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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静斋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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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静斋集卷之六
 书
  
寿静斋集卷之六 第 488H 页
答金贞伯(度铢○甲午)
由乔之别。依然如梦。忽自无何。递到十月十日辱惠书。词采义理。已足开人心目。况摆脱家冗。抱书入静。日有函席问质之乐。即今时节几个人能有此。尤庸艳叹。旧习閒慢之云。贤者岂有是也。设有近似者。计亦渐次消歇矣。絜矩二字。已经诸儒口业。便是举世承用。寂寥愚见。自知其可笑也。夫江书中所谓先自度者。来谕亦谓其未知何义。则以阙疑处之可也。未免枉费意度。硬自差排。欲定初晚之别。则不几于惟意驱率而全无意味乎。既欲以絜而矩之四字。当得先自度。则絜之以矩。亦絜字居先矣。独非先自度之类乎。且后书中以己之心度物之心而为所以处之之道者。即前书度物而得其方之谓也。心非矩也。所以处之之道乃矩也。愚未见前后书有不同处也。来谕以朱书所答为明白停当。而鄙见则不能无首尾矛盾之疑。书下第四条问目中。絜矩之道。推己度物而求所以处之之方一转语。即絜而矩之之义。而先生却许以说得条畅。则岂不与上所答度之以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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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乎。答江则二书相符。答周则一书有异。窃以为从违亦不难决也。至于取彼补此之谕。亦可谓看得周匝而长于息争矣。章句中均齐方正等语。亦可且区处得去。而鄙意终未释然者。盖于推衍泛说处或不妨如此为说。而章句是什么样称停底文字。而一言片辞先后次第。还曾有与经文相左处乎。于前则在所当详而反略之。于后则不妨略之而却已详之。不亦倒置乎。且欲取彼补此者。以此之不足故也。高明其以章句为不足耶。与其以此义看而有不足。必待取彼来补。曷若以彼义看而初无不足之为善也。抵滞已甚。辱左右诲谕之勤而终不能回悟。徒增惭惧。惟渐寒侍学增懋。
答金贞伯(乙未)
腊月长笺。宜复久矣。一向在漂泊屏息中。迄未遂意。又闻间遭功制。亦无由致慰。居常累坠而已。即玆清和。晨昏体事幸无愆和。窆礼未知有无过行。友于之地。何以为处。读书玩索。计亦不能专一。随遇用心。无非存省进修地头。何必读书为学耶。中庸工夫。想亦合尖。昨日识面。今日识心。政有多少好消息。恨不能与有闻也。读书时思虑交至之患。自是天下通病。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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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盖有甚焉。而病其无术而袪之。不意谨厚者亦复有是也。心之为物。命物而不命于物。才有意除去。愈见缠绕。所谓越把捉越不定是也。惟当从事于一个敬字。作得主定。待久远看。庶几渐次退听。政欲速不得也。絜矩说无论得失如何。来谕皆是精思体验上来。不敢逐段索说。只就肯綮处更质。庶几寡过耳。盖先自度之说。高明既处之以阙疑。初晚后先之别。愚亦不复理会。惟来谕主张答周书中度之以矩而取其方一句。以为度之以矩。以矩絜也。取其方。絜而矩也。即此是两义兼备云。则不能唯命也。夫一人之言有前后。二人之说有同异。则斯有两义兼备之例。岂有就一句内。截作两截。以为两义。而又谓两义只是一义者耶。且度之以矩。固释以矩絜恰足。而以取其方。释絜而矩则必待冒上度字然后乃足。无乃一脚长一脚短耶。两义合下不相入。而必欲合为一义。则徒长支离狃捏之病。而终亦不能同也。却恐不如专主以矩絜一义之犹属省力也。大抵章句大全或问姑勿言。语类许多条中。若有一语可且彷佛于以矩絜者。则浅陋亦何可苦苦守株乎。来谕曰治人者不以己心为准的而徒欲方之。则其好人之所好者。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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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人之所好也。恶人之所恶者。未必人之所恶也。是则是有此患必矣。而抑未知以心絜之。不是以心为准的。而必曰以矩絜之然后乃是以心为准的乎。传曰所恶于上。毋以使下。又未知目此为心则便非以心为准的。而必目此为矩然后乃为以心为准的乎。中庸曰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凡此四未能。不曾说个矩。亦未免于不以己心为准的耶。来谕又曰克己而不以其心者固无之。而度人而不能以己心者滔滔皆是。是亦然矣。然愚何尝禁切人之以己心度人耶。浅陋苦心。专主于以己心度人心。而卒以是见疑于高明。无乃不能原其情尽其言者在耶。高明之意。盖曰徒言心则无所准的。而必言法度之器然后方有准的云尔。则又恐命辞未十分明了也。夫自格致诚正。以至修齐。则其鉴空衡平之体。已无不正矣。岂有于此却待借一矩字以为准的耶。特以此措之而无不方耳。愚故曰经文六所恶。是心也非矩也。六毋以方是矩也。絜字之义则流行于六所六毋之中。至若上下前后左右备举其地头。以形夫矩之极也。盖无论以矩絜絜而矩。其以心则一也。德隅书来亦及此。不敢不更请教。然旋念此事竞辨。亦不干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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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事。都不如不问矩絜絜矩。且当把此二字。就日用应接上做些活计。验其实然处。到得下手收功时。自是多少快活。不审高明以为如何。
答李日休(晚德),谨休(晚悫。○丁酉)
顷自无何。获奉拱璧之贶。爱玩三复。至今不释。秋声撼人。明日又回薄。自此真古人矣。痛如之何。况昆季心事乎。又重以层闱仰譬之无辞乎。偶记季难向时往复。盖未究结。而未免自我而止。则颓懒之过也。今请略言之。大抵以所尝闻者。学问文章。本非二事。既有得于学问则文章自尔不俗。何必别作涂辙以求之乎。况诗之为道。又其每下者耶。曷若扫却许多閒漫。但致一于濂洛朱退之书。沈潜反复。优游浓郁。然后试出而书之。则凡口头吐底笔头来底。自不得不奇矣。于是乎回头看天下万事万物。无一之不下风于斯也。古所谓泰山独大而万峰皆低者。岂不快哉。以足下才志。中道改辙。枉费了富有底时光。自是可惜。故时久之后。重诵此不逮之言。更愿亟取新嗜底多少册子。权且倚阁。而将老先生文集。以为日用饮食裘褐。造次颠沛必于是。如朱子所云将此心身。葬在此书中一样。虽欲须臾离之而不可得。则不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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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亦自在其中矣。未知还可高意耶。
答李日休,谨休。
稍阻如久阔。书来喜审。奉晨棣履湛翕。种种慰幸之至。鼎踰朔波吒。仲儿之病。又万斤压头。伤虎馀肠。直是炒烬柰何。孙儿以雪风寒甚。留一日乃发。政费企待之劳矣。教育之方。固仰恃大庭自有节度。而师严友亲。其左右提挈之益。尤有望于棣史。盖文字犹是馀事。第一言动作用。全无见成样子。幸随事有以开发之。俾不迷于向方。则此感将如何。渠虽矇然。亦或有解听说话处。课授之外。逐日将一篇好文字。与之教读。则虽留得四五日。亦知得四五件文字。积累不辍之益有如是矣。此一行老夫便可刮目。何幸何感。
答李谨休
岁初长笺。情眷蔼如。词采又烂然。令人爱玩无已。第一向因循。阙然未有以为报。殊愧不敏也。一雨洗旱。即惟重堂体事茂对益卫。柔色以温之暇。又必有别用心处。恨不能觌面款扣也。岩居幽兴之作。又可见花草鱼鸟之乐。可以娱意适情。而不觉其形于游艺之馀。自不害为一时疏鬯。亦何深病耶。但以僻左之见。则空青水碧之色较胜而义理刍豢之味或少。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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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未尽耳。前此窃艳左右扫却他书。惟以老先生全集作命脉茶饭。以为此真无愧为夫子之孙。而默默地受用。其动于咮吻。散于咳唾者。谓宜走此样子不得。今殊未见其然。无乃左右近日别有所新嗜得味处耶。向上盛德大业处。固不敢言。只即事写兴。如花发岩厓春寂寂。鸟鸣涧树水潺潺。偶从山后携童冠。閒到山前问考槃等句。苏黄两陈辈。还曾梦道此语否。盖此一部涵海之中。有无限宝藏。左右既尽据为己有矣。乃犹不足。欲向他家铁垆边拾取零查片矿以自珍。则愚恐左右或失于思也。如曰今暂驰逞隽气于此。后日定帖。自当还寻本来底为归宿云尔。则不惟即今未免于先瘳后病之讥。异日者亦恐其冷热势异。甘淡味悬。或者一向乐于驰逞而不知返。亦未可知也。夫少日光阴。大都皆可惜。而如左右才资之美志尚之好者。分寸柱用。别是可惜。辄效先事之献。却似无端。然其意则亶出于爱慕企倚之深。左右或不为明月之按剑否。书中岩居煮榾等语。又绝类松西老子口气。便觉孙叔敖生来。为之刬地怆喜。然此等亦系此翁英气未尽消落处。渠自有长处可学。政不必就此处切切取似也如何。元瑞之亡。久愈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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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此家一向无天柰何。他冀渐热。侍学益珍。
答李谨休(戊戌)
涔涔中小孙来搅。投一长笺。即吾谨休手中来者。惊起一读。不觉膈痰稍开。始知古人愈风头檄。非虚语也。酌泉之诗。何不以一二秀句见示。破此牢骚也。然此在左右身分上恐非切务。此等漫浪。只令人心地流连宕逸。于孝弟恭逊存心缮性之方。了无关涉。此是吾友从来英气作祟处。恐不若一切摆除。低头按心。从事于日用著实地头。尺寸皆为吾有之为切身事如何。
答姜汉五(汉奎),夏五(夏奎),晋五(晋奎。○丙申)
私家不幸。长儿陨亡。冤酷无告。求死不得。伏蒙佥尊慈俯垂慰问。称誉化者。不觉过重。勉警穷命。使之无死。三复感泣。至今有衔不袪也。儿本不足称。而亦带些气性。粗有执守。可恃而久长。有少立作于世者。岂意直此翳然澌尽已耶。承谕平昔相期之意。又有在于科场相招之外。渠顾不肯少留。以受切磋之益。在渠诚穷命使然。若于贤者。曾何足为凫雁哉。苟欲回头转脑。其机固在我。而不如从早勇决之为善。恐不当安顿此意在面前。不肯便尔下手。则悠悠日月。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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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饶人。如何如何。
答权可器(琏夏○戊戌)
跧伏穷山。望当世二三英妙。邈乎霄汉之不可际。乃者何来一缄。陈义甚高。若将有须于空空者。三复惝恍。窃叹吾友志大而事则左也。仆居常谓佛家所谓大心众生者难见。而为士者方日趋于僿陋乾没。乃其间特闻者。仅能媛姝以自喜。虚骄以自足耳。始吾得吾友于人人中。固谓有异焉。于今果然也。尤所异者。以吾友超逸夙悟之资材。敛然惟曰未知未能。而汲汲欲取资于人。庶几其能大心者矣。惜乎。今之世能资于吾友者。又难睹矣。使吾友抱嘐嘐靡向者十年。乃遂无聊。而勉出于每下之问。不其左乎。仆自卜不足资吾身。况可以资于人乎。为众人资且不敢。其敢为吾友资耶。虽然吾友之意则已勤矣。仆亦安敢直逡巡为事。而不尽其愚哉。往年读吾友所为吾儿诔者。知吾友盖欲不俗于为文者。及今获书谕。又知吾友之志有在也。此尤所望于吾友者。亦不能无滋惑焉。来谕首言学之不可不资于人。而中又自伤其十年自苦。无得于心者。亦几于正矣。其后乃曰颇知古辞之合于吾心。而居然廿馀。百无一就。则又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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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也。是何吾友之病多爱。而其端的用心处。不知竟于何在也。夫两嗜甘淡。一心鸿鹄。卒之僧道之俱不成。是仆平生折肱处。窃为吾友忧过计也。盖闻道贵致一。非可以三头两绪而得之。为仁由己。难仰他人。设使世有君子者在。又安能嚼饭与吾友吃耶。今为吾友计。莫若先将文章一事。权且勿上念。其于师友取资之望。亦不须徒自憧憧。却回头拽下来。就自家身心日用亲切处。做些家计著些工夫。无一理之不究。无一事之自恕。居之以悠久。节之以逊让。养之以沈厚。既据此以为田地。则左右逢源。不待作意远求。而邂逅造次。无非吾取益之地也。至于文章。特其小小者。既有得于此。则由此而发者。其有不古若不如法者乎。又何有于别用心也。朱子之编近思录也。以为有志于学而无明师良友以先后之者。得此而玩心焉。亦足以得其门而入。又必于周程文章害道之训。屡书不一书。有若为吾友准备者。况在吾友。又是家学。先正忠定公盛德大节。既由此彪炳出来。荷雪诸先生又皆咀其英饫其胾。以之光前而裕后。而书顾自如也。仆尝于青岩旧宅。奉玩袖珍四册子。手泽如昨。 天香若闻。窃以为在后人兴慕感发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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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有更深于人者。吾友今日。亦岂容他求。但服此为裘葛。味此为茶饭足矣。即其中无所不有。君子可常得而侍。学业文章。可不殊涂而两进矣。不识吾友以为如何。感吾友问寡之勤。而自家这里空无一物可效。只此以为献。得无以入吾室操吾戈。见讼于吾友否。书后屡月。承欢棣况何如。素知清羸善病。近亦渐喜充完否。若犹未也。日间用工。亦须与作节度。无令过苦致伤。又是切己当务耳。鼎文惨悴馀生。去死不远。百念渐就消歇。惟岩霞旧游。尚耿耿在梦寐。未知果能遂此愿否也。
答姜芸父(稷○戊戌)
昨秋迤顾。获遂半日之款。归又即以长笺见坠。推借逾涯。咨诹甚勤。窃叹足下求道之意甚切。亦恨其太切而不暇择人也。足下既再辱睐眄矣。视仆宁有毫分近似可以塞足下所须者乎。然仆之于足下。心艳之则久矣。其可终无辞乎。夫以足下妙龄隽气。词藻苕发。直自羁丱。盖将自视无前者。乃一朝拨转回头。就冷淡计活上。兀兀穷日夜不厌。以求夫所谓正路真诠者。斯已奇矣。亦其气脉渊源。的有来处。不可诬也。盖尝闻学之难。心肯身肯之为难也。足下既早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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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两肯作操柄。则其机自尔住不得。只一此不懈。循循而进。自当有至处。尚何夺于外来之为患哉。来谕固曰日用无非学。何必向故纸堆中寻数然后为学者。足下又执其要矣。犹必逊志问寡。不难于自讼。其所以说證说药。类皆笃至有力。不尚颊舌。此尤足以感动得人。思欲自效而顾不得其间也。无已则有一焉。此学是终身事。日月自远长。义理贵浸灌。既不可以欲速而致。又不可以径约而至。省味来语。恐其求之太切。持之太紧。常若有蕲向趱赶者在。而优游恬愉自在之意或少。此莫是于大家进取有妨否。进锐者退速。一朝志阑气弛。或遂成靠不得。此朱子所以有工夫只在退后。不在向前之训也。仆非敢自以蟹跪而忧骥蹶。只言学之道有然耳。书末云云。尤似太早在。况责之于空空如老仆则宁不为人媒笑囮乎。在仆固不敢。在足下亦不必然。更愿足下今且先从诸先生博学详说寸积铢累处学。𢬵得几岁年工夫然后。庶几有闻于要言单传。亦未晚也。感足下下问之盛。聊诵不逮之言。足下其复之。仆亦不敢自以为是也。新秋已阑。远惟侍学益胜。鼎文春来心事更恶。盆梅抽绿。汀柳浮黄。拚条怅望。思远人不可见。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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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伤而已。此怀无与谁语。聊发于左右耳。
与金周若(宗镐○戊戌)
雪山峥嵘。辄起想于窗旭丌香之间。忽拜尊丈临枉。欣悉制况无他。寒暄之外。首问君诵读节度。伫闻长格之喜矣。乃以游泛不听命为忧。若使尊丈此言。不出于不知苗硕之故。则无乃君从前些少志气。因一陨穫而无馀耶。前此吾见君。辄以课农为先者。以时未出于水火故也。今则可谓已出于水火矣。三馀已强半矣。未知君有何不暇而不亲书策也。到此吾旧云。无乃刻子乎。目今君家兴替存亡。专在君一身。吾谓君必当两手握拳。一心向学。百倍于前日平泰之时矣。今乃大谬不然。未免于自废自弃。则目下仰贻尊丈之忧叹亦不言。独不追念先夫人断机之遗意乎。言之到此。吾亦不觉泪落。君其能无戚然于中耶。古人以困穷拂郁。为增益玉成之地。因一劫会。甘伏退产。其可曰有丈夫之志气乎。其可曰无愧于古人乎。句读之师。虽无足云云。而徒然往来。有名无实。非独在君为可恶。吾亦耻之。若不翻然改图。发愤洗心。而任其弛废。则不知长者绝子乎。子绝长者乎。病中闻此。为之落心。片片说出。言不知裁。君其千万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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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转之好音。倾耳企之。
与金周若(己亥)
上天之不仁。乃至于斯耶。君之不为天所佑。乃至于斯叠酷耶。二期之间。并失怙恃。未成喃妹。形影相吊。悠悠苍天。此曷故焉。况又明日罔极之痛。当复如何。既不可以退行。又不可以如礼。重重陨绝。何以堪居。虽然极天叫擗。亦靡逮矣。稚肠未定。受伤尤易。幸勿径情过哀。另加节抑。入而喃妹相慰譬。出而替事阮府如父。保有躯命。立得家脊。以须他日成立。岂非冥冥慈念之所望者耶。克襄已过期。未知果留待秋成为计耶。若尔则草屋奉柩。须千万用心申饬。婢辈火政。无敢须臾或忘如何。鼎尚喘喘欲死。葬前一哭。亦似无可望。十数年绸缪相得之谊。终于是而已耶。纯心善德。竟何由再奉也。病枕吞咽。苦苦此怀。君想默喻矣。
与宗人大英(頀)
不佞生长东南。半世寡陋。实不知吾宗有吾大英者在。向非吾大英奋不顾身。为祖先丘陇计者。几吾终失斯人矣。前冬分手。两情自慰。以有前期可指拟。属玆 邦家大庆。理应获同鸡竿。则相见更无日矣。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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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仰贺俯怅。殆不能为怀。未知吾大英亦同此否乎。闻彼时沿涂吟病颇苦。到家以后不至猖獗。暇日残经消息。亦复何如。世常说近畿士。多儇薄少志业。如大英者可易得。而相知最晚。相违又易如此。此亦平生缘薄致然。尚何言耶。名去编籍。庭围想不免勉屈。然此固非可望。亦于吾大英不欲以此望之也。家间儿少辈一例躁动。泮水春光。花树之席更圆。亦一奇遇。恨不能奋飞同之也。只祈以时遄损。慰此遐想。
与大野族叔(甲申)
旱馀一雨豁殢。伏惟静居味道。此际益冲茂矣。近日寻数未审在何书。身在哀苦中。虽向德问业。亦系越礼外念。而特以此生靡凭于平日属意之地。一段彝好。尤不能自已。其情亦戚矣。三子妇新行在今十六。其行拜节次。顷已略禀承教。近又考检得湖上定论。益以无疑。而第彼家书来。以先哭几筵为难行。欲先行单拜于舅姑讫。姑以妇哭于几筵。舅哭于殡厅。此盖略仿平时节次。参以俗情而为此权宜。然因丧而见。吊哭为大。乃都掉了此。固难遵行。但记向日所论似已有此意。盖以异居子孙。或有间故也。窃观湖训似无同居异居之别。未知别有文字或已例可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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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于哭殡。以再拜为定。而于舅姑则只曰用私见之礼。所谓私见之礼。是再拜耶单拜耶。礼疑问解姑在丧中见妇条。虽不行币。四拜难废。据此则单拜太略。再斯得中耶。或又曰庙见当服红紫。拜亦当四。不敢以丧之故而杀礼于祖庙。此见亦何如。舅虽异居。只得于庐次相见。姑则似当出就所居之室而受拜。至于馀亲相拜。又当于姑之室。此等须一一指教。俾不大悖切望。大抵丧内延妇。礼所不许。故元无古据。既无古据。故行之率多缠裹。此所谓失礼之中又失礼焉者。幸伏望将此一个变节。从头理会。逐一指画。则不特备今次受用。亦可为后日按据。岂非幸事耶。累欲躬禀而傫踪次且未果。及此期窄。乃以书替。更望谅察而遄教之。
与大野(壬辰)
奉违更数日。寒事斗紧。伏不审斋居凡节。不瑕有愆否。夏间所垂问疑义。漫此追伸求教。盖不敢终孤提诱之勤也。来谕曰朱子答吕子约书。若谓未发时。未有所见闻。则何以讥许渤而非入定哉。然前书云至静之中。但有能知能觉。而未有所知所觉之事。知觉与见闻。何以不同。若曰见闻与视听相对。故轻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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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则先生之论睹闻。又何以不睹闻与所睹闻。分未发已发也云云。鼎文窃谓知觉心之官也。见闻耳目之用也。已发未发。分于心之有思无思。而不系于耳目之有无见闻。故耳目虽有所见闻。而不害为未发。心才有所知觉则便不是未发也。此之不同亦明矣。虽然见闻与视听对说。则见闻无思。视听有思。所以可分发未发。而若单说见闻则又只与视听一般。所以又可即此而分发未发也。如此为说。或不至大悖耶。未敢自信。更有以订批之如何。
与大野
冬春两度下书。因循未即请教。盖不特钝懒使然。盛问之下。不敢率尔为对也。窃味来教。以心之知觉与耳目见闻。欲合为一物。鼎虽椎甚。亦岂不知心与耳目相须为用之理。而直为是囫囵也。但以其分而言则心主内而知觉为其官。耳目在外而见闻为其官。各有所司。不可乱也。观于孟子分别已自分明。顾何病于是而必欲合而为一也。惟其各有所官。故心官未有所知觉时。耳目却自官其官。此所以有耳目有所见闻。而心无所知觉时节也。使是心而无知觉则耳目固无缘有见闻。而今但曰无所知觉。则何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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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目之有见闻耶。有知觉之与有所知觉。时分自不同。即发未发之所由分也。且以答吕书观之。所谓心之有知者。即所谓知觉不昧者也。心之有思者。即所谓有所知觉者也。来谕直以有知为所知觉。则未知有思时。又是何等时节也。愚以为未发之时。知觉不昧。故见闻精明。已发之后。有所知觉。故视听不差。不昧者知觉之体也。有所者知觉之用也。来谕曰不昧之知觉。独不可谓所知觉乎。是又直以不昧与有所为一等时节。而未发时已有所知觉久矣。朱子之驳吕谬何故曰未有所知觉也。盖未有所知觉之所。心之所也。未有所见闻之所。耳目之所也。所谕苏吕随病随药之论。固是如此。而愚意两书初无所矛盾。亦不须如此费分疏然后乃相契也。且其向下数款。有曰方其寂也。虽曰知觉不昧。而初无所知觉之事云云。则与上文未有耳目有所见闻而心无所知觉者。自相矛盾。又其下曰才有所感则虽曰不睹不闻而必将有所见所闻之物。既曰才有所感则又何以曰不睹不闻。既曰不睹不闻则又何以曰必将有所见所闻之物也。盖才有所感则是已发矣。当下便已有视听矣。况见闻乎。窃详教意。似若以事字物字为紧
寿静斋集卷之六 第 497H 页
綮。以为有所知觉。不害为未发。而须有所知觉之事物。才方是已发云尔耳。上项所谕未有耳目有所见闻。而心无所知觉之云。及不昧之知觉。独不可谓有所知觉者。皆是此意。至于论答吕书中心之有知。即所谓有所知觉。而心之有思。即所谓有所知觉之事也。诚如是则发未发之分。不系于所字有无。却系于事字有无。而朱子之论。犹有所未备也。窃谓才著所字。即是事物。若无事物。将以何者而为所乎。既辱提诱之厚。幸更明以教我。俾不终迷。如何如何。箴解僭禀。却蒙一一采纳。谦虚无我之意。令人钦叹。此其所以能使刍荛者得尽其愚也。首章解磨莹之教。何敢重作罪过。且意见自异。纵使代斲。亦无缘相入。留俟早晚面禀为究竟耳。
答大野
日前慰仪。拖及他话。揆礼则乖。以言而僭。种种罪悔。乃蒙俯答如响。继又再勤教牖。此见诲人不倦之诚心至意。宁不知感。既又合并以读。乃知鄙说全爽盛意。尤以愧悚。玆敢更疏其疑。以听可否。来谕所引朱训下两段。盖所以备未发时有所知觉之證。而以愚见则这政是知觉不昧之證。而非有所知觉之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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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曰岂不相关。心使他动。又曰不是全不省等句。自是不昧之意。何处见得有所底意思也。且中庸或问未发时未有所知觉之训。其为證端的。与彼又何如。而必欲反之为有所知觉也。窃恐高明从来看得不昧二字太疏。故只曰不昧则虑其无知。而必曰有所然后方是有知。此愚陋所未晓也。盖心之为物。至虚至灵。不行而至。命物之神。其机自尔。是以虽未曾有所知觉。而但能不昏昧。则四体自有不言而喻之妙。此所谓心使他动。此所谓心向那里者也。政如人君拱默九重。百官有司朝参申退。许多应行职事。无不自外奉行。虽未尝有所命戒。而这皆是君使他也。此则未发不昧之说也。及其有所命戒而召对入侍等节。又无不如法举行。则此已发有所之说也。来谕心必知之四字。又是朱训所无。或无未安否。所引中庸或问以下。却又以有所知觉属已发。则便与上文及下项。自是矛盾。间见层出。不可典要。至于礼容乐节。皆不能知者。自是以耳目见闻而言。虽属之心知。亦是不昧之知也。非有所之知也。答吕书心之有知。政谓此耳。使许渤而闻读书声则虽不可曰有所知觉。亦何可曰心都无知耶。耳目未接于物以下。似是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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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肯綮。大槩以为耳目未接于物。则只有见闻之理在而无所见闻也。及其既接物。才方是有所见闻也。故未发时但可曰见闻精明。不可曰有所见闻也。若可曰有所见闻。则亦可曰有所知觉也云尔耳。高明且道耳目未接物时。是什么样时节也。是人之夜间熟寐时耶。抑故闭目塞耳时耶。除此则更无此时。而此时又可谓见闻精明耶。如此则耳目有两层。未发有无所见闻底未发。有有所见闻底未发。而心则已发未发。只是有知觉一层而已。乌在其为知觉耳目之为一物也。既曰未接于物。而又曰见闻精明。既曰见闻精明。而又曰非有所睹闻。当句之内。南北如此。使人眩惑。必须于精明上入之理二字看。始可略通。而其如朱子当初。亦不下此二字何哉。愚见如此。而岂敢必信。更赐镌诲。俾无终迷。所拱而俟也。日来饕揫德履一向康卫否。他具别纸。且俟面禀。
  别纸
 第一条
窃详李先生意。若曰无论外面声色有无。此心不动则这是不睹不闻也。非谓捍格外物而不睹不闻也。然则此心无可睹无可闻时。见闻当益精明。及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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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睹有可闻则视听无不遍矣。岂有呼唤不应。客至不接之虑耶。虽没紧要底声色。耳目岂有不见闻之理。直待此心已发而后方审其礼与非礼而视听勿视听耳。心中无妓之言。亦是姑借来。谕外虽有见。心中无物之意。自与盛意不同也。寝郎兄所论亦恐大意不外是。但说得当自别尔。
 第二条
窃见讲录所云。恐非谓睹闻见闻。字意本不同。如视听见闻之对举也。只谓彼此立言主意差不同。或以心体言。或以外物言耳。虽就心体上言。原其字意则毕竟是以目睹以耳闻。而与见闻只一般。故章句语类所以互用如此。或问亦必曰目之所不及见。耳之所不及闻云耳。既曰目所不及耳所不及。则岂非以心体未发而言乎。反覆说来。愈觉湖训之的确不可易。其曰不干外面声色之有无者。衬贴于或问所训而言之。则其意盖曰勿论外面民怨之有无。而先为消弭之方。不待其亲形声之发徵。而先为承顺之道云尔。岂尝谓去民离亲。不使相干耶。李先生之意。自与吕说不啻冰炭。何虑之过也。
与大野(甲午)
寿静斋集卷之六 第 499H 页
新年初拜。寒温未毕而旋起。多少疑禀。初不开弦。伏切耿耿。即日料峭。斋居玩养更何如。絜矩之义。自知寂寥可笑。况被书末责谕。不峻而严。读之惶汗。徒以既烦勤谕。不敢不供对。窃味来教。专以所以为三字为證。而鄙见證左。亦在于此何者。以己之心。絜人之心。乃所以为方也。此是章句神解处。乌在其为外料添剩也。来教亦曰可推而为方。推而为三字。与所以为之义。何以异也。又以答江书所以处之处字。谓是度字之义。则又不免滋惑。夫处者区处之谓也。乃是度之以后事也。此处字实与或问所谓又有以处之之处。失其所以处之之处。有以处此之处三个处字。一串带来。于此若皆作度字义看则果无不叶否。至于语类不矩二字。解作不处。固硬直无曲折。而若宛转说来曰不矩是不能有以处之之故云尔则亦何病乎。宇录所谓不是把那矩去量度。自是即目所见左右不得处。而又讨得此迁就一路。凡看书皆如此。则虽冰炭燕越。亦不患其不能合为一义也。窃恐此不特笔头病痛。如何如何。至于讳言心字之教。又恐是不尽人言处。夫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八字。乃鄙说祖述所在。特以高明必以矩字当心。故言其不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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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盖才说絜字。便解心字在其中。不患絜之无其物也。如张子言以心克己。朱子谓克己不是心是甚么。不必更著心字。如吃饭须是口。写字须是手。更不说口吃手写。且如庄子絜之百围。贾子度长絜大。何尝言以矩絜之耶。矩是在外之物。而只说絜字。矩便在这里。况以心之在吾。而却患絜之不以心而以他物。故必以矩字当心而言。以矩絜之耶。亦可谓过计之忧矣。惟是末段诲语。出于尊畏先辈之意。深惩后生妄作之弊。敢不三复佩服。而义理大公。务归至当。亦恐先辈之心所望于后学者。何尝曰吾说已是。而必使后生合其口耶。然则心有所疑。而徒以尊畏之故。不敢立异。则岂所以推尊前辈耶。况鼎文之于此。只言其所见如此而已。初不敢必立己见。直将先辈之说打破改正之。则庶乎其可免矣。是亦高明之赐也。
答族侄叔久(致乔)
询及服疑。哀所论已辨得礼意。盖大功之麻。自是得变三年之葛。在凡大功且然。况期而降者耶。以古包特之制言之。哀今日所处。固无可疑。但今既无虞变。而包特之制遂废。家礼只著各服其服。卒事反重之文。则只有依而行之。庶几寡过。礼既如此。以礼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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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斯已矣。苟以情而已则情亦何穷之有耶。况今所处以日月则非练后之葛。而乃将禫之服也。大功得变。尤无可疑。而犹云尔者。非谓不得变也。以古今异制。不可行也。且以制令不得行祭变除。则又不当以禫服自居也如何。
答族孙京老(箕镇)
诚意说。政是鄙人从前意见。中间与忠立往复数四。而卒于归款者。以大全讲义中。明言好善恶恶之意故也。及夫庐江讲录出。而备见诸公之论。则究极说去。终归于好恶上。卒走此样辙不得。而又必混情志思虑界分然后。其说仅通。则孰若初无是累而沛然有裕之为愈乎。于是乎更取章句或问及讲义诸书而读之。则更无可疑。虽欲作善恶意看。有所不得矣。既而又得后山记闻二条然后。又知此公案。磨勘已久。不敢有他论。然上项数种文字。犹属外来底。只看本传正文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其下都不下一个别字。便以如好如恶承之。则岂非当下便分晓处耶。设使意字本面所包甚广。或可兼情志思虑等通看。传文此意字则不可如此看也何也。传文本意。亶在于好善恶恶。而初非汎滥说意字故也。来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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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心关初发天然自有之云。终涉情字面目。而非复意字本意也。高明且道天下甚事有居好善恶恶之外者乎。既曰好善恶恶则善恶岂不包摄在这里乎。试尝打叠教自家心空荡荡地。平易读去传文及章句或问讲义。则将见犁然自笑。自家前日未曾善读。而不暇咎人之不善读也。考之文义。既允协亲切。殊不见实验有碍处。高明无乃未及深思耶。近阅先稿。高明已有此问而见印可。君与我于此。自有所承授矣。若不可轻变。然义理天下之公。如有未安。则亟求至当之归。未始非所望于后人者。顾何敢守株作一己私事耶。玆不免索性言之。如有说更有以复之。图说解中推引离合之论。无论道理如何。即上下文义。聱牙不相听甚矣。且本说及解中何处。有阴阳二气离合也。勉斋说无异于朱子亲解。固不必广引他證。后山记闻。亦有两处决案矣。并有以思之也。
答京老(乙未)
三度书。涉三年不答。非或忘也。初值大巫。错愕不知所以为对。继又愈出愈奇。节次添重。深悔当初不思强策。逐旋供愚。而直致此负版难起也。昨对仲先从。始叩悉近上动静。弥天罻罗。得此良幸。日间想承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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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卫胜。鼎文险沴阅历。令人忧恐。以此身心读来书。有如鶢鶋钟鼓。眩骇怔𢖷。决是了不得。况又重之以推借失据之愧窘乎。惟觉述怀之作。顿挫奇健。慨然有迷涂眷顾之感。从来负性带气的汉。拨转得乃尔勇。自与合下困善点席者。大故悬绝。抑区区从前献愚。万分一有槩耶。自北来者。皆言京老闭门读书。亦不读他书。只一部近思录。几乎绝韦。尽乎拨转得端的也。尽乎所望于平日也。尽乎将有所得而馀沥之沾丐也。此为深所喜者。小小文义。亦不须深较挈。然图解离合之论。未蒙肯可。此必下愚在吾耳。但寻常看得自太极者本然之妙以下。是言理气之分。是以以下是言理气之合。虽然以下又言理气离合之不可见。程子曰以下。又是言离合不可见之所以然也。窃以为其间不可容得别意。高明且道朱子单论阴阳动静处。还曾有离合字来耶。就考语类大全等书。言离合者必理气。言始终者皆阴阳也。今就此句看。其始其终即阴阳。而合底离底即太极也。虽然字上下对待流行之分亦似矣。而流行处亦不是无这理则亦不足为阴阳离合之證矣。絜矩之义。四面受敌之际。得此声援。直是可喜。但动化推化云云。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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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思。未见其必然伏得人处。或反使异议者。指衅而驳之曰推化底絜矩。你亦不得不曰以矩絜云尔则答之亦苦矣。都不用如此普说。只以章句乘之。可见其卒走此意不得。为彼义者。区处章句后面不得则曰此是言效验。直是使人气闷耳。来谕有曰说出天然自然之矩。又曰絜之之中。已有一矩。此若不善看。或近于以矩为心。想是命辞之偶差。更检看如何。本体权度之说。窃看盛问。欲极言非有二心。而曰就其发处而言其本体。非谓别有本体在已发之外云云。则恰成本体在已发上。故所以有过景起灭之答。盖深言本体之不在此也。非谓发处都付之过景而略不照管也。夫爱民重且长。爱物轻且短。此则心之本体权度也。齐王所发之心。一是倒置。故欲其以本体权度。审其适间所发之心云尔。则其可曰本体在于已发处耶。父在母丧练祥退行之疑。窃恐一月两行。练后中月。皆似未安。只得从今月练来月祥之说耶。大抵来教累纸。纵横滂沛。滔滔地写去。而想见笔头常有未发底在。文章尽浩汗。辨论尽宏博。不知陈同甫,奇明彦又如何耳。顾此看场之矮。自是包罗端倪不得。况可议其得失哉。但以陋规拙法论之。或恐
寿静斋集卷之六 第 502H 页
其才太高意太奇语太爽。外料太多。本旨正见。往往反为其所掩。小出入时有之。絜矩离合之说。皆是此一例。莫是本源虚明之地。犹未免鳞甲草木之累。而又常有动侠自喜之意。未能顿忘。以致一向驰骋。立说则必贵于新奇。推类则必欲其广博。古人所云广己造大之病。未必非此之谓也。未知高明或已自觉其然耶。不然则乃夏虫之疑冰耳。近方点检得此事。全在日用低平处。下首小心而已。高视大步。自是不干事。未知自高明视之。又以为如何。山亭之役。知已突兀。朝夕便可饷用。遗落世事。专意色养。已是人间至乐。而自此义理缝罅者。将昭旷矣。做措仿像者。且纯熟矣。又何心恙之足忧乎。此是鄙人平生所愿欲而不可得者。来谕之及。不觉怅然。异日者或能往与同旬日分脱粟说茶饭。亦非小夤缘也。曾于濯叟溪亭。累留此约而未果。直是拙谋可愧耳。古窝遗文一向埋没。吾辈将何以免外人之责也。野亭文字亦然。须自高明先倡。庶几有济耳。李可后诚是可惜。伟然长厚。岂复有耶。宅仲作何工夫。每念其耐饥读书。未尝不喟然也。
答京老(丙申)
寿静斋集卷之六 第 502L 页
面京老。吾心悲焉。得其书则不觉失喜。是甚心情。岂肠弱于毒而身入触则撞急。意入法则差缓故耶。既疾读数行并下。则阴阳燮理之妙。足以压倒岐黄。井田封建之见。又能悬合朱张。谹言至论。叠见层出。若将使惨悴者稍舒。结啬者暂利。旋忽记前时得吾人书。必呼儿子与看。儿必弹指曰此公一向逞气自喜如此。今此事遂已矣。辄不觉手自释纸。适其时栗信又不佳。霎乍间又不觉四到全暗。脉息不属。久然后自醒。盖此虽绝可惜。亦是他一边耳。何至如此。而无柰此心自主不下。凡外来不好底。无不挽而傅之于己。若抱石投河者之为。其于多寡胜负之数。不啻倒置。燮理固非可论。要数时开利。亦不可得。然则使吾心悲焉者。不特京老面也。是致作答不时。岁行尽矣。彼时沴警。已喜扫清。承欢味读。政尔隽永否。鼎万事都已忘。惟日子不听忘。坐见逼将来苦海。去益无边。残喘可抵当得耶。井田说向已略闻之。归检增删鄙藁。则张子自于理窟中。已详具其故。曰所以必要封建者。天下之事。分得简则治之精。圣人必以天下分之人则事无不治。朱子亦曰井田要行。须是封建。令逐国各自去理会云云则即亦来谕之意也。从来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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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天才超诣。凡看文字。径中心原。如所谓慧可得髓者。又其意思褰开。文字健快。直有片帆截海之势。他肠虽蕴此。决不能如此滔滔地迸出来也。古所称愈风檄。又岂足道哉。但一向推言之太过。遂至于为井田制封建。则此却成封建。卒归于井田乃定也。盖井田封建。固相须为用。而原其刱制则亦各自为法。初未始为彼而制此也。此张朱分得简自去理会之云。自包含无不尽。而初无如此许多驱率之病也。如何如何。冠礼说。家礼虽草定未勘。而亦朱子书也。丘氏仪节。既祖述家礼则是亦从朱也。虽与通解正论不同。恐未可遽案之以悖于朱子也。然若论其至则当以通解为正。特今人不喜读通解。率以为幽昧而不可行。其实则却简似家礼。无不可行也。顷年李季文冠其子。仆承乏宾事。辄用三加一醴之仪。此则宗子故也。若其庶子则自当用凡醮不祝之文。亦无不可行也。不审高明以为如何。近得忠立书。言与京老得遂一夕之款。仍叹其议论明快。用工笃实。而又深喜仁说书看得出。如得大寐之醒。朋友之期许盖如此。还为京老惧。不知吾人果何修而可以堪之也。惟有小心下眼。更就帖帖地向前去则可庶几耶。渠又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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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疑义来。盖孟子四端章乍见孺子。是专言之仁。由是观之。是偏言之仁。而渠却并此以为专言。未知于此寻常看得如何。不靳片言。以为答彼之地为望。
与京老(戊戌)
昨同诸人对勘素翁稿一过。窃窥前辈此个学。率有得于本原躬行处。与今日吾辈全以文字言语做活计者。大不干事。若将一番喷醒者一时意气。苦难接续。且日索路远。自知未必终有济也。近思录公而以人体之为仁章下叶注之疑。前后牖迷良勤。始终厚蔽难开。盖注中宽平普博。固所以贴公字。恻隐慈爱。乃所以贴人字。则正朱夫子所谓公字属理爱字属人者。恐未遽有中分仁体之病。且来谕中仁体之真仁体之大。固言仁合使著底语。而言仁亦多地头。于此恐其未为著语。盖以此云恻怛慈爱。是从人身而言。非直指爱之理故也。来谕又曰公者使其真底极其真。大底极其大。窃谓使真极其真大极其大者。人也非公也。来谕又以宽平普博之中。自有恻怛慈爱之意。谓有天地万物血脉贯通之后。方有爱之理之病。亦恐其涉于深文也。原盛意所以如此者。专以朱子所以驳南轩仁说者。律之于此。无怪其有种种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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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也。言仁地头。毫釐便别。何不且置此意。只把本文公而以人体之一句而准之。则庶乎原情而得其平允矣。鄙意亦未尝以此解为恰善。若盛论终不以为然则削而去之。亦无甚惜矣。昨腊覆书。又满纸流转。若其借抽添升降之候而寓战兢临履之实事。病究赜省检之难而叹疑信进退之无定。亦可谓包罗得大。体验得密也。虽然以朱子照邻生知。连日读参同。而犹叹无下手处。在吾辈甚于以鴳效鹏。不如致一从事于战兢之单方。而倍百加工于诚明之两轮。慎无以疑信进退之无定而自阻。任你千般无定。我都不管。只管恁地做看去则日积月累。庶几有定于一之日也。朱子亦曰今日谓好者。明日看又不好。须与他改。又明日把来看又不好。却不如仍前。圣人不如此。其心平一故也。(不记全文。大意如此。)以子朱子而亦害此疾。况在吾辈乎。惟于适所云本原躬行处。步步照顾。滴滴成冻。又使行解合于一。乃可谓此事出场也。尝见语类一处。有曰今人讲学。正如斜风雨相似。只管吹将去。无一点著地。直是善形容。直是可怕。聊又奉诵耳。近以朱子君子亭诗。吃大骂于忠立。盖鼎意以上下四句。皆作君子花气象意思看。而忠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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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上二句。朱子自如此。下二句同游之君子如此。亦可谓固哉其为诗也。若尔则此亭之得名为君子。只为来游之君子乎。虽非精义所系。而亦欲闻高见如何耳。忠立更理四端章专言之说。颇觉其言有理。盖本以不忍恻隐罩下来。因是而悉数之。则其悉数底。皆在包中也。譬如人家谱牒。尊始祖为祖。而悉数其诸派诸房。则是名合谱。不可谓各谱也。大山川沙两说。亦皆可据。高明亦可更思耶。
答族孙宅仲(羲镇○癸巳)
沙月时长笺。其中煞有宜复者。盖其时有疑于太极解中阴阳五行气质交运之义。而请问其说。以为如何处是气运。如何处是质运。由今思之。直是可笑。此当以质交气运看了。所谓气质交运。如形交气感一般。只是一事。岂容分别说耶。来谕所云可于中认取只是一事底意。而其立言命辞则却似分别气质大过。有若气质各在二处者。夫所谓五行。质具于地气行于天者。槩以气清质浊而言也。今曰五行之气行于天。五行之质具于地。在天之气。若无与于在地之质。然天以气行春而在地之木质乘旺。天以气行秋而在地之金质乘旺云云。则上有无质之气。下有无
寿静斋集卷之六 第 505H 页
气之质。各占一处。上下隔截。有如甫刑所云绝地天通。而但能相应而已。且道人物形交气感时。乾道只以气行。坤道只以质应而已耶。大抵气质初不相离交运。只是一事。恐不可如此隔断说杀也。阴阳五行经纬错综之义。先辈以为这个极多般样。然其大槩有二。有阴阳经而五行纬者。有五行经而阴阳纬者。因作两图子。窃见其图。作图子固应如此。亦不难分别。而自目前造化上看。殊不能分别得那个是阴阳经五行纬底。那个是五行经阴阳纬底。然此又是气质交运一般说。造化里面固自有如此般样。而人在外面看。不能觑破其机缄之秘。以为适间是如此底。适间是如彼底耶。并有以复之幸甚。叶注人心表里之云。后来看见。只是以体用相感言。来谕盖已得之矣。忽又慨念自少过庭。未始全无所闻。全无意思。而及此孤露衰落。不啻孟浪。中夜静循。未尝不瞿然汗下。而平生意中期望如京老。公然欲向疏旷豪健上去。殷老又若将以汎滥博洽作家计。寻常慨叹。以为才高者例如此。独闻哀史一味闭门。作向里刻苦之工。身心想益奋竖。义理想益有味矣。元来此事初不高妙。居敬不外乎容貌辞气。穷理只在于读书讲义。
寿静斋集卷之六 第 505L 页
而其归宿则又不过彝伦日用而已。尽低平尽高妙尽粗浅尽精微。日间见得此意稍分明。而无柰常暂势夺。作辍成痼。终没投聚处。须与两从商量。命以一个单方所自经验者。俾此积年膏肓。与被起废之仁如何。但恐两从以无端讥切见罪。而不肯分秘笈也。好笑好笑。
答族弟景学,族侄濯叟。(乙未)
青凫分飞。便同雪里鸿迹。归来忽得佥妙翰入手。恍若重对芝宇。款听霏屑。况又有高壁悬流之赏。足令人发虫鹄之叹耳。以审还定无挠。玩乐依然。一番得失。盖不足累胸次矣。鼎日前意象。恰如僧家忏悔弟子者。星山一音。颇为乃翁生色。昨又得进士京榜则过矣。然此皆外来不帖身己底事。一次经历试过后。早已回头竖脚。向冷淡上讨得家计耶。日月逝矣。不肯我与。恐不当徒嘐嘐慨想。曾无端的下手处也。自此盍与贤辈共勉耶。一遭浪走。悔懊满腹。不觉吐情于心知之间。恐以无端见讼也。承许见枉。都留面悉。
答濯叟
日前诗篇。已令人心开目明。忽纡委讯。以审腊冱。奉候康安。尤以慰喜。第美慎久违天和甚闷。须过意摄
寿静斋集卷之六 第 506H 页
护。得有遄损之喜如何。二什三复不厌。老夫当退三舍以处之。景学排律。胜似古诗。君作又咄逼古人。深喜吾门庑有此两绝足张吾军。而但恐遂至于摩吾垒也呵呵。玩乐图略有移动处。可笑其不知量也。然既有所模。不欲终秘。可一览扯去之耶。鼎岁暮之感。又复撩心。儿辈一味轻浮不定帖。全没所事。使人忧闷柰何。湖上讣音。运系吾党。极可伤痛。
与濯叟
日昨问劳。此意良感。别去更伤黯也。上元雪月。同此秀色。自没梁园之兴。好景翻成恼眼。亦念冻卧袁生。莫无添患否。西阶之招。本非可堪。况此囚首凚㾕。直是强不得。君有此佳事而吾不相关。大是慊缺。只负席坐驰耳。三如冠服。何以决定。恐当以湖上说遵行耶。尝疑宾字冠者。冠者无拜。今考丘仪有补此。亦似遵行无妨。未知雅意如何。梅溪韵累日拚和。完不得合。更觉郢雪庙瑟。本非下乘可和耳。景学高手又何以袖却冷视也。松石韵诗可谓愈出愈奇。乃独靳于我耶。此习不可长。如更稽期。当浮以一大白。剧笑剧笑。
与濯叟(戊戌)
寿静斋集卷之六 第 506L 页
岐社聚散。尚依然。冤日忽至。仰譬自宽。皆何以也。斯人者竟不可追回。而遂庙而神之耶。其绝异之姿。独得之见。高出之志。终不可使无传。向见有片纸起草者。勿以不堪动著而置之。从早成一通如何。种种心无寄著。不觉发无益之口。此意可默谅之也。景学无悔。俱不免偷儿之厄。而学又去隐葛天。在吾虽无近远而为君却如有失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