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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山斋集卷之二
重山斋集卷之二 第 x 页
重山斋集卷之二
 疏
  
重山斋集卷之二 第 289H 页
辞副修撰。陈情径还上书。(己丑)
伏以臣本以庸愚。素蔑学识。跧伏穷山。连被误恩。见叨本馆之职。极知其千万不称。而屡度趣召之下。不敢一向逋傲。积年逖违之馀。窃欲一觐 耿光。扶曳病骸。𨃃蹶赴召。而长路暑湿。重患泄痢。经旬旅邸。伏枕呻楚。只俟少愈之日。用伸叩谢之忱矣。际接家信。则九耋老父宿病沉淹之中。又添感冒之證。證甚危笃。转侧须人云。臣自闻此报。神精飞越。欲自外径还。则咫尺 威颜。不忍便辞。欲少留供职。则方寸交乱。不可暂滞。情理穷蹙。进退维谷。仍念臣于年前待罪春坊也。敢以亲病拜章径出。乃蒙 睿度天覆。特赐体谅。感戴 恩造。结草难报。今臣情势。与前无异。孝理矜闷。想又曲谅。玆敢躬诣脩门。一肃 严命。仍彻短章。径寻乡路。目下情事。虽不获已。而始以 君命而来。竟以亲病而去。区区本意。岂愿如此。缅忆昔贤北阙君恩重。南州母病深之语。先获小臣心事。自不觉感泪之盈襟耳。伏乞 睿慈亟递臣职。以安私分。仍治臣擅行之罪。以肃朝纲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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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司谏。勉 睿学上书。(庚寅○未彻)
伏以臣幸逢嘉会。偏蒙 异数。数岁之间。 除旨络绎。 优恩厚渥。迥出寻常。匪臣陨结所可仰答。乃者薇垣新 命。又及于田庐之中。兼有驲召之 令。臣诚惝恍靡措。莫省所以也。噫。臣至愚极劣。百不犹人。前后 恩眷。已踰涯分。况今所叨。职在绳纠。尤非庸陋所堪承当者。第以臣受 恩罔极。且当 邦庆。岂不欲一觐 清光。粗效万一之报哉。独念臣之老父年今八十有六矣。宿病沈淹。长委床玆。臣终鲜兄弟。独自扶将。将此情势。实难旷违。臣于再昨冬。待罪春坊。又于昨秋。承玉署之 命。俱以亲病陈章径还。辄蒙 优批。曲遂微恳。今臣情私。与前无异。孝理闵覆。亦应 矜怜。且臣于联达之中。窃有私义之不可冒参者。凡廷臣之如臣处地者。苟有所达。辄 赐镌免。今臣处义。与他攸均。 睿慈一视。敢望 体谅。玆敢疾声仰吁。用祈鞶褫之 恩焉。虽然官以谏名。噤无一言。又非臣分之所敢安也。肆将芹曝之献。庸效涓埃之忱。伏乞 睿览焉。恭惟 邸下以大有为之姿。当大有为之时。聪明仁孝。好士爱民。总揽权纲。宵衣图理。真是不世出之 圣君也。然而志勤道远。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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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欲。 代听庶务。四年于玆。而仰观乾象。连年示警。俯察民生。日益困悴。世道未靖。人心不固。风浇俗颓。如水益下。 邸下于此亦尝慨然兴叹。反本而求之耶。臣僻在遐陬。见闻茫昧。 邸下之进德修政。臣固不得以详也。独有罕 御书筵一事。小大忧叹。果有窃闻于道路者。苟学之不讲也。则此非所以进盛德于日新也。程子曰。君德成就在经筵。记曰化民成俗。其必由学。圣贤立言。岂欺我哉。呜呼。出治本乎道。明道本乎心。制心本乎学。此事至顺。此理甚明。谓 邸下不知焉。则 睿智出类。洞贯今古。宁有不知之理也。谓 邸下知而不为焉。则此乃流俗常情。放忽怠荒之习也。宁有天锡 睿明之质。而乃为习俗之归乎。臣诚愚昧。莫晓其故。窃尝反覆深究而得其说焉。士之进言者。辄曰勉学。而悠悠泛泛。缀拾陈腐。鲜有一段精神可以激发 睿志者。了不见将此讲学需及治道之妙。 睿意怅然沮其有为之志。遂以为学问如此。不过无益也。此一事也。 邸下诞膺丕责。万几至烦。方当纷华之馀波动之际。虽或备例开 筵。而思不入心。意味不长。如搅水难定。不见清澈。如隔靴爬痒。不见明快。遂将书筵。视为文具。此二事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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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有心。不有所主。必有所移。今 邸下之所主者。不在于学问。则必有为外物所移者。所谓外物者。非必异端杂流之事也。凡系无益之文不急之务。与夫词章之工玩好之物。皆是外物也。帝王之学。以当务为急。亦以时措为贵。故学校大政也。而朱子尚谓之不紧。乡约善俗也。而先正臣李珥且谓之太早。况乃袭美乎浮华虚具。亲劳于细目末节。遂忽于大本讲学之道哉。此三事也。人之才气过人者。鲜能沉潜。略见大意。便不致思。此古今之通患也。故洪范曰高明柔克。凡号读书。必曰沉潜玩味。今 邸下天纵明睿。气志如神。凡于日用动静之顷。多有英迈超诣之像。而鲜得优裕涵泳之力。故其于讲学。亦不克沉潜熟阅。若先儒所谓真实心地。刻苦工夫者。知之而未或好之。好之而未或乐之。此其势不得不与书册相疏矣。此四事也。 邸下之于学问。既不克明体适用。而事务之日至于前者。又不可以记问涉猎之工当之也。于是乎或有疑端。下询臣僚。则臣僚之所仰对者。盖不过故事前例。智术臆见而已。既无切急之灾害。又为目前之需用。故便以为以此前例。以此智虑。以此人材。犹足以酬酢万变。了得一世也。遂与讲学。渐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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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之域。此五事也。学有文字之学。亦有义理之学。臣窃料 睿工夙就。或恐先透乎文字之妙。而未及深察乎文字上面。更有义理之学。故遂以为所谓学问者。只可以阅文字修辞令。而不关乎治国平天下之经纶事业也。此六事也。惟玆六事。实妨睿学。 邸下必居一于是矣。此愚臣所以叹惜忧惧而食息不忘者也。虽然 邸下之不典学。非不为也。亦非不能也。何者。凡人之志气卑下者难为学。此则不为也。姿质浊驳者难为学。此则不能也。今 邸下受气明粹。志冠百王。欲为尧舜。可为唐虞。欲为汤武。可为商周。宁有 睿明若此。而顾不能典学造道。追踵哲王哉。只缘 春秋未高。阅理未熟。未及栽培而浸灌。故或有不免乎六事之患者。此政所谓虽有致治之心。而不得其方。虽有致治之方。而不得其序者也。非若世俗常情之厌苦疏薄而不为不能者耳。虽今日如此。而明日觉悟。则必当激励奋发。一变至道矣。有所不飞。飞将冲天。有所不鸣。鸣将惊人。此又愚臣所以颂祝颙望而寤寐不谖者也。呜呼。明王之作。千载而一时。几微之会。难得而易失。昔朱子之告孝宗曰。陛下者我宋之圣主。而今日者陛下之盛时也。于此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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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其望焉。则祖宗之遗黎裔胄。不复归心矣。盖重其几也。当 邸下初政之日。朝野想望。如日方升。咸曰以 储君之圣。辅之以学问。则太平万世。吾且拭目矣。政是可为之几也。数年以来。中外缺望。若涉无津。又咸曰吾 君不好学。则吾何以赖也。罔不惜其失几也。乃于前岁之秋。连开 雷肆。毕讲尚书。八域观光之士。莫不欣欣相告。若草木之遇阳春焉。是果向所谓一变至道者也。日月之更。既皆仰之。天行之健。又方祝之。此又可为之几也。往者失几。已可惜也。今若再失。民又缺望矣。伏愿益励 睿志。益笃睿学。以圣贤之言为必可信。以三五之治为必可法。勿为观美之具。勿为涉猎之资。黜杂霸权术。而为天德王道正大宏远之谟。厌耳目细娱。而为 宗社生灵万世无穷之图。先正趣向。以立其志焉。于是乎研穷经史。真知精择。察善恶之几。明治乱之源。弗明弗措。必懋慎思之方。有物有则。必求至当之归。以穷其理焉。庄敬日疆。对越上帝。乃启方册。对越圣贤。玉藻九容。仔细体认。衣冠必正。视瞻必尊。静存动察。表里交正。万几无逸也。若临深渊而履薄冰。处幽慎独也。若立宗庙而对敌阵。以居其敬焉。穷理居敬。两进其工。克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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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礼。变化气质。公平存心而绝偏系之私。清明在躬而涤流俗之陋。惧其怠惰也而勉疆焉。戒其作辍也而刚健焉。如渴者之必求饮。如行者之必赴家。逊志时敏。若商高宗。缉熙光明。若周成王。以力其行焉。至于存诚。则又贯通乎此学者也。诚即实也。一有不诚。则事皆无实。画饼充饥。其何能饱。万事尽然。学为甚焉。故人有恒言。必曰实学。程子亦曰学不诚则杂。夫立志不诚。则退托因循。无勇迈之实。穷理不诚。则机变私凿。无格致之实。居敬不诚。则昏惑胶扰。无涵养之实。力行不诚。则卤莽厌烦。无践履之实矣。其必也悠久不息。终始如一。以此实心。用此实工。以此实事。措此实政。则阳气发处。金石可透。信义攸及。豚鱼亦感。何德之不修。何业之不广。何治之不可成乎。讲学之方。大略如斯。惟在 邸下加之意而已。呜呼。时事民忧。千绪万端。如可言也。更仆难悉。而顾臣疏迂乡闇。未谙世务。不敢苟言条陈以溷 睿听。独此勉学一言者。最关本原之急务。故孤忠耿耿。烦渎缕缕。不敢为循例塞责之计。传所谓君志定而天下定者。恐不外是矣。更乞三思。勿以人废言焉。臣凡愚不学。倖占一第。出身事 主。今已十有八年矣。而曾无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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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报答 圣恩。一言可以裨补 圣治者。屏伏荒野。分甘樗栎。 趣召之下。又缘亲病。未敢进身。聊将糟粕之论。冀赎逋傲之罪。常谈陋说。何敢望片言契悟。而乃若所愿则窃附乎古人格君之义。伏惟 睿明垂仁察纳而择其中焉。则 宗社幸甚。臣民幸甚。臣无任激切屏营祈恳之至。
辞承宣还乡。兼陈勉学疏。(壬寅○未彻)
伏以臣因罪被荣。忝叨迩列。前后 特恩。感极涕零。三日禁直。一登 文升。山野贱品。何以得此。年迈病深。末由供剧。只俟早蒙 恩递。退归乡庐。而区区彝忱。深切耿结。 前席威严。未能罄竭。玆敢略控文字。以蕲 听聪焉。臣于跧伏穷山之日。昼宵颙祝。惟我殿下圣学一事。而窃谓 圣质天成。圣学必将日就也。及至都下。窃听舆言。或有以 圣学之不进为忧者。继入院中。取考近日日记。则 经筵果为久停。召对亦甚稀阔。大与臣夙昔颙祝者有异矣。臣窃惑焉。宁有 圣度卓越。若我 殿下。而学之不讲。乃至于是乎。乃于日昨登对。窃覸 筵体讲规。了无问辨资益之方。而只为应文备例之归。臣于是始知 圣学无由将进。而讲筵自致稀阔矣。盖学必习而后悦。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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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进。今乃以备例为讲。则悦何从生。而学何由进乎。臣谓自今开讲。先懋时习。期至于悦。必以问辨资益为主。而勿以应文备例从事。则循是以往。自底欲罢不能之境矣。谨具管见。略陈于左。一。除祁寒盛暑齐日 动驾之外。经筵与召对。毋或以一停字 判下。一。不独法筵也。至于召对。亦自 上先为临读。仍为发问疑义。使诸讲官以次仰对。一。夜对胜于昼讲。盖以夜气清明。故其于读书会神。最易得力。虽无自下取禀。自 上每特下夜对之命。一。讲筵与朝会有异。体貌稍从和易。酬酢务尽底蕴。亲爱若家人父子。讲说若函丈师弟。一。文义外。每令演陈谟猷。上自君德。下及民政。据实敷奏。以为践履收效之地。凡此数条。非臣之言。即先正格人之言也。亦臣之所及睹于先王书筵者也。伏愿 圣明不以人微而废其言焉。仍念臣职忝 经筵。非出位也。语袭故事。非刱规也。玆敢冒昧仰渎。恳乞 睿照。如蒙采纳。则未必无补于 圣学之万一也。臣于治疏将上之际。接见院中小报。则今日召对。始以为之下 教。旋以停改书下。臣未敢知缘何事故。而昨日次对。大僚申勉。既极恳挚。则此政 殿下沛然若决。惕然改图之机。而已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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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命。旋又还寝。夫一日阙讲。犹属细故。既乏 转圜之量。且欠敬礼之道。有损 圣德。所关甚大。臣方以 先王典学。望于 殿下。而供仕几日。目见 过举。匪徒缺望。且有隐忧。旅舍寒灯。终夜耿耿。玆又尾陈焉。更乞 奋发大志。不远而复。以副中外臣僚之望。千万幸甚。臣无任激切祈恳之至。
拟湖西儒生请金陜川赠谥疏
伏以临危尽忠。臣子之大节。彰善隆褒。有国之先务。苟或忠焉而厥有闇然而未章者。褒焉而尚有阙然而未尽者。则此实士林之遗憾。昭代之欠事也。此臣等所以将故 赠吏曹参判陜川郡守臣金鼎运精忠伟烈之实状。相率吁 閤。仰请隆褒之典者也。伏愿 圣明少加澄省焉。谨按鼎运。即故副提学文贞公臣庆馀之冢孙。胚胎前光。世笃忠孝。且为故相忠文公臣李颐命女婿。才识气节。人称翁婿间知己。尝以前郡守。居谪于陜川时。丁戊申之乱。凶逆蜂起。圣佐,鼎佐等。陜产巨族也。左结希良。右应麟佐。诱胁官民。号称义兵。阖郡恇惑。莫适攸从。鼎运独愤然曰。此乱贼。非义兵也。传语本官。逮捕数贼。贼遂大獗。如火益烈。军民府库。悉归于贼。人或语鼎运以避锋者。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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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又愤然曰。为国一死。吾意已定。其可苟活乎。遂作一封谚檄。密投于旧校之陷入贼阵者咸万重。辞严义正。可透金石。且曰汝欲顺来见我。不者告贼酋来杀我。万重素服鼎运之为人。夜果杖剑来谒。鼎运厉声曰。 国家何负于汝。而乃从逆叛耶。汝不革面。则速取我头去。遂延颈出户。若将受刃。然万重涕泣请死。鼎运知其为诚心也。遂密授方略曰。如此绐贼。如此杀贼。万重一遵其言。诱贼移阵。夜伏壮士。掩幕厮杀。巨魁既歼。馀党悉平。乱定录功。万重等咸曰我侯之力也。欲闻于 朝。鼎运峻辞斥之曰。以身报国分也。一毫希觊非分也。自是厥后。绝口不言。当日事虽密友不得闻也。子弟体其意。亦不敢言也。惟陜之人。慕义不已。刻于石曰立节靖乱。让功不居。乃于鼎运既没之三十馀年。始作一通文字。既呈其官。问于怀德。怀德即鼎运之乡也。湖中士大夫始得其详也。览谚檄者。莫不流涕。文元公臣宋明钦为作呈文。极其阐扬。监司臣赵明鼎具状启闻。式至于戊申周甲。始因故相臣金致仁筵奏。我 正宗大王特命赠职录后。猗欤盛哉。呜呼。变出苍皇。列郡奔溃。人不为枭獍则鸟兽散也。今鼎运身无职守征讨之责。坐在迁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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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危之中。而义胆愤激。视死如归。知有义理而不知有祸福。知有纲常而不知有其身。则其忠已贞矣。尺纸凛烈。投之虎穴。能使叛校食葚。则其信义之服人者。又深矣。乱之初生。根窟已深。稍加数日。肆其豕突。则国之安危。盖未可知也。而独任出神之筹。坐销燎原之祸。遂使诸贼丧胆。全岭底平。则其功之在于 宗社者。甚大矣。功成不有。没世无闷。倘来大名。芥视若轻。则其德量之过人者。亦远矣。苟非所学之正所养之深。其所成就。乌能若是其卓卓哉。噫。以非常之典。待非常之人者。明王之事也。有非常之功。受非常之报者。君子之荣也。于休 圣朝。显忠遂良。阐幽烛微。事无不举。如鼎运之忠之功。今虽 赠之以上卿之秩。议之以太常之谥。宜若不至于滥也。而始焉韬晦而莫彰。终又因循而未遑。此所以公议不泯。愈久而愈难抑者也。虽然显晦者时也。昔之韬晦而莫彰者。既已褒之于 圣考之世矣。后之因循而未遑者。亦岂不有待于今日 圣明乎。借曰亚卿之 赠。亦既褒之矣。此亦足矣云尔。则诚有所不然者。屡 赠而谥。故事甚多。隆褒殊渥。顾系其人之如何耳。何嫌乎恩数之频繁乎。且以咸万重之奉令承教。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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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亦亚卿矣。今以鼎运之首功。乃与万重为伍者。恐非至当之论也。又况其孤忠直节。可以万世有辞乎。故判书臣李敏辅题跋谚檄曰。曾谓 朝家褒阐崇报。其止于斯欤。玆岂非公言乎。若曰坐运机筹。终有逊于躬擐甲冑焉。则是不识帝王赏功之大典也。曾谓萧何之发纵指示。张良之决胜千里。反不及绛灌执锐之勋乎。至如让功一事。其在 朝家。表章之尤不容已也。昔舜命禹曰。汝惟不伐。天下莫与争功。孔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夫劳谦卑牧。众人之所鲜能。而圣人之所深许也。 圣鉴则哲。权度惟精。玉楼清夜。如 赐乙览。则必有所犁然旷感。不蕲壹惠之典。用答一世之心者矣。臣等窃闻 国朝旧例。若非实职阶正二品者。不得谥。然若乃节义功烈之卓尔不群者。亦不以旧格限焉。凡五百年间。名硕忠贤之特蒙异数者。磊落相望。今不可枚陈也。臣等盖尝质之于贤士大夫之言。稽之于 国朝故典。物议既允。不为无据。伏乞 圣明俯垂睿察。善述 先王之事。特褒鼎运之忠。加 赠崇秩。仍赐美谥。则匪独为士林之耿光。其于 国朝树风声裨民彝之方。为效岂浅浅哉。臣等无任激切祈恳之至。
重山斋集卷之二
 筵说
  
重山斋集卷之二 第 295L 页
书筵讲说
  [庚辰八月初一日]
庚辰八月初一日。(右宾客李羲甲入侍。文学安光直讲读。司书李趾秀侍讲。洗马李宅铉入参。)法召对于观物轩。讲孟子第三卷。自景春问曰公孙衍张仪。止此之谓大丈夫也。羲甲曰云云。光直曰云云。趾秀曰。小臣别无所达。而宾客上番所陈文义俱好矣。惟愿体念焉。
  [初四日]
初四日(兼辅德李在秀,司书李趾秀,翊卫宋启柏。)夕召对。前受音熟读。自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乘。止轻为仁义者哉。趾秀曰。仁义之道甚大。学者而为仁义则致君泽民。固当为人主之尊奉矣。至于人君则其效尤大。且如读书是为仁义之术也。苟能笃学勤讲。则虽在深宫之中。而四方民庶闻风兴起。咸切爱戴之诚矣。愿垂 睿念。
  [初五日]
初五日(右宾客李羲甲,兼辅德李在秀,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昼讲。自曰梓匠轮舆。止非食志也食功也。 世子下问曰。食志食功。何谓也。羲甲曰。志即贤者仁义道德之志也。功即功利之功也。在秀曰。志与功皆属梓匠轮舆。小臣之意则与宾客异矣。趾秀曰。文义固当平看。亦或有活看处。如以字而已矣。则志果有志于道德之志。功亦有计功谋利之功。而但此章正意。则志是梓匠轮舆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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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之志。功亦梓匠轮舆之功也。文理昭然。不足深辨矣。仍曰臣窃闻癸未年间。 先大王时在东宫。睿龄十二岁。即 邸下之今日也。故儒臣宋明钦时以赞善入侍。 先王圣学夙就。讲读如流。偶于讲毕时。误读一字。故儒臣即仰达曰敬者心之主也。无事不有。无时不存。至于读书。尤当存敬。一字一句。不可放过。今 邸下误读一字。惟此误一字之时。即心不存敬之顷也。 先大王闻之。即瞿然称谢。自是以后。未尝有误读之时矣。今我 邸下则句读音吐。每每做错。筵臣所达。非止一再。而乍止旋误。终不能赫然勇改。其于存敬之义。果何如也。臣窃惜之也。伏愿克励 睿志。克存诚敬。以述 先王之圣德焉。
  [初六日]
初六日(左宾客林汉浩,弼善李基栽,司书李趾秀,侍直金鼎根。)昼讲。自万章问曰宋小国也。止匹夫匹妇复雠也。 世子下问曰。老弱馈食。何谓也。趾秀对曰。民之为农也。壮者则往田服力。老弱则在家而供农食。盖无无事而閒游者。今亳众之往耕者是壮者。故其老弱则往馈壮者之食矣。臣伏闻向日下令春坊。写进七月篇云。诗所谓同我妇子。馌彼南亩者。是即老弱馈食之义也。讲毕陈文义。趾秀曰。经义则上番已陈之矣。臣请以注中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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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之义仰达也。夫霸者王之反也。躬行仁义者王道也。二帝三王是也。假仁借义者霸道也。五霸是也。上篇所训王霸之说。可谓深切矣。然为王为霸。只在于吾心义利之间。以义心而循天理者王也。以利心而循人欲者霸也。义利之分由乎内。而王霸之迹著乎外。此古昔圣贤所以贵王贱霸。而必懋先正其心。以明义利之分者也。如宋襄公者号为桀宋。纯是利欲之心。图霸不成。卒底乱亡。则安有所谓王道者哉。伏愿亟垂 睿念。正心修身日用云为之间。必明王霸之辨。躬行仁义。克遵王道焉。
  
[初七日]
初七日(右宾客李羲甲,弼善李基栽,司书李趾秀,翊赞南履愚。)昼讲。自汤始征自葛。止齐楚虽大何畏焉。趾秀曰。 邸下亦知畏字之义乎。朱子释敬字之训曰。惟畏庶几近之。夫畏者乃居敬之术也。人有所敬畏而后。乃无所畏焉。且如曾子之学。战战兢兢。临深履薄。则其为敬畏者至矣。而乃曰秦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畏彼哉。此即此章所谓齐楚虽大何畏焉之义也。羲甲,基栽继陈论语君子有三畏之训及尚书弗畏入畏之语。趾秀曰。畏字之载于经传者。厥惟多矣。不可尽达。而敬者即圣学之要也。
重山斋集卷之二 第 297H 页
畏者乃居敬之方也。凡于燕閒之中。常存敬畏之心。至于读书。亦敬对方册。常若有所畏焉。则 睿学可以日就矣。伏愿惕念垂察焉。
  [初十日]
初十日(兼弼善金镰,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夕召对。前受音熟读。自孟子谓戴不胜。止独如宋王何。讲及勤学之义。趾秀曰。昔夏禹惜寸阴。晋人陶侃曰至于众人。当惜分阴。此在小学。 邸下其尚记忆乎。今日 书筵。固依例颐禀。而至于召对之令。日晏始下。坐堂之后。亦不即开讲。乃至于昏夜秉烛。则是岂圣人惜阴之意乎。臣窃慨然。敢此仰达。
  
[十一日]
十一日(右宾客李羲甲,文学安光直,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昼讲。自公孙丑问曰不见诸侯何义。止君子之所养可知已矣。趾秀曰。段干木,泄柳。则所谓贤者过之者也。曾子,子路之所诫。则所谓不肖者不及者也。惟孔子然后乃为圣人时中之道矣。夫人君之德。莫大于进贤退不肖。贤臣如泄柳,段干木者。固当尽诚求见矣。然亦未有不严于退小人而能用君子者也。为人君者。孰不欲进贤退不肖。而但小人之行事。可喜可亲。易惑难辨。苟不明察。则鲜有不陷于其术者矣。所谓胁肩谄笑。未同而言者。小人之常态也。在宫中则左右宦妾之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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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承顺者小人也。至于朝臣。亦以容悦阿谀为心者小人也。为人君者。凡于听言接人之际。见其有巧言令色。顺于我心者。则知其为小人也。见其有直言正色。逆于我心者。则知其为君子也。既知其为小人。则必斥而远之。知其为君子。则必进而用之。夫然后心正身修。国以之治矣。伏愿 邸下懋哉懋哉。
  [十一日]
同日(文学安光直,司书李趾秀,翊卫宋启柏。)夕召对。前受音熟读。 世子曰。俄以退馔赐送。其已领受乎。光直起而对曰。伏蒙赐馔。谨与桂坊同为饱饫矣。趾秀曰。诗云既醉以酒。既饱以德。赐馔之下。既已饱饫矣。若又赐之讲论酬酢如响。则斯乃饱之以德也。其为感颂。尤当如何哉。
  [十二日]
十二日(文学安光直,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召对。前受音更熟读。令曰。读声若高则必当彻闻于 大殿矣。趾秀曰。 睿音洪亮。使 大殿闻之。岂不嘉悦乎。且伏念孝子之心。顷刻而不敢忘父母。一言行一动静。必思所以悦亲之方也。今 邸下此问。乃尧舜之心也。尧舜之道。孝弟而已。非徒讲读为然也。日用事为之间。每以 大殿之心为心。克轸承顺之方。则为尧为舜。亦不外是。岂不于休盛哉。讲毕请下问文义。 世子曰。段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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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之踰垣。泄柳之闭门。是何义也。趾秀对曰。古之贤者。必待其君致诚尽礼而后见之也。如段干木,泄柳贤者也。魏文侯,鲁缪公之欲见二人者。亦可谓诚矣。然而此二人者踰垣闭门。终不肯见。盖欲固守其高尚之节者也。然其君亲临而犹不回心。则此非圣人中庸之道也。故孟子曰斯皆已甚也。二人者之所为。固可谓过矣。虽然其在人君之道。则岂可以贤者之不见。而或忽于见贤之诚哉。昔殷汤之见伊尹。至于三聘。汉昭烈之得诸葛亮。亦三顾草庐。此皆人君之所当取法者也。
  
[十三日]
十三日(文学安光直,司书李趾秀,司御李游。)召对。新受音自戴盈之曰什一。止一治一乱。趾秀曰。此章紧要处。在知速二字。夫非义而已之。夫人而皆知之矣。然义与非义。非明者则难知矣。知之而旋即已之。非勇者难为也。明而辨之。既知其非义。勇而行之。又能速已者。此乃学问之要道也。昔颜子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故孔子称之曰不贰过。不贰过者。乃知其非义。斯速已之者也。
  [十三日]
同日(文学安光直,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夕召对。前受音熟读。趾秀曰。知其非义而不能速改者。人之大患也。故孟子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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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何待来年。奚独政事为然也。读书之道。亦如是矣。故朱子劝学文曰勿谓今日不学而有来日。勿谓今年不学而有来年。日月逝矣岁不我延。呜呼老矣是谁之愆。此岂非所当体念者乎。
  [十四日]
十四日(文学安光直,司书李趾秀,卫率尹庆烈。)召对。前受音更熟读。光直陈一治一乱在于气数之义。趾秀曰。治乱虽气数之常。而实系人事之得失。为人君者。苟能修德行政。则亦可以转乱为治矣。不可任其气数而不思求治之术也。是以圣人之兴。必当一治之运。此在下文。可以观省矣。
  
[十五日]
十五日(兼辅德李在秀,司书李趾秀,副率尹升烈。)召对。前受音更熟读。趾秀仰问曰。攘鸡之事。是非何居乎。 世子答曰。非矣。趾秀曰。知其非义。而犹曰以待来年。则此真非义之言也。速已之说。连日仰达者。非止一再矣。凡于事为之间。既知其非。必务速已。则 睿德可进于日新矣。伏惟体念焉。
  [十六日]
十六日(左宾客林汉浩,兼辅德李在秀,司书李趾秀,卫率尹庆烈。)法召对。讲自当尧之时。止天下又大乱。趾秀曰。天下之治乱。专在人主之一心。心苟存焉。则天下不难治矣。心苟不存。则一事不可做矣。且以大禹言之。德为圣人。而犹惜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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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至于治水之时。亦三过其门而不入。其存心勤劳有如此者。故治水平土。能做一治之运矣。昔杜甫诗曰仰面贪看鸟。回头错应人。朱子取之以證存心之义。今 邸下每当临讲。心不在书。顾瞻左右而忽又读书。故句读音吐。常常错误。恐如所谓贪看鸟错应人者也。岂非大可惕念者乎。
  [十八日]
十八日(辅德洪羲俊,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召对。前受音熟读。趾秀曰。昔朱夫子入对孝宗。论学问之道。则酬酢如响。及论时事则不复闻答语。此孝宗所以仅能小康而不能中兴者也。小臣窃覸 邸下睿德天纵。聪明旷绝。而临筵开讲。过为渊嘿。宾僚质问。略不酬答。如此而欲望进学修德者难矣。此政孟子所训不为也。非不能者也。古人曰不怨暗主怨明君。盖暗主不能者也。固无可望矣。至于明君。则乃或有可为而不为者。故古之为人臣者。不怨暗主之不能。而乃怨明主之不为。是乃深惜之之意也。此等处。伏愿深加三思焉。
  [十九日]
十九日(右宾客李羲甲,辅德洪羲俊,司书李趾秀,司御李游。)昼讲。自周公相武王。止其惟春秋乎。羲俊陈胡氏注曰。知我者君子也。罪我者小人也。所谓戚字。即乱贼小人之戚之者也。羲甲曰。此义似不如是。下番陈释可也。趾秀曰。先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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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经。固多不同处。小臣固陋。未敢知孰为此论。而第念知我罪我。皆指一边人而言。不可分君子小人看也。其曰戚者。乃谅孔子不得已之情而伤之之意也。犹所谓其情戚矣者也。愚见如此。敢此仰达。
  [二十日]
二十日(左宾客林汉浩,文学安光直,司书李趾秀,司御李游。)昼讲。自圣王不作。止不易吾言矣。趾秀曰。放淫辞。若孔子所谓放郑声也。郑声淫。故王者之政。必放郑声。今杨墨之淫辞。亦犹郑卫之淫声。则岂非圣人之所必放者乎。且作于其心。最好体察。夫心者一身之主也。害事害政。皆出于心。一心之正则治做尧舜。心之不正则野有饿莩。甚可惧也。 邸下亦尝知惧字之义乎。孟子之所惧者。即杨墨也。然匪独杨墨也。凡吾心隐微之间。或有不正之端。则发言处事。害及生民。杨墨之无父无君。亦皆由乎其心之不正矣。然则天下之最可惧者。岂非吾心隐微处乎。今 邸下睿龄幼冲。未尝经历。乃或谓圣人之言。不必信然也。臣僚之言。不足听闻也。而后日经历。当思今日之言矣。臣请以文义以外事。为 邸下陈之。敢备目下阙遗之箴焉。昔商鞅陈王道于秦孝公。孝公时时睡。及其更进霸道。则乃为之倾听焉。鞅之陈王道。固出尝试之计。而孝公之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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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者。是不足与为尧舜之治者。故不过为杂霸而止。人君立志。必以王道为期。如孝公之时时睡者。岂非可戒者乎。楚庄王始也荒淫。及闻伍举大鸟之讽。即曰鸣将惊人。飞将冲天。即日听政。遂霸诸侯。彼虽霸君。其勇于改过处。岂非可慕者乎。惟我 孝宗大王圣学高明。用贤如渴。而先正臣宋时烈尝于请对之日。偶值 玉候靡豫。未即引接。先正臣即脱朝衣。陈疏下乡。 孝庙大加惊叹。即命承宣追往江上。备陈悔责之意。竟致先正之还归。其尊德乐道。岂非后王之所可述者乎。伏望 邸下临筵讲论。肃敬身心。以孝公为戒。勇断力行。以庄王为则。敬接臣僚。更以我孝庙为法焉。则臣民幸甚。
  [二十三日]
二十三日(右宾客李羲甲,弼善李基栽,司书李趾秀,司御李游。)昼讲。自昔禹抑洪水。止蚓而后可者也。趾秀曰。正人心息邪说。孟子之所自任也。孟子以匹夫而自任大道。尚致一治之运。况乎居君师之位。任卫道之功。则其效之大且速。尤当如何哉。然邪说不可自息。必待人心之正。人心不能自正。必由我心之正。此古昔圣贤所以先正其心。以正四方之心者也。仍进曰昔 肃宗大王每御讲筵。高声快读。 玉音洪畅。筵臣有或以伤气为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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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 肃庙答曰。每到乐处。自然大读矣。此岂非可法者乎。 世子曰。读书不知有何乐处乎。趾秀曰。穷天下之理。做天下之事。为天下之圣人者。皆出于读书。是岂非可乐处乎。若潜心玩味。勉勉不已。则乐在其中矣。若粗心厌烦。不能沈潜。则其乐终不可得而见矣。伏愿体念。每于读书。必寻其乐处焉。凡读书有三到法。一曰眼到。二曰口到。三曰心到。三到之中。心到最急。心既到焉。则眼口亦当自到矣。此盖朱子之训也。伏愿 邸下每当讲读。勿求诸字句音吐之间。而先懋正心焉。心苟正矣。则字句音吐。亦当自归于正矣。 世子问驱猛兽何为也。趾秀对曰。圣王之世。必使万物各得其所。如猛兽者。宜在山林。不可与人民杂处。若禹之驱龙蛇而放之菹。即其义也。及至后世。广苑囿好畎猎。猛兽横行。为民大害。故周公之为相也。驱虎豹犀象而远之。天下大悦。夫猛兽横行则其国乱。猛兽远迹则其世治。观于驱猛兽一节。亦可见圣王之治道也。
  [二十三日]
同日(弼善李基栽,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夕召对。前受音熟读。趾秀仰问曰。四圣人功德皆盛矣。敢问 邸下之所安焉。世子笑而不答。趾秀曰。故儒臣宋明钦尝告于 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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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曰。愿闻 邸下之立志。 先大王答曰。吾未能有学焉。乃所愿则学尧舜也。今 邸下则有问而无答焉。必无愿学之心矣。凡读书见古人嘉言善行。必思与之齐焉然后。乃有所益矣。昔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圣人之学。有如是矣。伏愿 邸下懋哉懋哉。
  [二十四日]
二十四日(弼善李基栽,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召对。新受音自蚓上食枯壤。止充其操者也。趾秀曰。今日既停法讲。而只为召对。若难乎新受也。而不待禀达。特令新受毕讲一册焉。 邸下此举。若出于勇往求益之心则幸莫大矣。若以为速了此卷。旋即温绎。温绎之暇。足以閒游云尔。则不亦未安乎。伏望精择于斯。勿以温绎为有暇。而必求勤业之方焉。夫天生男子。宇宙间事。莫非己分之所当为。而但有德无位则莫由行道。若孔孟是也。既有其德。又得其位。道乃斯行。若尧舜三王是也。今 邸下则任君师之责。读孔孟之书。居其位而行其道。乃 邸下事耳。此小臣所以必以尧舜三王之道。眷眷有望于 邸下者也。伏乞奋发大志。必以修德行道自期。以承圣贤之统焉。
  [二十六日]
二十六日(兼弼善金镰,司书李趾秀,副率尹升烈。)温绎讲。自滕文公为世子。止在君与子矣。 世子问公明仪曰文王我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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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口诀之义曰。公明仪之言。何其尊称也。趾秀对曰。此一句本周公之言。而公明仪所以引用者也。骤看一句。似若为公明仪之言。而兼看下文。则实为周公之训。故在口诀。亦加尊称耳。 邸下此问。可谓好矣。凡读书。有疑必问。至于无疑。则其学乃精矣。虽寻常句读。亦不可放过也。讲毕。趾秀陈文义曰。此三章各有大义。性善之训。圣学之纲领也。丧礼之问。孝子之大节也。井田之制。王政之急务也。此等处。可见孟子之学之大。而人君出治之道。亦不外是。伏愿体察以求力行之方焉。
  
[二十九日]
二十九日(兼辅德李在秀,司书李趾秀,卫率李羲斗。)温绎讲。自有为神农之言者。止亦不用于耕耳。趾秀曰。人君之道。务要知大体。居尊者之位。行贱者之事。则岂可谓识体乎。如要识体则讲学以正心。得人以授职。乃人君之道耳。古之圣王。劳于求贤。逸于为政。岂若农工者流一技一能而止哉。
  [九月初一日]
九月初一日(弼善李基栽,司书李趾秀,侍直洪履燮。)温绎讲。自陈代问曰。止子非食志也食功也。趾秀曰。孟子一书。最严于义利之辨。而此章(景春问曰章)所论。尤为明白。如大丈夫。即是辨义利者也。义理则必从之。利欲则必绝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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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居广居立正位行正道。不淫富贵。不移贫贱。不屈威武。语其本原则惟辨义利而已。书称帝尧之德。曰舍己从人。亦只是舍我利欲之心。而从人义理之言耳。且以今日讲席言之。臣等之缕缕仰勉。虽极无状。而犹是仿于义理者也。 邸下何惮而不从乎。夫舍己从人。从义绝利。即此一事。而亦可以判矣。伏愿体念焉。
  [初五日]
初五日(右宾客李羲甲,辅德洪羲俊,司书李趾秀,卫率尹庆烈。)昼讲孟子第四卷。自孟子曰离娄之明。止仁覆天下矣。趾秀曰。孔子云游于艺。先儒曰读书之馀。间以游泳。古之人盖既勤学矣。又于暇时。优游涵泳。必于六艺之中。故表里动静。罔不由正。心广体胖。无所愧怍焉。今 邸下以讲读则每有厌烦之患。以威仪则反忽九容之训。臣窃以是而窥之。则其于燕閒之暇。游戏无度。不能如古人所谓游艺者明矣。臣窃闻温绎讲。多不过七日。而至于今番则乃为十日之久。名虽温绎。而旷日弥久。徒为閒漫之归。不亦可闷乎。敢请从今以后。凡当温绎之时。必以五日为定。勿用十日之谬例焉。讲毕。教下番文义。趾秀对曰。文义之教。便成循例。若蒙 睿慈另加采听。则臣虽狂𥌒。谨当仰陈矣。答曰。当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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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也。趾秀曰。仁道至大。而至于徒善则不能为政。善善而不能举。恶恶而不能去。此即徒善之谓也。故曰惟仁者。能爱人。能恶人。如大舜之诛四凶。其为强毅果断。果何如也。斯乃圣人之大仁也。此岂非人君之所可法者乎。(以上徒善不足以为政章。)又曰宋臣范祖禹之言曰欲法尧舜。当法祖宗。今 邸下之所当遵守者。独非我 列圣朝传授心法乎。羲甲曰。 正宗大王于三朝视膳之馀。犹日三进讲。春坊所告者。即指此等处也。趾秀曰。 列圣家法。罔非后王之所柯则。而若 先朝孝行。迥出寻常。尤岂非所当遵守者乎。夫孝者语其效则推而放诸四海而准。语其本则最以养志为大。 讲学一事。即 大殿之所望于 元良者也。三昼勤学。勉勉孜孜。则其为养志者。孰过于此。亦岂非仰述 祖宗之德者耶。率由旧章之诗。即成王之谓也。成王之所遵守者。乃文武之法也。今 邸下典学不怠。一遵家法。则岂使成王专美于前乎。(以上遵先王章。)臣于文义之外。且有所仰达者。天下之事。莫不有始有终。故圣人必慎终于始焉。今日即月之初生也。此册即孟子第四卷初头也。当此始讲之日。克念谨始之义。乃奋 睿志。乃阐新工。是臣区区之望也。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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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科初试榜目。想入 睿览矣。八方章甫。虽各有巧拙。而皆是诵经之士也。今其来也。罔不延颈颙祝曰我 世子之学。其克日就乎。而乃 邸下若或厌于讲读。罔洗旧习。则臣等出外。其将何辞以答八方多士之问乎。伏愿自今为始。惕念改图。以副上下之望焉。
  [初六日]
初六日(辅德洪羲俊,司书李趾秀,侍直洪履燮。○宾客实故未参。依例开讲 禀行。)昼讲。自故曰为高必因邱陵。止吾君不能谓之贼。趾秀曰。小臣昨以菊制对读官进去。未参夕召对。而窃因上番桂坊之言。伏闻讲读尽善云。其为喜幸。不可胜言。今方登筵。窃祝更笃 睿志。缉熙光明。使臣亦得以仰睹盛事焉。讲毕陈文义。趾秀曰。此章凡有三节。自初章至可谓智乎。统言不行先王之道也。自是以惟仁者。至贼民兴丧无日矣。君上之责也。自诗曰天之方蹶至终篇。则臣下之职也。夫行仁政而兴礼学。是邸下之事也。责难陈善。臣等之事也。孟子尝曰。非尧舜之道。不敢陈于王前。齐人莫如我敬王。夫谓其君不能为尧舜。而不思责难之义者。是即孟子所谓贼也。伏愿 邸下责望臣下。每以责难陈善者谓之敬我。而以阿谀顺旨者谓之贼我。则君子必进。小人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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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 睿德可进。治化可升矣。臣窃伏见昨今讲筵。显有笃学日新之意。便是向所达楚王所称鸣将惊人者也。庆幸莫大矣。然善端之发。如火始燃。如泉始达。扩而充之。引而续之。一日二日。新而又新。然后乃臻乎高明广大之域矣。伏愿继自今以往。益懋 睿志。俾收成效焉。
  [初六日]
同日(辅德洪羲俊,司书李趾秀。)夕召对。前受音熟读。趾秀曰。召对读遍。始定以十五。而断自 睿衷。特加为二十遍。甚盛甚盛。善端扩充之说。朝已仰达矣。孟子尝论此义曰。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充与不充。利害较然。乃至于斯。斯岂非深加省念者乎。明日 书筵。固已颐 禀。而至于召对。亦为新受音。则是即扩充之义也。臣窃有望焉。 世子答曰唯。趾秀曰。新受音则既承 教矣。召对亦依 书筵时刻而下令焉。毋或差晚则幸矣。更此仰达焉。
  [初七日]
初七日(辅德洪羲俊,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召对。前受音更熟读。 世子坐堂。诸臣以次入 侍毕。羲俊曰。今日果将新受音乎。抑熟读前受音乎。 世子答曰。熟读而以二十遍为定可也。趾秀曰。召对果依 书筵时刻。虚受之量。臣窃钦仰。而至于熟读。则有违于昨日新受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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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 教。殊可惜也。然廿遍熟读。亦出常格。惟望着念善读焉。讲毕陈文义。趾秀曰。敬字之意。厥惟大矣。前后所陈。亦既缕缕。其果体念乎。 世子答曰唯。趾秀曰。中心存敬。必见于外。如接人处。尤当体验。讲官固当亲之如家人父子。而至于筵体。不可不肃敬。孔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此乃接人之要道也。伏望体念焉。
  [初九日]
初九日(文学安光直,司书李趾秀,副率尹升烈。)昼讲。自三代之得天下。止溢乎四海。趾秀陈小注麦邱邑人之祝曰。夫人君至崇高也。小民至卑弱也。而为君失道。若失民心。则反不能保有其位。故书曰匹夫匹妇。一能胜予。古之圣王。所以战战兢兢。不敢荒宁者。只恐得罪于臣民耳。可不惧哉。
  [初九日]
同日(文学安光直,司书李趾秀,洗马郑文升。)夕召对。前受音熟读。趾秀曰。家之本。固在于身。而若身之本。则又在于心。天下虽大。而苟求其本。只在人主之一心。存心之法。又专在于一诚字。此古昔圣贤之说也。俄者小避。臣等敢请坐堂矣。 邸下亦既许之矣。而又许久迟滞矣。臣等又仰达还退之意矣。夫告退而不退。则臣等之不诚也。下令而不坐。则 邸下之不诚也。上下相持。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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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不诚。是果何等貌㨾乎。自今以后。苟至于请退之举。则臣等死罪。不敢不退以实其言耳。伏惟垂察焉。
  [初十日]
初十日(文学安光直,司书李趾秀,翊卫金铝。)昼讲。自天下有道。止逝不以濯。趾秀曰。退出之举。昨已仰达。而式至今日。竟至退出。是岂臣等之所乐为也。其在分义。虽极惶悚。而有令开讲。初不坐堂。则又非若小避迟滞之比。 邸下之诚心典学。果为何事耶。为学之道。凡有三层。知之不如好之。好之不如乐之者。譬若自阶而堂。自堂而室焉。今 邸下之厌烦忽学。是必不知其乐而然也。既未升阶。又安知堂室之中。有甚乐事乎。伏愿猛加省念。勇断旧习。孜孜勉勉。循序渐进。知而好之。必求其至乐焉。讲毕陈文义。趾秀曰。以商先王之德之盛也。而至纣忽焉。以殷子孙之数之众也。而沦胥以亡。以殷士之多且美也。而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有德则兴。否德则亡。宗社之安危。臣民之休戚。只系乎人主之一身。甚可惧也。此孔子所以喟然兴叹也。为人君者。其可不修德行仁。以求永配天命哉。
  [初十日]
同日(兼辅德李在秀,司书李趾秀,副率尹升烈。)夕召对。前受音熟读。趾秀曰。师文王。所以师道也。三代圣王其德盛矣。而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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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师。考之传记。可知也。后世人主自处尊贵之位。不知尊师之道。如宋之哲宗。有师如伊川。而乃曰程颐于经筵。妄自尊大。此宋之所以乱亡也。师道之义。厥惟重矣。伏愿 邸下尊德乐道。必以先王之得师为务焉。
  [十二日]
十二日(右宾客李羲甲,弼善李基栽,司书李趾秀,翊卫金铝。)昼讲。自不仁者可与言哉。止所恶勿施尔也。趾秀曰。古人谓人不敢侮读书士。不读书。乃所以自侮也。君臣之间。以分义则为人臣子。而宁敢侮其君父也。以道理则为人君而不能读书典学。正心修身。丧其德业。损其威仪。则是乃取侮之端也。是岂非大加惕念者乎。
  [十三日]
十三日(弼善李基栽,司书李趾秀,卫率李羲斗。)召对。前受音熟读。趾秀曰。章下注心存之说。最宜体念。且如讲读。句读之不正。音吐之错误。皆不足一一求正也。只当反求诸心而已。心存则句读音吐必当。不求正而自正矣。心苟不存而徒欲正之。则愈见其错乱而终难得正矣。此义曾已屡渎。而揆诸事理。终无他策。敢此更达焉。基栽以再昨日祇迎时幕次失措事(十三日 上驾展拜 崇陵。 世子祇送迎于敦化门外。)陈勉焉。趾秀曰。人君之道。心存诚敬。表里如一。在内在外。粹然一出于正。常若立乎宗庙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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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上。律己端严。万姓瞻仰。此诚之不可掩者也。今 邸下失措于幕次具瞻之地。则其不能谨慎于深宫燕閒之际者明矣。陪从官僚及侍卫军兵。莫不骇听。忧动于色。此政所谓沧浪自取者也。岂非大可惜者乎。 世子教曰。下番挟读可也。趾秀曰。挟读固不紧。而若赐采听则亦不为无助。未知 邸下其将着念垂听乎。答曰。采听可胜言哉。趾秀曰。非言之艰。行之惟艰。 邸下既以采听下教矣。必赐体行以实其言。岂非好事乎。
  [十四日]
十四日(弼善李基栽,司书李趾秀,侍直洪履燮。)召对。熟读自民之归仁也。止而天下平。讲读至第十遍。 世子教曰。下番挟读也。趾秀曰。终遍之读。更加留神。克终条理好矣。何必挟读哉。答曰。以塞责读之可也。趾秀曰。挟读而采听则尚可为也。今乃以塞责 下教。以为从速了当之地。则臣愚死罪。不敢奉令矣。讲毕陈文义。趾秀曰。㬥弃之甚者。莫如桀纣。凡人之㬥弃者。亦为桀纣之徒。故学者于此必加戒惧焉矣。 世子曰。何惧之有乎。趾秀曰。朱子亚圣也。其学既正矣。其年又高矣。而犹曰凛然日惧为小人之归。惟其有惧也。故乃至于圣人之域矣。人若无戒惧之心。则为狂为恶。菑必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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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家以之败。国以之亡。天下之可惧者。孰有过于暴弃。而不惧者乎。
  [十五日]
十五日(右副宾客李羲甲,弼善李基栽,司书李趾秀,侍直洪履燮。)昼讲。自居下位而不获于上。止必为政于天下矣。讲毕。趾秀陈悦亲之义曰。 邸下之诚心典学。即 大殿之所嘉悦也。伏愿一念勤学。务悦 大殿之心焉。陈明善之义曰。臣向达知之好之乐之之说。夫知之者。即明善之谓也。而明字甚紧。知苟不明。则亦莫由好之矣。陈诚字之义曰。天有日月四时循环。一刻不息者诚也。此乃天道之常也。在人之理。与天同道。必欲其真实无妄者。即思诚也。古圣贤千言万语紧要处。最在诚字。盖不诚则无物。如天地之道不诚则天地息矣。人之道不诚则人伦绝矣。故孝而曰诚孝。学而曰实学。心而曰诚心。无物不有。无时不然。是所谓不可须臾离者也。此诚字与上文暴弃字相对。程子曰。懈意一生。便是自㬥自弃。自㬥自弃者。即不诚之谓也。陈至诚而动之义曰。昔朱子以大学之道。每陈于时君。有要于路者曰。正心诚意。上所厌闻也。朱子曰。吾平生所学。只此四字。岂可回互改说以事君乎。乃于戊申上封事时。孝宗中夜而起。秉烛读之。其际遇可谓盛矣。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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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至诚而动者也。羲甲陈讲筵体貌之说曰。临讲而戏玩唾涕。恐为不诚之归矣。趾秀曰。宾客所陈。可谓浑厚矣。以臣愚见。窃恐不诚莫此为甚矣。昔许衡曰。小学一书。吾信之如神明。敬之如父母。匪徒小学也。圣贤经传。皆莫不然。世岂有戏玩唾涕于其父母之前者乎。苟能敬对方册。常如对越父母。则心神肃然。自无玩侮之患矣。
  [十五日]
同日(弼善李基栽,司书李趾秀,翊卫宋启柏。)夕召对。前受音熟读。趾秀曰。德莫盛于文王。国祚之永绵。亦莫过于周。故孟子一书。多道文王之德。而文王之德之本。则又亶在于为人子止于孝。为人君止于敬耳。是以二老斯归。圣德日新矣。基栽曰。如汉之四皓。亦归太子之仁孝。仁孝者即致贤之道也。趾秀曰。 邸下今日。即文王为世子之日耳。既孝且敬。是政 邸下事耳。夫如是则草野贤才。皆有延颈之愿矣。 邸下亦尝闻我东有大老者乎。即先正臣宋时烈也。 世子曰。宋时烈为谁也。趾秀对曰。是即学者所称尤庵先生。而 先大王亦尝不名而称其号矣。先正德尊学高。际遇 孝庙。伸大义于天下。历事 四朝。为一世达尊。故人皆以大老称之。骊州之祠。 先大王赐额以大老。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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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若言其际遇之始。则乃在于 孝庙大君时师傅矣。于此可以观 君臣矣。为人君者。凡有四德。曰敬天尊祖用贤恤民。若大老之立于朝。是即用贤之实也。岂非后王之所可法者乎。
  [十六日]
十六日(左宾客金履阳,兼弼善金镰,司书李趾秀,侍直洪履燮。)昼讲。自求也为季氏宰。止岂可以声音笑貌为哉。诸臣迭陈勉学之意。趾秀曰。下贱至愚。固不足论。而至若闾巷童子稍知向方者。则年当十二三时。未有如 邸下之厌读者。以 邸下处地之崇高。聪明之卓越。当为首出之圣。允为亿兆之师。顾岂反居乎闾巷童子之下乎。此不可使闻于人也。小臣每见 邸下讲学厌烦。则退自 书筵。夜不能寐矣。且今日之讲。尤当着力矣。 世子曰。何谓也。对曰。宾客重来于半年之后。中间 睿工之深浅。其将昭验于今日矣。在 邸下自修之道。尤岂可不为之着力勤讲。以副颙祝之群心乎。讲胸中正不正之义。趾秀曰。今 邸下之胸中。正乎不正乎。此在 邸下所当体验者矣。人焉瘦哉。即大学所谓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者也。听言观眸。在乎人则人之视我。固将如此矣。君子之反躬修饬者。诚不可缓矣。在乎我则我之视人。必用此术。则君子小人。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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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辨之不难矣。更愿深体焉。履阳陈畏惮之义。趾秀曰。人莫不有所畏。子畏其父。臣畏其君。民畏其官。至于人君。居在高位。若无所畏。而可畏之多者。又莫如人君。上畏皇天祖宗之俯临。下畏百官万民之瞻仰。岂可以自处崇高。顷刻放肆乎。敬畏之说。亦既屡渎。而忧爱无穷。更此仰达。伏惟体念。
  [十六日]
同日(兼弼善金镰,司书李趾秀,翊卫宋启柏。)夕召对。前受音熟读。 世子下问曰。不曰击鼓。而曰鸣鼓何也。趾秀对曰。鸣者乃声罪㬥扬之意也。其与击鼓有异矣。 世子曰。此文又在论语矣。对曰。古人云读已读书。如见故人。读未读书。如逢新友。此章之文。果在论语。其在 邸下。政所谓如见故人者也。是政尤当玩味处也。陈恭俭之义曰。人不可侮。侮人则人亦侮我。恭者不侮人。人亦不敢侮我矣。俭者自奉甚薄。安用夺人为哉。尧之土阶茅茨。四海升平者俭也。秦皇汉武虚耗四海者。不俭故也。人君之道。恭俭为重。故孟子尝告滕文公曰。贤君必恭俭礼下。取于民有制。即此章之义也。仍曰今夕之讲。可谓乐事矣。 邸下每有厌读之教。夫心存乎游戏。正言正事。皆不免苦口逆耳。则其亦无怪乎厌读矣。今则 邸下既好读矣。臣请言读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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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夫中心所好。真乐生焉。读书而尽善者。常情之所同好也。若以目下言之。臣等既乐之矣。宾客百僚闻而亦乐之矣。虽 邸下。亦岂无乐之之意乎。至于 各殿各宫。皆闻而悦之矣。上而皇天眷佑而垂休焉。祖宗在天之灵。悦豫而降监焉。下而八方万姓。闻风兴起。皆切延颈之忱。万世太平。自今伊始。天下乐事。孰过于此。此皆由乎 邸下之一心好读矣。岂不美哉。诗曰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夫既切矣。又为之磋焉。夫既琢矣。又为之磨焉。学问进修之道。类如是矣。伏愿 离明收敛身心。不懈益励。一日二日。至于十日。习与学进。则过此以往。自有无限乐事。虽欲放倒。亦不可得矣。古人有三冬足用文史者。典学孜孜。若过三冬。则式至明春。 睿学大进。当此之时。其乐何极也。又曰先儒以夜对为胜于昼讲。盖夜气清明。最易潜玩故也。若或 下令春坊。持某册入来。不必多读也。使之从容敷陈。难疑答问。则必将大有所益矣。更愿采纳焉。
  [十七日]
十七日(左宾客金履阳,兼弼善金镰,司书李趾秀,侍直洪履燮。)昼讲。自淳于髡曰。止不祥莫大焉。趾秀曰。夫子未出于正云云。是为不肖子设也。若慈父则岂可不教其子也。至如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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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道。则当父母之怒。惧而不怨。怒不说而挞之流血。犹且起敬起孝。焉有相夷之患乎。仍曰人心如水之在器。澹然虚静。及其器动则水摇。摇之极则猝难遽安。必俟其稍久渐静然后。乃复其初。窃覸 邸下比日讲读。收拾放心。譬诸水则犹动摇既息。未及安静之时也。伏愿笃志靡懈。积日累工。克收成效焉。
  [十七日]
同日(兼弼善金镰,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夕召对。前受音熟读。趾秀曰。语云圣益圣。盖言学问事业之无穷也。连日 讲学。可谓尽美矣。更伏望今日如是。明日如是。以求圣益圣之工焉。
  
[十八日]
十八日(左宾客李羲甲,文学赵璟镇,司书李趾秀,司御李祖荣。)昼讲。自孟子曰事孰为大。止一正君而国定矣。趾秀曰。上下章。一言孝子之养志。一言大人之格心。此皆大义理也。养志之说。宾客上番既陈之矣。若格心之论。则小臣愚昧。敢此仰达。盖用人行政。非不大关于君道。而譬之君心。犹属第二件事。君心若正。则用人行政。皆当自归于正矣。此大人所以必务先格君心。而君心所以为万化之本者也。推类以观。事莫不然。且如读书。必以存心为要。若一句读一文义之不通。皆不足深虑矣。心苟存焉。则句读文义。亦当自然顺通矣。心苟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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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上面句读虽正。而后面句读又将不正矣。前段文义虽通。而后段文义亦将不通矣。此皆触类推验之方也。愿垂 睿念焉。 世子下问守身二字之义。趾秀曰。 下问可谓切问矣。事莫大于事亲。而事亲之本。在于守身。守者犹操而勿失者也。身苟不守。则便已辱亲。何可以事亲乎。且守身之本。则又在于持心。节次翻上。其义无穷。而言天下之事者。皆莫不以心为主矣。伏愿深思焉。
  [十八日]
同日(文学赵璟镇,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夕召对。前受音熟读。趾秀曰。正字最好看。格心者。格其非心而正之也。君仁君义。亦莫不归重于正。故结辞曰一正君而国定。此是最紧重处也。汉臣董仲舒曰。君人者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正万民以正四方。此即此章之义也。 世子曰。董仲舒是做天人策者耶。对曰然矣。仲舒此语。果在天人策中矣。且伏念正之为道。最关君德。而必须涵养服习然后。乃克就正。故易曰蒙以养正。圣功也。贾谊保傅传曰习于正则正。习于邪则邪。古之圣王。早谕世子。必使之亲近正人。闻正言行正事。或恐其流入于不正。盖谨其习也。 世子答曰唯。趾秀又曰勿论正邪。习则难变。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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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难变。请以今日事言之。 邸下之讲也。读非不善也。心非不存也。但于守身为大之一口诀。每患错误。此无他。习与口熟。猝难遽变故也。一吐之习。尚患如此。何况于生于心而害于事。又有百倍于一吐者乎。是以或正或邪。必须谨之于初。习正则欲其习与性成。自然顺道。邪则欲其旋即勇改。不至于习而难变矣。故帝王之学。又必以变化气质为贵焉。伏愿深加三思焉。 世子答曰唯唯。仍下问问有馀必曰有之义曰。虽无亦可谓有乎。趾秀对曰。下问可谓切矣。夫有馀而与人。亲意之所欲也。曾子之事亲也。惟务养志。故必有馀物以待亲命。何尝匮乏也。故曰必曰有矣。此是正义也。且设或有无有之时。亦当更具以与亲意之所欲与。则是即虽无而亦有也。对以曰有。亦不害义矣。此一节。惟观其顺适亲意处可也。愚见如此。敢此仰陈焉。
  [二十三日]
二十三日(辅德赵晋和,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召对。自孟子曰舜生于诸冯。止日亦不足矣。趾秀曰。先圣舜也。后圣文王也。自今日言之。舜与文王。皆先圣也。以 邸下之圣。克行舜文之道。则其揆亦一矣。可不勉乎哉。
  [二十四日]
二十四日(兼弼善金镰,司书李趾秀,卫率尹庆烈。)召对。前受音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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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问周十一月夏九月之义。趾秀对曰。夏建寅。以正月为岁首。商建丑。以十二月为岁首。周建子。以十一月为岁首。是为三正。而圣人以夏时为正。必曰行夏之时。故后世因之。即今所用者。即夏时也。若孟子之时则周时也。故以周时称之。而若以夏正之时言之。则周之十一月。即夏之九月也。十二月即夏之十月也。如前篇所云七八月之间旱者。亦是夏之五六月也。
  [二十五日]
二十五日(右副宾客金逌根,辅德赵晋和,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昼讲。自孟子告齐宣王曰。止何服之有。趾秀曰。孔子之告定公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夫君之使臣。固当以礼。而若忠臣事君。则岂可以君之不礼。而忽其事上之忠哉。故臣尝妄论此章之义曰。为人君者。不可一日忘此义。为人臣者。不可一日有此心也。盖前篇父子贼恩之训。为不肖子设也。此章之说。为为君不尽道者设也。圣人之言。各有所主。可以观省矣。
  [二十六日]
二十六日(右宾客朴崙寿,文学赵璟镇,司书李趾秀,洗马李宅铉。)昼讲。自无罪而杀士。止可以当大事。讲读至七遍而停。趾秀曰。昔有乐羊者。从学远游。一年而返。其妻方织锦。引刀断机曰。织锦中断则锦不成。从学中辍则学不成。断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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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警夫子也。羊感其言。更往卒业。七年不返。终为贤相。佐君致霸。夫羊妻不过一匹妇也。而羊感其一言。终至成学。今 邸下读至七遍而中止。宾僚屡陈而终不回听。亦不与断机相类乎。言未毕。遂 赐开讲。讲毕趾秀曰。养字之义甚好。善养则无物不长。譬如树木既萌而生矣。又必培养然后。乃克长大矣。臣窃覸 邸下近日讲学。克存 睿念。善端之发。有若树木之萌芽矣。又能朝乾夕惕。培养此心。则斯岂非善养之方乎。(以上中也养不中章。)又曰人有所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事莫不然。不必远求也。如收拾身心。不为放倒则斯可以为学矣。(以上人有所不为也章。)伏愿体念。
  [二十六日]
同日(文学赵璟镇,司书李趾秀,卫率李羲斗。)夕召对。前受音熟读。趾秀曰。大人与赤子。论其知觉。迥然不同。而若其纯一无伪则同焉。以大人之周通。而保赤子之纯一。则斯乃圣人之工也。
  [二十七日]
二十七日(右宾客金履阳,文学赵璟镇,司书李趾秀,侍直洪履燮。)昼讲。自君子深造之以道。止君子耻之。趾秀曰。自得者。非待人而得者也。古之学者。专务为己。存心积虑于不言之中。必有自得之妙焉。学必自得然后。乃可渐进矣。愿加睿念焉。履阳曰。汎滥诸家而反求义理。即是博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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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也。趾秀曰。博学无所不学者也。每于博学处。必又审问精思。以求至约之义者。即所谓反说约也。
  [十月初一日]
十月初一日(弼善李东焕,司书李趾秀,司御李祖荣。)召对。自孟子曰西子蒙不洁。止千载之日至可坐而致也。趾秀曰。西子至美也。而不洁则人皆掩鼻。恶人至丑也。而斋沐则可祀上帝。盖言人之善恶。专在于所行之邪正。不系乎气质也。书曰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此即此章之义也。可不深念乎哉。
  [初二日]
初二日(右宾客朴崙寿,弼善李东焕,司书李趾秀,翊卫宋启柏。)昼讲。自自反而仁矣。止君子不患矣。趾秀曰。臣于文义之外。别有所仰勉者。我 邸下睿质夙就。八域延颈。臣猥以无似。来从遐土。昵侍耿光者。前后四十馀日矣。 睿德天纵。固难窥测。而以臣管见。窃以为未克进于日新也。冠礼三加之祝曰弃尔幼志。夫游嬉无度。乃小子之事。非成人之所宜有也。故冠礼之初。即以弃幼志祝焉。此志不弃。则终无以进德修业矣。今 邸下俨为成人。尊居贰极。责望之重。地位之高。其果何如也。而乃于动作威仪之间。尚未克断弃幼志。夫如是则读书讲学。总是虚套。将何以日新盛德。跻之尧舜之圣哉。此政孟子所谓是则可忧者也。若以此章之义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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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则如舜之忧。即 邸下之忧也。 邸下之不忧。乃臣之忧也。宋臣范仲淹曰。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朱子封事曰。身伏衡茅。心驰魏阙。窃不胜其爱君忧国之诚。此个情事。古人已言之矣。臣有老父。今方呈辞大朝。蒙 恩归觐。今臣之归也。亦何敢一日而忘 邸下之忧哉。寸忱耿耿。不能自已。敢将一言。以效献芹之义。夫上天至大。其德刚健。帝王则之。与天合德。修身行政。必以刚健为务。此乃至德要道也。臣窃覸邸下仁善有馀。而独于刚健一边。有不足之叹。盖刚不足则为善而不能自力。有恶而猝难勇改。健不足则今日行之。明日不行。或作或辍。罔克有成矣。其非大可忧者乎。噫。强毅果断。淬励振刷者。刚健之为也。委靡柔弱。颓惰放肆者。刚健之反也。且如为人君者。孰不欲亲贤远邪。而苟无刚健之德。则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此郭公之所以亡也。岂不可惧也哉。仍伏念贤者国之宝也。天生一代之才。足了一代之事。如臣浅陋。曾不足备数于人。而更愿 邸下勿以臣之不肖。而并谓一世无人焉。朝著搢绅之外。别有读书含章之士。多在山林草野之间。若近日旌招诸臣者。亦可见矣。苟使此等人者。于于来会。左右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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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则其为裨益者必大矣。臣今当远离。不知几日更登 筵席。而伏愿 邸下奋发大志。勉学诚身。于臣所献数言者。寻常垂念。日用云为之间。不懈益笃。则宗社幸甚。臣民幸甚。
 右 书筵讲说共若干条。余在春坊时所录也。窃惟昔先王教养储嗣之法。其见于贾生保傅传及朱夫子章奏之间者。详矣尽矣。而苟提其要。则亦不过亲近正士。逐去邪人而已。夫天下之本。系于储君。储君之德。系于讲官。然则讲官之或正或邪。实惟 宗社生灵安危休戚之所由判也。可不慎哉。可不惧哉。余以卤莽之贱。猥忝讲读之列。学未知方。言不中理。徒切犬马之诚。莫效丝毫之补。每当登 筵。有汗沾背。惟凛然日惧为邪人之归。盖匪敢自为身谋也。窃恐上累 睿德。死有馀罪焉耳。及退而闻说者之论。则或曰君德成就天也。非讲学攸及也。或曰冲年辅导。不可责难。尺衣渐长。当自底允德也。余窃惑焉。信斯言也。先王早谕之术。徒为文具。而昔贤勤恳之说。皆为无用之赘言耳。宁有是理哉。况我 邸下睿质岐嶷。德性宽厚。小臣愚鲁。固难筹度。第有一二事所睹记者。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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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以读书存敬之义陈勉焉。是实宋文元公明钦之所尝告于 先朝者也。李洗马宅铉退而谓余曰。今日乃睹喜事矣。方子之奏达也。 睿听已肃如也。及其命退诸臣也。又俨拱而目送之。乃讫于没阶也。今之讲筵。非昔之讲筵也。 睿德斯为盛矣。他日侍讲。又以唐宗怀鹞。魏徵奏事事陈诫焉。睿听若漠然。逮过十数日。有语及郑公者。 邸下即顾问贱臣曰。是即怀鹞时奏事者乎。臣于是始认畴昔之事。外虽渊嘿。而尚概于 睿衷也。夫从善如流。帝王之盛节也。默而识之。圣学之要道也。其事虽殊。为善则同。引而伸之。扩而充之。则岂不诚将大有为哉。苏辙曰。有君如此。其忍负之。惟当披露腹心。弃捐肝脑。尽力所至。不知其他。是真先获语也。岂敢以推诿天命。等待时日。有若或者之所论哉。抑又闻之。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故圣贤之训曰。惟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又曰须是吾身好。方能得吾君好。历观前古。盖未有自治疏略而能正其君者。今之君子。孰能与闻于斯义哉。孰能迪我 离明。跻之尧舜之圣哉。况余薄劣。最居人下。其器轻浅。其术空疏。徒将颊舌临文。应塞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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曝之献。人所讥侮。第玆记实。藏之巾笥者。所以志无状小臣溺职辜恩之罪也。且恐流俗之言。坏人心术。载胥及溺。故并录于末。以寓存警之义云尔。
经筵讲说
  [壬寅正月十九日]
壬寅正月十九日(参赞官李趾秀,玉堂韩启源,南性教,阁臣赵凤夏,别兼金益文。)召对。讲纲目第三卷。启源读自止文义。性教次读自止文义。凤夏次读自止文义。趾秀次读自沛公朝日从百馀骑。至秦民大失望。 上曰。止之。文义陈之。趾秀曰。沛公听樊哙之言。便弃宝货妇女。而还军霸上。是即古圣王不迩声色。不殖货利之意也。由是而为汉家四百年兴王之基。项羽则反是。便收宝货妇女而东。故虽其强悍无敌。而竟归败亡矣。帝王之学。凡于此等处。必当监戒。非徒此一段文义也。纲目一部中每段每事。必有治乱兴亡之由。必加 睿念焉。且臣于文义之外。别有所怀。臣曾以 翼宗大王东宫时春坊。屡度侍讲矣。其时则庚辰年间也。 先王春秋方为十二。而 睿学高明。 书筵召对。频频下 令矣。臣以草野疏贱。重入 脩门。取考近日政院日记。则讲筵甚稀。一月之内。或只有一二日召对焉。此非所望于 殿下者也。方当新年。一初召对。极为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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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愿继自今每日开讲。似继述 先王之志事焉。则此实中外臣民之所日夜颙祝者也。乞垂 圣念。毋或少忽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