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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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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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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生先祖陶隐府君请 赠疏(代道儒)
伏以天下名义之论。莫尚于春秋。斯义也。夫人而能知之。夫人而能言之。苟不阐而明之。亦徒知而已。是以。惟我 列圣朝数百年绍述之政。惟以阐明此义为一副家法。凡于丙丁诸臣之所嘉奖者。下有所陈达而不以为烦。上有所褒扬而不嫌其多者。诚以此个义理。一线乎穷阴。孤烛乎昏衢。不如是。无以倡名教而扶世道也。肆惟我 殿下。临御以来。体 圣祖薪胆之义。追 宁考风泉之感。式至今日。岁甲重新。百年久郁之论。次第方发。 列朝未遑之典。后先克举。至于太白诸臣 侑赠之命而殆无馀憾矣。臣等生长峤南。习闻太白诸贤之遗风馀烈。至今追想。不觉敛衽兴嗟。而独于今日旷世之恩。窃有所向隅而深慨者。盖当时入山诸臣有六人焉。故处士臣姜恪。即其一也。恪即故应教臣德瑞之孙。太白诸臣中故洗马臣恰之弟也。恪以簪缨望族。世仕在京。生有异姿。长有文学。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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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俊爽。德器纯成。当时耆德。皆以异日宰辅期之。及当丙子之乱。与其兄恰。遵海而东。入太白山中。痛念时事。绝意荣途。遂屏举不赴。所居里南曰潜谷。北曰陶谷。兄弟因取而自号。兄曰潜隐。弟曰陶隐。所筑之室。不设北牖。架上不置宪历。窗外种大明红渊明菊数本。人有劝之仕者。曰。时可仕乎。与同时入山人洪宇定,沈长世,郑瀁,洪锡。分山结社。徜徉泉石。刻其岩曰俟德。名其台曰卧仙。相与消遣于寂寞之滨。而终身不复入城。家甚窭。无以取养。而躬甘旨无阙。其丁忧也。居庐尽节。一遵文公礼。甲申以后。遂痛哭抱书入山庵以自终。而其发之啸咏。则𨓏𨓏有愤慨悲歌喷薄之意。有曰不忍伤时泪。那堪向日悲。有曰岁律含秋气。人生抱永伤。有曰烟霞隐隐风尘隔。定识逍遥送百年。盖其自矢之意如此。而未尝一言及时事。又不肯说与人己意。盖欲自泯其迹。不要人知。而观于其窃比之意。盖古之陶潜之伦也。昔宋臣紫阳朱夫子。以陶潜之风节未尽㫌显于世。深加叹赏。请加封爵。又于纲目。特书晋处士以表之。后之人有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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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曰。特笔谁书晋徵士。千年心事一朝明。向使潜不遇朱子。其抚松采菊之迹。特一寻常隐逸之伦。而锄寄奴拾柳絮之苦心微旨。亦几乎掩翳而不章矣。夫以潜之孤忠卓节。直待千年而始明。则如恪之自守而泯其迹者。不有后之阐发而表章之。则其为 皇朝效忠之意。将无以自明于世矣。臣等窃尝以是而尚论恪之心。其远迹穷海。绝意荣进如许格。蹁跹山水。以泻悲愤如申曼。如闵嶪之不赴举。郑好谦之不仕。皆其与也。牖之不北。柴市向南之心也。岩之俟德。北海俟清之意也。宪历之不视。花卉之取义。尤令人感泪填臆。而毕命穷窦。志事未彰。云仍残替。阐扬无路。至今高风芳躅。留在于残山剩水之间。而平日独苦之心事。终无表白于斯世。此臣等之所寻常慨郁于中。而况旧甲每回。天褒益新。丙子一回之年。臣郑瀁 赠吏参。再回而臣洪宇定 赠吏议。今三回而臣恰,臣沈长世,臣洪锡俱貤 赠如二臣。又 命致祭于洪宇定之祠而仍加 赠正卿。夫恪之于洪沈诸公。相伯仲也。于恰兄弟也。彼五臣者。皆次第揄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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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其隆挚。而恪之以同时一体之人。独不与焉者。已不无一显一晦之憾。而虽以其家言之。其从叔臣渭聘殉于江都之乱。其从兄臣翯死于宁远之役。 崇祯节义。萃于一室。而渭聘已享沁祠而锡美 谥。翯已㫌其闾而 赠其秩矣。恪以其家人。身在韦布。无地效节。而乃能守义没身。甘心自靖。诚无愧于乃叔乃兄。而尚今未蒙 恩褒者。此又臣等之所尝切慨者也。世或以官之有无。迹之著泯。为其人之沈显。然臣等独以为丙丁处义。无官高于有官。无迹难于有迹。是以。昔我 先大王于丙丁诸臣。旷感特施之 恩。前后非一。而特于废举自靖之人。尤致意焉。如申曼若闵嶪诸臣。皆或赠或谥。而尝 教曰。悲歌往来。直欲抗苇朝天。而不可得。则无宁没身自靖。甘作逸民。丙辰。特 命岭南。若于丙子后有废举自靖之人。则录其世派及行迹。使誊书修上。 圣意盖以朝廷之上。輂毂之下。事业之赫赫耳目者。固无加乎搜扬。而若其穷阎遗逸之士。非此无以自达于上也。猗欤 大圣人曲达毕遂之盛德至意。窃不胜于戏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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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思。而今我 殿下继述之大孝。适会此岁。其于 先王未卒之志事。伏想有以感发者矣。噫。恪以乔木世臣。遐遁穷陬。慷慨悲愤。自终其身者。又无间于申闵诸臣。而既未蒙五臣同赠之 典。亦不与一室旷施之 恩者。此固臣等不能以时登闻之罪也。臣等不避猥越。略陈故 崇祯处士臣姜恪志行事实。仰尘 崇严。伏愿 殿下特念姜恪守义自靖之心。俾降诸臣一体之 恩。以光盛德。以树名教焉。
东岩李公(咏道)请 赠疏(代道儒)
伏以倡劝人心。莫尚于酬勋。扶植世道。必先乎奖节。故其人在则爵赏以侈之。其人死则㫌谥以褒之。此不但为其人地也。盖将以砥名教而树风声也。是以。在昔宋臣朱熹。尝以陶威公之忠劳。晋处士之风节。未尽㫌显于世。深加叹咤。至有加封爵号之请。夫威公以太尉而膺长沙之封。处士以令长而荷靖节之谥。其所以品节尊荣者。亦已至矣。况朱子之于二公。固异世而远也。犹此拳拳于酬奖之道。今近而 本朝。以一人而并二公之美。卓然心迹。焜耀一时。确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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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节。砥砺百代。而生无勋封。死阙宠谥者。独非 圣代之欠典乎。臣等谨稽故牧使 赠左承旨臣李咏道。即先正臣文纯公滉之孙也。天资夙悟。文学早诣。自八九岁时。先正臣已极加奖诩。授之以思传。其幼年见托之重可见。而门生朋侪之间。已有孔门子思之称矣。壬辰乱。以济用奉事。由退在乡。闻即奔问。及 大驾西狩。徒步从坡州。 上命侍从外徒行者勿随。咏道遂承 命南归。参倡义谋于安东府。前后劳绩甚著。 除连原丞七阅月。忠州民愿升之牧。道臣闻于朝。为州判官。摄牧使事。州新经大兵。重以饥馑。咏道极意规画。百方赈救。募民垦荒殆数千顷。秋熟得数万斛以赈之。割其半峙。州及驿赖以全苏。连 除翊赞卫率。皆不应。时户曹以多事。慎简僚员而难其人。 御笔特授佐郎。丁酉八月。天将杨经理镐师渡龙湾。问兵食。备局 启请。咏道驲赴留十日。经理日出一纸问事。咏道条对便宜。凿凿如指掌。经理亟称之曰。真宰相器也。我见 国王。当言其可大用。接伴使李德馨以闻。升正郎。及天将下庆州。又遣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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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置粮饷。受 命踰岭。距家近一舍而不入。直驰到天将所。入而赞画筹谋。出而督输转运。时沿路管饷之官。多被天兵驱打。独于咏道。见其出入。辄俯伏罗拜。其见敬重如此。又承 命安集流民。奠措得宜。民皆归之。乙巳。录宣武原从二等功。光海政乱。阴臣用事。将不利于西宫。咏道叹曰。群凶舐糠。且将及米。三纲绝矣。可复仕乎。遂弃官归乡。同乡有李茳者。以先正门徒之后。为郑造赘婿。谄事尔瞻。势焰熏灼。兄弟叔侄。联武华显。咏道遂削其名姓于陶山院案。及其造门请见者屡日。而其终牢闭不纳。人莫不危之。而咏道不为动。其时徒党之寔繁于乡里者。亦皆气沮。而士流卒赖以安。丁巳。拜宣惠郎,训鍊都监郎而并不就。 仁庙改玉。 除益山郡守。适变。领勤王兵。往还砺山。庚午。拟银台望。冬牧原州。辛未夏。胡兵越江。各邑军兵调发骚然。咏道独割捧营办。一境安之。丙子乱。咏道已谢老家居。时年七十八。无以自力勤王。激厉乡人。倡起义旅。使子弟纠家丁捐家财。以助军兴。丁丑二月。闻下城。西向痛哭。悲愤成疾。以是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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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日卒。后 赠左承旨。此其咏道立朝行己之肇卒大较。而国乘县志。载之详焉。盖其匪躬王室。弘济艰屯。有似乎威公之效忠勤王。而一命微官。办此奇绩则比之拥八州居上流。不啻远矣。屏迹昏朝。扶树纲常。无愧乎徵士之潜居自靖。而书筵旧僚。超然同朝则视诸在异朝守臣节。吁亦过之。此臣等之以朱夫子故事。不能无望于 圣朝裨风化之一端也。若其爵赏名器。 王府则有。有非敢自下妄议。而就考其同时酬勋之 典。牧使臣成安义加 赠长铨之官。奉事臣郑世雅至蒙节惠之 恩。独咏道一番堂上之 赠。只循当日银台之拟。尚不无同功异赏之惑。而乃若勋劳功业。犹属咏道馀事。丁巳扶伦之义。丙子尊周之志。终未免翳而不章。则此固臣等不及阐扬之罪。而生前勋券。死后例赠。亦不无举一遗二之憾焉。夫当西宫之变。伊时名贤之抗义明伦者不为不多。而自在东宫之时。不膺桂坊之 召。早识江东之秋风。独为元祐之完人者。斯已炳几之先。而且其凶党。不幸近出于门生之旧。乡邻之切。乃能不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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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𥚁。不拘情私。深恶痛切。至有削名拒门之举。则其颓波特立之确。快釰两断之勇。至今想之。令人跪衽而兴敬。逮夫北虏之乱。白首倡旅。赤心殉国。而痛甚南汉之盟。慨切东海之志。终焉 皇腊不改而先毕白云之命。生诔未作而已全文山之节。则真无愧于诗人所谓公能先去守 崇祯者矣。其志节之尚。树立之卓。岂一时勋业之可比。而况乎躬炙诗礼。磨砻义理。平日家庭之学。养之有素。与夫一节之士仓卒成就者。尤有间矣。臣等适当我 圣上显节录勋靡文不举之辰。又此泯默而不言。则是负我 殿下振率之化也。负我先正嘉惠之教也。玆敢略撮咏道前后树立之迹。极知僭越无所逃罪。而苏轼所谓社稷长远终必赖之者。恐未必不在于是矣。伏愿 殿下亟 允臣等之请。俾为劝功贵节之地。千万幸甚。臣等无任激切屏营之至。
辞持宪疏
伏以臣丧馀危喘。一缕欲绝。世间浮荣。万念都灰。乃者持宪 除旨。已出望外。继伏承驲 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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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命。臣于是仰感俯怆。有泪无从。噫。如臣情事。欲言则气与膈噎。欲书则血和墨下。义不敢持此悲苦冒浼 崇严。而 父母至慈。疾痛必呼。伏惟 圣慈怜察焉。伏念臣生遭险衅。在龀失慈。艰辛成育于老父膝下。无他兄弟与供侍养。而只以家贫亲老。觅举干禄。苟窃升斗。要为一日反哺之资而已。非敢曰才谞文学优于为仕。而欲出而一试也。亦非欲荣耀一身。厚自夸衒为也。只缘不肖无状。事亲不孝。十数年奔走场屋。幸占一第。夤缘出世。不能一日安养。使傍无子女之八耋老爷。躬亲柴水。贻恼百方。而三牲之至愿未遂。百年之苦恨遽结。奄遭大创。三霜倏改。已矣穹壤。此生廓然。抱此冤结。生亦至顽。尚何心复出荣途。以重不洎之痛。而且三数年内。荐哭非理。悲哀缠其骨髓。忧虞剥其心神。千伤百损。集以为祟。岿然空壳。直未冷一物。纵欲出而事君。略伸移忠之孝。自量筋力。万无供世之望。引领脩门。涕泗如雨。呜呼。为子不孝。为臣不忠。死固至愿。生亦何为。伏乞 天地父母。谅臣情私。矜臣危病。亟 赐递免。俾得安意归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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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
六条疏
伏以 王世子邸下摄理之初。元孙笃生。推孝之至。徽 典克举。举一世方在万岁声中矣。生斯世也。为斯民也。蹈舞不足以尽其诚。歌颂不足以扬其休。仁孝之德。上孚旁达而乃者伏承 圣教。总摄权纲。凡于设施注措之间。所以大慰群生之望者。固已出寻常万万。神彩所动。 贰极之辉光四达。号令所发。一邦之耳目重新。凡我八域含生。莫不延颈企踵。争一睹之为夬。苏癃起躄。幸少须之无死。此诚千载一回之昌辰。而夏讴争归之日。周命维新之秋也。臣于斯时。适承 恩召。噫。士生斯世。虽自在耕凿饮水缊袍。已不啻列鼎之甘。佩玉之华。矧尔身厕周行。名登清班。敢不弹冠群彦之后。一近重熙之光乎。臣窃念我 主上殿下。以宽厚简重之姿。孝友温良之德。兼神武不杀之仁。诞绥八方。忧勤恭俭。二十有七年。春秋鼎盛。德业渐隆。天命之眷顾未已。人心之蕲向方切。而一朝而举万机之烦。断自 宸衷。付之 邸下者。岂但在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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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分劳。便调养而已哉。诚以我 邸下聪明绝伦。志业方强。有足以仰协光华。重赞熙明者。矧今庶物咸睹。万象一新。一令之下。聋哑争诵。一政之出。髫白俱抃。响应之势。捷于风雷。饥渴之望。切于食饮。举以非常之德非常之业。方拭目以俟之也。臣固知我 邸下以若至德。受若重寄。仰体俯念。蚤夜勤惕。图所以为 宗社生灵无疆之休者。计无所不用其极。而治贵有本。政尚体要。本者。出治之原。而体要者。行政之术也。苟本之不立而行之无术。将弊弊乎事之烦。而戛戛乎成之难矣。臣窃伏草野。闻一善政则必蹶然而起。喜不成寐。而系又隐之于心曰。我 邸下缉熙之学。想已日臻于高明之域。而春秋未及壮盛。气血未甚完固。无或宵旰之忧过恼心神。而致伤天和欤。新锐之念费用聪明。而有损大体欤。生长深宫。阅历未熟。民之艰难。容有未尽知欤。人之情俗。容有未尽察欤。国家宪章。容有未尽习欤。学道修身。立志揆事之本。制世御俗。发号施令之要。亦容有未能无待乎讲以后明者欤。区区犬马之恋。未尝不日悬于 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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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之下矣。臣闻之道路。自 邸下代听以来。朝廷之进言者固多矣。然而不探其本而徒举其末。不先其难而姑就其易。毛举细故。驰骋乎事为之末。而不本之 邸下之身心。臣恐其未足以端出治之本。情应物之源。仰赞体信达顺之化。俯效赞元经体之治。而不能使天下之事。悉如 睿志之所欲如矣。于乎。三代以还。此学不明。习尚日趍于狃安。政俗日徇乎苟𥳑。上而为君者。妄自菲薄。不以圣贤自居。下而为臣者。苟持禄位。乐以流俗自处。古圣王传心之法。治体之要。载之经而为空言。发之口而为弄囮。悠悠千载。良可于悒。而臣伏读我 主上殿下亲授 邸下之 教。若曰。四勿为修身之本。九经为王政之要。大哉 王言。能是道也。东国其庶几乎。尧舜二代之治。殆于吾身亲见之。可但汉唐以下明君懿辟之一时小康而止哉。我 邸下亲受旨诀。凡所以奉持而履行者。必食息于是。起居于是。想亦不待臣下之申勉。而顾帝王之学。不同于韦布。九经之非礼不动。已尽包四勿之义。臣请略其说而就九经中详列之。臣谨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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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经之目。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敬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此九条者。本末尽该。理事俱涵。固不可阙一而可治者。而臣窃伏惟来百工。非今日之切务。柔远人怀诸侯。非我国之常典。姑就大本至要之切于日用者。推演为说。列为六条。惟 邸下留意焉。
 何谓脩身。非礼不动是已。盖四勿者。胜私复理之机。而天理人欲。同行异情。自有此生。便具此理。而惟其有形气之私。所以气质之禀。拘之于前。物欲之累。蔽之于后。以其气禀所拘之性。接乎事物无穷之来。则耳目视听语嘿动作之间。自不能无非礼之相干。而一心之诱夺。于是乎千蹊而百辙矣。人之一心。动静无端。俄忽之顷。于天于渊。渺绵之间。为冰为火。矧乎人君以眇然一身。处乎至尊至富有欲必遂之地。声色臭味。车马轻煖。便嬖使令。驰骋游衍。土木玩好。凡可以逞吾欲而害吾心者。纷然日杂进于前。苟于此察之不明而决之不勇。则非礼之诱。各从其官。而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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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动之或不能不失其正矣。其所以痛绝而力塞之者。要在乎勿之而已。而本源不澄则风过而已搅。根株未拔则火烧而旋生。我 邸下以聪明刚健之姿。于天理人欲之分。固已判黑白而决从违矣。然而心术隐微之间。如有一毫查滓之未尽者。则因仍苟且之际。忽不觉其居养之所移去矣。故修身之本。在乎诚正。而意不可以徒诚。心不可以徒正。必须讲学以明之。而所谓学者。非如学究老生之钻研字句。又非如文人墨士之杂博相高。雕缀为奇。徒弊精神于无用之地而已。圣人在世。道在其身。圣人既往。道在六经。伏愿 邸下勿观杂书。无好文艺。须于万机之暇。澄心寡虑。日取六经孔孟程朱之书。条理疏通。语意明洁。凡切吾受用者。毋主贪得。毋欲速成。约其程课。反复玩味。迎之于心而不距其来。会之于意而勿忘其得。就其中格言至论之如庄敬日疆。安肆日偷。恭俭惟德。无载尔伪。罔游于逸。罔淫于乐。不迩声色。不殖货利。用人惟己。改过不吝等语。贴之左右。常目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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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以史策。参之古人得失之由。家国兴替之迹。于其善者则必曰。我何人也。彼何人也。奋然思与之必齐。于其不善者则必曰。后之视我。亦犹我之视昔。惕然自省其有无。时于燕涓蠖濩万籁俱寂之际。密察此心之存乎否乎。公乎私乎。如其存也则爱以护之。若保琬琰。如其私也则挥而勿之。如驱蛇蝎。常若俨然立乎宗庙之中。朝廷之上。鄙俚之言。不发于宴安。庄肃之容。不弛于衽席。则吾之一心。常置于光明正大之域。而水鉴所照。妍媸毕露。权度所加。锱铢不差。可不盛哉。可不休哉。
 何谓尊贤。朱子曰。人君既正其心。诚其意于堂祚之上。突奥之中。而必得天下刚明公正之贤。随其器能。置之列位。左右私亵使令之贱。无得以奸其间者。噫。贤者所以上辅君德。下维邦本。而不可一日无于朝廷之上者也。自古人君。孰不知贤之可尊。而惟其于理有未明。所以眩于取舍。以邪为正。以佞为贤者多矣。然而人之贤否邪正。不必求之梦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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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其光明正大。磊磊落落。不为声势所慑。不为利禄所屈。进必尽言正色。无所规避。退必见几洁身。无所顾恋者。必贤也正也。隐忍互回。纠结盘据。营苟于得失之场。顾瞻于利害之私。便美衣冠。涂饰边幅。巧其言令其色。而事君为容悦者。必否也邪也。持此以辨。较然若数一二分黑白。而特其刚正之论。𨓏𨓏咈吾心而逆吾耳。便佞候伺之态。每每悦吾目而适吾意。所以端士日疏。憸人日亲。而非徒此也。人主爱恶亲疏之间。一有所偏则彼巧于承迎者。一视上意之所向。而人心如水。世道如波。云翻雨覆。火热冰寒。一念之公。景星庆云。一念之私。彗孛妖祲。其几如此。惟 邸下勉哉。
 何谓亲亲。孟子曰。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亲亲者。王政之本而人道之所当先也。故尧舜之道。孝悌而已。而尧之为尧。以其亲九族也。舜之为舜。以其笃人伦也。九族不睦则百姓不亲。百姓不亲则五品不逊。五品不逊则礼义无所措。而人不得为人。国不得为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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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邸下。仁孝之德。根于天性。笃于日用。著于辞令。闻于四方。气象之俞穆。诚意之蔼达。有足以感彝衷而敦风教者。苟能推广是心。敦叙彝典。观感之间。风动神速。捷于桴影则人各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矣。伏惟 邸下懋哉懋哉。(缺)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书
  
答柳子强(健休○乙酉)
伏承初四日出书。谨审伊时经候动止履新方泰。比间玩乐日深。橒。悠谬伎俩。纵些有事在。又恶足为执事道也。向坐发书处多。只略申起居。而乃蒙递垂长笺。满纸洒洒。无非名言妙论。愚陋之得此于贤人君子。已是望外。而如或因此而得与夫盍簪之末。庶或免为终弃之物耶。始知大冶之炉零金不遗。而幸亦自附于千里之足矣。谨当依以诵说。受为日用节度而已。况大全及语类诸条。在执事为已见之昭陵。戒惧之为统动静。亦良遂之所知也。不必互相叠床。而但以不见鄙说之故。来谕中许多条列。往往与鄙问不相值。有曰截自不睹不闻而方始戒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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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曰。限戒惧于不睹不闻。又曰。以不睹不闻。换作盲聋。犹恐橒之全昧于戒惧节度。而勤此晓告。相爱之意。敢不仆仆。橒虽至愚极迷。岂不识戒惧之为全体工夫。而特以此段自是对谨独。而只说致中节度者。依经训句。明有段落。立言决辞。自有起止。朱子解经本旨。自来如是。而其曰自而约而至于者。亦不过一致字注脚矣。若曰。自字约字至于字。嫌于静时之有地头云。则致中之致字。将如何看得。而朱子又何以有红心火炉十字地头之喻也。射之自贴而约之。以至红心之中。火炉之自四方而约之。以至火炉之中。自偏近四方时而约之。以至十字上地头者。果无自与至之可言。而既曰至静。则静亦有至不至矣。既曰极其中。则中亦有极不极矣。朱夫子又尝曰。不睹不闻之际。亦致其谨。则睹闻之际。其谨可知。此乃统同说也。然下文谨独。已专就已发上说。则此段专是未发时工夫。只得说不睹不闻。此言又何谓也。况不睹不闻。自是说事物未来。思虑未萌时节而已。岂可以我之思虑未萌。事物未接。而便自曰我已有不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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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之中。而不思所以致其中乎。以朱子偏近四方之喻而观之。则未致之前。中亦有偏倚之可言。未发之前。自无偏倚者。自是圣人分上事。在学者则恐不可如是而任其自无偏倚也。朱书中。中之所以未至者。以其常涉于动云者。诚见得极明。说得极细。而愚意则其涉于动者。正坐中之未致也。苟于一致字。看得分明。许多疑晦。自多洒然。幸于此明赐批教。则决不但为文句间诵说而已。涵养节度。真可以有实着手处。望垂一言之惠。发此蒙蔀如何。
男子为人后者。与女子适人者。为本生与私亲服。其厌降宜无异同。而尊亲之服。或降或不降者何也。岂所后之厌重。尤自别而然耶。女适人者。为私亲皆降一等。而独于尊亲而不降者。又何也。妻之从夫服降一等。虽是古礼。而舅姑三年。自宋魏仁浦始。则本生舅姑之丧。亦当从夫服期。而今服大功者。又何也。意舅姑之服本为大功。而魏仁浦奏议之时。不及于本生舅姑。而仍以古礼遵行故耶。此是礼意极精微处。先儒说。或有论及此数条者否。为人后者之女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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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再降耶。不再降耶。两男两女虽各出。其为压则一重也。故不再降。而所后家之厌。自是一重。夫家之厌。又自是一重。则恐不可因服不再降之文而同之也明矣。然而姑未见再降之明文。岂别有礼说之可据耶。抑因嫁无之文而为报服之礼耶。抑可旁照于男女各出再降之礼耶。昨年。孙女遭其从祖祖母丧而不服。故此中诸议不一。或不为失礼之归耶。
丧服小记。生不及祖父母昆弟。而父税服。己则否。抑其父亦生不及而税服云耶。抑为男出仕。女出嫁。在数千里外。讣告不及时者言耶。蒙上生不及之文。则父之税服者。亦就生不及说。连下己则否之文。则为父母税服也明矣。今人遭此者。绝未闻有行之者。岂年过之后。无故追服。事涉厓异。礼近径情故耶。若因而不服则曾子以小功之不税。犹曰远兄弟经无服。其可乎云。则今于亲父母而终无服者。其可乎。
父卒三年之内母卒。仍服期。而既殡而祖父死。服三年。抑孝子不忍死其亲之心。可以施之于母。而不可以施之于祖耶。抑祖父之于父。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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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故耶。然则又何以曰父死未殡。服祖以周也。此皆人世常有之事。宜有通行之礼。而孤陋謏于见闻。谩以奉告。幸与诚伯一一批诲之也。
答柳子强(丁亥)
客冬一行。偶乖相逢。自愧信息不大。无分于贤者。乃蒙不遗。惠寄远笺。慰豁深矣。比日番风。经候动止神相。礼书之役。又似蹉却一两年。信非细故。而第此事。与他家文字之自成一本者不同。三千三百。条件颗多。一常一变。类例纷错。或有拟于彼而可以付于此者。或有略于前而可以详于后者。凡诸说之同异得失。又纷然杂出。苟非在我之权度精切不差。无以考其异而会其同也。必须潜心积虑于饮食起居之中。行走于是。坐卧于是。心目之间。先刊了一本样子。方可就元本上从头彻尾。刷了又刷。精之极精。勘覈到十分地位。乃可登木。不然而磨勘一念。横着肚里。唯从速了当是幸。则不唯后人之讥议为可畏。其自误误人。恐不免收司之律。亦恐大违于先辈辛勤纂辑之苦心血诚。佥尊以若心神精力。积年坐里许。固知无一毫可憾。而其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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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不必准拟。幸更用了多小岁月。毋强恃聪明。毋过恼精神。每于心定神明时节。日两三板或四五板。不作惯眼习口底物事。则非但有补于校役。亦将因此。熟了存心节度。此古人勿忘勿助底心法也。至若会校。终涉虚具。虽有聪明强记者。既不能身入其中。他人藩里。乍出乍入。缘何窥得一半个蕴奥耶。或将一草本投示。则庶随分看阅。阅了即还如何。
答柳子强
向也僭进瞽说。谓在所谴斥。乃蒙还赐长笺。诲语谆复。承来不啻感汗。礼书。向书所云。只要其无憾乃已。事势财力。初不论也。鄙意则与其迟速之拘于事力。无宁是书之极其精洁。如其可传。虽藏之巾衍。理不终秘。如或淘择之未精。虽布之天下。终不成可传物事。今主事诸贤之精神心力。要皆准此。虽蹉却一二年或二三年。必极意磨研。俾成万世不刊之本。不是细事。何必汲汲于财力之敛散而准成为耶。别纸所示。可感虚己之盛德。而终成向瞽索视底道理。何敢以臆说少智。要塞厚问。强不知以为知耶。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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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兄。自来于此学。自谓生知者。其不欲明言。意必有在。贤兄之所疑。公晦之所不言。更有甚人说得到此。况先天之学。千古象数之原。除非数往知来之圣。决难议到。苟于一原上看得指掌。馀外可迎刃自解。如其不然。而就一图一说上。欲其逐句解义。殆不成伦类。纵使模象得依俙影子。毕竟是痴人说梦。更干自己甚事。吾辈俱老矣。如干精力。耗散已尽。不若且就身心日用合受用处。俛焉孜孜之为幸有一得也。此等处。恐徒弊精神。无益于得。未知老兄以为如何也耶。此去小纸。要备酬酢之寻常礼数。非敢自谓有一得之见。一笑后即扯去之。无贻妄言之诮。是故人赐也。太极图说条。亦只是依来说说去者。或可与晦则并赐斤正。因风见教否。
阴阳之馀空各六四。恐指正卦而言。如离尽卯中而退之寅。乾尽午中而退之巳。则离乾之馀空各六。坎尽酉中而退之申。坤尽子中而退之亥。则坎坤之馀空又各六。此三百八十四之为三百六十者。然此皆天地自然之数。有不容人力安排者。苟推之则如八十之为十二。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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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为三十。皆此数也。然此亦因文妄想出来者。非自得可以语此哉。
蓍数之不以六而以七。并其馀分也。盖天之数。极于六而馀于七。七者六之馀分也。天地之数。体八而用六。蓍何以用七。七者用之馀数也。何以不以六而以七。将以计闰也。何以知计闰。六因六。只一年之数。而七因七。方可置三年一闰也。
太极图解。统之所以有宗。会之所以有元。姑无论此理如何。细观上下文势。其为各具之论。较然无疑。来谕恐得之。未知晦则缘何见得统体说。岂统会字宗元字。有以来其疑耶。然则统之会之。果甚物事。所以有三字。又如何看。无论统体与各具。既曰太极则舍宗元字。着甚字不可。况其万物之生。各具一理。应上文或谓不当言各具一太极之辨。段落自在。恐不消多说。而未知晦则更以为如何耳。
与柳子强 (甲申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甲申'을 보충하였다.)
比日春生。伏惟经候动止。崇护百福。橒。一番所得。诚幸矣。数旬跌宕于云水窟中。且从长者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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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听名言妙论。足以开豁蒙吝。而缘渠疏于听受。归来自捡。无一话一行可以追记而持循者。而躁疏之性。偏滞之见。只供笑于大方矣。惟日诵兄短句相戒者。为受用节度耳。戒惧说。鄙说丑谬老草。无异乎诸兄之驳正。而化滞未易。玆录去朱子说之杂出他书者。幸无主先见。必一一看详。如更未契。亟赐剖教如何。且是存养节度。不可以文句之末而忽之也。
答李参判(泰淳○庚寅)
意外人至。伏承下书。谨审令体以时加护。西行。顾此去就何关。而前后勤念。断断至此。感荷又乌可已。第来教云云。俱非本情。有官则进。无官则退。自是素所讲定。官秩冷热。初不关心。况此时。外班哀遑奔赴。有官守者。义不可偃处私第。此个义理。良遂已知。而若以此而为之兆云尔。则此诚非知己之言。自来伉拙。岂可日走承政门。执仕板鞠躬唱喏。而甘心为异日五斗资耶。纵使上去。只当过卒哭。即寻楸行。仍复乡路矣。平生自以为知己。而终有未尽知处。令人慨咄。
与金葛川(熙周○癸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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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寒水。匝宵从颂。区区岂胜慰荷。积潦作凉。伏惟令体动止。康卫万重。穿川行。何当启发。亟欲蹑后尘于高山流水之间。而老少盘礴。势多相掣。所以生各行计矣。第游观异于在家时节。冠童讽咏也自不妨。且不如是。无以得数日陪话之胜。窃欲随后。草庵兄亦欲与座下联辔。要我相通。而行期定以来十二。相会于此处。或无相碍否。伏望详示而进退之如何。令孙。脱出大炉锤。远求野鹜。未知其得计。而此亦初无佛知之可诱入。徒欲以拘牵。是用自愧。然既命之来。第当随分副下耳。湖溪诸丈。方谋小白之行。要我作主人。故欲以今廿二设讲会于云院。因其便欲成其游。如或陪从蓝舆则何幸。而调中恐无以作行。未知其必谐否也。
与金葛川
岁行尽矣。瞻慕方深。即承允兄书。谨审雪冱。台体动止崇护万重。橒。一病数朔。近添阿睹。合睫静坐。稍觉心神颇稳。政好看得未发气象。而自来涵养不熟。不过一个半个电火底消息。良用慨咄。令孙。端妙秀慧。神清心安。𨓏𨓏有资警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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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但年前于此个名理。全没理会。只依样做去。此病似亦不少。而渠本于晓解分数。自分明者。时遇奥义艰句。说得精详。可爱可敬。但此无计启发愤悱。可愧孤负盛托耳。
与李际可(秉运○丙戌)
海山清梦。往来窗几间。始知向日跌宕。不比寻常追随。未知海阔天高底气象。尚不被万斛冗尘所侵汩否。向书读来。尽有汪汪千顷意思。自顾涔涔。无异乎其见笑于大方也。岁老寒凶。想惟晴窗熏炉。道味日超然。近日鼎坐讲贯。见在何书。胸海勃勃。左右逢原之必不暇也。橒。向行所得。旋复汩乱。时欲以书册灌胸。而久动馀收拾不上。明年且五十五矣。多难馀生。未老先衰。复过六七年。便是兄今年。而兄聪明轻健。迥绝常人。志气荣观又相争似数十来年。深愧蒲柳之质。无以自附于松柏之下也。为一临风叹羡。向来伯仲云。相谑之馀。只消笔头拂掠说过。不须如此张皇分疏。而地负海涵。初非一蹴可到。且从川流不息处上达。终能放之于海。吾辈履历。尽亦凌节来矣。然而嘲谑之戒。因此谨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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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继自今若各自饬励。一从绳墨上守定。便自内外贴然。而细究病原。终亦同行而异情。兄才高意健。眇视人物。强欲俯仰流俗。从事清浊。而间或有侮弄笼络底意。橒。气性燥扰。涵养无素。捷给浮扬之态。虽欲藏拙而不可得。从前非不自知。而每对风流朋侪。𨓏𨓏冲口发出。自愧病根依然故在。要之皆气质所祟。苟不痛加矫革。且不免自侮之归。不是细事。固知兄刚发之力能一头割制。而奈此轻浮本色。无力可克。幸须因风提教之。勿使疏斥之。僭说极知唐突。而兄亦乐闻而不之罪也。惟是之恃耳。
答李际可
便回。即承累纸镌牖。流溢悃愊。药人之病。如顶下针。忧人之忧。若恫在躬。制事之权。若节中窾。字字皆情爱中语。此六十年相从。始得于座下者。益信吾辈交际不只在文墨谈宴之间。而古人簪盍之规。急难之义。幸于吾身亲见之。佩服感戢。无以为喻。敢不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为终身受用之资耶。日月易矣。仲氏丈仪床将永撤。遥想哀至之泄。廓然无地。胸膈刀针之着。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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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来谕云耶。橒亦未寒前且拟一哭。此计又不谐。痛矣。岁弊寒凶。伏惟过哀馀。不至伤损天和否。橒。非病之病。延过月朔。气薾胃败。日深一日。毕竟人鬼路头。不远伊迩。只当观命物者分付如何耳。
与李际可
向日。故人情非疏。此行意更别之句。实道尽此心曲矣。吾辈追逐。非汗漫则浮浪。而相期在此而不在彼。幸以末句岁寒之托各勉焉。无负此馀生如何。向旆能无历日盘礴之恼否。动馀讨静。计已整顿。多少节度。所欲闻而未之者。幸细及望也。橒。伎俩只一病。向行。只恣意游览。而尚无一言纪行。亦颇寂寥。遂忘拙呈似。以博琼玖之报。幸与季氏联和。侈此行箧如何。
与李慎可 (秉远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秉远'을 보충하였다.)
日来滚滚酬接。皆尘中物事。病中意思日败。而灌注一念。惟于晚修斋中鼎坐间矣。门外雪深三尺。伏惟燕居端念。道味日超然。而埙唱篪和。怡切交至。想有无限乐事之人不及知者。自得之馀。时有以发之。使此下交得闻其绪馀。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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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之望也。向进瞽说。极知谬妄。皆不中理。而区区过计之忧。不但为这一事发也。窃念吾辈于古人真正学问。虽不敢望。而寻常处事接物。种种乖谬。使人厌恶者。孔夫子不云乎。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家必达。在邦必达。君子之宅心行事。固当以直义为主。而亦不可徒恃其直义而行之也。必须审于接物。卑以自牧。然后可以无大过。而仆。褊性也。素无涵养之力。且乏蕴畜之量。遇一事少可于心。奋不顾傍人是非。挺身直往。信口峭发。自以为吾无惴焉。而乃于事过之后。中夜无寐。真心现回。其言之谬戾。事之乖舛。若烛照而数计也。追惟汗怍齰舌而不可及。则若可惩前毖后。而事到面前。依旧颠踬。此平日所切切然欲寡而未之能者。而于先先生之训。实有戚戚然者。所以前书无端发之。而欲与执事共之。窃瞷执事。德器酝藉。培养深厚。不比此躁扰粗厉发得太暴。而终是太阳馀症。遇事刚发。言语少欠宛转。气象或失平粹。抑或有柔克之道。而况名者。谤之囮。事者。劳之媒也。今执事名日益高。望日益隆。忌者日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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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而不悦者之狺然傍伺。又寔繁其徒。正宜简事寡虑。沈晦存养。去其囮而绝其媒。不当于无事中生事。损性灵而招怨尤也。虽然。此可与人人道哉。惟在执事嘿嘿地看会。而不可广之于人也。先生集。谨已敬阅一回。微辞奥旨。有不敢窥见其一二。而令人意象温和。心地打叠。不知不觉而恍若别一吾矣。不敢知异日受用果能得力否。平日倾湫倒海底气象。似已减得一二分数。信乎大冶炉中无顽不化。而其中晚修录一部。真迷涂之指南。昏衢之秉烛。古来多少圣贤。片片赤心。说与人者何限。而流出肝膈。劄着身心。感发之深。诱掖之切。不啻面命而提耳者。历选古昔。殆莫之过焉。矧乎其廓然天地之度。棼然丝毛之分。冲然谦挹之量。确然持守之严且密。诚放六合而不见其有馀。藏方寸而不见其不足者。六十年尸行肉走。谩不知七尺躯壳之为何样何事。一生事业。如许其久且远。而如许而生。如许而老。如许而死。吁亦可哀也已。今虽欲洗心从事。终身奉以周旋。而冉冉桑榆。馀日几何。虽一日二日。勉焉孜孜。冀有以用其力。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328H 页
而先生所谓躁扰轻浮。担得此事不着。凡人种种病痛。只把自家作大样云者。说得此病根真切。苟不痛除根株。恢拓田地。恐亦只是说也者。而毕竟地下添一恨死之鬼矣。谨当书诸座右。昕夕自警。要以奉持心胸之间。而其做不做到不到。非他人所能预也。然橒之此言。不发之他人。而必于执事焉发之者。非欲苟为大言以自欺而欺人也。执事其亦怜其迷而哀其志也。收而置之损友之末。随事箴规。无如前日之颜面而已也。华寺一会。从俟此间乾净。当指日更告。未前若因风垂教。感镌又奚啻面承提诲耶。小孙服制。先生说中。有可以傍照。故谨已依此只降一等。或不以专辄罪之否。
 朱子答南轩书。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
此义寻常看得。此理不以天地万物而有。则亦岂以无天地万物而便有亏欠邪云矣。今观先生与诸丈卞论文字。直以为无天地万物则此理亦有亏欠云。于是乎始觉前见之谬妄。而朱夫子前后论仁之义。洞然无疑矣。盖南轩离了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328L 页
爱字。而直以天地万物一体为仁。故朱子答之以爱之理自然本有之理。不必为天地万物同体而后有。而须把爱之理作仁看。方可见天地万物更无内外之别。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欠缺云矣。如此看。方说得仁之名义体量绝渗漏无欠亏。然其答川沙书曰。其得于天而生生不息之机则虽无一物。而爱固自若云。此意又与前书不相入。岂生生不息之机。虽不以天地万物有加损。而流行体段。必待天地万物而周遍云耶。
 
程子鸢飞鱼跃与必有事止。同活泼泼地。
此义寻常看得。鸢鱼有事于飞跃。而全不用力。自然而飞跃者。正与必有事勿忘勿助。同一活法。而此理之在在呈露。洋洋活动。正如活泼泼地云。而每寻常于朱子答董铢书。有新旧说不分明之疑矣。先生答川沙书。亦有此一段。而沙翁问目。正与叔重说相似。参以或问语类知旧问答。终未见新旧说不同之致。幸更指的说。以破迷惑如何。
答李慎可
松西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329H 页
一旬中两度惠状。虽寻常短牍。珍重无减百朋。感荷殊深。而细观前后辞旨。不但精神运用大异平昔。其凄楚枯落。殆不类有道气象。顾今人物眇然。吾辈所期望于执事。执事所以自待者。决不如是浅浅。而何因一丧威。挫抑之至此。兄平日知吴季子为何人。谓之达死生之贤者则可。而谓之知道之君子则恐过矣。以兄一生学力。不能随遇自安。而卒然遇此。抵当不得。超然达识。反出季子之下。令人怃然失图。不知所以指慰者。橒之一生遭罹。视吾兄今日。殒穫固不若。而惨忍殆过之。以橒躁厉不学。犹能保有今日。岂以兄而有此耶。上有两贤兄。日夕翕湛。傍有佳子侄。左右怡悦。又有徐卿二雏。头角迥出。兼有近日硕果之庆。理亦不诬。视橒之前日上无依下无赖。孑孑孤身。啼死无所者。又何如哉。且有一说可以仰慰者。近观伯哀与汉儿往复。不啻数三。而文章之望。恐不让于乃祖。辄使儿曹四三读阅。叹曰。直心其真不死矣。某之家其真不替矣。此儿吾尝视以寻常。一二年来。果如是刮目耶。诱掖成奖。吾虽不及某远甚。汝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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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升儿不若矣。间亦以是相慰于乐哉。乐哉颇亦喜之。此言非面谀。亦非故欲谩辞以慰。怆喜之馀。聊以相及。幸以朱子所称延平语。持以自遣。无负平昔自期之意。吾辈倚望之深如何。此在执事。固已见之昭陵。而忧爱之切。信手书去。不以人弃之。切仰切仰。向来谬说。例蒙印可。窃自幸就正有道。庶适不谬。而尚不自信耶。欲草一二条仰浼。而儿曹适有扰。无暇写呈。计亦当俟后。
与李慎可
向日二会。要之有一握。而毕竟皆失之。合并尽有数矣。寒事日紧。伏惟经候动止百福。祗自南望流怅而已。仄闻庐高二院。斋会有日。百年来此声寂寥。而乃于吾执事发之。甚盛甚盛。顷对诚伯有所云。闻之否。庐院事体自别。不并他小各所。高山又一初政事。何不广之一乡。作新远近之耳目。而乃此区区一方为也。固知本院事力不逮。无以费日多会。而各从龟泗青鲁之例。妙选学徒。自持资粮。四方有志之士。想必有乐闻而争赴者。如此。我有在众之乐。人无向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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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而本院之事体亦自重矣。如是发告之后。藉其不应。亦不必拘束之迫聚之。要其齐赴乃已。可更指日遍告。姑观其从违也耶。人心不古。俗见习谬。卒然闻此。其不吠而走者几矣。然此岂雪与日之罪哉。希见故也。要之一番齐速。使之观感而歆动之。则又安知无继此而兴发之者哉。但广会则难久。速罢则无实。如欲为可久可继之道。则姑不若行之一方以为之兆耶。幸更有以商之也。斋会日。病若可强。携孙儿辈去。参听馀论。而极寒扶病之行。容可必其如意耶。
与李学源 家淳(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家淳'을 보충하였다.)○壬午
事与心违。心与便阻。两怀不须说。此时无消息为好消息。其怅其菀。不以是少弛。伏惟秋霖。客中起居候一向万卫。允也无事勤课否。间闻游历龟岛。锦囊日富。顾此日夕呻呓。汩蛰于忧故丛中。清閒福力。尽亦多矣。朱书。近果了却几板。此翁平生。扰烦处极挠烦。静閒处极静閒。教学专以涵养心性为受用田地。此吾辈合下用乌头处也。未知果省得多少愤滞。养得多少心地否。区区不自力。而其望于吾老友则切矣。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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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弃言则非但自家日后收用。居在朋友之列者。其受赐多矣。老兄以为如何。
与李学源(癸未)
岁新百感。强半逐岭云去。有时发之梦寐而已。寒尽春生。伏惟客中体韵日适。进贺日圣登拈东人韵志喜。谨次曰。溢海祥光绕玉除。天心来复一阳初。堂深建极欢雷动。阁静宜春暖日舒。药院旋收三夜直。宫筵伫讲十图书。穷庐尚切延颈祝。遥倚斗南学曳裾。除夕日。更叠二律呈座下。曰。旧厄还从日月除。天时人事一新初。江湖迹阻胪班唱。衣带香馀讲榻舒。万树皆春回东信。一邦流霈下 天书。明年会待梨花发。携上京台万里裾。残宵离恨若为除。老意悄然更别初。坐睡无端魂欲去。觉来依旧韵还舒。峥嵘岁色涪陵发。寥落灯光太乙书。新屋政看春燕贺。好教稚子笑牵裾。昨冬。有梨花洞望京台一游之约。故及之。此漫吟也。不足侈案。而要破客愁。玆誊呈。勿以不足和而鄙之也。虽非善歌。而后和之。不害为忠厚之意。幸一一赐和如何。鄙亦当续此随呈也。近有丹阳山水录所搆成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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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亦当早晏合席。故未及投呈耳。
与柳耳仲 鼎文(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鼎文'을 보충하였다.)○乙酉
向行。悤匆不成稳。深愧恋德之浅。而归来终亦有不能忘者。和煦日畅。伏惟触序易感。而读礼之工。想益自适。恨无以叩其绪馀尔。橒。一出数旬。幸资交游讲磨之益。而归仍依旧离索。性情态度。无一毫变更。只惫然作中病人。此殆志昏气惓。不能日强之致。还用悼惧。来说。暇日玩复。仰认平日体验之工。说到极精约处。而鄙说之纰谬。不待校而亦明矣。第自睹闻之说。终觉不贴于此段文义。恐当如朱夫子所谓只得说不睹不闻看。而约而至于之义属之下文不偏不倚。其守不失看。不害为戒惧工夫之愈严愈密。亦不至有静有地头之病矣。公晦,诚伯之说。诚说得绝渗漏无病败。而向对时。已各烂熳归一。尽觉讲说之不可不精也。
与柳耳仲 (甲申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甲申'을 보충하였다.)
讲录。玆以还完。而归禀家叔则形上下。家叔以为上下字。只可属理气看。不可属形字看。其义槩以为就形中分理上气下。不可作形之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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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以气为形之下者。不但有分形气之病。以理为形之上者。亦语不稳贴。戒惧之说。两说俱未安。以为静上有许多地头者。病也。以为自睹闻而约之者。亦病也。既曰戒惧则已带不睹不闻说。从古为说者。安有自睹闻为说者乎。其义槩以为自不睹不闻。而所以戒惧者愈严愈密。约之以至不偏不倚地头云耳。不偏不倚。固亦是不睹闻时节。而才着不睹不闻。便谓之不偏不倚地头云者。语失太夬云云。橒之平日过庭之际。疏于听受。有此粗说者。极用愧汗。然此皆大槩说。家叔语意如此。从当详问而审记之。以烦佥执事一番商确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