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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坞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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屯坞集卷之五
 序
  
屯坞集卷之五 第 65H 页
赠玄伯仁序(己卯)
今人之不及古人。何病哉。不勇而已。惟其不勇。是以豫犹首鼠。志益挠败。气益馁屈。转究污卑。终无以自树立也。凡人欲有所为。而众人从傍讥咻。则始而疑中而沮。终亦怠而去之矣。今世之士。徘徊顾望。莫肯直进者。非无求道之心。亦非才气不若人也。特恐其异于众而不敢为。曰我今人也。安敢望圣贤。此自弃之辞也。上帝所降之衷。古今攸同。则圣贤真不可及耶。不可及者。罪在于不勇。果能勇矣。何不可及也。横渠张子曰。天下大患。只是畏人非笑。而比他人勇处多。又先生自许之言也。观于转身孙吴老佛窠窟。而粹然于吾道。可知其勇矣。余昔在先师龟岩先生之门。与闻此说。恒以此自勉。亦以此语人。皆以违众迂高之论。漠然无信而从之者。近玄生伯仁慨然有追古人之意。乐闻其说而请其目甚勤。伯仁十七妙少。其发轫可谓早矣。余喜其所进之不可量也。抚其背而语之曰。伯仁汝亦非今之人乎。生乎今之世。欲脱今之俗。非志于勇。能之乎。方今教渐替而日弛。俗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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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而日下。业科干荣之外。凡世俗流习。或大或小。或深或浅。或高或卑。涂人耳目。坏人心𧗱之说。杂然并起。不啻百老佛矣。能使刚者柔明者愚。智者惧勇者怯。敦者薄宽者鄙。廉者使之贪。清者使之浊。进者使之退。勤者使之惰。反覆沉痼。以及今日而其害极。诚所谓天下大患也。所贵乎勇者。挺然特立于群笑众骂之中。而不挠不沮。蓦直做去也。苟知古人之真可学。毁誉之不足恤。则一刻之低回非勇也。一毫之疑贰亦非勇也。此正与猛将鏖战相似。韩信之破赵会食。项羽之破釜沉船。岂曾瞻前顾后耶。如此然后。庶脱今之俗。循而上之。则是亦古人。固不可畏彼而沮吾进修之勇也。亦不可慢彼而忽吾反省之功也。诗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余于伯仁。切有望焉。
送崔峻卿(正岳)赴京讼冤序(辛巳)
吾党崔峻卿。生有至性。幼遭父忧。执丧甚戚。葬后犹啜粥寝苫。终其丧无变。不自知踰于礼制。后以嫡孙居大父忧。亦如之。峻卿素软弱瘦癯。而前后忧。卒皆保完。乡闾以为神明所感护云。毕丧未半年。其母许孺人暴殁。盖罹横逆而非正命也。峻卿痛怨必复雠。山殡而不行葬。过祥而不除衰。蓬头跣足。犯丈雪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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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暑。讼冤于监司者凡六七。末乃上京师击冤鼓。自 上有道臣查问之 教。而司法者终始莫哀之。峻卿热腔欲焚。将再击冤鼓。峻卿以茶(一作荼)毒未解之孱躯。又遭此非常之变。啜粥胃薄。枕干心腐。虽志刚如铁石。气力已损。疾病之乘。在所不免。戚故咸请姑息徐图后举。峻卿涕泣曰。此是人子何等事。而敢言姑息乎。遂以辛巳二月之望。徒步登程。完山林宗七送之曰。嗟乎峻卿。凡为子者。父母或受细侮于人。尚怀必报之愤。况此不与共戴天之深雠乎。余见峻卿始当变也。不忍露亲尸。未即就理于法司者。正与 皇明王世名。古今同符也。其山殡不行葬者。深得春秋君弑贼不讨则不书葬之大义也。其过祥不除衰者。不忍于未复雠前。自齿恒人也。是固人子不获已之变礼也。尝按说礼者谓五世之雠可复。此明夫玄孙之于高祖。亲虽疏而犹未尽。服虽轻而犹未穷。则亦必复不已也。高祖尚然。亲为其子而不幸当之乎。然无吾子事亲致诚之有素。安得不勉而自能善处乎。峻卿行矣。当今 圣明临御。耆俊在服。八域肃清。冤枉必达。达必见伸。吾知子之行也。其必有以快复而归。以慰先孺人九原之魂矣。闻峻卿之赴营上京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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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观者。感其至孝。莫不改容叹息而至有垂泣者。是正民彝之公也。民彝出于天。天无有不定。定则胜人。然则向所不悦于子。胡涂狱案以贻司法大人之惑者。多见其仅同于尺雾之障。子其毋忧毋惧。益自勉以尽在我之诚也。诚无不动。程子之言。岂欺我哉。
送池嘉伯(泰渊)归家序
有病久胃薄者。失食饮节。嘉蔬芗萁之饭。元武柔毛之羞。罗列于前。无一可口。一日忽吃粝粟败蔬。因复嗜味之常。病得以瘳。尝窃推是而他求之。凡士生长诗书之乡。进承师长之勉。退有朋友之劝。然不甚得力。及从游于僻巷謏闻之人。开发念学之端。志益笃而业益勤者。顾奚以异。今于池君嘉伯。盖可以验之哉。嘉伯吾伯从母之孙也。去岁孟冬。受其仲父相仲甫命。裹册徒步二百里。不以余寡陋。欲资之以为益。夫镜城吾北诗书之乡。而渔郎尤先师龟岩先生之濂溪龙门也。号多文学之士。相仲甫在先生门。以忠信多闻称。当时同学诸君子。又萃在东西比邻。至今昕夕相从。嘉伯在家讲业。其父兄师友之勉劝。莫与为盛。奈何去此而重茧踰险。远从僻巷謏闻者为哉。既经三冬攻苦而无悔。莫是嘉伯偶尔有发于余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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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愚夫欤。甚可怪也。岁之月元。归觐于庭。祖行之朝。申而告之曰。嘉伯。子诚因是兴发之端。而益勤益笃。及时成业。是余之益于子者。正类乎粝粟败蔬之薄。亦病久者复味瘳病之端也夫。
玄可敏(若来)字序(丁亥)
按六经言学。莫先于说命。而亦莫切于逊志务敏二语。一逊一敏。互须相济。实进德修己之要道也。逊者。谦谦然如有所不能者也。敏者。恐恐然惟惧其不及者也。苟逊以受诸人。敏以励乎己。则善日益得。而功日益进。厥修安得不来。玄君若来从余学。貌庄而气静。神清而志专。务求多闻。而耻为借佣耳目之习。盖闻古人修己之学而兴起焉者也。尝以其名请字于余曰。愿得一言之教。勉而自警。余为之字曰可敏。而告之曰。夫敏字。言之则一语而可尽。行之则终身而无穷。圣人与天同德。固无进修之可言。自大贤以下。未尝不靠于逊敏之功。况下于此而为希之之徒者。尤当如何哉。逊敏虽各一其事。然必以敏济逊。乃可见功。然则为学之道。莫切于逊与敏。而敏尤莫切。可敏其勉哉。又尝就君气质上。求警省之妙术。则亦莫一敏字若。请详言之。盖骄怠之害于学最甚。凡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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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好自用不受人。安自止不求进者。皆这二个故也。陈新安以逊骄敏怠之相反。对举而明辨。其说痛切。每诵之。令人发深省。余观可敏宽缓深洪。无矜盈自多之气。余之爱可敏者以此。人之敬可敏者亦以此也。但念人心难保。美资易坏。非敏以做之。宽缓者安知不归于弛而不及事。深洪者安知不变为怠而成大疵。凡发于虑行于事。一毫慢过非敏也。一息间断亦非敏也。以是言之。余之所爱于可敏。人之所敬于可敏者。适为可敏之可忧。盍察此而佩服敏字符乎。诚能惕然而惧。奋然斯发。蚤夜以一其力。无时不尔。则吾见其所修者源源而来。所来者件件而积。向之宽缓深洪者。得以理养而无害。自成美德。可敏其勉哉。呜呼。惟敏一言。考诸先民。真正之传而为下手之切方。求于自家。气质之病而为用力之急务。余之字君之义。至是而一举两该。可敏其加意而勉焉哉。
赠玄仲睿序
士患志不立。志立而能志于当务之为难。志当务而能笃之为尤难也。志之于事。犹帅之于军。非帅无以为军。非志无以为事。故事之成否。在志之立不立如何耳。有人焉徘徊犹豫。今日不为而谓有来日。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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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而谓有来年。岁不我延。老大悲叹者。其志不足道也。其或一朝奋然用力。刻厉策进。然怪而不常。杂而不正。不可与议于儒家实事。是则所志非当务。不亦枉劳而无益耶。君子所务。正而不杂。常而无怪。苟遵此而行。无惑于他歧。则斯可谓当务。然必笃而济之。可以有功。笃之为言实也。实者无时而不实也。一念之或歇。非实也。一顷之或间。非实也。诸葛武侯所谓鞫躬尽瘁。毙而后已者。正笃之至也。笃则不已。不已则久。久则有成。大哉笃也。果能服膺不失。则业进德成。而不及人。不为忧矣。可不勉哉。玄生圣熙幼而失学。壮而知读书。间从余问业。观其志慨然欲饬躬修行。盖庶几有闻于君子之务者。若济之以笃。则可冀有成。故举是说以勖焉。
送金文祥序(丙申)
文祥之触冒风雨。踰二大岭。行三百里。守余于僻谷者。非一伊再矣。文祥年已五十馀。余贫甚。宾盘所充。朝夕只粥一盂。而文祥吃若膏粱。披露满肚疑难。穷日夜无休。临去惓惓有商量不尽之怀。嗟乎文祥。不沮于年龄之衰颓。不耻乎口体之奉薄。而炯炯一心。惟在朝闻夕可。其高识卓趣。不徒超今。在古亦罕。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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谬以余不为无似。推信太过。适足为失其人。虽然文祥求益之志。孰不起敬。而余与文祥俱老矣。于此益不胜晦翁灵芝之感。盖为学工夫大纲领。不过知与行也。言先后则知者所以正其始也。言轻重则行者所以成其终也。知知其所行也。行行其所知也。二者常相须。若偏过一边。则一边受病。两轮双翼之喻。其开示之意切矣。古人有云气质之用小。学问之功大。自非圣人五气纯全之资。清独不齐。长短各殊。随其所长而用之。则其长有限。其用有穷。其小可知。得力于学问。则应酬万事。惟理之在。随处逢源。愈用而愈不穷。其大岂可量哉。今文祥不长其资质之长。而欲得学问之功。可谓志大矣。所谓学问。亦岂他求。知与行已矣。其所用工之方。圣贤遗训。布在方册。苟能交致其功。不偏于一。则随其力之浅深。而当有所至之远近。文祥其胡不慥慥乎哉。如余者。其于气质学问。两无可说。而如是贡愚于文祥。无乃为东家妇之勉西家妇者耶。然在西家妇。或未为无益也。
送姜文一序(丙午)
姜斯文文一之归也。吾将何以送之。欲以财乎则吾非富者。欲以言乎则吾非仁者。然当此远于。披悃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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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切偲。在情不能已。于义不可废。则仁者之嫌。有不暇避也。文一以明敏之才。笃为己之学。潜究力求者有年矣。余复何以发文一也。然有朱先生明训真诀之不可以不献者。穷理则以博学审问慎思明辨为要。修身则以言忠信行笃敬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为要。处事则以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为要。接物则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行有不得反求诸己为要。是则虽屡言熟讲。而亦不患于烦渎也。于戏。非先生之究极要旨挈领揭示。则后之人何所持循。求以入德乎。诚能奉遵周旋。以实心用实功。则理可得以明。仁可得以熟。而何忧于不做真正豪杰人哉。请文一以余所献。毋曰已味之茶饭。因其已味而益加深味之。穷吾生而不辍。则自当知之真践之实。而益信先生之于我。独有罔极之恩也。若然则南州真正豪杰。舍吾文一而谁也。执手以别。刮目以待。
屯坞集卷之五
 记
  
皦日斋记
窃尝闻君子之学。本于心以穷理。而顺诸理以应物。盖人之一心。主宰于身而万化所从出者也。然此心一为邪妄所系累。则昏倒不起。散乱不收。莫适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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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物之间。迷惑颠错。是以学者必先收敛此心。不容一物而虚静专一。则斯为做事底本领。本领既立。穷理应物。绰绰有馀地矣。从古圣贤。兢兢业业。随时随处。常常照管。不至于昏倒散乱也。故引物取喻。以致其丁宁之戒。陈南塘夙兴夜寐箴中皦如出日一句。即提掇此心之妙方。而吾读书之室。适东两牖。每朝日新升。明光满室。奥窔破暗。拱手端坐。便觉湛然肃然。方寸惺惺。群邪屏伏。因感陈氏此语。取以名之曰皦日也。噫。余于此有大惧焉。怠忽之易间而邪妄之难克。将作如何工夫而摆脱乎。古人云一诚销万伪。一敬敌千邪。苟能存诚而克敬。则怠忽不敢间。邪妄不得乘。庶几此心虚静专一。以为穷理应物之地。而其于名斋致戒之意。或至不负欤。聊叙名之之由。而因书此自勉焉。
移菊记(己卯)
今年后四月初吉。就东窗前北墙下。聚土石筑坛场。植菊若干丛。其始也生意油然。条茎萌抽。既植之七日。余适海上之游。十日而返。向之油然者渐就衰销。萌抽者还益枯摧。遂躬自畚土盎水。封其根引其气。积十四日。人之用功愈勤。菊之生意愈邈。忽思之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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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恶污湿。而北墙下本旧日溲溺坑也。当筑坛时。因其旧添新土。而坛亦低下。咸酸苦恶之气。蒸薰冲升。遏败生意也。试掘视之果然。于是图欲改植于他场。见者咸曰节序已晚。生气已尽。虽改植无益也。余曰等是死也。与其辱死于污湿。无宁处澡洁而死则犹为得正也。且安知其不为先病而后瘳乎。以五月初二。择南窗下净地。改筑新坛。拂去着根之污壤。移植而灌水焉。朝起视之。枯茎顿荣。生意流动。二日三日。以至旬望。而鲜叶肥佳。清露漙零。真奇爱也。噫。菊一个花也。依旧是前日根茎。而才一易土。枯荣忽异焉者无他。只在居养之得失耳。孟子苟得其养。无物不长。苟失其养。无物不消之说。岂不信哉。于此有所感焉。移易变革之功。不惟花草为然。反求吾身。亦岂远哉。小人与居。陷溺良心。正犹处污壤而生意消也。一朝亲近君子。薰养德性。亦犹得净地而枯茎顿荣也。迁乔善变。去旧就新。拔于流俗。以至希圣之域者。何以异于是哉。向使听人之说而舍置之。安得有今日乎。人之禀赋虽愚。用力则移。往时虽失。来者可补。世有以质鲁年晚自沮。没身处于卑辱而不耻者观于此。庶可以兴感而劝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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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古堂记(辛亥)
北关为东邦偏塞。而 国初移南民居之。其士族后裔。犹治诗书讲礼义。皆知爱君忧国之道。故壬辰倭变。朝廷初不识何状者。各奋忠愤起。集师旅诛乱民。讨强寇复旧疆。民到于今受其赐。镜城故佐郎朴公亦其一。而尤有一事加绝人者。救两 王子四朝臣是也。既救于乱民围执之中。迎匿其第。问姓名不言。后至物色求。而终隐藏不出。没后事始著。噫。公之一团忠上血诚。自发于本然之衷。而无有毫发徼利觊赏之思介乎其间者。可质鬼神而无愧。方 王子之被执也。公梦二龙困于蛇虺。觉而心怪之。既而闻京贵人被执。亟驰𨓏。乃 王子也。其梦果验。岂亦公诚心冥会。先得其兆也欤。其迎匿之第舍。得全于兵燹荡烧之馀。世世传守。历数百祀。雀鼠不穿。风雨莫坏。础柱无挠。房轩如故。当日 王子之饮食起居。犹可依俙想像。而邑人之指点谣诵不衰。实镜之前所未有也。楣扁感古。老峰,泽堂诸先生所名云。而岁久板毁无存。公十代孙用采将谋刻悬。求余文以记之。余惟此第。非公忠义尽礼敬致淹留。则何以遗芳躅而流香名不泯至今哉。不尔自京城至北关二千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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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经住处。遗尘剩馥。不可指数。奚独于镜城朴佐郎第耶。计朴氏云仍。思有以不坠先祖忠义之教。而第舍之谨守。自在其中焉。使后人感古兴慕者。不亦得其本乎哉。既叙颠末而因附贡愚忱焉。且余闻镜之人士欲奉守之益远。通力合财助护。非爱其第也。乃感其忠义而然也。此亦不可不传之美事也。并著于末云尔。
屯坞集卷之五
 跋
  
白庵集跋(丙戌)
故处士白庵玄先生。以学行名一方。今去先生没。恰满百二十有一祀。而祠祀之议大定。其遗风馀教。使邦人起敬兴慕。愈久不衰者如此。独其微言妙论。罕传于世。后学以为恨。六代从孙若钦。遍求周搜。仅得若干杂稿。裒成遗集。附以状碣奠诔诸篇。卷总二。顾以宗七之愚。亦受私淑之恩。乐闻斯役而幸与焉。窃尝由夫诸先正称述者而想求乎先生平日。以纯明博达之才。用笃实不措之工。老而终身。宜其事变之所考验。名理之所析剖。有不得自己于笔出者。盖不可胜。而何其寥寥无多也。然因其显以推其微。即乎馀以测乎全。则一斧之手。亦可见大匠之良。一胾之味。亦可得太牢之美。惟在览是集者。当徐绎而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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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抑愚于此愿有一说焉。凡后学所以尊慕前贤者。岂不以其德之可仰。其行之可师故耶。惟其仰其德师其行也。是以久而不忘也。惟其久而不忘也。是以虽系杖屦微迹。至于传诸画图。刻之金石。以示来后。况其绪言之遗在。宛若亲承之者乎。又况先生倡开吾邦。殆若琼崖之于丘文庄。则先生文字之绝无而仅存者。其尊重而爱护之。尤当如何哉。若钦请愚一言题尾。谨书此以归之。
题金卿植(鲁笋)家录后
余与端川故金丈范五友善。范五固秀士。而其族右于一邦。四百馀年世德传习。后昆往往多美操善行者。范五尝为余道其宗内有松湖公行谊修。著为一时名儒所敬畏。松湖之曾孙德三。早孤事母至孝。且人物俊伟。州里属目。不幸居母忧。以毁早死。其子鲁笋卿植。以四岁孤儿。艰难成立。奉母之诚。为人之伟。能继其父云。心窃艳尚。思欲一见矣。往岁卿植携季子载默来访。察其言动。尽沉重敬谨。而载默亦兰茁可爱。金氏世德。可保不替。范五之言。可信无疑也。今年春。又来访示其家录。乃松湖与德三行迹。而卿植所自述也。纂录事实之外。无一句敷演。盖惧夫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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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夸溢。益可验卿植敬谨之至也。卿植求余题其尾。余惟松湖公行谊。閒谷所评。语约而事该。自当百世不泯矣。德三病不用权。毁未终丧。所谓贤者之过。而亦可警末俗之败礼自恣。复安容陋辞之赘疣哉。无已则有一焉。请卿植孝谨自持。勖率胤子。推及宗党。为其模楷。则乃为缵绪称家之大者。徒求若个字称扬。谓足以光饰先徽云尔。则不其末乎。谨以是仰塞俯求之勤。
题申大将(观浩)所赠朱氏家训墨帖后(己酉)
岁壬寅。余避疫慕会村林商说家。因商说闻今大将耻斋申公为城津帅。好善下士。有古人风。一日公特访于寓次。年方三十馀。而真金玉美质。语半日欢如也。未几专使驰书问安否。惠以手写小屏书二十幅。余重公笔艺。且感厚意。奉以涂揭家庙之壁。其秋公期满将归。又宠枉鄙居告别。余即追蹑戎轩。出芜句赆行。公步韵留赠。有关云关树总关情之句。眷爱良勤。归后书问物馈。接续不绝。虽莲营之距此。涯角相悬。犹不以远而弛焉。悯余之生长遐裔。闻见寡陋。未谙 国朝党论所由起。前后十二士祸颠末。假我我录于二千里外。及其不谨还纳。终致中途璧失。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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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介意。益垂记念。又寄贶心画四百馀字。即此朱氏家训。而诚有家必用。阙一不得者也。许多前贤训辞中。公独写此以贶者。岂亦如朱子特书张思叔座右铭以与陈同甫之意欤。尤可感也已。余故识于帖末。而兼叙往来绸缪之谊。以著不敢忘之衷悃云。
书朱子语类节约后(己酉)
余之作蠹鱼于是书。十有馀年。虽食而不知其味。而其为疗饥则亦足云尔。是书天包海涵。无所不有。虽大力量极聪明者。犹患收裹记存之不能尽。况钝愚老衰者乎。窃惟中年以后人。读书不要多。只小小玩索。自见道理。实亦先生之所训也。遂不揆僭妄。就节其要。用作吾今日从简用功之地。视原书不啻沧海一酌耳。夫沉病倚枕之上。永宵失寐之中。一二叶寻阅。两三句思绎。虽无足道。诚能丝累毫积。久久熟熟。得些义理。浇灌心胸。是暮境第一活计也。第初学蒙识。自占便宜。任意节略之。间或失先生当日语脉本旨。其罪岂止僭妄而已。尤切惶恐。
许及第(鈗)行状跋(乙卯)
右故及第许公家状。而其第四胤景文所述也。许氏族右北路。而雄俊相继。祖孙五人。同享一祠。诚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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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美也。公以魁伟之姿。克趾先徽。德望尊一方。余以同乡后生。时备操几之役。未尝不退而充然也。公之第三胤引甫丈。孝友宽通君子人也。谬以余为可交。降年德而礼下之。发诸众而充邑荐。乡约劝俗之场。举余为贰。同升讲座。协心而相济。又与景文十载同闬。往来无常。披露心情。以故于公事行。靡不周悉也。今景文示以家状。请修润。按而考之。皆余所谙熟者也。噫。当今乡无老成。浇俗难镇。如公宿德重望。未易得来矣。抚念畴昔。余安得不兴感而起叹耶。遂忘老谬。就加檃栝。因题数语而归之。
题玄伯仁爱松说后(庚辰)
伯仁读书于松坪村舍。爱其对门之松。每诵倦气疲。辄至其下。盘桓而发舒焉。盘桓发舒之不足。又著说以示余。诵玩数四。令人胸次爽豁。若与伯仁同其游娱也。噫。松之立乎斯也。历年久矣。邻居者狎之。客过者睨之。莫能识其胜赏之在是。伯仁一遇不忍舍。自作松亭主人。非爱悦之深。能若是乎。始知凡物之遇赏于人者甚难而亦未终无也。虽然伯仁所爱者。岂不以风声月光之清赏乎。然长其条茂其叶。妆生如许清赏者。必出于蓬蒿所困牛羊所厄。迅雷疾风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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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㥘之馀。如其始也。不胜困厄威㥘。便挫折摧灭。则安得有今日长条茂叶。而致风月之声光哉。人之更尝无限劳苦空乏而后。能成德业者。奚异于是。使伯仁取此以自励。则不惟得风月之清赏。亦有助于动忍之功也。抑伯仁有启其端而未竟其说者。吾请推广之。人皆以此松立于墦间。故鄙其处地。并掩其清赏可美者。伯仁舍人所鄙。阐发所美诚是也。宁独此松也。俗渐降而不古。以世类论人之说。密如算计。犁牛之产。虽骍且角。无自而登山川之俎矣。不问世类。惟善是与者。吾与伯仁之志也。我既为栗牛沙重诸老之尚德无挟。则今日荜门圭窦之下。亦独无龟孤数公德学之盛乎。同声之应。必有其人。如有其人。伯仁可早吾告也。
屯坞集卷之五
 杂著
  
言箴
汝言不慎。人不汝信。忠告之辞。反疑汝以沽直。会礼之辨。反诃汝以誇博。呜呼。言之从成。为其诚也。诚则能获信于人。汝乃胡为呶呶以口颊取办。而不求诚于身耶。
懦惰箴
屯坞集卷之五 第 74H 页
志欲立而。辄使已之。行欲进而。辄使止之。以逸以豫。无所事事。孰居膏肓。为难医祟。一懦一惰。始终相因。惟其遇事。畏难不前。是以慢延。终归颓废。为吾病者。莫斯为大。必去此病。然后有为。发愤涤虑。亟去勿迟。亟乃见功。不亟无益。是诚在我。诗以自勖。
新箴
   甲寅正月一日夜。明烛独坐。念我德之不进。因有感于岁新。作数句箴语以自警。
天时今新。我德未新。天时之新。无疆自新。我德之新。修之则新。不修不新。新与不新。岂人助新。在我力新。力新力新。偕天时新。
保晚箴
君子立身。尤谨晚节。血气既衰。惟欲是得。一行败误。万事瓦裂。急滩挽舟。篙师手失。落下千丈。破碎沦溺。我年既暮。志虑倦塌。不知不觉。身陷僇辱。是用大惧。作辞自责。
惜日箴
   丙辰至月十日早起。作四言八句箴辞。用为卅二字佩符。朝夕观省。
汝年虽暮。汝疾虽沉。一息尚存。可惜光阴。补过希贤。
屯坞集卷之五 第 74L 页
用竭汝心。日暮行远。汝忧正深。
自警(甲子)
宗七年十七。谒龟岩先生而师事之。先生教人。不专在读书穷理。间多执事处。虽细必敬。以求达于大也。宗七尝磨墨不正。先生适见而禁止之。因举程子书字甚敬。朱子糊窗齐整两事。详细教之。使宗七诚能言下省悟。触类推广。则先生此日之教。奚但自警于磨墨一事。顾乏一拨便转之资。其有愧于徐仲车之终身无邪心。实昉胡安定头容直三言者多矣。然奉持诲语。不敢忘失。今泰山已颓。龟岩挂牌秉拂之地。不复承此等语。但见寂寥荒凉而已。抚念感慕。辄书其始末。揭诸座右。常若当日先生之在座而警策焉。
易恶至中录
   为学至于气质变。方是得力。然所以变之之𧗱。岂外乎日用而别求哉。亦岂容他人之力于其间哉。濂溪周子云自易其恶。自至其中。其开示警励。最为深切。后学所宜服膺。故题籍言行考得失之卷曰易恶至中录云尔。
先须主乎诚。凡出一言行一事。以不欺无妄为务。
务实者不轻言。吾未见轻其言而能务实者也。
屯坞集卷之五 第 75H 页
一言之妄。招不测之患。一行之失。贻终身之累。
惟务修实。名不当求。求名以为善。非为己君子之用心也。况名实非二事。实既修则名亦随至乎。
名胜实伪也。位过德灾也。
为善而不求人知。有恶而喜受人攻。是真为己。
余患性气躁露。每频省而痛惩之。有时觉得意思深重。以为庶几无复旧习。而不觉地乘事乍发。不可制遏。二十年克治。尚不能消磨得尽。可见用力之不专。以若所为。求欲进德。不其虚妄乎。
要为真正士。将四书着实讲究体认。一生受用有馀。
处事当精详缓密。切不可以一时粗思乘快忙略。
评人长短。不若检己得失。长是他长。短是他短。于我何干。且管自己。
学以行为贵。行以孝为先。所谓百行之源也。于此若无可观。则大本已失。虽有游夏之文学。不足贵。
耻有当耻。有不足耻。德业之不及人。当耻也。衣食之不若人。不足耻也。耻当耻者。有所不为。耻不足耻者。无所不为。
学有无限工夫。而语其总括则一个心已矣。心有无限工夫。而语其总括则一个敬已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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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然特立。超然独见。不为风气俗习所移。方是豪杰。
静自点检。种种病痛。皆从不敬处起。以言乎心气。则乖厉时多。平和时少。以言乎筋骸。则弛解时多。敛束时少。以言乎作事。则始勤而终怠。以言乎居处。则閒时懦纵。忙处散乱。此皆不存心之过也。心不存。由于不能敬之故也。若果能敬。则心存而无处不专一。无时不接续。乖厉者自平和。弛解者自敛束。始终可相应。閒忙可一致。真所谓德之聚也。安可徒悔既往之作辍。而不尽于补后之工乎。敬字工夫。亦岂有别个方法。有所畏而逐事专一。无有间断焉。程子曰学到专一时方好。朱子曰敬与畏字相似。愿依二先生说。致吾力焉。
朱子书中。各样道理。都发明了。天包海含。莫不毕具。有志于学者。善读而有得焉。随事随用。四通八达。愈用而愈无穷。虽不读他书。不患不为大儒。
受侮而报。不若退而自治。自治密则侮无从而至。凡侮非自至。实由我招。故孟子曰自侮而后人侮之。
穷理。学者所当先。然物有先后。事有缓急。必循其次序而渐进之。若徒务博通广索。或未竟其先而忽探乎后。或才为其急而遽究乎缓。则杂而无统。泛
屯坞集卷之五 第 76H 页
而不切。费敝精神而难见贯通之期。
象数至理所寓。固不可不知。然专务此一件。用平生心力而遗切问近思之学。则不知先后缓急。
挟艺矜能以骄人者。气象不佳。令人鄙恶。
守正者人以为介。循俗者人以为通。宁为介毋为通。
其心敬肃。则其容必端严。其心放慢。则其容必轻肆。内外相应。不可掩如此。可不慎其所存哉。
日将程朱栗尤文字。不释手不离口。味诸心而体诸身。则自有入处。
朋友讲辨。有疑相难。有过相规。使知见有进。德业有修。乃为有益。若徒骋气矜能。角胜负较才名。以取快于耳目而已。则是举子战艺之事。非学问思辨也。虽浮廓大话。舂容巨篇。往复万千。竟亦何益。
义理无穷。以一人易偏之见。遽主先入。一定不易者。或谓之非愚。吾不信也。
圣贤之书。莫先于四书。亦莫过于四书。故佔毕者莫不熟读。然古人读愈熟人愈好。今人读愈熟人愈不好。其故安在。今日吾辈相与深思而反之于身。庶有真实受用。
朝之所为。昼必思之。昼之所为。夕必思之。夕之所为。
屯坞集卷之五 第 76L 页
朝必思之。循环不息。要以慎言行而无悔尤为归。
閒中散漫不收摄。昏愦无精神。此由于持敬工夫间断。当痛加猛省。
与人论事或谭理。彼言虽非而不肯争辩。非自家所见不明。自不敢争也。不无彼既知浅识陋。难晓以理。何足与争底意思存。这意思极不好。便是小人骄愎自多之大根柢。宜痛察而亟断之。
遇可忿之事。宜平心静气以遣之。切不可浮躁扰乱。
心须时时处处而存之。如应事时觉不是。便莫应。说话时觉不是。便莫说。视处觉非礼。便勿视。听处觉非礼。便勿听。皆是存之之方。若别求于合眼兀坐。远事绝物。而谓之存心者。非吾儒之存心也。
我之所为。不能快我心者时有之。况他人所为。何能尽快我心。要在平气以处物。虚心以从善。
谨以治己。勤以治业。谨则鲜差失。勤则有进益。
科举不患妨工。惟患夺志。程子论也。窃谓此论出于不得已。其实甚妨工。至于夺志。上等人自能不夺。中人以下。便不能不夺。要学道。必废举业。
君子闻善则信。闻恶不信。小人闻恶则信。闻善不信。
宽者易失于缓弛。必宽而有制。方是为大人之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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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以照之。断以行之。必明断相须。乃可济事。
仁体乎事而非义做不出。义主断制把定。如非礼勿视听言动之勿。是断制把定处。所谓义以成仁也。
宁学圣人而未至。一善一艺之名。不足成也。
百倍其功。方可有成。所谓百倍其功者。岂撑眉瞋眼。大费气力之谓哉。只专一悠久。勿二三间断。
处静则身静。身静则心静。心静方可看义理精。邵康节之百原整襟。李延平之罗浮静处。皆为是也。
学者须做迟钝功夫积累涵浸。而先从平易处下手。难处岂可骤然理会。玩味于平易。触类有得。则难处渐自见得。朱先生有木头刬削。先易后难之喻。
处乡曲。固逊柔含忍。以周尽情好。然事有是非。要须分别。不可拖泥和水。苟同曲合。以失吾好恶之正。
私欲萌动。随便克除。小失觉察。仍复萌动。此处当痛加功夫。使此心浸在义理中。而思虑应接间。知其为善也。则必求扩而充之。知其为恶也。则决务去之。无少间断。则善之充长。恶自退散。此盛彼衰。势固尔也。若徒务克除私欲。而不能充长善端。则私欲纵或一时强伏。下又复发作。何足怪哉。
凡今所读。无非圣贤书。书中所说。无非圣贤言行。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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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对此而无求为圣贤之志。则读得空壳子而已。
圣贤格言。书揭诸壁。固为美事。若但寓目而无中心警省之实。则揭壁亦是虚事耳。
不异于俗。无以为善。然亦不可尚奇立异。招人怪谤。
与人同处。不可有阴据便利之心。
惰者万善之贼。使吾志不立。似做不做者此也。从古峨冠博带。高视阔步。自谓有志于此而卒无成就者。政坐此科。若不按伏得这罪过。终身没向进处。
酒何能醉人。人自醉之。色何能迷人。人自迷之。
骄矜之病去则庶几矣。
闻人毁己。怡然不以为意者。过人远甚。
偏僻之病。其弊不小。
好奖人善。不吝改过。可谓善人矣。
读书赠伯仁(庚辰)
古之读书者。务穷理以尽其心。今之读书者。只事剽窃以饰浮藻而已。惟其穷理尽心。故读书多则理愈明而知愈开。惟其剽窃浮藻。故读书多则闻愈博而心愈窒。古之读书者。岂皆穷尽理而致尽知也。间虽未忘进取。而要其占地定脚则不失吾宗之旧。是以随资性敏鲁用力多寡。所得有广狭浅深焉。譬则脂
屯坞集卷之五 第 78H 页
辖鞭马而适京城千里也。或达焉。或不及四百里五百里止焉。直不能达焉尔。是亦适京也。非可与途之蓟而辕之粤者比而同也。今之读书者。非皆初不知穷理尽性。往往聪明才气足可有为。而其心情髓骨。沦浸于名利中。开卷辄思钩掠字句。作为发身奇货。至于圣贤言行之迹。与善恶劝戒处。漫不潜玩感惩。何其陋且谬也。虽百年下帷。手不停抄。口不绝诵。畔道则日以远。噫。为今之士。无变今之所为。虽使擢巍科登显要。亦将何所据而有所措乎。甚矣世儒之陷溺而不悟也。余尝劝一生。略折工夫各称半。穷理业科两边互做。如先儒分日之说。则于举业不妨。于义理可得。其人怪余迂阔而不从。果历二三十年。年益老气益衰。所谓功名卒不能致。而向之钩掠经传字句之巧。并已叶枯飙走。无有存者。心胸眼目。窒塞低俗。空空焉一未始读书人。可哀也夫。玄生若钦从吾学。若钦十八妙年也。方承父兄之勉。为门户之计。攻乎举业。而其聪明才气则足可有为者也。余故历举此以勖之。使于向背之微。识之早而正厥趣焉。
送儿子戒说(丁未)
立心必以忠实不欺为主。持身必以恬静自守为本。
屯坞集卷之五 第 78L 页
此吾与汝平日所相勉励警省者也。今当远离膝下。老父不胜顷刻不忘之怀。辄理前语以告之。仕宦荣显。人情所乐。而汝以未实之心不固之守。忽入声利场中。胥溺之患。安得免也。若越分踰位。妄生希觊。热中躁外。埋廉没耻。讥侮丛委。尤咎山积。则其所以扬名者适归坏名。立身者反为失身。失身则辱亲欺君。果成何如人耶。吾虽不欲言。而窃为汝忧之。事君如事父。居官如居家。处同僚如兄弟。流来名言。惟着实用功。知其真为名言也。然其本则乃在于身心。能实其心而守其身。然后可举而行之。所谓本立而道生也。吾虽不敢言。而窃为汝愿之。吾之送汝。书不能尽言。言不能尽意。而举其槩则不过乎一忧一愿矣。语其去忧就愿之方。则不出乎一心一身。而立心持身之要。在乎忠实恬静而已。持玆四字。佩服勿失也。
书示李玄升(达闻○辛亥)
今君喜孝经。课诵甚勤。且手写一件。以为携归潜绎计。余所以特受君此书者。意盖有在。君果能试欲施功从事。抑亦横渠张子之发端于范文正劝读中庸者欤。然新嗜易歇。旧习难脱者。古今通患。虽君笃志。安能必保无坐于是也。如使无之。恒加猛省。乃学者
屯坞集卷之五 第 79H 页
求益。当就一勉字上用功可也。勉者当事可为。勖厉懋勤。无倦之谓也。苟能诚心一志。勉勉不辍。则懈意不敢乘而无间断矣。无间断则久。久则熟矣。至于久而熟。则嗜之深好之笃。而自有所得力。旧习之妨夺。非复所忧也。凡世间万事。莫不用乎勉而成于熟。曲艺小技且然。况学者之大业乎。君无以今日之言为诱进之常谈死法。而加意倍功。则当知不吾欺也。
戒说与族子熙曾(乙卯)
人子事亲之道。岂间于存亡。惟不替事存于事亡而已。试以养体养志言之。则养体犹属于存时。养志则不限存亡久远。所当竭力追养。以期善继。不敢顷刻或怠也。汝知乎。汝既蚤孤。养体之孝。不可追矣。所当追者。养志之孝也。汝先君晚而生汝。爱汝容仪才气。若善养善教。则将见大成就。自汝就傅。劝学甚切。乡塾州学。必使从游。资其闻见。而日夜望汝词艺擅扬。名播南北矣。计今九原精灵。勤勤恳恳于望汝者。必无暂歇于人世时也。汝安得不尽继志之心。而少有存亡之间乎。孔子以立身扬名。以显父母。为孝之终。而曰自天子至于庶人。孝无终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其劝之也深矣。戒之也切矣。以汝美质。复能饬
屯坞集卷之五 第 79L 页
躬自持。使文行交修并进。士友艳慕。州里称诵。而声施于后世。则立扬无大焉。先灵欢喜。必不胜于冥冥中。而家族亦与有幸也。吾固知汝诚孝。必追继先志。然私虑过计。有一可忧者。难保者人心。易乘者怠忽。窃恐顷刻之或忘。仍致岁月之废弛。骎骎然不克终。则是自亏九仞一篑之功。可不惜哉。此吾所以如上所戒者也。然不替事存于事亡者。在汝加之意行之力如何耳。非他人所能与。千万勉哉。
书示公积(乙卯)
士能择人而交。择事而言。则于讲习修治也。功过半矣。何也。交之为言。相亲密也。得正人以亲之密之者。所以发吾知辅吾仁也。孔子教弟子汎爱众。而继之曰亲仁。又有三益三损之戒。盖虽汎爱广取。而亲疏损益之择。不可不审也。言者。心之所宣而发于事物上也。苟不轻其出。禁制妄语。则心斯静专。理固然矣。故入道未始不自不妄语始也。孔子曰非礼勿言。诗人有白圭之喻。皆所以制妄语也。凡言出而不中理。临事而不当言。不可不审也。其交也其言也。所系不轻如此。可不十分加勉也哉。乙卯冬余病痢。公积经旬不离侧。间及这二事。余为诵所闻以遗焉。
 
屯坞集卷之五 第 80H 页
所喻数条。已得用力之端。此事无他巧。但就已用力处。更着功夫。反复纯熟。自当别有见处。无暇他求也。
右朱夫子与门人书也。此事用力之方。公积既知之矣。又既用力矣。然夫子所谓就已用力处着功者。读书穷理。则细立程课。耐烦着实。而勿求速解。操存持守。则随时随处。省察收敛。而毋计近功。如是积累不已也。此意余所勉勖公积。而公积所肯受也。今看夫子之语。益信别无他巧。而愚言之不归谬妄。玆复写赠夫子本语。申固勉勖焉。
书示大一(戊午)
 今且只将尊德性而道问学为心。日自求于问学者有所背否。于德性有所懈否。此义亦是博文约礼下学上达。以此警策一年。安得不长。每日须求多少为益。知所亡。改得少不善。此德性上之益。读书求义理。编书须理会有所归着。勿徒写过。又多识前言往行。此问学上益也。勿使有俄顷閒度。逐日似此三年。庶几有进。
右横渠张先生语也。见近思录。其论立心用功之要。十分切实。而叶氏注解。亦自发明详备。诚后学所当
屯坞集卷之五 第 80L 页
服膺周旋。不敢忘失者也。先生所谓逐日似此三年。庶几有进者。窃意使人发愤。敏以求之。自住不得。必于有进而后已。果能深体先生开导指引之至诚血心。毋以三年有进为喜。益致博文约礼之功。勉勉循循不能已。期以毙而后已。则德益崇学益进。以常人可至于圣人者。实从这里做熟来。亦岂别求妙术哉。然自非有志于儒家之学者。未易与议此个工夫。余观大一近年来。息意进取。启发于心经。诵味究绎。必将有所得。尽可与议此故录呈。惟大一千万加意。则老夫死亦与有荣也。
乡约告谕(辛卯)
夫天开地辟。万物芸芸。而最贵且灵者惟人也。人之所以为贵且灵者。以其有人伦也。人伦之目。其大有五。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此天叙之彝典。人心之固有。而凡人日用百行。万善包在其中。不待教而自知。故谓之灵也。不待求而自在。故谓之贵也。然人之生也。性无不善。而气质之禀不能齐。明愚贤不肖之去。天渊辽隔。若使愚不肖者无所改变。则所谓灵者反不灵。所谓贵者反不贵。而五品将不逊。沦入于禽兽。是以圣人有忧之。设
屯坞集卷之五 第 81H 页
官以教之。制刑以辅之。教而不化则刑以惩之。必使去其恶而善是从。以虞周之盛世犹然。况乎后世天地气数。渐就浇漓。明而贤者寡。愚而不肖者多。世道人心。日益降坏。遗亲后君。败礼伤教。纷然交作。在上君子救世之急务。莫先于乡约。是乃虞周之遗法。而今日设行吾州者。甚盛事也。将使吾州之人。皆脱恶习而跻善俗也欤。凡此条列。皆从五伦中演出来。初非责之于人生日用彝常之外。亦非高妙深远之事也。语不满百。而言之则虽淹刻可尽。行之则实终身有馀。亦岂必下帷不窥园而后为之哉。耕者执耒而诵。樵者负薪而话。老翁之会。童儿之聚。除却閒杂说。息却閒杂戏。惟约文是教是受。父兄之于子弟。尊贵之于卑贱。恒以遵约不惰之意。朝夕申勉。则日久月深。耳擩目染。前日恶习。自当脱去。而本然之灵贵。蔼蔼呈露。如珠拭污。如鉴去尘。日用行事。鲜有不循天则。在家而父母安乐。妻孥和合。兄弟友爱。在乡而少敬长贱敬贵。孤者恤而穷者周之。如此则人道备。而名教赖之以立。风俗赖之以厚。岂不美哉。岂不乐哉。凡我同约之人。勉之勉之。抑五伦是人道之纲。而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尤为至重至严。天经地义。亘古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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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不容一息之泯者也。父子而尽其亲。君臣而尽其义。则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朋友之信。亦当触类而各得其宜矣。又尝闻事君者必资于事父。则父子之亲。为五伦之首也。三代举士之目。惟孝最先。三十议刑之法。不孝莫大。不孝者非必大故。凡行身不谨。犯礼伤教。为州里所点污者皆是也。父母之没。三年之丧。自天子达于庶人一也。而人心陷溺。居丧而行吉事。恬不知怪。彼皂隶辈姑勿论。托名衣冠者。亦或行之。犯礼伤教。莫此为甚。甚可痛也。明明上天。临之在上。昭昭鬼神。质之在傍。焉敢腼然为此。此无他。陷溺蔽痼之深。不自觉知而然也。自仁人观之。则不暇可痛而为之可哀也。凡今乡约。莫非拯其陷溺。去其蔽痼。以达于礼教也。愿我同约之人。涤虑洗心。悉力从事。勿怠勿怠。敷教之初。先玆布告。想宜佥谅。
许和夫言行录
故友许公和夫名钟。生有奇资。见者已知其将为端人庄士。及长秉志贞苦。步视端一。无一点尘俗謏阿儇佻底气态。盖其禀生之美。操饬之励。有过人者。是故其躬行之效。孝父母信朋友。州闾乡党。莫不爱其恬雅清直。自幼嗜书。不烦程督。自劝诵读。不幸弱冠
屯坞集卷之五 第 82H 页
抱痾。强半委第。而书卷不释于手。撮点洛闽。辨析义理。心性等说。暗诵默绎。誊留朱书节要。拟以为着功受用之归。常曰我之知举业外。有用心处者。沉疾有以启之也。癸酉夏。二亲俱殁于疠疫。昼夜号擗。形羸气铄。旧痾乘而作。又中疫。以六月七日。竟至不救。去其生戊戌。仅三十六年。士友相吊。靡不有兰摧玉折之叹。方疾谻也。精神不乱。凡百了了。召家人欲口授所尝借来书籍之主。而气促不能言。乃倚人拥扶而坐。索纸笔手书某人某书若干册。详录一纸以付曰。他日还归时。视为徵也。谓其弟曰浴含敛束。必敬必慎。虽一毛一衣。必端正平顺。使九泉之下。毋为容体不正之鬼也。卧箦之端卷襞不齐整。以手指之。其弟晓其意。即改正之。乃就卧俄顷而逝。呜呼。死生大变也。人情鲜不迷乱。而守正一念。益自炳炳。凛乎其丈夫也。公家贫亲老。以色为养。得其欢心。性直隘慨世。窃叹。有屈子长年度世之意。而好善尚德之心。实切于中。以未游学龟岩先生之门为恨。每得其文。必端坐读之。随写珍藏。居常议论。引古援经。慷慨奋发。使人听之。懦可立薄可敦。尝言于侪类曰。公等知师道之重乎。师道之于人理。犹楫之于舟。未有无楫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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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也。师道亡则人理不可独存。师道者。维持人理而出教也。父子之亲。非教无以明之。君臣之义。非教无以知之。夫妇长幼朋友。莫不皆然。欲明人理而正士习厚风俗。其在尊师道也。世降教失。一切反是。昔者父事。今日不知其处。恩重泰山。弃轻鸿毛。若如此则栾共子生三事一。所在致死之言。果苟为大而已。而云幼孺之触禁收尸。蔡西山之血脚无悔。不可为法乎。可为寒心哉。公亢介自修。望其容仪。邈若无情而中实温温。平居接人。肺腑悉倾。然于取舍。防畛截然。见有美行者。虽少贱待如尊贵。苟不善也。虽贵重视若将浼也。尝从人欲受期三百说。其人曰老师宿儒。犹或听莹。新学安得易知。公遂闭户研究三日而乃通。其敏悟如此。公既一生晦迹。与世无求。非其人不交。所往还无几。与余辱知最深。岁寒相期。兄事弟畜。馀二十年。知公之详。莫余若也。窃悯其有才有志而厄于年。不得有为。没又泯灭无传。垂寝门之馀涕。粗叙德行。以备揄扬者所徵。
林烈妇金氏殉烈事迹
林烈妇金氏者。同知林益夏之子学生齐天之妻也。嫁十有一年而寡。寡二年而殉烈。观乎既寡后事舅
屯坞集卷之五 第 83H 页
之善。则未寡之前可知矣。夫死与死。大节既立。则馀他细行之懿。自在其中也。当夫丧初终擗踊痛迫之际。竭尽心诚。袭敛诸具。必躬检而手缝。克称礼制。葬祭亦然。悯老舅之冤号痛毒。恒自抑哀忍悲。慰宽其怀。舅得疾甚危。忧闵焦劳。躬执汤药。昼夜侍病。视夫在时有加。历岁馀不少懈。宗党益贤之。然舍命从夫之愿。暗誓于神明者已固。故自舅病得瘳。炯炯一念。在死靡他。膝前所育。只一幼女。宜其钟爱深于昔日。而亦不甚怜爱顾复。家人疑之。防护颇严。金氏觉其几微。抚儿勤笃。而时或强为言笑。家人之防护稍弛矣。一日夜邻有招巫迎神之戏。金氏语侍婢曰汝其往观乎。婢曰夜已暮矣。何敢虚侧。金氏指夫从幼弟曰此儿在。汝不妨暂出。吾将明烛待还。婢往而儿就睡。遂饮药而死。是庚午十二月二十四日。去夫之死为廿一月也。乡人士无智愚贵贱。莫不悲其死高其节。岁月虽久。称诵不衰。陈状列行于监司评台与御史至十数。只蠲免丁役。而讫无闻 上请褒之举。
 年前记其殉烈颠末。以为大人君子采取之资。日烈妇嗣子商说过余。示以章甫请旌文状而言曰。吾母之贞烈。既如此卓卓。一世之公诵又如此。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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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今沉晦。不胜慨郁。未知如何而可也。余曰父母有一善。必欲暴白以传后。况此殉烈之美而不得彰乎。子之慨郁。亦其宜也。然显晦有数。几会待时。侧闻 朝著清明。耆俊布列于内外。褒善励世。旧章焕然。吾知先孺人之蒙旌。会当有日也。抑有大焉。子或未之思耶。昔朴孝妇俞氏死孝于寇乱。而未得旌显。后百馀年。得尤庵述迹之文。农岩跋尾之章。始大白于世而辉映于后。实由二先生之言为重故也。当今鹭湖洪公,苏堤宋公。实一国宗师也。其言亦为重于人。子乞二门之一言以贲先烈。则其为千万世荣显。岂乌头赤脚之所能易乎。子盍图诸。商说然之。不谋于妻子朋友。将卜日启行。而深以远方龃龉之踪。无绍价可谒于二门为忧。余虽愧非其人。然与商说姓同。而且商说从余学矣。嘉其显亲之愿。书于殉烈事迹后以贻之。
玄可敏言行录
亡友玄君可敏为人。貌厚而寡言笑。视步端重。绝无轻浅浮扬之态。胸怀宽平忠实。绝无崖岸矫假之意。俨然有长德君子之气象心地。君之得于天资者然也。自幼事父母。左右承顺。不失欢心。父母称为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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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遭母丧。执礼不懈。虽酷暑铄肌。不脱衰绖。既祥丧服去身。哭泣无所凭。而在心之戚。不弛于初丧。侍庭唯诺外。罕与人接。夜不设衾。惟枕木假寐焉。凡家传世承之古礼旧法。或因循坠废而所当修举者。或随俗非正而所当变改者。特以父兄之在。不敢自专。其志之所存。亦可观矣。自九岁就余学。雨雪不避。践课无阙。每日所诵。必定几遍。虽伴读群儿辍诵游嬉。君独坚坐满数限而后已。诸父尝召歌工设游。来听者满座。君隔壁扫榻。明烛对卷。诵声琅然以终夕。不省曲拍之音动聒于侧。其专业靡他如此。稍长文义开发。而尤深于思索。遇僻辞奥志交错互结。他人所难解处。必耐烦究绎。不得不措也。性好善。见人有行茂者。喜若在己。虽在奴隶极贱。称扬以警众。或记录之。以备传后。尤重孝弟之人。而曰观人之法。当取于孝弟。孝弟也者。百行之源。为仁之本也。是人伦最大实地。据有实地。守之以笃。则从此流发者。自成谅信和逊许多群善矣。若于人伦实地。无所据守。而徒以人俊才秀知名者。虽有称慕。不过春华之烨然。无足贵也。君外自和柔而内实耿介。凡于接应事物之际。辨审善利分界而去就之。未尝以非义求诸人。人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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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以非义干于君。朋友敬之。乡闾畏之。年未三十。声望蔼蔚。而励志益笃。践行益实。惟日不给。不幸遭父丧。号慕执礼。一如前丧。族戚已忧其毁羸难支。无何果染疠疫。竟至不救。哀哉。噫以君美姿懿德。笃志好学。使老寿成就。正身率家。推及乡党。将见善俗之功。而惜乎未见其所止也。岂但玄氏一门之运哉。君之胤圣谟幼孤。不及省识君之事行。请余记述。余君之心友也。平生知君者。莫如余详。而到今耄昏。遗忘几尽。执管追思。百不能存一二。聊记此以遗之。
李公(时迪)事实
李大士维择汝智八十寝疾中。录出其祖事实胄系。而具书币。遣长从子胤曾来谒余曰。维择家世簪缨。天潢同源。而后属转移落北者。逮吾为四世矣。吾祖慨恨于沉滞遐陬。久而未振。发愤大修艺业。雄鸣一世。若将朝夕奏名金门。扬身王庭。光复先祖旧迹。而命与才仇。事与心违。竟不遇而殁。若使当时修艺擅场之颠末。居家孝友之懿美。不寄载于文字。则岁月浸久。自就泯灭。后孙将何从得其实乎。维择今且死矣。万念成灰。惟此一事。炳炳不灭。维择与吾子。累世契谊不凡。请吾子幸垂怜而毋靳记述也。况乐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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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君子事也。余自知非其人。又老病昏塞。笔研不可治。然汝智之悲言苦恳。令人感动。何忍辞也。遂强病拨昏。按其所录而叙之。高丽时有李某。新罗司空某之后也。官止将军。实我 穆祖大王之父。是为汝智祖考十六代祖也。娶上将军李康济之女。有子曰英袭。冲卫主簿。冲卫四世孙仲培。当 太祖开国。录原从勋。官礼曹参判。参判之孙绍生司宪府执义。 世祖朝录原从勋。其后仕宦相继。而至曰挺完中武科。仕至阳智县监。其子汉吉。 肃庙甲子。避疾患至吉州。寓北城之村。时年二十。先配金海金氏。继配昌宁曹氏仪庆女。墓在长德山下嘉士里洞乙坐原。金氏祔左。曹氏祔下。七子长子枝华登武科。曹出只汝智之祖考也。讳时迪字晦卿。生于 肃庙甲申。自幼少仰念先祖之显扬。俯思后孙之沦落。未尝不痛慨。年二十馀。始治文学。穷日夜不少暇休。常曰士当博观群书。多识前事往迹。尤当拣取二三大家。熟读得力。文气可盛而调格可高也。尝读一书。三年不易。遍数不知几万千。庚热酷暴。未尝离膝于书案。襦裤为汗腐伤。月辄易服。于他书循环熟复。人或抽举以问。应口成诵。无异己言。如是二十年。记览渊深。藻思泉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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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体制作。无不浩灏敏健而光芒烨然。每赴战艺之场。虽号为骚坛猛将。眼无强敌者。辄曳旗蹑后而莫敢先焉。前后发大小解凡三十二度。而皆见屈于礼部。人皆为公嗟惜。而公亦老而倦。岂非命哉。或问人之为文者。人老则文亦随而损。今公则老衰而文无损者。有何术而然乎。公曰赖得熟读之力也。年八十五卒。从葬于考墓右乙坐原。配汉阳赵氏。泰琂之女。墓在长德下龙仪洞乙坐原。公以辞艺显名。故居家美行。为其所掩。人鲜克知之其实。孝友出常。事亲尽诚。甘旨之奉。必躬自具进。亲病危剧。每夕稽颡北辰以祈感应。遭丧殓殡葬祭。诚礼俱备。每当祀享。谨斋戒洁馔具。与六昆弟友爱笃至。得其欢心。终身无间。盖人之大伦。莫先于孝友。而于此立大本。文章乃馀事。公其贤乎哉。世之但以词苑之雄目公者。亦浅之为知公也夫。
儿孙婚书(乙卯)
制有俪皮。粤自羲皇之世。牢徵合体。将讲周礼之文。猥修卑辞。庸浼崇听。恭承许以令妹贶室仆之孙东尹。惟令妹夙闻早著。壸教寔端。而东尹圭玷未复。行有愧于谨言。面墙无知。学何取于修业。虽多量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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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实欣同气之求。玆凭神龟之告辞。既得吉日。爰稽先人之遗礼。敢伸币仪。不既敷陈。惟祈鉴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