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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乐窝遗稿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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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乐窝遗稿卷之三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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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母生朝献酌序(己丑)
一曰寿而已。人莫不愿寿也。然无德以将之。则其寿也陈人已矣。又无福以绥之。则其寿也劳人已矣。陈人则羞。劳人则戚。寿而若此。复奚足愿哉。是以邹孟氏之称三达。其必曰齿一德一。殷太师之叙五福。兼举以曰寿曰德。而乃若诗人之颂祷。则有曰。寿考维祺。介尔景福。又曰。报以介福。万寿无疆。夫然后有寿之尊矣。得寿之乐矣。何忧乎陈人劳人之羞之戚也哉。我慈氏太硕人。以今年己丑。寿登六十一岁。乃于览揆之辰。少长咸集。为酒食以飨。说之者曰。夫人之德备矣。相对如宾。冀妻之敬也。永言思归。泉女之孝也。殚诚采蘋。季女近之。克勤织麻。歜母似之。家肥而致之兴隆。僮訚而使之乐趋。凡所谓女士懿范。尽萃于中闺。则其于寿也。固有以将之矣。以言乎福禄。则三山不謇。鹤发倚堂。两仪合德。瑶瑟在御。神清而气旺。视明而听聪。克享康强之乐。有子而有孙。有女而有婿。将见繁衍之庆。则其于寿也。亦有以绥之矣。莫不喷喷称贺。小子冕。奉万年之觞。再拜而献颂曰。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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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休哉。我母之德。若是其纯齐。我母之福。若是其炽昌。为人所艳慕。若是其甚盛。而乃今日六旬之寿。则视德而犹歉。语福而不称。其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阅东海之三变。与南山而三朋。然后始可谓上寿。而于德于福。并有以无憾矣。传曰。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笃之。小子敢以是为徵。
完山谱乘序
太史公曰。余周室之太史。盖述其世德也。厥后班固氏仿之。亦有叙传。逮夫唐宋之际。学士大夫。举以碑志状谱相尚。别其氏族。序其家世。夫祖考有实美而子孙不述焉。是忘其先也。即祖考无其实而子孙饰虚辞以称之。是诬其先也。忘与诬虽殊。其陷于不孝。一也。可不慎欤。我李自 司空公始籍完山。历罗丽八百年。传子姓二十世。世有清显。而惟其文献无徵。德业行谊。不少概见。呜呼惜哉。虽然天之报施。必仍其材而笃焉。故飨之以宗庙。保之以子孙。至于我 康献大王受命建极。系系承承。贤圣之君。六七作。是所谓后稷之孙。实维太王。而不宁惟是。麟趾之泽。螽斯之化。垂千万年。不亿其丽。玆岂非醴泉有源。灵芝有根而然耶。乃者 皇祖靖僖公。以 靖陵支子。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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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衍庆。福履之盛。冠于宗英。凡内外孙曾。为三百六十馀人。而至若丰山之谨慎。龟川之忠贞。蓬莱之文行。蓬山之耆德。蔚有殷少师。汉东平之誉焉。又一再传而南谷,骆溪以谏诤显。文泉,南溪以才猷称。且如直斋之学行渊源最正。市隐之谠论 宗社是赖。此实我家相传之箕裘。而 先王正家之法。亦可以窥其万一。于不休哉。第念君子之泽。五世而亦斩。藐余后昆。日远日忘。又无记实裒集。则几何不泯泯乎。冕也不肖。惟是之惧。谨据旧谱所录。旁采诸家所撰。参之以家庭所闻。首记讳号,官爵,生卒,丘墓,子女,配匹。所以举其槩也。次记状貌,动静,言行,文词,出处,履历。所以著其详也。传之自 靖僖公始者。以上则尊尊而君之也。终之以 先王考止者。以近则亲亲而私之也。旁亲之或略或阙者。恐其繁而至于乱也。碑状之必称某述者。欲其谨而取其实也。既编之而命名曰完山李氏谱乘。是盖将勿忘勿诬。而抑亦窃附于自序叙传之意云耳。
崇祯四乙未仲春日。后孙周冕谨书。
送重山令出宰淮阳序(庚子)
古者庵先生。以 三朝老臣。退守东冈。若将终亩。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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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夏。朝廷以淮阳缺。命公往视。冕即造门请教。先生曰。吾将行矣。子其为文赆我。冕窃惟古人赠言。盖出于箴规之义。故或弟子而请于师。或朋友而相赠。未尝有施于所尊者。今先生。于冕父友也。又尝辱一言之教。则是道之所在。何敢当赠言之义。以是辞再三。退而伏湫庐。客过而难先生去就者曰。令公老矣。淮阳薄矣。昔汉之没黯。以一谏臣。犹且谢病不愿。矧今令公之才之学。不能安内一日。反肯折腰五斗何也。冕起而对曰。有是哉。子之言也。尊卑而荣辱之。外内而轻重之。固仕宦者之常情。然居尊而不能举其职。不如卑之为安也。处内而不能行其志。不如外之为慊也。立乎人之本朝。其用心盖当如是也已矣。世之所重者。莫如鼎裀。所荣者莫如馆阁。而子尝观出入鼎裀者。其有能尧舜君民乎。历践馆阁者。其有能黼黻皇猷乎。四百年培养。如彼其久远。数千里环域。如彼其博大。而了无一两人了一世之才者何哉。此无他也。诚拘于时格于势。有其才有其位。而亦将无如之何矣。若夫外职则不然。百里之城。十室之邑。吾一令焉而无不行也。吾一惠焉而无不究也。有一利可时而兴也。有一弊可时而祛也。借或有不得自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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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其所方便斡旋。亦未尝不在于我。其行志举职。视内班不翅天壤。则拘道藏器者。其将岩栖涧饮。果于忘世乎。抑将抱关击柝。试之一方乎。且也汉之武皇。恶闻直言。羁縻待彼。今我 圣上。惠养老臣。优异命公。则子何以偶名之淮阳。比而同之耶。且吾闻之。淮之为郡。跨沧溟蓬壶。万二千峰。渺渺矗矗。堆如素骨。削如白玉。森罗于云汉之际者。是古所称仙人窟宅也。在秦时则安期,卢敖之流。泛海偷药。倡而传之。在东国。则永郎,述郎之徒。驾风乘云。踵以实之。历千百年。举天下而云云不已。吾未知海上之桃。其结如昨。苑中之枣。其大如瓜。癯形绝粒如偓佺者。尚至今无𧏮乎否。而令公其行矣。秋风乍动。万木正酣。于斯时也。骖青鸾驭白凤。晞发于毗卢之顶。洗髓于三日之浦。观于其亭。倘复有昔时四仙者。试问九转神方。炼成一炉黄金。上而献 九重。下而寿万民。则吾东方无疆之休。可卜于此行矣。苟或以句漏丹砂。终不若栗里松菊。则焚碧山之银鱼。脱西阳之弊屣。乱以归来之篇。浩然长谢。亦未为不可。而较长孺十年卧治。孰优而孰劣也。客怃然摧谢曰。吾失对矣。微君之言。吾焉知君子去就也哉。冕既不敢赆言。故聊以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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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以博行中之一粲。
圣山夜集轴序
昔苏长公。以命宫磨蝎。常恨其穷。其与沈达叔诗曰。与君同丙子。四十九年穷不死。又与马梦得帖曰。是岁生者。无富贵人。而吾二人为之冠。及在黄州也。值生日。置酒赤壁下。忽闻笛声起江上。乃进士李委。以坡生日。作鹤南飞曲。曲有穿云声。仍相邀极欢而罢。余每诵沈马诗帖。未尝不哀其穷而吊之。及读鹤南飞曲。又复爽然自失。夫生乎千载之下。读其书想其人。而呜呜咽咽。如闻击筑者然者。以其不遇也同故也。余以平生畸穷。不适时用。即其表而观之。则短髯婆娑。魋颜龙钟。远视之一似癯仙。近视之一似牧奴。极天下之相穷。扣其声而听之。则其舌强其口吃。括囊则如塑。解颐则如痴。极天下之语穷。考其工业。则疏于剑短于书。无一艺之成名。是之谓技穷也。试诸事为。则困于心衡于虑。必见其拂乱。是之谓命穷也。间其居则穷峡也。见其友则穷交也。所履则穷途也。所思则穷计也。历数其穷。穷而且穷。穷穷不已。嗟呼倘所谓命宫磨蝎者。亦有古今人同不同而然欤。夫何七尺之躯。罹此一世之穷。蹙蹙然靡所聘也。以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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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今。量此较彼。则虽谓之百东坡可也。跧伏穷庐。又值生朝。感六矢悬门之初。咏三星在天之句。而益不觉自怨其生。门外忽有轹轹然车马声。即老石一行也。携菊花酒一榼。载南国锅一炉。剥啄雪中之扉。空谷跫然。未足以喻其喜也。是夜冻月初晴。寒梅欲吐。张灯促滕。至酒之半。顾谓老石曰。子非我同庚乎。吾将以吾之穷累子。子其试听我。古之人有以雌甲辰小戊子相戏。至今为美谈。而以我观子。则子是骑鹤之吏。我是友鹿者流。吾之为雌甲也小戊也宜矣。以子观我。则放迹湖山。我有渔樵之乐。屈首风尘。子有簿牒之苦。子之为雌甲也小戊也。亦宜矣。审若是则子之穷不为不少。我之穷不为不多。而向所称沈马帖中语。岂不是吾与子所遇之穷乎。噫。同气相求。同声相应。子为我歌一曲。以慰我穷恨。则赤江笛鹤。不独专美。圣山夜集。可备故事。子以为何如。仍相与大笑而迭唱。于是乎有是轴。
送朴生圣游 (泳夏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泳夏를 보충하였다.) 读书院村序
朴君圣游将之院读书。行过弊庐。余时方病。废书束阁。已月馀矣。闻其言而喜之。蹶然起拜而送之曰。行矣圣游。向吾以文学。祝君冠席。今见其行。诚孺子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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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也。请得以申之。夫士生斯世。谁不读书也。读书而能好读者为难。好读而能善读者为尤难。窃尝观世之好读者。例于开卷之初。举以青紫车马为心。剽窃绮丽以饰词华。掇拾糟粕以长利窦。毕竟有命焉。所求未必得。而犹且沽名钓誉。侥倖于万一。老死而不知悔。若是者其可谓善读乎哉。今夫闾阎贱品。自厥考不曾读周兴嗣千字。自儿时又不习我东方反切。从事于南亩。惟钱鏄耒耜是理是务。而犹或天真自露。髣髴乎无怀葛天底意。此其故何哉。呜呼。惟道无形。都载在天地万物上。惟天地万物无言。都载在书册上。是岂可以卤莽蔑裂而能参天地观万物。以求所谓道者哉。书契以前。我不敢知孰为善读。书契以后。吾尝闻善读者矣。伊祈氏以第一个圣人。做第一个钦字。大舜鸡鸣而起。孳孳焉精之一之。以启我万古善读者渊源。契司徒也。敷五教而善读。皋陶士师也。典五刑而善读。夔与稷不能以文辞读。或假箫韶。或依稼穑。神禹得龟书而善读。五子以其歌善读。传曰。诗书虽缺然虞夏之文可知。其不信矣乎。殷之时成汤铭盘而善读。太甲处桐而善读。伊挚天民也。以先觉而善读。傅说胥靡也。自版筑而善读。周之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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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演易象善读。武王受洪范善读。成王见挞禽而善读。周公借瞽矇而善读。及其衰也。孔夫子出。删诗书述礼乐修春秋。以当一治之运。此其善读之善读者也。于是乎颜氏四勿而善读。曾氏一贯而善读。子思忧失其传而善读。孟子被三迁教而善读。其下则火于秦。黄老于汉。佛于晋魏隋唐之间。虽以韩愈之贤。徒焚膏继晷。而不能善读。以至五季之乖乱。而读者寥寥。何幸有宋右文。群贤辈出。濂翁以图说善读。邵子用象数善读。至若我程朱夫子。得千载不传之绪于六经。章句以證之。训诰以释之。丁宁反覆。以诏后学。是亦善读之善读也。噫。焦桐柯竹。不遇妙指。不发其音。丰剑和璞。不遇良工。不衒其宝。彼架上经传子史。何以异此。亦必待善读者而为用。夫善读者。读之何如而谓之善读也。晴昼薰炉。寒宵孤灯。静对方册。办得自家真实底心地。痛下自家刻苦底工夫。人一己百。人十己千。读而思思而读。旁搜远摭。妙契默会。欲罢而不能。则千古今日也。六合眼前也。此时此味。已是有无上欢喜。可以忘饥渴。可以忘贫贱。可以忘岁月。况复真积力久。书为我我为书。知行并进。理事俱到。于以论天下之务。应天下之变。而左右逢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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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不沛然。在家为肖子贤孙。在邦为法家拂士。穷而处环堵之下。则足以康济身家。达而坐岩廊之上。则足以致泽君民。夫然后丈夫之能事毕矣。士子之善读著矣。由是而反观乎向所云青紫车马者。徒能读而已。则孰为多少。嗟嗟圣游。行将读书矣。果欲为善读者乎。抑欲为不善读者乎。吾将以子之行。卜其善读不善读。行矣圣游。勉矣夫。
赠朴继善之青山序
青山。县也。县何以称山。青山之前。县未有山欤。青山之后。山始为县欤。山以县著而山以色尚。县以山镇而县以名重。则县之称青山。顾不着欤。余友朴继善。往将居之。其言曰。吾将隐矣。之县也北距三峡。西限赤水。南至于会稽。东至于黄鹤。又东北至于白华。古所称西湖之外四郡之一也。青山隐隐。白云溶溶。亭亦于其间。时闻落子丁丁然声于古松流水之际。若有庶几遇之思。且其地宜于菑。宜于凿。宜于樵。宜于采。皆山之赐也。肆余聚族于斯。涧饮木食。朝出耕夜归读。和考槃而永矢。攀桂枝兮淹留。留取我山中之乐。山之外世也。得无为左太冲招隐词所浼乎。余应之曰。诚哉言也。昔籍溪先生。当桧相时。除正字赴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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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以书招晦翁。晦翁以诗送之曰。瓮牖前头翠作屏。晚来相对静仪形。浮云一任闲舒卷。万古青山只么青。衡山胡子闻而谓人曰。观其诗。知其庶几有进。特其言有体无用。仍题之曰。幽人偏爱青山好。为是青山青不老。山中出云雨太虚。一洗尘埃山更好。噫。以晦翁之学。其果有体无用而见其嘲乎。抑胡子之见。见其为庶几而勉其进耶。圣人审足以兆之势。则晦翁之谢以诗固宜矣。圣人无不可为之时。则胡子之勉以诗亦宜也。夫晦翁与胡子。圣人徒也。岂无所受而然哉。吾道无古今。青山亦无古今。而子亦学圣人者也。何不以今之青山。视古之青山。而徒切切然忧其山外人招招乎。吾亦山外人也。请以古之青山。问诸今之青山。而青山无语。姑为序送之。
书社稧帖序
记曰。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此三古所以教民成俗。而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者也。君师建其极。司徒典其职。使之幼而习洒扫应对。长而进格致诚正。顺先王诗书礼乐。春弦夏诵。朝益暮习。以复其性。以明其伦。当时之人。盖莫不有不学者。而圣人之忧患后世。若是其深切矣。我东虽僻处海陬。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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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殷师降临。九畴是叙。八条是训。用夏变夷。居然为衣履冠带之国。而逮夫 本朝。治教益明。儒贤勃兴。彬彬有洛建风。如礼安之陶山。海州之石潭。槩可想矣。斯文未丧。吾道有传。于是乎复得华阳夫子。其学则考亭也。其义则春秋也。距诐扶正。轩天地耀日月。使东土圆冠方领。举知天叙民彝之为䙌。诚所谓通于夫子。受罔极之恩者也。于乎盛矣哉。吾乡以夫子岳降之地。遗风馀韵。式至今不斩。且也地之相距。若是其密迩。世之相后。又若是其尚论。宜其有豪杰之士。闻而知之。庶几私淑。而彼龙门书斋。鞠为茂草。弦诵寥寥。风谣贸贸。百年之间。徒见山高水清。而故老瞻望咨嗟。思见一方人作成。乃者吾友李冕翼鹰汝。与数三同志。约设一稧。拟置藏修之所于伊水上。既定节目。又修名案。凡许入其社者。为二十八员也。题其券曰。书社稧帖。仍以弁文属不佞曰。愿无以老病为诿。余乃蹶然起。拜而复之曰善。如尔之志也。昔我艮翁。慨然有意于三代之学。买山于云谷之阳。略成规宪。嘉惠后学。虽以余之不敏。亦尝与有闻焉。不幸梁木遽摧。绛帐遂空。每一过墟。只切筼筜壁诗之感。不自意临死之年。复见此盛举。嗟呼鹰汝。其勉之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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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今学校之政不修。马牛襟裾之叹。专坐在里许。子苟能刱立塾庠。会文讲道。秉烛于昏衢。回澜于倒流。以继述先大夫志事。则始可以为云谷之肯搆。近可以赓龙门之遗歌。远可以溯石潭之的源。上可以窥陶山之平林。终可以复三古之美俗。于不休哉。诗云风雨如晦。鸡鸣不已。嗟嗟鹰汝。其勉矣夫。
至乐窝遗稿卷之三
 记
  
沃川唤仙楼重修记(代黄侯钟林作)
三阳古所称仙人窟也。其山秀而蕴。其水汇而渟。其林木葼葼然璨璨然。殊非烟火界也。去州城为六十里。而于湖南最接乎起居饮食。越瞻茂峡。则卧仙曲肱。偃仰于白云之表。旋瞻玉川。则睡仙支颐。半醉于紫霞之际。西为锦水而烟波浩渺。坐仙啸咏。北为玉山而琼月苍凉。飞仙翱翔。又西为济驿而骑仙骖鸾。恍乎如列御驭风。泠然与之后先。而楼于是俯临。扁其额曰唤仙。刱搆者谁。同县人李某也。品题者谁。知郡事高侯也。阅几百年。屡废而屡兴。或增其制而修之。或易其址而筑之。式至于今夏而重葺不已。盖可见湖山清绝。不忍便弃为樵牧之场也。功既讫。徵文于余。余惟斯楼之题咏。有东川𤃡西焉。有白湖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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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有岳老壶公焉。余又何赘。抑余窃自有疑于唤仙之名。凡天下之言神仙者。秦得卢敖,安期。汉用少翁,栾大。以至燕齐之迂怪。而仡仡扬扬。唱为仙人好楼居者。举以海外三山为證。而余乃海外人也。顷尝从事于岭东。屡道于其蓬壶之间。而海水未始变而为桑田。海枣𢧵无大而如瓜者。其所谓癯形绝粒如偓佺者。亦无一人髣髴焉者。则其故何哉。噫。古今天下。乌有长生不死之理也哉。昔毛山之驿。有仙人吹箫之异。而朱夫子徵于邮童之言。辨其诞而斥其怪。今夫有好事者。藉楼名之唤仙。詑山水之灵异。谓仙可唤而致之。则得无为邮童之所笑乎。是知命名之人。不堪作吏于风尘之下。托意于屈左徒。长年度世之愿。而假以是扁楼者也。若然则向所云卧者坐者睡者飞者骑焉者。亦必以非仙称仙。而人或以真仙唤之。则彼固曰非其招不往也。吾将洗髓乎虎溪之波。晞发于凤谷之阳。而凭画栏奏瑶琴。试唤夫卧仙睡仙坐仙飞仙者。而卜其然否焉。岁舍柔兆敦祥扐月日。
三一祠讲堂记(代族侄定铉作)
会宁古东沃沮也。其地穷发也。其氓皮服也。其食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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黍。其屋以桦。其业惟弓马是尚。诚北方之强者也。一有豪杰之士。出于其间。则又被了功令引去。徒能读东人词赋。其于天叙民彝。乌有能闻而知之。讲而得之者哉。由是也。贸贸焉蠢蠢焉。殆将几十百年。属当 肃庙朝己巳。凶人大运黯等。谋废 坤殿。搆杀尤翁。时则有若我 先祖直斋先生。先参阳谷之祸。继讼师门之冤。 被严旨窜配于此。盖先生事君事师之义。固已日星乎中天。而居谪五载。学徒坌集。 先生牖之以性命。导之以节文。谆谆勉勉。仍其材而笃之。于是北俗丕变。始知天叙民彝。不外乎日用。而功令举业。落为第二件。式至今弦诵洋洋。风流笃厚。君子之所存所过。若是其神且化矣。余以不肖无状。猥沾先荫。丁未夏。来守是邦。访问 先生鵩舍旧墟。则祠是时适成。院宇凡几楹。讲堂又几楹。版位以妥之。俎豆以飨之。命名曰三一祠。呜呼。高山景行。孰不仰止。而二三子之用心殚力。可谓勤矣。虽然亦有一言可以相勉者。夫祠之兴废。在 先生固无损益。而在北儒。且观终始。则卫护之道。不在勤慢。在于讲学。请以三一之义。申以明之。自生民以来。师弟子之道缺。则父子之伦不能全。君臣之义不能明。所以事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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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之有殊也。师将食。摄衽进膳。左酒右酱。先菜羹而后鸟兽鱼鳖。及已食。趋走进漱。此弟子馈馔之仪也。实水于盘。既入户。执帚下箕。播诸水。自奥而始。俯仰磬折。既拚乃退。所扫之尘。聚于户内。此弟子洒扫之仪也。昏则偶坐。右手执烛。左手正栉。火将尽。更以新烛承其火。前执烛者取其栉而出弃。后执烛者。候其堕而入代。此弟子埶烛之仪也。惟其如是也。故有曰。服勒至死。又曰。心丧三年。然则能修弟子之职。而不能修父子之伦者诚寡矣。能修父子之伦。而不能修君臣之义者亦寡矣。吾先祖事师之仪。纵不及见。而亦从这里上做工夫。故如彼卓卓。而又推其馀。使北方学者。粗知天叙民彝之不可诬。而变其穷发皮服之俗焉。今日之入斯院。登斯堂者。顾其名思其义。讲究乎事师之道。则其于羽翼斯文。卫护院宇也何有。二三子。勉之哉。
四老堂记
国于析木之次。去极老若寻丈。其民古称多黄发。乃者吾乡延城李友以久特闻。盖白眉最良。而三弟亦难为兄难为弟也。用绛县甲于。推四老齿。洽九万七千三百一旬有奇。而颜貌童如也。步屧飞如也。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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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仙也。日会一堂。饮则联床而朋樽。卧则长枕而大被。之笑也温温。之言也款款。其容纾纾。其色蔼蔼。其乐瀜瀜焉。坐了风惠日舒之中。此四老堂所由起也。堂在伊水上九曲村。花木阴翳。桑麻蔽芾。隐若硕人之薖轴。而四老也徜徉乎其间。歌于斯族于斯。若将于是乎终老。家人乐其老白首无𧏮。每上堂称觞。升歌南山有台。以饰其庆。且徵记于余曰。吾非敢侈此堂。愿以祝四老。惟吾子图之。余乃蹶然起。拜而复之曰善。如尔之言也。世所称引年获福者。必曰载采采。如道家之呴嘘吐纳。日者之胞胎旺相。郑巫之神卜。唐举之貌卜。盖亦有是理。而至若君家四老之而寿而康。岂徒然也哉。日吾以髧髦。坐着王府膝前。望见麓巢公。犹穹林古泽。虎蹲龙蟠。魁梧杰特。而海屋之筹。已过八旬矣。后十年负笈就师。仰瞻耕窝翁。若秋水寒空。孤鹤警霜。清修恺悌。而冈陵之祝。亦近九耋矣。退而拜龟阴丈。悫而恭。静而不夸。绳墨甚严。而又是绿发翁也。余遂私语于心曰。渊渊乎美哉。延城之李。樗老著于虞竹。月爷诵于夷夏。申以二洲飏灵。八珠联辉。源深而演。根厚而楙。宜其生麓巢三世。而惟此三世。余所亲睹也。有孝有敬有德有寿。既炽而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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馀荫未艾。意必有停鸾峙鹄。长发其祥。复如麓巢耕窝之于樗老月爷。而第未知龟阴诸郎。孰为善述。孰为遐福。今此四老者。乃埙乃篪。居然跻彼寿域。一为七十七。一为七十二。一为六十八。一为六十五。脩眉韶颜。髣髴若园角绮黄。噫。人生七十。𢧵无而堇有。则一老犹难。况二老乎。二老亦难。况三老而四老乎。古人谓难得者兄弟。又谓兄弟无故为一乐。夫以天下之难得。享天下之一乐。为天下之所稀。是岂鍊修宫旺。奏假丰下而致之者乎。吾知其麓巢迈种。耕窝勤培。龟阴不食。发梦于分龄。使兄及弟矣式好也如是夫。昔崔山南曾祖王母长孙夫人。尝愿有子有孙。皆如新妇孝敬。则崔之门。安得不昌大乎。此朱先生表章于小学书中者也。昭玆来许。世守四老之寿。四老而为五老。五老而为九老。传之于于万斯年者。无念尔祖。诗曰。永锡尔类。是究是图。亶其然乎。既为之颂。仍为之记。
愚山记
山以愚名。谦也。地山谦曰。谦谦君子。卑以自牧。之山也非愚。而愚之者之人。则之人也其善用易乎。今夫天斯昭昭之多。而日月贞明。阴阳推荡者。以亏而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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谦也。今夫地一撮土之多。而山杀瘦泽增高者。以变而流谦也。呜呼。以人也中于天地。参三才灵万物。而裒多益寡。损高增卑者。乌得无戒盈而好谦乎。沃州东南。有曰牛山。山深而水阻。厥土瘠而卤。厥民蠢而蚩。合下大朴未散。余友朴继善。隐居其中。尝谓余曰。吾宗燕岩子有言。朴维八望。氏于潘南者。独天赋之拙。与姓俱得。其穷者。笃饥工寒。恭惟素分。其达者。牧谦养耻。疾或移士。贤者困于自得。而见善则固执之。愚者宁坐謏寡。而不肯与世推移。朴野隘讷。必我朴为然。诚哉是言也。凡人拙则朴。朴则野。野则愚。吾将以吾愚名吾山。子以为何如。余应之曰。谦谦哉。子之好谦也。窃尝观子之所履。父母不戚戚。妻子不咨咨。能使妇孺仰名。顽愚畏砭。其清条冰贮壑也。其廉千驷浮云也。危行而谠言。博闻而强记。至酒之半。辨别淑慝。则秋霜不能严。剖析精微。则毫发不能差。勇往直前。必曰古之人古之人。夫以子之行义。伦拟于月朝之科。则宜与夫拙若不相似。而乃以燕岩子姓所同奇伟之论。借名于愚。愚以名山。不亦异乎。噫。我知之矣。从古圣贤。莫不卑以自牧。养气则祛其矜。养德则晦其光。劳之如周公。而犹且夔夔。能之如大禹。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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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惟孳孳。驯致于愈卑而愈不卑。此夫子所谓德言盛礼言恭者也。肆有大有也。而必受之谦。其象为地中有山。试观夫霍山。其高为七千七百七十丈。其视下也。苍苍凉凉。恰似倚阊阖俯尘寰。而如曰岑楼高矣。一篑多矣云尔。则即是培塿也。邱垤也已。恶乎其可也。彼小人之傲然自圣者已矣。一有读书之士。苟欲砥行立名。其将安于小成乎。抑亦将多前功乎。固必自视欿然。有而不有。谦而又谦。然则虽谦之曰。拙可也。朴可也。野亦可也。愚亦可也。昔颜渊终日不违如愚。宁武居乱邦以为愚。夫惟亚圣与明哲。亦复为之。则吾知其有若无实若虚者。乃所以谦也。沉晦以免患者。亦所以谦也。审如是则今子所称愚山之愚。岂独为天赋之拙得姓之朴而愚也哉。以人则好谦也。象天则益谦也。配地则流谦也。谦哉愚也。愚耶谦也。此非愚之言。庖牺氏云。
松禾县宾兴斋记(代人作)
夫学者。政本也。国不可一日而废政。人不可一日而废学。学废则人不得为人矣。政废则国不得为国矣。是以圣人有忧之。使之闾有塾。党有庠。遂有序。国有学。教之以三物。崇之以四术。敷之以五典。塾而举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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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能者。升之于庠。庠而举其贤者能者。升之于序。序又举其贤者能者。升之于学。学又举其贤者能者。俾得从政。此周官所以遴选之义。而学校所以关系于政者。如是也夫。然而三代以降。其法寝微。上自国都。下及闾巷。所谓庠者序者学者。强半是鞠为茂草。礼乐扫地。弦诵无闻。顾安得人为人国为国哉。呜呼。见其礼而知其政。闻其乐而知其德。此学之废。即彼政之废也。恶乎其可也。昔李格非以苑囿之兴废。候洛阳之盛衰。以洛阳之盛衰。候天下之治乱。彼苑囿者。不过一外物而所关犹然。矧乎庠序之有关于政教也哉。我东自殷太师畴教之后。丕变夷俗。已有小中华之称。而逮夫 圣朝。治教休畅。名硕勃兴。大城名都。莫不有学。而至若嘉禾之为郡。则又近于海阳之石潭。得闻先生之风。故士皆圆冠方领。春尔弦夏尔诵。肆有藏修之所。而名其斋曰宾兴。盖取诸大司徒所职教民礼举之意也。斋本在郡斋东数武许。以为诸生肄业者。凡几年矣。今春遭郁攸之灾。并与题额记文而灰烬。岂天欲丧斯文而然欤。抑邑适会否运而然欤。奈之何使吾党小子。无所依归也。乡之父老瞻望咨嗟。亟谋重葺。鸠合各名钱几缠。而奔告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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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郡事赵侯。又得捐廪钱几缗。固将经始。适值余新莅。具告其所由。故余亦乐闻而略助之。诸父老犹以力屈举赢为惧。用其钱买得一屋。其形地则距旧基稍近西。其制度则视旧斋略相似。而劳费省故也。约既成。请记其颠末。余乃嘉其用心之苦。劝课之勤。跻其堂而飏言曰。凡邑之为邑。系多士之盛衰。士之为士。系书斋之兴废。斋既将废而复兴。则士之将衰而复盛。庶几可卜。嗟尔二三子。无以已废已衰为画。而以将兴将盛为幸。则自今更始。盍反其本。其必有执政者。宾兴诸生。勉之哉。佥曰唯。因记于其壁。
至乐窝遗稿卷之三
 跋
  
三君子书帖跋
呜呼。昔我直斋先生之疾革也。属诸子而告之曰。黄江权致道,芝村李同甫,攀桂郑仲淳。吾同门友也。自哭先师。与之期许者。惟此三人。而今吾病矣。吾死汝往事之。惟其言之听。则吾死不恨。盖易箦前一日也。徽庵府君。自承执手之托。惟恐失坠。遂与景默府君。奉以告三君子而学焉。殆若朱先生之于胡籍溪,刘白水,刘屏山故事。噫。为父而教以义方。为子而从其治命者。夫孰如从师求道乎。所以有三君子往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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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满簏。而不幸自乡而洛。自洛又乡。湮失强半。到今见存者。不过是寒暄断简。则曷足以徵父师之训哉。虽然昔先正片言只字。皆可以为后学模范。则政所谓隋珠昆玉。愈寡愈宝者也。顾何忍摩挲便弃。谨收其若干篇。腆▼(禾+背)尊阁。俾图永久。庶几寓慕于高山景行之万一云尔。
梅下生朝诗帖跋
世固有生日会。而会不过一日者。为其生之在于某月某日而然也。顾何尝月月而称生朝之理也哉。余友梅下翁生日。在于天中之晦。设酌速余。而余适有北堂忧。未克赴会。越一月之夕。又有书来曰。此月即闰五也。今日即晦日也。去月也今月也。同一五也。往日也今日也。同一晦也。而畴昔之筵。老石有后重阳之约。且与子未圆者也。吾将再卜。子其图之。余乃踵门而贺。扬觯而言曰。异哉。子之生日也。子非千亿化身。而胡为乎去晦而生。今晦而生也。古有百东坡。今有百梅翁。未知蘧蘧者周耶。栩栩者蝶耶。孰为前身。孰为后身。而若是乎生生不已也。噫。吾闻善用易者。不言易。老石丈后重阳之说。盖取诸观梅翁加一倍法。而特不言耳。吾请以大易證之。夫五者数之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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闰者。数之奇也。河图中天五乘地十而为大衍。其用为四十有九。而分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楪四以象四。归奇以象闰。而今夫梅翁之生在于五月。石丈之生在于十月。以五乘十。亦岂无所用乎。凡我约会者。陶一也。牧一也。锦一也。鹤一也。而或有具庆者。或有偕老者。或有湛乐者。各自有家人之生日。足成四十九之数爻。由是而宾主焉以象两。三让焉以象三。四坐焉以象四。以尽夫分二挂一楪四之义。则易之道备矣。且不宁惟是。柳溪二友。方用香社之狄卢故事。欲预于此会。则归奇象闰。亦自有不期然而然者。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则三百六旬。何莫非生日。而诗人所谓十九廿九皆是九者也。何独计闰于梅下翁生日。而谓之生日也耶。吾故曰。善用易者不言易。其老石之谓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