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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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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五
 书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347H 页
答柳诚伯
自兄持重制。书面间合有一问。而迄未之果。竟使执事者先之。大君子包荒固可感。而又因此增不敏之罪矣。甚悚甚悚。仍审比日深寒。经候动止崇护万重。橒。一番妄动。恐贻高士之诮。而乃反荷此优奖。还复不安。况其来其去。初无意必。何曾有一分定筹于霁潦之义耶。溪岩缅日。丕拟一进。粗伸平生慕用之私。而病极未行。深叹此生之无分于先辈长德也。橒于此老。寻常景仰。若千载上伯夷泰伯之伦。而玄和复出之日。不能操一芜语替供束修之诚。当日悼恨。不止为吾辈乖逢一事可叹。礼书幸已了役。吾兄一生苦血处。可谓能事之毕。顾此坐收渔功者。与有幸焉。深衣说。骤闻固可喜。向于湖上。得见兄所手裁者。往往多不合文书处。岂兄综详之密。考据之博。致此疏谬耶。亟欲面详以取正。而苦无期。幸逐条證出。以成一本。亟赐回示如何。橒方欲以己意造成为恒着计。而未敢自擅。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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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奉质。从后誊付切仰。
与赵奎应(星复)
橒于花山君子亭。得吾兄于众中。已欣然忘其无雅焉。计今强二十年。所居各深僻。过从既不以时。时或有书牍往还。而寻常起居外。阙一语相箴规。前冬之月麓。今秋之溪亭。通计得十日夜。此于浮世事。诚不易得者。亦只群群逐逐。閒酬酢閒追随而已。苟不能究展所蕴。讨得一半分绪馀。此固橒之鲁莽。不足警发吾兄。而兄亦不欲妄发于橒者也。常窃自讼焉。不意今行。复从数君子后。益闻其所不闻。而切偲之意。发之衷曲。蔼然言表。此古人义也。兄乃能行之于橒。橒未知兄果以橒不为无似。而可备责善之列否。不然。不欲以数十年游从之乐。只归之诩诩笑语之资耶。四字之符。敢不佩服周旋。而第恐浮露粗率。毕竟消磨不化。愧无伯恭矫揉之方。孤负元晦眷勉之意也。只自赧汗于中。明逸许一言之诺。今始送寄。而恨力弱言拙。恐不使回棹于千层浪头耳。此子吾所最惜者。其成就都在吾兄陶甄如何。而常观兄意。以枘凿之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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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置之相忘之域。此恐有大不然者。寥寥叔季。似此人又几何。诱掖之方。窃自谓不可暴折其豪放之气。又不可一任其跌宕之志。而要在循循拊摩。渐次将成而已。其诗若文。又不必使舍汝而从吾也。盍因其好而益肆力于文章家薮。一充其分量所限。而使之因文而悟。亦是一术耳。未知意下如何耳。
答赵奎应
昨岁再度书疏。不敢越礼仰复。而跋涉数舍。赞相襄事。哀感之极。至铭肺腑。礼当即修一谢。而疚蛰澌昏。失前忘后。寻常稽逋为悚。即又一疏远至。俯问生死。悯恻辞旨。溢自悃愊。奉读以还。泪不成声。第玆春候不应。尊候百福。可喜斯文有相。宿痾趁收耳。橒。颃不即灭。居然岁新而冷节矣。触时号霣。溘然不得。温理书字之问。有若愚迷之可以左右下上于平日侪友之间。得寻古人一半绪馀者。而狂易疏懒。不曾低心下意。虽在无事时节。只悠汎过了。顾今丧威陨迫之中。茕然一身。被百忧销铄。几何不奄然以灭。而奚暇留意于此事耶。然一息既存。不容作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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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灭底蠢虫。势不得不时对书册。聊以忘忧。是以。间尝取紫阳全秩。随意翻阅。颇觉有味。却悔从前枉作牛马走。误了此生。而第恐此亦是霎时意象耳。何以则使此心不被三藏所觑得。而放开胸怀。安着田地。为究竟业耶。恨今身无疆辅时复提醒之耳。其疑悔处。略以己见录之历端。以俟吾兄相对时究讨。而此亦非易事。奈何。
与赵奎应
自送吾友入长安。时逢日边人来。辄问起居状。为我道凄风短褐不胜寒。街尘满袖。芝眉云容。非复昔日梅闬子意。戚然哀之。已而问诸道途。知车旆还卸。冤情上达 天听。至有下天曹之命。今日世道。得此已幸矣。吾辈相与感泣之不暇。其早晚。天也。秖当拱以俟之。伏惟新元。兄服履履用崇毖。橒。昨冬来。长物只床一褥一。而今又居然添一齿矣。鬓发神精。视昨年与兄相对时。争似十来年。恨此志不早立。白首回皇于亡羊之歧也。近有咏怀诗。玆小纸誊呈。此可以想近日节度也。
答赵奎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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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疚中。溯仰日深。即玆惠疏远至。谨审海行才返。经候日迪。紫阳全部。非不知地负海涵。难于津筏。而尝病夫劄疑之间多讹舛。欲一正之。故乃不揆浅率。敢此始手。其将来知罪。不欲介介。而能完成与过直。未可必耳。是用悼惧而已。晚谷亭舍。果已始役否。闻欲有遗本雠校之意。此固未易下手者。近来校役。𨓏𨓏有失真面目者。此甚可惧。须十分畏慎。一意酷勘。不必先张己见。亦不必苟循人意。未知如何。
答赵奎应
去月谷口自龟湖。贻书相速。盘礴三数日。分携于龟潭舟上。吟赠二绝曰。老树连云立。高山入水流。龟湖十里路。萋草满芳洲。又曰。壁立苍无语。潭深静不流。知应湖上月。夜夜载虚舟。渠笑答曰。秋月玉溪当和呈矣。盖与渠有内延秋月之约矣。及归。闻其病去。殆数夜不成寝。忽入梦。仍感成一律书寄之。书未及而讣先之。其诗曰。落日韩山石。春风郑子真。百年江海阔。三夜酒杯亲。急报惊心极。清容入梦新。相逢欣有约。明月玉溪滨。噫。其屋梁之谶也。吾党其孤矣。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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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吾兄知之耳。
答赵奎应
阅几时月。经几㥘运。一枝梅信。千里来到。不觉心目俱开。况岁寒真消息乎。间且有日矣。未谂窗几炉锤。怡养有适。明逸行寄来什。清致俱到。忠烈祠韵。体制典重。受赐多矣。菊秋清洞。与怀祖和之曰。乡关迢递望中山。双白烟霞去复还。天地无心吾短发。风云底意尔韶颜。斜阳筇屧閒来往。独夜诗篇细检删。文到工时潜结搆。此心难与活输般。与之一噱。兼此远投。亦与稚重一噱也。
与李仲模(汉膺)
往者数日剧话。诚浮世奇特事。未有一话一行可以追记而持循者。吾辈平居。每说盍簪之难。而其相会。又如此无头绪。为可恨。自山外至。奉故人情讯。满纸洒洒。已非寻常寒暄。而其相与之深。又隐隐有提携意。有友如此。多感且愧。而适忧冗忙胶。稽谢已久。此又不敏之一罪也。橒。去月。速诸友会泗水间。适会雪月交加。天气空廓。携手相羊于泉石云水窟中。凡沧洲怪石。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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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壮瀑。仙游绝胜。岐山黄方之秀而窈者。靡不恣意探历。涤尽荤血。而恨不置吾仲模,伯黄于其间也。雪窗晴旭。怀想日新。伏惟玩经乐道。怡然自适。而又有林馆道人左右提挈。想复不寂寥矣。顾此埋没。无以仰叩一二。只切驰羡。示絜矩说。精微无馀蕴。谨当依以诵说。而鄙滞之见。无由濯旧。玆复以往复于慎可者。别纸誊呈。如更未契。幸一一剖教之如何。
答李仲模
腊月书。纵横数百言。错落收放。迭出奇变。使人心眩目掉。三四读尚不能晓。欲握笔作答者屡矣。而茫然不得其说。适会风雪打扉。神思飘然。拓窗而视之。花庄玉峰。面面皆琼瑶。驴背鹤裘。隐若可接。而咫尺剡溪。溯洄而不可得。则辄怅然一息。乃发箧奉函。朗然而读之。昔之凝涩觗滞(抵滞)者。与春雪俱融。而灏灏乎胸中无一碍矣。轻车熟路。权奇蹴踏。而不失和銮之节。长江巨川。浑浩流转。而时出波澜之势。迎之而不见其来。距之而不见其去。信乎执事之文。高矣奇矣。如仆者。将汗流走僵之不暇。尚何望其叨后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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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末流耶。仆之向来一言。不啻拙匠之㓸。追惟汗怍。齰舌而不可及。乃蒙盛度恢受。至比之一言之师。岂执事收而置之书奴之列。毋遽绝其刍荛之来耶。岂观于海之无物不容。而欲不择其涓流耶。沧海一行气力。于此乎验之矣。承接二字。仆果妄发也。俗见也。无怪乎高见之云云。而犹不欲直斥之。回互其说。宛转其意。抑扬与夺之间。隐有权度之可见。缀文诚工矣。用心诚苦矣。仆虽巧舌。何能逃其谬妄之罪耶。虽然。仆尝经由此路矣。山高峡束。崎崛逼塞。十步九休。神疲意倦。忽漫地东南无际。接天相浮。从者曰海也。遂吟一绝曰。崎岖历尽神方疲。忽复相逢意欲狂。及闻公懒扶短筇去。徐上特岑休。眼前光景。邂逅逼真。乃敢以忽见方知等语。妄贡愚见。所谓承接者。意也。非文之谓也。且执事方且谓观海之作。而若一抹万顷等閒接说于上联之下。则是不过当日纪行之什。而非吾所谓海也。不但笔势之缓而无力。不几乎主客之颠倒其势乎。必以忽见字挑出之。可见借客唤主之善为接引。而精采气力。方此突兀。此岂文句间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351H 页
节次承接而已耶。工部岳楼之作。颔联十言。已说真境无馀。乃于下联。谩说自家情绪。此正骚家情景俱到。虚实剥换。主客对代之格。古今曾有此法否无也。今执事必欲强而伦之。吁亦过矣。况文章与时相高下。不可强而同也。识量不及古人。气力不及古人。工夫不及古人。而我东之于中州。天地风气尤万万相下。岂握笔伸纸。一时口气之所可学而能之哉。当随吾力量分剂。谨蹈其轨辙。不然。不为邯郸之匍匐而归者几矣。此仆之所折肱而知之者。僭以献焉。不以我为谬妄否。且有一言可以仰复者。文章。细事也。人物眇然。正学寝茫。海内如执事者。不屡屈指。而执事所以平日自期者。决亦不如是之浅浅也。执事与仆。相从自竹马。而今皆白纷如矣。凡言语之得失。心意之真妄。事行之诚伪。想已无所逃于高明之见否。尚靳一语以箴规之。乃于文句间偶然一语。烂翻说出。张皇铺排。逞奇气。运神思。驰骤于李,杜,斑,马之庭。放奔逸步而不知止也。岂执事之所乐。在此而不在彼耶。抑朋友间。心术隐微不欲指摘。而文字上虚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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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无伤也云耶。苟然也。亦浅之为知我也。亦非仆之所望于执事也。立帜以下。又何以虚夸无实之辞。加之愚陋无所知之人也。今世自有其人。仆之所不敢当也。亦不欲当也。执事之高才博识。何见不到。何学不成。而亦尝早有知于此学矣。且权阁此一事。低头从事于日用朴实地。无分于词藻。无夺于泛博。博约两至。敬义偕立。深造自得之馀。时有以发之朋友。使此下交。得蒙其切磨直谅之益。则成己成物之功。较彼所得。果孰虚孰实。孰轻孰重。孰大孰小。如使执事舍此为彼。虽弟畜白甫友肩雄。亦不为同甫愿之者。而窃恐执事意象精神。殆同刘公度长沙时。玆敢不揆僭妄。陈此过计之忧。惟恕察焉。
答金大兢(在恭)
一舍声息。匝月笋束。慰濯之极。不知旱热之自去也。允友。天资自是近道。而兼亦有得于过庭之日也。看看益奇爱。文华还是馀事。昔胡文定送子住于吕舍人。居常勉之者。在于相切磨无假借。今承兄教。不觉赧然自汗。纵使有一半二半相资者。毕竟婺源之课耳。可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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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李深父(汇浚)
枯落穷庐。百感何所不生。而吾人之想。岁新益切。此怀其知之否。即问肇元。侍彩增欢。联床玩乐日深。橒。居然五十五岁人矣。回顾少壮能几时。而只恁地过。趁此未死前。来日又复几何。既以自悼。又为左右者发之。无曰我年富而力强也。不知不觉。滚到此境界也。向来长笺。玩复三数。足令人敛衽起敬。立论制行。信乎其磊落光明。而但沛然辞气。小千里一曲。𨓏𨓏有咄逼处。固知吾人胸中藏得多小碨礧。遇不可意思。辄按抑不住。所以处事则每欠精详。出言则颇伤峭直。老夫前此缕缕。已不啻百十复。而乌头无力。病根依然故在。视世间阿謏(阿谀)前却。俯仰人色辞者。尽高矣。恐亦非理直辞恭底道理。而吾夫子所谓直而无礼者。殆近之矣。君试思之。老夫虽无状。岂欲吾人为辕下局促驹也。亦岂欲回互淟涊为容悦人耶。所望乎吾人。惟高明柔克之德。而行己发论。要在不激不随之间。不然。虽堂堂正论。已为气血所驱去。便不是为士者口气。此亦平日涵养无素。性气粗暴。时于耐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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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发之太快。即今气血消磨尽。事变阅历多。回想前日所为。不觉有发汗处。而姜桂之性。尚未炮尽。𨓏𨓏有怒发冲冠之气。要之皆气质所祟。故发此九折之言。要为同病之剂。千万不以人弃言也。
答李深父(汇浚)
濑丈遗稿。已就完否。恨不一与之商量耳。往复本不多。而虽寻常寒暄。得必谨藏成一沓。今始搜出则只留十一纸。清凉酬唱。太白诗轴。想应备载草本。而此间见失。可恨可惜。此老片言尺墨。可抵金璧。誊藁后一一收封以还。切仰。
答金进吾(迈铢)问目
同人之想。岁寒方深。不意满幅情讯。带春信适至。披慰何等欣豁。仍审新元。侍彩饯迓增庆。此又新年一喜报也。橒。孤露添齿之感。此岁又一倍伤痛。而魔蝎之命。转触捩覆。兼又不善俯仰。内逼外食。方杜门喘息之不敢。何暇收拾馀神。覃精研究于古人绪馀之为哉。窃覸贤者立志忒早。抱道独立。而意其兴味之或同。每有假借夸诩之失。殊非诚实相与之义也。且观近日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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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用心。𨓏𨓏虚内而骛外。此固不足道也。而所谓为学者。刻苦者。迫切而无从容之乐。平易者。汎滥而无精约之工。此已不是小病。其支离缴绕。只向零零碎碎上比较磨勘。又一大病痛。所以日来且做一不知不会底人。稍稍向里来。庶几一分裨益于自家身心。而外间侵挠。又从以夺其千百矣。毕竟成就。并与其旧步而失之。此方自悼之不暇。又奚暇为人谋也。但厚意不可孤。俯询数条。玆别录以呈。如未中理。幸更有以反覆之。要归至当望也。
 
气禀所拘。人欲所蔽。虞许之区别时分。恐太分析。气质虽与生俱生者。而有生之初。赤子之心。只是纯一无为而已。恶乎验其昏不昏耶。况此段精神。只在因其所发而遂明之一句。幸于此实着力如何。且明德之气拘欲蔽。自非上智大贤之资。皆不能免者。蔼然四端之感。岂无一空隙之中本体之洞然者乎。虽下愚之人。自不无善念之发见。虽物之偏塞者。亦各有一点之通明。况于人而谓之无时不昏可乎。此等商量。恐亦苦塞之过。未知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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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心。更思一番否。
 定静安虑得五者。虽是功效次第之相因。而见者到了虑得时节。直是至善地位。所以有非颜子不能之训。如曰。才知所止。便安坐以待能得时节。则夫子何以有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训欤。若以五者分属八条。定静安。是格致之效。虑。是诚意之工。能得。是正修齐治之止于至善者。
答权可器(琏夏)问目
正初书。非但坐忙未复相与之意。问目之名。俱非浅陋所敢当。一味惶窘。不敢随例答问以增骄蹇之罪。而因循至今。愧恨则深。秋雨苏人。此际玩乐日深。遥想燕居味道。必有怡然自适。不欲持以告人者。令人一慰一羡。橒。天放之物。病与年深。重以近日事殆无安顿身心时。种种劳瘁成崇。苦无学力可随遇自安。可叹。俯示诸条。皆从身心践修上体认来。不止为一场皮面说话。足认日用节度之行解各力。而苟能持此心不退转。以若天分。趁若年富。将什么不做。顾今吾道外侵内烁。理弱气强。直是抵当不下。要之各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354H 页
自强如何。而仆。老矣自废而已。幸贤者勉之。毋负此厚望也。橒尝闻之。才高者凌躐。志锐者退速。朱子曰。虽聪明之资。必须用迟钝工夫。始得。大抵为学节度。紧也不得。慢也不得。不要先获。不要等待。政如鸡抱卵相似。抱来抱去。到得十分成时自圻了。庸讵一抱再抱了。便到坼开时节耶。窃观贤者才高志锐。将圣贤言语。略从肚里过便了。还欠浸沉浓郁底意思。此非小病。这样症适与橒相似。玆以九折之戒。效此一得之愚。如不以能言而斥外之则何幸何幸。疑义。录在别纸。如未中理。幸一一批破。千万切企。
 朱子以具众理应万事。释明德字义。此句本心字训义。而借转作此章章句。看来终觉有疑。古来儒先多以明德为心。夫明德摸象。虽不敢妄说。而窃意心性间合下光明底物事也。盖是理之真。是气之精。凑合成一个心也。则其精英真妙之会。自然有虚明洞澈底道理。故性之名目。因是而立焉。主宰者心。而不可以主宰者直谓之明德也。运用者心。而不可以运用者便谓之明德也。其主宰之地。无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354L 页
息灭之理。运用之际。有发见之端者。斯可谓明德。则以明德直谓之心。不几涉乎太重说乎。具者。盛贮统包之谓也。应者。即物随用之谓。则以明德直谓之盛贮随用者。终似有欠稳贴。具理者心。而所具之地有虚明光大之体。应事者心。而所应之时有烱然感见之端者。似可谓明德。而何故直谓之含具应用底道耶。朱子释经。精确度越千古。何敢有一字妄议。而或有长进时。日有恍然处耶。
明德说。看得尽不易。大意既好。不必一一细评。而如心性间之间字。恐非下语之偶失。既知明德之不可谓心。而直欲于心性之间。讨得一坐。安了明德。岂心性之外。别有一光明物事之可唤为德者耶。如性之名目之性字。疑德字之误。而自具者已下。删之恐无妨。朱子释经之法。虽寻常训诰。决不敢容易议到。况此等名理处。尤不容一字加减。盖明德为心之疑。只为具众理一句所缠缚。致有许多说话。此橒之寻常所致疑者。而来谕适与鄙意会。敢不竭言之以求教耶。橒妄窃自谓。明德是统心性该体用者。而终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355H 页
是性一边物事。试取章句及语类诸说而考之。章句中。所得乎天者。释德字之义。而似说性底话头。(如性字章句所禀乎天云云。)虚灵不昧。释明字之义。而似说心之貌象。(如言心之虚灵。)此二句。释明德义无馀。而其下具众理云云。即不过形容是德之情状自来如是也。其训释之法。自不与心字之直释以具众理应万事者比并。而明德训诂。重在上句。心字训诰。重在下句。况其具众理上。一所字之有无。语意自别。盖明德自是具众理应万事底物事。而为是心之材具。心所以具众理应万事底物事。而为是德之田地。观乎一所字有无。可知此德之终不可唤做为心。而语类中或问明德是仁义礼智之性否。曰便是。(士毅录。)明德。我之得于天。而统而言之。仁义礼智。以其发见而言之。如恻隐羞恶之类。以其见于实用而言之。如事亲从兄是也。(泳录。)末乃引张子心统性情之说而曰。此言最精。然则分而言之。心也性也情也。虽是自为一物。而合而言之。自是一个明德也。后来诸儒。不察一所字之有无。而一转再转。认德为心。认心为气。遂使明德为气边物事。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五 第 355L 页
正所谓差毫谬千。而来说中下段云云。亦涉认心为气之病。恐亦无为先入之所累否。幸更详之。
 气禀所拘。言二五之气禀之而生也。彼禀其浊驳查滓而昏愚钝滞者。固不足道。而禀得精粹之中一气偏胜者。亦或可谓气拘耶。盖阳之气多则刚强果决之气太胜。阴之气多则柔顺退敛之意太过。木之气多则失于刚。火之气多则失于燥。俱非健顺中正之道。而必加矫揉省治之方。如颜氏之点雪未化。朱子之太阳馀證。俱不能没此痕迹。而未得跻于大化神圣之域。似亦是气禀所拘。未知如何。
 但为气禀所拘(止)以复其初。此等用工。求之于八条之内。则因其所发而明之。似以格致当之。如莫不因其已知之类。相应本体之明有未尝息。如全体大用无不明之类。相照用工于人欲所蔽之地。则如诚意章为善去恶。所以去蔽欲也。用工于气禀所拘之地。则如正心章四有之戒。所以变其所拘也。此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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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以节节当之。而明所发去所蔽。着力有先后。绝人欲变气禀。用工有难易。格致之工。不能尽去人欲。而必加诚意之无恶有善。而后可能去蔽矣。诚意之工。不能尽去气禀。而必待正心之无所忿懥。而后可能变拘矣。此说犹涉臆见。或不背于用工先后之节次否。
来说大槩得之。上段论理精确。下段用工深密。无容改评。但颜氏云云。删没更好。而直曰朱子太阳之症。亦未免气禀云云如何。下段之节节用工。固合下如是。而似有牵引分排之病。未知如何。
 明德新民。各有条目。条目用工。各有次第。窃谓新民。治人之事也。齐家之匹夫。不可以为国矣。一国之君长。不可以平天下矣。故先此后彼。截有界限。而至若明德。在我之物也。身心意知。互相管摄。若为姑舍诚意一段。必欲专心于致知一事。则知不可致矣。姑舍正心一条。必欲单主于诚意一事。则意不可诚矣。诚意致知。知行交须。正心修身。表里相应。知虽推而行难废矣。内欲正而外便修矣。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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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体。元无干隔。其曰欲如是者必先如是。如是而后如是云者。只为难易紧阔。些有等级。而似不可节节以时日为限。
八条先后。大槩说用工节度之次第相因。而非谓了此一段。方始一段。奚独格致诚正修之为然。虽治国平天下。亦当先讲究合下道理。为异日节次收用之资。如使必当其位而后为之。则治平二条。只为天子之元子众子。诸侯之适子设也。来谕以匹夫之不可为国。国君之不可平天下。谓之截有界限者。恐语失太快。未知如何。
 
明明德于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此句训释。去本旨似有形迹。盖吾之明德。体统至大。事理毕具。无一物渗漏于此理者。论其极功则新民亦明德中一事。而平天下之道。皆在于明德所具之理。故古之欲明其德者。必明以至于平天下云者。盖举其极功而言。今以此个明德。直谓之天下之明德。而使人各明云尔。则语意虽不背于新民一边。而在我明明之道。似欠了一脚。
明明德于天下云者。是平天下底唤做话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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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曰平天下。而曰明明德者。明新之合尖说。而明已下八条皆明明德中事也。况明德。人己同得之物。初无彼我之殊。吾之明德既明。而举而措之。则天下之明德皆明。成己成物也是一事。明之新之。初非二事。而其所谓明之者。亦非以在我之德。各各付与于人。中庸所谓以人治人。洪范所谓会极归极。是也。又何嫌于欠却自明之义耶。
 新民。即治平之事也。传二章。释新民之道。而语势自有次第条理。康诰之新民。朱子释之以自新者。语意似有所包。尤庵以为治平章兴仁兴孝兴让兴悌。皆上行下效而民之自新者。故传者于此。着自新二字。以为下文之张本。此语虽涉强解。而亦似臆中。窃意以例推观。下节文王之诗。言邦旧命新。亦似照摄。于平天下章。峻命不易。得众得国。惟命不于常等。诸命字。以言得国之张本。以为新民之极工。然此亦出于牵引苟合之病。未知如何。
大学一书。自是脉络相因者。奚独此章之为然。故朱子曰。熟读详味。自当见之。今不尽释。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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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谓熟读中自得之见。但必欲节节如此分排。又恐有牵合之病。而此语(止)臆中删没并如何。
 传三章。释止善而兼释知止能得。小注卢玉溪曰。第三节。言圣人之止无非至善。以得其所止之事而言也。此语恐不合本意。夫文王之诗。在文王为得止之道。而传者因之以提仁敬孝慈。以为君臣父子知所当止之地。故章句曰。圣人之止无非至善。而学者于此(止)皆有以知其所止。则是的然为知止之事矣。且下文淇澳。言明德之得止。烈文。言新民之得止则此一节。言君臣父子等事。并言明新之知。似甚明确。
来说得之。或问可考。
 王鲁斋以为。格致传文。本不放失。而俱在经文之中。以知止本末听讼三节。合而充之。以为一传。释经不同。人各有见。若为互相抵斥。使不敢开口于先贤已定之文字。则恐非有疑至无之道。顾昏昧孤陋。万不一窥于古人义理文章之妙。而有时读过。不能无千古憾意。吾学初头进步。惟此一条门路。而遂使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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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于硎灰尘土之馀。使后生晚学。不得寻数于古人残简。而莫知入头之从如何地也。故邹圣后道统之绝。皇明间阴释之行。专由于一条文字之莫传。汉儒有攻格之说。韩子阙格致之工。象山遗致知一边。阳明发格正一说。俱不得吾道之关扃。王氏之说。虽稍似近理。此个二条。阙之于经中。则经文文势。反成间断欠阙之语。听讼一章。似没紧要。而经文二条。既不可阙则此传一条。亦势不容阙者。晦斋先生又有依本文釐正之书。朱子平生精力。尽在此书则何敢有一字妄议。而苟能牵补合看。务为是当。则亦今日致知之一道。窃意以朱说为主。而旁通于王李诸说。在吾人格致之道。似或有豁然贯通之理。幸赐栽教。
此段。退溪集答李中久书详之。大抵格致是初学头脑。工夫肯綮。自汉儒来。我东儒先之论。各守己见。莫之或一。非但鲁斋之说然也。阳村,晦斋集。皆有是说。橒也亦尝僭有所疑晦者。而既有程朱之定论。退陶之确见。只当依以诵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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俟知觉之进而已。凡讲说义理。虽不可先横却一个胡文定。而亦不必妄自求异。以取僭窃之罪。姑置之以待面讨如何。
 人心之灵。莫不有知。此知字。疑孟子所谓良知之知。盖向父则有那孝出。向兄则有那悌出来。这边是人心灵觉之妙用。不待人教为而能者。故推此以知则天下多小事物上面。莫不有吾人所当知之理。必因此而推之则庶可以尽其精微之蕴。窃意人心之灵。即中庸所谓虚灵莫不有知之知。似所谓知觉。如是贴看。无妨否。
此条恐看得差了。此阳明学所以见讥于吾家者。盍从事于章句所谓知识之知。而要之推广之也。如以此知字为良知之知。则又与上文鲁斋说互自矛盾。左右之疑。无或有左右佩釰之惑耶。试更思之。
 诚意意字。涉致知境界。而必加诚之而后乃为行底事也。以故。释意字。则曰知为善去恶。释诚字则实用其力。盖有意于为善去恶。而自欺有以间之。故必待诚之之工而乃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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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毋之则其功效遂至于自慊。今或有以意字。汎说心之所发。而为善去恶。属之诚字里面。或有以为善去恶之意。为众人之恒情。而惟诚之者。是学者工夫。窃为既欲为善则已非常人之比。而惟恐此心之不笃。故必诚实此好善之意。何必以意字里面为众人之所同。而诚之者。独学者事耶。
来说得之。但众人云云。恐涉如何。下文而著其善之小人。尚知善之当为。恶之当去。况众人乎。
 窃意善恶二字。为此章用功地头。知善恶之去取则当属乎致知里面。为善恶之去取则当求于诚字工夫。善恶歧分。为吾人自修之第一关路。透得此关则已掉脱了恶一边矣。至于四有五僻之病。不是恶念中出来。而是为善之中。惟有浮念偏念之未尽去者。必加敬直存省之工。诚意之道。虽就心之所发处用工。而心之内外。元无干隔。诚其所发之时。其体之所存。已除却恶心矣。若以诚意。为诚其所发去恶之意。正心。为正其所存为恶之心。则是心与意也。截有墙壁。无有有感必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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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理。故首节之无自欺。就意上说。而自慊。就心上说。二节之诚于中。就心上说。而形外。就意上说。末节。结之以心广二字。传文末注。引之以心体之明有所未尽云云等语。其意盖为吾心之体。已跻于真实之域云尔。如下文忿懥等目。只是微有所偏。罚一杖过。赏一钱过之类。
八条头项。自有次第之路脉。工夫节度。渐有紧歇之地分。而非诚意时。只诚意了。全阙正心工夫。正心时。只正心了。全阙修身工夫。意有不实。便实之。心有不正。便正之。身有不修。便修之。正好随时随处内外交养。如用药治病。或有攻表症者。或有攻里症者。里症攻时。表症先发。岂可舍表主里以致外邪之感。而为内伤之祟耶。如使此意之诚得十分。何故有四有之病。此心之正得十分。何故有五僻之失。非但诚正修为然。虽致知工夫。果能真知善之当为。如饥之食渴之饮。则自能好之如好好色。真知恶之当去。如乌喙之不可食。水火之不可蹈。则自当恶之如恶恶臭。又焉有意不诚之病耶。非但此也。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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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不存之病。修身章两莫知之病。果亦皆善一边事欤。去四有之后。又何有愤戾之失。修五僻之后。又安有僻则戮之患欤。来谕第五条中。只为难易紧阔。些有等级。而不可以节节时日为限者。已得之。而朱子所谓事到面前。方可逐旋做如是云者。亦此意也。
 第三节章句曰。其善恶之不可掩如此。或以为言恶而兼提善字。似无紧要。窃谓上节章句。有掩其恶而卒不可掩等语。末节章句。有善之实于中而形于外之语。此句间于上下。为连接文理之路脉然否。
而著其善而卒不可著。欲掩其恶而卒不可掩者。非善恶之不可掩耶。且善恶自是对待物事。而初不嫌于相带说。此等处。阔之亦无妨。
 自欺二字。尽难形容。泥看。已涉欺人。深省。亦难寻觅。其见于文字者。有曰如有九分义理。杂了一分私意。便是自欺。有曰颜子不能无自欺。窃意诚意。无自欺之工也。吾人虽透得此关。而不能一超到神圣阃域。必也诚意上面。有节节工夫。渐次着力。奚为毋自欺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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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能占得十分地头耶。正心之有所忿懥。修身之僻于亲爱。不能无一分私意。况善恶之关。死生之路。安能到九分义理耶。然则自欺二字。通患正修工夫。这里尽看得不易。吾人未曾有诚意时节。言之皆涉臆料。最读书一事。是自家明验。经训旨义之间。往往有不分晓处。而辄因循含糊。不复更进求深密处。便是自家自欺病根。窃想此类近之。未知何如。
自欺说。朱子亦尝屡易其注。而(人莫不知善之当为。然知之不切则心之所发。必有阴在于恶而阳为善以自欺者。旧说。心之所发。阳善阴恶则其好善恶恶。皆为自欺而意有不诚。中说。自欺者。心之所发若在于善。而实则未能至善也。晚说。)今注。即易箦前一日所手定者。不容改评。大抵自欺有三样。一则内全无好善恶恶之实。而专事掩覆于外者。一则虽知好善恶恶之为是。而隐微之际。苟且以自谩。一则知有未知。随意应事。自不觉陷于自欺。(此亦朱子说。)来说似是先生中年说。而苟且以自谩也。这个病。但有浅深之不同。而必如今说。如好好色恶恶臭自慊等。本文为衬切。而与閒居为不善。不重叠。况诚者。实之之谓也。以器贮水。一分亏欠。不可谓已实了也。欺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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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貌。亦自有欠小底意。十分实了。方可谓之诚。一分欠了。便是欺了。此极细看极说处。而左右所疑。全在诚意上面。许多节次之不可躐等。非但此条为然。前后所疑。皆带了此个意。此橒之所不能无疑者。若了此一条。方始一条。待到格致之十分时节者凡几人。诚正已下。恐无着手时节。幸毋以条目头项。看作墙壁之截有界限如何。
 正心一章。为大学存养之工。窃谓虽属存养时事。必先省察而后有以存养。首节言有所之病。除却有所则是为存养。而必欲除却之时。省察先之矣。下节言不存之病。使之常存者是为存养。而必察其病而存其心。则省察先之矣。故章句所谓一有之而不能察。必察乎此。密察心之存否。三察字。必着之于敬直之上。则其意似有所在。
存养省察。自是交互用工者。不必分断了先后。而大抵章句精神紧要注泊。似全在察字上。来说似好。
答权可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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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书未复。后书继至。满纸洒洒。皆名言妙论。而比前又一番锻鍊来。可喜用工之益密。而自愧疏谬。无以自逃于酷吏之勘覈到底也。何不移此手法去教他使家。好呵。即惟三阳回泰。侍彩履端增庆。观玩日崇深否。橒。病与齿长。还增一老丑可恶状。来说。病中仅数回看过。而第渠儱侗地一半个模索得来者。吾斯之且未信。何遽洋洋向人说。而况明德说。自永康诸儒。至我东儒先。皆有已定之论。橒是何人。敢自伸己见。以犯动着前辈之讥。而向日鄙答。正坐错认盛谕与鄙意会。纵言至此。果妄发矣。然已发之矣。不敢终秘。玆略申之。然天下无众人皆非我独是之理。极知谬妄自不中理。幸一一勘过。亟反之正如何。虽不有益于左右。必有益于橒矣。诚正说。与鄙答全不相值。何故如此。岂此交修并进之说。大违盛料。不暇察人言意之如何。而有此骤看之失耶。幸更取看如何。为我告精白。一可器已强敌。况有精白以左右之耶。但孤城无垂拔之势。计早晏当偃旗鼓。以退服之不暇矣。明德说。来谕非不精且博矣。其归不过曰性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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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具众理。而以所具之众理。当性字。凡诸说之唤德为心者。皆此一句为祟。而朱子盖尝曰。性是一团物事。而仁义礼智。灿然备具。又曰。性。实理也。仁义礼智皆具。又曰。心之所以具众理。以有性故也。盖心非性。不能具众理。由其具众理。所以应万事。而具众理者。仁义礼智皆具之谓也。心也性也。自是离合说皆得。况明德又自是统心性该体用底物事。则亦何嫌于具众理应万事之云耶。若曰性不可具众理。而必待心之具众理。而必待心之具众理。然后方可以安顿此性。则不但与朱说差异。无亦几乎一队人性无为而心有用之说乎。此一款。若更脱落。其馀以理具理之说。自当不消多卞。抑又思之。明明德章天之明命。果做心看乎。做性看乎。黄子耕尝问明德明命。朱子答曰。便是天之所命谓性者。又曰。天之所以与我。是明命。我之所得以为性者。是明德。且序文自天降生民(止)以复其性。正与明德章句自人之所得乎天(止)以复其初。同一话法。而与向所谓士毅录咏录诸条。合为一说。此橒之所以有性一边较重之说。而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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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性一边物事云者。旋觉太快。已改之以较重云。未知如何。朱子又尝曰。人之所受者。谓之性。主乎一身者。谓之心。有得乎天而光明正大者。谓之明德。心也性也明德也。固各自有名称。不必唤做心。亦不必唤做性。只合自做明德看。而终亦离心性说不得者。来说中。所引心属火云云。盖出于语类中僩录。而自是单说心。初非带明德说者。说者则说心处。如此话头。不一而足。何足为明德为心之證耶。永康诸儒。随其意向。援附朱说。自是伎俩。后之说经者。要须看破此心术。无为小注所制缚。可幸不失于本旨。此等处。并更商之如何。诚正说。承来不觉瞠然。鄙说中。还曾有留置恶念种种为祟之说。亦尝以四有五僻。为恶一边事耶。来意槩谓意诚后。只当有善而无恶。故遂以正心以下许多病痛。皆作善一边事。显有原恕之故。答之曰。两莫知三不在之病。果皆善一边事。而去四有之后。又何有偾戾之失。修五僻之后。又何有僻则戮之患云矣。大抵以功效次序言。则自物格至平天下。皆当如此而后如彼。以工夫节度说。则格致时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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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意。诚意时并正修齐治。此不可易之论也。今君主功效次序说。橒主工夫节度说。所以屡言皆不合。诚意是自修之首。而为人为鬼之关。未透此关。更做甚事。正合吾人大煞用力处。而正心以下。一节较易一节。一项较阔一项耳。岂可曰我方诚意未了。心之不正。身之不修。家国之齐治。都非我所管而并作善边事看。姑徐徐云耶。来谕肯綮。只在于意诚后真无恶实有善之句。而所以排摈此。不遗馀力者。亦在此句。然其下。或但知诚意。而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云者。果何谓耶。盖意诚诚意。自有工夫功效立说之差殊。而朱子语此。必以意诚诚意双关说去。诚说得极精细。若并主功效说。则何不曰但恃意诚。而必曰但知诚意云也。章句自是依八条次序。各随一段。正释一段。故释格致则必说到知到十分。释诚意则必说到诚到十分。而若其用工节度。自不容随事随遇交修并进。决不可安排节次等待时日。今君与精白。皆曰必了此一段。方始一段。则抑未知知未到十分时。姑藏置自欺欺人之一种病根。一任其苟焉自谩。消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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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藏。而必待我知至时节。方去诚意。意未到十分实时。姑藏置四有三不之病。一任其欲动情胜。无所管摄。而且待我意诚时节。方去正心耶。朱子尝曰。为学次序。本末精粗。虽有先后。一齐用做去。须待格了知了。却去诚意。安用此理。圣人只是说大网自然底次序如此。(雉录。)又曰。若待行到一节。旋进一节。没世穷年。终做不彻。日用之间。随其所在而致力。物到面前。便用格。意之所发。便用诚。心之所动。便用正。身便用修。家便用齐。国便用治。又曰。有国家者。不成说家未齐。未能治国。且待我去齐得家。却来治国。家未齐者。不成说我身未修。且待我修身了。却来齐家。无此理。但其次序。须着如此说。若随其所遇。合当做处一齐做始得。(僩录。)又曰。自致知至平天下。虽节次如此。要须一齐理会。若物格后方去诚意。诚意后方去正心。是意未诚心未正时。有家也不去齐。如何得。(明作录。)又曰。此当初同时做底工夫。及到成时。自然知至而意诚。不是方其致知。脱空妄语。猖狂妄行。及到诚意。方始旋收拾。(璘录。)此盖朱子预忧后世学者胶守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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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不会逐旋做工夫。故所以申言复言之如此。今精白所谓一边诚正。一边修齐。其将以一人之心。分作两路并进云者。尤觉差异。若依大学次序说。只合如此说。而欲依次序逐段做究竟去。毕竟无究竟地。恐亦诸君胶滞一隅之见。而终亦徒劳而无益。幸各濯旧来新。无为此株守之论如何。来说。有动引朱子。为一大證之责。而顾此迷劣。终有不敢自信而信其师之惑。辄复援引如此。或可原恕否。精白许合各有书。而病无以别布排。幸相对一一勘破。不明不措如何。
答李始能(敦禹)
向书。慰敌新年面目。即惟日用学味。与岁俱新。近日见做何业。想趍过之馀。聚首书塾。日有讲劘之乐。幸须一番跃出。猛着精采。无使为今年只是去年人。如何。窃覸君辈。姿地非不美也。才识非不敏且高也。只欠了立志一事。无论小事大事。功令学问。志苟不立。正是做僧道俱不成。合下家庭。想日有以策励之。仆之言。诚赘也。惟切切然不忘者存。聊以献愚。勿以人废之望也。
与赵弼汝(彦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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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扶病一哭。秖搅人一番恶怀。况乎登先公之亭。双髻一鉴。触境皆凄切。白首存没之感。历日月不歇。八月手疏。恳悫酸辛。寄来先帖遗序。尤使人字字皆涕。亭之成已几年。而阶庭无此间踪迹。轴已完矣。尚阙名姓。临帖。又恶无幽明辜负之恨。韵语。方持服矣。不敢次。谨以数行略述悲苦。而操斧班郢之门。终亦强颜。第末段语。实流出衷肠。幸不以人废之也。
答李乐哉(汇远)
姊氏文字。见属久矣。近因病情日深。自念仍复溘然。辜负实深。地下无以藉手归告。玆以率意搆成。往往言不达意。毋以阐扬我娣氏潜光懿德。而亦不敢阿好苟溢。以伤平日谦退之意耳。如有事状之见漏者。幸一一提告。以为追补之地如何。
答李圣休(晚亿)
向书披慰。近日用心节度。向后杜户看读。不被冗扰所绊缚否。内祖。一味病状。百虫同蛰。政好合下颐养。而躁菀疑晦之病。又夺其千百。只坐生来无此一段工夫。无计按伏得许多挠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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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闷事。汉孙。向为石泉诸友所邀去。旋闻与进吾移住望道。未知会者几人。见课何书。而其勤慢在渠。不欲遥为节制耳。顷去谨休书。非敢自谓有见。此君看来发得太早。颇有尖锐之患。九折之馀。聊贡一得。不谓不谕。如是赞叹。承来又一惶汗。以言之教免讼则幸。何遽望其言下肯头否。况满纸自讼。适见其有郢书燕说之意。可幸。因此得拨转之机。学者患志不立。苟立矣。何患无所成耶。第恐石电消息。难抵得玩愒宿习。望须实着心。猛着手。无只为上口之空言如何。谨之病在太锐。君之病在太缓。直须用水火相济法。可谓随症之真剂。既以逊志。为谨也诵之。更愿以笃志二字。为左右献。未知又以为如何也。自家园里。蓬蒿没人。而舍己耘人。还亦可愧。
答族孙圣登(泰重)
睡牢东窗。不知日轮正高。白鹤衔来瀛洲一札。使人魂梦一醒。潦收风清。仰惟旅候起居珍胜。出入清班。密迩 耿光。从容论思。能不负所学否。吾辈平居谈论。慨然若出而有为。而𨓏𨓏做说不相应。随缘之去就。付物之酬应。每为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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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引将去。来谕云云。恐亦说得太快矣。经史道场。无入不自得。话头带来侮弄意。平日敢与抗之之意。终亦消不得。切呵切呵。
与圣登
秋来。令候崇护万重。薇长特除。阖门荣感。而僻坐穷巷。传闻不的。未知缘何蹴到如此。或云应旨疏后。承有优批崇秩之命。信否。令之功名。固非可贺。而士生此世。遭值晟会。若继此而有忠言行谋之日进于前者。未必非此为之兆也。顾此病蛰虽甚。亦幸少须臾无死耳。秋风正高。莫无有笋鲈之恋否。疏中大义。闻之似好。而但所以为蚳蛙则善者。恐为左右今日道也。未知去就果如何作计耶。想已在熟量中矣。
答丹溪斋席
我往兄违。兄进我退。一燕一鸿。殊令人怅然也。意中佥札珍重。不啻合席谈宴。备审春半。佥斋履日用崇毖。区区尤何等慰浣。文会。橒于此事。意思日觉躝跚。虽不病。未保其必往。病亦难于累月群处。况江湖匹雁。何足轻重。而视元履为进退耶。幸广邀邻近老名硕。俾侈丈筵。毋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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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调病之人。切仰。
答白云洞诸生
忧窟中。佥翰远坠。殊极倾倒。承知盛会已定。远近士林。方翘足以俟。寂寥中此声。令人发惺。教意。深荷不鄙。而皋比之任。自有其人。岂可每每谬属于空空一鄙夫耶。向岁一出。已妄矣。已试无能。佥贤之所睹记。而徒以一日之长。强欲推排而上之。非招而往。虞人所不屑。而下车之勇。亦为士者所笑也。买人嗤骂已自不小。而今必欲视元履去就而进退之。亦万万过矣。相知之深。纵不爱人以德。又恶可一向困人于厄。使人愧窘欲死耶。春和方畅。麦农已毕。风雩冠童。此正其时。幸勿以鄙迹之不参为拘。须趁此成会。切仰。
答寄汉孙
续得书。知客中眠食无他。幸也。未知如何作节度。想胜于在家时节。而所愿不在课读。惟公叔宣之于曾门是望。勉之勉之。谨言语。节动作。带来合下规矩。吾家之福也。所以从前责励者专在此。汝其知之否。
答寄孙儿
见书知安。可喜。见读几卷。不须以速了为心。多读为课。只是反覆研究。逐句晓解。胸中刊一部孟子。方是得力。若趁日趱课如小儿样。便不曾读。近日。更觉优游涵泳意味甚长。而苦心极索亦不贵。然此则姑非汝所能。须以程夫子无疑而疑。疑而无疑。为当下单传可也。归日不远。能使我刮目否。深企深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