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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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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祭文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694H 页
祭妹兄柳承宣(进翰)
呜呼痛哉。公何为而止于斯也。公之禀赋完厚。其坚确金石如也。公之躯干丰伟。其凝重山岳如也。音声之响亮。其洪钟如也。气像之洒落。其秋旻如也。忠贤之世。溉根既厚。则馀福犹未艾也。名父之子。荷薪克重。则遗业有未完也。揆之以理。奇薄非其命也。断之以数。夭促无其相也。毕竟止于斯者何也。公少不戒于酒。余每以文忠公之忧金江陵者。贻书奉规。然吾人之命。系在彼苍。酒何能死人。吾之所恃而无恐者。惟此而已。嗟夫。君之平生。何寡偶而多奇。福不眦而𥚁溢车。抑古人之所悲。宜公宜侯而位竟止于绯玉。可期可颐而寿仅止于免夭。彼苍之无徵无信。果如是耶。呜呼。老夫命薄。带累朋友。古闻其语。今蹈斯境。炰也同产八人。六人者殇而死。惟吾与妹。有室有家。妹虽夙婴奇疾。不省人世情况。而有贤丈夫焉。生而有所恃。死而有所归。其为命数。视殇而死者。不翅有间矣。公今至斯。其生其死。将安所恃而安所归乎。礼女子嫁而无夫与子者其死也。父母兄弟为之不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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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视之以殇而归于不成殇也。然则妹也若后我而死者。我将不降而殇之也。十三以上为上殇。以下为中下殇。是固绝惨之事。而抑世所常有。若六十而死。而不免同归于殇者。岂非千万古罕有之极惨绝哀者耶。炰也不孝不友。获戾神天。乃于八十垂死之年。备遭此千万古所无之恶境。天之扤我必如是而后。为可以少赎前日之辜过。然则公之今日之死。实由于吾之险衅而命薄。带累之言。古人岂欺我哉。呜呼痛哉。呜呼冤哉。虽然此特吾之私耳。公之死。恸惜之不足。而亦有可慰者在。公天禀刚明。蹈履端方。厓不绝物。介而能通。修于家则行谊高洁。立乎朝则进退合义。彼世之鄙背躁竞之类。固已闻风惮詟。望门却走。东南一障。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当此人物眇然之秋。屈指吾党。落落可数者。曾不数公。而公于此时。奄然不禄。曾不少延。中外士大夫赍咨叹惜。举切云亡之恸者。岂徒为平昔交游之好而已哉。然末俗哓哓。睢盱溢目。环顾一世。绝少完人。惟公志行出处。俱有本末。存而无一点瑕颣。没而保无穷令名。虽平日不相悦者。有不敢置一辞之指议。人生于世。得此盖寡。位何必公卿。寿何必期颐。公之死。可慰者在者。此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695H 页
之谓也。呜呼。万事无论。公则死矣。吾之如麟如凤如山如岳之景奭。宛其死矣。吾之如金如锡如圭如璧之景奭。今其已矣。四十五年寸心相与之谊。其亦止于此已矣。君后我死。君将哭我。我今哭君。我死谁哭。泉涂之会。不朝则暮。代喉一恸。毕此世缘。魂兮有知。想归来兮逍遥。呜呼恸哉。
祭姑夫晶山权公文
呜呼。孟子谓柳下惠曰遗佚而不怨。阨穷而不闷。由由然与之偕而不自失。以余观于夫子。玆若人之俦乎。夫下惠圣人也。余言如此。人必谓阿其所好。言之不伦。然当此衰末。人物眇然。公自是一世伟人。举其近似而言之。则余之此言。岂全无所见而云尔耶。生值衰叔。而伤时病俗之言。不挂于口。身处穷约。而叹老嗟卑之意。不萌于心。学识赡博而不以文字自标。志行高洁而不以操践自异。仰之不见其高。而高则高矣。测之不见其深。而深则深矣。公之气像意趣。大抵若此。若此者岂不可谓古之逸民之流欤。呜呼。炰也直一褊躁迂贱之夫耳。谬蒙公逐臭之爱。许以相知。匪貌以心。公则俯而引之。余则𨀣而趍之。自丱角于今八十年矣。山南水北。简筒之朝暮也。东阡西陌。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695L 页
筇屐之后先也。峡庄之流离迁徙也。梧社之文酒宴会也。文字之有可以评议也。事物之有可以商确也。悲欢之未尝不与同也。忧乐之未尝不相关也。风花云月。虫吟之互唱也。俚语丛谈。烛焰之频跋也。此固人人之所可同之者。而公必许我以心知者何哉。呜呼。相知之难。自古然矣。或竖求之百年。或横求之四海。或失之于同堂合席。而遇之于逆旅倾盖。今公与我相得于姻亲叔侄之间。公乃许以心知。余亦受而不辞。岂释氏所谓缘业。而果有不偶然者存耶。记昔平庵文稿遗事之编辑也。并处花树家塾。前后二十馀日。此一会为平生最欢乐底事。至今思之。杳然如昔梦。公之一生苦心。惟在先先生志事之未伸。而乙卯一疏。粗暴血腔。阊阖深深。琼海茫茫。鸡竿盛渥。匪公素料。公既为吾所当为底事。则事之不偶天也。今而后可以藉手于泉下。又何憾焉。余少公五岁。癃废忒早。平日省候。每以肩舆。今闻轫过前郊。匍匐就诀。虽喉乾不能发声号哭。而躬荐一觞。亦非偶然。云生古台。往躅留芳。梧村新塾。游迹成陈。魂兮有知。庶归来兮逍遥。
祭李翊卫(仁行)(代士林作)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696H 页
金石之贞。姜桂之辣。学求铢寸。行履矩绳。狷能济和。厓不绝俗。进扬于国。民社 胄筵。退修于家。骚林讲幄。婆娑晚节。寿考康宁。考德稽疑。远迩山仰。南纪近日。运值倾衰。世变无穷。士趍靡的。撑拄架补。尚赖老成。灵光忽颓。小子安仿。皋比永撤。叩箧迷方。矧玆僻隅。藏修有所。伊始崇奉。荷公揄扬。尊卫之诚。斯文有裨。长夜已邈。孰呼我醒。敬陈薄羞。略寓微悃。不昧者在。庶几顾歆。
祭姑母淑夫人文
维岁次甲寅正月乙丑。我季姑母永嘉权令公淑夫人丰山金氏。奄弃子侄。越三月辛酉。奉归于文殊南麓金封枕甲之宅。亲党小功侄子宗炰。素病脚挛。不良于行。平日进省。辄以肩舆。今病益甚。舆又不能。谨遣男重厚。赍乾豆一笾实二。敬荐于祖载之前。痛哭再拜而告之曰。呜呼痛哉。父之姊妹。尊亲次于父母。踊至绝地。戚之甚者也。而小子之丧吾姑母。含而不视。穸而不临。东望偯号。仅作蝇鸣蚓哭。岂小子神识昏耗。七情都丧而然欤。抑小子三十而丧吾父。五十八而丧吾母。今又七十二而丧吾姑母。诸父诸兄。尽成邱垄。阅尽桑海人世。眦枯而泪不下。喉渴而声不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696L 页
续。旷然不知生之为可乐死之为可悲而然欤。抑姑母八十而终。未及百年之算。虽为子侄之恨。而小子朝暮视阴。归侍之日。心知不远。大隧之乐。期在无穷而然欤。无论然不然。小子之冥顽甚矣。呜呼痛哉。小子后吾姑母八岁而生。自省事来计之。事我姑母。亦六十年馀矣。中晚以后之事。耄昏之甚。如记如不记。惟幼少时事。历历如前日。亦可怪也。𨓏在戊申岁。王母进我先妣而命之曰。此儿齿渐长大。爱而失教。日与狂童游戏。若其率去。严加教督。自是以后。姑母遂于吾家乎寝处。时则大王考大耋无恙。王父母俱存。诸父姊妹皆无故。一家凫藻。融融也泄泄也。人间此事。其可复见耶。每日进省于王父母。季父必背负姑母而前。小子随后。其退也。姑母又背负小子而归。姑母学谚解于吾父。习女红于吾母。小子受小学前集。则姑母参听而解说。姑母读俗行歌词。则小子隅坐而联诵。以至登山而折花。沿涧而探蟹。其往其归。姑母必背负小子。自戊申至乙卯。始终为八年矣。及王父母次第弃背。则姑母之视吾母。不以嫂而以母。吾母之视姑母。不以妹而以女。姑母禀性明快。才识通达。诸父尝曰惜乎此妹不为男子也。吾母晚年尝曰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697H 页
权妹年至十四。尚不解操针。试裁一衣。使之缝纫。全不成㨾。裂而投之堂下。虽以妹之顽判。面赤不能语。又裁一衣。与之张灯达夜。诘朝成出。精巧无以复加。自是以后。女工诸事。迎刃而解。其才之不可及如此。小子每呼姑母。必曰吾叔。伯父曰此妹为汝叔。伯家可弛忧也。盖贫家资遣。每以为忧。故戏之也。及乙卯延婿。资装诸节。皆吾母尸之。既归之后。令公从宦在外。姑母独尸家政。家贫亲老。人所不堪。而随事拮据。甚有综理。事亲奉祭。无所亏阙。令公少多疾恙。姑母尽诚调养。护之如婴儿。至今大耋无恙。姑母之力为多矣。夫党诸族。合辞赞美。吾母闻之。每喜不自胜。姑母连举子女不育。二女既嫁俱夭。尝叹曰吾习于吾兄。持身处事。固所慕效。而至于子宫险衅。亦复相似。可异也。然姑母晚祝螟儿。备受孝养。内而孙枝繁茂。门户盈溢。外而科第荣耀。恩数旷绝。末年海邑之养。虽不少待。为孝子终身之恨。而人间万事。多缺小圆。已定之天。报施我姑母。不可谓不厚矣。正初进诊。心知永诀。而恐伤病情。权辞而退。今于终天之诀。昏瞀怔忪。又不能罄其万一。只俟泉下逢迎之日。面陈多少。呜呼痛哉。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697L 页
祭族侄稚常令公文
东山梦谶之岁三月朔朝。辰直于子。其干维戊。故秋部右侍郎金君稚常令公。厌世之周年也。族叔宗炰。先一饭吾以降。后一期犹人猗。子之化为异形。日月非不多矣。尚不能一哀出涕。又不克一言告诀。子固恨我乎。我其负子乎。今于周天之后。仅缀数行。颠倒为说。无复诠次。使儿孙辈替告于昭明。吾固不暇悲子而且羡子。子应不当恨我而且怜我矣。耄昏之极。七情遁丧。自子之归。了不省恸伤悲呜。惟薄暮篱落之下。五更卧被之中。悄然有踽踽𨂙𨂙底意。自觉一身之孤另而已。若吾与子八十年。朝焉暮焉。游焉息焉。凡人世之悲欢得丧。可喜可忧之事。幽明之两相知者。有不待言而后悉也。子之平生文行出处大致。不容泯没于世。此固后死者之责。以吾今日精神气力。其何望任此事也。然亦何必尔也。身后浮名。如草木飘风之过耳。自古通人达士之所不屑也。而吾言及此。子无乃以为叔之浅之为知我耶。抑吾有必欲问之于子者矣。子之所归之地。果是何地。有地处方位之可指的。有城郭宫室之可依据。日月星辰。宛如故国。饮食起居。亦如人世。亦有君臣父子之懿。诗书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698H 页
礼乐之化。子所诵念朱节。亦能温习思绎。如平日耶否耶。吾虽欲问。而子如不答。则亦何必问也。时之化也。日月为豺虎。乌鸢为君子。昔闻其语。今履斯境。近而家国。远而天下。耳之目之。罔非大惊小愕底事。于是乎欲浮游八极后天而终以观究竟。而屈子既不能得之于当日。吾又安能得之于来后也。始知朱夫子发一大笑之言。可谓长歌之哀。甚于痛哭者也。子如有知。亦必曰叔之言非耄则狂也。相遇之期。非朝则夕。子必携酒待我于广漠之野。吾之所以告君者。止此而已。物虽薄矣。子其右之。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传
  
白南先生传
白南先生者金姓。始镔讳。休伯字。咸宁人。系出首露王五弟古宁伽倻。我 太宗朝观察使讳尔音。世称三路孝子。闾有旌表。乡有院祠。又四传而至讳隆号勿岩。 宣庙徵士。早游退陶门。学行著闻。以孝 赠左承旨。并享三路祠。是为高祖。曾祖讳起秋。祖讳尧弼。考讳鼎辉。妣月城李氏。司艺讳尚彦女。公生有异质。眉目如画。弱不好弄。端序则见。孝友原于良知。聪明得于天赋。七岁赋冬月诗曰。一片团团月。高悬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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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灯。风力虽云壮。清光灭不能。处混浊。皭然不滓之气像。已兆于是。稍长笃志励学。大肆力于文章。十九成司马。又捷别试文科。声名噪一世。朴公文秀一见。赏以公辅器。历仕升典籍。间 除南宫地部骑省郎。所至上司辄访以曹务。己丑春。 除关东亚使。未赴遆。又 除关东敬差。庚寅 除忠清亚使。兼海运判官。壬辰以骑郎出为本道检田使。所到列邑虽深山穷谷。躬自经历灾伤田结。启闻蠲减。礼安守某怙势贪酷。特为状罢。人皆快之。乙未春。 除居昌县监。奉板舆赴任。岁适失稔。割俸助赈。阖境以苏。锄强梗以厉民俗。兴学校以倡儒教。治声大振。丙申丁外忧。丁酉丁内忧。毁戚踰制。几不胜。壬寅 除全罗亚使。兼海运判官。癸卯 除侍讲院弼善。既肃旋递。甲辰 上命选用岭士翘楚。大臣以公名进。即 除掌宪。恳辞。不许。 批旨有特叙之命。意非偶然之教。僶勉出肃。时党议横溃。蛮蜀相寻。公挺然独立。不慑不挠。正色昌言。不避忌讳。时论鹊起。事将不测。 特旨补外明川府使。未几台评益峻。竟至削黜。本府有清差例供。节使令会宁防纳。州民大困。公虽在递罢之中。贻书节使。痛析利害。事得已焉。戊申 除蔚山府使。蔚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699H 页
为关防要地。经乱凋弊。 上命极择文武兼材。蔡参判彭胤以公对。令给马发送。及 陛辞。谕之曰。今日初面。差遣有意。弊邑凡事。尽心修举。公承 命兢蹙。既之任。疏陈弊瘼曰。籍政也军政也田政也谷物也战船也凡五条。爬疏剔决。不遗丝毫。 上特许釐革。一邑风动。欢声洋溢。翌年己酉。偶感疾祟。以三月五日。不淑于衙舍。州民老少妇孺奔走号恸。如悲亲戚。轫发之日。蜒户攀輀随哭者数千人。上司朴公文秀深加恸惜。至有人亡殄瘁之语云。距生年甲子。得年四十六。是年八月。归葬于杜陵洞午向之麓。公初娶凤城琴氏必和之女。又娶延安李溟之女。俱无子。取族子尚建子之。二女长适柳涉琴出。次适李遂焕李出。尚建一子庆硕。庆硕四子百焕,东焕,朝焕,宇焕。百焕嗣子基直。柳李各有子女。公平日著述甚富。中经郁攸。追后掇拾。仅若干帙。顷岁玄孙基直甫示宗炰以白南集三册。请有以勘校。且曰遗事晚出多疏漏。敢以累吾子。宗炰未敢应。今君已不幸。而其孙汝明又来。致其祖遗意。遂不揆僭妄。谨撰次白南先生传一通。以遗汝明。以存亡友之思云尔。
后叙曰。吾岭荐绅先生习于经术。其于经世之务。华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699L 页
国之用。多不数数然。盖世不以廊庙纡谟文苑润色责我。则我其暇乎哉。中世以还。岭中规模大抵如此。今读白南先生遗集。有异焉。公家世儒学。蚤以经术立身。旁治艺业。文章擅一国。兼通星经圭撮握奇声律。措之军国。凿凿皆可用。岂不诚命世之全才耶。卒之廊庙之器而困于盐米。文苑之手而栖止郊甸。天又不与之算。中途以没世。今乃以残稿剩馥。藉手千古。世之蕴经纶事业。恁么死了底何限者。真可以发志士无穷之感也。噫。
白屋处士传
白屋处士诗文草稿三𢎥。其孙继夏命宗炰勘校。君又曰吾祖纪行之状。未有所属。请以累子。宗炰辞谢不敢而不获。则曰公之后事。从子进士公状草。略具始末。贞窝公又跋其尾。无已则凑二本而节约之。为传一通。以塞慈孙之请可乎。其传曰。公讳泗源字德渊。系出昌原。大祖慵轩公。我 恭僖朝名臣。世以儒业传承。公八岁而孤。受学于王父。自以早失严教。发愤读书。痛自树立。劬经攻艺。不专为进取计。亦尝屡就计偕。省围辄报罢。既大夫人下世。则遂谢场屋。年已四十馀矣。杜门却扫。绝意外慕。惟以文史自娱。课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700H 页
奖村秀。或周旋于党塾。邂逅亲朋。或徜徉于泉石。文酒淋漓。风流酝藉。环堵萧然。箪瓢屡空。晏如也。晚有脚疾。不利于步。简出入谨调息。韶颜白发。康健高朗。寿七十三而终于白村寝第。葬郡西洪定里枕巳而封。与前配金氏同茔异坎。亦治命也。公天性孝友。事母夫人。愉色婉容。务适志意。居不离侧。出无旷期。居丧致哀。执礼不懈。先公之藏。不及择地。为平生至痛。积年殚竭。改厝就吉。见和之后。浃月庐居。朝夕哀临。复土乃已。与伯氏俱享大耋。有温公伯康之爱。昕夕同处。怡怡如也。先忌非甚病。必齐宿进参。笃伦理谨礼法。盖以是终其身焉。居家处事。和平恭谨。尤眷眷于重宗恤族。勉敕子弟。形诸诗文。往往多此意。气宇沉默。衿怀夷坦。外宽和而内坚确。㥘于利而勇于义。训授蒙学。优游驯导。使之自得。夜必诵庸学章句。晚年耽看朱退诗。常置案头。仿武夷志。裒录陶山山川源委及先生杖屦游历。以寓景慕。亦未尝出以示人。有一邑宰偶见公于黉舍。归而荐之臬司。达于公朝。屡登铨剡。竟不调。状草叙述。大略如此。公不置标号。尝寄贞窝诗。有白屋二字。认其有岁寒之感。因以白屋呼之。公亦不辞也。读书不强解盘错。作事不巧求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700L 页
练要。为文章。朴素有气力。不事藻饰。尝曰知之者。吾已不能尽行。不知者。吾不能凿也。与人交。不喜款款。强善乐义。安分敦素。大抵非衰季人物。贞窝公之知己。其言又如此人不能易也。噫。值世衰末。而伤时病俗之言。不挂于口。没身穷约而叹老嗟卑之念。不萌于心。词藻赡蔚而不以儒雅自标。操行高洁而不以躬践自异。不怨不悯。无忮无求。殆古之所谓遗逸者流欤。公于外王父竹轩公。为从祖昆弟。竹轩无恙时。宗炰岁一再省谒。每见公与贞窝鼎坐宴笑。诸公或讯艺业勤慢。峡里歉熟。公惟寒暄之外。㗳然无一语。时虽稚少。心敬而异之。及此耄荒。读公诗文。恍若复接其声音笑貌。追记前日之事。又怆然书其后。继夏为中献出。亦端敕可爱。
赞曰。颀而晰。恬而确。幽贞坦素。履二之吉。纵大化兮天游。颓乎其顺。混乎其愉也。古之人生于今之时兮。宜尔嵚奇落拓。枯死于嵁岩也。大羹其味兮。疏越其音。缄巾箱兮呵蠹鱼。以俟夫来者。其必有默然而契犁然而感。知其解而赏其心者矣。
啸逸处士传
正宗二十二年二月十三日。啸逸处士金公没于芦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701H 页
峰精舍之寝第。距生年戊寅。享年四十一。是年三月。葬于比并山南麓。远近朋友送者。皆临穴视封哭。而去今十三年矣。余惟公名位虽不达于世。揭德振华。于古人有光。宜得私谥如陈文范,孟贞曜故事以示来者。而世无文章知己如退之,张籍辈其出入周旋。详悉其平生如余者。又不克采众议以表其隧。使公文行隐而不彰且十年。呜呼。是余之罪也。及此年纪益壮。旧学日退。往者日忘。恐此事未遂。遂成千古之恨。乃抆泪而叙如左。以告于当世之太史氏。呜呼。公天分甚高。英伟俊爽。记性兼人。博通经籍。典故名物。无不谙悉。为文章。操纸笔立书。初不经意。而疏畅典雅。尤善古诗。绝去浮词刻缋。自然秾赡华美。资性刚介。嫉恶如仇。视凡俗若将浼己。平生非第一义不谈。非第一流不交。常曰使我当壬午。何难于一死。己酉迁 园时。与同志倡议叫 阍。为不悦者所沮。其后遂有壬子万人之疏。而世罕有知者。及三疏未彻。众议多持软巽。公争之力不能得。遂抱臆而归。居常悲愤慷慨。累形于言。至于临没。犹谆谆以义理未伸。为难瞑之恨。此可以知公平生矣。又尝谓士生今世。不陷于功名利禄。则必曲学以欺世。其失均。故场屋二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701L 页
十年。泯默随后生。终不成一名。旷如也。容姿绝异。音韵洪畅。广额轩眉。目光荧荧射人。每儒绅盛会。众议矛盾。公以眇然后进。谈笑其间。四座为之肃然。言出而士论定众议一。无不洽如也。公既肮脏不偶于世。世亦不甚求公。群咻从而猬起。而公且以酒自废。凡世之悲欢得丧。穷通𥚁福。一切寓之于酒。佳辰令节。招朋选胜。未尝不剧饮大醉以为乐。内行纯备。事亲孝。遇兄弟友。处宗族和而睦。见人之孤矜颠连。若隐恫之在躬。人知公刚介有馀。而不知慈仁乃如此。当寝疾之时。余以童子。实与执烛之列。见其纩息将绝。精神不乱。处置身后事及经纪丧礼。无毫发遗。袖中出自挽诗四句。其诗曰以酒亡其身。其人不足惜。芦峰千丈立。想像问其迹。千载之下。读此诗者。可以想见其为人矣。又自制铭文曰。自称高志远识。谁云美资实行。空掩北山之土。恐失西河之明。存没间忧乐。毁誉中平生云云。既没发其箧。得诗文若干编。半是与吾大人唱酬者。而余所与闻于当日者为多。为之掩卷出涕。嗣子重器誊出而藏之。庶可以不朽公耶。呜呼。公幼习家训。器度夙成。尤以文章风节自持。使其进而置之台阁。盛之金马。言论风裁。必有可观者。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702H 页
而未沾一命。赍志以没世。彼世之龌龊恣睢。安享富厚者。果何人哉。然公以弊然一布褐。寿不及中身。而当世贤士大夫怜其才智而惜其早世者。犹且不少。我家大人又尝为诗祭文累百言。以悼其有志无命。有曰见善乐为。似东平王。轻财施与。似范尧夫。平生无不可对人言者。彷佛司马公家法。此可以藉手于泉下。何必待后世之子云,尧夫哉。呜呼悲夫。金氏丰山大姓。鹤沙先生讳应祖七世孙。高祖芦峰公讳■(亻政)。历典州郡。以廉谨著。曾祖 温陵参奉讳瑞节。祖讳穆源。考讳相敏不仕。妣晋州姜氏。观察使润之女。公娶完山崔氏进士光玉之女。无子取族子子之。即重器。前年生子。公讳宗华字英实。啸逸其号也。
  [书后]
   庚午冬。不肖撰此文。奉质于家大人。家大人曰文句有未圆处。大意则然矣。不肖唯唯而退。其后三年。家大人弃不肖。既葬。与诸从兄弟收拾遗稿。撰次家状。既而曰状吾先君而不及啸逸。如不状然。乃搜旧箧。得此文而读之。其文句诚太半未圆。而既已奉质于当日。不敢删润。以俟知者之去取云尔。壬申十月日。宗炰涕泣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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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妇金氏事迹
尚州士人洪某妻金氏。进士显奎女。自幼端惠婉淑。十八归洪氏。事姑以孝闻。与本生姑同爨。庭无间言。人以为难。既归四年。洪生得疾寖㞃。金氏衣不解带者数月。夜则沐浴祝天。请以身代。虽祁寒不废。甲戌正月。洪君竟不起疾。金氏绝而复苏曰。送终大事也。必诚必慎。勿之有悔。于是殓袭之具。躬自检视。抑哀自尽。以毕初终。其葬也亦如之。祭奠之际。哭踊有节。姑哀号不已。则辄先止哭。前慰之曰。死者已矣。请自爱无过毁也。父家距一舍而近。其兄弟朝夕省视。每收泪语曰。吾既赋命如此。愿父母无以吾故。为无益之悲。因以他语乱之。少不见戚戚容。其兄颇怪之。而亦不知其何以也。既卒哭。姑怜其志。劝使归见父母。则泣不肯曰夫子死无后。而我乃舍而归。馈食之节。谁尸之乎。且尊嫜老矣。相守为命。义不忍一日相舍。父母亦累欲邀见。而终不肯乃止。一日金氏杀鸡盛为具。请于姑曰。老人食淡久。请少进滋味。姑感其诚。为进一呷。金氏喜曰稍可慰吾心也。有小姑年十馀。乃携归寝房。尽出嫁时衣贮一器。指示曰此吾附身之物。谨识之。又取洪生遗衣一袭。别藏之曰我死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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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殉。宁遗我衣。勿遗是也。因裁书父母作诀语。藏于衣带间。此盖判命前一日事。而小姑幼故未之觉也。是日即称病却食。夜深呼女婢曰。烦闷。其可取水来。女奴以水进。乃沐浴更衣。如将就寝。傍人意稍解。小顷有哇声。姑就视之。哇有恶色。惊诘之。则曰无有。既而于床褥间。得裹药小纸。始知服毒乃大惊。欲其解万方。已无及矣。遂以甲戌闰二月二十七日卯时死之。距生年甲寅。才二十一。而洪生入地后十馀日也。既没发其箧。有小册子。手书洪生平日事行。其下若将书毕命下殉之意而旋止焉。盖虑夫为人所觉而不果书耶。抑讳其殉烈之迹而不欲人知耶。初洪生疾革。执金氏手。如有所属。金氏为出取药。夺手而去。入则纩已绝矣。金氏大以为恨。遂藏其手不用。死三日启其手。肤色如生。尤可异也。
嗟呼。人莫难于一死。死而从容。君子犹以为难。女性啬故千百载乃一有。今睹金氏之事。又爽然自失也。金氏天性忠厚诚实。平居粥粥若无有。而终以烈显何哉。则无论男子与妇女。刚介者未必能守。惟忠故私意不惑。惟诚故立志牢确。古之君子死于忠死于孝者。率由是道。金氏之死于烈则是已。是岂可与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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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失中。徒为沟渎之谅者比耶。金氏之先。有参奉讳时佐。以孝旌其门。洪君又文匡公后孙。外内擩染。遂成就卓节有以也。人言不系世类。岂其然哉。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墓志铭
  
嘉义大夫工曹参判晶山权公墓志铭
 晶山公捐世既三年。嗣子学士君。以幽铭责宗炰。宗炰浅弊无文。幽明所相知。何敢当是役。然君之所以见责。以情不以文。则亦有不忍终拒者。遂收召耄精。略掇家传。韵以铭之曰。
权贯永嘉。鼻祖讳幸。乙巳名贤。有赫忠定。平庵继作。于公三世。名节皭然。克绳祖武。春僚当日。𢬵死不出。 园志焜煌。 正王手笔。祖讳思勉。皇考恒度。东铨贰参。公故追貤。曾公直学。恩数尤异。母贞夫人。韩山之李。牧隐之后。处士堉女。 正考二载。人日以降。嶒崚骨相。恢廓器量。锡名载大。字以汝车。积中不败。义取易辞。颀然而长。杰然其姿。雪山妙句。兆见清高。十五而孤。能谨礼节。承事两闱。忠养无阙。勤课文史。不待劝督。是岁乙卯。 园寝献号。追念先臣。 王命录后。公龄十八。感涕造肃。 便殿引对。鲁论 赐读。恳恳 恩言。家人父子。 寝直未准。冰司升授。厨院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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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为窠直内。 特命引见。承史催召。咫尺文陛。咨尔先臣。嗟伤代促。 玉色悽然。骨相可贵。是家之人。衣资食物。及尔曾母。 轸虑年浅。湖邑易治。防怨殿考。奈彼妒媢。 圣意嗟惜。亟命还叙。差待数考。近臣 筵奏。明年涒滩。奄哭 弓号。率普恸均。公如独遭。大恩未报。掩抑自废。先公境会。公又觏止。寄命坟籍。放意溪壑。辛卯甄复。岂公所乐。为贫禄仕。视若关柝。阔于事情。天性靡悔。不入时宜。本色益露。秋毫官库。殿考袭谬。诗酒睡梦。绣启亦戏。依旧青山。返我初服。甘心穷饿。皓首蓬荜。元年庚戌。泳夏通籍。 朝家不忘。乃祖说书。儿拜侍从。父又枢除。 园寝有事。辄蒙提记。初仕周甲。水部超授。辞章恳恳。辞婉意挚。 尊号是请。大论实兆。柳疏岭吁。因此继发。 俞音尚閟。公议弥郁。耄衷感愤。再疏抗诤。据义酌礼。明白严正。崇报之典。痛辨无讳。微躯不有。 恩责敢避。溟海安流。怡然就道。五废自遣。三朔无恙。孰非洪造。宥霈旋降。盖此 典礼。百年未定。贰本为嫌。廷议聚讼。惟公此疏。会通正论。指陈功德。不以私亲。施泽既久。 庙貌当尊。大义堂堂。赤心片片。百世以俟。请质神明。归卧乡庐。髭发益胜。神劳恺悌。好德康宁。不废翻阅。优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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卒岁。观化前夕。微恙示惫。平稿芦志。令取考校。龙集于巳。蕤宾律中。廿七卯朝。君子曰终。安南亥麓。人之葬贤。小白嵯嵯。高节齐肩。贤配丰金。兮我姑氏。考讳之源。有才未施。芦峰曾祖。鹤沙六世。封秩视公。有女士风。孝顺肥家。宾祭敬共。八旬而逝。前公五岁。文殊之阳。葛田坐甲。或拘堪舆。姑未同穴。泳夏校理。即公胤嗣。二女才育。既嫁又夭。婿李正鲁。次李会文。昌炽之庆。可徵诸孙。
山名水晶。公且以号。噫彼晶山。土山培嵝。郊鄙荒远。不兴云雨。谁识其中。蕴玆至宝。不识其宝。又谁能凿。隐隐光气。暗中摩戛。人言水晶。不凿无用。我谓凿之。天质恐丧。不丧其质。归之厚壤。作此歌诗。用志便房。过者尻高。其谁毁伤。
听梧堂权公圹志
公讳垕字厚之。自号听梧堂。安东人。高丽太师讳幸后。中世有讳定。丽季左司谏。入 本朝不仕。曾祖讳有年。掌乐院主簿。 赠刑曹参议。祖讳斗文左通礼。以壬辰扈 驾功。 赠都承旨。号南川。有二子。长讳点。进士号休溪。次讳𪐴。进士号春睡堂。休溪公无嗣。公以春睡堂第二子嗣其后。南川公当壬辰倭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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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昌郡。城陷被虏。囚械原州。春睡公年十七。默祷感天。致风雨之感。半夜负爷而逃。其详在虎口录及荣州志。公生于 宣庙壬寅。卒于 显庙丁未。享年六十六。幼有俊才。南川公尝抚爱之。年十七。受小学于愚伏郑先生。于其卒业而归也。序以赠行。有曰性静而志专。有若感发于是书者。又次慕斋金先生诗三绝以送之。公既蒙师门厚奖。深究儒家门路。以亲命馀力治举业。大有声于场屋间。 仁庙癸酉成进士。而已蹬不偶。 显庙庚子。始登增广别试。时年已五十八。例授成均典籍。壬寅 除朝奉水部佐郎。癸卯 除幽谷察访。未几递归。此公之始终履历也。呜呼。公才性超迈。文词富赡。当在泮时。诗名大振。京中名士月课之作。多倩公手。居魁者辄十八九。当时文衡如赵龙洲,蔡湖洲诸公。折辈行。许与唱酬。公于儒家门路既正。又早从柳修岩,金鹤沙诸先辈游。得闻为学绪馀。而不甚致力于中晚之后。此公之所深悔于诗章之间者也。公笃于内行。瀡水之养。蘋藻之奉。必躬亲临视。不以代人。勉子孙必先孝悌。恤宗族克施恩厚。其在幽邮。积年痼瘼。捐俸以救。及其解绂而归。与洪木斋,郑愚川,金鸠斋诸公。徜徉田园。觞咏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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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鸠斋即公之玉润。木翁亦年辈稍间。而一以执友处之。今观诗集。多有朋友讥谤之语。盖公性本亢爽。凡遇诗朋酒伴。不问党色之同异年辈之早暮。直置心亲。不设畦畛。所谓讥谤。无乃以此而发耶。遗稿中又有西厓辨诬说一纸。虽顽缺不完。而其说与吾先集辨诬录相发明。亦可见公卫道之诚。而惜乎其不传也。公娶平康蔡氏。进士讳衎之女。端淑有闺范。有一子三女。男喜学。女金文寿,洪叙伦,金启光文郡守。喜学生二男二女。男冕洛,最洛。女适宋光壁文执义。次适宋万宗。金文寿子守缄。女适罗学𥖝。金启光子道安,德安。冕洛有三男。任相,泰相,恒相。最洛有二男三女。男鼎相,衡相。女适李景轼,朴思俭,金用秋。曾玄以下不尽录。公墓在顺兴方岘负亥之麓。恭人墓在左麓午向。八世孙东辙袖诗集家状见示。且责以圹志。非耄荒浅弊所堪。而契义所重。不敢终辞。谨依家状掇拾以塞责。方持衰服。不敢作歌诗云尔。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行状
  
一慵斋金公行状
公姓金。讳时忱字终卿。丰山人。远祖三司左尹讳安鼎。最显于丽朝。中世有讳杨震。 恭僖朝。尝长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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劾驸马金禧奢侈违法。为其父安老所挤。卒官工曹参判。录清白吏。号虚白堂。于公为五世。高祖讳义贞。擢第未分馆。选南床正字。乙巳后病不仕。官止修撰。 赠直提学。号潜庵。曾祖讳农。掌隶院司议。 赠左承旨。祖讳大贤。山阴县监。 赠吏曹参判。考讳荣祖号忘窝。文章风节。为世宗仰。 仁庙丁丑。以都宪上劄争山城录勋之非。中朝奏文之缓。以吏曹参判。退归于乡以卒。享龟江院祠。忘窝公凡再娶。前配义城金氏。鹤峰文忠公讳诚一之女。后配安东权氏。军资监正讳来之女。公金氏出。 万历庚子生。自幼服习庭训。淬厉名行。笃于自修。恬于进取。 崇祯乙亥。登上庠荐孝廉。授冰库别提。丙子谢病归。杜门读书。绝意外慕。自以疏慵废事。号一慵斋。为诗以自警。一时名胜多和之。所与往来。惟柳拙斋元之,金别检煃,郑参奉侙三数公。佳辰令节。相与徜徉于鹤山泉石之间。盖以是终老焉。 永历庚戌卒。享年七十一。葬安东广兴寺东麓亥坐。配清州郑氏。判决事梅窗讳士信之女。有三女无子。取堂侄文寿子之。先公卒。女适赵鸣汉进士。次适正郎朴滈。次适士人金宗溟。庶女二。朴煊,权珏。文寿生守缄。守缄生瑞奎,瑞河,瑞庭,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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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瑞畴。玄孙以下不尽录。赵鸣汉二男凤徽进士,凤徵县令。三女李斗精生员,徐圣耇进士,裴晋锡。朴滈继子命律。金宗溟继子棨。二女张万善,高云望。日六世孙宗珏袖公遗稿一册。属宗炰有以订正。仍请撰次家状一通。以为谒铭之阶。宗炰晚出蒙识。固不足以当是寄。窃念公之去此世百五十有馀年。公羊之传闻已过。杞宋之文献无徵。今虽欲依㨾画葫。将何所据而徵信哉。所可诿者。公之诗文仅存于散失之馀。篇秩寂寥。虽若可恨。而咳唾声气。实寓于是。则想像揣摸得其平生之一二者。其不在于玆乎。遂就遗集中。撮其大略而论列焉。闲居偶吟曰已甘丘壑送馀生。耻饰诗书作美声。此则见公深于经术而耻自标榜以要声誉也。凤停闲吟曰闲踪亦被浮名误。未免尘中往返劳。此则见公早谢名涂而决意勇退。浩然无悔也。自嘲诗曰波鸥日日营何事。出没那边又这边。此则见公漫浪自处而趣尚高远。尘垢糠秕。曾不足以累其灵台也。咏葵诗曰日视凡草同。葵自常向日。是自尽其情。何尝求有识。此则见公虽在草茅。不忘忠爱。而其坚素节耻衒鬻之意。则未尝不确然也。其他闲漫酬应之作。类皆萧散冲澹。大抵咏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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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为多。而谈义理处绝少。亦若可以测见其微意也。至若慕退陶游赏之迹。则乐与同志。营立鸣玉精舍。倡溪岩立祠之论。则连章累牍。犯众怒而不休。其眷眷于尊卫之诚又如此。总而见之。公之操术之正。制行之卓。文章之典雅。志节之高尚。抑足以仪表当世。师范后人。而七十考槃。一命而终。即今百有馀年之后。遗徽寖远。几乎泯没而无称。玆岂非世道之不幸。而后人之所伤感者耶。虽然决性命饕富贵者。驰骛于一时。立标榜钓名誉者。灼然于身后。公虽一生避名。枯死嵁岩。而有诗文在。足以徵信于来后。而竞爽于无穷。而又何恨焉。玆敢牵连书之。以塞慈孙之请。且以备作者之采择云尔。丙申阳复月下浣。从六代孙宗炰谨状。
外大父竹轩黄公行状
外大父竹轩黄公府君弃世三十馀年。纪行之状。未有所属。舅氏中道不淑。嗣孙连世夭殁。无有任其事者。藐尔曾孙迪夏。乃以命宗炰。族孙中运,继夏继以书督。宗炰浅弊耄荒。何敢当此。然亦何敢终辞。谨纂次如左。公讳最源字乐善号竹轩。黄氏系出昌原。始祖讳石柱。高丽大相。入 本朝。世袭簪组。至慵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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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大以昌。于公间八世。皇考讳应纶号忍斋。笃伦理谨礼法。蔚有古家型范。娶韩山李氏。牧隐之后。学生硕章女。 元陵己未二月初五日。生公于白洞里第。天禀完粹。躯干丰伟。弱不好弄。聪睿夙成。既就傅。忍斋公编篅为笼。载而南走。请学于外氏大山先生门下。先生一见嗟异。亟加奖赏。初受江史。已通大义。次入四子。刃迎缕解。时年甫十一岁。母夫人素患风痹。公从师远游。久违汤侧。书告先公。辞旨悲切。始许归觐。才留一月。又命之还。间受课学于小山公。业既成。母夫人疾㞃报至。急归诊省。未久遭艰。遂为终身至痛。时年十五。执丧如成人。既踰月。先公又令还就师门。重违严教。黾勉承命。自后虽不能恒留师门如往日。而往来井井。质疑请益。几三十年。早亲有道。门路既正。虽不以名理自标。而内而治心检身。外而应事接物。造次儒雅。不离经术。凛凛乎法门准绳。记性兼人。淹贯坟籍。典故名物。靡不谙悉。以亲命旁治举业。人谓朝夕且升。亦尝累举大小解额。省围辄报罢。素性恬澹。不数数于得失。卒蹇滞不偶。实坐于此。既亲年不待。公亦暮大。则益厌奔趍。遂与世辞。晚年因下堂之忧。转成风痹。宛转床褥几十年。己卯六月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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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终于寝第。享年八十一。墓凡三迁。安厝于银丰某山某坐之麓。配清州郑氏。药圃贞简公之后。学生至之女。贞顺婉嫕。梱则甚备。公之刑家。内助为多。生丁巳殁癸酉。墓墨洞某坐之麓。有一男三女。男秀汉有文学雅望。未究而卒。女长适典籍金相温。即我先大人。次适士人柳烒。次适士人金永学。舅氏娶金承旨若鍊女无子。以族子中烨为嗣。有一女适士人李文焕。先大人一男一女。男生员宗炰。女承旨柳进翰。柳士人三男一女。男晚哲生员,浩哲,彝哲。女士人金日铢。金士人二男乐显,乐颛。中烨二男三女。男长礼夏早夭。次迪夏。女适李应鲁。馀幼。礼夏一男幼。呜呼。公以一布褐。终老林庐。声名不达于世。宗炰又晚出。其于平生言行。未及详悉者。然窃尝闻诸先妣。忍斋公性素严急。末年伤饮躁甚。旁侧使令。稍或怠缓。辄加嗔怒。公左右调将。一意承顺。每候进酒浆时刻。先出门屣履以待。婢使奉盘而来。则往迎半路。接取躬进。稍迟则直入厨所。取来以进。或未及屣履。袜践泥露。盖为病中嗔恚。或致损害虑也。庚子先公之丧。葬前寝不设被。绖带失制过重。人或请改。公曰服以始制为断。不许改。虽盛暑不暂脱。舅氏时才九岁。朝晡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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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必令随参。舅氏尝语宗炰曰。先人尝谓人子养亲之节。随地而异。富厚康宁父母易养。贫贱疾病父母难养。因类采古人难养而善事者。书揭壁上以示子侄。即此数事。而公之养志服礼之节。躬行身教之方。有可以测知也。又考遗集所载。桧山家乘之裒粹。瓶山别祠之营设。积费心力。卒底于成。先代别提墓阙显刻。则谒铭湖上。蓄赀镌竖。此又奉先追远之大略也。治家谨守先业。宾祭租税之馀。调度或不足。则撙节俭约。仅支一年而止。绝不为分寸营殖计。和睦以处族。宽裕以待人。诱诲门少。敏才者课学业。钝根者勉田稼。依本分各做。但不令脱走他径。每晨谒罢。历候堂内诸兄归。清坐对案。与白屋,贞窝两公为一门知己。或静几垆薰。鼎坐谈宴。或佳辰美景。竹筒往还。风流笃厚。气像冲澹。此则宗炰尚及诸公无恙时。亦尝亲睹而钦慕者也。呜呼。此世此事。其可复见耶。文章明白简当。旨意精切。言不取艰深。字不使险僻。蔼然吉人之辞。今有诗文数册。藏在巾衍。记昔辛未冬。公久患沉绵。神昏语涩。舅氏侍汤病作。叫呼外寝。一夕灯下。忽问夜到几更。吾今稍觉惺惺矣。因口号一绝曰。我有一子病。须汝以扶舁。慰情良胜无。古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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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语。翌朝宗炰次进曰。自出恩情重。疾病当扶舁。愧乏狮子力。可堪承教语。公笑曰。舁是平声。夜来误狎。病昏可知。又己卯春。贞窝公引载。公曰稚君入地。情不自已。吾当自述记情。伏枕口呼。令宗炰书之。一字二字。以至卒篇。既毕读之。烂然成章。此即公绝笔也。追惟当日。历历如昨。因并书之。以遗迪夏云尔。丁巳阳月下浣。外孙丰山金宗炰谨状。
副护军顺天金公行状
公讳履范字一元。金氏籍顺天。始新罗王子讳总。丽代世袭簪组。入 本朝。有讳承霔左议政平阳府院君谥襄景公。初名乙宝。奉 命祷雨辄应。 赐今名。六传至讳乐春号忍百堂。游退陶先生门。有学行。享闻庆潇阳院祠。于公间八世。曾祖讳延庆。祖讳启铉。考讳泽龙生员。妣义城金氏。生员讳汝錂女。开岩讳宇宏六世孙。 元陵壬戌某月某日生公。幼有美质。躯干丰伟。气宇轩豁。人称远器。及就傅。受学于李参奉达中。一日还家。母夫人有和胆之教。自后笃志向学。不敢小佚。读书之馀。言动举止。亦能自检。渐就彀率。才成童业几成。既冠游学渭阳及聘乡。遍交诸名胜。以博志趣。间尝往拜安顺庵鼎福。多有往复问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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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涉儒家门路。已知内外轻重之分。而不欲以标榜自异。旁习程文。亦尝累占解额。省围辄报罢。素性恬澹。不数数于得失。卒蹇滞不偶。己酉丁母夫人忧。壬子丁生员公忧。戊午又遭承重祖母柳氏丧。前后处垩室十年。衰龄服丧。执礼不懈。足不迹中门。言不及丧外。亲墓距家五十里。朔望哭省。风雨不废。祭先仪物相称。切戒丰昵。忌日福酒外。不执一酌。新物荐寝前。未尝入口。每晨谒罢。静坐对案。竟日未尝攲侧。癖于看书。手不释卷。子史传志。靡不淹博。尤好性理书。夜必诵心近四子。日习右军帖一两行。非欲字好。盖为日用课程也。中岁移居商山讷里。与赵旧堂沐洙,南损斋汉朝。相往还讲磨。世称商山三老。先业颇饶。而喜施与。值俭岁则量宾祭租税之馀。计口分赈贫族。次及穷交。以至隶属。诸侄孙孤幼者。拊鞠教诲。俾至成立。年及婚娶则办给资装。令不失时。末年又移居于川城德川里。盖为名乡士友徵逐计。辛卯春。大耋授副护军阶通政。拜 诰之日。宾客盛集。终日整衣冠酬接。翌年壬辰五月十日。考终于寓第。享年九十一。是年九月。葬于顺兴漆田坐坎之山。配丰山金氏。学生讳福源女。芦峰讳■(亻政)曾孙。贞顺婉嫕。人谓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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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必合。生一男一女。男性浩生员。女适士人金在义。性浩早卒无子。公年至之后。不能自力于庙内事。以母弟九范子性洛为次男。俾摄祀事。性洛四男一女。男长翰周嗣性浩后。次秉周。次翊周。次幼。女适安锡永。金在义三男秉铢,永铢,正铢进士。呜乎。公以一布褐。终老林庐。名位虽不达于世。而自少以经术立身。内而治心律己。外而处事应物。造次矜持。不踰绳尺。凛凛乎法家拂士。迨其年龄弥高。充养既熟。德性醇厚。气像冲和。蔚然为山野之遗佚。乡邦之耆造。世之论者苟或以自外至者。有所轩轾于其间。则其亦浅之为知公者矣。公殁二十馀年。性洛袖遗事一通授宗炰。令纂次为状。宗炰固辞不堪。君督之不置。仍念宗炰晚生。不及供洒扫于当日。而夤缘事契。略有所睹闻者矣。公尝有疾居外寝。内夫人至门请入诊。公曰卧内也。不可入。既整衾然后许入。即此一事。而公之平居宾敬。检身刑家之严。可测而知也。庚寅秋。舆枉梧溪。亲朋咸集。坐间一长老问公九十读书。将以何用。公笑曰未死之前。合为者为之。何计受用与否。即此一言。公之一生俛孜。不知年数之不足。又可知也。公又谓聘家侄孙曰。吾平生笃好陆宣公奏议。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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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所藏。多年借读。而至今若存若亡。可恨也。噫。公一生读圣贤书。章句训诂之不撤于咿唔。而今乃云笃好陆奏。岂亦有未能忘世者存耶。苟然则世之蕴经纶事业。恁么死了者。真可以发千古之一喟矣。因并书以复于君云尔。
先考通训大夫行成均馆典籍府君遗事
府君讳相温字友直姓金氏。安东府丰山县人。高丽三司左尹讳安鼎后。中世有讳杨震号虚白堂。事我 恭僖朝。为清白宰相。四传而至鹤沙先生讳应祖。于府君为六世。曾祖讳■(亻政)。通政大夫济州牧使。以廉谨著。祖讳瑞必佥中枢。考讳之源。妣安东权氏。讳正传之女。以 英庙庚辰五月初五日子时。生于酉谷外氏第。及冠出后族父讳长源。祖讳瑞趾。曾祖讳偮。实为鹤沙府君承孙。妣沃川全氏。讳尚默之女。府君幼而不喜游弄。端序即见。既就傅。受书于内舅上舍权公思晦及参奉权公应度。记性兼人。一再过成诵。七八岁。悉通经史大义。十馀岁。习举子业。前辈皆以为不及。既已累举有司不偶。己酉中生员进士两试。庚戌魁乡解。辛亥丁本生考忧。癸丑又丁本生妣忧。自是无意场屋。以亲老黾勉焉。辛酉魁乡解。乙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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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乡解。时策以期三百为问。举子多不习布策。来问者如堵。府君悉举尧典小注及启蒙以答之。日既晏。呈券甚急而无倦色。人皆曰其博可能。而其恬于进取。不可能云。及赴会。洛士有欲资程文者来曰堂上有可通之路。公无意乎。府君笑曰吾平生不解此等蹊径。又曰此有荫仕一窠。当为公周旋。府君峻辞责之曰公必欲使我不入此场矣。其人色惭而去。甚恨之。遂见屈而归。己巳十月。又中乡解。十二月登增广文丙科第八人。既释褐。士友相贺。旧例新进必纳刺恩门。而府君一不就见。惟回谢数三知旧而归。人或以为言府君曰吾游泮二十馀年。著帽者无一知面。今岂以出身之故。而遽变初志哉。庚午夏。授承文院副正字。秋例升成均典籍。阶承议郎。十月造肃。当路有闻府君名者。意欲钩之。既累拟骑省。又遣客微致殷勤。府君若无闻也。若干公故外。扫榻看书。客至清坐相对而已。时方录弘文。持公议者间有云云。而府君泊然不以为意。十二月升通训大夫。外补 显陵令。盖当路者怒其不答己而黜之也。府君即为出肃。越二日。以亲病呈旬。雇马南归。亲友有挽之者。府君曰吾岂薄宦情者哉。亲老不得久于外势也。既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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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肖曰。今之君子。欲以爵位笼罩人。士大夫不可偪侧行其间。吾不复渡汉水矣。又曰名利之途。坑坎甚多。非但入仕人。虽举子稍有名者。易陷其中。汝辈其慎之。又叹曰去河北贼易。去朝廷朋党难。时象如此。吾不知死所矣。辛未冬。 上候违豫。府君忧形于色。居常屏营叹息。有感怀诗曰 圣哲之姿鼎盛时。愆违端是祟艰危。谅阴几载劳殷思。清燕无时展彩眉。廷斗蜀闽痼已久。野呼庚癸病诸施。太和保合将何术。也识夔咎胜鹊歧云云。壬申春。西贼猖獗。杀害官吏。时柳公相祚留守松京。人或为柳危之。府君曰封疆之臣。死于封疆职耳。柳公幸而有可死之所。惟草野之臣。浪死为可惜耳。三月沴气大肆。奉大夫人出寓村舍。四月大夫人下世。府君衰年哀毁。荣卫澌烁。殡殓才毕。继而潜遘。不肖孤罪通神明。药饵乖方。以五月初二日戌时。奄弃不肖。享年五十三。攀号莫逮。昊天罔极。府君天分甚高。清夷恬旷。廉直惠和。律己甚严而不为皎厉近名之行。敛约自守而不至于孤介绝俗。平生未尝以色辞徇人。亦未尝以忿怒加人。虽子弟婢仆亦然。家贫亲老。随分就养。无矫情厓异之事。居家不为经理产业。人皆谓迂不谐世。府君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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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今人例说治生学者事。然余以所见。先辈何尝如此。饥寒虽切肤。吾道固自如此。何至以此没身营营哉。处宗族。务尽情意。惟恐其乖激携贰。遇大小事。虽年少子侄。必询之而后行。常举自用则小以为戒。与人交。初不翕翕。而久而如一。人或疑其简亢。而终必服其雅度。先达如县监权公思浩,大谏金公翰东。皆折辈行与之交。金公临殁。至有吾党事。尚可为之托。与再从侄宗华英实啸逸公。相与甚欢。许为知己。而其言论过中处。常砭之不少贷。啸逸公性素刚直。尝语人曰人知宗叔性甚宽柔。而不知其刚吾实不如云。容貌辞气。庄重和粹。论事析理。简易条畅。于书无所不讲。少尝留意于象数。如周易启蒙等书。积岁研究。至忘寝食。手所劄录。溢于箱箧。既而削稿弃之曰此非吾家急务。周礼朱子大全律吕皇极诸书。皆有手记劄录。或为图以自省。而多散失不传。又尝裒集礼说。以续四礼问答。而草稿未完。教人以经术为本。而旁及诸子。每以为程朱大儒。犹不免泛滥百家而后得儒家事业。其可謏寡而为之乎。辛未冬。读大学衍义。谓不肖曰此实治平之具。而学为文者亦不可不知也。文章明白简当。质而不华。诗律以理趣雅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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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主。尝次芦峰公梧溪九曲诗。始以出处行藏为喻。终之以学问阶级。此可以知平日用工之所在矣。自少有志于当世。前代废兴之迹。以及国家典故。无不谙悉。至若壬午义理。则痛 国家非常之变。而自任以明张阐挥之道。己酉迁 园时。与啸逸公及柳公台佐倡义叫 阍。为不悦者所格。其后有壬子之事。而府君深以为不如己酉。及至庚辛之际。时事一变。异时持论棘棘者。或不能自守。而府君确然秉执。所以扶护之甚力。盖以是终身焉。府君既抱负经奇。晚通仕籍。若可以有为。而一出尝世。知其不合。则遂奉身而退。叹曰吾辈学术短乏。不足以致君泽民。惟进退之节。不可少苟以坏士君子廉隅。又曰自党议来。失志者常无以自守。得时者又不肯为国家长远计。我乃以微官末品。孤处其间。于 国家事。无甚关系。势不免随俗俯仰。近日岭中规模。大抵如此。彼一种巧宦法门不足道。而吾辈人又不免何哉。辛未退归之日。已知其无所猷为于世。而每念时事艰虞。国威不振。未尝不扼腕浩叹。除夕次族侄宗龟诗曰馀年切务宜存性。少日狂怀欲做时。尤悔满胸惭对镜。艰虞溢目细倾卮。此府君绝笔也。岂有先感者存乎。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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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不肖孤尚忍言哉。府君平生不为闲漫文字。间又弃稿不收。故著述无多。有温故录若干卷。藏在巾衍。府君娶昌原黄氏最源之女。举子女八人。多不育。只有一男一女。男不肖宗炰。女适柳进翰。不肖一男幼。窃惟府君虽进于科目。而一生以经术立身。又知有内外轻重之分。故志益倦而迹益退。将以委心从事于古人之书。以收桑榆之景。而天不假寿。沉抑以没世。世无有明其心迹者。不肖孤痴钝无状。又不能识其万一。以表白于世。怵惕涕泣。不能自已。玆敢缀次言行大略。请命于当世之大人君子。伏惟哀先人志业之泯没。而宽小子不肖之诛。以采择其万一焉。不肖男宗炰泣血谨请。
哭子述行
余年二十二而汝生。八十一而汝亡。其间为父子于人世者六十年。余自少多病。汝亦多病气弱。而性刚能坚忍。自十馀岁。已代余之劳。未三十。已传家事。家贫亲老。常患窘乏。而汝能力穑节畜。成立家计。家舍火烧毁颓。则创立瓦家数十间。各处墓下。皆置田土。以为奠扫之资。先妣享九帙。病妹来侍。余又常常病残。汝能左右就养。人皆称孝。此汝之实行也。汝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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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颇有才性。志夺于科业。力分于家务。前后大小得解凡七次。而辄屈于会围。竟不成一名。命也。辛亥秋赴京试。柳妹兄景奭以应教入直。金友会命同直。以一所三试蒙点。得关节出送。翌日出直。闻汝入二所场中。及其出场问之。则曰侄年迫五十。奔走不已者。专为老亲地。今若以关节得解。则老亲必不悦。叔之为我之心虽可感。而吾不敢从者此也。柳君他日谓余曰。德元此事。百年内初有。一时科名。何足道哉。余有风眩贞疾。每用蔘剂。有蔘客来。汝优数买置。余适见之。谓曰汝之药饵之奉。视家力太过。余心常不安。汝之养。乃口体之养。非养志者也。季真曰曾元之养。亦岂易得哉。汝曰大人虽以为过。而子之心常以为不足。余曰然则大舜之孝也。相与一笑。又尝与汝寓梨洞族侄家。汝以亲忌下来本家。余又猝发风眩。不省人事。族侄初见仓遑。昏夜走人。汝冒雨骑马上来。急用蔘汤。鸡鸣初。方稍惺惺。闻门外有烹狗声问之。族侄曰方欲待明求买之际。门外有肥狗来坐。使奴捉烹。此村无此狗。必是胤从孝感所致。及晓使人问于汾村则无有。又问于艾田则无有。数日后历问则乃板村狗也。给其价。余患喉渴。冬夜每咽红柿。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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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患溃败。或言禾筑藏之则不败云。汝亡前数月。试藏若干柿于禾筑。翌年春出之。则色味颇变矣。近地挽轴中禾筑藏红柿。即此事也。汝于日用酬应文字如挽诔唱酬简牍。皆胜于科文。每夜则多诵心近箴铭。曰岂望需用。聊以志悔。缙孙自渡灞后欲废科。汝曰汝意如此。吾亦不禁。父子相对讲讨书籍。岂不胜于科场奔驰哉。壬戌冬孙妇亡。吾家之𥚁始于此。癸亥冬。村邻多有危疑之端。舜歌得疾四五日而亡。初终后汝欲出往南村。余以酷寒止之。汝曰笃老之下。寿板寿服。虽曰粗备。而布匹钱谷。亦非仓卒可办者。岂可讳而不为之留念哉。至月十三日。期以十九还归。其间村沴大肆。吾以二十三日出避。汝以十九得疾。舁轿入来。而讳余不知。廿五朝。汝以木札来曰子之病。为风寒所伤。连服败毒散四五贴。归后羹饭食味颇胜。可无虑云。六日似有汗渐。恒侄入见。小汗而止。七日又小汗。热气渐减。八日汝木札又来曰子病决非时气。村舍必不堪。不如撤寓。父子闭门相守。此是五十年规模云云。缙儿书曰撤寓之说。病中心虚所致。勿为信听。余亦不为惊虑。而连闻稍稍渐胜矣。初三日。病症猝重。以为加痛。初六日转急。余遂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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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噤不能言。病已无可为矣。然犹有侥倖之望。久处病室。妨于救病。即为出来。翌日入见。病则益重。而精神稍胜。仅得数语。欲同处此房。此亦病心。又为出来。八日食后又入见。盖是日晓。气陷几绝。仅得还苏云。而吾则不知。此日见吾。即为不待人扶而起坐呼粥。手执而自饮三数呷。因曰子于为亲之事。自谓尽心为之。而末终至于此境。天实为之。为之何哉。勿为伤怀。速为出寓云。余亦依其言出来。时过午时强。是日酉时。汝遂不救。即孙妇初期日也。缙孙相通后言。汝于吾出寓后。即令取粥来饮几口。又曰昨日所剂药汤进。吾非望生。为汝辈遗恨故也。仍令整衾更铺。令木枕稍低。仍曰吾为老亲铁钉在胸。而更思之。世间享高寿者。例多此境。且汝在。凡百当依吾之节度。吾可以安心就尽矣。其老妻问家事何不言及。曰家事儿所详知。吾何言哉。又曰男子不绝于妇人之手。斯速避去。妻犹不去。汝又详言男子死时妇人在傍。圣人之所深戒。速为出去。妻不得已与其子妇避去上房。遂奄然而终。观此则此是正命。吾何恨哉。吾则汝去之后。凡百大胜于汝在时。汝若有知。必以为喜。吾今而后。知死者之无知也。死若有知。今已再期。而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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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言报我也。
余于庚申春。耳出浓汁。耳后仍穿败出汁。邀安南金医。用药调治。前后用狗十四首。末终胃弱不能进。医言鸡汁虽动风而有速效。遂用僆鸡三十二首。日进一首。分给价钱于远近。买置笼中。月馀而止。又尝往反浦洿池。买来鲤鱼及鲋鱼。岁以为常。一日躬往反浦求之而不得。广招渔手。达夜施罟。又乘舟设网而仅得鲋鱼数尾。亦不甚大。见败而归路过朴医家。暂入说败归状。仍出来场边。引溪为汲用之资。入去时有水。而出见水涸。鱼儿满坑。徒手得数碗川鱼而归。后数日。朴医来谓曰日昨冰鲤将进否。余曰小川鱼骨软。吾甘食矣。朴曰此孝感所致也。汝曰吾若有孝感。则反浦池。何不跃一鲤也。朴曰不然。反浦池鲤鱼窟穴。得之不足为孝感。而吾之场边。乃无鱼之水。入来时无鱼。而出时有鱼。岂非冰鲤之类乎。相与一笑而罢。尝与少辈论养亲之事曰。养亲之道。各视其力。有能有不能。而其能者亦出于勉强。岂足为孝。吾以为西面宋生。真是孝子。吾闻其亲病得药之事。有若虚诞。偶过近地。迂路入见。望见其人。自然敬服。不觉作进前拜。问其年则吾儿侪辈。若非真孝则安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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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敬服乎。
书巢先生文集卷之五
 谥状
  
丰安君柳公谥状
昔我 宣庙尝谕柳文忠公。若曰一德无瑕。盖为伊尹之躬暨咸有也。近世丰安公。以文忠公之世。历事三朝。言行出处。绰有本末。论者谓公之实德。不可以一善一誉名。据其大体。亦惟曰一德无瑕而已。 圣人之言。上下皆通。即此四字。论之于文忠公。允为精微。施之于丰安公。亦合实题。猗欤盛哉。谨按丰安公讳相祚字尔敬。姓柳氏丰山人。上世有讳伯。高丽恩赐及第。曾孙讳从惠入我 朝。工曹典书。六传而至文忠公西厓先生讳成龙。益大以显。于公为八代。高祖讳后常教官。 赠左承旨。曾祖讳圣和县监。 赠户参丰阳君。祖讳沄县监。大耋同枢。袭封丰昌君。考讳宗春禁府都事。以公贵 赠吏曹判书丰恩君。号畏斋。妣 赠贞夫人真城李氏。退陶先生之后。司书世震女。畏斋公无子。公以丰昌公第三子讳海春长子。入继伯父后。本生妣安东权氏。父县监净徵。户判以镇孙女。 英庙癸未二月二十日。生于河回里第。甫龀。嶷嶷有成人仪表。与堂弟参判公台佐。同受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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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畏斋公。擩染服膺。已知有内外轻重之辨。弱冠游场屋。不数数为进取计。辛亥魁乡解。及赴省围。有以关节见遗者。不坼视亟还之。其人为之愧谢。甲寅春。擢谒圣科第一。应特 命除付第二。 命入侍教曰。文忠公经纶事业。妇孺共知。遗集在案谛看。益知其人。际此嗣孙大阐。若有所相者然。虽因魁券。有 命除付第二。岂可无顾念之举。新及第柳相祚。典籍单付。文忠公家庙。遣承旨致祭。旋 除骑郎。数日参判公继登廷科。入翰圈。 赐祭文。有曰乔木之荫。翰圈骑郎。五月遭本生考丧。毁瘠几不胜。冬入瀛选。乙卯春。又丁畏斋公忧。哀毁踰制。以禄不及养为终身痛。丁巳四月制阕。 除副修撰。以中月未尽辞。五月 除修撰。再疏不赴。寻移献纳,持平。冬以馆职召。未几呈亲病归。戊午春。又拜馆职。再疏不允。四月造肃。兼东学教授,御营郎厅。一日 特命入侍教曰。筵席数次见之。知有所存。欲有施用。同副承旨除授。五月呈辞还。连 除左右副承旨。己未六月。 除安岳郡守。初下车。诉牒堆积。口呼手判。日未昳。剖决略尽。老吏吐舌。治务大体略苛细。为文谕诸生。勉以读书敕行。郡西有杀狱。简驺从驰往。严敕吏隶不得一芥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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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晏如。至有涕泣致谢者。冰檗自持。器用饮食。斥去侈丽。邑俗一变。路远不得奉板舆。翌年春。决意弃归。路过京城。李判书益运来见曰向以承宣入侍。 上曰柳某以乡曲新进。初典剧邑。治绩甚著。大是奇特。褒奖之 教。不啻缕缕云云。既归臬司屡促还。终不赴。六月 正庙宾天。公以世臣。偏蒙 眷遇。号痛如不起。 因山祥禫。竭蹶趍参。即日发归。间 除承宣不赴。甲子 除楚山郡守。时家食久窘。人多劝赴。公谓边邑例不得将母。非情理所堪。既肃而不赴。连 除大司谏,左右承旨不赴。己巳四月。升嘉善 除汉城右尹。寻移兵曹参判,左承旨,同义禁副总管。袭封丰安君。六月始趍肃上疏辞。不许。八月引疾归。屡 除同经筵,左右承旨。辛未 除开城留守。治尚简静。一如海邑。府多商贾。货贿之讼。朝贵嘱托棼至。一裁以法。无所挠改。府内肃然。十二月西警作。府下人心汹惧。如不保朝夕。长子进翼傍侍。深以为忧。公曰吾虽在野。国有事变。当奔走执靮。况今冒膺居留。封疆之臣。当死封疆。秖得整率标下军丁。拚死应变。此外无他道理。即古人所谓处置之放下。汝辈少多病。易至动心。动心极害事。且害于病。戒之慎之。即修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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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以闻。关敕各镇。严他把守。榜谕坊里。使各安堵。乱民乘时剽夺者。绳以军律。内讧自息。巡抚军入府。预具犒食。无乏军兴。又抄本府丁壮。厚其赍资。送赴军前。赴亦无怨。一日幕裨密禀此府行商。多沦贼薮。恐为贼间。请广布廉察。另加防卫。公曰目今羽书旁午。人心日移。若于此际。张设纠禁。徒益纷扰。不如静而镇之。以安反侧。只令军校警守要路。讥诇异色。遂以无事。四月贼平。会文武将佐。张乐以志喜。即欲丐归。而乱馀民心未定。黾勉视事。翌年春。始疏递。差勋府有司堂上。间 除同经筵,左右承旨不赴。戊寅夏。遭本生继妣李氏丧。衰年持服。执礼不懈。癸未冬。 除吏曹参判。甲申冬又 除。再疏不赴。丁亥春。赴 王世子代理贺班。中道遇疾还。四月又 除前职。义不敢一向逡巡。行到近畿。曹吏迎报 令教。此月内必为入来。公惶蹙入谢 恩。因恳辞不 许。是月擢授工曹判书。 纯庙特旨也。翌日 令教曰。岭南一路。即我邹鲁。敦尚诗书。俗又忠质。儒贤辈出。名硕相望。朝家之赖以为重。果何如也。新 除工判。以其家之人。位跻亚卿。已多年。今老白首矣。昨日 大朝特擢。 圣意有在。令政院牌招察任。公荐蒙 恩眷。即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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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肃。连上章辞。 令教又优答不许。公益惶蹙。黾勉就职。旋拜大司宪。以焚黄乞暇归。己丑夏。又拜都宪。仍差冬至兼谢恩正使。上书陈老病乞递。尾附岁饥民困。请选择守令。 答曰。出疆之期。尚馀数月。调理上来。守令择差。卿言极好。当申饬铨官。公义在往役。不敢辞。九月赴召。借衔判枢。十月二十七日辞 陛。临行谓出饯诸公曰。吾通籍四十年。未有一半分报答。今因此行。粗效陈力。但北望中原。非复旧时文物。为可恨耳。十二月。抵玉河馆。预敕从人。入此之日。不赍一物。馆留时例班。随手俵散。庚寅三月竣事回。归装惟书笼药裹数包。象胥辈啧啧为近古未有也。连 除刑曹判书,汉城判尹,知 经筵。壬辰春。拜兵曹判书。入耆社。上疏辞以年七十。校礼乞休致。优 批不许。有中权之 批。意在试用。引年尤为不可之 教。是月。 上遣官致祭文忠公家庙。 赐祭文末段。提及公奖谕之语。公益惶恐不自当。再疏恳辞。始蒙递。甲午冬。 纯庙宾天。翌年春。舆疾赴 山陵。丙申冬。又赴 禫祭。时公年近八十。床笫绵缀。子弟交谒请无行。公曰一息未泯。何敢偃息在床。遂舁曳往归。戊戌七月。感微恙。八月初五日。考终于寝。享年七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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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讣闻。 震悼撤朝。京中缙绅。相与为位于东泮旧馆而哭之。 是年十一月。葬于府北瓮泉坐甲之麓。各邑校院。操文致奠。士林会者。五百馀人。翌年春。遣礼官致祭。配 赠贞夫人清州郑氏。贞简公琢之后。士人光翊女。与公同癸未生。和柔婉顺。事君子无违。先公卒。有三男一女。男长进翼县监。次进翰前应教出系。次进羽后公本生弟参奉徽祚。女郡守李在正。县监男道载先公夭。女李裕寿,金守钦。一男幼。应教无育。进羽女李能亨,郑显愚。一男一女幼。李郡守一男能玄进士。呜呼。公天禀绝出等夷。家学的有渊源。忠厚之德而济以弘毅。和易之行而裁以绳尺。其事亲也。先意承顺。事虽微细。禀而后行。诸生时。朝晡不继。而瀡滫之供有馀储。晚享钟釜则已有不洎之痛。本生继妣尚无恙。志物之奉。诚力两至。尤谨奉先之节。忌享节参。齐戒必宿。每敕家人。务尽蠲洁。河回一区。即公世庄。族大而繁。酸咸不齐。而一以诚信交之。敦睦之风。甲于山南。出赀若干。设为义庄。以为助昏丧输粜籴之备。自奉甚薄。食不重味。衣取蔽体。日用什物。稍涉华丽者。不许近前。喜施与。亲戚知旧有急。必以为归。应济如不及。或值匮乏不能活。则辄终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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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以故勋府月廪。而调度患不给。逮公晚年。诸子殆无以为家。待人接物。开怀见诚。表里单尽。客至必束带迎送。礼下之甚。虽于卑贱如一。人无不悦服。是岂声音笑貌为哉。早岁策名。遭值休明。前后 恩眷。节次重沓。居宠若惊。以荣为惧。凡有 除命。必疏章恳辞。辞而不得则始乃膺 命。又席不煖而归。未或有迟回顾恋之意。立朝五十年。仕不满百日。 纯庙壬辰之教。凛凛乎将大用。则尤为兢蹙不宁。其辞中权也。人或曰公一味求退。固守退陶法门。似不是常调。公笑曰吾虽不学。至于出处之节。不法退陶耶。因举先生之言曰。山野之人。未谙朝廷事宜。便欲遇事担当。必获妄作之罪。此在大贤分上。固为撝谦之辞。而施之吾辈。正合受用。低头退步。谨守本分。此便是常调官道理。其于辞受大节。执守牢确。在都时。一时名宰。或邂逅朝班。或委访馆寓。率皆辞疾。一不往谢。不知者以为简。而亦不恤也。性喜看书。晨起盥颒。清坐对案。疾病宾客之外。未尝释卷。心近朱节自警篇等书。常在座右。淹贯经籍。旁求史学。典故名物。靡不谙悉。尝曰性命之说。非人人所可妄论。惟读书敕躬。依本分做去。庶不错路头。谦虚退让。惟恐近名。窗壁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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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榜。轩楣无扁揭。或问何不置标号。公笑曰吾之标号。丰安君三字足矣。人有强以文字之役。则辄谢不应。间有遇境述怀。发于吟哢者。亦弃不收。噫。公之始终践历。非不通显。而功绩可纪。仅有海邑一考。松营二期之治而已。虽不得从容廊庙。以卒致泽之业。然进扬于廷。则难进易退之节。足以抑躁竞之习。退修于家。则潜修闇章之美。足以励眩伪之俗。其有补于世教。诚不浅浅。若其表里洞然。本末完备。绝无纤毫可议者。则真可谓无忝乎一德无瑕之世烈矣。于不休哉。公之阶品。较法当应有惠。县监君袖家状请余诠次。按其状。质而不华。宁漏无溢。家法有自。深所敬服。玆略加修润。奉告于易名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