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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静斋集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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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静斋集卷之七
 书
  
寿静斋集卷之七 第 507H 页
上大人
淫雨败人意思。伏未审气体莫无愆损否。内间架漏。经过伯氏土木董役。想一倍愁役。而以不甚紧切之事。自安于閒界。罪叹之极。殆欲食忘嚼而寝失睡。拟于十一日间。托幼于从兄。为还侍计耳。理气汇编自叙九所还。其中有朱夫子答吕子约形上下体用之书。以前日所口授之旨。反覆详味。不无疑信相半。盖其书曰若以形而上者言之。则冲漠者固为体。而其发于事物之间者为之用。若以形而下者言之。则事物又为体而其理之发见者为之用。盖第一节所谓其发于事物之间者为之用云者。固非直指事物之形体而谓之用。则其不以形下为形上之用固较然矣。故汇编中未尝引此节以为理体气用之證。而至于第二节。明言其理之发见者为之用。则其以形上为形下之用无疑也。故汇编中独引此节。以为气体理用之證。盖一则理自为体用。一则理气相为体用。书意明是如此。汇编中引据与未。其意亦可见矣。而伏见前日并以形上为体形下为用者为不可。此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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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所惑也。偶然起疑。预陈之。以为返面后受教地耳。
与再从侄诚伯(甲午)
千里之行。竟失面别。怅缺至今未已。日气连好。未知几日入京。体中保无路惫。入直供职。已有日否。山野之踪。初起立朝。凡百想不免生受取怪笑。然惟仰瞻 睿姿。造膝侍讲。可以少酬芹曝微忱。亦可以展布所学。仕宦到此。岂非揣分过幸耶。 筵中见讲何书。 睿学夙就。时有俯问否。后生丛中龃龉偪仄之患。所不能免。然既坐入里许。恐不必以此遽怀规避脱出之意如何。一脚出门。便不得自由。若久不能归。移付馆职。未免有来头难处之虑。虽知素意直道自信。不欲巧避。而过计之忧。每不能无。亦可笑也。昨对渭阳。辄语及君。以盛名难副。恐或应时折减。相与一笑。想于其日怪频嚏也。君家调度。社长逐急。有些喣濡。而岂能久耶。只可笑叹。
与诚伯
前后手书。次第承览。方日企锦还。乃 天地崩坼之报奄至矣。霣越惊号。此曷故也。三十年初出来。才登文石。便被无前 洪造。兢惶靡措。感泣无地。不知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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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如何图报。岂意 恩褒批墨未乾。而缀黼遽出于庭哉。想令情事。不觉臆塞。呈辞得暇。亦是 曲察攸暨。而目今处义。决是据不得。若病不至于难强。而一向求退。非但义所不敢。亦恐自异常调如何。前后辞疏。读之愈好。不啻三复。但读到 批语。不觉哽咽而止。平生所学。其将庶几乎。而自是踰涯过望。致有此极。痛泣而已。进士适上去。若可以相依。而渠本騃不晓事。何能为有无也。
答诚伯絜矩说条辨
 说曰絜矩之义。朱子有两说而不分初晚。
答江周两书。固不分初晚。而语类诸录则宇录节录皆后人杰录十数年。今案人杰录曰矩者心也一条。今见大学小注。而即庚子以后所闻。宇录曰絜矩只把上下前后左右等句看。可见絜度也。不是把那矩去量度。只是自家心里暗度那个长那个短。自家在中央。上面也占得地步。下面也占得地步。便均齐方正。即庚戌以后所闻。节录曰自家有一丈地。左右家各有一丈地。左家侵著我五尺地是不矩。我亦侵著右家五尺地亦不矩。即癸丑以后所闻。而两录与章句或问。恰恰相符。不矩之云。尤为明白。还可作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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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耶。
 说曰章句或问。以两说求之而皆可通。
两说皆通则何事乎争。惟其一通一否。故所以欲从其通处耳。高明且道章句或问中。何处是说矩字乎。欲以因其所同贴矩字。则其不曰因其所方而曰所同者。岂不可疑乎。欲以以此度下贴矩字。则所谓此者有何方意也。不得不以均齐方正当之。则是在絜之前乎后乎。窃谓絜矩二字。自是难晓底。若是以矩絜之之义则以朱夫子训诂神解。于此必将先提矩字面目。端的说破。以为持以度去主本材料。而乃直为是漫漶歇后语。却于絜过以后。拳拳追理此矩。申申形容此矩。不厌其冗长重叠。不亦异乎。
 说曰若谓絜之以矩则亦无不顺。
若其义可通则二字倒释。经传文字如此者自多。顾何嫌乎。嫌于字倒而却又添一以字。则反不如倒释之为少病。恐不须如此费辞矣。
 说曰是乃为方之具。非已方之名。
果是为方之具。何不依论孟训矩为器之例。而于此特去器字乎。矩非已方之名。鄙意固然。惟其非已方之名。故所以必曰所以为方。盖以己之心。度人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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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乃所以为均齐方正也。
 说曰不必讳以心当矩。
鄙意亦非讳言以心当矩。但缘传文只有一矩。若遽引用而当之于此。则于章句下面均齐方正之语。更无可当之矩字也。其势必曰絜矩而矩。更添一矩字然后意乃足。则是所不敢也。
 说曰此均齐方正之云。即絜矩而得其方。而非所以为方。
既曰絜矩而得其方。则是所谓更添一矩字乃足者也。又曰非所以为方则未知得其方之与所以为方其形。何以异乎。
 说曰所恶于上。无以使下一句。已尽絜矩二字之义。
此则诚然。所谓举一隅三隅反者也。传文备举其地头。特以极言其方正之形耳。其实传文只举此一句。直承之以此之谓絜矩之道。亦无不可矣。愚何尝以六事皆施以后为絜矩耶。设使有人能此道于上下。而于前后左右。姑未及施其道。则固上下四旁。皆方之道也。高明之云。无乃太愚了人乎。
 说曰均齐方正四字。不必贴矩字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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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贴矩字看则将贴何字看也。传文中除矩字外。苦无可贴此四字底字。而朱夫子又必不为传文无所当之剩语。且章句既依传文之次第。而章句上下又自相次第。盖絜度也。矩所以为方也。是训诂也。其下详说处。推以度物。是缴申絜度也。均齐方正。是缴申所以为方也。其脉络极分明。今必欲不贴矩字。则上面训诂中所以为方四字。便无去处矣。
 说曰乃是度物得方之后。见其上下无有馀不足之处。而其效有如此者耳。
既曰度物则是一矩也。又曰得方则又是一矩也。又曰见其上下四方无有馀不足则又是一矩也。天地简易。圣贤操约之道。果如是耶。且传文絜矩。是以工夫言耶。效验言耶。章句一何模糊于工夫用力之地。而于传文初不及之效验。若是拖长耶。亦可谓轻重不伦矣。
 说曰事上使下者矩也。
事上使下非矩也。即所以为矩也。
大抵絜矩之义。以章句或问及大全答江书。语类两录。其为絜而矩之。固无可疑。而惟答周书度之以矩而取其方一语。及语类人杰录矩者心也一条为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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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人杰录既分明在前答周书。则下段旋以周问目中推己及物而求所以处之之语。以为语得条畅。此亦当以后出为定矣。只缘永乐诸儒于章句所以为方之下。注以借以为喻。又取人杰录于小注中。而宇节两录不少槩见。此为偏陂失入之始。我国谚解又因之。于是乎无论老师后生。皆靡然承用。不致察于章句或问语脉先后之间。一有致疑则例谓好异。不加深思。其实何尝有害于义理。妨于用工。必不可从之證案耶。盛说中亦曰两义皆可通。又曰义理亦自无害。夫既如是则章句或问固难左右。于是乎不得不取决于语类及大全。而其初晚多寡又如彼。此岂疑于取舍者而犹且恋著熟处。为是畔援何也。然此亦就高明两皆可通之云而言耳。若以鄙见则章句或问之不能两通。又如上所陈者乎。试尝屏去先入狃安牵制难重底意见。而平心以思则为此说者。害于文义乎。抑害于用工乎。皆无所害也。即不过有违于疏家及谚解而已尔。盖朱先生释经之法。直是谨严。于经文本旨。先后轻重之际。衬贴排比。各有位置。有不容毫忽差者。而大学又直至梦楹前数日不住修改者也。何故于此。都倒了先后。传文则矩义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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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章句却说在后。又何故都背本旨。传文主工夫说而章句却拽下来作效验说一场而止耶。以彼则章句或问未免有如此难区处。以此则不啻如破竹之易。顾彼之久守而此之难从。此愚之所以不厌覼缕。冀见脱去因袭之固。卒复曾朱之旧。其亦不量其轻弱也哉。
再答诚伯絜矩辨
 均齐方正。是已方之形。而来教作所以为方。
窃谓均齐非渠自解。方正必有人焉为之。则就方正底形上说。固是已方。而就人分上说则不得不曰所以为方也。章句矩所以为方。是就人分上说也。均齐方正。是就方底形上说也。
 若训为方之器则是曲尺。而非所以言心也。
此矩字若是曲尺之矩。则虽去器字。毕竟是以曲尺为心。乌在其为神解耶。
 以矩絜之而成四面方正之器。则将留说此器方正之形。(止。)且道矩本是絜而方之之物乎。是絜后方正之物乎。
矩是为方之器。故亦可训矩以方。此矩字只是借言方义。非指其为方之物也。矩之絜而方之。絜后乃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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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非鄙说所关耳。
 能此道于上下。而前后左右。姑未及施者。何不曰其形已上下四旁皆方。而曰其道则固上下四方皆方之道也云尔也。
今有人于此。能所恶于上。毋以使下。而姑未及所恶于下。毋以事上。则高明其将曰此人不能絜矩耶。六事皆施。正是高明持鄙说甚紧处。而自量不如是。不必分疏也。
 以所以为方者。絜之而成方正之形。以此相乘。意味条达。不必苦要贴之一字。
以不欲贴训章句之故。而必欲倒释经文。轻重果何如也。
 以心度物而得其方。则无有馀不足之处。乃是理之至简。
以心度物而得其方。则无有馀不足之处。政是鄙说所谓简约者。特病其言以矩度之而得其矩。则于是乎重并而不能简约也。且章句明言使彼我之间云云。则这个使字。便带所以为之义。安得以此为说效验也哉。
 絜矩虽训絜而方之。不患不以此心絜之。鄙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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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皆可通者此也。至以章句或问欲从其通者。一与相反。章句矩所以为方也。所以为者。以此为彼之辞也。章句因其所同以上。是言絜矩之张本也。推以度物至各得分愿。是说推以絜之之事也。则字以下。是言絜矩之效也。下节章句无不皆然以上。是说絜之之事也。身之所处无不方者。六事皆施之后。其效有如此也。所操者约。是缴申无不皆然以上也。所及者广。是缴申无不方以上也。然章句中犹未说著心字。而或问则所以为方之下。即曰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则是岂非以所以为方者。絜之之谓乎。只缘是则所谓絜矩者。在各就其中以下之下。不免为来教所證。然此特并言操约与所及之广耳。未必以平均方正等语。解矩字也。盖推是心以平施者。即平天下之要道也。传者将此个道理名之为絜矩者。以推是心以度物。犹持此矩以为方也。不待上下四旁均齐方正然后。方可名絜矩也。章句上下四方。(止。)彼此如一而无不方者。实承前后左右无不皆然之文。则是以六事皆施为无不方也。今以上下四方之无不方当矩字。果无以六事皆施。为絜矩之嫌乎。特以均齐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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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字。便似矩字眼目。故语类及答江书。固多如此说处。前辈亦有从之者。然揆之以章句则其不合处甚多。最是所以为三字及前后左右无不皆然之文。便没区处。有不可强而合之者矣。且以来教言之。固曰矩非已方之名。而又必以方为矩。固曰所以为均齐方正。而又必以均齐方正当矩字。固曰未尝以六事皆施为絜矩。而又必以上下四方说矩字。能所混紊。彼此矛盾。而执滞不活。便似口含胶漆。抑从上先辈。亦岂不知朱夫子有两说乎。又岂都不理会轻于取舍哉。是必有其故矣。
大抵彼此竞辨。本不争多。故来教往往有恰说出鄙意处。但于其中则字以下。是言絜矩之效云云。又以言六事皆施之后其效有如此云云两段。有未惬也。且所操者约。固是缴申无不皆然以上。然所操者心也非矩也。所及者广。固是缴申无不方以上。然是言其事也。非言其效也。所争者只此耳。政恐只此处难得肯心耳。至若或问则以下。又背而远去。其间又有不尽人言处。今不暇一一理会。而其中最所患没区处二件事。愚于上项条辨中。已略言之。然夫所以为方矩也。已方亦矩也。由其如是。故就絜矩人上带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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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义说则所以为方也。既絜之而脱却絜义。只就均齐方正底形上说则曰方也。于絜矩张本处。不得不以所以为方言之。于絜矩形止处。不得不以已方言之。盖此已方底从那里来。毕竟自所以为方来。则以所以为方。名其已方。有何矛盾耶。且夫所谓絜矩者。夫岂有一物四隅相直。无少欠齾之谓耶。只此道理。推而行之。可以均天下而普四海。无一物不得其所。而得名为矩则六事皆施亦矩也。一夫得所亦矩也。只是一个矩底道理。则以上下四方当矩字。亦岂遽有六事皆施。方为絜矩之嫌耶。然执滞不活之谕。尊畏先辈之意。所以见警者深。自此且当将此公案。权行倚阁。只就絜矩实事上随分推去。做取这些活计。固不暇一向逞辨以取胜也。未知此意如何。
与诚伯
全州答通事。昨日儿子传令意。令诵所见。以备裁察。可见临事集众长之意。岂胜感叹。然因此而窃有所献焉。从来令意每主于过厚。亦恐失于轻信。此固圣人所谓观过知仁。岂不贤于惨刻亿逆。而以孔子贤先觉。称瞰亡之意观之。则亦恐其一向如此。不得其害事亦不少。而况将来作官应务。一味困于所长。则
寿静斋集卷之七 第 513H 页
或至于无收拾致狼狈。亦不可知。勿以为气质之少疵。而更著精采。则岂不尽善尽美乎。语颇伤直。想在笑谅。
答诚伯别纸(己亥)
 犬牛人性之说。孟子论性。就异体中。指言其理。其曰性善。指人而物不得与也。虽在人。亦未尝不就异而指言其同。如云人之可使为不善。如云若夫为不善。如云或相倍蓰而无算。亦众人之异于圣贤也。人物之不同。圣凡之差殊。孟子固未尝不言也。而以其主意之在于明其本之善。故谓性善为本然之性者。无异辞也。告子之辨屡变。而其本根所以然。在于生之谓性。孟子折之。前后一意也。而其立言命脉。亦在于是。此人之性所以无不善而物不得与也。盖彼认气为性。故以人物之气。犹相近而辨其非性。以人物之理绝不同而明其为善。所辨者在于气而所明者在于理。则虽其为说侵过气界分。而主意专在理一边矣。故朱子于章句以理气二者。对立分开。界辨甚明。而卒之归宿于仁义礼智之粹然。则何尝拖带一分气乎。若果是言气质之性。则程子必不谓论性不论气也。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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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言孟子之言善。乃极本穷源之性也。今若以分别犬牛人之性而谓非本然之性。则性善之物。不得与皆将同归于非言性之本欤。
犬牛人性之义。寻常看见。以为犬异于牛。人异于物者。以其气质也。虽不言气质字。而这性字当是言气质之性。所以不能无疑于琐录中所言。而辄请其说矣。乃今获蒙指谕甚详。始知前此看得。大故卤莽。既以自幸。又切自愧。如高明真可谓读书不见行间墨。始识前人教外心者也。盖孟子一生意见作用。只是个性善。开口便只有此话。更无他语。况今方与告子对言。而却说出平生所不说底气质之性。则是适所以推其澜而助之攻。又焉能折其锋而合其口乎。然则其曰大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欤者。其意若曰你所言者。气也非性也。若性则人性本无不善。而非物之所能同也。其所以发明性善之理而主意之在于本然者。固可见矣。此朱子所以断然以人之性无不善释之也。盖孟子之意。惟朱子识之。朱子之言。高明有以见之。来谕辨證。段段明晢。不胜叹服。幸赖提牖。了此一段文义。殊非少事耳。日前于山翁又大铺叙四七说。来攻鄙说谬处。而病中精力短乏。
寿静斋集卷之七 第 514H 页
不能作答。窃欲借辞于子贡。庶几抵敌得去耶。
答致俨(乙未)
去后转闻入周王山中。静坐看读。已令人有烂柯想。忽此书到。夸张眼前景物。要欲招引蹩躄底老物。一番读过。不觉其慨然发封狼居胥意。以此知山水亦一个移人底尤物也。闻之者亦如此。况朝夕于这里耶。日来花当益繁。水当益清。山当益深以静。咿唔之暇。节适则可。切不可一向耽著。古人云耽著于山水。亦无异于名利。盖丧志一也。须随遇知戒。毋令和此心流浪。亦一事也。但痒證逮染。大是厄会。而书中不言。可想烟霞薰炙。不啻麻姑爬痒。因以洒然耶。湖上先生云四百四病中。此病最好做。汝亦尝闻之。果亲切知味耶。闻汝诵过七篇。可谓大工夫。但恐如书中所讼。徒读其音耳。既知其然。何不改图也。读书亦无他巧。只逐字逐句。欲上了身验了心。则口自不能易过。先须俨然端坐。如对神明而后可耳。溥侄从前全无意思。极闷人意。两妙一时静界。似非偶然底机会。汝须从傍时时提警。拨转得好身心。尽非少夤缘也。庵后危岩。不无过计之虑。移处他庵似好。眼病之人。不可深夜看书。亦可节省也。水丹开时招邀之乐。已
寿静斋集卷之七 第 514L 页
觉神往心飞。只有此身抽脱不得。但引脰空望而已。汝辈若有韩湘手段。能留花不放。待六七月乃开则或可偿此恨耶。好笑。
答致俨(戊戌)
送汝辈携卷入静。为羡多矣。忽得手字。诵读之况皆安。慰喜可言。况蚤蝎不甚。供亿胜家。尤为幸事。第读书粗急之病。固吾所累言者。今既知如此是病。只当下不如此是药。其机在我。何不改服此药而空自忧叹也。此亦无他。先以趁限满遍数为心故也。须先除去此心。只以玩索义理。体验身心为主。虽一日不了一二段。不满一十遍。此则非病也。试以此为法读去看。久久当自得味。虽欲速不得也。况近思录又非他书之比。决非粗心躁虑可得。千万即即改图。方有所得。不然虽读得烂熟。如天花乱落。亦何干自家身心事耶。好儿所业。自是不得不如此。正恐同榻渐染而益其病。须勿效尤。视而为戒可也。增删所采朱训。便是朱子近思之语。政是吾意如此。汝能知得如此。可喜其已能得味于此也。盖虽或未尽衬贴于本意。其痛切顿挫处。往往动荡得人。直是住不得也。汝言如此。可谓知得良工独苦之心。可喜可慰。瞬有存。叶解
寿静斋集卷之七 第 515H 页
自是。汝却误见也。盖瞬有存者。虽一瞬之间。心未尝不存云尔。非心存于瞬而不邪眄流睇之谓也。若如汝言则所谓息有养者。亦谓养在于息而不哕噫欠伸等之谓也。恐非文义也。心如谷种。生之性便是仁。与张子内外宾主之辨不同云者。可谓牵合之甚矣。看书若欲如此则政朱子所谓无了期者。汝已自觉其病。而欲只就本文究索。可谓不远复矣。若必欲知其不同之由。则此以谷种为譬。故仁在心内。彼以屋子为譬。故心在仁中。然只是閒比较不济事耳。不泥文义章伊川说话有味云云。会心处有警发意思。固好消息。一点意气。每患不能接续。而异日临文讨义。不觉依旧是滞泥。叔侄所当交勉猛省。期有实效如何。
答致俨
近思录自一身条相次之谓。只是次第自然有觉处之意。物怪神奸条。不必多为语以乱之。其意只是若曰欲语则非所难语。但吾虽语而尔未必信得及云尔耳。德业敬义四者分合看。亦有意思。但谓四者又不过曰修辞而已则恐未可。若曰四者又当以修辞为最先下手处云则可少病耶。敬义之说。无事时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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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持己。有事时敬行于义上而敬之名泯焉。然其实此亦敬之事也。何以曰无事于敬云也。东铭注礼在其中。凡戒戏言动过言动。无非以礼律己之事也。斯岂非礼在其中者耶。上段注崇德辨惑。矫轻警惰。于戏过言动上无不在。何必分属看耶。看书一向以此为心。则未免于破碎之病。浑沦看处只作普同看。意又深厚也。近思录悬吐。想多纰缪。第以意阔狭可也。
答致俨(己亥)
游历之富。不觉爽然。其间日子无几何。何以能办此也。如我拘蛰者。自是抽脱不得。一次往游且无暇。又况能妆点作自家有耶。吾辈无意思固可吝。而汝之迂阔妄想亦可笑也。此中仅度。而京伻数昨始发送。今明间想得决落。自此庶可以纾此惶蹙耳。久客凡百。须慎密自重千万。汝于日用。终是粗率不用心。常以为虑。能体此念耶。徐哀代服一节。亡在小祥后则不接服。是宋朝服制令。而勉斋既载之通解。恐依此不接服为宜。盖因朔望受服。终是未安。况大祥只隔两月。则旋受旋除。亦甚有碍故也。既不接服则更无节次。只于大祥前一日朝上食。以遭父丧代执奠之
寿静斋集卷之七 第 516H 页
意。措辞告由而已如何。
答从侄致溥(丙申)
回便手字良慰。但闻汝欲卜居于月幕。方来住其处商度云。何其不思之甚也。虽曰好基。且利于生理。咫尺邑居。断非可居之地。汝自量果能坚定不为纷华所移否。且虽自量无虑。以汝所处。何为此束缊救火之策也。决不可决不可。须即止之千万。令监亦方在座。而力言其不当。且云如能自立则赘居何嫌。不如定地于聘宅相近之处。每事必听于岳丈。不敢放过。然后乃可无悔。此言政合吾意。须以此议定为好。
答致溥,致浚。(丁酉)
岁前后屡得来书。而一不相答。虽此万念都灰之中。时时思到。不觉黯然伤心。未知新居凡百。尚可堪数年栖迟否。浚也送别之际。不觉作恶。然兄弟杜门相守。无他外事关心。政好惜取光阴。读得多少书。日月征迈。无忝所生。安知非玉成之机耶。又须相勉相戒。摄威仪慎言笑简出入。勿来人嗤点。此是先于读书而所当知。千万念之。又况门外皆是士族家。一动一言。不可放心。两个念珠。寄赘漂泊。固易见侮于人。若又不谨持身。则人皆唾鄙曰此家人乃如是乎云尔。
寿静斋集卷之七 第 516L 页
其为失身果何如也。言之痛心。听之可铭骨也。前后书辞悲苦。以汝情地。安得不然。而既出于万不获已则亦当忍性耐心。随遇安之而已。若长时憧憧。不能自遣。则不知不觉之间。宁不生病耶。此亦不可不念也。寓所水石极有佳处。读书觉倦。时出徜徉。以抒壹郁。足以消遣客怀。麦岭前绝勿生意于来此可也。
答致溥(戊戌)
送别苦怀。欲追语作恶。不如不言也。远外便闻。能无事得抵。无生病之患。俟路惫稍平。须以朱选授课于岳丈可也。肯涵闻风于汝。方以是请益于吾。对读之际。吾亦不无感发处。尽是不可不读。又不可不多读。若著膝读取五六百遍。文词自当骤进。迸出如倒瓶矣。试熟读去看。知吾言之不诬也。不但文词。里面进益。又有大焉如何。仅寄数字替面。惟无病读书检身三事为祝。
寿静斋集卷之七
 杂著
  
窾启杂识
读一字行一字。读一句践一句。三十年过庭所闻。惟此而已。今孤露衔训亦惟此。日间见得此意转分明。终是汩没缠缚打不过处。多因致一向放过。或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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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不及。或以傍人牵制。或以俗习碍掣。或流循或滚急或昏惰。略数之。其故已如此。而良心发见。其端却甚微。其时又甚鲜。亦无望其以少击众而有攸济也。然此盘根错节。便是熟仁底地头。勿以惮难疑畏自沮。愈与他尽力挨去。终见打透时。其收功见效。却又非顺理无阻平做将去者之比。古人言不解使舡嫌溪曲。政善喻也。
朱子曰天下无不可说底道理。只有一个熟处说不得。昨见优人呈戏。在一条索子上。颠倒翻转。行走蹈舞。无不如意。盖他也无他术。只是一个熟字。教他恁地。真是说不得底。又尝见一地官不用指南子。步辨龙脉。目定坐向。秋毫不错。又见一人称物不用秤子。只把在掌子上拈弄。便知是为若干斤两。亦不差了铢分。是皆熟使然了。想见圣人觑破这一个道理。运用这一个道理。分明烂熟争似他。岂不是大小大快活。
气胜习夺。是学者两下病痛。然气以习而益胜。习以气而益夺。两个病毕竟是一个病。
自点检来。习夺之害。甚于气胜。气有生之初禀得来。合下恁地而已。习有生以后渐染缠缚。一日甚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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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随所居所接而长。
学而变化。得到融释无痕迹处。大是难见。如程门诸先达。朱子亦以为上蔡有上蔡之病。龟山有龟山之病。和靖有和靖之病。而况于馀人乎。大抵此最是难事。虽稍知用心者。率不免扭捏抑庄。不使发露猖獗而已。政是克伐怨欲不行焉者也。若谓之变化则未也。便是尽得学字规模不著。要是消落得净无一点些儿。可见方可谓变化。方可谓学也。
气质病处固然矣。又看来吾人有生。资质既一定了。便是脱走不得。故其为学。只就那资质所尚处添得个些少好而已。此其所以得少为足。是已非。人无由长得进。须是不问吾资质近远如何。从初大眼洗心。作一个四平放下底旗脚。然后方能公听并观。容得许多道理。安乐翁尝曰学者之患。在于好恶先成乎心。而挟其私智以求道。则蔽于所好而不得其真。便见他许大心胸。
朱子曰某于相法。只爱清癯苦硬底人。窃思之。这一样人。便于世味淡泊了。稍近道理一边。若夫颟顸之腥泽的汉。脂膏荤血。蔽隔重了。道理无缘入得了。
道理尽无穷。虽圣贤亦说不尽。只要人自把来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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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这道理直是难捉定。以为至虚也而未尝不至实也。以为至无也而未尝不至有也。至动也而至静者在。至小也而至大者在。被人道浑然也则便有个灿然者以反之。被人道一定也则又有个万变者以反之。如小儿迷藏一般。不觉好笑。
心静则义理见。亦主静之妙欤。
偶阅缁门警训。见有勉其徒学曰人之至愚。岂不能日记一言耶。积日至月则记三十言矣。积月至年则记三百六十言矣。积之数年而不怠者。亦几于博闻乎。又日取一小善而学行之。积日至月则身有三十善矣。积月至年则身有三百六十善矣。积之数年而不怠者。亦几于君子乎。却亲切可喜。非复废书兀坐以俟自悟之法门矣。庸志之。
圣贤之言。如耒耜陶冶。文章之言。如锦绣珠贝。骚墨之言。如空青水碧。异端之言。如淫声美色。要在择之。
心不在书而口读得去。是一个大忧患。若才放过。便棘其口。则曷不思少瘳乎。
圣人作易。兑辞最少。盖兑为口。故欲寡于言也。程子作四箴。则言箴却最多。又以多为戒。义各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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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间点检。盖方做合做好事。而其间却包得多少私吝在此。是阴病里證。情理尤在可恶。如今牛脏中有所谓千叶者。外面洗刷。洽是净洁可吃底物。而这叶中藏得溷秽。若不叶叶括净尽。则终成不可吃底。日用间须另心密察。免得自欺欺人之罪。要之此最是大功夫。
仪礼斩衰章为人后者疏。雷氏云此文当云为人后者为所后之父。阙此五字者。以其所后之父或早卒。今所后其人未定。或后祖后曾祖高祖。故阙之也。按雷氏此说是也。然此条实承父为长子之下。则此内似兼包父为所后子亦斩之义。所以阙个五字也。盖所后子。论以正而不体而不服斩者𨓏𨓏有之。于此不能善看故也。经文既别父与所后父而明其俱服斩。则于子而独不明所后子亦斩之义乎。此圣人作经垂后。必无之理。此义恐当先于雷义矣如何。
有一士人。兄亡无后。以己幼子入继然后。己又出后于人。因遭所后外忧。而入继子姑幼年。不议服之有无。及子既长而己所后出嫁妹死。因无服。余以李先生毕竟是父之父之训难之曰。虽子先入继而父出。然毕竟是父之妹也。乌得无服。然祖是正统。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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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至小功。故李先生据两男各出不再降之文而许服大功。至于姑则本旁期也。又是男女各出也。似当再降服小功无疑。
士虞记中月而禫。郑注中犹间也。与大祥间一月。贾疏极言王肃祥月之中之非。而證明郑意。旁引甚多。如小记中一以上而祔学记中年考校。皆以中为间。亦可谓的證也。又读玉藻得一證。君与尸行接武。大夫继。武士中武。集说曰接武。谓二足相蹑。每蹈于半。不得各自成迹。继则两足迹相接续。中武每徙足。间容一足地乃蹑之。又于仪礼聘礼食享记有一證。既致瓮。宰夫始归乘禽。日如其瓮饩之数。士中日则二双。注中犹间也。盖宰夫于宾则日日归乘禽。士则间一日归双禽。士卑也。二说皆可据。而中日于中月。同是记文相类。尤可喜。
曾子问祭不旅酬章集说。朱子曰云云。此是中庸注。而以特牲礼考之。宾弟子兄弟之子。当作兄弟之弟子。又曰云云。此似是诗注。而宾受之却不饮。奠于席前。至旅时亦不举。又自别举爵。此与特牲不合。按特牲主人酬宾。宾奠觯于荐南。即所谓奠于席前也。至旅时。宾坐取觯。西阶前北面。酬长兄弟。宾拜长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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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拜。宾立卒酌云云。宾坐取觯下。郑注曰荐南奠觯。盖酬时奠于荐南。旅时取此觯卒爵。更无别举爵之文。(诗楚茨注。无亦不举别举爵之文。只云奠于席前而不举。至旅而后少长相劝。交错以遍。宾之初筵举酬逸逸注曰。举酬。举所奠之酬爵也。疏朱子曰按仪礼主人爵宾云云。宾受之奠于席前而不举。至旅而遂举所奠之爵。交错以遍也。不知集说何所据而云尔也。)
曾子问大功之丧。可以与于馈奠与否。盖谓他人馈奠也。孔子意谓己大功馈奠。故答以岂但大功。斩衰以下皆可。曾子不悟其旨。故又有轻己服重为人之问。则孔子乃曰非此之谓也。吾所言乃己大功馈奠也。及曾子再问小功可以与祭与否。则曾子之意。迄可知矣。而孔子乃依旧答以己小功之祭曰何必小功。斩衰以下与祭礼也。至此则孔子之意。亦可知矣。而曾子又却有轻己丧重人祭之问。师弟答问。互相逃闪。有若迷藏。骤看不能无疑。然细究之则此皆一时之言。曾子兼大功小功问之。孔子亦并大功小功答之。而记者分为二节。遂若先问大功答之。而又问小功答之者然也。又此二节。只言己祭奠当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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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不言他人祭奠如何。则曾子所问本意。尚未答了。故其下又问可以与于相识者之祭。而孔子答以缌不祭。又何助于人。缌亦然矣。大小功可知矣。盖至此而曾子特以相识二字。明己所问之本意。故又其下说衰与奠问答。政自相值尔。(如此则当曰曾子问曰大功之丧。可以与于馈奠之事乎。小功可以与于祭乎。孔子曰岂大功小功耳。自斩衰以下皆可礼也。曾子曰不以轻服而重相为乎。孔子曰非此之谓也。天子诸侯之丧云云。天子诸侯之丧祭也云云。曾子问曰相识云云。如此看则一时问答。本末全而无可疑矣。)
当祭而日食章集说。无迎尸于奥及迎尸入坐等礼矣。及字上下。其节次有二否。
裼裘袭裘。乍看看不出。盖古人既著裘。裘上又有衣。是则所谓裼裘必以美者。裼衣上又有衣。袒开此衣。以露裼衣之美。则谓之裼裘。不袒开此衣。以掩裼衣之美。即谓之袭裘。依此看则礼中所说裼袭皆通。或以为袒其裼衣见裘为裼裘。不袒裼衣。掩裘为袭裘。恐未然。玉藻君衣狐白裘。锦衣以裼之。集说曰依此裘。以素锦为衣加其上。使可裼也。袒而有衣曰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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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袒而有裘。而言有衣则可知或说之误也。诗曰衣锦尚絅。絅盖裼衣上之衣也。裘而无裼衣则恶其简也。所以有锦以披之。锦而不尚絅则恶其著也。所以有絅以加之。古人于衣服。固亦不苟如此。更按玉藻曰裘之裼也。见美也。集说曰见裼衣之美。又曰服之袭也。充美也。集说曰充美。犹云掩塞其华美也。意更分晓。
小记妾无妾祖姑者。易牲而祔于女君。易牲者。言不用妾牲也。集说疏方氏曰女君适祖姑也。妾祔之嫌于隆。故易牲而祭。以示其杀云云。则意若还用妾牲者。然是仍牲也。非易牲也。且前章士祔于大夫则易牲。是亦用士牲乎。
其妻为大夫而卒而后。其夫不为大夫。而祔于其妻则不易牲。妻卒而后。夫为大夫而祔其妻则以大夫牲。此似谓妻卒时。夫为大夫。而妻卒后。黜官不为大夫。则其妻祔祭。不敢用大夫牲。妻卒时虽不为大夫。妻卒后为大夫。则其妻祔祭。得用大夫牲。如此解之。文义极明不迂晦。且合于中庸祭以士祭以大夫之礼。而注疏必以夫死而祔夫于妻释之者。必有其故。当问于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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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记大夫为其父母兄弟之未为大夫者之丧。服如士服。石梁王氏曰父母丧。自天子达。周人重爵。施于尊亲。乃异其服。下文士为其父母兄弟之为大夫者之丧。服如士服。大夫之适子。服大夫之服。集说曰孟子言齐疏之服。自天子达。而此经之文若此。盖大夫礼亡。不得闻其详矣。按此上文言大夫为其父母兄弟为士者。以其尊亲不敢降。而如士之服父母兄弟也。下文士为其父母兄弟之为大夫者之丧。服如士服。固无可疑。不必言之而犹言之者。以其有大夫适子服大夫之服为异故也。然所谓服大夫之服者。谓适子虽为士。得如大夫之服大夫云尔。初非降其服之谓。而王氏及集说皆如此。未可晓。
服问有大功之丧亦如之章。疏曰云云。绖期之葛绖也。按古传麻葛重。疏曰言期之葛绖。期之葛带。谓粗细与期同。其实是大功绖带也。
间传包特。疏曰兼服之但施于男子。不包妇人。此据齐衰妇人不葛带而言也。若是大功妇人则亦有兼服时。大功既卒哭。首要皆葛。而又遭长殇小功之麻。则首服麻而要仍葛。岂非麻葛兼服之乎。若本服小功则小功之麻。固不变大功之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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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服四制。父在为母齐衰期条。在以节制之下以权制之上。马氏曰父在为母期。以权制者也。按此当上比。不当下比。以三年之丧而节之于期者。制于父故也。方氏所谓节则有所制者是也。盖节于是而不敢过之。谓以节制。则如上文丧不过三年。毁不灭性之类是也。权于是而不能同之。谓以权制。则如下文秃者不髽。跛者不踊之类是也。以是揆之则父在为母期。自当有所属。
旧尝疑人死招魂复魄。魄即体也。魂复于魄而固于木葬之土。是葬其魄也。窃以为不可晓。今乃知其大段粗看在。盖朱子曰体魄自是二物。以目言之。目之轮体也。睛之明魄也。魂散则魄便自沈了。又曰人死虽是魂魄各自飞散。要言魄又较定。须是招魂来复这魄。要他相合复。不独是要他活。是要聚他魂魄。不教便散了。据此则魂升魄降之魄。初亦非指形身而言也。盖魂气也魄精也。气属阳精属阴。故人死则魂魄皆飞散。而魄视魂升较沈定。故谓之降。非以形身卧在地而谓之魄降也。要之如耳目聪明。记忆辨别。皆魄之谓也。(亦朱子语。)人死终亦散尽。而惟其属阴精。故稍凝定。未遽离形身。非若气阳之悠扬即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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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所以招呼这上去之气。来复此沈定未遽散之精。庶几接续得他。以为将来立主祭祀之地。其意微矣。所以复衣不敛。亦以此也。乃粗心误看而枉生疑惑。亦可笑也。(又考士丧礼招魂复魄郑氏注曰。耳目聪明。谓之魄。)
曲礼父之雠不与共戴天。疏顾氏曰雠非一端。如父母因事被人挤陷。为子者亦当平心自反。不可专以报复为心。或被人挟王命矫杀。虽人子之至恨。然城狐社鼠。不可动摇。又当为之饮恨。而不容以必报为心也。噫是何言也。既曰被人挤陷则父固无罪也。如之何平心而勿雠也。下一款如王裒所处是也。裒之于此。未尝不以必报为心。而其终不能报则势也。于是乎饮恨而自废则可也。柰何先以不容必报为心。而谓饮恨为足以自尽于道耶。且其所谓饮恨者。吾不能信也。顾氏此疏。刊而去之可也。
知生而不知死。吊而不伤。知死而不知生。伤而不吊。注曰吊伤皆谓致命辞也。疏曰存亡并识则吊辞伤辞兼行。识生但致吊辞。识亡惟施伤辞者此也。盖古人伤辞吊辞各异。故行礼之际。得以为节。下邑有一学者。胶固已甚。哭其友不见主人而归。噫彼独笃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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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而不知古礼本不如此。亦可笑也。
问国君之富。数地以对。山泽之所出。集说曰数地举其土地之广狭。如百里七十里五十里。各言之也。夫五爵受地。自有定制。不待问而可知。亦何事于数以对耶。盖数其山泽货宝所出之地以对。集说恐当商。
子路有姊之丧章。小注临川吴氏说起头。直是不成说话。
檀弓孔子善卫人之送葬者曰其往也如慕。其反也如疑。子贡曰岂若速反而虞乎。子曰小子识之。我未之能行也。子贡盖言谦言。速反而虞。我亦未之能行也。语谦而意至。所以为圣人之言也。若依集说谓未能于疑慕。则意味不能渊永。而圣人亦岂不能于此哉。
曾子与客立于门侧云云。吴氏曰曰吾父死者立于门侧之客曰也。按此必误引本文。当曰其徒趋出者曰也。
杜举章疏。长乐陈氏曰平公贤孟子而终于不可见。尊亥唐而终于不共治。按不见孟子。是鲁平公事。而陈氏误作晋平公说。晋平与鲁襄同时。前孟子不啻数百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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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令曰五月日长至。郊特牲又以冬至为迎长日至。盖至有极至来至两义。以极至则夏至为长日至。以来至则冬至又却为长日至。所以必曰迎也。然则日长至短至交互称。自是两可。偶检韵府群玉。夏至有三义。一以明阳气之至极。二以明阴气之始至。三以见日行之北至。以此反隅。于冬至亦有三义。
大学章句三言得失而语益加切。诚伯曰初言得众失众则是以民心言也。再言善不善则以吾之心与事言之。视民已煞切了。终以忠信骄泰言之。则直是天理人欲分界处极精微。更不可以有加此。其为语益加切也。忠立曰初言得失而不言如何而得如何而失。故再言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又不见如何是善如何是不善。故终言忠信以得之则善也。骄泰以失之则不善也。此其一节亲切似一节。两说皆好。
阿孝尝曰孟献子言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乘之家不畜聚敛之臣。聚敛之臣亦人耳。乃同于兽畜而言。可见古人深恶痛惩之意矣。假使献子未必有意为此。读者自如此看也不妨。
如保赤子。如字为义。似与书之本旨不同。书则谓保民如保子也。此章则谓孝弟之不可强为。如慈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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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强为也。孝弟慈同是天则都不可勉强为之者。而特以世教衰。民不兴行。或于孝弟。失其天则。而不知其本亦不可强为底事。故所以以慈之一端易晓能行者。晓之而欲其如之也。章句所谓立教之本。不假强为。在识其端而推广之。这三句都是兼孝弟慈三者而言。至于所谓识其端而推广之者。亦非谓推广之以及于民也。只如孟子言四端而曰扩而充之。推孝之端而扩充其孝底。推弟之端而扩充其弟底。推慈之端而扩充其慈底。是之谓识其端推广之者也。如此则自可以及于民。而国治而天下平。孟子所谓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亦是如此了。必欲其如此看者。以此章是动化说。非推化上说。而此节引书本意。不以保民如保子为义故也。且宋讳扩字。凡用扩字处皆代以广。后人读之。自当以本字读。则此意更易晓矣。但或问所训。似与此异。庐江记闻录亦不如此看。是为惶恐。第记所见。以质知者云。
絜矩章首节章句一夫之不获。此伊尹本语固是不获其所之义。而以此章之旨则恐当以各获其分愿为义。盖上之人。其于兴孝兴弟不倍。知人心之皆同。既知其皆同。则当使之有以各遂其所同之心矣。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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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得其心。各得其所。毕竟是一事。自老长幼孤身上而言则为各得其所。自为子为父为少身上而言则为各得其心。然既各得其心则这又各得其所也。是故语类言老老兴孝。长长兴弟。恤孤不倍底。是言其心之所同。初非以此为絜矩之道云云。惟其知人心之所同。故君子为此而有絜矩之道。如下节所言然后。同有孝弟慈之民。各得遂其孝弟慈之心也。此次节章句所以缴申首节章句。而前后相叫应者也。章末注亲贤乐利。各得其所。亲贤乐利。盖带了各遂其心意思耳。
覆解上文絜矩二字之义。窃谓覆是反覆之覆。既言所恶于上无以使下。而又言所恶于下无以事上。这便是反覆颠倒解了。左右前后。莫不皆然。此之谓覆解也。若作重解看则上文只言絜矩二字。初不解其义。其说有所不通矣。
中庸曰舜其大孝。(止。)宗庙享之。子孙保之。宗庙享之。亦当作舜之身飨看。方与上文下句及下文四必得相叶。而为孝之义。自在其中。若作舜享祖考看则其为义独异而意亦浅了。盖此与孟子所言为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养养之至也义稍不同。此只言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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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极天下名福。而大孝之义则于中可见。
闻顷年孤云讲会。有疑中庸章句兴谓兴起在位之义。甲则曰兴起而在位也。乙则曰兴起其在位之人也。不能决从。今考曲礼下篇惟兴之日。从新国之法。集说曰必待兴起而为卿大夫。乃从新国之法。此可为甲说之證矣。
程子曰读论语。不但理会文字。须要识得圣人气象。如子曰雍之言然。此处便可见圣人气象直是如此好。如使他人答是也则必将谓我所谓可也。自是仅可未尽底辞云尔。而夫子之言止此。有若初不知仲弓所言底道理。直待仲弓说了乃知者然。而其于一言之善。亦必许之。这样浑然气象处政好看。亦以其浑然。故非潜心玩味者。不能窥觑得想见。论语一书。大都皆如此。而直是矇然。有愧于程子之训多矣。诚伯云。
朱震子发谒上蔡先生。请曰今日之来。无以发问。不识先生何以见教。先生曰好待与贤说一部论语。子发私念日刻如此。何由亲款其讲说。已而具饭。酒五行。只说他话。及茶罢。乃掀髯揎袖曰听我说论语。首举子见齐衰者与冕服裳者与瞽者。虽少必作。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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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趋。又举师冕见。及阶曰阶也。及席曰席也。皆坐曰某在斯某在斯。子张问曰与师言之道欤。曰固相师之道也。夫圣人之道。无显微无内外。由洒扫应对进退而上达天道。本末一以贯之。一部论语。只恁地看据。此上蔡语。亦是读论语。须要识得圣人气象底意思来历。亦可见上蔡先生豪气动人处。退陶先生又以为非但论语。凡读他经传。皆当恁地看了。
论语三贵章曾子言曰。章句言自言也。觉得经文简严。章句精密有如此者。盖孟敬子问之者。问其疾而已。非问修省之道。则三贵之说。是曾子自言。而非答彼问疾之语也。若但曰曾子曰则便不是也。老先生惟觑得到此。便释之曰问之者问其疾也。又曰言自言也。真个是只眼苦心了。吕东莱曰观曾子言曰两字。乃知此三句。是曾子著意分明处。
樊迟问仁智章。第四节注下。永乐诸说曰未晓能使枉者直之兼言仁。此疏恐误。注中又未能达使枉者直之理者。盖谓迟既未达夫子之兼言仁。又未达何以能使枉者直云尔。然则此疏移上又未达之上则可耳。
乡党谢氏注。圣人饮食如此。非极口腹之欲。(止。)然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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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所不食。穷口腹者或反食之。寻常于或反二字。未晓其义。青松赵益之言穷口腹者。非饮食之人也。乃于饮食。极择而必求其美者也。圣人于饮食。未尝极择。而亦不食此。以平时于饮食极择者而有时乎或反食此者。以欲心胜而不暇择也。或反二字无可疑。此言极是。
观其所由注。或说由行也。谓行其所为者也。此义明言为难。如人读论语则所为者是善也。然所以读之。亦有善不善。如字究其旨。句玩其味。微吟缓诵。体之身心则是善行其所为者也。若粗心信口。胡乱读去。全无头当。全不体究者。是不善行其所为者也。推之他事皆然。如义以为质。是所以也。逊以出之。是所由也。如此看。果不悖否。
孟子曰管仲曾西之所不为也。此非贬曾西之辞。看所字可见。或有看作曾西犹不为之义则误。叔祖先生尝云。
孝子之心不若是恝。(止。)于我何哉。或曰我竭力耕田以下。是释恝字意。言我但知竭力为子职而已。父母之不我爱。干我何事云云。虽非集注正义。而语亦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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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四七分争之后。一边人每以辅庆源理发气发之说。归之记误而不之信。盖其一向撑拄之势。不得不如此也。今见黄勉斋气动理随理动气挟一段明言。愚尝以是质之先师矣。又将以误记而不之信耶。政如礼论以贾疏说谓未经朱子勘破。而亦未尝不经勘破也。始知如转户枢。亦未始易易也。
平生有三个恨。孟子不与苏张辨。韩信不与项羽当锋。南轩无与同甫书。这处政有甚样可观。
寓兵于农。古之良法不可易。易此则败。因思古圣法制。类皆如此。非特兵农然也。经界井授之制。所以寓教于农。孟子曰死徙无出乡。乡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如此则百姓相亲睦矣。盖不待立庠序敷五教。而其教固已行于不言之中矣。所以维持牵挛。不忍相舍。人心风俗。自不觉其日归于厚。所谓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其效更胜于教条绳督之为。于乎其至矣。
齐宣王欲短丧章注。欲使得行数月之丧下小注。大功九月小功五月。是永乐诸儒所疏也。窃谓此议似未安。集注既言练冠麻衣縓缘之制。当时已废。或既葬未忍即除。故请之云云。则此当以练冠麻衣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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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制为主而言。若此制已废。则请以此制为数月之丧。若未忍即除。则亦以此制请加数月之丧。安得以大功小功之制言之乎。大功小功。俱是功治之布。与麻衣自不同。
诗韩奕首章大指下下篇云召穆公凡伯者放此十一字。在此无下落。似是卷阿首章大指下语。但所谓放此者。在此又无下落。须稍加数语疑辞于其上意乃叶。或曰当连上今未有据四字合十五字移就看。如此则意稍备。然未可必耳。
宽兮绰兮猗重较(传重较。卿士之车也。)兮。善为谑兮不为虐兮。朱子曰言其宽广而自如。和易而中节也。安城刘氏曰此释四句。盖宽广释宽兮绰兮。和易释善为虐兮。中节释不为虐兮。意皆分晓。而以自如释猗重较兮。则只言坐在车中之容。却非正释也。汉石奋让其子曰内史坐车中自如。传意若本此。
书盘庚用宏玆贲。传贲大也。此当有据。不容异议。而考韵书龟三足者名贲。周礼谓龟兆为贲。以此为释。却于非敢违卜义尤协。然亦妄也已矣。依此则贲当音费去声读。
仲虺之诰德懋懋官。传懋与时乃功懋哉之意同。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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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乃功懋哉之懋。舜之所以勉皋陶者。故传训之以勉。则与繁多之意不同。疑此本欲引余懋乃德之懋。而误引此懋也。余懋乃德之传曰懋盛大之意。又曰禹有是德而我以为盛大。政与繁多之意相合。毕命懋德传。已引余懋乃德之懋。
无逸厥或告之云云。按此节以上下文势及传文考之。乃是言四王迪哲之事。未遽说到成王身上。谚解悬吐恐误。不若只言四王迪哲之实。而勉戒成王之意。自寓于其中矣。
康王之诰张皇六师。传文结末微指宋事。九峰盖因此寓其愤慨耳。
君牙末节。传曰由旧典。按此三字篇中无之。恐因由先正旧典一句而误分为二耳。
蔡节斋谓无极而太极者。盖亦言其无体之易而有至极之理。诸先辈盖已多驳正者。偶见辥氏读书录附录。门人阎禹锡序曰程子未远而有淫于佛老之说。朱子未远而有易为无极之论。是盖不待七十子丧而大义已乖云云。意若指蔡氏此语者。于是又知致疑于此。不特东方先辈而已。
通书爱敬章曰有善一不善二则学其一而劝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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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必言善一不善二者柰何。盖善一而不善二则善少而恶多者也。善少恶多者。犹尚不忍弃而告且劝焉。则况于善二而不善一者乎。此注中所谓不弃一人于恶而无所不用其爱敬者也。
西铭解第三段。惟人也得其形气之正。是以其心最灵。而有以通乎性命之全体。于并生之中。又为同类云云。恐当以全字为句。体字属下句读。盖如此然后又字方有下落。言心最灵而体又同也。然则体者是形体之体。非体段之体也。
朱子曰西铭句句是分殊。盖乾称父而父与乾毕竟是分殊。坤称母而母与坤毕竟又分殊。是句句有分殊。又二句对看则乾坤又分殊。父母又分殊也。予玆藐焉混然中处则又三才分殊也。塞吾体而塞与体又不能无分殊。帅吾性而帅与性又不能无分殊。是又句句分殊。而对看二句则塞帅性体。又理气分殊也。民吾同胞。人己分殊。而同胞二字又带了真个同胞分殊之意。物吾与也。人物分殊而吾与二字。又带了真个同类分殊之意。又对看二句则人物胞与又各分殊也。以下句句段段。皆当如此看。有不可胜举。要在默识引长之尔。
寿静斋集卷之七 第 528H 页
齐张融玉海集。有谨刑铭曰。民吾同胞。疾痛犹己。始知张子西铭此四字。亦有来处。可补陶山西铭考證故志之。
唐本性理大全末卷载东铭。而不知戒其出汝者下添入一反字。此为不辞矣。夫不知戒其出汝者。长傲也。不知归咎其不出汝者。遂非也。苟能归咎为己过。不以为己诚。则能不遂其非矣。政张先生所望于学者。今乃添此一字。拗转其语势。断隔其字义。使上下不贯。则大失本旨矣。元来圣贤文字。直是精密。添减一字不得。才被后人犯手。便没理会了。如宋史濂溪传自为二字亦是耳。
正蒙曰金水附日。前后进退而行者。其理精深。存乎物感可知矣。盖五星之中。惟金水二星最近日行。金水内影。日火外影。是其有相感之理耶。又曰日质本阴。月质本阳。盖日中有暗虚。月魄洞滢。亦其證之一也。
横渠先生曰困而不知变。民斯为下矣。困之进人也。为德辨为感速。窃思之。所谓困者。不待大段困衡拂乱然后为困。凡日用言动不安便处。皆困底地头也。不惟不知变。乃或不觉其为困。将何以自脱于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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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从今其尚知勉哉。
性理大全。或问目视耳听。气质之性也。视明听聪。抑气质之性耶。抑义理之性耶。潜室陈氏曰目视耳听物也。视明听聪物之则也。若言性。当云好声好色。气质之性。正声正色。义理之性云云。按陈氏此说恐未精。似当曰耳目物也。视听物之官也。聪明物之则也。好声好色。气质之性也。好正声好正色。义理之性也。如此而言。恐叶名义如何。
朱子曰未发时固要存养。已发时亦要存养。未发时固要省察。已发时亦要省察。夫单言存养则存养之兼动静固无可疑。而未发时省察。殊不类先生平日议论。其与求中之说何以异。当思得之。
旧尝读朱子与李诚父书。辄慨然叹息。以为延平先生之子乃有是耶。及读宋史延平本传。子友直信甫皆举进士。信甫仕至监察御史。出知衢州。擢广东江东宪。以特立不容于朝。信甫即诚父名也。于是乎为之爽然一快。岂先生此一书之力耶。若由此悔悟。亦非凡庸人也。
语类七情。自于四端横贯过了。横贯过之义。实难晓。偶读语类或问诗三经三纬之说曰。三经是赋比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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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做诗底骨子。无诗不有。盖不是赋便是比。不是比便是兴。如风雅颂。却是里面横贯底。都有赋比兴。故谓之三纬。以此义观之。则七情于四端横贯过之义。可推而认。盖谓四端中七情都已贯摄了。其曰横者。以理纵而气横。如经纵而纬横也。
先生以林一之问券示诸生曰一之恁沈沦。不能得超脱。他说生物之心。我与那物同。便会相感。这生物之心。只是我底触物。便自然感。非是因那物。我方有此心。且赤子不入井。牛不觳觫时。此心何之。须常妆个赤子入井牛觳觫在面前。方有此恻隐之心。无那物时便无此心乎云云。据此若可备。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底證左。姑识之。
问老子与乡原如何。曰老子是出人伦之外。不好声不好色。又不做官。然害伦理。乡原犹在人伦。只是个无见识底好人。又曰乡原是不做声不做气做罪过底人。世间有这一般半间不界之人。无见识。不顾理之是非。又曰无甚见识。其所谓原。亦未必是真原。乃卑陋随俗之人耳。晚坞丈尝言乡原非有识者。其义难言。余不能分明答了。他日相见。当举似此问答。
朱子论谢安。至谓桓温若不死移晋祚。则未必不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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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事贼。南轩却以为忠义纯固。欲与晋室同存亡。东晋人物中杰出者。两贤论人。不啻南北。将何适从。然南轩所以取于安者。以其能矫情镇物安静而不挠故耳。才著个矫情字。便不可当得忠义纯固底题目。恐当以朱子为定如何。
晋史称刘穆之之才敏。有曰目览词讼。手答笺书。耳行听受。口并酬应。不相参涉。悉皆赡举。此与退陶先生所论主一活法何以异。一是主宰卓然。四体默喻。一是天资绝人。随处敏给。其实大不干事。(按语类曰一日万机。也无并应底道理。须是他逐一件理会。但聪明底人。却见得快云云。刘便是聪明见得快底人尔。)
唐高宗欲后武氏。意沮于褚遂良。问于李绩曰遂良既顾命大臣。事可遂已乎。盖其意十八九且罢休矣。而绩却从臾成其事。赌得一生富贵。其情态可恶。有甚于许李之为矣。每读唐史。至此不觉眦裂。偶见李西涯乐府无赖贼篇。历道无赖难当佳贼之言。而结之曰宫中一言后宫易。终负先朝为国贼。脱不得贼一字。令人三复一快。朱子于小学。取其为姊煮粥一事。盖不以全体无状。掩其一善。圣贤心量之弘如此。
寿静斋集卷之七 第 530H 页
心经人心道心章附注王氏图说。退陶先生固以为多未滢终难解。所当存而不论。然尝闻之。诚伯曰此鲁斋错解朱训。以为道心原于性命而为正当底。人心生于形气而为私己底。此所以谓正字私字。皆见乎外者也。此言良是。盖鲁斋之意。若曰私字只是见乎外者则人心本非私欲也云尔。然终不成说话矣。
鸡鸣而起章附注象山喻义喻利条。朱子尝论此曰伊川云惟其深喻。是以笃好。子静必要云好后方喻云云。按此亦是象山一般学问。略致知俟自悟之意见乎。然则其为此说。有及于学问思辨之语者。特出于借鲞鱼通关津之术耶。
范氏舜蹠图。以善利对峙。似欠宗孽之辨。篁墩所以欲与朱子所證赵图参观者。盖亦病于是而云尔耳。
朱子为程正思作求放心斋铭。以切问近思结之。盖以轮翼不可偏废也。其为程允夫作尊德性斋铭则却不然。岂允夫自以道问学名斋。则已于问学上不患不足故耶。且以求放心尊德性两语观之。孟子只言这三字。便若更无问学工夫。后贤推演其义。不可不陪辅他。若子思则已将道问学配说了。才拈起一边在这里。已了那一边在那里。不待关说自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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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鹅湖和诗末章曰只愁说到无言处。不信人间有古今。寻常病其难晓。偶读语类曰圣人教人。只是说孝弟忠信日用常行底话。人能就上面做将去。则心之放者自收。性之昏者自著。如心性等字。到子思孟子方说得详。本注曰因说象山之学。据此看诗意自明。盖言予欲无言之训。在孔子时则可。而思孟时已不容如此。所以说性说心已详。今象山只见夫子有无言之叹。而便欲一例掉了讲学工夫。则是不知教法自有古今之异。是为愁了人云尔。
韩文颜子不贰过论曰。生于其心则为过矣。不贰者能止之于始萌。绝之于未形。不贰之于言行也。说得亦自好。但如此则于心上更不见不贰之意。终不若程朱所训之为绝渗漏而意自具也。
东坡醉白堂记言。以孔子之圣而自比于老彭。自同于丘明。自以为不如颜渊。前二语。皆在论语。后一语不知见何。或意坡错认论语吾与汝不如之语。看作吾不如汝之意而云尔欤。
荆舒游褒禅山记曰。由山以上。有穴窈然。与四人拥火以入。入之愈深。其进愈难而其见愈奇。有怠而欲出者曰不出火且尽。遂与之俱出。方是时。余之力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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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以入。火尚足以明也。既出或咎其欲出者。而余亦悔其随之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于是余有叹焉。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随而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与力而又不随而怠。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为可试。而在己为有悔。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此余之所得也。荆公此作。在至化元年。公年少仕未及大时也。而后来执拗遂非。不恤人讥。必欲穷极其所志而不悔。凡其一生作用尽于此。悔于小而求无悔于大。此其为因事深悟而自谓所得者乎。呜呼。孰知穷山一个窈然者穴。为熙丰天下祸胎也。为之掩卷一叹而识之。
偶读杜诗。至赤霄行去矣行等篇。乃知杜大是带性负气的汉。如丈夫垂名动万年。记忆世故非高贤。野人荡旷无腼颜。岂可久在王侯间等句。直是激昂了人。吾人不可一日忘此意思。
丰山县有漆林属官家。岁久摧尽。氓田其中。得小片石有刻字。就士人视。乃倭人瘗志也。年月姓名漫不可读。只有铭诗四句曰。择不处仁焉得智。吾家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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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君家。回船若问君归日。早早迟迟答柰何。词亦妙矣。
己丑三月二十七日夜梦。游映湖楼。绿杨如画。芳草满洲。男女方杂遝。不堪久坐。起而上岳寺关王庙。见庙门洞开。将军以便服披襟坐门内。子平坐其后。余不觉错愕而拜。将军厉声曰人以余为事伪主。有是乎。余曰将军是何言也。人岂敢有是也。昭烈皇帝以帝室之胄。仗大义而起。虽中道崩殂。志不克就。然天意人心。如水注东。实天下万世之义主也。蜀虽褊小。堂堂正统。实归于斯矣。将军曰然。诚有是也。中原人顾以余为事伪主也。余又曰义理天下所同。中原人岂有是也。先主之趋江陵也。人之归之如婴儿之附慈母。人心如此。天意可见矣。是以子朱子于纲目。特揭章武之统。一洗前史之陋。将军心事。朱子实知之。孰敢有异咮也。将军有喜色。余又曰鄙生粗通前史。未尝不痛恨于蜀汉君臣也。将军厉声曰何为其然也。余谢曰非敢恨当日君臣也。有是君有是臣而不获天佑。岂非天地之大。人犹有所憾乎。将军色降。余又曰鄙生每读至永安五原麦城阆州等处。不觉三复流涕。千载之下。是诚何心。将军慨然曰是秉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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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又请曰江陵蹉跌。只于文字上看过。今日幸得亲聆音旨。愿闻其详。将军嚬蹙曰不须言也。余曰然则骂使事又如何。将军方答。忽欠伸而悟。既觉精爽犹凛然。为之发竖。起坐怅然有失者久之。亦恨其梦不竟语不卒。而于后二段。不免微有护前底意。此又使人不能无疑耳。余于前秋谒此庙。辄为之彷徨不能去。此其有旷感者在耶。余自量不足以动英灵。特余自感其感。因想而梦者耶。不然则中州士大夫。渐染狃安。容或有如将军之言者。而春秋大一统之义。独在吾东鲁。将军之终始眷顾于此。盖有以也。心怀愤慨。思欲一泄于东人故耶。微将军。吾谁与归噫。
辍耕录云曹操疑冢七十二。在漳河上。宋俞应符有诗题之曰。生前欺天绝汉统。死后欺人设疑冢。人生用智死则休。何有馀机到丘垄。人言疑冢我不疑。我有一法君不知。直须尽发疑冢七十二。必有一冢藏君尸。此诗好笑。足破老瞒奸计。令人一快。偶看清史乾隆纪。漳河上有物碍舟辄覆。乾隆令障水穿其碍处。得一石椁。刻征西将军曹操之柩。乾隆即命建昭烈庙于河上。以武侯配。剖棺出尸。跪而斩之于庙前。此事尤奇。足雪千古之愤。乾隆大是解事底。然俞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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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此。未免落虚。政使当时尽发七十二。岂得见其尸耶。我有一法君不知。当受曹瞒反驳矣。老奸阴巧非天发之。其孰能知之。几多岁年。含垢藏疾。而必发于是日者。又若有待于乎胡皇。其亦义杰也哉。
乙未八月十一日夜梦。与松西行水石间。徜徉甚适。忽怅然曰泛舟庐江。放于映湖。今玆尚未能。每庸耿耿也。余曰然则盍趁图之。曰诺。来月初吉。两岸丹叶。政其时也。又曰此亦属閒漫事。苏湖讲会。不可不赴。既觉而琅然声容。犹在耳目。为之泪渍于枕。相失行将二期。盖或有梦遇之时。而率漫乱不能明了。独此夜中色笑语言。宛如平日。了了皆可记。亦可异也。斯人也平生爱我甚。将死而手书寓勉诀。此古人义也。岂以余近日为科举所扰扰。立脚不住。意悯之。欲有以提警之乎。余向者客苏湖。讲论旬日。语及斯人。未尝不累欷。无乃此为因想耶。死生相感之理。良为于悒。晓起彷徨。索笔识之。
叔祖先生尝自甥馆历候江左翁。行急将发。江翁曰尔伯父令公自咸邑赋归。今不暇致书。尔可口致此乎。仍口授一绝曰枕涧亭翁归去来。山中秋晚菊花开云云。盖率意信口而呼。不减宿构。真倚马手。亦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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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平日倾慕之不凡。而惜乎下句记不起矣。
人有馈石溪公水菜者。公作答至此语。笔久不得下。张夫人在傍曰于答是也何有。即口呼曰水国春色。忽登空盘。一茎啖来。枯骨顿苏。当时传以为著语。余今年久病味爽食殊损。适有此馈。苞封乍开。嫩绿轻莹。便觉清意逼骨。荤血欲空。盖不待入口啖破也。忽思张夫人此言。犹有所未尽。彼一生甘饫淳熬。不知江湖沼涧自有此一种风味者。其何堪之哉。为吃淡者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