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石隐园藏稿卷六
　　　　　　　　　　　　明　毕自严　撰
　　疏二
　　　起大司农初辞疏
奏为惊闻纶命自揣难胜恳祈圣明俯容辞免以安愚
分以重邦计事伏念臣一介草茅四朝葑菲智能原属
短浅年力亦已衰迟服官虽竭蹶弗辞而疏拙尽露立

志虽孤忠自许而瘝旷实多忆丙寅岁臣待罪留计维
时逆珰擅权搜括天下帑藏一日内守备太监刘敬杨
国瑞诣臣私寓以南京太仆寺牧马草场变价事传逆
珰意令臣为之臣以职掌弗关迎合可耻坚辞不任且
国瑞为逆珰乾子每有文移向部索取年例钱粮炰炰
殊甚臣义不受辱适值水土不服脾胃作恶积劳顿发
痰火为祟遂请老以归恭遇圣明御极剪除逆珰海宇
无不快心臣愚亦为吐气即终卧丘壑有馀荣矣岂意

误蒙圣恩再起今职实出臣梦想之外天高地厚臣亦
何惜捐糜顶踵以图报称但臣前任留计虽亦钱谷是
司然出纳有限而案牍亦稀臣犹以衰病自免至于户
部总统中邦之赋百需仰给艰繁十倍南部矧也兵氛
未靖于东西民力已穷于输挽欲蠲徵而九边之呼庚
足虑欲措饷而百姓之剜肉堪嗟此其为任非大有才
望卓有经济之臣未易胜其任而愉快者如臣形衰体
惫识闇才绵宁有病不胜南而顾可胜北者乎黔技易

尽恐孤北极之恩驽足难前何补东隅之失臣私心实
廪廪焉与其既事而捉襟见肘致误军国之计孰若未
事而量力度德以让弘硕之人臣于此时真有万万不
敢肩承者谨披寸衷洒疏控辞伏祈皇上鉴臣情出真
恳语非矫饰收回成命容臣仍前休致另简贤能以充
厥任庶臣愚可免于负乘而邦计不至于匮乏微臣之
幸亦邦计之幸也奉旨卿敬慎端亮舆望久孚司农重
任特兹简畀宜速来赴任不准辞

　　　中途再辞疏
奏为遵命星驰中途患病再恳天恩俯准休致以保馀
生以充国计事为照国储告匮上烦君父之焦劳巽命
重申宁容臣子之佚豫盖召不俟驾臣夙受教于圣门
矣既控辞而不获爰竭蹶以遄征随于七月中旬马首
北指冒暑戒行靡顾三伏未尽戴星疾趋罔辞百里兼
程满拟旦夕履任拮据军实于以上报主恩下供臣职
实臣愚之上愿而大幸也不意行至河间地方夙疾陡

发痰涎壅盛咳𠻳几无停声泻痢交作饮啖亦复中格
偃蹇床褥委顿难支然后知臣真衰真病譬之老马罢
牛其不可施于羁勒鞭策审矣简书在目诚内顾以怀
惊膏肓在躬欲力疾而弗克似此衰惫潦倒之躯夫岂
任重道远之具瘝官溺职弗卜可知诚不若引身而退
调摄残年以自附于不能者止之义犹庶几不至于自
误而并以误国也跼地无以自容呼天殊非得已恳祈
圣恩宽臣斧钺放臣草莽别选贤才以经国用则重任

不苦于虚拥而微臣得逭于覆餗矣奉旨司农国计所
关边疆多事需赖正急卿既抵近畿著即速来到任料
理不必逊辞
　　　宁远兵变待罪疏
奏为宁远兵变臣弟陨生有负国恩无辞溺职谨束躬
待罪恭请罢斥以伸国法以遂下情事臣同胞弟自肃
少臣十有一岁幼年臣父令之从臣肄业恩义尤笃嗣
滥竽一第初令定兴颇著能声壬戌行取祗以臣承乏

督饷侍郎三品子弟例须回避不与考选止授礼部主
事丙寅宁前兵备员缺人多裹足辄以臣弟推补臣弟
义不辞难适值淋雨宁城尽圮至即大修以为守计数
月之间须发皓然丁卯宁锦有警臣弟协同抚臣袁崇
焕竭蹶捍禦效有微劳事后加衔太仆少卿今春荷蒙
圣恩擢升辽东巡抚天高地厚矢志捐糜时臣卧疴里
居家信往来劝以洁己奉公殚忠报国少树尺寸以答
圣明而耀门庭臣弟唯唯抚辽六阅月选将练兵大都

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将统辽兵不尚张皇第求实著而
已五月再警臣弟先期收敛坚壁清野固守以待既不
浪战以隳军实亦不征调以疲物力所全实多逮敌既
退遂督主客官兵砖砌锦州匝月报竣又石筑杏山城
垣亦完分兵驻守藩篱既固仍遣觉华游击张斌良水
师出没三岔屡有捷获安插降丁于大兴堡沙河堡聚
族而居异城而守此皆彰明在人耳目者也惟是名位
卑微物望轻浅军前百需呼号不应天下无不倒之营

马乃一请马价而太仆寺驭之兵部司属又驭之叩阍
请饷之疏自五月来不啻舌敝唇焦泪尽成血虽屡廑
明旨催发而他人视之蔑如也当六月间外解不继固
难投醪而挟纩逮七月初外解渐充又将那东以补西
岂非臣弟之厄数当毕命于此日乎各边旧饷亦有迟
至十馀月者然其兵则土著也其所靠不专在户部年
例仍有民粮屯粮在也即所欠亦系历年压支相延日
久非真数月无饷也若辽则异是矣以乌合蚁聚之人

当米珠薪桂之地枕戈以待大敌从来如奉骄子四月
无饷人何以堪语云饥寒切身虽慈父不能保其子匿
帖屡传兵心大变岂足异哉臣弟赋性刚果遭变之始
因见体统凌夷冠履倒置急夺刃自裁既不得死忿气
填胸随即昏晕以后时有清醒旋又昏晕事定授意草
疏以报皇上席藁待罪馀官皆获无恙臣弟竟至不起
此臣弟陨生之始末也说者曰借口索饷或有别情夫
缘索饷而变生及得饷而事解自足为劵闻职方司山

海小报云抚院衙门什物文卷被毁抢出散碎银二三
百两则臣弟之原无厚积可知也说者又曰善驭兵者
能使亲上死长可生可杀而不可使为乱何至操戈相
向言及此则臣弟抚驭乖方调停失宜之罪自无所逃
臣又不能为臣弟讳而愿为臣弟甘罪者也臣本山泽
之癯原无荣进之念一旦遭逢圣明非常知遇起臣田
间授以重任自揣不胜两疏控辞未奉俞允无敢偃蹇
家园是用星驰就道甫入都门即闻此耗骨肉摧残雁

行中断连日痛哭肝肠寸裂缘臣训诲无素祸中臣弟
臣弟保身无术辱及封疆兼以罪人未得死不瞑目臣
实惭悼交集无地自容见今五内愦乱四大支离恨不
能与臣弟相寻于地下耳方今边饷窘急司农一官实
关军国命脉臣当衰朽摧毁之际岂能精心而料理矧
值家门僇辱之馀尤难腼颜而视事惟有束躬待罪乞
此馀生已尔臣初亦欲殚心竭力少报圣恩于万一始
返初服而今方寸尽灰神销骨立固万万有所不能矣

臣弟旅榇漂泊二侄幼稚家口零丁万状可悯愿祈皇
上俯赐矜允罢臣之官削臣之籍以为臣弟治军无纪
奉职无状之戒俾臣亦得收弟遗骸扶柩回籍抚养幼
侄以遂下情别选贤能以充厥任仍望敕令新任督师
务得倡乱渠魁付之三尺以雪臣弟之冤庶国法既伸
国计无误臣一门生死均戴鸿慈无纪极矣奉旨宁远
变出意外知卿至情东西交讧国计孔急还以国事为
重即出料理不必再陈

　　　辽饷不敷疏
题为辽饷不敷济急无奇恳祈圣明申饬务覈杂项新
饷实数并求清覈虚冒实著以资饱腾以垂永赖事粤
自辽左发难以来三韩卧甲万姓朘膏司计苦于仰屋
黔首疲于抽丝亦既十年所矣延至今日索饷愈急措
饷愈艰至使饥兵跳梁抚镇僇辱几年来新复之辽疆
将有扤摇震动之势亦岌岌乎殆哉臣以至愚极陋承
乏司计点金无策负乘为忧则讲求足饷以自附于顾

犬补牢之义曷敢须臾缓也查省直正项杂项新饷每
岁入数约银三百九十六万四千二百馀两而各关镇
月饷马乾并本色米豆草东及召买运价每岁出数约
银五百二十一万六千八百馀两其出浮于入者实该
银一百二十五万二千五百馀两而额外杂支援兵行
粮犒赏之费不与焉夫正项杂项新饷皆为辽左设也
今黔饷费至百万岛饷又费七八十万以额设于辽者
而瓜分至此则辽饷之不敷宜矣今圣主焦劳于上百

执事忧勤于下凡可佐持筹而补庙谟者亦既章满公
车臣部见在虚心酌覆未敢泄泄从事乃若臣所自靖
自献者目前急著实未敢为新奇可喜之论恐言之而
难行徒病民而误国终无当也亦未敢蹈因循玩愒之
习恐日缓一日后之视今犹今之视昔而不给者愈不
给也正项新饷历年督催俱藉督饷御史为政半年有
截参年终有举劾豸绣威灵人情震慑不必再议更张
惟杂项新饷原创于本部尚书汪应蛟集议多中肯窾

然未有定额也覆议于本部尚书李宗延因未有定额
遂悬坐以额而未经繇抚按回奏亦无坐落州县确数
是以至今有解不如数者有全不照管者夫杂项新饷
政用以佐正项之不敷奈何任其延挨坐误军需臣谨
胪列以请一为卫所屯田一为省直仓谷一为抽扣工
食一为优免丁粮一为房产税契一为俸薪马夫一为
典铺抽税一为钞关税银一为抚按公费以上杂项新
饷九款本部原定额数甚多而各省直所解额数甚少

未免有名无实虚应故事是必仰赖天语叮咛责成抚
按司道督率有司著实查覈如果原派稍浮不妨明白
声说著为定例务限三月以里具实造册径自奏报以
后每岁照例输将如开报不实及逾期不报者容臣部
查参则杂项新饷悉归实著无托空言者矣此外仍有
续议新饷不列于杂项者则免觐之路费有司之杂支
是也至榆关内外及蓟密永津各镇月饷固有成额然
而将领占冒人言啧啧未必无因军逃马倒召补买补

动踰旬月又有旷银当扣还官昨督师尚书袁崇焕于
召对时慨然以节省六十万自许臣未尝不击节壮之
又未尝不盱衡望之也即折色军饷难顿减如许而海
运米豆孰非金钱招买但减省本折共得六十万亦可
少纾臣部巧炊之苦矣又新饷应听关门支用而蓟密
永津新兵所费不下八十五万从前边徼重地何处无
兵祗缘东事张皇处处增兵增饷不旧兵是饬而新兵
是问就中实有当议裁节者以清理杂项开饷之源以

清汰虚冒节饷之流俾家喻而户晓则耳目一新无慢
令而致期则精神自奋挈旧章而提醒坚乃心而振刷
庶可补葺辽饷于万一乎区区刍荛聊陈一得总之申
成说而非为𠞰袭穷搜括而非议加派务求实著少济
空囊仰祈圣明采纳申饬施行
　　　旧饷告匮疏
题为旧饷告匮边镇呼庚乞赐申饬追徵原设民屯清
汰踰额营伍以足经费以救然眉事今天下不可谓无

事矣东而蓟密一带在在戒严西而宣大二镇时时枕
戈至于山陜诸镇叛服无常战款靡定无地不设重兵
无人不需月饷臣部沃焦徒急无米难炊目今羽檄频
驰飞章叠至非以数月无粮见告即以效尤宁远为忧
臣承乏司计不啻疾首腐心视事之初竭蹶咨诹敢抒
固陋仰佐持筹一曰覈民运之逋欠国初九边主客兵
饷俱有各省民运以资供亿后来间发京帑不过一时
权宜之计无奈承平日远疆场之臣忘其初意以京运

为必不可少之物其视民运积逋漫不经心夫臣部旧
饷缺额至一百六十馀万犹竭力供办省直民运俱祖
制额编乃任意延逋不知臣部之京运亦各府州县之
所解纳亿万姓之所输将非从天降地出与民运何异
奈何岐而视之也今后责成各镇抚臣年终径自查参
其山陜极边地方有疲瘠太甚者准照腹里上疲州县
预为题明量减分数其馀分别惩戒此后臣部先尽民
运原额以酌发京运之数傥逋欠仍前而参疏不至异

日边储有误疆场之臣难他诿其责矣一曰议屯粮之
徵收祖制军丁俱𨽻卫所各有屯田徵收本色入官还
充军粮支放是即唐朝府兵营田寓兵于农之意圣祖
所谓养兵百万不费民间一粟者此物此志也迨后年
祀寖深有子孙瓜分其田者有贫窭转鬻者有丁倒户
绝而埋没无存者有田本硗确而荒芜不治者不才武
弁既视为乾没之资奸猾军旗又恣为延挨之计又或
无灾而称灾不遵纳本色而告纳折色每石多不过三

钱又且缓征逋负于是屯粮之设什不得五而祖制尽
湮没矣为今之计似当行委府佐官员加意查核有埋
没者则溯流而穷源有荒芜者则设法以开垦清查完
日地方抚按具实奏闻造册报部定为额数除原经题
准徵银卫所照例追纳外其馀仍旧徵收本色入仓非
遇大荒不得轻议改折以餍奸贪之腹则屯粮渐复祖
制之旧而边饷亦稍助一二矣一曰严京边之考成目
今太仓如洗国家隐忧乃各省直京边钱粮共止三百

四十二万九千八百九十馀两而拖欠者每岁约至百
万臣部将何所赖以撑持乎固缘百姓物力有限既完
新饷顿逋旧饷亦繇有司急新遗旧若曰是可缓图云
尔至于考成之例止于薄罚降级玩愒易起今后臣部
查有拖欠独多者特纠一二从重降调昔年尚书李宗
延一疏参知府十许人俱削职为民是年岁入顿增一
百八十万此其验也今度支之困极矣出入之数相悬
生财之薮已尽所恃九边续命者止此维正之供而积

玩成习非惕以功名之路不可也一曰汰踰额之营制
先年各边镇俱有一定兵马一定粮料名曰经制如田
之有畔不得踰越逮后督抚条议陆续添设总为固圉
防边言亦凿凿可听然兵日增而饷日益后遂至于不
可继矣仰借明旨申饬责成督抚虚心酌议昔何以减
而有馀今何以增而不足度其缓急设法裁汰以归经
制斯亦今日清饷之急务也盖今日军饷别无生之一
法止有节之一法额外节得一分则额内留得一分矣

总之清理民屯稽核京边直还以军饷之所固有而考
覈经制澄汰兵食实祛其边镇之所本无虽平平而无
奇实鳃鳃而过计冀惟圣明采纳施行
　　　辽变原因缺饷疏
奏为辽变原因缺饷互讦渐至失实谨备陈兵饷完欠
之数以祈圣鉴以俟会议事顷宁远四月无饷川湖诸
兵怨愤狂逞僇辱抚镇及文武各官署部侍郎王家桢
　　请罪管饷郎中王楫抗疏相讦一时缺饷致变情

形昭然在人耳目祗缘王楫有封闭四十万之参而家
桢不服也家桢奏辩原未缓应而王楫亦不服也顷奉
圣旨王家桢王楫互奏毕自肃节次请饷原奏科道官
参论宁远各奏并朱梅著该部会同九卿科道从公看
议限五日内具覆钦此窃念臣弟自肃承乏抚辽凡六
阅月真见辽左孤绝之地百物涌贵兼以辽兵乌合之
众人情凶狡决难枵腹执殳其请饷诸疏无月不有先
是三四五六等月共有六疏虽兼陈他事而请饷殊迫

又有钱粮清数揭帖发抄一次塘报带催月饷一次请
饷书启发抄一次而公移累累无论也至七月内复有
兵饷久绝及日夕告急二疏则情景仓皇辞气激烈岌
岌乎有朝不谋夕之势矣屡奉明旨火速凑发家桢漠
不动念初五六月时犹曰外解不继也至七月初旬库
积几二十万此时若发得一月之饷犹可以救臣弟之
死而所发止二万至七月廿日以后此时已收库者与
寄库者近四十万方于廿三日发银九万而兵变即在

此月之廿五日已无及矣闻变之后立发二十四万然
何救于臣弟危亡之数哉计鼓噪时尚欠各项饷银五
十三万有奇而可谓无缺耶变后续发之饷果可杜祸
乱而救噬脐耶台省诸臣督过抚镇原是责成封疆之
大义督师行边追究起衅自是绥靖边徼之良策若遂
以此藉口原未缺饷兵变非缘缺饷臣有死不服也且
关外亲莅目击者莫督师巡关若矣乃关臣王会图疏
曰抚臣泣恳哀号几于一字一血亦既奉有速发之旨

而司计者竟秦越视之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繇我而死
慢事之臣百口何能卸罪耶真可为此事之断案矣近
督师袁崇焕约略钱粮大局疏云不必多为掣肘只缺
四月之饷便足死一抚臣又岂非缺饷之左券哉臣里
居时两接臣弟手书谓少司农留新饷以充旧饷若有
意相苦者又望臣早到部臣弟竟不能待而臣亦竟不
能副其望军饷久绝军情大变呼龥辞穷坐以待毙岂
不哀哉臣极知本部匮乏措饷甚艰亦知西鄙跳梁留

饷以备设身处地臣非敢以此苛责家桢但亦宜相度
缓急量为接济而卒不肯稍为注念臣弟一身一家性
命不足惜而使危疆震动国体大伤谁任其咎且屡疏
以为原未缺饷以新增每月二万为未定之数以变后
续发三十三万为实给之数万一圣明震怒真谓月饷
未缺乱繇自招雷霆斧钺之下臣家门将为齑粉矣家
桢与臣为同僚臣初原不欲言恐伤雅道惟是事久不
决辩议纷纭臣若畏祸缄口不一剖析使臣弟既陨其

身又陨其名何繇瞑目且令天下谓臣薄于兄弟之谊
上何能抗颜朝端下何能归见宗族乎至于臣弟请饷
无术督工过急调停寡策信任失人臣亦不敢曲护其
短伏愿皇上允臣前请将臣罢斥谴谪以代弟罪以谢
家桢则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目今九卿科道会议
臣分当杜门避嫌谨抄录臣弟屡次疏揭与原奉明旨
送会议处恭听查勘用是备陈颠末开具关外兵饷完
欠细数仰祈圣明照察并赐会议以雪家门覆盆之冤

以释臣弟夜台之恨奉旨该部一并会议具奏
　　　覆议屯田疏
题为遵奉明旨议修屯政事屯政一事台省诸臣各摅
所见备极苦心臣部既集众论仰达宸聪复奉明旨下
部清楚议奏以便考成窃仰皇上求宁观成至意孜孜
乎责望之殷也夫屯田之名一而屯田之实四有旧屯
有新屯有兵屯有商屯其原委各异其窾会亦殊臣谨
遵清楚画一之旨采先后借箸之议不作非常可喜之

论聊为补偏救弊之术敢胪列如左所谓旧屯者祖制
设立卫所授军之屯田是也沿边诸镇卫所军馀受田
屯种以养本镇之军各省直卫所俱有额设屯田例亦
如之目今徵本折以充饷据完欠以查参边腹皆然屯
田亦未尽废也惟是年月寖久桑沧变易大非其古矣
国初军屯棋布星列徵发则取诸额军而足无召募也
月饷亦取诸屯田而足无年例也年例自正统十二年
始子辽东十万宣府十五万耳嘉靖末年增八十万今

遂至三百馀万而辽黔东江之饷不与焉则靡费极矣
盍亦返而求其本乎各军原受屯田有见在承种者有
已经荒芜者亦有霸占于强梁而典卖于他姓者甲乙
混冒荒熟丝棼沃衍浸蚀于豪贵已没世不能复瓯脱
宣力于罢卒又皲瘃无以应今须稽查图籍明正界址
甚则履亩丈量兼许自首免罪如果用力开垦及曾受
有价值但能照例输粮即听承佃管业倘其锢蔽不醒
吞并如昨许人据实讦告俟查明日夺田还官仍正以

罪奚不可者若其军窜伍虚清勾不至又或军户单弱
承种不前所遗屯田悉招军馀顶佃彼既贪屯之利即
当应军之差则尺寸皆王土而屯种有基矣至于徵收
之法则慎管屯之选而无使贪弁借润于脂膏严输纳
之限而责成府佐俾覈其逋负雨旸稍愆不许藉口侥
恩于改折出纳有程不使奸猾混淆于兑支仍须申饬
抚道加意清查平时按季而赴比年终照例以查参俾
卫官畏切肤而尽职旗军竭胼胝以终事即未能尽复

祖宗之旧而屯政庶几其修明矣所谓新屯者省直地
方所垦抛荒之田地是也今天下淮颍燕赵齐鲁秦晋
楚豫之间荒田不少此日黄茅萑苇之区皆昔年钱镈
铚艾之地安在其不可耕稼也者无奈蚩蚩小民难于
虑始或有以牛力耔种力不能辨而中格者矣或有上
惕于功令之起科下惮于比壤之争夺而自沮者矣合
令各该州县有司各丈其境内荒田分别上中下三等
造册申报无隐漏也无混淆也然后下召募之令毋论

东西南北军民人等俱许任意受廛捐资开垦投递认
状官给繇帖牛力耔种力不赡者量给公家听令秋收
偿还此外或劝富民或招商贾设法开垦一听其便俟
其垦田有效或旌其闾或予冠带比于汉世力田之科
以示激劝则人皆尽力南亩矣开垦之后俾令世世为
业即有贪且狡者不得借口旧产混相争夺以攘其利
仍待三年之后方行起科宁缓毋急以示宽恤则新垦
自成永利矣此外吃𦂳得力尤在州县有司劳来劝相

日省月试视官田如己田等国事于家事自当有济不
然借垦田之虚名侥荐剡之实利未几而废格未几而
荒芜矣此年来前事之明鉴也所谓兵屯者营伍之间
无事则力农有事则出战如辽左之屯田是也兵法称
取敌一钟当吾二十钟屯田一石可当转输二十石又
称粟生而金死粟生境内金死境外其言若合符节今
试以辽境生辽粟以辽粟供辽兵计之上也又试以辽
屯足辽财以辽财宽天下郡国之财尤上之上也粤稽

往事如汉湟中之役罢骑兵留万人田而军需不烦大
农唐西川之役分营兵十二而转粟不出邛雅世不乏
营平赞皇古今人庸距不相及哉今若即兵即农且耕
且战俾耰锄皆戈鋋而亚旅为偕作久之而京运可渐
减矣惟是禾稼未登虑敌骑之蹂躏秋成将熟虞盗粮
之潜赍如天启七年辽左屯田未熟惧敌复至径自刈
穫终岁勤勤竟成乌有大可惜也是当随地筑堡以收
保人民而田畦附近仿先臣郭登搅地龙一窠蜂等制

时设机阱倘敌躏入堕罟擭中数里立见糜烂此则以
兵卫农出台臣顾其国疏中之言似凿凿可行者也繇
辽左而推之九边皆可借覃耜而具比耦获升斗以代
钟釜矣所谓商屯者洪永之间用淮浙燕齐盐课专给
边饷每盐一引输粟二斗五升令商自贮于边计粟领
引为商贾者利其息之饶也遂各不爱重资招民垦土
自具牛种自理阡陌自筑墩堡塞上人烟稠密士马饱
腾殷富之风比于内地实赖商屯之力自输金例开而

商贾撤业边田之垦者荒矣边民之耕者逃矣边地米
价翔涌一遇灾荒即积钱如山积金如土而米无从出
矣然则开中之一法固边方之要著也近闻秦晋各边
多拘土民以纳盐粮号曰边商如蹈汤火而边商困矣
淮扬之间又以浮课横行官盐壅滞年来大工搜括正
供逋至百万而内商困矣边商既困于徼外内商复困
于水次此盐法之所以愈坏而边供之所以愈亏也今
欲追复祖制惟有优恤边商及内商耳酌时估而定斗

头无苛索也饬官攒而革常例无过求也杜兑支而禁
改折无假借也皆所以恤边商也禁私贩于产盐之境
以清其源疏积引于行盐之区以导其流而又严朘削
于董盐之官以节其费皆所以恤内商也二商互为交
易行同流水俾持母权子者如立竿而见影则此辈鼓
舞争先谁不负耒而趋塞下哉大都立法欲备行法欲
实在旧屯必核隐占而督逋负则积弊可除在新屯必
辟草莱而勤耕耘则美利自兴在兵屯务令军屯乐业

以为恢复之张本在商屯务期边腹疏通以培岩疆之
命脉庶可仰佐国计而渐致升平矣
　　　覆议盐政疏
题为遵奉明旨议修盐政事屯盐表里为万世不易良
法今当军储匮极诸臣章满公车顾欲驱众商而使易
其田畴莫若疏盐政而令自为向往则盐筴因革之故
与今日修举之法有可得而言者查永乐间招商赴边
中引每引纳米二斗五升即支盐二百五斤当是时内

地大贾争赴九边垦田积粮以便开中朝中暮支价平
息倍商乐转输之利边无飞挽之劳策至善也弘治间
改纳折色而边庾始乏迨后仍复本色而价腾数缩先
后诸臣皆追咎于改折之叶淇有自来矣旧例每引止
行正盐而灶户所煎馀盐不许发卖立法颇峻后因馀
盐积多私贩难禁始议秤掣馀盐每二百斤作一小引
以税之嘉靖元年议准各运司私馀引盐俱令本处招
商纳价解部太仓岁入百馀万之盐课即此项馀盐之

银而正盐引价仍旧输粟于边至今未有异也先臣管
怀理曾有尽收馀盐尽行开边之议时不果行盖纳粮
中引者边商纳课行盐者内商若令边商行盐于内令
内商输粟于边皆两不便是以前议终寝然各边盐粮
之盈诎每视内地盐法之通塞如万历四十四年前部
臣李汝华查各边盐粮亏纳二百三十馀万石两淮盐
课缺解一百七十馀万两揆厥所繇皆因盐法壅滞引
无售主商本亏折展转逃徙以至于此虽输粟之令日

下有掉臂去耳逮后遴才增官设法疏理才见流通旋
复告困夫九边盐粮淮引居十之七两浙长芦河东共
居十之三乃两淮遭逆珰矫旨搜括运库八十馀万盐
司苦无以应致那臣部之正课并扫边商之库价以益
之加以大工等项增行浮引遂至正盐壅滞而各边正
引无人承买是以盐粮盐课益复亏逋盖盐政大坏之
秋而诸商困惫之际也失今不治必难救药谨参酌利
病条为八款请旨申饬一禁浮课祖制行盐每引止二

百五斤又以七分为常行之盐名曰常股以三分存留
于场遇边粮急缺而后开中名曰存积今不论常股存
积俱已开中且一引之内既有正盐又有馀盐比之国
初已增倍蓰若再于额外增行浮引则正引自壅正引
壅则边内二商交困矣内商困而馀课不前其害中于
太仓边商困而盐粮亏逋其害中于九边两淮因行浮
引而壅两浙因行票盐而壅所当敕令巡盐御史亟为
禁革务遵祖制以行正引是探本澄源疏理盐法之第

一义也一革兑支夫盐粮之设原为白镪不可以疗饥
所重在本色也乃今一切照验止以官攒之仓钞为据
商人遂买军粮之票以与官攒兑支在商乐于省入仓
之费在军乐于省出仓之费官攒则扼出入之会而巧
渔其利焉倘人人兑支是本色径可不设而边地无妨
就荒又安所称屯盐表里也今后宜责成粮储郎中务
时时稽察但有官攒兑支者尽法究处军人追粮一月
商人罚粮一倍至因年谷不登遂欲改纳折色愈非祖

制益坏盐规所当亟为禁戢若其依法输粮又当约束
官攒无令掯勒使用如粮储郎中因循不行觉察依阿
不能主持者臣部有闻特行参奏庶本色重而屯垦有
期矣一给库价稽查祖制商人输粟于边官给仓盐二
百五斤以酬其本名曰边中海支后因边商难于守候
遂将仓钞转卖与内商行盐而内商不即承买故两淮
设立库价每引先给二钱五分速使回边辨粮至用引
之时内商将应与边商引价照数交还运库馀银找补

边商立法甚善后因库价竟入搜括项内以致穷商守
候经年盐粮逋负职此之故至于两浙库价每引二钱
一分徵诸灶户不烦设处不知何以亦复掯给前据延
绥边商陈汝策等赴部控告已曾行文查给通未回报
所当再为申饬以后边商赍有完粮勘合并仓钞到司
运司即将库价照数查给仍将给过日期并商名引数
备造清册送部如勘合投司而库价不给责在运司如
库价已给而盐粮不完责在粮储听臣部据实查参庶

边商不得藉口于库价之不给而逋负边粮也一定交
易两淮两浙俱有库价其长芦河东则边商自与内商
交易若非运长优恤边商力为主持未有不受内商抑
勒之苦者且边商资本有限必卖得本年引价始纳得
次年盐粮如内商不即交易盐粮何从办纳于是边商
有告退告减而规避不前者亦有本年盐粮踰数年方
行完纳而逋负无算者合行巡盐御史督令运司如遇
边商仓钞到司内商即出见值承买若有抑勒短少即

惩以怠玩之罪务随到随收亦令造册如前法庶可以
鼓边商之乐趋而盐粮亦易完矣一慎秤掣盖盐斤原
有定额多带即如私盐秤掣亦有定期频掣即为弊政
然必选委廉明风力之官监临验视则贿赂不行而夹
带可杜乃闻近日掣盐之弊下官有托人居间而百计
营求者上官有私受竿牍而徇情委用者常例之濡染
不赀当场之斤重弗问秤掣祗循故事夹带宁有底止
引盐之壅弊亦坐此是在巡盐御史执法秉公行文慎

选以清弊窦者也一禁私贩夫行盐地方止有此数私
贩行则官引壅此理势所必然者今盐徒充斥无处不
闻而巡缉员役受贿通同甚且暗为窝顿代为递送凶
恶无藉之辈既纠众操刃而人莫敢谁何官船粮艘之
中亦恣意装载而人莫得搜索长芦淮扬之间此风尤
盛往往蔽流而下至行盐御史按临比较不过扣各役
工食作盐斤银两而公事毕矣是惟督率正官勤比捕
役务令披根剔蠹无令漏网吞舟庶私贩自绝官引可

通乎一重考成夫引中于边盐出于海而通商销卖则
州县事也凡州县之内无不各按户口以派行盐之额
果能设法督销则盐课何至迟逋乃有司视为不急之
务以致私贩横行引额不完往往而是盐臣非不据实
查参臣部非不按例议处而罚者自罚升者自升亦何
补于得失之数哉今后如盐引不完已经住俸降俸者
虽遇考满不准给繇虽遇行取升迁不准起送吏部亦
不得径与升转须俟销引完日听巡盐御史具题开复

所当重加申饬者也一重运官各运司新旧盐课岁入
不下一百五十馀万军需倚办关系甚钜就中釐奸剔
弊裕国通商总繇运使为政此非皭然不淄之操毅然
强干之才未能胜其任而愉快者是理财尤以用人为
第一义也乃迩来铨法每于司鹾之长视为不急之官
率授暮龄倦客为投老脱驾之乡即有贤者亦鲜优擢
人皆视为不屑至于运同运副运判等官各有分职亦
非閒散复与赀郎准贡为执母权子之地彼既藐焉树

立人亦白眼相看甚非所以重盐官而充国计也今后
运使务选壮年资浅廉能素著之官两淮要地尤以甲
科贤者居之佐贰以下亦须正途出身俟有劳绩一体
优转则群贤布列而庶政聿修在此举也以上诸款多
诸臣之已言臣不惮再为敷宣间有诸臣所未言臣又
不嫌稍为推广伏冀圣明采择敕下臣部转行盐政衙
门著实举行将见盐法常通盐商辐辏商人既借输粟
以射盐之利自不得不借垦田以便粟之储屯盐表里

之良法其复见于今日矣
　　　清查九边军饷疏
题为谨陈九边军饷之数并陈年来不足之因以答睿
命以便区处事臣于崇祯元年十月十一日恭过文华
殿召对皇上因九边军饷不足面谕臣查昔年兵马几
何钱粮几何今日兵马钱粮几何因何不足据实奏来
臣因备陈出入不敷之数皇上又命讲求长策臣叩首
承旨而退窃仰皇上莹精治理锐意边防虽在琼宫绛

阙之间而神游九塞念轸三军盖未尝顷刻忘也除辽
左新饷臣另疏披陈外其九边旧饷臣查历来案卷近
年犹可掇拾远年多致沦毁大抵就中增减多寡之繇
无可考订而数目则册籍可寻臣心阅手披较前量后
窃见我祖宗朝养兵之制有官兵而无主客有民屯而
无年例自月粮增厚也而主饷费自徵调不常也而客
饷费自民屯废弛也而京运费查国初洪永以来兵共
计七十九万馀马共计二十六万馀年例止四十六万

馀万历年间兵共计六十万馀马共计二十四万馀年
例则增至二百七十八万六千馀见今崇祯元年兵共
计五十八万馀马共计二十四万馀年例又增至三百
二十七万八千馀盖兵马之数日减而年例之数日增
大非祖宗之旧坐致供亿之艰此有馀不足之大关键
也又尝稽之典故询之老成咸谓国家空匮之患已伏
于丰亨之时国初殷富远莫及矣万历初年海内物力
饶裕民力宽舒边腹俱有积贮诸司亦多盖藏因兹富

庶之休顿开冗滥之渐有以兵而靡饷者有非兵而靡
饷者京支冗费渐奢边方滥觞益甚兼以征哱之费用
过一百馀万两次征倭之费用过五百九十五万四千
馀两征播之费用过一百二十二万七千馀两铺宫典
礼之费用过三百六十馀万两节年添进买办共用过
五百馀万两延至泰昌天启年间军兴孔棘日增月盛
年例银项岁多神祖时至六十万京支银项岁多神祖
时至二十馀万在昔累朝休养之馀犹有老库可供搜

补今老库竭矣有囧库可供借贷今囧库亦匮矣浸假
至于今日搜无可搜借无可借以不可继者酿祸于异
日而以无复之者贻害于一朝不足之故诚非旦夕之
所致也至于每岁额设京边太仓钱粮近年以黔饷题
留割去太仓二十四万又以直省召买辽豆借动京边
三十馀万是以入数渐缩历传太仓四百万者今仅三
百一十馀万即事例之添补为数几何出数渐奢历传
岁出三百万者今至四百五十馀万况额外之繁费尤

难枚举出入之额相悬襟肘之形尽露曩时则壤之赋
海内以全力赴之今则加派辽饷暗损京边非不镇日
催攒而瘠土终难尽完各边日日尾泄臣部日日壑填
即令点金亦穷况止有此数哉臣与同官司属每每聚
族而谋冀幸得一长策少效持筹惟是今日公私交困
利孔尽矣如税契缺俸盐课等项昔为边饷用者今以
杂项尽填辽海凡新饷设处之名目往往与旧饷相侵
谁复留有馀不尽以待今日之搜求者原额不敷终难

神运鬼输揣时度势咨访舆论惟有节用一策为今日
对症之药约计节京支之浮费可助饷者十一节边镇
之冒滥可省饷者十五在京支如京营内供召买等项
有浮溢往例者容臣执奏裁省圣明在上宫中府中俱
为一体当不作差殊观也在边镇惟有敕令督抚自为
综覈其有因事设兵事已而未罢者亟行清汰又如各
边客兵原供不时征调之用比岁征调稀阔而仍循例
请饷是不可量议裁节乎所愿中外在事诸臣同轸国

恤共济时艰渐塞漏卮之窦顿反量入之经又举民屯
两政次第而修明之国计其有瘳乎臣谨约略兵马钱
粮大数并详陈不足之情开具揭帖进呈御览伏惟圣
明澄察幸甚
　　　清查辽左军饷疏
题为通查辽左缺饷之因略陈兵马可裁之状仰祈圣
鉴用备永图事除九边旧饷另疏披陈外乃若辽左兵
马徵调四出头绪丝纷不可以额数计也自天启二年

始有册报部大约除班军外额设官兵多不过十一万
有奇马骡多不满四万上下每年月饷等银二百六十
馀万即时有增损亦无大悬绝今则日益不同矣总计
关内外官兵一十三万三千五百八十五员名马骡二
万二千八百四十七匹头每岁月饷所费近三百万加
以海运招买运价用银一百三十馀万蓟密永津新兵
月饷用银九十五万一千三百馀两共该用新饷五百
二十馀万此出数渐多之因也以加派论昔年额派省

直新饷五百二万二千九百馀两年来蠲免留用实减
新饷银二百二万九千一百馀两而所存加派新饷遂
不满三百万之数矣以杂项论天启二年原坐派银一
百八十馀万而省直承认者仅及其半接年题留银二
十七万三千二百两每岁所入杂项仅六十馀万加以
新增盐课及铸息等项大约近三十万合之犹不满九
十万之数总计加派新饷杂项新饷仅得银三百九十
万此入额渐少之因也年来水旱不时加派不无逋欠

搜括频仍杂项亦复虚悬固宜积至今日遂成不可支
持之世界矣臣昼夜图维为目前计止有速催外解补
完缺饷以安兵心以便裁汰之一法为长久计止有缩
兵就饷剂饷蓄兵宁使饷赢于兵毋使兵赢于饷之一
法此外而欲神运鬼输无米巧炊臣万万不能也目今
督师袁崇焕总督喻安性蓟抚王应豸皆矢锐意清查
谅必大有裁节以副宵旰之念无俟臣赘一词者也此
外若真定恒山营之新兵河南磁州营之新兵山东东

兖营之新兵非战非守止备应援然亦久不徵调矣先
是臣部一再请裁而当事者徒以难于解散为辞夫库
藏如此其匮乏也榆关如此其疾呼也皇上如此其焦
劳也恐诸臣亦不得坚执前说虚糜耗费无底止矣夫
逃亡事故何时无之若使缺伍不补则亦可以渐销此
一策也新兵固宜清汰旧营亦当整饬若使旧营缺额
即将新兵补伍是亦一策也第患奉行之不力耳臣以
驽钝误叨任使又蒙皇上临轩俯询故竭其狂瞽如此

然亦岂敢自谓长策哉谨将数年关门饷额增减数目
及加派杂项银两免留项款开列奏闻庶见臣部瓶罍
之罄原非无因而诸臣裁汰之思定不容缓矣
　　　申饬差规疏
题为申饬差规以杜奔竞之风并讲求节省以佐理财
之议事窃照国家之在今日军兴孔棘财用不赡致廑
圣明宵旰靡遑臣至不才承乏度支督率司属百员中
外五十馀差共为分理责成譬之一家之中臣其家督

而司官其亚旅也若呰窳不饬乏率作于平时纷挐渐
臻致决裂于一旦则臣之罪大矣臣部司官才品原不
同科途辙亦非一致器使均难偏废部务实有成规惟
是奖恬抑竞臣部先后申饬备矣无奈人情趋浓避淡
申饬未几旋且驰骛而跳越焉非任情陈乞则转托关
说此官箴之大玷而有道所羞称也始于觊觎终于抢
攘甚且以流谤玷堂官廉隅之谓何能无令人廪廪乎
臣自受事历稽成宪一切司属差委查照俸序悉禀至

公刻立差单俾承行该司按俸请差仍列十三司掌印
姓名于后以次画押与众共之则臣虽欲私芘一人而
不可得各官虽欲踰躐一人亦不可得将自息其奔竞
之心矣迨受差后各宜冰蘖自将漏卮是防一意汰冗
黜浮积少成多庶几补缉军国一二匪令朘商剥解为
清朝作聚敛之臣要在砥躬简下为国家杜虚冒之端
年来京边军饷入不当出中外皇皇匡济靡术既无财
源可开惟有节流一法但能视国如家留心节省则纤

毫涓埃之积何遽不为泰山沧海之助哉及查署部差
规疏内有仓库羡馀搜括之名不宜竞一款遂使各差
司官皆以羡馀为戒禁不敢报果尔则公家自有之赢
馀祗以饱私营者之囊橐究令苦心综覈执法劳怨之
人将与悠忽乾没者同类而共视之果于国计官箴有
当否盖均一羡馀也用以希恩固宠则不可有用以急
公营职则不可无在巧伪者虚开捏报类捕风而捉影
则不宜有在清谨者铢积寸累果充庾而贮库则不宜

无此不可不辨也且如内外诸仓一粒一勺皆民脂膏
兼以漕艘转运之艰官旗输赔之苦纵有斗头附馀量
槩扫积均宜作正支销奈何以供宴会之繁缛而填官
攒之溪壑乎则司庾宜慎也新旧二库最关军需大计
能釐一分之弊便裕一分之储凡遇收放出纳务宜以
权衡禀之于法不宜以低昂听之于人仍候满日果有
赢馀从实开报慎毋入之重而出之轻积之多而报之
少则司库宜慎也各边粮储原选廉能甲科充之辖千

里之专城制三军之腾饱藉令酌济有法立见节省不
赀倘识闇而不能剔奸品污而不能砥节非预支滋弊
则招买虚縻清议在前三尺在后可无畏乎则司饷宜
慎也关津𣙜税常人视为膻涂贤者视为畏地商课既
有定额差竣不宜短少然藉口以恣朘削而使人共为
怨讟亦未得为贤也要在有才有守不吐不茹惠声大
孚于商贾而国税仍见其充赡斯所称廉能之吏矣则
司关宜慎也此外一切小差不期于议论之多而期于

担当之勇不贵有慷慨明作之迹而贵有程功见效之
实即如解银各边至琐细矣旧例押解为数颇多近止
领银二三千两即骚扰驿递以行而在京守候领银者
仍是彼中官役大非政体今后无论本部及别衙门解
银各官多则二三万少亦不下一万无徒以皇华之使
为昼锦之地也然臣尤有请焉臣部十三司郎中员外
主事等官历俸及瓜期者自应一体序迁以示激劝祗
缘臣部前此曾有正郎久任之说遂槩行寝阁臣履任

三月未见量移一人势同积薪人鲜朝气恐亦非政体
之平也敢因酌议差规节省而并及之
　　　遵例自陈疏
奏为遵例自陈不职乞赐罢免以重计典事窃照崇祯
二年系京官考察之期四品以上例应自陈伏念臣繇
万历二十年进士历任郡理郎署藩臬督抚留宪留计
荐至今官滥鹓班于四朝未树尺寸赧鹈濡于九列无
裨涓埃比岁投老山林业感时艰而郤步顷兹承乏版

部复荷鸿慈而赐环拊躬则奚啻负山矢志而仅同仰
屋丁中外告匮之际每赋杼轴以疚心值东西多事之
秋恒虞癸庚而惊魄八埏之民生日蹙喔咻未见多方
四方之水旱频仍拯救总属无备几拟将勤补拙终觉
力短心长间或遵成宪以效劻勷若覈民运疏盐法理
屯田即鼠忧周回竟何能裨益军国亦尝奉睿谟以供
鞭策如汰虚冒谨考成清庾藏虽黔技尽殚曾无繇少
荅圣明上贻五位之焦劳而顶踵靡效下滋百僚之忧

惕而惭腼实深智浅才疏奚取庸庸之尸位衰龄病体
徒羞碌碌之备员此臣所为抱冰兢于五衷而甘鞶禠
于一日者也盖今之急须而极窘者莫过于财赋则今
之溺职而当黜者莫先于微臣伏乞皇上将臣罢归田
里别选名流以充任使庶臣免旷官可避贤才之路国
无废事聿臻富强之休将考察之功令丕彰而止足之
分义亦明矣奉旨度支重任卿清慎练明克称厥职宜
益抒猷率属以裕国计不准辞

　　　辞免太子少保新衔疏
奏为天恩过隆微分难安恳乞圣明俯容辞免新衔事
崇祯二年正月二十九日吏部题为考满事奉旨毕自
严著加太子少保仍管户部尚书事钦此臣惊闻宠命
不胜感激不胜惶恐念臣一介迂儒六卿备位循省薄
劣惭负高深顷者考满届期倖免罢斥乃又叨蒙鸿渥
荐陟崇阶臣何人斯而沐浩荡逾涯一至此耶臣闻易
凛覆餗诗戒顾后诚谓高位不可以冒居而膴仕未宜

以虚拥也臣昔待罪津海治饷而兼治兵量移留都司
宪而复司计嗣起今职愈荷殊恩适值中外艰虞不觉
襟肘尽露三载碌碌总属臣子供职之常寸衷惶惶揣
无瑰琦可纪之绩业逭幽黜复晋官衔此真非望之福
而殊常之宠也矧今内计在迩正式序于清汰而俾庸
劣如臣者竽旷典而玷峻班是冒滥之端实自臣开之
臣滋惧矣臣用趑趄难前逡巡却步伏望皇上俯察愚
悃特免新衔俾臣仍守旧官少图后效庶鹈梁无濡翼

之讥于分获安而鼷河有知足之饮受恩无既矣奉旨
卿司邦计茂著猷劳加秩示酬宜即祗受不准辞
　　　题报发过边饷疏
题为措饷已竭绵力节省尚无定画谨陈元年发饷数
目并请中饬覈饷明旨以祈共襄军国事国家财用量
入为出者度支之经也酌盈济虚者通变之权也左支
右吾者补苴之陋也国朝边饷在祖宗时制用以经无
忧不足自军需取给于太仓而虚耗伊始迨京支渐溢

于常额而横费日滋是以始乎经既乎权卒乎陋渐至
今日遂成一顾此失彼朝不谋夕之景象矣臣谨按太
仓出入之数省直田赋正杂课银岁入原止三百一十
馀万两加以事例又可得银十馀万两内除割去辽东
旧饷二十万两外岁入仅得三百万两岁计九边军饷
及内供官俸京支京营米折布花并各镇抚赏共该银
四百二十七万四千二百二十馀两以所入较所出实
欠银一百二十七万四千二百二十馀两顾此额定数

也而灾荒屡告逋负频仍则入数多寡又难定焉查崇
祯元年一岁之内臣部拮据督催除旧管二十九万两
外所收旧逋新增各项搜括共得银二百八十二万七
千馀两又益以钦发帑金三十万两共成三百四十一
万两而入数满额几无遗孔矣及查元年一岁之用除
内供官俸京支京营米折布花并各镇抚赏共用银一
百二万六千五百六十八两三钱又加登极皇赏二十
万两皆其必不容已而酌量以给者也乃其最急而难

需最奢而难省者无如九边月饷故臣所拮据而首务
者亦莫先九边月饷当派发之时臣每惧无以满呼庚
之望而塞司计之责乃年终一总计之又合六七两年
一互较之共计天启六年发过九十七万七千九百八
十两天启七年发过一百二十七万二千八百一十四
两崇祯元年发过二百一十五万四千五百四十馀两
而蓟抚新经裁省银三十一万不与焉若合所裁省则
九边所欠仅八十一万有奇夫太仓止有此数耳重以

圣明之责成而催科始渐有起色加以内帑之接济而
馈饷方稍逾往日呕会计之心竭海内之力分天府之
藏加以新库老库协力那凑不过如是臣部私心自揣
似可稍逭溺职之愆矣讵意时势愈艰遭逢愈苦在宣
大山西方虑鸱张于塞外在延绥宁夏又患阑入于套
中且秦晋一带赤旱千里灾伤异常盗寇蜂起所在见
告原设民运俱丝毫不可问亦一大劫数矣蓟密永昌
一带岁事幸不甚荒然而窥伺蓟永之报月无虚日密

迩辇毂惕心衣袽需饷又至急焉昔年急辽而九边皆
缓其后九边之内有所急仍有所缓而今则无地不急
无处可缓矣乃臣部处会计之艰难而各边循请讨之
故事尽危言以相逼且藉端而卸过动以神祖末年迄
今拖欠之数为言且以槩行找补接年未解之数为请
夫以出入相提而较臣部但能补葺当年固己幸矣而
能顿及远年旧逋乎各边即有从前压欠但求目下逐
月得饷不啻足矣而可尽补昔年积欠乎每有狂逞疏

虞之事便思诿责卸担臣部则臣之肉不足食而臣之
要领不足供斧锧矣从此竭蹶从事以供嗷嗷枵腹之
众固矢竭驽钝将惟力是视然而窃有请焉各边原有
踰涯之额臣部别无点金之术近经廷臣条议臣部详
查俱奉煌煌明旨一则曰兵减饷增是何缘故目今大
阅未竣务要著实清覈再则曰督抚诸臣悉意讲求逐
一清覈勿得有溢原额以便给发已经臣部走檄宣传
谅已远近俱到清覈一著臣不啻蒿目望之如瘳病之

参苓也蓟抚三十一万之裁省方期共底厥成延抚二
万之奏报似犹存乎见端至于他镇殚精料理岂其逊
美他人顾乃宜报而久不报者何也臣每平心熟筹目
今军国俱匮在外咎内部之缺饷在内咎各边之虚靡
以相持开交诿之窦而以交诿成相尤之衅臣愿与诸
臣一反锢习交相劝勉在外则多方节省催徵以就缩
在内则多方措处灌输以就盈以各尽成共肩之局以
合力济同舟之事庶出入相权酌济互施边方鲜虚悬

不偿之债臣部靡无米强作之炊矣
　　　请会议边饷疏
题为兵饷岁供不敷权宜补苴非策伏祈敕下廷臣会
议以求至足之计以定经久之规事边饷至今日而匮
极矣臣部至今日而难极矣宣大密迩门庭军储已乏
浩费何支蓟密近联肘腋兵力素疲骄养难继秦晋时
值灾祲患切震邻设防设援坐靡无穷而无一不求之
臣部也假令出入之数不甚相远臣犹可多方调济不

虞原额之不敷至一百一十馀万也臣即尽瘁拮据不
过及于额设而止如民运则申饬矣京边则考成矣近
又疏理盐法覆覈民运矣仰藉天威功令有赫积玩积
逋之习渐觉振起然而分内之经营无当于分外之设
处不足者仍不足也故崇祯元年发饷过二百馀万盖
已无馀力矣乃有发过十之七八而责臣部以全完者
又有见年全完而责臣部以积欠者边疆虑无不缺饷
借口同朝虑无不大义相督亦尝于臣部一设处而深

长思耶左军而右民既已敛怨于地方顾此而失彼又
复觖望于边庭实难无中生有何以在诎举盈说者谓
自辽难黔难继起兵连祸结十年不解军兴供亿岁至
千万此真国家三百年来所创见者海内物力公私有
限捉襟露肘无足深讶噫是固然矣然伏思以天朝之
大四海之富徵输所至随发随尽朝不谋夕是何景色
回想祖宗朝粟红贯朽陈陈相因民不加赋而军得宿
饱者夫岂异人无亦天地之财自足供天地之用臣等

智尽能索其所为议生议节者尚未尽其术乎若止因
循支撑不于此时另作一番商量别设一番讣处徒以
空虚予府藏以叫号予边镇以督责予臣工以焦劳予
君父如封疆何如宗社何此臣之所以忧心如焚而寝
不贴席食不下咽者也矧我皇上宵旰筹画诸臣悉心
共计者无如此一事且众正盈庭饶桑孔之心计抱刘
晏之经纶者岂曰无人臣主计无术远不古若既不能
夙储不涸之仓又不能广咨长久之计臣之罪也故今

日愿以臣部匮乏之情与在廷共见之并臣部措处之
方与在廷共谋之也伏乞皇上轸国家之维艰恤臣部
之独苦敕下九卿科道约日会议各陈所见或条奏御
前或揭送臣部听臣等细加参酌孰为不刋定画孰为
目前急著具实入告速见施行庶九边有鼓腹之时而
臣部免尸素之愆矣
　　　题议主客兵饷疏
题为谨陈边饷主客之额以图节省足用之策事窃惟

方今军兴孔棘财用匮乏圣明虚已而咨长策盈庭抵
掌而谈节用况职掌度支者敢不竭知毕虑而徒付之
无可奈何哉就臣所朝夕讲求得一最耗靡之大端最
节省之要著则军饷中之客饷是已夫各镇主饷之外
又有客饷主饷者计口之需也客饷者不常之用也总
计各镇客饷已一百九万三百馀两矣客饷之费不一
其大者则有征调之费迩来征调渐稀即循例分防入
卫者用亦有限而支放开销宁无九实一虚事故扣存

宁无报一漏二至于以主为客调遣不离本镇何以行
坐兼支此不可议节省乎其次则有抚赏之费今宣大
抚局方殷势恐难惜小费至各边叩款无日而奸弁仍
居为奇货此不可议节省乎又其次则有召买之费贵
贱相权本折相生原属善政今则高抬时估从中侵渔
钜万金钱半供飞销此不可议节省乎又其次则有修
筑之费夫一劳永逸工作岂成年例且估计报成冒破
更自多方此不可议节省乎年来臣部按额题发而法

阻于综覈各边计数责偿而情惮于清理不分孰主孰
客谁知用少用多及至给发难前尽以危词恐吓不曰
枵腹待毙则曰瞋目语难此为主饷言则可耳其于客
饷何与焉臣度今日之财用至不足之中各伏其有馀
而以根究无人遂尔埋没于因循徒使拖欠虚靡中外
开一互诿之端而成一相沿之局亦谁思其究竟哉请
及今亟定节省之著以后臣部发饷先尽主饷其客饷
必不可已者各镇督抚预行造册奏报敕下臣部磨算

无弊方行题发各镇仍于季报内详细开销或虑期或
周折解运迁延各镇不妨于主饷中通融支散候客饷
解到抵补庶在各镇明明白白用之有实臣部直直截
截省之有名而百万之中可以节省过半矣至于主饷
仍合民屯兼本折而定经制务为长久之策永垂可守
之规亦筹边裕国之上计也
　　　初次乞休疏
奏为国恩未报臣病已深恳乞圣明俯准休致以延残

喘以重国计事臣本至愚极陋无所比数迩岁卧疴林
壑业已绝意仕途不意误蒙圣恩起之田间授以司农
重任顷者三年考满又蒙加授官衔仰戴鸿恩天高地
厚真非捐糜顶踵所可报称奈臣素禀虚弱服官三十
八年俱刑名兵马钱粮之重而臣天性认真不敢一毫
自暇自逸惟期事事必躬必亲殚精竭力而后无憾用
是元气受伤心血尽耗须发早白牙齿多脱历任屡经
告休非一次矣自顷承乏今职以来适值军兴孔棘财

用匮乏自觉力绵而任重惟是将勤以补拙方矢夙兴
夜寐蚤入晏出督催外解灌输九边少释宵旰于万一
不意福过灾生顿至染疾沈笃臣自去冬饮食无味酒
肉俱不沾唇痰涎壅盛咳𠻳常不停声犹望慎旃药饵
可望痊安不谓医人见臣上焦有火投以寒凉之剂致
臣脾胃益伤泄泻大作自本月十九日以来洞下无数
饘粥不入口者数日昨二十及二十二两日召对臣闻
命扶掖而入万分矜持屏气踧踖未至倾覆而召对之

际𠻳声陡出不能自禁臣惶怖欲死则衰病委顿之一
验也近复延医傅懋光杨世京等胗视佥称忧虑伤心
劳倦伤脾目今春月肝木气旺致尅脾土若非谢事静
摄药饵亦难收功夫臣以六十馀岁之躯而患脾胃虚
损之疾斯其势诚危而其祸诚难测矣人臣事君期于
致身身之不保将于何致矧臣部钱粮枢纽案牍殷繁
决非僵卧私第偃蹇床褥之夫所可办理假令政务尘
积丛脞招尤即以瘝官溺职罪臣亦复何及所关国计

诚非浅鲜是用披沥血诚直陈于圣明之前伏祈皇上
念臣真衰真病毫无矫饰准令休致回籍调理别选贤
能强健之臣以襄国计臣倘得苟延视息固仰祝圣寿
于万年即令溘先朝露亦永戴隆慈于九京矣奉旨卿
综国计敏练周详拮据勤劳朕所鉴悉军兴需饷正赖
料理岂得请告勉力任事以副倚重切勿再陈
　　　详陈节欠疏
题为遵旨详陈节欠各边年例数目以候圣裁事崇祯

二年二月十二日恭遇文华殿召对皇上命臣查奏节
年拖欠各边年例数目臣查国初设辽东宣府大同延
绥四镇后益以蓟州宁夏甘肃为七后又益以山西固
原为九今则密永昌易俱列戌矣延袤万里守卫棋置
故土著之兵不足而增之以调遣民屯之饷不足而增
之以京运盖各边京运之发端在正统之祀正国计富
饶之秋边臣于年例之外藉端请讨者往往不乏主计
者亦往往曲徇孰知空虚之根已种于此矣迨嘉靖庚

戌之后军兴日棘用饷益侈不惜倾累朝之积蓄供九
边之宿饱至嘉靖末年遂有出入不经之弊矣又历隆
庆万历数十年间朝那夕凑此裒彼益年支一年略无
馀地至四十六年辽东发难竭海内之力以徇之四十
八年黔蜀称戈又割西南之赋以从之而京边愈不可
支年例愈不可继矣此所以节年积欠虚悬而不能补
也今各边奉旨清查尚未就绪而按数索偿之奏牍日
渎宸聪以致召对之顷仰廑明问臣谨将节年负欠各

边年例数目自万历三十八年起至天启七年止共该
银九百六十八万五千五百七十一两七钱三分一一
开列细数上呈御览夫以前代全盛之时库藏充盈东
西无警尚不能尽完边饷况迄于今三空四尽辽饷黔
饷供亿几六百万海内之物力几何太仓之岁入几何
既索新饷又补旧欠臣愚点金无术其何能分身而四
应乎则惟有拮据于见年以姑置此旧欠而已伏惟圣
明裁察施行

　　　再乞休致疏
奏为病困阽危痊可无日再恳天恩速赐休致无误国
计重务事臣以积劳染病具疏乞休荷天语之春温觉
寸心之冰凛戴鸿恩之高厚拊眇躬而跼蹐当此羽书
旁午兵骄饷诎黼座宵旰策饷筹兵之日臣愚误承拔
擢备位度支正宜从在廷诸臣之后矢鞠躬尽瘁之节
有始有卒图报圣明何敢言去何忍言去第臣泄泻之
后脾气大伤口舌生疮饮啖减少头目眩晕步履艰难

盖精神日惫一日形骸日瘠一日而膏肓亦日进一日
矣臣自承乏今职策驽钝以率司属宵旦经营日无暇
晷尚觉心力难周图维鲜效而今且病矣数日以来虽
勉从卧榻之馀佥押日行文牍料理出纳钱谷然而堂
署之间阒其无人题覆章奏多所寝阁已非明作励精
气象矧九边之远九州之大其思虑筹画所不周不到
者多矣政务渐见尘积职掌愈觉瘝旷谁司度支而令
若是虽蒙皇恩浩荡圣度包荒欲尽犬马之微长不遗

剑履之旧物顾皇上勖臣勉力而臣力不从心矣责臣
任事而臣志难帅气矣本欲遵旨不敢再陈而负乘惊
心首丘注念又势不能自禁矣方今英贤布列师济盈
朝臣如九牛一毛沧海斥鴳何取于羸病之躯而筦大
农之重任乎且臣又于病中伏思臣部财赋非全裕充
物时也在内则入少出多一发辄竭其病为虚怯之症
在外则逋多解少催督不灵其病为痿痹之证在脉络
则挽运苦辘轳之滞而开之难给边如尾闾之泄而节

之难其病为结轖沈痼之症臣之日夕疚心神劳体病
殊多坐此夫虚怯痿痹结轖沈痼种种诸症财赋先受
之而臣身复受之其何能以病己病也从来病者投剂
无效则欲别延良医对证胗视如臣司计酌济无术窘
迫益甚此亦圣明遴才医国之时也而况臣委顿尪羸
曾旦暮不保而竭蹶难前耶伏乞皇上轸念国计重大
委非病夫可以虚拥速准臣愚休致回籍遴选贤能以
充厥任则残喘得苟延于顷刻而国计亦稍舒于耗匮

矣奉旨军储正急岂计臣杜门乞身之日卿素急公当
即勉出体朕忧边筹饷之意不得再有陈请
　　　三恳休致疏
奏为衰病委顿瘝旷堪忧三恳天恩俯准休致以重国
计以全晚节事臣因积劳成病医药罔效前二月内沥
血披诚再疏叩阍未荷俞旨臣拊躬跼蹐不胜战慄因
思天语煌煌军储正急更无急于此时者一人朝夕励
精百执事夙夜匪懈臣独以衰颓病废不克强自撑持

以供厥职固谊所不敢出亦心所不自安也三月初旬
恭逢前星弥月普天同庆举朝嵩呼臣何人斯偃蹇私
寓于是扶掖勉出趋跄班行之间奄奄病骨万分难支
方拟再干天听忽有蓟镇鼓噪之变方寸傍徨拮据措
饷席藁待罪未敢称病幸赖浩荡鸿慈不加督过兼以
请旨会议将借嘉谟以足兵食奉命祈祷欲得甘霖以
慰黎庶皆臣职分内事真有不容中辍而他诿者用是
竭蹶经营忍死以待无奈福过灾生舛错踵至如布花

月粮等项不能督催司官及时给发则精神不能照管
实臣瘝旷之明證矣臣以奉职无状自分难逃斧钺又
蒙皇上贷朽拙而惩司属转谴责而为奖藉戴此天地
高厚何辞顶踵捐糜惟是君恩愈渥臣心愈惕谁司统
率谁总持筹循省溺职有腼面目焦心殚力寝处弗宁
而臣病愈深矣入夏以来饮食减损形骸骨立痰火喘
𠻳百病交集步履艰辛举止颠蹶才一披阅眼昏如雾
而目竭才一批荅手足酸麻而力竭才一筹画五内怔

忡如醉如痴而心思竭夫人臣事君惟此身耳无疾而
以为有疾者诈也有疾而以为无疾者亦诈也臣之病
体支离在朝大小臣工亦无一不耳而目之矣而臣贪
恋崇膴夜行不休将无滋顽钝而辱度支乎当此钱谷
殷繁羽书旁午庚癸之呼所在见告即令年富力强者
当之尚怀丛脞之惧矧以衰病垂毙之人悠悠忽忽不
蚤引决未有不日见废弛者也误身而转以误国臣宁
有死所也哉今会议藉诸臣条奏已经题覆祈祷赖皇

上精诚频沾霢霖而臣病实不可瘳矣虽欲不再为陈
请而不可得矣夫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臣平生心识之
老马反为驹不顾其后扪心循省臣未始无自知之明
也伏望皇上怜臣病危原非假托罢归田里俾遂首丘
别选贤能以司国计则公私兼得而生死无憾矣奉旨
卿经理国计日急军储近方集议剂调期有补济何乃
又申前请著一意料理以副倚任慎勿再陈
　　　祭告社稷复命疏

题为复命事臣因夙疾未痊复被人言顷于六月初九
日具疏上恳天恩俯赐休致疏已上矣复于本日见礼
部题祈祷雨泽例该祭告社稷伏蒙圣恩钦遣臣行礼
臣念时日已迫未便控辞改遣祗拟届期力疾行礼乃
本月初十日复有平台召对之命臣以潦倒指摘之馀
方恭听皇上之罢斥既不敢腼颜以对君父遂不克匍
匐以入朝班非故为偃蹇也然而私心之惶悚甚矣至
于钦遣之巽命在先社稷之祭告最重分无可诿义不

容辞臣谨斋心力疾入坛未明行礼幸于事而竣矣谨
具疏复命并备陈下情伏惟圣明鉴照俯赐矜宥微臣
幸甚奉旨知道了部务烦剧卿廉勤端练朕所夙鉴速
出供职不得再陈
　　　奏辩求罢疏
奏为微臣据事回奏原无隐护敬剖心迹仰祈圣鉴并
赐罢斥以明国法以重言路事臣于本年四月十八日
接内阁揭帖今早皇上文华面谕陈良训疏参王应豸

剥饷欺君王应豸原报节省五十七万馀两是实是虚
果否即是扣除八个月旧欠军饷功罪不可相掩卿等
传与户部奏来臣随具疏上闻内开罪抚王应豸报节
省新旧饷银五十七万馀两臣合算之止节省银三十
七万六千二百九十一两五钱有奇是实其浮报节省
银一十九万二千七百零八两五钱有奇是虚遵上传
也天语辉煌职掌攸关臣义不容缄默宁敢借申明钱
粮之题目为罪抚卸过哉续奉圣旨据查王应豸节省

浮报已属有欺其不职致变尚有馀款不必以哄谕捐
饷拟罪是罪抚如山之案已在圣明睿鉴中矣适从邸
报见巡关御史方大任有抚臣罪案不一一疏末语侵
臣其不满于臣者则臣原疏有云蓟抚所报节省原在
未发之中非见省已发之物然省得一分则臣部可少
欠一分是彼得其名而臣部并受其实等语而疑臣巧
为应豸解夫臣就饷言饷非敢为应豸解也九边旧饷
为数颇多臣部年来积欠亦复不少彼俱以未发者为

历过实数请讨不已今既具疏裁汰则未发者可不作
欠于后来至新饷则系当年停发者其所浮报节省臣
部曾力驳之不少假贷若实在节省者而亦槩为抹杀
将何以服其心查圣谕内原有果否即是扣除八个月
旧欠军饷臣部于八个月旧欠见在陆续凑给即前鼓
噪时所发十七万皆是物也凛奉明命虚虚实实自当
明白具报而敢含糊上闻乎至于应豸激变臣前疏未
所云抚驭乖方或别有罪案当还之公论俟之执法总

不敢于职掌外多置一喙其为应豸解否原疏具在何
能逃圣明洞鉴臣于应豸原系同省异府道里隔远素
不识面当此疆事决裂之日交章指摘之馀而臣祗奉
上传拘泥职掌不能引嫌固辞以自守其硁硁之素诚
无所逃于愚鲁之罪然臣精白一心自盟有素真可仰
对皇上共质诸臣而毫无委曲其间也若果枌榆情殷
军国念薄如台臣所言则臣当万死矣是用不得不略
陈原委剖白于君父之前伏乞皇上简臣回奏原疏鉴

臣有无欺罔并怜臣病苦馀生罪过多端亟赐罢斥放
归田里以为大臣庸碌之戒以申言路发摘之明即我
皇上天高地厚之弘恩也奉旨王应豸节省银数卿据
实具奏方大任疏论偶及不必介意言去
　　　题报蓟密兵饷疏
题为重镇兵粮事畿辅重地军士云屯臣待罪度支实
以措发月饷为职昕夕兢兢日不暇给计臣所给发者
较往岁不啻过之虽旧逋未能立辨而现月亦觉粗支

即蓟镇军兵前三月鼓噪时臣部给发新旧饷银共以
十七万计通算似可足支四月今云止领三月鼓噪之
后逃亡必多又新奉明旨清汰亦未见一字言及而索
饷之牍日有闻也总之军骄已甚别无约束制禦之方
惟靠多发月饷以为豢养牢笼之地耳即云给发三月
是真自鼓噪后仅逾两月岂尽荡费而遽有蠢动不安
之象岂从来数年积欠必须今日尽补而后快于心哉
当此春夏之交外解中断秦晋各边处处告急其不能

独供一镇一隅明矣然外而督抚即称军心动摇内而
圣明未免焦劳注念臣部又安敢秦越视之而悠忽置
之也万不得已百方那凑以充三镇之用匍匐竭蹶支
撑目前固微臣之分义宜尔也然臣窃有请焉夫各镇
按月授食似亦少敷而蓟门一带离信諠哗动曰不足
则督抚之频为代请与军士之疾呼狂逞者亦惟是旧
欠耳旧欠之所自起久矣假令前之人现月给发应无
旧欠惟前之人不能现月给发而以遗臣臣现月给发

矣而又责以完旧欠臣岂有点金之术欤且臣匪有所
靳而故难其完也臣稔知其皆实历过月饷也假令臣
拥不涸之仓而颛奉蓟门于以讨军实而销积逋鬯皇
仁而慰群心臣即捐此顶踵岂敢有爱乃额饷而既缩
矣呼庚呼癸章满公车往时臣部缓宣云秦塞而图关
宁今并缓关宁而图蓟门矣臣之牛马拮据鞅掌补苴
固自无所辞责而督之立辨旧欠臣即负罪而力不前
总难令军心之属厌也譬之庖人然庖之不治而使待

哺者磨厉动色嗔目语难贻主者忧庖人有馀戮矣顾
庖人数米而炊其实且乏米也能为本日之食足矣而
又兼为先日之食待哺者本日无缺食足矣而又望以
兼补先日之食即重呵谴责庖人恐无益缓急之数也
今臣所处不幸类此伏计督抚重臣当必别有怀德畏
威之感孚用鼓有勇知方之大义者若徒借口索欠日
为哓哓恐九边之积逋不止蓟门一镇尤而效之其又
何诛伏祈皇上俯鉴臣部措饷委无遗力谕令各镇军

丁此后不论京运民屯但一月有一月之饷便足糊口
而不得尽取偿于京运亦不得尽责望于积逋其累年
拖欠姑俟宽裕之日再行补发庶觊觎潜消反侧渐定
而臣部亦可藉以措手矣
　　　四恳休致疏
奏为微臣狗马之病日深日惫力疾不前谨冒罪四恳
休致以遂生还以免误国事窃念臣自入春以来忧劳
成病两疏乞休未荷矜允迄于入夏有病而过丛生有

过而病愈剧以万不能支之身任万不易胜之事心血
呕尽徒滋颠蹶恳切陈情又复蒙天恩勉留于是臣情
愈棘而臣词已竭矣适值皇上精诚格天臣奉旨有谢
雨之役又北郊在迩臣分当陪祀护跸遂忍死力疾复
出供职矣惟是衰病之躯遇劳辄笃脾胃之症触暑为
剧顷自闰四月二十八日入署斋宿料理积案夜以继
日泄泻故疾辄尔复发迨五月初二日北郊事竣且变
而呕吐下痢矣扶掖归来呻吟一榻不觉惴惴性命之

忧夫皇上之留臣非为其忝居九列姑示以优隆体貌
已也必谓军储正急料理需人意臣精力尚可竭蹶病
势尚未困惫也微臣祗承上命致身事君非仅从三尺
起见姑恋此荣华富贵已也必谓遭时遇主平生奇觏
苟时艰之可效吾何爱乎发肤也乃军国实未有济病
势已难复起而犹以一息尚存借口尽瘁而重负乘之
羞则臣今日之罪案也且臣驰驱仕路业经三十八年
齿踰六旬精血尽耗忧劳煎烁久病失调固已委顿之

极无复支持之理见今泄痢交作形骸骨立饮食不消
倍苦哽噎医家佥谓元气虚弱此病在本而不在标断
非药饵可冀奏效若不谢事静摄将成劳瘵翻胃之症
虽卢扁无所施其技倘不蚤自引决惟有奄奄待尽耳
盖皇上所以勉留臣者为军国计冀老马犹堪鞭策而
臣所以力恳皇上者亦为军国计知驽力终难远到是
以虽感高厚之恩戴知遇之隆而终不敢以垂毙之躯
冒鞠躬之谊者臣之自揣固甚明也伏乞怜臣危病量

臣苦衷立赐骸骨使臣生死无误军国之憾即以身填
沟壑有馀快矣奉旨度支重任朕方眷倚忠猷岂但优
隆体貌卿既忧边急饷政当勉力筹画何乃辄以病请
著即出视事慎勿杜门致稽部务
　　　五恳休致疏
奏为臣病愈危臣职愈旷五恳天恩速赐休致以无误
军国大计事臣庄诵明旨伏枕叩头不胜感激不胜惶
悚既奖忠猷复勖筹画何春温也既戒杜门又饬部务

何秋肃也顾臣前此亦尝勉矢葑菲夙夜在公无奈时
乖命蹇福过灾生天实限之人且奈何臣自初病以迄
今日倏已匝旬委顿已极全无起色见今赤白洞下脓
血淋漓狼藉污秽无复人理饮食尽呕骨瘦如柴所未
登鬼录者仅呼吸毫发间耳盖泄痢亦人所时有也惟
以衰年久病者当之则九死一生之症也臣先是杜门
虽在病困每每延见司属商㩁政务裁决公移日行不
滞未尝以病为解而今呻吟床褥跬步为艰蓬头垢面

其奚能晋接冠裳神昏力竭复不能料理积案此而望
之摅一猷献一画其将能乎此而责之无杜门无稽部
务其又能乎瘝旷若此将安用之抚心循省臣罪深矣
此臣之所为痛心腐首而不能顷刻即安者也度支非
卧疴之官膏肓非易瘳之疾万一皇上不速赐玦必俟
犬马贱躯一旦溘先朝露臣即欲恋皇上不可得皇上
即欲留臣亦不可得然后幡然更始选贤任能恐后时
已久而误事亦多矣谁妨贤路谁误国计以至于此是

臣生无微劳而死有馀辜也臣有死不瞑也是用五恳
天恩蚤赐微臣休致仍亟会推以重邦计则臣虽死之
日犹生之年也辰下各边兵饷虽称匮诎臣仗皇上威
灵竭蹶凑泊亦觉少支目前恐有疑臣为畏难避患而
托病求去者请乞皇上敕令法曹临臣私寓验臣病势
若敢驾无病为有病饰小病为大病者臣请先受欺君
之罪愿甘斧钺之诛奉旨卿体力强健偶恙易痊何遽
连疏亟请大臣急公不辞劳瘁伫即勉出勿再控陈

　　　六恳休致疏
奏为恋阙徒殷沈痾难起六恳天恩乞赐休致以免重
误国计事伏念人臣遭时遇主就列则倾心委任乞退
则温语慰留覆餗已见而不督其过衰病已极而不厌
其惫有君如此奚忍负之区区躯命不思捐以为圣明
报岂复有人心者哉犬马犹知恋主蛇雀亦复衔恩而
臣连疏亟请恝然决去是以人而不如物也惟是捐躯
而有济于国则事君致身之义也捐躯而无补于时则

贪位固宠之谋也臣筹之熟矣臣顷泄痢经旬垂绝数
四比虽渐止而元气虚弱之极形骸瘦削之极镇日僵
卧一室才出延见司属则倾覆随之矣终朝偃蹇一榻
强起披阅文移则眩晕继之矣今揣势固无生理即幸
生宁有健时臣片晷杜门则诸司群吏总成暮气经旬
谢事则科抄部牍尽蒙积尘军国大事何堪耽误尔尔
乎臣病既因部务不获调摄部务复因臣病不获料理
微臣一身处于不进不退之间所系犹小国计万种介

在若弛若坠之际所关实大臣为是如坐针毡如负芒
刺诚有瞬息不能待而引去当力决者非敢规私便而
辜主恩也真见国计重大举倥偬匮乏之任责膏肓沈
痾之人即勉强撑支其何能办令苟且办之而苟且应
之到底祗成一误臣以病而误国计皇上优容一病臣
而究至于误国计均非算之得也矧今师济布列精明
强干百倍于臣者固不乏人惟皇上之所使何用此尪
羸骨支者俾之自误且误国乎伏乞圣慈垂鉴臣病委

笃臣去难待刻期放臣生还暂令亚卿摄署速遴才望
推补庶国计付托得人而臣亦觉生顺而死安矣奉旨
卿司计劳苦朕所鉴知既奏偶恙已渐痊准调理二三
日即出理部务不必再陈
　　　会议边饷疏
题为会议已经宸断立法务在必行仰祈圣明申饬中
外同心共裕国用事臣以边饷匮乏仰屋无策赖在廷
诸臣协恭之忱各抒硕画臣等谬加参酌条列四疏仰

尘睿鉴我皇上权一时之缓急酌百年之利弊可否一
经圣裁行止定为令甲复谕臣部汇册颁行中外务求
画一天语谆谆欲裨实效毋托空言其所以计饷者亦
何周至而深远也臣于明旨允行条议内反覆斟酌其
间确有实据可济目前军需者如班军折价加增𣙜额
停修仓廒板木改折此已有额数而但须徵解者也如
增加盐引搜括杂税南马协济修衙银两牙行换帖凑
解纸赎议捐公费河滨滩荡吏农班价寺田起科裁革

冗役清汰虚冒生祠变价贾税酌徵殿工冠带京东水
田此未有确额而犹俟查覆者也总计凡二十款然非
取之民间亦非增之额外不过那缓以就急裒多以益
寡举向来耗蠹于无用之物力一转移间便成九边之
丹膏耳臣部沿门持钵似强人以太难顾原非得已也
若求者势如救焚而应者竟作画饼是臣部能议而未
必能行中外即勉强奉行而不能凑手如国计何哉及
查臣部从前会议业非一次其成命甫颁旋即废阁者

多矣臣所以痛心往事而熟筹于将来也况圣断凛然
既破筑室之谋舆论佥同须济公家之事愿诸臣各化
成见缓急相关臣之罪戾或藉此以少逭矣臣虽病困
垂死旦夕去国而九边军饷之匮乏未尝顷刻寘诸怀
谨将奉旨允行条议诸款汇成一疏恭进御览合候命
下刻刋成册颁行各该省直更望皇上叮咛申饬内外
同心应商确者商确应承认者承认务令不敷军储早
有著落早定画一傥有以空文支吾者许令臣部执白

简以绳之危疆幸甚臣愚幸甚
　　　转饷画一疏
题为转饷有至便之术司钥有无弊之法恳乞圣明著
为画一以平出纳以利挽输事顷者臣以病困乞休情
词几竭未蒙皇上允从虽病体支离尚思积诚补牍再
请而感动天听未知何时则臣养痾待命之日皆旷职
误事之日而臣罪愈不可赎矣用是不爱一息尚存之
顶踵为皇上图涓涘之报即举一事画一筹而委顿焉

足以不恨盖自臣受事以来内虑仓库之匮乏外忧九
边之脱巾无刻不讨国计而图维之已幸略有次第而
又仰赖皇上宠灵命廷臣集议吁谟入告见今刻布中
外极力督催臣自是可免瓶罍之耻负乘之咎矣而就
筦库之事得一最便之法为臣所熟计而至约同属所
力行而见效者尚欲仰恳皇上著为功令使共遵守则
委解兑支之法是已兑支者借库为持平而不从库受
出入者也出入之际为轻为重为迟为速无穷之弊伏

焉盖解官苦于内收之重而中实多濡染监督苦于外
解之轻而中或索赠耗即在外饷司亦藉口于部发之
短少而遂乘机扣除即有贤者不免随风而靡总之皆
牢不可破之弊也臣为此扼腕久矣欲涤其弊惟在兑
支良以兑支则虽有出入实无出入轻重无所容其私
迟速不得任其意即有库内奸书猾吏亦将穷于伎俩
之无复之解官不必别有钻营积棍不得恣为包揽而
称兑自公转运自捷矣奚以明其然也盖太仓钱粮十

八充边饷者也新库钱粮尽数充边饷者也今外解一
到各镇委官环向争索随时给发犹虞其晚非若举盈
之时发不能尽尚需贮库者也毕竟归于委官之手何
必复入筦库之手臣自受事之始因见挂欠之多即将
新旧二库法马比较相同合为一式有稍重者即加挫
磨计新库每一千三百两减去三两四钱太仓每一千
两减去一两又通行各省直藩司饷司但有法马轻重
不如式即令请发更换又立样银之法每解银诣部时

用银四锭较勘平准作为样银外兑内兑以此为则正
欲使内外分数毫发不爽以便于兑支耳若能率繇无
弊中外血脉自相贯通决无彼此隔碍偏轻偏重之患
亦无往昔挂欠成千成百之事矣其法外解一到一槩
不收入库一面呈堂派发一面即唤解官委官会同巡
视科道当堂面兑登册入鞘即时起运其银锭稍轻者
仍令解官找补解官原有添搭水脚彼亦无辞傥原锭
稍重些须者不妨作正支销行文知会则濡染不期绝

而绝赠耗不期清而清矣然后通行督抚饷司知会既
系解委自兑饷数充足而犹藉口库折出示短少者是
饷司直以其身为射的耳至于羡银之说曩时固亦小
补然钱粮止有此数解者既不可多求领者又不可少
与此物将奚从出不几为浸渔者藉之口耶今但斩断
葛藤全用兑支一法则此太仓新库之羡馀即为国家
节缩计正自不必垂涎耳此法立也一便于解官二便
于监督三便于饷司一举而三善备焉将洁已奉公者

固因以明素心即不然者而法行已久难以私更如蓬
之在麻不扶自直虽有贪墨桀黠之徒亦无所用之矣
此真拔本塞源一清永清之术也臣虽在病困窃见圣
明注意库藏郑重钱粮而军储边饷所关尤钜故从床
褥呻吟求其实实可行而永永无弊者举以上闻于以
少答高厚稍逭瘝旷未必不在此举也
　　　七恳休致疏
奏为屡疏乞骸未允人言突至堪羞七恳天恩立赐休

致以遂苦情以全晚节事臣顷以脾胃虚弱泄痢濒危
沈痾难起六疏乞骸不啻唇焦颖秃势迫词穷矣明旨
谓司计劳苦朕所鉴知是直以推心置腹之恩待臣也
又限调理二三日即出理部务是又瘝官旷职之愆惕
臣也臣用且感且惧有不敢以顷刻淹者惟是臣病已
入膏肓岂调理数日可愈部务大费撑支岂衰残微臣
克堪政拟再申前请忽值圣躬深居邃摄遂不敢造次
渎陈矣比接邸报见协理詹事府事礼部右侍郎罗喻

义有大学见行之制书必不可毁一疏疏未数语有感
于黄发之无愆欲慎重刑名钱谷而致慨于今之钱谷
主者为尸居馀息之人此真救时药石而于臣尤实获
我心臣累疏自陈不如礼臣之一言代写也臣之负乘
溺职不胜厥任皇上虽心鉴之而犹姑优容之臣屡疏
乞骸皇上若谓或有矫饰而未之允今礼臣之持论如
此是可以占人情之同而臣之非捏辞托病避难偷安
亦可两相印證矣且礼臣负宇内重望旦晚当膺大拜

留心国计此正其嘉谟嘉猷入告我后之一端也皇上
即不信臣言又安可不信礼臣之言也夫皇上之谆谆
留臣将为军国钱榖计乎则臣衰病昏瞆之馀其不足
以补苴时艰审矣必待庚癸遍呼丛脞滋罪臣纵万死
不足赎其如社稷何将为微臣功名计乎人臣致主止
有此身而廉耻者尤立身大防也今以极衰极病之身
夜行不休以致愆尤日积渐来指摘之口即皇上曲加
悯念亦不能为臣地矣盖臣颓龄笃疾不堪鞭策负恩

误国私心廪廪旷官若此一宜去辰入酉出拮据部务
交游觌谒一切报罢疏节若此二宜去姜桂鄙性至老
弗移嘱托情面槩难曲徇不合时宜如此三宜去目今
皇上励精图治诸臣莫不精白承休劻勷国计岂患乏
人伏乞皇上电臣累疏旁采人言鉴臣苦衷全臣晚节
立赐休致蚤令回籍则所以赉臣者实多臣惟有戴皇
恩于无疆祝圣寿于万年已耳奉旨卿任事勤敏部无
留务且精力健盛心思周详国计方切倚赖还加意料

理奏内旁及之言不必介怀
　　　辽饷出入定额疏
题为辽饷出入定额事该臣看得辽饷出浮于入自天
启三年前任尚书李宗延具有辽饷亏额已多一疏已
积缺额一百八十六万有奇简查旧案年年告匮甚至
缺额二百馀万昨岁臣部复奉圣谕查造简明文册约
略其数亦缺至一百二十五万有奇臣初受度支事心
窃忧之而不能无疑一疑其缺之数何以倏多条少也

再疑其入数缺矣何以出数仍归足额不至如旧饷之
积欠累月悠悠难结也今荏苒承乏已及一载局中滋
味甘苦自知见前此年分关镇请饷之文有此月多而
彼月少此月少而彼月多者是此月已不知彼月之数
也有逐月请讨业已如数兑发而复于数月后申请找
补者是此月尚不知此月之数也不能计月何以计年
故册内皆言约数况乎约数之外如所谓犒赏行粮廪
盐等项名色纷纷不一而足益以省直多事借留不常

而款项愈游移矣缺数之倏多倏少者此也省直开徵
旧饷多在本年秋冬而新饷成例于本年冬月即预徵
来年春月银两如本年冬饷不敷随即以春月预徵银
补之是本年透用明年之饷也新饷参罚较严故带徵
银两亦多零星解到以应眼前之用是本年追用往年
之饷也勉强支持全恃通融接济况前此内帑充盈每
遇陈请辄沛发数十万又北直召买以辽东旧饷之故
动支京边相抵多寡不等而诸臣为国筹边多方建议

如临德二仓改折除拖欠行催外亦已先获十馀万之
用且各处逆贼变产等项时蒙皇上允发充饷凡此皆
在新饷入额之外者也辽饷之缺而不缺者此也臣初
不得其故而心忧及深试之得其故而忧愈甚则以目
前补苴终非长策耳兹幸清汰之后出额已减七十馀
万合盘打算岁出共该银五百一十三万八百八十六
两有奇今殚累月之搜罗锱铢而积累之以崇祯三年
为始岁入共该银五百一十六万零五百五十八两有

奇较之出数尚溢额二万九千六百七十一两有奇谨
造新饷出入款项恭呈御览臣非能龥天雨粟龥地涌
金也亦惟是额虚者实之则昔日悬空之杂项至今日
而有著落矣额分者还之则昔日坐留之岛饷兖饷多
用之登饷题留之广东盐课至今日而归固有矣额泛
者定之则昔日之动用京边新旧两持销算不决者题
奉钦依以二十万为准矣额有不得用于今年应催解
于来年者如南京之事例赣州之桥税无容听其久假

矣诸如此类备载于各款之下以见昔日尾闾漏卮之
所自去今日竹头木屑之所自来总之仗皇上之威灵
赖边臣之清覈督饷台臣之商确筹量及在廷诸臣之
蒿目借箸臣始得因端而穷其绪按数而勒其成耳此
外尚有南京牧马场租先年暂借工部助工今应归还
臣部充饷又抚按公费一项地方肥瘠相悬设处难易
亦异若以部派悬坐之额责其全完恐终不得之数也
似应仍行省直抚按酌量时势认定额数以便催解亮

诸臣忧国急公必无敢以虚文应者今尚不敢列在入
额之内姑俟认额以后凡有解到另款贮库以备三韩
不时之需又据省直开报旧岁免觐一项共该扣路费
银九千六百七十一两应令照数解部臣亦不敢列于
入额之内盖三年一次原非常徵免觐多寡亦无定数
合俟朝觐之年凑充五年再闰之饷亦便计也从此以
往但得省直诸臣忧封疆之忧心皇上之心设法措处
无轻议借议留竭蹶催科无致日逋日欠庶新饷缺额

两字不复以廑宵旰之怀而臣部亦得藉手竣事与斯
民休息于轻徭薄赋之天可计日竣矣
　
　
　
　
　
　

　
　
　
　
　
　
　
　石隐园藏稿卷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