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重庵稿册二
重庵稿册二 第 x 页
重庵稿册二
 序
  
重庵稿册二 第 453H 页
晋阳姜氏小谱序
宗人𠍱。同其从侄彝一。自湖南千里。徒步访余于京师。与之叙亲谊系昭穆。同以余八代祖考同知公为祖。呜呼。其不远矣。吾姜氏之居怀德者甚显。盖自同知公始居于此。子孙遂大多。能立朝高宦家于京。而流寓散处湖岭间者。即往往流分柯濩。𠍱氏言家旧清窭。其先自锦西迁于南。世虽以儒术为业。知读书修行之为可䙌。然而家乘散佚。文献莫徵。祖先懿迹宗族派系。茫然无可考。𠍱等是惧是愧。将以博求遗籍。采述世德。斯𠍱等今日之行也。余闻而叹曰。余观近世士大夫家。虽强近有服之亲。其一时穷通否泰各有不同。是不过气数之适然。若𠍱氏之门。沦落遐土。旧绪日远。加以子姓零替。阨于贫匮。乃能以诗礼相传。式至今保有门户。是其祖先积德之所及者。不但在于尊荣赫舄而已也。又有如𠍱氏者。痛先徽之湮晦。悼后观之无稽。慨然知所自奋。可谓能子孙矣。𠍱氏又将缮写世谱一本。归而共诸同堂诸人。余为之严其法例。谨其记识以成书。自始祖殷烈公以下。
重庵稿册二 第 453L 页
唯为同知公所自出。书配位墓所。殷烈公以下只书子女。自同知公以下某之祖某。始毕书之。是谱也只为亲亲而作。则纪之详略。宜有远近亲疏之杀。唯我同知公德厚而行纯。勤俭成立。用能垂其馀庆。庇佑后人。名硕耆德代而显美。若我六代祖考 赠公之至行旌赠。若我 高祖考文贞公之清白忠贞。若我曾祖考文安公之文章尊达。若我傍亲复泉公之肥遁洁行。三休公之严正耿介。耆斋公之廉雅循良。国乘载之。国人言之。焜耀相望。苟有秉彝好德之则者。览乎斯谱。皆将钦慕激仰。思自立于百世之下。况吾同姓之人哉。闻𠍱氏同堂后辈多聪俊有长进之趣者。𠍱氏其以是共勉之。文行积厥躬。不怠不沮。善无不报。理无终阏。他日晋阳之姜。大修谱系。𠍱氏一门安知不彬彬为氏族之光乎。诗云出自幽谷。迁于乔木。余窃俟之。
诗选序
选十二国诗。代各备法。人各具体。陈思王乐府与诗。建安秀颖。谢康乐诗。风骚正宗。不可选也。陶徵士自成一家不载。揔十卷。别录古逸一卷。序曰诗在遂古。有风雅颂三体之别。铭箴间出。自汉有乐府古诗之
重庵稿册二 第 454H 页
称。历世因之。三汉皆浑浑气全。为三百篇楚骚之继。至建安色态大备。然汉之典型尚在。晋宋齐梁始日趣精切。陈隋之际。精切之极。而乃有声律。大较选诗之道。宜代各不同。乐府主事宲与情思。尤以全气为重。故选三汉则录乐府多。古诗去原之五之二。建安之乐府。不袭于古而自运者居多。诗亦如之。故选建安则乐府与古诗参半。自晋以下。诗之格始渐备。其乐府多以古之题。用今人语。非乐府之本也。故选晋以下则诗多于乐府之倍。于乐府则凡一代之所始出者。皆录其全。拟古之作。必录其情思之不失古意者。其用今人语者皆汰之。于诗则必录其自成体格者。而其摸袭前人之法者十录其一。皆所以穷昔代之变也。夫陈隋之声律。为诗道之一大变之机。陈隋就乐府古诗而有自然之声律。自唐以后。乃以陈隋之声律而稍严其法曰今体。存汉晋宋齐梁之旧者曰古诗。自是有古诗律绝之称。然则欲究今体之本。当自陈隋始。故于选陈隋则又必取声律之渐近于唐者录之。览是选则于诗道之古今之变可知也。
九乐堂序
   礼义邦。 男子身。 贤父兄。 生太平。 无
重庵稿册二 第 454L 页
疾病。 免饥寒。 性不钝。 多读书。 占名园。
人之所大愿者乐也。举亿万世人。皆曰我身何由得乐。我心何由得乐。众口同辞曰乐好也乐快也。是宜一天之下。霜露之所坠。日月之所照。圆颅方趾。无一不熙熙皞皞。咸跻极乐世界也。然试看今日一天之下。何其无一人得真乐者。夫以人身之至贵。人心之至灵。其所欲者若是其切。而其遂其愿也何若是其难也。于是乎人又皆曰天以乐悭与人。乌乎。至仁者天也。天独何心拂人之愿若是也。吾知夫天之于人之乐。与之惟恐其不急也。然则天之所以与之者若是。人之所以愿之者又若是。而统计几亿万世几亿万人。无一得真乐者何也。于是乎余又有说焉。盖愿之故已非乐也。顾世人之愿得乐者。皆劳神役精。终其身。无一刻安妥时。遑遑然急急然求之于人思之于心曰。我以求我之乐。不知自己之所求者乐。而自己之所处者已是极苦恼矣。间或有言乐者。皆属声色货利之类。而乐未几而烦恼应之矣。焉得为真乐。乌乎。人之所愿者乐。而不可以愿得者乐也。然则乐终不可得欤。曰知其乐则斯乐也。知之有道。凡我身
重庵稿册二 第 455H 页
外事。一切浮云看。而回顾我眼前光景。则无量福海。都在我胸抱心目之间矣。随时随事。凡在我眼前之光景。无非我固有之乐也。则方可谓之真乐也。乌乎。今以后吾知其世间之至易得者乐也。余之乐皆就事论事。随念即得。固有于余身者也。余之乐有九。而斯九者初非愿所可得者。且虽不愿。亦不得祛于余身者。余虽质之于溟涬者。其必曰斯九者。是余身固有之真乐也。斯余之所以以乐名余堂而乐为之序。
何水部诗集序
舜𦤎陶之歌。夫子之删定。是皆其声由音。浑浑不漓。要其归则盖有不可得已者。下及汉魏。铙歌童谣乐府飨祀祈颂之辞。夷旷牢愁之作。亦克保有斯意。至李唐而专门于诗。大家继起。始有声律定格。对偶排比。语虽尽而足其句。意有馀而跼于篇。于是体分近古而俱俨然绳尺矣。降而宋元皇 明。流易夭冶雕镂琐碎。不能无疵瑕可指。是又三唐一变之误也。其处于其间。由古入今者。六朝是已。是故六朝之诗。率秾华难掩而真态自露。有若主张乎气数之所系。机斡之所转者然尔。论者以唐之诗。配于宋之道。六朝其道之汉乎。余尝观西京诸儒者。其谭经说道。往往
重庵稿册二 第 455L 页
失之于穿凿傅会。然而去古未远。传闻有自。继六国游说。秦烧之馀。能使在后之人。知有六艺五经之教。则又西京诸儒者之倡也。是以其所为文。雅驯有典则。视诸圣经虽远矣。视诸圣门弟子之编国史之记。虽降矣。又其自然混浩之气。有非唐宋作家摸拟蹈循者所可企及也。唐朝之诗。若李之霈然无滞。杜之集众美。王之精叠。韦之雅高。皆能追千古之逸调。成一家之体裁。诗家之所推重。宜与斯门之周程张邵子朱子比矣。夫六贤之在斯门。其功亦盛矣哉。自其一变而淫于异说。流于训诂。已自程朱诸门人。间有不免。诗下于唐而有病。奚以异此哉。是以欲考古今道学之异。若如于西京是稽。诗之六朝亦然。余读何水曹诗酷爱之。其色态丽缛。其音调希缓。其意趣则出入乎质厚绚饰之间。王辋川之诗如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千古诗人莫不敛衽敬赞者。以其天然圆活。非唐以后所可觏者。若在陶谢则不过恒谈而已。何水曹能有之。老杜之诗如云溪花淡淡春郭水泠泠。娴逸秀丽。可讽可喜。而晚唐以来纤妍作态。似有以启之。何水曹时亦有之。盖其无心乎结撰而能沕然邃古。矢口出言而声韵自叶。有如姑射神人皎
重庵稿册二 第 456H 页
若绝世。独立绰约。若处女。又如时花娇发。色香俱美。莫非烂然天生之真趣。呜呼。诗之为教亦大矣。自古昔圣人已重之。末世则道废而诗亦亡也。学诗之要。宜莫先乎观乎世变。其变之之机。在乎六朝作家。何水曹非六朝作家乎。余故曰为诗者。绝不可不知何水曹诗。
送姜归温阳序
余以癸丑秋。往省温之南宫坪里五代祖考墓。距宫坪不三里而近。有伏龟里。宗人实居焉。余蹇驴路访。山雄而明。水纡以长而远。树木敷茂。石径如蛇。曼回而入。有茅屋十馀间。前凿小池。鱼大者尺有半。启其户。经史满丌。匏樽纸局。萧然有位。适不在。余拜其尊大人。且与其季君相见。遇余款甚。饷以山味。林果野蔌。爽可人口。时余方治公车业。游太学。名未及成。而薄有虚声。出没奔走于争词战艺之场。见之意甚欣然。便有谢世息交。得一邱一壑。诛茅终身之志也。及归之明日。蹑余于礼溪丙舍。与之宿一夜。月馀又来访于京师。为言居陋产窭。混迹耕牧。窃恐家世日以零替。无以绍述我先德。将游京国。策名立身是愿也。余曰。噫嘻人固无于己者是羡耶。抑有之者
重庵稿册二 第 456L 页
不知其可乐耶。大较然矣。夫身都将相。坐人主之前。出意见谈当世。功施无穷。泽及子孙。著于史乘者。固焜赫可称。乃其焦神竭精。唯口耳是事。白粉无所成。及乎侥倖有得。则又沈埋顿屈。俸禄不足以自食。亦无可比矣。岩处菜食。与世长辞者。类皆笑之。国制以科举取人。外是虽韫器韬光。老而死而已。故有志者不得不俛焉。然其得其失。亦有命存乎其间。非力而可取。读书以求诸身心。不务诸外。不失为乡里善人。积行修业。纵不得售于已。亦终施于后矣。其归勉之。余亦有从君于白云红树之间日也。
赠柳生汉荣序
天之生人。莫不以气为之主。圣人养而无害。以充其浩然。众人牿而亡之。其亡之者余盖知其由矣。物触于外而动其中。名利诱之。得丧撄之。终日戚戚。夜不能安其寝。如是而正大自然之气。其得以存诸。是故处愈尊者惧愈深。任愈重者累愈大。唯穷巷之士。游谈之流。有所不然。彼盖于身无拘。于心无营。死生祸福。亦无所顾希。而其气之全者。往往在于是矣。柳生汉荣少孤而贫。偕其妇子。勤于内外。以养其偏母。身且布褐藜羹。不足于口体。莫之恤焉。时出门与酒朋
重庵稿册二 第 457H 页
博徒游。分餐而食。欣然取饱。行行到亲友家。借一席地。便放心牢睡。鼻声雷大。视其色眉宇舒阔。与之语㰤㰤笑不已。其气有似乎不馁者。柳生未必有得于养气之道者。唯其无妄希无自缩。以无求为得。以无辱为荣。适于中安于分。浩浩乎自得之者如此。视祝宋之佞。美齐人之骄。果何如哉。吾党之士。有取于斯。以除其物累之私。配之以道义。资之以学问。则吾浩然之气。可得以充之矣。
赠崔丈(弘晋)
君子之道。自任者重。读书学问。将以有为也。士得君行道。可以王矣。汉以下所不言也。其在贫贱而不用于世。则退而立言诏后。以示立人之大本。玆事至大。不可忽也。且穷困古人之所有也。伊尹处于垄亩。宁戚歌于牛下。原宪饱于糟糠。颜渊空于单瓢。苟其中确然有守而已。外物之至。何以婴吾胸哉。余以所见。崔先生行甚高。先生之学。自结绳以来诗书所载二帝三王之法。与吾夫子之大训昭教。群弟子之反覆问难。易之象数。礼之器。下至有宋诸贤经说理论。靡不究原其始。求合其异。渊深幽窅。莫能测也。先生不解自食。蓬门圭窬。布褐藜羹。矢独行古人之道。文不
重庵稿册二 第 457L 页
中于有司之目。言不悦于时人之耳。先生之所处。其古所云独善其身者欤。庄周之谭道。有曰章甫适越。是大不可。君子岂以不见是。易吾所履也。先生之责。入而不洁乎妻孥。出而不及乎君民。考古昔圣贤之法。致吾之知。穷物之理。阴之所以为阴。阳之所以为阳。贤之所以为贤。不肖之所以为不肖。吾道之所以为吾道。异端之所以为异端。莫不有缘而有起。既扶之必使之进。既抑之必使之退。既趍之必归。既斥之必绝。君子于此。不少遗力。古者孟子韩愈之事。非私为一身计也。余深有望于先生。
送正言(硕龟)氏归岭外序
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天之生人。即以其中正纯粹之美。命之为性。使之参三才而秀万物。其与之也厚。其责之也重。是以大而五品伦彝之叙。小而出处语默之微。莫不有至善之止。知而持之。在乎己。由人乎哉。自世降教衰。誉未必当于人。达未必贤于穷。非道非也。乃愚人不知以徇外取知。为立志之初程。䝱肩谄笑。为谋身之良策。彼其所以为此者。盖云人之悦我。我之利随之矣。何苦舍此不为哉。夫子亦尝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
重庵稿册二 第 458H 页
世矣。夫其言愤时疾俗。壹似重有伤者。吾宗鹤岩老人居于岭南。进以文科。承名阀华胄。此皆 国家取人之所不后于众者。乃今鹤岩年既高而位尚卑。无禄之可以代其耕。无职之可以展其才。进退踽凉如也。如是者有所招。曰居今而不为今者。非巧于自谋之道也。然与鹤岩识者。无贤知愚不肖。皆曰时可慨已。其人何咎。人而得此。亦足矣。人不可不用其心。用之亦不可有二。鹤岩之所用心者。既不在彼。将乌乎在。余见其圣贤之语。不离于口。淫慝之礼乐。不留于聪明。不嗟不悔。乐而忘老而已。诗云我思古人。俾无尤兮。君子之不责乎人而反求之者如此。易曰素履往无咎。既果于自修矣。又安其位行其志。以此而往。是以无咎。凡有诸躬者勉不足。不尽有馀。要以道立本治焉耳矣。不见是又曷可闷哉。岭南素称多穷经洁行之士。请鹤岩归以余言质于其人者。若有知鹤岩者。亦当知余言矣。
玄翁宋公回𨚡宴序
夫妇之道。不可以不久也。是故古之诗人。言室家和好之乐。必曰偕老。所以贵之也。亦愿之也。击鼓之男。鸡鸣之女。有以见人情之所同然也。东国之俗。夫与
重庵稿册二 第 458L 页
妇值婚姻旧甲。重行合𨚡宴以志喜。世之谭禄命福相者。莫不以此为极至之地。妻祖参议宋公。年十九委禽于学士严公之门。夫人盖少公一岁。俱克有年。乃己酉某月若日。寔惟其时。遂举是礼。时小子彝天方居母忧。阻称觞侑寿之列。闻与于会者甚众。竞取其彩花红蜡之馀薧鲜饴果之遗。父母以与其子。祖以与其孙。兄以与其弟曰。吾愿汝曹持此食此。有此福而行此礼。盖其欲其如是之至心大愿之所发。可以见矣。然其所谓欲其如是。岂于玆乎在哉。必也思以察之于所以得此者为何道。放而效之。遵而持之焉。则其于迓祥祈禄之方。为不外矣。吾夫子于天福人善之理。亦尝有必之之辞。言之者有据。听之者不必疑。呜呼。参议公气宇冲和。神精渊滀。温厚慈良。与物无忤。经所云仁者之寿。信而有徵。凡与于会者。既皆醉醇醪而坐春风。其必有钦慕而取则之者。至于夫人言与行。不出闺阃。懿美徽范。人孰得以知之。以小子尝处于公之馆。而窃有所心艳而私自口诵者。夫人生长名门。早服姆训。明于事物。睦于姻党。犹且敛乎其不以自衒。退乎其如不胜衣。柔巽之行。动合女史。其享遐筹而膺美虾也宜矣。此小子所不敢不言。
重庵稿册二 第 459H 页
又不得不言者也。诗曰乐只君子。遐不眉寿。公与夫人有焉。传曰一家仁一国兴仁。彼睹是举而称愿之者。宜有以兴起而勉励也夫。
金同枢诗集序
金生尚桓从予游有年。予见其长于阛阓。贫无以为生。衣不掩髂。面有饥色。犹口诵经史语不辍。工于书。规模作家。骨格斩整。心甚异之。以为绩文先于谋生。耆学乐于趍利者。岂易得于如此人哉。一日示予其高祖同枢君名必祐所为古今诗一卷。其语率皆质宲条畅。不为浮靡繁缛之文。唯求写己意。记真境而已。然而思致浑厚。地步恢廓。往往有直逼于盛唐诸子者。盖其矢口肆笔。天真秀发。自然入于高古不俗之妙。世之尽其心力老于是事者。特皆抽奇骋怪。日趍于凿而不自知耳。彼奚足以与于此哉。夫冲淡之旨近古。雕琢之辞丧真。此论诗之大致也。予既爱其诗而惜其湮没而无知之者。又有以信夫金生之乃能有儒素气如向所疑者。其所自盖亦久而远矣。遂选其尤者若干首。俾缮写以寿其传。略识卷弁以遗之。所愧使同枢君彰名而施后者。匪其人也。
送外从叔郑公登第还乡序
重庵稿册二 第 459L 页
外五代祖考礼部侍郎郑公。清白严苦。有文有行。立于朝。以言议自持。侍郎峻秩也。人以为位不称其德。蕴而未施。以遗厥后。子与孙永传诗礼。为制策骈俪之文。以成世稿。高等人身。然而独侍郎公后有监正公。进以文科而无显仕。馀或以荫补或登国庠。克昌而大。若将有待焉。从叔乐山公雅怀高洁。粹然有长者风度。乡里长幼皆敬之而不敢名。少穷经绩文。不专治举子业。犹且强赴公车。尝曰吾所以继我家世者。不其在此乎。吾岂崖异绝俗之行为。 上之十四年月日。 庄献世子园所。自杨州移奉于水原。 上念从役将士劳勚之大。 亲试射艺于后苑。仍命兼试章甫。以具文武之榜。时公自仁川骑牛而至。随诸儒后。献赋 君前。其文中于程式。及其唱名 彤墀也。盖公不喜不惊。从容就列。傍人举而视之。眉宇无变色云。噫其不可量也已。世之人幼而业儒。长而赴试。皆皇皇戚戚。若得则生否则死然。推此心也。其仕而事君。安有不患得而患失者哉。唯公既耑精攻勤于为己之学。于荣枯得丧。不啻若浮云之过。其本原之地有以先立。今且出而为世用矣。亦将行其素学。当事办功焉耳已。不衒于外。不挠于势。吾何寘于求
重庵稿册二 第 460H 页
之心于其间乎。小子窃尝闻 外祖考进士府君许公以远大器。每亟称之曰非吾侄耶。必兴吾家者。呜呼。公之所以副家庭期责之重者。岂在一第而已乎哉。人之称毁。公必曰于侍郎公。继之忝之。甚可慎也。
送元生圣麟序
知识充于内。行事著于外。二者相须。唯经儒学士多卓荦可观云。夫动合古则。非法不道。楷范垂于后世者。固君子所以用其极。及若拘学抱微小之谅怀咫尺之见。傲然自大。诩诩道古人事。考其实。或阴不善而阳厌然。或亡有而虚盈。巧者取媚而亏其行。拙者迂而败人之成事。如是者游谈之士中材之类。亦知丑而笑之。要以果于义坚于守。辨于予受。诚于然诺。劳能不伐。表襮不异。此岂非行谊之尤至。今古之所共重者。而苟质之美。亦何事于学乎。由此观之。事君父信朋友。虽曰未学。吾谓之学者。盖不求备而重其本之义也。元君某自予 先大夫。出入于予家。予有以得君之详。君少孤失学。长而贫匮。益无暇乎修饬资受之事。视于表者或不以为有诸内。顾其行可记者多。君盖有所执者也。不以物迁。不以众改。不怍于心。不欺于人。为言语举止。持恭而挹谦。跼顾若无所
重庵稿册二 第 460L 页
容。及其当事为出意见。乃信心坚定。勇决高迈。莫有能摇夺之者。见人之善。飏而显之唯恐不力。见人之恶。其不能容之意溢于色辞。必大言以面折之。或以排调含讽。凿凿当理。视贵游一于妇孺。有闻而不能喻者。又皆反覆晓析。出于至诚。见其改之而后已。赴人之穷阨死丧。辄自以身当。不悔不矜。所尝来往之家。若家力凋败。子孙零替。其眷恋不寘。于前有倍。于尊富赫舄者则反有所不屑。以玆数者。盖砥行砺名之士。终身服事而能之者几希矣。而君无所资于学问师授之益。而乃浑然固有。霈然充足。庸讵非不失乎本赋之纯而其自得之者。为尤难焉已。世之论高而行乖。文质无所底者。暨夫昏求夜乞。唯苟容是事。誇势能而享逸乐者。得以容妄喙于君之后。予甚痛之。君既无营于世。贫且甚。将移居于杨之旧邑。归而耕于田。食其力。于其行也。赠之以言。以道予敬之爱之而藏于心者。
春秋四传序
春秋者。三才之大典。群经之断案也。岁月周而天道备矣。疆域分而地纪成矣。治乱废兴殊而人事著矣。世道衰微。人欲日肆。而明王之兴已矣。圣人之生于
重庵稿册二 第 461H 页
斯世者。将视之而已乎。春秋之作。所以以空言而见行事者也。于是例变而道同。引伸旁畅。精微之蕴著而归乎易。其事简而确。其体谨而严。纪载之法重而通乎书。辞婉而戒昭。匿恶者无得逃其名。晦彩者俱以扬其名。惩创之旨存而合乎诗。正乎名分。明乎典章。尊卑之位陈而成乎礼。圣人之极致。天下之大用尽在矣。游于圣门。文学焉子游子夏。亲见笔削之时。犹不得赞一辞。其精固未易窥。四氏之传。不其纷欤。曰春秋之义。广矣大矣。后圣人而明圣经者。钻研不同。仁知殊致。一异例阐幽隐。其势不得不岐矣。然其所以为体者有二。以经而贯乎史则其迹不可不该也。左氏主之。以史而寓乎经则其义不可不穷也。公羊氏谷梁氏主之。及若世变愈下。阅历多考据众。胡氏之为说。盖有感矣。是能以示百王之范。破万世之疑。天末欲终丧斯文。后死者得以与焉。道载于经。经显于传。援引有说。辩讷莫下。至要所在。必归乎大义数十。均之为忧深而意苦也。在后之士。唯失之是言妄也而长不掩短者有之。唯一之是主局也而不易必在乎至当。顾折衷何如耳。不曰春秋史外传心之要典乎。君子既没身焉已则原大义以究其用。据创
重庵稿册二 第 461L 页
通以求其蕴。师心而自奇者。意者或有之乎。千百代之下。有志于通古者。奋而从事四子者复生。虽不从不废矣。不然四子之于春秋几矣。
崔氏世寿诗序
太史公伯夷传一篇。骋其私意。千古人随而和之曰天道无徵。使世之自好者沮为恶者肆。痛哉。传曰仁者寿。不欺我者其惟圣人乎。吾今于崔氏家见之。崔氏世其德行而寿亦世矣。其所谓神理无信耶。圣人之言无所以耶。不然天何于崔氏家偏也。其先有守浑。夫妇俱跻老耋。俊海享耋。妇未及不称夭七岁。湜夫妇俱过稀。元立年少强仕之五。死于丁丑 国乱。妇过老望耋。梴镇泰两世俱享双寿。至平邱丞益大克昌。后岿然大耋矣。呜呼。若元立者死非其年而死如彼卓然名不泯。元立非寿谁寿。崔氏世其寿而食善德报宜矣。至于夫妇偕寿抑何哉。其或归崔氏门者。皆感化于夫家懿行而天以遐龄锡之欤。其尤可盛者。在守浑之孙若曾有大鸣者。殉深河战。有郑申氏女者死沁都乱。有泽者昏朝时挂冠归里。癸亥首 召用。有忠立者以孝闻于 朝。夫崔氏之家行世德。或以高龄享之。或以卓名纯节。传永之砥颓之。岂
重庵稿册二 第 462H 页
天之报施善人者。独有于崔氏家而无于他也。是则其嘉贶美嘏之咸萃于崔氏门者。谁遏而谁岐哉。噫嘻至仁而无私者天也。世无善人则已。如其有之则天以何心啬于其报。无以劝惩善不善也。观夫崔氏家。不其信欤。吾于崔氏家。为天下后世有厚望焉。益大之从子汉枢。求当世士诗文美其事。必有钜手匠一言为崔氏家鼎吕者。世之随太史公口沕者。庶可息矣。
重庵稿册二
 记
  
重庵稿册二 第 464H 页
重庵记
   余少有轻率诞尔之病。深自猛省。以重字为扁。庶日夕自警焉。
百工之事。在于审曲。君子之道。成于学问。孔子曰非先王之法服不敢服。非先王之法言不敢言。二帝三王群圣人之道。布在方册。统纪齐整。不可紊也。学问之情。不以坚定。莫可得以止于至。志不坚定则所守不笃而知益晦。事不坚定则所守不固而易为邪。此皆反之而后可以至道者也。易曰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传又云择善固执。皆坚定之谓也。圣者人之至也。道者圣之馀也。从则归违则贰。从者吉违者凶。好善业而恶恶名。人情之所共也。然而本赋未复。私欲未克者。所繇者非其路。所安者非其所。是以道日以远而不自知也。颜渊喟然叹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夫以不违之行。居亲炙之地。自知其可好。自悲其不可至也。虽然其爱之不深。见之不审。终不得有是叹。而夫子亦不以庶几与之矣。今去圣人数千
重庵稿册二 第 464L 页
岁。诸子百家赘疣于其间。异端愚惑之说。得以乘机闯发。至于今日。千怪万孽。节出支生。于理弥近而乱真弥甚。于辞弥巧而陷人弥易。高明者自立。愚下者趍承。溃裂颓降。亡可奈何。则吾二帝三王群圣人之道。不绝如线。甚可哀惋。是故君子之在末世也。必一定其心而不轻以摇夺。定而后能执。执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至诚。如是也。天地之所禀。父母之所生。可得以全之矣。经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学问之道。不始于重其内而能有定者。未之有也。余于所居之室扁以重。庶朝夕观省而有所警惕也。
游太华山记
岁在癸丑季秋。余留礼溪丙舍。旧知礼之山自太华来。礼之水自太华来。以雄峻深叠。著称于湖西。意欲穷探。乃以二十三日壬子日出时作行。季君圣章,宗人𥠧五偕。僮甲裹白粲薧鱼。僮荪持布囊酒壶竹杖随后。余有脚肿。独徒骑小驴。到堂下村。访崔友光仲。光仲闻余此行。即欣然以一筇从。秋日晴暄。云色皛皛。凄风拂人巾袂。缘溪而行。溪多白石。水与石相荡。大者为宫。小者为商。到丽桂渊旁有大石。石之趾低平可容数三人。余坐其上濯足。季君枕石卧沙上。崔
重庵稿册二 第 465H 页
举眼望远。倚岩树坐。哦诗不辍。五入林摘山果。两僮奴以小砾投水。以观鱼之聚散而已。有僧飞锡而过。问之自太华来。僧言山木正酣。闻已心醉。旧有盗据安寿城。将军柳姓者剿灭之。盗之爱姬丽桂投于此而死。地以此得名云。呜呼。女子从人者也。桂虽盗乎死死。固卓然有树。采之可备舆地之乘。转而行。水益驶石益怒。山路益险。下驴而行。病脚躝跚。同者笑之。到竹歧有山店。买浊醪和山泉润喉。到洞门外。距礼二十有馀里。大树森立两行。穿溪有路。平广如砥。佛刹丹青隐见于苍郁之中。逶迤而入。有大池在寺门前。池边寿栎参天。晚菊分明可见。佛殿僧寮前庖后湢。俱有规模。寺今多颓毁云而犹宏丽恍眼。顽缁六七不解迎客礼。惟杂坐织屦。山之东有千佛殿。制极致坚壮大。丹雘如新。有三佛。中设释迦坐。右者具法服冠而立。左者露顶叉手立。三佛之后各有画障。障各画佛以千。循石磴而西到东庵。庵去大寺稍远。有二僧少与前者异。日向夕。下山到大寺。夕饭已具矣。借宿香炉殿。一首座老僧名莹玉。与小比丘最远处。玉古貌霜眉。大有道意。言少曾云游国内。入太华不下山已十稔也。夜深动呗音。山谷震骇。树木萧萧。节
重庵稿册二 第 465L 页
以寺钟清越。晓月画石。林飙透窗。馀韵徐歇。远颇识书。语内典旨。能得渠家悟法。千佛殿冠者为大师。主弘宣道教。叉手者为首座。主以心传心。渠家以首座大师界以清浊云。翌日癸丑。早起入内山。山雾初捲。万树如麻。不见山面。霜叶殷红。红锦一色。石径陡峻。曼回而上。忘其疲也。登绝顶。左为普光庵。右为灵珠庵。先入普光。有僧数三。转以入灵珠。废已久矣。庵后有山梨一树。万颗正熟。争先打摘。以满袖为准。清甜馨嫩。沁人齿牙。还到大寺朝食讫。复路登陟之馀。病脚觉少稣。遂舍驴徒行。五步一坐憩。到万宝洞。买村醪饮。五已于灵珠前路向温南去。到堂下里。别崔与季君还礼溪。暝烟已在山腰矣。翌日崔有诗寄示和之。
聋哑斋记
海西某君。以聋哑名其斋。将朝夕焉。因人徵余记甚勤。君既以聋哑自居。何其欲闻余之言。而又何强余使之言也。聋哑之妙。君自得之。奚待余言。余得以言其验。余尝晨朝出游街市。见来者去者。有相喧呼者。有相斗閧者。有车马骈阗。有商贾行卖。凡入吾耳而乱吾心者。不胜其烦聒。暮而归家。寂然枯坐。追思终
重庵稿册二 第 466H 页
日所闻之声。则便不能记其一。又尝与二三知友。把臂林下。酒阑肴尽。相与剧谈㕦敖。口不绝音。及醒而茫然无所省。是岂忙者如狂。醉者如梦。闻而不留于耳。言而不记于心耶。君以聋哑求余文。余以是副之。无亦不可乎。呜呼。君之所欲聋者。纷嚣乱聒也。君之所欲哑者。诞辞慢谑也。余故以斯语警于君也。若夫闻而益于身。言而可传于后者。君岂终聋且哑而已哉。孔子曰多闻。孟子曰好辩。惟闻与言。圣贤尚尔。君惟视聋哑之可与不可而已矣。若泥而不通。非名斋之意也。
耕读亭记
喜富而厌贫。人之常情也。然生财之道。莫先于农。人生斯世。有上平数顷。足以代官。于以仰事而俯育焉。则亦若是而已。过于此而列鼎食肉者。灾随之矣。唯是腹中藏书笥。必受之天而后得有之。虽其所蓄者多而众无猜。所用者赡而吾无竭。盖天下之富。无易于斯。莲溪郑君趾显。与余忘年而友。久而敬不衰。君少攻学绩文。赴公车不利无戚也。亲且老。唯人子职是惕是勉。归而耕于田。以供甘旨。所居铁之莲溪。山纡水回。君意甚乐之。仍卜筑于斯。以耕读名之。终身
重庵稿册二 第 466L 页
计也。柴门之外。田畴四平。粳稻重穋。随地之宜。晨昏舞彩之馀。与野叟村夫。植杖而耦耕。暮而归。辟书楼数间。低灯短丌。纵览数千卷。盖日夕而无休时焉。呜呼。勤于陇亩。以食其力。人之分也。且况腹里诗书若是之充溢。莲溪子其亦富矣。视世之峨冠华佩。心誇势能膏其口而㓒其中者。吾恐如赐也之笑原宪也。吾未知莲溪子之耕可以具朝晡之供也否乎。其然则莲溪子之耕且休矣。但愿万卷之读。其无有自多也。
李生(尚熙)受 御赐记
国姓李氏。其为 穆祖翼祖度祖桓祖后者。多在北关。 朝家以其本出于一。不以远而疏之。为李氏者亦不敢自外。每 国有凶事。辄醵金办助需言献于公。 朝家爱其礼。不之斥焉。甚盛德也。盖自 太祖太宗始有之。至中世遂废焉。惟 圣上十有二年五月壬申。为 文孝世子终祥。李氏之宗。复修古事。具素膳茧足而至。伏于 阙下者六人。 上既召入二人者。令攸司除官。六人者并各有 赐赉甚厚。李君尚熙亦在 赐中。涟川太守魏光翼曰玆事希甚。不可以不为夸示久远图。李君乃以 御赐诸物易金
重庵稿册二 第 467H 页
五千文。于其屋后买田几顷。生而每饭而思。殁而荐于祭。盖将以终身而感。遗厥万万世子孙无斁。呜呼。近世闾巷匹夫之贱。位少有不均。势少有不及。其后缌功强近之亲。鲜有不奴蓄而路人视者。夫以千乘之贵。俯而与遐陬圭窦之士。展其亲若此哉。易曰以贵下贱。大得民也。民尚尔。况同姓乎。李君之能感之耀之。又从而寿后之者。其大有补于乡三物睦姻之教也。 御赐诸物。例以小纸列录以颁。李君装为障子。
锻园记(为任丈希养作)
善养生者。不身安逸乐之是求。必有以劳动其筋骨。寒饿其肌肤。攻坚耐苦。充其所养。使夫斲于外而伤其内者。不易以入。彼养于妇嬖之手。长于轻煖肥甘之奉者。失慎虽微病辄至。此理之较著者也。君子之所以自修者。亦犹是耳。窃观古之仁圣贤人于贫贱忧戚。非徒安受不去之而已。盖亦以动忍增益。务自刻励。成其相而攻治之。发其光而刮磨之。积行累修。底于有成。入则乐道善身。言为后世训。行为后世范。出则当天下之大事。办天下之大功。卓卓乎有所自立。是故人生斯世。富贵非不愿也。然而以饮水为乐。
重庵稿册二 第 467L 页
乞墦为羞。余于任先生有深敬焉。先生承灵叶蕴美器。高官重禄。求则得之。今乃白粉无成。不为资生之策。衣食居室。处人之所不可堪者。然余见其乐而未见其忧也。先生之所自处而所用力者。其可知也已。先生不以余愚蒙。呼以少友。许以相知。余尝语先生以此事。先生笑而不言。视其色如有肯可之者。先生所居之坊。旧名风炉岘。风炉者锻之具也。遂取其义号其园曰锻。命余为记。夫金之在矿也。虽天下之至精者。不能自成。及夫良工择而采之。大火冶之。明水淬之。千镕万鍊。身逾敝而性逾刚。乃成干莫之利器。其精变白日。其气冲斗牛。欲掩而不可得也。锻贱业也。君子之所取喻者。亦大矣哉。
松竹轩记(为尹鼎锡作)
和庵尹子。喜和之义。字以和叔号以和庵。姿高而气大。不为厓异诡激之行。言语举止。撝谦谨约。身若不胜衣。敛其光混其迹。子之于和。非徒喜之。亦有以行之也。于卉物最爱松竹。揭其轩之名曰松竹。客有难之曰松竹之为物。其韵萧骚。其节劲壮。干层霄而出尘𡏖。其与和之义。不其左乎。余曰子之以松竹名其居者。必有所深知乎和之义也。复阳渐长。条风煽畅。
重庵稿册二 第 468H 页
卉木含生之类。勃然萌动。屯盈𥠧养。既长而遂矣。及夫霜降而气肃则茂者变结者落。天地生生之理。不复可见。唯松与竹不然。不随生而盛。不以杀而摧。郁郁青青。贯四时而不改。盖和者春之气。所以生物者也。是气之流行。固未始有四时之异。而卉木之所以得之者。或成而收之。或潜而滋之。及其发于外而为春者则不过春一序而已。独松与竹之春。在于四时。是惟得天地生物之气之纯而无时而或失者也。和之最全而久者。孰松竹若哉。不知和者。又乌解夫松竹之为可爱也。不独物为然。人亦如之。易曰元者善之长也。人之所赋于天而为姓者。不越乎仁义礼智四者。而以一而包四者曰仁。仁之在人。固何尝间断之有。圣人全此者也。众人亡此者也。然而四端之触而感者。有不容泯焉。则扩而充之。在乎人耳。是故君子之道。自日用事为。以至经纶天下。刚健纯粹之精。浑然固有。无有一毫私意奸其间者。而四时之元气尽在我矣。和庵子且不必冥搜广采。自以为求之之道。归而读群圣人书。验之于物体之于身。则松竹之为可爱者。将日有所得。此所谓不远复无祗悔元吉者也。
重庵稿册二 第 468L 页
始祖殷烈公画像重摹记
贯晋州之姜。其以殷烈公为始祖者既兟盛。且贤达相望。君子以为公之盛德伟业。所及者洪远矣。公讳(民瞻)殷烈其谥。晋州晋康县人也。高丽光宗十四年(宋太祖乾德元年)癸亥公生。旧史显宗十二年辛酉书公卒。享年盖五十九。按史本传曰公穆宗朝登第。显宗时东女真寇清河,延日,长鬐县。公与文演,李仁泽,曹子奇为都部署。往督州郡兵击走之。拜内史舍人。又以大将军副姜邯赞。大败契丹萧逊宁于兴化镇。逊宁直趍京都。公追及于慈州来山口。又大败之。擢鹰扬上将军柱国。转右散骑常侍。赐推诚致理翊戴功臣号。明年知中枢事兵部尚书。十二年卒。赠太子太傅。又曰公起自书生。射御非其所长。然志气刚果。屡立战功。遂显达。后下教录功加其子(旦)录资。旧有公遗像二本。一于本府城外建祠宇以奉之。春秋享祀官给需。一在府西四十里牛芳寺。寺年久毁废。十年前移奉于旧寺之前斗芳庵。四邻郡人凡水旱疾疫他有祈求。皆祷于祠下。辄有灵应。神休所暨。嘉祉孔皆。呜呼。公之事功。生固卓矣。死能血食其土。精灵赫赫。以福斯民。夫前后于公。策名树勋者。史岂无其人。而
重庵稿册二 第 469H 页
公独如是者。是必有深厚之德正大之气。有足以致之者。惜乎。史策缺略。无得以详之。虽然公之卒为七百有七十年。至于今敬畏之虔奉之不敢少弛焉。则其在乎人心者为可徵焉耳矣。图像之成。未知在于何时。又按文宗初即位。制图公形功臣阁以劝后来。图其始于是耶。文献无可考也。二本近将漫漶就灭。士女之祷祀者日盈门。或有慢渎不敬。子孙之散处者同情痛惧。晋州宗人必俊甫。能慨然兴慕。倡谋重摹。乃以 圣上十四年庚戌冬十月。函奉千里徕京师。绢素丹青。渝剥殆尽。点画犹隐隐可寻。彝天王父以八耋耆耇之年。手自移摹。视诸旧不敢有加杀。行笔傅彩。精细鲜缛殆过之。庶叔信旁助笔砚之役。越翌月丁丑二帧成。展奉于中堂。以文告其事。为子孙者咸造瞻拜。以序而立。齐秩可观。牲醴肥洁。酬献有仪。神彩若生。歆降洋洋。彝天在于列。谨再拜作而言矣。君子有倜傥不朽之功德。后之人无有不敬而慕之。是以虽过其址读其书。犹且想见其为人。心有所不容已者。又况遗孙后裔获睹遗真。恍然若承容聆音今昨于千秋也哉。嗣是而七百馀年。姜氏之宗有志于为先者。义必俊甫之为。自知兴起。重举是事。图
重庵稿册二 第 469L 页
将与公之功德。并垂于无穷期矣。噫嘻二本失今而不之改。终必磨灭而后已。必俊甫之为功固可记。且念旧本之传。既近千载。在中间意必有重理者。移写者。唯其记籍无传。事实年月俱漠然不可知。宁不痛惜。今玆之役。若无文字之记示者。则后人之无可考信。亦将如今之于昔日矣。斯彝天所深惧也。敢略记颠末。以授晋之诸宗。俾刻揭于院宇之壁。
重庵稿册二
 说
  
重庵稿册二 第 470H 页
省吾斋说
小人閒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其掩之著之者。盖亦知善之可好不善之可恶也。然终止于小人而已者。由不责乎躬。不求乎心。知好而不能行。知恶而不能祛。彼其与不知。胜者几希矣。是故君子先治其本原而毋自欺。日早起自应事接物。以至语默云为。莫不察夫天理人欲之际。培而长之。遏而绝之。犹恐其不力焉。则救入井而仁不可胜用矣。耻穿窬而义不可胜用矣。朴元五氏以省吾名其斋。要余为之说。盖子曾子所尝省之者。亦不外乎此。学而习之。尽于己孚于人者则其目也。
半圆说
号所以替名而顾义。其所由来。厥维久矣。姜子彝天庶母兄某怀独韫美。自号半圆。以见其志。夫物极则变。其衰立待。志满则溢。其恶必大。极已之乐忧戚随。竭人之欢其交疏。是以君子。于其未尽者而久居焉。窃尝闻鲁桓公之庙。有宥坐之器。其名欹器。历代传之。以为烱戒。寘诸坐侧。孔子见之。试注以水。中则正
重庵稿册二 第 470L 页
满则覆。于是圣人悟物理之有常。视吾人之昭则。立厥大训。永垂千亿。以是而论。有大能谦。所以成其德也。用而有遗。所以保其福也。盈者虚所根。消者长所原。以卑以退。美嘏是繁。充然自足。众猜之门。呜呼噫嘻。孰知玆理。观于斯号。繄谁之子。蓄而未发。匪学之乏。维分之安。贫匪其拙。屈且未央。会见其伸。屈伸相感而利生焉。我觏之子。维穷是坚。维陋是甘。挹而损之。维欹器是监。故其诗曰有月将望。有花将春。我漉我酒。拍拍醺醺。
重庵稿册二
 引
  
重庵稿册二 第 471H 页
杜工部文集引
余读子美诗。见其纪迹立论之际。行笔劲健。造语豪畅。往往有行文诸法。心窃以为诗不可徒以雕绘铿锵为工。汉晋以下能言之士。未有能脱此套者。观夫三百篇中。雅颂诸什。其承接援證。皆叠绝透切。辞旨俱达。子美盖有深有得于此。故其为辞也。未必曰章句曰比兴。而动合乎古。其所云三百篇后一人者。未必不在是矣。韩昌黎之诗。或有讥其冗顺质直。少韵语本相。是非昌黎。盖文人故然尔。是其所以善学杜者也。余故曰子美之诗。诗中之文耳。呜呼。公文章之雄杰。可但以一诗人目之哉。顾公集诸刻。未见载公之文者。甚愧余闻见之不广矣。偶阅长洲许自昌校集合刻李杜全集。有公文集一卷总若干首。余惊喜而卒业焉。纵横奇倔。殊态毕呈。情思超逸。莫可拘絷。错杂经传。出入乎六朝邃古。惜乎。古今尚论之家。鲜有能称之者。意者其有掩于一长乎。以余所见。文自成一家言。非诗所可掩也。夫天下之事。岂有二致哉。太史公之文固盛矣。如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穰穰。皆为利往。叶韵天然。声韵清婉。讽咏可喜。后之力
重庵稿册二 第 471L 页
于词章者。亦不足及此。若王大令之画乌㹀传。以为秇苑之美谈。是其类也。通博之士。触而伸之。将无所往而不通。其所谓才之所限者。特以中品之流而言耳。如公之文不必更求乎其奇。即其诗之雄健豪畅而有馀用矣。余乃表而著之。别录为一册。用俟后之博古君子。与公诗并刻而传之。古之人有文与行之可传于世者。虽只句零字。亦有所不遗焉者。即后人尚慕昔贤之意。况公文众体俱至。辞赋赡缛而可玩。记述隽永而有味。章奏诔志。循循规度中。只其文亦足以可传者乎。公尝有诗云斯文崔魏徒。许我似班杨。公岂急于自诩。妄引重于人言者。不然当时宗匠如崔魏者。亦以玄经汉史。与其同也。是岂诗之谓哉。
重庵稿册二
 书
  
重庵稿册二 第 472H 页
上郑从叔(彦仁)
冬序寒暄不适。伏惟静养体度万安。区区哀慰。罪从侄顽喘苟保。又逢阳复。新历载颁。岁序迁易。抚时崩霣。穹壤罔极。六月𥚁变。于今六朔。此岁之尽。只馀三旬矣。吾 先妣德容哲范。日以悠邈。此世此痛。向谁控诉。仍念盛徽未纪。无以昭示来后。痛心疚胸。忽忽如狂。不自揆其文短言轻。妄欲有所捃录。以寓哀慕。耿结在中。以日以夜。不肖孤获罪于天。阴殛不及。年才弱冠。又失偏慈。自有省觉以来。庭闱趍侍之日几希矣。吾 先妣卓越谊行。顾何能窥见其万一也哉。念惟从叔执事。与吾 先妣同居共长。盖自从姆于归之时。中经几年。人事屡变。悲欢忧乐。无不与之同也。于吾 先妣柔贞之性仁厚之德。其目睹而心得之者。必多且详矣。幸望搆成行录一统。事为之大。言语之小。无所或遗。使不肖孤得有以考信藉重于丈德之言。褒扬懿美。获免于溢辞诬亲之罪也。临书哀陨。血泪渍洒。仰惟仁人孝子庶察此悲苦之衷曲。猗我外家世德绵远。代显厥美。耀光炳灵。不肖之所闻于平日者非无矣。其详未之见也。世谱一本。亦乞寄
重庵稿册二 第 472L 页
示。荒迷霣绝。怀不能尽。
上再从兄书(戊申○公山)
顷因镜城官隶回时覆教。期望至大。诲责至截。尚今披玩。佩荷靡已。从弟自𥠧少时。于末世人尚文华。务媚悦底习气。不能摆脱。近颇觉其非也。觕用力于实地上做将去。唯其立志未坚。着脚未牢。旧习难祛。如油入面。寻常愧惧。只有年进道远之叹。向者修疏。秪以逢别匆卒。情曲轮囷。有所不得不尽摅者。信笔写去。不自觉其字累而牍连。语益多而气益靡。毕竟向前污染。骎骎带得来。及承来教。辞意郑重。洞悉其存诸中而不掩于外者。不啻若天津猢狲。被三藏觑见。只自颜骍而骨镂也。执其症𥚢。投以良剂。虽愚不敏。谨当从事终身。
与李上舍书(名缺)
不佞年十二三时。读心经后论。见其中有载孤树裒谈语。即不知孤树裒谈为何许书。而以为老先生所尝看。便从人四求是书。卒业而后已。到今思之。其尊慕先贤而愿学之者。固出秉彝好德之本性。而非幼𥠧愚蒙之所间。充此志也。亦足以不见外于君子者之教也。又于延平答问。得老先生手书题后刻本。喜
重庵稿册二 第 473H 页
其心画之正。温容典重。莫非道德充养之发。笃实辉光之孚。盥手敛衽。窃尝激昂兴起于是事。以谓君子既卓然先立乎本原之地。则馀事之所推著者。亦不徵而现。及年稍长。又不能以匹马踰岭而南戾陶山下。拜老先生祭社之所。想见濂溪濯缨之志。武夷棹歌之乐。访求老先生后裔之世其业者。暨夫师友私淑之士而与之游。获闻绪馀之论也。家本岭人。同姓疏近之族。散处岭左右。不佞先高王考雪峰文贞公文章道学。见推当世。道义之交。授业之徒。殆半为岭之先辈。往复书尺赆章挽语。屡见于遗集。凡岭之名门望族多与不佞之家修讲世好。是故先王考在世时。岭人士之来往者甚众。不佞时尝侍侧。交话亹亹。问陶山事。杖屦遗躅溪山景槩。业已惯耳而瞭目。庶几他日身亲到之。一重一掩。恍然如踏梦境也。近自迹游太学之后。埋头汩没于举子佔𠌫之业。志气日以消磨。心界日以悠扬。齿日以长。学日以芜。每对老先生之书。沉潜玩赜之工。固不敢入头。而差赧惩感之志。已自觉难掩。不佞盖尝见将命者于庠舍群处之中。而其沉远休休之度。俨然不越乎规矩绳尺。从柏谷崔上舍闻将命者名字。又知以老先生为祖。私
重庵稿册二 第 473L 页
自歆艳。有以验夫家世源流之自有不可得以诬者。乃将命者辱先赐话。扬扢先故。意甚忠款。以先王考遗墨见求。先王考翰墨之妙。固已家藏人宝。而又以知将命者之必能珍弆而寿传。窃以公布之诚。谨将若干楮幅。用副勤意。仍凭赫蹄。略暴区区高山仰止之思。义不容终默于将命者之前也。炎热近甚。伏惟斋履万胜不宣。
与人书(缺名)
谭杂雅俗。意重云山。曜灵西驰。芳氛歇席。企予望之。何忍忘之。夜中薰飙鼓薄。绮烟护嶂。月涌金盘。沧溟一望。危栏倦倚。邻笛送响。玄度在远。安道难访。人何以堪。令人悲耳。古文十卷。谨污崇览。虽黄钟凤箾。寡谐下里。而吉光文絅。自殊缊袍。足下明识如镜。坚操如石。重负如山。前期如海。幸勉旃之哉。芭蕉能生而不断。久久愈好。愿与德音同惠。瑶石虽艳而刚刻之在心。仆所愿言。仆目眩武玉。耳混哇雅。伥伥劳心。为日久矣。幸赖情朋不遐。受赐良优。夫完璞不破。明月无光。海山空阔。琴心自照。知不知之异也。千秋近矣。岁寒远矣。悲夫。暧暧朝霞。在彼北山。愿言怀人。不见其颜。皓皓子衣。团团我思。僾而不见。夙夜靡违。晤对
重庵稿册二 第 474H 页
定在不久。维以不永伤也。不宣。
重庵稿册二
 笺
  
重庵稿册二 第 474L 页
拟本朝杨抱父老民人等谢 行幸之日。朝官年七十士庶年八十以上各加一资。百岁加给米肉。儒武试取赐第。受粜者蠲租。(壬子九月应制。 御考居魁。)
垂发戴髫。争瞻法驾。试艺优老。更减田租。顾此临日月普博之恩。实推履霜露怵惕之感。窃闻 陵寝邑生于老于之类。每被 行幸时劳之德之之仁。高坡之士民迎銮。寓宸感于敬维桑梓。骊广之父老扶杖。蠲常赋于出其丝麻。五十食肉七十帛衣。几勤虞两庠惠养。三百纳米二百秸服。亦见周多士作成。顾微踪处两邑之间。而贱齿享百岁以下。绛县老之不知年甲。曰耋曰颐。黄发翁之太平时丁。在朝在野。且夫攻文学武之士。亦粤出粜入籴之氓。三物六艺之化理幸沾。敢怀决科甲之愿。八家九区之产业是保。粗抱养君子之诚。我得所乐土乐郊。轩邱之五云葱郁。民至老其生其业。尧畿之百姓平章。迨圣慕克展于仙陵。而愚氓幸瞻于御驾。携幼扶老。幸见下邑之光临。闻籥瞻旄。举切前路之迎拜。乔山之松柏纡感。克追视奁之仪。平郊之草木生辉。敢惮除道之役。第当
重庵稿册二 第 475H 页
汉五陵展孝。难期夏一游覃恩。以畿辅生长之踪。只喜耿光之获迩。值銮辂临幸之日。讵望恩待之偏隆。追 光庙惜滥费之衷。已感诸司之省弊。异 先朝幸温泉之事。敢期沿路之纡私。何图眷念之泽。特霈优异之纶。七八耋之年齿俱尊。既见米肉之加赐。亿兆民之租税是减。更勤儒武之咸来。行西岐善养之治。普被敬老之盛眷。追南顿加复之举。亦纡试才之温音。顾玆邻邑此亦参之荣。尤仰 圣主视如一之念。接 仙寝无时无之气。徒切觐君王之欢。同古辟老吾老之方。益感及士庶之惠。丝纶汗涣。实感贶之中心。里巷耸观。谁是裒然举首。恩至渥也。色有欣然。伏念臣等。以寻常贱。值千一时。拾萤操弓。安有生王国之誉。叱牛把耒。幸作老升平之辰。属当吾土之来临。举被如天之德渥。玆盖伏遇 主上殿下。善继善述。乃圣乃神。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仁覆万品。聪明足以临中正足以敬。化叶三元。遂推鸿私。亦及蠢俗。敢不各遂俗业。仰戴仁天。残年优閒。敢忘祝圣寿之悃。田社歌颂。争唱感君恩之辞。
拟周召虎请天子万年(癸丑三月泮制。御考居第二。)
向九曰福。方仰圣德之丕彰。于万斯年。盍轸遐筹之
重庵稿册二 第 475L 页
诞受。天心克享。大斗以祈。言念有为之君。必膺无疆之寿。荡荡尧后。爰有请祝圣之休。穆穆文王。亦致永享国之庆。猗我后光恢旧业。而上天宜锡遐祺。皇灵奏无竞之勋。新化方著。大德有必得之理。景贶于昭。南篚贡蠙。功已讫于师旅。北斗祈爵。祝普切于恒升。顾玆多历年所之方。惟贵万为成数之盛。少八千于起摄提之运。庆衍一元。满十数于应河清之期。祥膺五位。笃周之德政洽。既仰格天之洪休。瞻洛之颂是回。不禁祝君之微悃。肆效嘉颂之彻听。冀轸遐福之茂膺。一德昭明。方见九重天之光御。百禄遒总。宜受一万年之寿祺。殆同亿年之惟休。明命有赫。不啻千岁之无害。宝筹弥高。窃符元圣卜邑之言。要致先后梦龄之美。金膏玉烛。验天人之潜孚。秬鬯瓒圭。与君臣而同享。臣窃愿也。胡不寿乎。钦惟我后。五百昌辰。亿兆戴已。令典修举。旧都行驾四之仪。贤辅登庸。诗人播宪万之颂。臣伏望纳荛一得。加荃三思。盛德懋昭。遐耋膺受。则龟龄斯享。徵一理之孔明。厖化丕彰。跻百姓于仁寿。臣谨当随事建白。益勉披丹。嘉言良谟。纵乏小臣之誉。至德大业。庶赞圣主之治。
拟唐群臣贺龙虎榜(庚戌六月泮制 御考)
重庵稿册二 第 476H 页
若鸿若鱼。玉宸切求贤之念。从龙从虎。金榜贺得人之多。简厥进厥。以非喻非。钦惟皇帝陛下。寅承凤历。申阐鸿休。贤材蔚兴。时多兔罝之才彦。文风丕变。咸仰蛾述之休治。言念髦骏拔乎萃之才。厥有龙虎取以比之义。英俊属乘运之会。既同应九数之祥鳞。文章鸣华国之誉。宛若变七日之神彩。名为海内之推重。必取汉多士之文学贤良。身比物中之至灵。式符乾五爻之风云声气。属当陆公主试之日。爰有四子被选之休。词华有虎绣之称。无非瑞世之才俊。谏诤殚龙衮之补。允矣辅台之良臣。咸以科甲而出身。既著明时汇晋之美。裒然举子之为首。伫见神物引比之言。果然一世之艳称。乃见二物之取譬。得天下之贤士。子其犹龙。眷榜中之高名。用之如虎。结网蒐采。尽收跃渊之神鳞。入彀英雄。总是负隅之猛兽。式迈周家熊虎之卜。聿追虞廷夔龙之贤。诸子著需世之才。咸推炳然文之誉。三甲唱临轩之试。莫非神其变之姿。为物最灵。不啻獜凤之出世。得贤斯盛。殆过鸢鱼之作人。猗欤休哉。曷不贺也。伏念臣等俱以驽质。幸际鸿时。断断无他。纵乏裨补之誉。欣欣有喜。庶效赞襄之悃。
重庵稿册二 第 476L 页
拟齐闾丘老人谢出猎社山之日。谕以愿请先生为相。(甲寅泮制御考)
民自迁善。只幸晠世之获逢。吾且尊官。猥荷微说之曰可。言轻得一。任重宅三。伏念臣以驩虞踪。仰毛燕教。发红粟于棠社。几沾察民隐之仁。迎翠华于麦丘。徒切祝君寿之悃。顾礼节既阙于再命。而求益妄效于三言。刍牧牛羊。使之乐其生而至老。桑麻豚狗。教以齿于乡而莫尊。缟发作绛县之氓。专眜见君父之体。金膏溢玄都之化。要赞导民俗之治。不料老夫之为言。遽荷大王之曰善。愧人瑞乞言之义。妄自抵掌而前。以皇极敷福之衷。谓足概心于上。时值遵舞观。比于先也。后推乐于与民。事异举傅筑。言乃旨哉。臣匪才于辅世。何图耋颐之贱迹。仍被汗涣之温音。幸以教之。获聆君子之语。我有縻尔。拟置相国之尊。盖当愚氓喜无疾之辰。纵附愿少见成化之悃。岂以霸后赏有功之道。遽侈将大任降斯之恩。谁知蠋曰前之言。乃媒翟以定之宠。至化惟在于偃草。妄恳王锡三之方。盛念反轸于择荛。爰拟汝宅百之任。始同满篝操豚之祝。可笑所欲者奢。终速在梁濡鹈之讥。自知彼其不称。吾侪匹庶。只愿尊富而安荣。大夫三公。
重庵稿册二 第 477H 页
焉有王霸之谟略。何安口舌以得。自怜颜发之衰。玆盖伏遇我后。爽鸠旧墟。易牛新化。舜德旁洽。囿民俗于熙熙。周治远符。行王政于老老。遂推简心之洪眷。亦及垂发之贱姿。敢不奉以周章。竭其鲁莽。桑榆向暮。纵乏需世之才。葵藿倾阳。庶效畜君之颂。
重庵稿册二
 上梁文
  
重庵稿册二 第 477L 页
礼溪丙舍上梁文
述夫飙驾凭虚。坦虑散无何之地。宝炉凝象。纯襟葆太素之天。窃以混迹阛阓则轇轕之怀兴。栖身林壑则冲藐之思感。是知事归天定。功名不可以幸求。道系人伦。湖海不可以长往。夫岂若优哉游哉。聊以卒岁也哉。甘梅故县。锦湖名郊。崧岳叠青。下辟苍茫之野。原泉铺白。遥通汇泽之波。田畴尽五谷之宜。果布受三方之凑。昙花宝界。幻妙相于恒沙。大树中营。耀神威于捣扤。祥星璧络。淑气玑驰。中有白沙之峰。履谷之里。来峦后结。吉凤翔云。障巘前开。神驹跃水。若华流曜。先化晷之明灵。阊阖煽和。纳薰吹之俊大。川原菀其体势。草木资其生成。斯实高祖王考 貤赠公杖屦之所游。曾祖王考文安公衣冠之所藏。乡风不恶。来德惠于凡民。宅兆云臧。发祺祥于永世。铏笾醴脯。长承荐食之禋。枣栗桑麻。廑给连畦之业。是所谓根本之地也。故阳基载相。丙舍爰成。背高面低之孔嘉。乌囊叶吉。念先诒后之玆在。龟𥰫叶徵。十里庸坊。陂流不竭。千年雨露。社梓长荣。惟太岁丙辰仲春之月。始筑戺而畚锸趍。治材而斧钜集。厥夏四月辛
重庵稿册二 第 478H 页
巳百物备。越翌日壬午竖建。经营遂矣。制度全矣。槛落云林。骋夷庚于眺望。窗开石洞。纡窅冥于胸怀。且也庖湢俱存。四序之节宣元适。几帷可设。百龄之栖息自如。暮景朝霏。穷岫壑之殊形。丹荷翠竹。饰园池之妙赏。于是坚幽贞于履道。笃孙庆于甫田。王氏青毡。捡山房之坟典。葛仙丹鼎。问洞府之烟霞。夫贤人持狐正之思。达士怀鹏游之乐。情穷物变。宠辱何惊。累断私营。行休在我。乌虖。山中桂树。谁怜楚客之留。谷口桃花。不是秦人之去。三光易谢。须暇日而愉欢。七尺非轻。悼穷年而汩没。走幼负奇气。壮弃浮华。叔度游行。拟展匡晋之学。康成刻苦。期垂阐道之文。半世徒抛。抚希调于白云。夫人不遇。寄远想于苍霞。庸赋一言。兼疏六唱。
儿郎伟抛梁东。彩彻文星太一宫。夜看天光无别想。藐姑射在梦魂中。
儿郎伟抛梁西。云拥金华若可梯。一自山中采三秀。至人居处不相迷。
儿郎伟抛梁南。匝沓群峦状礼参。日暖云晴无一事。岩花临水泼红酣。
儿郎伟抛梁北。拔地神刀龙虎伏。薄暮山冥又有风。
重庵稿册二 第 478L 页
须臾月上天容肃。
儿郎伟抛梁上。窅窅幽幽兼荡荡。物象虽多各自呈。长虹不散光辉放。
儿郎伟抛梁下。云似幡𣄢长覆野。试较争棋一局场。人间甲子少堪把。
伏愿上梁之后。獜符纪瑞。筮大有之元亨。凤箓昭祯。赋南风之福履。
面圃亭上梁文
南岳绝巅。东华胜境。连峰对立。巨壑盘纡。俯万井之繁华。挹遥山之拱抱。虬蟠蚓结。留古篆于镌岩。石响金声。集新诗于揭壁。林木长其遂性。禽鸟乐其忘机。一境尽属于閒人。小园乃占于深处。子猷丛竹。清涵啸傲之樽。元亮老松。荫覆容安之榻。花朝月夕。命杖屦而逍遥。溪友邻翁。共琴棋而谑笑。揽收物色。穷极欢娱。当游目而俯仰。思庇身而栖迟。爰一间之经营。恰四大之容受。破竹管而竖壁。碧油四围。列杉枝而为檐。白茆上覆。凿枘交设。颖水考苏子之铭。雕斲不施。邕州想柳侯之记。拳础傍壑。石藓萦苍。寸棂依林。山云触白。兴居安而适体。眺瞩远而疏怀。彩霱浮空。对双阙之瑞气。黄尘蔽日。超九衢之纷嚣。注视清虚。
重庵稿册二 第 479H 页
怡神旷廓。鸠筇理晓。绿锄满园之蔬。蜡烛燃宵。朱点堆床之籍。几榻开而良朋至。帘帷捲而灏气连。三乐全六宜具。尽清区之佳美。坦暮境之优游。颓地穹天。自觉吾生之渺小。蔽风庇雨。安用居屋之高明。瞻金谷而荡尘。指绿野而馀址。桑海移更。不过一瞬之境。风灯飙倏。谩怀千岁之忧。呜呼。微躯易容。过福招祸。鱼跃水。视万里于盆池。鹧鸪惊霜。足一叶于丛薄。惟此生之自足。岂其它之攸求。是故至人无营。贤者安素。原君志操。怀独行于蓬门。邵老胸襟。吐奇气于斗室。苦不堪而处裕晏。形虽触而志安舒。窃伏惟念从好先生。清素传家。冲虚拔俗。淄流南泛。眼直豁于扶摇。云岭东踰。胸满吞于沆𤅈。添海筹于遐耋。烱冰壶于朗怀。穷探得幽绝之区。营搆为偃息之所。寝兴惟适。宽以居之。朴素是存。昭其俭也。恭疏芜语。用侑匠工。
儿郎伟抛梁东。山开先得日轮红。匡床大胜尘寰狭。人在光明世界中。
儿郎伟抛梁西。桑满平邱菜满畦。所欲易盈如许小。秋来衣裤又餐齑。
儿郎伟抛梁南。濛濛岚翠透疏帘。须从静里求排遣。
重庵稿册二 第 479L 页
广厦犹多六月炎。
儿郎伟抛梁北。午夜天星明错落。纤芥都无留我胸。清明养得贞元复。
儿郎伟抛梁上。有时嘘㗳抬头仰。敢于幽独肆其心。平地才离天字旷。
儿郎伟抛梁下。万象芸芸不满把。斗觉吾身坐处高。人间视若尘埃也。
伏愿上梁之后。四体康宁。一门湛乐。祝松柏于堂上。舞䌽怡欢。满芝兰于庭前。含饴抚弄。茂膺天爵。长作地仙。
重庵稿册二
 策
  
重庵稿册二 第 480H 页
[七七之数]
王若曰云云(壬子七夕制入格)
臣对。于戏。夫七七之数。岂易言哉。数学之宗。宗于大易。易之后有杨雄之太玄司马公之潜虚。莫不以三百六旬分排说去。易以三画重之则三三之数也。而玄以九九虚以五五。是皆必依于阳数而推演者。固有其义。而独于七七之数。阙然焉何也。臣尝于研朱之暇。潜心而默究。则圣人之于七七之数。盖尝言之矣。夫七七之数。独非 圣问中所载大衍揲蓍之法乎。大衍之用为四十有九。而七七之数亦四十有九。则是果非七七之所推法者乎。呜呼。大衍之用大矣哉。一以成太极。二以成阴阳。相荡以生。至于象四时而成一岁。经五岁而置再闰。其要则莫非以七七四十九之数衍将去尔。夫四十九之数为数虽少。推而分排于一岁之数。盖亦靡适而不当。分二挂一。可以象三三之节。两仪媲于三才而可以象五五之节。五行寄于四时而可以象九九之节。若其数之原理之奥。臣窃以为七七之节。最其凿凿者也。呜呼。古今之言数学而纪节候者。莫不依于理。盈天地之间。一理而已。虽然于其一之中而不得不有阴阳二气之分。
重庵稿册二 第 480L 页
则圣人者出而一扶一抑之权。寓乎其间。是故名节之称。必在于阳月阳日者。亦岂无所以而然哉。今我主上殿下。对时行化。观理制治。每于佳节试士之日。特轸讲究之道。深思贲饰之方。今当七夕之日。诞颁十行之纶。臣敢不对飏休命之万一乎。臣伏读 圣策自一岁之中止寓于是欤。臣拜手稽首曰都。平分厥有四节。三五七九是也。盖名节之称。必在阳数。阳数之原。必属奇月。重三端午届令候于春夏。下九初七属佳辰于素秋。月日相符。奇数荐成。以之生育万物则春三为元。成遂庶品则秋七为始。若是乎四节之必在于重数也。是以自古及今。莫不以是日为重。蚕月才届。蓂叶抽三。则游閒公子。厥有踏青之胜事。鸟星初插。天中值节。则骚人墨客。必传浴兰之盛戏。月干建戌。数成重阳。则幽人胜士。辄詑泛黄之佳兴。蓐收司节。时当阳七。则芬华子弟。争誇晒衣之遗风。酬答令节。必在于是日。嬉戏佳辰。亦贵于玆时。太乎之休象。由玆而观焉。熙雍之民俗。职此而成矣。此所以有我 殿下既问三三之义。又询七七之节者也。呜呼。茂对天序。帝王之能事。顺布时令。国家先务。如欲讲求乎生成之数。藻饰于昭明之治。于以体天而
重庵稿册二 第 481H 页
行气。于以化民而成俗。则其道何由。曰中和二字是已。惟愿 殿下懋哉懋哉。请因圣问而条列之。庖牺揲百茎之草而其用数。箕圣演九畴之理而稽疑有位。八音相生。厥有属申之律。五行推敚。亦著流火之候。噫以数言之。莫不沕然。则以七成节。不其然欤。汉帝求仙。瑶桃献于圣节。唐臣祈龄。报章耀于午夜。噫是节是事。厥数妙契。为祥为祯。吁亦异矣。至于蔡家佳期。珍膳宝囊。臣于麻姑坛记详之矣。蟢子结网。穿针之女报喜。乌鹊架桥。天孙之缘得成。噫此皆齐谐志怪之言。楚俗不经之说。臣不敢覼缕于 殿下之前也。鳞虫知节。乃有出水之游。文士寓意。爰作拜庭之举。噫此不过物类偏得之性。迁客自叹之怀也。若夫一雨之异名。双星之殊号。或有洗车之称。或传河鼓之名。而皆非所以推究七七之妙旨。固何足纷纷说道也。一叶知秋。诗人有咏梧之什。四野奏礼。农夫得多黍之喜。噫卉木可验于时序。稼穑为本于民事。顺时敷政之道。亦可谓不外乎是也。臣伏读 圣策自夫七夕者止奥旨存焉者。臣拜手稽首曰俞。盖尝论之。序属孟秋。时当七日者。是为重七之佳节也。洪惟我朝。升平日久。肇置令节。迈唐家之美制。顺布月
重庵稿册二 第 481L 页
令。体戴经之遗训。乃于三九之外。又置重七之节。徕汝多士。命题试才。以尽对序之方。咸与同休之乐。德甚盛矣。呜呼。一为数之始。五为数之中。九为数之终。而乃以三七介于其间。同为令节。若不可废一者然。虽然烹羊之游。揭楣之辞。自汉唐以来。风流盛事。传为佳节者。莫不以一五为重。而至于三七之节。独东俗最重之者何也。而元日午月之不试多士。只在于三七者又何也。是盖 列圣朝良法美制。必有深意存乎其间也。呜呼。臣之玆前所论。不过掇拾纶綍之馀旨。以为应备之资矣。若夫推其理而验其数。以为对天时布王政之道。则臣亦尝有檃括于中者。臣请不拘科臼。刺口一言之可乎。夫人主一心。即其总辖。而子思子一部书尽之矣。其书曰未发之谓中。已发之谓和。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朱子释之曰思虑未萌之时操存愈密而致其未发之中矣。思虑既接之后省察愈精而致其已发之和。噫夫人君一天地。收回天地漏泄之机。以为时序顺对之方者。何等盛大之业。何等快活之事。其规模则近在于吾心方寸之中。以及乎天地阴阳之化。气机焉动荡乎三极之间。神采焉流行乎四序之中。则所谓心和而气和。气和
重庵稿册二 第 482H 页
而天地之和应而一岁之功载成。阴阳之数不错。则圣人之能事毕矣。伏愿 殿下乘中和之德。念位育之义。静而无一息之不中。以至于阴阳各定其位。动而无一事之不和。以至于时序之不相忒。则叔季之运。可转而熙郅矣。浇漓之俗。可化而泰素矣。何必规规乎数学之末。拘拘乎历家之法乎。惟愿 殿下念哉。臣伏读 圣策自欲与子大夫止亲览焉。臣拜手稽首曰吁。臣学识湔劣。固无足以仰称圣旨。虽或有千虑之愚。以塞乎一分之责。而既不能通古而详今。镜彼而證此。则其不违閒辞漫咏之徒归于无用者几希矣。臣愚死罪诚自忸之不暇。而既始其说。臣请毕之。呜呼。天不能独运。君不能独治。夫抚辰之方。虽在于 殿下。同寅之效。亦惟在乎得人而已。语曰天道不言而品物亨者。以其有四时之佐五行之官。亦愿 殿下念终始懋哉。臣谨对。
[乐]
王若曰问云云(壬子秋到记第三策。序居二。)
臣对。于戏。先王有非乐之乐。以化成天下。乐特其影子耳。臣谨按乐记之首曰凡音之起。由人心生。此言谓何哉。乐为互济而作也。乐为均一而作也。今夫吾人气质之禀。有不能齐。有刚者有柔者。懦弱者粗厉
重庵稿册二 第 482L 页
者。均之为中正大道之害。则其裁之抑之。使自节之。虽户说以道德。人施以刑政。其势末由止。圣人有忧之。不得不有乐之作也。臣尝读蔡氏律吕书。布筹而揲之。作图而分配之。有以知乐之妙焉。乐之为术也。有三分损益之宜焉。有毫黍积累之渐焉。有辟翕焉有上下焉。使人茫然若无所入处。而语其要趣则一言以蔽之曰互济其清浊之音。均一于和平之归而已。夫八音形而下者也而有清浊之界。十二律形而上者也而有清浊之理。叶八音之清浊而均一于和平者。乐之大成也。叶十二律之清浊而均一于和平者。乐之小成也。是故还相为宫。虑其混也。无相夺伦。戒其戾也。及其大音作大和著。则又皆因天地自然之数。成天地自然之节。非有智力计较安排于其间也。于是司乐之官。成其效以献于天子。天子受之。用敷教厥庶民。行之于朝廷之上。式之于邦国之间。使其民察乎互济之理而服沈潜高明之教。听乎和平之音而归匡直辅翼之权。率皆衎衎成礼让之俗。秩秩有伦彝之叙。而天下之心。莫敢不壹于正矣。人心正而音之起于人心者。又从而正矣。此所谓非乐之乐而乐亦寓焉者也。故其言曰教胄子。直而温宽而
重庵稿册二 第 483H 页
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三代圣王世守之。及至乎周。其道大备。乐之在于太室者喤喤象德。在于民间者考政察俗。诗三百篇。大抵多周时所作。而其为诗之法。不过惩逸感善一言而止耳。故其言曰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前圣后圣。岂不兼总同条。若金声而玉振之哉。惟我 主上殿下以虞舜之姿。从成周之治。洋洋之化。展也大成。如臣愚贱。亦囿无声日闻之中矣。今来大庭。获奉问乐之音。敢不鼓动以言。以飏休命乎。臣伏读 圣策自予欲闻止无不可欤。臣双擎九顿。一读三叹。有以知我 殿下观理之圣工也。臣窃伏惟念。虞殿做治。厥有五言。汝听之咨。鲁圣论乐。亦垂纯如绎也之训。盖因理制声。自然有节。因声制器。秩然有则。出于空虚而有冲漠兆朕之理。寓诸度律而成音响节族之妙。宣达壹郁则天地丕叙。导扬和气则神人相应。乐之为用。不亦盛乎哉。于是定律定吕。必取和叶之意。分清分浊。以求调谐之理。声调无杂而大音可以成矣。法则莫混而雅声可以奏矣。莫不井井然有条而不紊。凿凿然有界而靡差。则信乎王者之治。最先于乐。乐法之成。又在于律也。肆昔明君哲辟。𥇕(一作晢)其然也。布教流化而是乐焉为之绳尺
重庵稿册二 第 483L 页
矣。化民成俗而是乐焉为之柄把矣。用之房闼之间而大化洋溢于四表。推之乡党之中而神功咸焘于一世。于以参赞化育堤防民志。于以阐明教术成就人才。圣人之极功。至乐而成矣。虽然徒讲其末。不求制作之本。徒事其声。不识鼓舞之妙。使雅俗莫定。终始无节。则齐王之所好非古。宋朝之编定无日矣。其必也修明古制。以正今俗之失。贲饬休象。以做一世之治。大雅复作。大化丕新。以一民心。以应天和。然后方可也。如是者如之何。在洪范之五畴曰皇建其有极。臣窃为 殿下愿之。请遵 圣问而条陈之。礼序乐和。以其德而言也。礼天乐地。以其似而言也。礼外乐内。以其理而言也。三说虽殊。旨则一也。重华论乐。谕其和叶道也。夏史记德。取其严谨之工也。岂可以此而有疑于人声乐声之同乎。道寓器言乎理气也。器载道譬乎文字也。乐器道器之同异。不难知矣。曰妻曰子。可见交媾互变之理也。有息有母。足徵演殖相生之妙矣。黄帝制乐。竹成凤翮之形。朱子论律。黍取羊头之产。一为其窍也。一为其长也。物居下而最清者。浊为五音之长也。土寄旺而为本者。土为万物之根也。君子小人。若仁者智者之见。南音北声。若齐
重庵稿册二 第 484H 页
人楚人之语。政事之相通。自有其理。地方之各殊。乌得不然。天下之事。以五数者有五。今若以乐之五声。强为分排。则臣恐徒归于汉儒之傅会而无其用也。于序属秋。其风阊阖。以其节序之作配也。固不必以此而有疑于大乐之和。至于其音则辨其辨以角。臣不敢臆对也。曲调之曰畅曰操。由于感发。竹管之有清有浊。缘于参差。诚如 圣教。臣不敢赘说也。南薰玉笙。未见正经之记。渑池土缶。不过夷沬之音。王者作乐之道。自有其本。则区区器度之末。臣不欲强解于明主之前也。大鼓应鼓。用之圆丘之祀则方泽之不用者。礼有所隆杀也。桃柷椌。奏之堂下之乐而鸣球之并用者。乐取其和同也。隔八之八。律之位也。八音之八。器之数也。声律之出于八音。理固然矣。八音之配于隔八。臣恐其太凿也。呜呼。与众能乐。古昔及民之治也。择善以鸣。明主审官之术也。此数者之于人主制乐之道。不为无助。臣敢有复于古今乐辨之末可乎。臣伏读 圣策自大抵乐之作止文武之乐欤。臣双擎九顿。一读三叹。有以知我 殿下好问之圣念也。大较论之。圣主驭斯世也。神休洋溢而治道大成矣。大化鼓荡而声乐乃作矣。动而作之感而
重庵稿册二 第 484L 页
导之。天下之盛治。百王之能节。于是焉著矣。是以心志和平而天人有感通之妙。化理镕铸而物类有咸遂之喜。优乎大哉。乐之体也。渊乎博哉。乐之用也。然而圣人既远。其道亦废。高低缓急。莫详于宗庙飨祀之章。钟鼓琴瑟。未见于会同燕饮之时。贵贱无节。正俗相混。唐宋以来。乐律之道。或几乎熄矣。若夫挽回太和之元气。涣明一王之制作。苟不固聪明睿智能达天德者。其孰能与于斯。天佑大东。笃生 圣人。恭惟我 世宗大王。天纵多能。大明乐律。撰定曲 则宗祏祀享之礼大备矣。锓梓轨范则乐府肄教之法有稽矣。乃曰汝成伣汝朴堧掌其事。今其全书俱在。自成我家之制度。惟我 殿下以圣继圣。治教休明。一政一令。动遵先王。丕明古圣之乐。以新一代之治。今也其时。而况 圣心勤励而遵先无愆之是事。 圣学高明而今古正变之咸知。是宜大音日作。雅曲自兴。尧章舜韶咸池大武。可复见于今日矣。今也不然。其器虽在而先圣之制度莫详。其响虽传而大音之妙用莫阐。予曰有一二臣。进言于 殿下之前曰古制可以复矣。前烈可以述矣。奈之何廷议岐贰。阙典未修。肆有我 殿下询及臣等之举也。臣前以心
重庵稿册二 第 485H 页
法礼学之说。屡复明问。而一不能仰塞休命。则今何敢更事烦陈。虽然夫子有言曰成于乐。记曰礼成于三。史曰三策多士。臣若嘿无一言。以孤 圣心。臣实有罪。臣请以如右所陈之皇极二字毕其说。臣谨按洪范之数。皇极居五。五者数之中也。夫天下之数。莫极于九。九者终也。是故乐亦九成。而上四下四而五居中。五之德盛矣哉。不偏不倚则精一之工可得而见之矣。四停八当则平均之道于是焉寓之矣。施之天下万事。盖靡适而不当。若其沕然无间。犁然有合者。又莫如乐律。臣请以乐律之道。配之于皇极之数。夫上下均一则皇极之位也。乐之道不在是欤。刚柔互济则皇极之用也。乐之妙不在是欤。其他若康色受人。大乐之和也。作福作威。大乐之节矣。以言乎粗则其数相符。以言乎精则其德相配。古昔圣王若伏羲尧舜文武之世。克能建用有极。以之敷锡五福。破去群朋。于斯时也。大化流布。圣治休明。天地正声不期作而自作矣。是故明乎乐律则皇极可以行矣。验乎皇极则乐律可以修之矣。臣愿我 殿下继自今丕阐皇极之治。体察皇极之用。使民心宁谧。国脉灵长。无有好恶之偏。则中正之道立矣。恒恢猷为之受
重庵稿册二 第 485L 页
则草野之贤致矣。夫如是则三五之盛。复见于今日。九五之德。永光于无穷。区区乐律之卞明。付诸一乐官而足矣。讵不休哉。臣伏读 圣策自愿与子诸生止乐闻焉。臣双擎九顿。一读三叹。有以知我 殿下求助之圣意也。臣既以皇极二字。以为明乐之本。而夫关世运之升降。系国家之治乱者。莫如文体。而文体之弊渝莫甚于近日。俪花斗叶。徒事乎绚饰。长蛇脩蚓。专取其冗长。若使韩欧诸人见之。臣未知将以谓何也。臣以谓禁之便。臣谨对。
[三代之学]
王若曰云云(丁巳正月人日制。序居二。)
臣对。臣闻之为治而不法三代。苟而已矣。三代教人之法。罔不自学而始。故传曰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学则三代共之。曰校曰庠曰序者。乡学也。曰学者。国学也。养之于乡学而其风俗之在于野者。有平章协和之效。升之于国学而其政令之在于朝者。有明良喜起之美。夫然后如风之偃草而民日迁善。如雨之滋物而人皆成就。王道始大成矣。有宋程夫子所云治天下以正风俗。得贤才为本者。不其然乎。三代之隆。其制寝备。制度节目之载于传记者。亦既详悉而具备。试就其宏纲先务而论之。则培养稚蒙而有八
重庵稿册二 第 486H 页
岁皆入之小学焉。尊敬齿德而有就谋宾介之乡饮酒焉。祝噎祝哽而养老之宴。所以尊高年也。为酒为醴而祈田之礼。所以裕民食也。之数法者。何莫非上行下效之要道也哉。周衰道降。教术不明。汉唐以来。善治莫闻。及至有宋。群贤辈起。乃有蓝田条定之约。考亭蒐辑之书。则有以接圣绪于既坠。讲治制于将晦。如有王者作。则必来取法焉耳矣。于戏。二帝三王之盛。纪之于诗书。周公孔子之道。耀之于礼乐。千圣一心之传。今传次在我 殿下矣。恭惟我 殿下承艰大之基。向九五之福。教迪之勤。既比挚于三代矣。治化之行。既齐隆于三代矣。丕惟曰諴小民而为祈天命之本。又惟曰明明德而为作新民之方。匡之直之辅之翼之。又振德之。今日之世。即三代之世也。然而今日在野之民。非复三代熙如皞如之盛也。今日在廷之人。非复三代师师济济之美也。此其故何哉。今之为说者。若或归之于民俗之不可变革。时运之不可挽回。置之无可奈何之域。则是负吾君奋发有为之志。沮吾民兴起自新之心者也。王如恶此。盍亦反其本也。何谓本。惟学校是已。逌三代以上。学校之教明而风俗美政令行。逌三代以下。学校之教废而
重庵稿册二 第 486L 页
风俗渝政令隳者。不在乎他。在乎在上者导率之方而已矣。傅说之告其君曰惟敩学半。此言何谓哉。夫皇极为九畴之标。京师为万方之则。古昔圣王之所以不劳而治。不赏而劝者。舍夫躬率以正四字符而何以哉。三代以上之君。能躬率以正而学校之教明。三代以下之君。不能躬率以正而学校之教废。是岂非章章然较著者乎。惟我 殿下既躬率之矣。乃于王春之始。嘉与万民更始。十行纶綍。诞告多方。继之以进我草野之贱。既教谕之。又咨访之。是三代盛时设谏鼓询刍荛之遗意也。西京策士陋矣不足方。甚盛事也。臣亦在野之人也。乃所愿则一以区区自奇者。转闻于朝。实感斯会。请不拘举子章程。仰答休命。臣伏读 圣策自予闻之夫子止将亲览焉。臣拜手稽首曰都。臣窃伏惟念风俗之在于民间者。徵之于野。政令之在于国家者。察之于朝。盖乡野之间。习俗之美恶可知。朝著之上。政令之得失自办。风俗之所改易。政令之所措施。或有深浅之别。乡野之所觇察。朝著之所瞻视。亦有先后之异。有是哉。观乎人国之在乎朝野也。肆昔圣王薰陶成就于小学之工。劳安欢悦于乡饮之礼。尚齿尊年而孝悌达于闾巷。劝农
重庵稿册二 第 487H 页
祈谷而民产足于井里。惇尚行谊而五伦修明。制定条约而一乡化善。凡此数者。皆所以化风俗于乡野。发政令于朝著者也。虽然徒言无益。在乎躬行。徒法无施。在乎心得。其必也明古昔之教而化在野之俗。修古昔之制而行在朝之政。然后可以比盛于三代矣。如是者如之何。臣愿 殿下以实心而行实德可乎。于戏。天佑 圣明。茀禄洋洋。奉我 慈宫。称我万寿。不匮之孝思是推。及人之惠泽遐覃。思欲与环东土生民。同休而共乐。于以跻治道于大猷。导一世于于变。我 殿下成己成人之工。问朝问野之治既盛矣哉。独奈何 圣志徒勤。习俗未改。环顾朝野。乃有可慨而可叹者。文恬武嬉。狃安之痼弊难祛。从欲乐逸。浮靡之旧习犹在。其少也无爱亲敬长之教。其壮也无明师良友之益。驯致至乎擎拳曲跪之礼。目为标榜。清谈浮虚之习。视若茶饭。俗流失而世坏败。吁其极矣。夫爱敬尽乎其亲而为移孝为忠之本则其本不可不先立也。尊礼隆乎高年而为通行不易之道则斯道不可不先讲也。乃我 殿下推要道于行迩服民之方。止至善于修齐治平之域。易所云穷则变变则通者。其今日在矣。试就 圣问而条陈之。则
重庵稿册二 第 487L 页
小学一部。即初学之要程。吾道之指南。肆惟我 先大王传授我 殿下。有若精一执中之旨。则凡今日毡厦之上黉舍之间所讲明者。宜莫先于是书矣。三纲二伦之编书养老之设宴。前王至德。于乎不忘。我殿下其可不是绍而是述也哉。乡饮酒即古昔盛时化民之要术也。劳农佚老而欢情洽。敬德察能而礼制秩。今欲修古典而变今俗。莫有切于斯礼矣。乡约即先贤教人之良法也。德业相劝。患难相救。居今之世。行古之道。不但行之于一乡。亦可推之于天下。是条也亦岂非今日之所当持循者哉。于戏。咨汝儒臣。撰證注释。则紫阳训蒙之旨。焕然而复明矣。留神清燕。汇成条式。则乡饮乡约之法。秩然而可寻矣。推以至于优养耆老之典。祈赛田祖之礼。即次第应行之事也。行之于堂皇之上。锡之于八域之民。以之而正人心。以之而挽世运。以之而答天地神明之佑。以之而启 国家灵长之祚者。不在他求而自有馀裕矣。于戏。我 殿下人伦之至也。躬行至孝。仰怡 慈心。遂乃推其敬于高年。锡其庆于甫田。天心克亨。康年屡降。亿万年无康之休。自今伊始。犹且圣不自圣。谦挹虚己。眷眷乎风俗之不改。勤勤乎政令之未举。德
重庵稿册二 第 488H 页
音诞宣。郑重谆复。乃曰小学之教何以明也。五伦之常何以立也。乡饮乡约之礼何以修也。休老重农之典何以举也。徕汝韦布。使之敷奏。臣既以实心实德。发之于前。且复毕其说可乎。臣窃伏睹我 殿下。道冠百王。治隆一代。俾我黎庶。咸囿于三代郅隆之域。俾我臣工。咸跻乎三代揖让之风。猗欤至哉。 大圣人御世之宏规大纲也。然而习俗终迟于改易。古制猝难于修复。宜其有夙夜忧勤。不自满暇者也。臣闻人主一心。为万化之源。又闻德惟善政。苟有是心。天下之事。无可求而不得矣。苟有是德。则天下之人。无可教而不服矣。夫所云是心是德。亦岂在他。先儒之告其君曰欲法尧舜。当法祖宗。天以东方克肖其德。圣子神孙继继承承。一动作一事为。莫不取法乎三代。我 殿下继志述事之孝。践位行礼之方。亦惟在于遵 先王之心法。行先王之德化。以言乎小学则先王教人之心所当遵也。先王化俗之德所当行也。以言乎乡饮乡约则先王敦礼之心所当遵也。先王导欢之德所当行也。以言乎劳农休老则亦莫不有先王之心之德。诚愿我 后继自今。一念之萌曰先王之心我当行之。一政之施曰先王之德我当修之。
重庵稿册二 第 488L 页
夫然则古典可明。今俗可变。用以锡我元良。绵国祚于永世。导民俗于维新。岂不休哉。岂不盛哉。篇终矣。臣请复抽馀蕴。夫以实心行实政。固在乎法祖宗。而若其举而措之。亦惟在于终始如一。唯 殿下懋哉懋哉。臣谨对。
策题
  [武备]
有国之不可忽者武备也。其目甚多。城池也者。所以固圉而御寇也。筑斯凿斯之制。果昉于何代。而曰睥睨曰闉阇曰谯曰雉曰垛曰壕曰墩曰悬眼曰羊马墙。其设施规模。皆可得以详言欤。或架山而为城。或因河而为堑。则城池之固。必有待于地势欤。历代以来筑城者何限。而其最高者何城。最坚者何城欤。重关不守。天堑飞渡。则城池果不足恃欤。车乘也者。所以驰原野而启军行者也。兵车之制。有异于田乘车车而其名物人数。皆可得以详言欤。黄帝之指南。周之十乘。秦之小戎。楚之二广。汉之武刚偏箱。又各不同。则其制度尺数。皆可得以详言欤。上世专尚车战而后世之寝废不用。其故何欤。于唐于宋于 皇朝。亦间有用之者。则其人与车号。皆可指陈欤。马也者。所以驰骋而蹴踏者也。周之夏官称之以司马。马之
重庵稿册二 第 489H 页
于军政。若是其重欤。古者马用止于驾车。则鞍而骑者。昉于何代。三齐之法。二班之政。皆是有国之所重。则以其为戎事之备而然欤。内强外健。郑驷旋止则马非土产不可乘欤。秉心塞渊。卫騋三千则马于人事若是关欤。木涩之用。施于何地。▣▣▣▣创于何人。器械也者。所以击刺而捍御者也。甲冑之卫身也。弓弩之射疏也。干盾之防虞也。戈釰之短接也。炮石之远击也。俱不可废。而创各不同。用各异宜。其何人之创何器。何地之用何械。可历指而详论欤。舟橹也者。所以战于水者也。剡刳为舟者。初出于用济不通之意。则后世之资为戎器者。自何人始欤。露桡之行。柁楼之望。其制各自有异。则皆可得闻欤。营阵与队伍也者。所以有行而有止者也。上自握奇井田。下至九宫六花。代各异寘。人各异施。则其得失优劣。可一一详言欤。铳曲方圆之所象者何。景生杜伤之所位者何。孙武之阵。救首而救尾。诸葛之营。有衡而有轴。同欤异欤。䲶鸯之队。施于何路。间花之伍。用于何时。师徒也者。武备之用。待此而后行。其重尤有异矣。天子六师。诸侯三军。虞夏之制。虽不可详。而自周而降。迄于皇明。或寓之于农。或养府兵。或置卫所。或签丁。
重庵稿册二 第 489L 页
则其制度设施。可一一详陈欤。团束之法。操鍊之术。部署之规。何如而为得欤。旗鼓也者。耳目也。号令由此而严。进退视此而节。此周官大司马之所以辨鼓铎镯铙之用。别旂𣄢旐旟之物也。旗㫌金鼓之数。载于军律。而角音二革音五金音五者。其节次何如。麾法五旗法八者。其方色何如。后世所用者。亦皆按此而行之欤。军粮也者。师之所以恃而不乏者也。鲁之峙粮。晋之馆谷。汉之飞挽。无是则馁。赵充国之湟中屯田。其议果无所訾。而诸葛亮之木牛流马。其法或可复试欤。大抵重门击柝。大易垂象。未雨彻桑。诗经著训。从古以来。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故周家隆刑措之化而太保有张皇六师之戒。孔门崇俎豆之礼而季路有子行三军之问。则而况乎衰季以还。萑蒲内警。蛮夷外猾者乎。守之不可无城池营垒也。战之不可无舟车器械也。治之不可无号令也。资之不可无运饷也。武备之所以需者。若是其多。而亦不可阙其一矣。此所以有六韬三略,司马法,孙吴尉缭心书,阵图,纪效,登坛诸书之列于兵家者流。解析其蕴奥。指陈其会通。以启后人克诘之方者也。其用工着力之道。将何宗而何支。孰先而孰后耶。节目之详。至有其
重庵稿册二 第 490H 页
志。则武备志者。所纂者何人。所载者何事欤。惟我东方。介在海左。而交争于三国。多事于胜朝。亦尝称为用武之地。则隋唐之所败衄。蒙倭之所侵凌。其防守之道抵当之术。皆可得闻欤。地形有南北之异。操练有水陆之别。器械有古今之殊。其详可得言欤。逮至我朝。 圣神相继。干羽有诞敷之德。樽俎有折冲之威。固无事乎武事之备。而武定有鉴。谕将有圆。则亦何尝忽诸而不念。废阁而不讲哉。噫龙蛇之变。丙丁之耻。尚何言哉。千里金汤。地称莫强。五卫虎旅。兵有素鍊。而一朝土崩。曾莫之支。未知何失而至于是耶。东人长于守城则山城之设。何地为得形便。后世亦可用车则釰车之捷。何人先自创始欤。火药之置监。肇自何时。而鸟鎗之制。于古有之乎。水战之收功。盛于何处。而龟船之法。而今可闻欤。恭惟我 圣上丕显丕承。乃文乃武。文治既备矣而犹有事乎蒐缮。升平既久矣而犹有戒乎恬嬉。武艺谱兵学通之刊行而教法明矣。内营之设置而训鍊精矣。华城之筑而关防壮矣。以至乎舟车器械粮饷之目。皆靡不用极。则于戏盛哉。 大圣人系苞桑之念也。宜其武力莫竞。兵制克明。有不战战则可以无敌于天下。而奈之
重庵稿册二 第 490L 页
何承佐无人。狃安日久。试论今日之武备则有不惕然而寒心者乎。以言乎城池则列邑多无城之地。虽使有城。亦皆颓圮而无可恃。平衍而无其制。江都之固两汉之险。亦不足为缓急之用。则城池所可缮也。以言乎车马则列营所藏。不过火车之偏窄也。牧场所养。不过土马之疲弱也。或委之于山川之多险而曰车不可用。或归之于水草之不善而曰马无其良。此车马之所以不能如古也。以言乎器械则铜铁无精利之工而五兵无可用矣。筋角有湿伤之叹而二弓不可试矣。百岁无兵。沿江之守备不严而战舰日以朽矣。民不知兵。京外之操练不明而旗鼓日以紊矣。狼筅团牌殆同儿戏。龙雀招摇。至混定位则器械可知矣。以言乎师徒则五营已乖于古制。八路虚拥于冗兵。内而羽林龙武。徒费乎廪食。外而黄口白骨。多归于虚录。一有不虞。国将奚恃。国不可以无兵。兵不可以不练。师徒如此。他尚何说。以言乎粮饷则屯田日就于陈废。军饷只资乎聚散。萧相之运无以取足。晁令之忧反见溢目。九年之蓄。已矣无论。一朝之变。将何以支之。数条者举皆如是。则今日国家虽谓之无武备。亦不为过忧。而措救之策。其将何由。有曰
重庵稿册二 第 491H 页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则人和可以巩也。有曰将不知兵。以兵与敌。则将帅可以择也。有曰在食在兵则兵备不必事也。此其说何如。诸生通六艺之学。讲九流之业。尹师鲁之无事谈兵。张横渠之早脱孙吴。必将有慷慨揣摩于中者矣。今来白战之场。各竖赤帜之军。则无曰军旅之事未之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