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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裕斋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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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裕斋集卷之六
 [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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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裕斋铭(并序)
庚寅冬在湖上。赵孺文与时仲咸来。同业论语。李子善亦至。受孟子浩气章。先生常曰人从气质偏处而矫激之。增益其所不能。古人之铭于器用者。盖以是也。日赐一幅笺。擎玩之。第一行孺文肃恬。二行时仲弘放。三行阳伯温裕。四行子善开豁。退而分佩。自惟从先生十有二年。面命手诲。不止为千万语。而特于今日。又有此赠言之惠。岂无以耶。余于温裕二字。思之有得。书曰直而温。直而不温。易入于厉。又曰好问则裕。自用而不取诸人。无以成德。此先生所以命余也。顾余赋质疏陋。每于接人处。粗厉而少恭。于修业处。独信而无问。以故人不乐告。而亦悦之者寡。如是而古人可及乎。苟以书中数语。把作进业之准的。俛焉孜孜。不负先生之意。而将有变化之望焉。明年正月而还。见岳下丈人。丈人曰先生赠言以温裕。信乎。曰然。曰子归而名其斋。吾将记之。即篆温裕二字而赐之。余拜曰既宠先生之命。又辱长者之记。是不朽也夫。归而铭于壁曰临之以温。益而长裕。
温裕斋集卷之六
 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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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图解序
艺苑弟子读书。必曰班马韩柳。每歇后于经。或治经。专以寻数抉摘为能。不求深解。至于性命之蕴奥。图数之肯綮。全昧然梦中过去。夫诗书易。三代所以理天下之迹。义理之府库。命数之枢纽咸系。岂易读哉。以故释经家。列图于编首而表出之。则名物仪范。翘然可考。今不肯潜心咬破。辄掩卷不开。噫。不为襄野之迷途者几希。岂圣人作经之义欤。余尝深惩乎斯。读尚书盖有年。每存疑乎古今文及玑衡期闰洪范七政九道之图。反覆探索。梦寐亦不知几废然后。以得其管蠡。然亦不自信。戊申春。太学生梓园尹君示余以所自为尚书图解八编。曰为我校雠。将以击蒙。览已不啻博矣。五十篇中四代治天下之仪物。瞭然于心目。盖图者出于象数。以象天地所以成变化。行鬼神之妙也。易传曰极其数而定天下之象。象数之不可不学者审矣。艺苑弟子却把作笆篱边物。以为不足学者。诚梓园之罪人也。使此编得行于当世。其为指南于学书者。岂上下于太玄,皇极等书而已哉。措诸案头。为数月之役。大有得焉。妄加檃括汰烦。而揔要以成一家。合若干卷。其冬又书曰使之弁卷。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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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当。谨搆数行而付之尾。为余写一通。以唤醒艺苑家醉云。
读书随录序
古者圣王之理中国也。建学校崇道艺。以养天下之士。而有造士秀士之选。周礼大司徒之教是已。以至左海。而太师叙畴。文教讫矣。历罗丽而以忠质闻天下。我 朝建国五百年。教化丕阐。粲粲有古圣王之风。若是而国安得不治。士安得不兴也哉。以是明德新民之说。嚣嚣村垫。于是群贤辈出。号为洛建。夫何迩来。道艺湮晦。而词藻炽荡。伪滋真亡。艺苑大匠。主选人物也。迷醉于栀辞镴言。而遗却根本田地。倾国滔滔澜翻。周礼宾兴之化。殷师叙畴之教。今不复可见矣。或曰国家用人然也。则非国家也。曰主选者之责也。则非主选者也。盖其渐久矣。为士者攸攸趍名。不肯自立者之过也。非茂质卓志绝乎其伦而知命不惑者。不能复古。固不可人人而责之也。余友金君一臣挺出入公车四十年。而幡然改曰是岂为学乎。吾岂若读圣人之书乎哉。遂大读经传。涣然冰释。长江混浩。驾风张帆。有日踔千里之志。乃节其要言可以终身行之者。裒成一大卷。尽天人性命之妙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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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秋。过东冈之陂。曰子其为我书目。明日就鹭江洪先生而正之。余题曰读书随录。既数月而还。先生特嘉之。赠数百书而归之。如君一者。可谓绝乎其伦者也。知命不惑者也。能复古道者也。要余续先生之言而弁之。噫。夫林壑之士。不得当世君子之言。不能见称于后。君一既得先生之门而入之。又得先生齿牙之重。与有荣焉。
忠贤祠事实录序
呜呼。 国朝五百年。士林之祸。夫复何算。而以至辛壬而酷矣。 肃庙四大臣。以定国本安宗社为担夯。韩魏公尝以为范希文所称身安国保者。谓不如尹师鲁临国家不当顾身之语。此四忠之志也。己巳馀孽阴怀鬼蜮。而动摇 国嗣。戕害善类。方是之时。所谓虎龙变书上而祸气漫天。壬寅四月。忠献公受后命于星山。竹醉先生自蔚山量移富宁。八月遇祸。其子省行已死狱。渼湖先生以第三子。为农岩后。闻孥籍启。罔夜徒行。父子相诀于二千里外。尚忍言哉。松岩即农岩门人。而操文哭吊。绞敛尽礼。是日也天惨海毒。风雨荡烈。自后道谷一面。独见凶歉而虎豹至。民不安息。先生之贞忠危烈。上感化育而未雪者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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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北中之士。殆百馀年。咸痛惋之。故参奉姜祥国以立祠妥灵为第一义。率同志人张远弘,郑大瓘。发通于一路。皆左袒。乃送李重植走告于都下诸缙绅。癸巳建祠。乙卯春。三松爷爷以节镇北藩。行关本府。立慕贤堂。其年疏请 赐额。越辛酉蒙 允。又 教以文敬公隮配。于是庙貌成矣。祀之岁。五谷胥熟。虎亦渡。道谷之民咸交口曰神人具依。诗曰凡周之士。不显亦世。先生之世。可谓显显。文正公倡大义于天下。为群小之所愠。文忠公为 国母折镌党。忠献公护东宫斥邪孽。俱不免于祸。先生又死于遐裔。以绍前烈。噫。天必使世显于先生之门。而又必使世祸何也。院中之士。方录事实而徵弁于余。余不敢辞者。已述乙卯疏。备详巴鼻。而感先生之世德精忠。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又贺北之士知所以慕义尚忠。条正仪节以送之。
续精忠录序
噫。皇明使熊化题青溪子倡义檄曰。泣血誓师。躏倭于云岩。樯风阵雨。猎猎起纸墨间。若狄之度昆关。韩之驰赵壁。而夺赤子于刀轮中。与之项领公有肤矣。青溪子。壬辰大司马梁大璞也。余于精忠录。亦云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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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藩胡之侵凌。六镇几没。金公庆福凡四出而廓净之。壬辰岛夷之猖獗。北路将陷。又一举而灰烬。李公梦瑞与有匹焉。双浦大捷。与云岩相颉颃。而方略井井。金公有肤于青溪也。其贾勇报国。靖难拯民。何若是魁然耶。况两家先祖。既倡义于李施爱之变。又世袭其勋。若合一契。可谓有广之风也。千载之下。可令人发奋激昂而不已。按此续录者。自 宣庙特赐精忠录。以比之于岳武穆而宠藏于祠中。今掇摭其当时实记及关北志所载者。裒成一𢎥。以谓之续是已。至于 赐祀表忠也。金祖荣老,李祖彭寿。虽先后不同。其倡义镇边。卓然赫赫。而不及啜享则是积欠也。金公之耳孙谨行,益桢抱其录。以谒弁于余。余何能轻重于斯。前人之述既备。又渊泉洪公奭周以艺苑大宗匠。铭之于玄隧。可以质鬼神而无疑。复焉用弁为。然余常所钦艳。只耳之于传说。而实录则未之详焉。方香汤盥手。朗然大读。不觉鹤跃而起敬。又想像其精英气燄化长虹。烛之于白山赤海之上。阅千劫而不死。然则载名于此录。亦足为光也。谨以数行而谢之。韩昌黎叙张中丞传之义也已。
默泉遗稿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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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程正思端蒙。以求道修身为己任。抑邪循正。固守力行。而晚见朱先生于婺源。遂委身讲业。先生见其所著小学字训。而曰言语虽不多。却是一部大尔雅。后又撰志于墓。盖人得大贤而归然后。乃有所造诣者深。夫正思不得其门而入。其著说见于性理群书。若是晔晔而光后哉。余友金箕澧。古所谓豪杰之士。卓荦不群。承松窝家庭之教。大读经传数十年。不志于公车之业。独斩截乎易象。随读而成图解若干篇。然亦不自多。伥伥然如穷而无所归。日造余于东冈之陂。辄愀然曰吾兄能得师。闻圣人之道。可谓不虚作当世人。如吾者将为何物。仍披其包实。而兄其视至。乃易说也。夜与话。明日裁书于梅山丈。丈曰此宋之程正思。先生试教之。洪丈一见而亟许其笃学守死。使留业。每经冬或历夏。所与闻。皆天人性命之说。何法门衰败。壬子先生厌世。不几年。元晦又病不起。呜呼嘻噫。观今世。元晦岂易得。朱先生常痛惜蔡西山,吴伯丰之不实。余于元晦。过时而悲者。不但止于哭戚也。是岁春。嗣子肇行徵以阡表。又以遗稿托其校之。否否。余忍手于元晦之文耶。辞之不获。于是杀青大蒐。刬其鳞甲。而存其肯綮。则翩翩富矣。程正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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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以字训。蒙其奖与于朱先生。较诸此编。输十驾矣。使洪先生后于元晦。必下手于幽堂而泫然也无疑。元晦。箕澧字也。
义契序
曷谓义契。契之名义。义人路也。行而宜之之谓。盖集义于其所生。而能由是路。相爱而无相夺。则契之名义。曷可少哉。范文正公置义田宅。曰吾吴中宗族甚众。虽有亲疏之等。而自吾祖宗视之。均是子孙。今以子婿言之。内外为别。而原其所自生则一也。和州故教官金公讳达彦。以纯孝闻于 朝。宠之以貤赠。其积累之发于来世者。子性奎县监。性翼殿中。孙周镇陵令。哲镇 寝郎。凡毛血之属内外合若干。相与谋为契。钦若教官公。 当宁甲子冬十月某甲。竖碣于玄隧。盖义契事也。内外孙毕至。执豆笾观厥成。又焚黄而妥之。此未易可见也。然则义契之名。可谓集义于所生。而行而宜之。较诸范氏之义田。轻重何如。又自谓从此而蕃然。昭玆来许。不知为几百人。岂不猗然矣乎。余与县监昆季契深。在和州。日常候公于禹塘旧第。公凝然正坐。县监昆季列侍于前。如韩公所称于马氏家。翠竹碧梧。鸾鹄停峙。然公和易忠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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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醉。其门安得不昌大乎。昔郭汾阳子婿众多。世以为景福。公则不逊于汾阳。而汾阳之后。果有义契而慕汾阳如公之今日。未可知也。 定陵令属余为弁。余感公之垂裕后昆。而以义之与比四字勉之。
温裕斋集卷之六
 记
  
三溪药圃记
戊子冬。同黄友仲五。卜地种药。环双城皆山而莫高于鹤山。积鹤山皆石而莫丽于三溪。然厥土硗确。居民鲜少。往往见架岩搆水。有古逸民之风焉。明年药圃成。种之百碗。明年又倍之。或曰子学千畦姜韭。余曰有。岂货殖然哉。素爱泉石。而非是无以留于此。此下有九曲绝奇。洞门渐窄。岩窾益怪。青壁广峙为翠屏潭。巨岩横截作卧龙潭。玄龟之魁伟。双鹤之怪特。叠石穹窿。得飞雪之瀑。众流荡潏。有苍玉之濑。其下曰王流洞。云锦襞积。壁房玲珑。散流粼粼。盘涡旋折。王逸少所谓流觞曲水者是也。又其下曰仙游磐。白王之筵。香雪之场。迸流窾窾。终之以松潭。净绿深广。观水止矣。合以名之曰九流潭。招邀沿濯。不知日之将暮。铁北无此胜。而埋没藤葛。不得售于世。此余所以乐之而寓之老圃。或曰唯唯而去。水自发于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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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东北入于龙江。地名云谷云。
悦乐斋记
李君恒培搆书室于居之左。名之曰悦乐。谓余曰非所以自名。师门所以勉之者也。窃详其所赠言。寄意于李君。远且大焉。夫学而自得于己则必悦。悦而又及于人则必乐。人孰不为学焉。而悦之者鲜。又乌可遽语乐哉。李君天姿颖慧。自拔于寒族。知有儒者之事于举业之外。俛焉矻矻。从余而求其学。余无以及人。以尝所闻于先师之说说与之。又起曰左海有文丈洪先生。子就而正之。遂发书而归之。既多月而还曰。天之生我不偶然。而非长者之引进。终不见河岳之为大。而老且死于寂寞之滨。使我得其所依归而不负降衷之意也。乙巳春。余拜于洪丈丈。曰阳伯好善优。指其所从游者而导其所归。李恒培悟解绝特。尽得义理各目。噫。往古来今。人不得其门而入于邪说者。指不胜算。有欲自高而流于仙佛者。有欲别立而驰于王陆者。及至古家众技之悠悠纷纷。莫得其正者。皆不遇真师而然。师之所存。道亦行焉。如李君能得贤师。又得师之奖与深重。岂不杰然于今世哉。其进不可量。而进学之序莫先于致知。成学之要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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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于明善。则不诚终不济事。诚所以成始成终之道也。子悦理义于斯。乐天命于斯。明诚并进。博约俱到。则不觉自得于心而悦随而生焉。不求信从于众而乐所以在焉。子笃信尊师门之所赠言而不忘乎斯。斯非尊师之言。乃孔子之训也。孟子曰予学孔子者。丁未庚夏。温裕子记。
孝子李公旌门重建记
古语曰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余于故佐郎李公讳诚立。乙巳一疏。窃有感焉。孝然后忠。天理固然。 宣庙乙巳潼关陷时。金宗得,高敬民俱得阃重。仗义讨贼。臣分当然。而为贼所诱。反授其柄。脱身图存。一边遂空。当是时。谋国佐命者。无一人论此声罪。公以寒乡新进。独抗疏请斩。可与胡澹庵戊午封事相颉颃。而廷议不以公为忠直。反以妄议朝廷非之何哉。公见不报。解官归之。丁父母忧。哀毁以卒。 仁庙乙丑。旌表其闾曰孝子李中立诚立之门。余之旧乡曰渼阳。渼阳一牛鸣地。有一螺曰鳌山。此公世家也。余自幼来往其下。有石岿然。碧藓斑斑。常摩挲而钦仰。若世之论公者。只举一孝字。不知公也。公始受业于博士韩戭。戭死。心丧服期。其源委可知也。浦渚赵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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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其墓曰公之成就及登第首尾。盖戭力也。我国人为师服者。冶隐后未闻云。公于生三事一之道。尽无憾。得师而致丧伸义。事君而临危抗言。为亲而刲股见效。一亦人所难行。而公则富有之。俯仰天人。无愧乎心。岂非杰然真儒于当世也哉。公之后自鳌山移锦湖。兼移其棹楔。亦礼也。九世孙学舜虑其倾圮。重建以新之公之兄弟践历文行。不待辨说而明矣。世缘葭莩。不敢辞其请。而题其尾曰公可谓澹庵后一人也。朱先生读封事。而曰与日月争光云。
志轩记
孟子曰志气之帅。气体之充也。又曰志至焉。气次焉。世之学者。无见乎志为气本之妙。而弊于是乎生。始而老佛。中而王陆。左海而湖说。皆主气而横出一枝。夫心气也。与理无间。然理则无本末。气则有本末。虽理主宰在中。非心无以感发。及其发也。有曰情曰意曰思曰虑之异其名。而志统乎四者。有所定向者也。以其原于性命。故谓之帅。囿于形质。故谓之卒徒。然则心有本末。章章矣。必须先立其本。使情意思虑每听命乎此。则泾渭自分。薰莸不混。而志有所立。故曰志至焉。气次焉。族孙致默以孤童起。游观两西。登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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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临汉水。而从师于醇溪李公。三年而归。李公送之曰子有志之士。因其言而名其轩曰志。可谓知所定向者也。亦不可谓无志者也。噫。士徒能志道志学。而不使志常作天地之帅。则气必掩之而胜。志反为所夺。必持其志。不为事物所动摇。然后是有志之士也。醇溪之勖之者。其在斯乎。发明志气本末。未有如孟子之深切。故又以孟子之说申之曰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属余叙之。是为志轩记。
渊渊亭记
子思曰。渊渊其渊。浩浩其天。喻人性之浑然在中。而万理之咸备者。实出乎天也。鹤之西未十里。有坪曰四塔。塔之东。长川横带。其西积水渊渊。谓之长在渊。渊之上。苍壁俨立。穷渊之长而止。渊长几数里。深亦不可测。盈而后达于海。尽一州之名胜。然数千载无传于世。自古山水之胜。得其人然后名焉。如晦庵之九曲。康节之百源是已。己酉冬。自东冈移卜于玆。古老之言曰万人可居。今拓之几百年。仅仅为四十户。翊年春。为藏书延宾之室。名之曰渊渊亭。盖取诸渊之浑浩而述思圣之训也。余自少日一诵中庸。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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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章渊渊浩浩。不觉耸然起而舞。玆邱也以渊可为胜。汪洋渟滀。万象必露。鱼蟹之卵育。凫雁之翔集。其变幻焉有云烟。葱茜焉有菰蒲。及其为泽于民。钓网者往。灌溉者往焉。倚苍壁而平铺。界绿畴而映带。其盛矣哉。渊之为德也。万怪之事悉附托。则余富有之为活计。得月而皓皓乎镜明。有风而漪漪然縠生。非直景光之为多。益得进学潜脩之方。挹其澄清而操存之机著。感其幽深而涵养之体立。静而不扬。有独善之趣。盈则必放。有日新之效。观乎渊也。必有其术。遂以名吾亭。渊之上。有天浩浩。俯仰上下。吾之性命察焉。人有问名之者谁。曰问诸水。
老洲先生神仙楼人道心鬼神说记
古者舜禹氏之传授心法。分人与道。而朱先生释之。亦两柱说破。正私有别。私虽听于正。而终是形气上出来。不当混而一之也。子思子明其性命曰鬼神之为德盛矣。结之以诚之不可掩。天载无声臭。而观于二气之良能上。认得实理之流行。与易传五章始以道终以神互相发。诚是体而神是用。又不可认器谓道。而先儒有人心为道心。以神谓理之论。先生以三洲之学。得师天伦。慧解绝特。至于理气之辨。寻着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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罅。到头肯綮。发前人所未发。遇知己之人。而入会心之境。必倾倒发明。是岁维夏。先生之从子兰石侯约余入山。登神仙楼曰我文元先生同金尚书相休。论鬼神于此。余曰亦有人道心说。既还叩其箧。实丁巳。先生入枫岳。与季容论人道心。其说甚长。季容金公字也。盖枫岳好山水。金公好人也。意有博论与泓峥相影响。如康节之百源。紫阳之庐阜。然窃想金公似欠鉴别于此。故先生辟之廓如也。噫。古今不相谋。而何今日之游。与先生符同一岁乎。五月九日之夜。梦入神仙楼。记以先生之言曰心体本一。而于发处不嫌其为二心。人心过。过者抑之。道心不及。不及者扶之。终底执中之功。鬼神虽与理无间。而是形而下。且与明德相应。鬼神即人之明德。明德即天之鬼神云云。觉来一切欲涕。向与侯发端于山中。尚容着在心而见于梦寐耶。厥明乃先生生辰也。抑幽明之际。有相感通而證诸心神耶。亦灵怪矣。后之览此者犹今之感古。则虽千百岁而是朝暮遇也。
岛窝记
孟子称陈良之北学曰豪杰之士。夫魁伟绝特。拔乎其伦者难焉。虽屈起于遐裔。而得其门而入者为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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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左海不比中州之一省也。而谋国者又画而偏。浿之西铁之北。指目为两界。摈不与同盟。不啻若楚之于中州。况利之为邑。去京师千有馀里哉。余友辛处士圣衍始甲以白麓之后。沦落玆土。凡几世矣。其族可谓蕃衍于利。而尚寥寥未有闻。圣衍慨然有志于圣人之术。读数百卷书为茶饭。易是难读。而圣人之所晚喜也。圣衍捺生做熟。如诵己言。至于阴阳卜筮诸方家。亦皆旁通。而然不以自多。于是蹶然而起曰吾闻湖上有梅山洪先生宗匠一世。吾可就而正焉。天之生民。岂止于寻数间哉。遂跰跋南出。过余于东冈之陂。踰铁岳涉鹭江。以师弟子之礼。谒于先生。先生闻其言而壮之。从师数年。得闻先圣之道。每往还必见顾。论心性之说。其拜揖进退之节。若新进之于丈人。余责之不受。而还不悦曰此吾所以尽心。如是者岂易得于奔波之世乎。向所谓豪杰之士也。魁伟绝特拔乎其伦者也。未知陈良之北学也。能得师而易学。亦如圣衍乎否。圣衍名其所居之室曰岛窝。诗所谓宛在水中央。然则不与世相混可知已。又曷可少哉。同乡诸贤皆有说。余何更尘。只叙从师巴鼻而送之。
温裕斋集卷之六
 上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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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渊亭上梁文
述夫君子之藏修。非林壑则每乎郊坰之上。隐者之栖息。外城市而必于川泽之间。美哉栗里。陶元亮之蜗室欣然。猗欤桐江。严子陵之鱼钓自适。聊同趣于今日。实先获于古人。温裕居士粗得观善之术。窃乏需世之言。自渼阳而迁居。只缘旧乡之圮水。瞻秀岳而卜宅。敢拟仁者之乐山。焉得为智。莫曰苟完。定是鹤城之别区。矧玆塔郊之新墅。积中央之磊砢。其神必灵。辟百里之壤垆。厥土惟腻。抱村一曲。满地平湖。静则漪漪。可验本然之爻象。扬而泼泼。乃知逝者之枢机。行由地中。过千人而不顾。出诸山下。环一州而无资。永矢靡他。盖取诸此。厥既得卜。人与鬼谋。吾以名亭。心随眼会。自有山水之襟。遂成烟霞之痼。大野连径。洪纤动植尽是生涯。长川绕篱。合散飞潜皆为家计。秀者尤美。望琅琊于诸峰。豁然而平。见桑麻于九曲。因树为屋。申屠之隐遁可寻。文杏成桥。裴度之经纶未失。送夕阳迎素月。一室虚明。招灵雨濯清风。三径幽阒。环两山而盘旋。可坐李愿之茂树。迥百年而深僻。不定杜甫之柴门。几年经始于心上。不日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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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于眼前。教子以一经。号称邹鲁之彦。假睡于千日。兴入花鸟之春。入宫问稼。亦既同乎禾麻菽麦。临水观鱼。惟不测其鼋鼍蛟龙。肆乃乐郊。浑野人而忘形。水石与友。有嘉宾则论学。芝兰其香。栖迟半世。聊可以苟延。俯仰四时。亦足以清赏。筮吉辰而举脩梁。腾新谣而侑善颂。
儿郎伟抛梁东。翠屏十里气葱葱。名园随处人烟起。啼鸟飞花送晚风。
儿郎伟抛梁南。澄清一道水如蓝。长桥尽日人如市。上有龙山滴翠岚。
儿郎伟抛梁西。平湖为鉴绿云低。菰蒲深处斜阳敛。罢钓归来路欲迷。
儿郎伟抛梁北。黄云入野浓秋色。有时农唱挟风来。负杖逍遥巾一幅。
儿郎伟抛梁上。夜寒星月精神放。试看玉宇碧峥嵘。疑有仙翁远相访。
儿郎伟抛梁下。众流转溅归如马。从知玄妙在斯间。入海遥遥无暂舍。
伏愿上梁之后。云月无恙。鸟兽能驯。爰居爰处。长发来许之祥。肯搆肯堂。勿坠先人之训。鸿雁来宾。孔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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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之湛乐。熊罴占梦。宜尔子孙之众多。左图右史。乃先生之风。夏礼冬诗。曰弟子之职。
温裕斋集卷之六
 杂识
  
[杂识]
三十六宫。渊翁曰凡六卦而以正卦八。加反卦二十八。为正义云。孔子已于上下经。表而出之。上经三十卦。下三十四。上则乾坤离坎颐大过正。而馀有反为十二合十八。下中孚小过外。皆有反十六合十八。恰成三十六。又于杂卦亦然。(上编十六卦。下编二十卦。)
李生恒培以三十六宫之说来言曰。坎离以日月除之。六卦合六六为三十六云。可谓颖矣。而亦有一说。邵子以姤复十二辟起义。十二辟为七十二爻。中分阴阳为三十六。一阴一阳而姤之复之。周而又始。生生无穷曰春。六者三才之道而非他也。以十二乘之。是三十六。
后天之变。只在二四火金之相克。北东水木相生而自如。坎北而震巽东。火金相换。火走上金坠下。而离南兑乾西也。坤火之所生。而居离之次而又生兑乾焉。艮木之所克。而居震之次而又克坎。是水土同行。顺则相生。逆则相克。
先天之乾兑离震巽坎艮坤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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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顺。后天之坎震离兑一三九七。四正也。坤巽艮乾二四八六。四维也。先天顺而后天逆也。故曰数往者顺。知来者逆。
以其数言之。北东一三内阳而六八外阴也。南西四二内阴而九七外阳也。坎内阳而外阴。离内阴而外阳。水火为五行之大。故各专一卦。其馀六卦各分阴阳。震阳而巽阴。兑阴而乾阳。艮阳而坤阴。
说卦曰三天两地。而依数三两合而为五。五之中数备矣。相互而无不存焉。一三五为九而三五为八。二四为六。三四为七。而两其五而为十。合乘为四十五。而以九除之恰尽。以八除之馀五。以七除之馀三。以六除之馀三。以五除亦尽。以四除之馀一。而阴数隐而不见。是以贵阳而贱阴。
尝读十翼而至于杂卦。寻常看过。私怪圣人之述翼。岂偶然而止哉。遂复沉潜。日深且久。忽然有得焉。专以互变为综而错杂交换。然至为精密。依经文而分上下。自乾以下为上篇。自咸以下为下篇。经之上多出于下。经之下又反出于上。以韵为节。上分六节。下分六节。以应卦之六爻。三十六宫之妙。亦在乎此。上篇多出坤。下篇多出乾。以应否泰。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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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至遁十二卦用一韵。而从否泰中交互出十卦。如咸恒涣节解蹇睽家人大壮遁。是乾坤絪缊。六子变化之妙已瞭然。
大传之凡言神字。皆指理之流行。盖神与理无间。指其存主处而谓之理。指其冲妙处而谓之神。
农岩曰中庸戒慎恐惧。此全体工夫。通贯动静。夫戒惧者是开卷第一义。而始终条理于一篇。无往而非戒惧意也。首节叙命性道。二节拈出道一字。以明道之原出于性命。使道之不可离乎身。则当思其所自出。常惺惺。章句虽不见闻。亦不敢忽者是也。性非可睹。命非可闻。而常戒之惧之。此须臾不离之工。而下其所二字于中间者。以明性命非实有可睹闻者而为之敬畏也。知其道之出于性命。则不敢忽之而常所敬畏之。朱子曰未发时自着不得工夫。若以未发言之。鉴空水净。何当用工。
三节是所当用工。故曰慎独。独者几发之初。善恶之所由分也。是以慎之。隐者是不睹之地。而性所安也。道之莫不见乎此。微者是不闻之地。而命所在焉。道之莫不显乎此。知其所常敬畏。而至于几发之初必慎之。是谓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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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节未发之中。承二节不睹不闻也。发而中节。承三节慎其独也。
五节之中和。结之以体用也。然则章章有路脉。首节揔言性命而道之所自出。二节言未发之中。所当敬畏。三节言已发而用工存乎此。四节合体用而言。末节言其效。
十二章就人道而言。拈出隐字。隐是首章三节之隐而指其性也。十六章就天道而言。拈出微字。微是三节之微而指其命也。人道曰性。天道曰命。若事物未来而先自敬畏。似涉妄想。农翁通贯动静。似当讨于慎独地头。是以分未发已发于四节。
末章倒说道性命。知远之近道也。知风之自性也。知微之显命也。篇内凡三言微显。不可差殊看。
十六章以鬼神必表而出之。极有精义。欲知造化。先从鬼神之屈伸上穷之。是以大传曰穷神知化。又曰知变化之道者。其知神之所为。当于神之运行上。看得出所主宰。不然便是悬空说道。
清人有端木氏。国瑚为名。嘉庆时人。今为老儒。子贡之后也。其律吕说有可观。盖明于易学。以易理解律吕。有惬于愚见处多。如舜典合止柷敔笙镛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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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其證释极其明畅。唐宋注疏家未有如是说到者。其曰天地中声。必合以东西。东震木。雷以动之。震一阳出于坎。始于子黄钟。西兑金。金以响之。兑二阳出于离。次于丑大吕。一二和声。乃天地中和之气也。柷木筒敔金虎。离震是先后天之位而为嗑。嗑者合也。柷以始条理。坎兑亦先后天之位而为节。节者止也。敔以终条理。笙为震象而镛为兑象。卯酉六数。间于十二而相和应。
孔子曰。将以顺性命之理。立天之道曰阴阳。立地之道曰柔刚。立人之道曰仁义。又曰妙万物之谓神。曾子曰明明德。顾是天之明命。子思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孟子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四圣嫡嫡相传。其言皆一串贯来。外此千言万语。只是衍出此旨诀也。玩此数三旨诀。何患不得正知见乎。
学而篇四言朋友者。朋友之于五伦。最为重关。父子兄弟天伦也。至于君臣夫妇朋友。非亲属而以义相合焉。君臣有尊卑。夫妇有阴阳。俱循其则而已。朋友者彼此路人。以德相从。师道亦存焉。不慎乎此。则君子之道废矣。是以重言以别之。自远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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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友不如己。孔子之言。而一则为乐。一则求益。皆以德为符也。曾子之言在乎慎。子夏之言在乎果。皆欲其辅仁而有些不同。
殷因于夏礼章集注三纲五常。礼之大体。农翁谓礼居五常之一而统谓之礼。此礼字非偏指敬之理。乃人伦人道大经大法。乃其大体云。按因于夏礼。因于殷礼。三代之礼。自有所损益。三纲五常。乃其小节目也。集注之大体云者。犹言大纲也。此章礼字乃礼乐之礼。乃天秩五礼之礼。非但于此章。孔子亦于中庸。曰夏礼吾能言之。曰吾学殷礼。吾学周礼。与此章同。三纲五常。非为礼之大体。礼为三代损益之大体也。
损益者羲卦之名。而自天地否泰。而泰之损下而为损。否之损上而为益。天地之三阳三阴。互相上下。而过则损。不及则益。是自然之理也。非徒礼有损益。乐亦有损益。是以圣人于三代因革之际。观其礼乐而虽百世可知也。
在川上曰逝者如斯。集注其可指而易见者。莫如川流。故发以示人。诚然矣。盈天地往来不息。莫非道体也。阴阳鬼神之妙万物而不可测者。皆难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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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喻于人。惟川之为物。人所易见而可以的示矣。然天地间。有水最为大。大而四海。小而百川。川流而到于海。海气腾而为雨。溢于百川。复合为一。天道之流行不息。舍此而无可拟议也。
春秋之世。皆滔滔以力服人。而贤人鲜少。于时也。郑有裨谌,世叔,子羽,子产。而善于辞命。应对诸侯。鲁有臧武仲,孟公绰,卞庄子,冉求之知仁勇艺。而能为成人。卫有仲叔圉,祝鮀,王孙贾之各适其用。而不丧其国。圣人皆叹美之。此三国皆不列于五霸。而以其得人。能保社稷。是时若有贤君招当世之贤。如舜之五人周之九人。何患唐虞不复作乎。
颜渊问为政。子以行夏之时答。子丑寅是天地人之三正。则万世不易之常经也。有王者作。当法此三正。然商正之以丑为时。似无义。周正之以子为时。一阳始生。天运方开。圣人宜行之而不行焉。特用夏正者。非徒以人纪为主。寅者在易。成终而成始之月也。万物出乎震。可以为岁首也。是以圣人告之于颜子如此。
农翁论五行各有阴阳曰。体数以对待而言。用数以流行而言。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此两其五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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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为体。一年三百六十日。此四其九而十为用。独论十干而不及十二支之两其五何也。支亦有两其五。亥子寅卯巳午申酉。两其四而土寄于四。辰戌阳而丑未阴也。至于一岁流行。只言九为用数而不言六何也。阳进于九。阴退于六。六亦为用。以六自乘。亦为三百六十之日也。干支相衍为六十。
易大传释损之六三曰。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本以泰而为损。天地交泰。故曰天地絪缊。损换为咸。故曰男女。三人行。损一人者。乾三阳而损一。故则损一人云。一阳益于上而为应。故则得其友云。
易者象数也。卦止于八。两其围四而八者方率也。故曰卦之德方以知。爻成于六。两其围三而六者圆率也。故曰蓍之德圆以神。两之者阴阳也。象非偶不立。卦者象也。数非奇不行。著者数也。外象数而求易必不济。圆动而方止。渊乎妙矣。
说卦传三章天地定位。叙先天对待。而曰八卦相错者。将起次章后天卦。故云相错。言变其对待之例。而下文数往者顺知来者逆。言后天卦序。继以四章雷以动之风以散之。自九八而至二一逆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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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者先天。来者后天也。
理字著于经。始于易系。曰天下之理得。又曰察于地理。而无训释。至于说卦传。曰穷理尽性。又曰尽性命之理。而释之曰条理。盖理之得名。灿然井井。性命之赋于人物。合于义者。是谓条理。随事而得其条理。析言之也。孟子曰理义之悦我心。则认理为善也。
朱子道统。一传黄勉斋。再传何北山。三传王文宪。四传金仁山。五传许白云。两贤以有宋遗民。毕生自靖于元。六传宋文宪。大明之中赞。一初之制作。猗欤其功。七传方正学。任纲常之重。为紫阳之所究竟。盖紫阳之道学正大。不绝如是。河西金公之诗。天地中间有两人。仲尼元气紫阳真。可谓得心法。
说卦传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曾所有识而尚欠煞明。以河图观之。自乾二兑三离六震九。自坤一艮四坎七巽八是顺也。以雷以动之一节观之。自震九巽八坎七离六。至于乾二坤一是逆也。
帝出乎震一节。序后天五气之顺布。而其中亦有先天之逆数。乾兑离震之二三六九。坤艮坎巽之一四七八。皆右旋而交互错综于中。渊乎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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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鬼神章为德。蒙鬼神看作气。先师言如是矣。到微之显是谓理。半生日诵在此编。诵来诵去。渐觉出从前所未发处多。盖为德二字。不可以气当之。是指形而上之妙。下文不见不闻体物不遗。正谓实理而神之为德然也。近见朱书。答吕子约曰鬼神气也。而为德谓理。正合愚见。亦觉神奇。天命之实理。流行于屈伸之上如是。是诚也。
不见不闻是隐。而体物不遗费也。唤起章末微之显。然则是鬼神之为德也盛。不可以为德二字把作气看。
梅山先生记盐池。盖赞美五台山之所谓荷盐池者也。然此常也非怪也。易说卦传。于兑曰其于地也为刚卤。夫五台之池。是刚卤也。兑之为象。以阴在二阳之上。山上有水是为卤。故太史公曰山东食海盐。山西食盐卤。岭南沙北。往往出盐。海之味本咸。滨海多盐。海气上通于山上为卤。如剑南西川之井。大同横野之池皆是也。独于五台之池。有何存疑哉。是以郭景纯观盐池而曰烂然汉明。晃尔霞赤。望之云蒸。即之雪积云者。非怪也常也。
三渊论坎离曰乾坤以中变。乾之中下于坤为坎。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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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趋下。坤之中上于乾为离。离之性炎上。玩来非不渊妙。而文言曰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离本乎乾故向上。坎本乎坤故向下。且火生于水。其气升。水生于金。其气沉。闪动流行。不如木金土有定形也。
水火日月。与天地相配。日月成象于天。水火成形于地。故先天卦居四正位相对。后天卦坎离居乾坤之位。文王序卦。上经首乾坤终坎离。下经亦以既未终焉。
六十四卦阴阳消长。自复始。一阳卦三。二阳卦七。三阳卦十。四阳卦七。五阳卦三。六阳止于乾。自姤始。二阴三阴四阴五阴六阴止于坤。而乾坤定南北。既未济分东西。乾兑离震阳故属之东。坤艮坎巽阴故归之西。阴卦数与阳敌。吻合乎先天图。乾交于泰尽于咸。坤交于否尽于损。渊乎妙哉。
河图伏羲设卦。而今以三天两地推之。四象八卦自然分定。非人所以安排也。至于文王八卦。自先天而交换变易。然不违乎河图。坎离代乾坤而定上下。坎冬也一六水。水内阳而外阴。离夏也二七火。火外阳而内阴。五气流行。震巽属春分阴阳。震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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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巽八木也。兑乾属秋分阴阳。兑四金乾九金也。艮坤寄于四时。艮五土坤十土也。大哉图也。斯其至矣。说卦传曰水火相逮。不言乾坤。乾坤退处而坎离用事。故曰能变化而成万物。变化盖在后天。后天而奉天时者是已。
中庸天命之谓性。天道也。率性之谓道。人道也。道自命性发出来。欲明其人道。必溯其性命之源。而戒之惧之。不使离乎斯须。故下二十二章曰能尽其性则可赞天地之化育。三十二章曰经纶天下之大经言道。立天下之大本言性也。知天地之化育言命也。末章知远之近。知风之自。知微之显亦然。统一篇。何往而非发明性命也。编内三言微显。而皆谓命也。
坎离以乾坤之中爻变。坤之中上丽乾心。故日丽于天。炎上者火。而草木禽兽之亲上。皆火之象也。乾之中下堕坤腹。故水流乎地。润下者水。而金玉石砾之亲下。皆水之象也。是以坎离最为盛大于六子。与天地同其用。
温裕斋集卷之六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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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状[吴致箕]
温裕斋尹公讳钟燮字阳伯。坡平人。系出高丽侍中文肃公瓘。入 本朝。有讳坤谥昭靖。勋伐纪于太常。后五世至讳嵩。坐事徙边全家。因世居永兴。至公初年。始移于安边。有讳甄世。学行为一路冠冕。荐授 淑陵参奉。于公为五世祖。高祖讳泰周。曾祖讳宣佐。寿秩通政。祖讳利衡。考讳德祚。重厚有质行。少游京洛。奔先大人丧。以是抱终身痛悔。不出山门。乡人称以处士。妣丰川金氏。通德郎尚铉之女。陶庵门人进士讳光白之曾孙也。端恭慈惠。宗党悦服。处士公尝有跨龙之梦。举公于 正宗辛亥六月十日。生而慧悟绝伦。不烦师教而能解文。甫踰十岁。随群童游。艺勃有隽气。知旧长老奇爱之。已自髫𩫷。状貌俨然若成人。 纯祖甲子。委禽于赵氏。时年十四。行礼讫。出坐厅中。众宾满堂。俄而内婢请邀新郎入受馔。公凝然不动。徐答曰持馔出来。座上咸惊曰非儿也。长者也。弱冠专治举子业。出游场屋。每屈曹偶。制才敏速。或课日十题。一旬做百。或兼攻作家文。而所与资辅者。皆远近文士。故夙有蔚誉焉。丁丑约同志数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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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顶古蓝。阅六个月。剧读思传。昼夜不辍。至万遍始下山。公每言是时虽不能思索。亦自有得力处。渐知儒者事。有内外轻重之别。己卯从习斋朴公命璧之京。谒梅山洪先生。因以指引。请业于老洲先生。时公仪度中轨。立志牢确。已废公车之试。群居终日。竦肩危坐。无少倾倚疲恼。恒久不改。虽在仓卒。未尝见急遽轻仙之容。同业者皆钦叹。先生亦期待以成就。悯其艰于裹粮。特馈公。自是苟无大事故。必课岁负笈以为常。先生尝论诸门人气质之偏。各以二字符。勉其所不足。授公以温裕字。因揭为斋号而常目焉。及朴习斋殁。公仍导北人士。同登诸门。故为众所推重。丙戌巡使李公存秀。以公文行有馀荐于 朝。 宪宗丁酉秋。铨官注拟 和陵参奉蒙 点。暂为出膺。至翌年秋。屡乞解免。强而后获递。为急于归养也。 当宁丙寅。命九卿八伯各举经术士。本道伯金公有渊荐以前参奉尹某。劬经操行。为北路之最。是秋以特命授六品职。仍除掌乐院主簿。盖异数也。庚午以寿爵升通政阶。是岁十一月九日。考终于正寝。享年八十。葬于安边新里社花山亭巽坐之原。公体干颀伟。性度宽和。美髭髯轩仪容。事亲志物之养备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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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公晚享八耋。公龄亦为六旬而常供老莱之欢。及丧易戚中礼。殚心于墓隧。克慎克勤以自致。前后丧如一焉。处同气。友爱笃至。御子弟以规范。待族姻以敦厚。交朋俦以信义。其做事。志苟先定则必勇迈成功。故能离七世旧址。决意南迁者。公实助之。易所谓干父用誉。承以德者也。及其远踵江门。奉承处士公志思。而每诵过庭所闻名实真假之戒。益兢惕焉。逮夫山颓。继事梅山先生。而叩问之际。多蒙嘉许。如中庸不偏不倚之中与易卦二五之中义理相贯之论。辄称之曰。老洲之道北矣。既又哭梅门以后。遂绝山外之步。开塾受徒。及门者六十馀人。公以大心众生底意想。无论人智愚。教诲恳挚。见其贤而犹恐不及。道其善若患不足。休休焉有容人之量。故众皆悦之。公亟叹无所藉手而归拜先师于地下。虽在大耋之年。讲究不厌。温绎经传。汎滥诸家。尤于易用功最多。深索图书象数。得正反互变之理。其所剔发。皆前人未言而知者鲜美。馀力所推。旁通诸艺。如周髀之学。句股之法。无不精详。其悟解类如是也。为文辞。操楮毫立成。不事藻绘。而有朴古淳淡之味。洵有德者之言也。癖于山水。三入枫岳。凡在五六百里内名胜。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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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览。常曰欲见天机活泼处。莫如川云林峦之间。性爱酒喜诗。每遇真境。风流动荡。发于吟咏。往往有遒劲之句。被台山翁奖评。解经义。病俗儒之好新尚奇穿凿傅会之说。务从明白平易焉。诗文及经说选。合为六𢎥。门生诸人。鸠财刊行。配汉阳赵氏。士人擎豪女。端淑有女士风。生先公六年。殁先公三十五年。墓在文山社甘所向癸原。举三男。长在元。次在宽次在兢。在元二男夔善,龙善。在宽以龙善为嗣。在兢男伯善。龙善二男。长哲永承夔善后。次奭永。玄孙若干人并幼。噫师友之益。焉可诬也。公师事二先生而得闻性命之原。从金公台山迈淳氏暨李公醇溪正履氏昆仲。而论文章之妙。与赵肃斋秉德,洪鳌谷一纯诸贤为同研之友。论公之世。可谓盛矣。北关之学。自崔鹤岩,李松岩,李龟岩三贤者。得渊源之远。有作成之美。民到于今称之。而公奋乎百世之下。以其门路之纯正。闻见之该博。矜式乎遐乡。受知于 圣朝。推广斯道。绍先牖来。丕变贸卤之俗。则其功将与鹤松龟诸先辈。永世不朽。吁其懿哉。公之仲子在宽甫。以不佞在老洲先生子侄之列。自早岁从公游。有五十年笃契。深知公行治。送胤君龙善。驰书属以状德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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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顾衰耗。神短辞拙。其何能发挥万一。而揆以情谊。不敢固辞。谨玆撰次如右。用备后世之考信焉。首阳后人吴致箕谨状。
墓碣铭(并序)[尹宗仪]
老洲之门。有质直好义真知力行之君子。尹公钟燮其人也。公字阳伯。系出坡平。高丽太师讳莘达鼻祖也。有讳瓘出入将相。开拓北边。大有功于东国。谥文肃。其后世有名卿。至 本朝。有讳坤吏曹判书谥昭靖。寔宗仪同祖。至讳嵩。昭靖公五世孙也。坐事徙边居永兴。及公初年。始移安边。公之五世祖讳甄世。学行为一路冠冕。荐授 淑陵参奉。高祖讳泰周。曾祖讳宣佐。寿秩通政。祖讳利衡。考讳德祚。厚重有质行。少游京洛。奔先大人丧。以是终身痛悔。不出山门。一乡称以处士。妣丰川金氏尚铉女。陶庵门人进士光白之曾孙也。公以 正宗辛亥六月十日生。幼有隽才。稍长约同志数人。上大乘山绝顶古蓝。读思传万周而还。己卯从习斋朴公命璧之京。谒梅山洪文敬公。因以请业于老洲吴文元先生。先生甚期待之。勉以温裕。遂揭为斋号。尝论中庸不偏不倚之中与大易二五之中义理相贯。洪公亟称之曰。老洲之道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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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丙戌巡使李公存秀。以公文行荐于朝。 宪宗丁酉。授 和陵参奉。翌年屡乞解获递。为急于归养也。当宁丙寅。 命举经术士。道伯金公有渊奏以劬经操行。为北路最。 特除掌乐院主簿。盖异数也。庚午以寿爵例升通政。未及拜实职。是岁十一月九日卒。享年八十。葬于安边新里社花山亭坐巽原。有遗集将刊行。公伟干美髭髯。器局峻整。望之俨然。事亲孝。奉处士志。远学京师。知所依归。每诵其过庭所闻名实真假之戒。处士公既享八耋。公龄亦为六旬。而常供老莱之欢。及丧易戚中礼。殚心修墓。性笃实。勇于有为。卓然不苟。博学匪懈。潜心经传。尤邃于易。图书象数正反互变之理。多剔发前人未及言。旁通诸艺。如周髀之学。律吕之法。无不妙悟。为文辞。如浑金璞玉。中含光耀。不事藻绘。而有淳古冲淡之味。诗学杜少陵。闳深有典则。癖于山水。三入枫岳。凡五六百里内名胜。足迹殆遍。每曰欲见天机活泼。莫如川云林壑间耳。晚筑室塔洞之野。前有长川注海。汇水成渊。苍壁插立。亘渊长三里。搆渊渊亭于其傍。常诵至中庸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自谓欣然欲舞也。深有得于孟子不动心之旨。其论血气义理之勇。纚纚多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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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安而资深。则其杰然特立。非拘儒所可几及也。从台山金公迈淳,醇溪李公正履游。于理道文章。盖有契许。开塾授徒。及门者六十馀人。善于开发。士皆悦服。关北有鹤岩,松岩,龟岩三公。渊源之远。作成之美。至今称之。而南关则至公而丕变遐俗。门路纯正。学术淹博。推公为第一流云。配汉阳赵氏擎豪女。生三男在元,在宽,在兢。在元二男夔善,龙善。龙善后在宽。二男哲永,奭永。哲永后夔善。在兢男伯善。玄孙若干人。配墓在文山社甘所向癸原。在宽甫遣子龙善。请铭于墓。宗仪始从醇溪宅。见公颀然。重厚长者。及讲花树之谊。遂相视莫逆也。往复辨论。千里神交。而劝宗仪进学。为说庸易贯通之理。而公今为古人。宗仪学仍无成。每中夜累唏。若有负焉。铭文之托。虽非其人。感念平生。不敢终辞。乃为之铭曰。
中和之中。即二五之中。集义养直。非诚曷通。知斯道者。世孰如公。公来洲上。爰得其宗。归而授之。北士发蒙。表里庸易。平生之功。嗟哉醇儒。閟此幽宫。
上之十五年戊寅仲冬。通政大夫前行工曹参议尹宗仪撰。
温裕斋集卷之六 第 739L 页
同门契序[金性翼]
师也者师其道也。故道之所存。师自尊焉。余与温裕斋尹公。世讲笃谊。小少徵逐。虽无函筵之体。而自多薰濡之益。则公实我师也。顾余浮沉宦游二十馀载。始自涟上解绂而归见公。师道益尊。非徒为一乡之表准已也。兴起一路之士。造门受业者日益众。余于是心折而益加敬焉。乃与从游诸士。约为同门之契。凡若干人。曰我同契。各自奋励。相与琢磨。饬躬修行。务为人一己百之工。毋徒为口耳之学。然后庶不负贤师之道。而人将曰不问可知为先生弟子。则岂不懿哉。请以是交勉焉。遂以同契人附录于卷尾。
上之十六年己卯季夏下浣。门人通政大夫前行敦宁府都正月城金性翼谨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