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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谷先生文集卷之七
云谷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x 页
云谷先生文集卷之七
 序
  
云谷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32H 页
大学衍义补序 讲制时(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讲制时'를 보충하였다.)奉 教制进
臣闻古人之言曰。经经而纬史。大学衍义补作。而天地之间。经纬立矣。曾子得圣人之宗。而述大学一书。为纲为目。有本有末。以明夫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道。而西山真文忠公。因程朱阐明之馀旨。摭经史要切之群言。为之衍义。则其所以羽翼圣经。推衍道要。以立君天下者之大本大法。可谓至矣。而丘文庄公浚。又以真氏所衍者止于格致诚正。修齐。而未及乎治国平天下之条理节目。采剟追补。以成此书。于是乎朝庭邦国教化规制之要。礼乐祭祀刑政备御之详。部分类次。纲举目张。凡圣帝明王兼本末合内外之全体大用。无不经以经之。史以纬之。经为律而史为断。经为秤而补为星。(星秤之星也。朱书有无星之秤。)譬如作室者之规模既立。涂塈丹雘。各于其间架。譬如治丝者之综理既分。千丝万缕。各从其头绪。则所以析之极其精而不乱。合之尽其大而无馀者。此书是也。丘氏尝以真氏之衍义。谓之黄帝之素问。越人之难经。而以衍义之补。谓之张仲素金匮之编。孙思邈千金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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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其方而疗一病。惟所用之何如也。其言备矣。学者诚用力于大学。如田何之治易。董子之治春秋。微言大义。条分节解。以先立吾道之大经。而旁通乎衍义。推及于是书。如湖学分署之法。为经为纬。一体一用。而奉以扬于王庭。则其为帝王治平之要诀。当无有过于是者。而自夫明孝宗皇帝刊颁天下之后。屡百年间。几废不讲。维我 圣上尊经重道。表章是书。尝芟烦举要。手为之编若干卷。而其于经纬釐裁之间。纲条粲然。皆为当今可行之要法切务。猗欤盛矣。真文忠有言。以十年撰集之馀。欣一朝遭逢之幸。丘文庄亦曰。书虽成于前朝。道则行于今代。是书也岂非有待今日。以佐成我 圣神功化之极治欤。臣不胜颂抃之至。谨为序。
奎章阁讲制节目序(奉 教制进)
古者世教之隆。师道盖在上矣。周礼有师氏。以六艺教士。有学正。以四教造士。礼乐诗书皆与焉。及后世是教渐衰。则道始不在上而在于下。及其益衰。而在下者亦鲜乎见尔。岂不惜哉。恭惟 国家。自古称文献之邦。而式至于我 圣上。以君师之位。兴右文之教。 特命选置年少文臣于内阁。旬制月讲。以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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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导。其讲若诗书易春秋史记。其制若策俪赋记铭诗颂。皆有课程。著为节目。规模条理。灿然毕备。呜呼。士生斯世。得蒙 大圣人菁莪作育之化。而其所以责成之者。吁亦至矣。方当圣道寝微。正学坠绝。而惟 睿裁之是编存焉。使新进辈优游于是。成就于是。讨论经史。刍豢乎义理。咀嚼英华。黼黻乎皇猷。则此奚但藻华誉髦之盛而已哉。斯可以振士风而淑世道。使韩宣子见之。必有周礼尽在是之叹矣。凡厥从事于是者。其各毋忽尔志。毋怠尔学。毋以高下为心。毋以巧拙相先。读书必覃思研赜。透其阃奥。为文必典则温雅。范我驱驰。蕴之为经𧗱。发之为词章。则庶不负我 圣上作成劝课之深意。而所以鸣国家之盛者亦大矣。诗曰。倬彼云汉。为章于天。周王寿考。遐不作人。观于是。节目可知焉。盖此讲制之为一体一用。正如人生日用饮食之不可废者。而至于讲则尤有大焉。所以涵养我德性。专一我志意。义理可穷。筋骸可束。而平生受用。未始不以讲学为先也。况今 离明继照。尺衣渐长。 讲筵初开。万物咸睹。东方万亿年文明之会。又将自今日伊始矣。年少文臣辈。尤不亦就此节目。知所先后。万一冀复于古者。周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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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而益究夫诗书礼乐之原哉。臣才短识肤。惟恐不能于是也。谨书此以为序。
偶感自序
孔子曰。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吾年已四十有一岁。默数生平。尤悔积而进修缺。其将为无闻而止。可不惜哉。然而圣人之言。幸而曰四十五十。五十有闻。亦圣人之所望也。吾之年。去五十尚有九年。自暴弃者言。则九年之日月。不一瞬矣。自进修者言。则九年之日月。非不多也。赖天之灵。及此省悟。夕朝乾惕。分寸拚跻。思前愆补后过。三年而为四十四。又三年而为四十七。又三年而为五十。慥慥其志。死而后已则亦庶为五十有闻之人矣。圣人岂我罪哉。苟或志气之弛纵。岁月之因循。终莫能自振。则虽年八十九十。而其终于醉生梦死。无闻而止矣。嗟汝四十一岁翁。念之哉。
临汝斋集序
世之论峤南故家家学之久而不替者。必称故柳文忠公家。今读临汝斋先生集。益信而有徵。盖公之学。上承于拙斋。拙斋之学。上承于文忠。而语其所本则亦惟曰忠孝拙诚而已。公生于家世积累之馀。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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粹之资而持坚定之操。负超迈之才而加刻厉之工。早谢举业。专意此学。以四子心近朱子退陶诸书。为终身受用之地。俯读仰思。日惟孜孜。如是者盖八十年。而其见于日用彝伦之间者。愉怡尽职。谦卑自牧。孝以事亲而可移于忠。拙以修己而一出于诚。则究其所自来。何莫非绍述其家训也哉。是以。其为学。不以标榜自居。专于实地用力。泛博而反诸约。温习而体之身。道存乎平常而不骛乎高奇。工积于敛晦而不肯为表襮。缊袍疏粝。怡然有以自乐。而一切外慕。无所婴其怀。及其声彻九皋。 宠以一命。则公之黾勉就职。盖欲尽吾分而已。魏野之知名。贾谊之前席。可谓千载一会。而暂试于簿领之间。未足以展布所学。则虽若可恨。然归守东冈。年德俱卲。二字之扁斋。八箴之书屏。犹复进进不已。而清修恬雅之操。笃实谦光之美。蔼然被于乡邻。其于警颓俗而扶世教。自有不言之功。则向之蕴而不施。何损于公耶。公以绝聪淹识。早肆力于坟典。种绩既厚。研赜愈深。故其发而为文。辞达而理顺。顷刻数千言。沛乎其有馀。而平易明白。精详典雅。无一毫矜衒浮夸底意。诗亦不事斤凿。流出性情。往往引物寓兴之作。冲澹萧散。绝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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荤血气。大抵多陶邵韵格中来。至如玑衡蓍筴星经钟律之奥。亦皆以馀力推究而透得其妙。是皆吾儒穷理中一事。岂世之偏于一艺者。所可拟议也哉。平生著述甚多。今所裒集。不过十之二三。公之孙鹤祚。谋所以锓诸梓以寿其传。属不佞以弁卷之语。且曰。此吾鹤栖公之遗意也。噫。不佞自趍隅时。亦尝受赐于公者。而鹤栖公。吾生平友也。往岁约会渊亭。对勘公遗文一通。及还。谬托以是役。余非其任。辞谢不敢承。未几而鹤栖公已千古矣。今以弦绝之悲。前言犹在耳。而慈孙之请。又如是勤挚。自念事契之重。有不敢终辞。遂不揆荒拙。窃附数语。以效区区慕仰之私。第僭越是惧焉。
后松斋遗稿序
退陶老先生。奋起南服。倡明斯道。一时英髦。摄齐升堂。得闻一言之教者。皆学问中人也。后松斋金公。时在童丱之年。未及抠衣请业于岩轩之下。而伯兄晚翠堂公。早登函筵。已被诱掖之勤。公联床征迈。与闻至论于传习之日。若亲承音旨。未几而先生弃后学。则公恸失依归。瓣香于尚德祠。诗以言志。以寓羹墙之慕。因与及门诸贤。讲究旨诀。以为终身服膺之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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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公之于陶山。近而薰炙。殆庶几摄齐升堂之列。而非异世私淑之比也。本领既立。而其见于日用彝伦之间者。亲病而祷北辰。愿以身代。庐墓而终三年。不入中门。处兄弟融怡如也。日以圣贤之书相刮磨。孝友著于家庭而移之于忠。国有难则募义士。赴火旺城从忘忧郭公。积薪而誓。登高而觇。戮力歼贼。劳勚甚多。而及上功之日。让而不居。难定而归。泊然若无意于世。栽松以自号。茹草以忘饥。诫家八条而座右铭作。教子一经而大学图成。林下六十有馀年。毕竟成就得閒界学问而止焉。则后之尚论之士。乌得无憾于是乎。今其遗文散佚。收拾于烂脱之馀。仅泰山毫芒耳。虽若可恨。而惟是公所编溪门礼说一部。费尽一生功力。统会而为天理人事之仪则。汇分而有冠昏丧制之条例。尊畀(尊卑)隆杀。皆有所准的。疑文错节。亦可以类推。则其有功于羽翼斯文。嘉惠后学多矣。后之欲知公者。盍于是求之。不佞以乡里晚生。亦尝耳及于故老之传诵。雅矣。日。公之后孙上舍骥善。以其诸父兄之书抵不佞曰。先稿之在巾衍。已二百年馀。方缮写付剞劂氏。图所以寿其传。子盍以一言弁之。顾余不文而耄及之矣。撰述非其职。且集中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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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名公耆德。多信笔揄扬。自可以传示久远。更安庸芜辞以赘焉。盖以是郑重而辞不获。则略书所感于中者。以副慈孙之请。兼以寓高山景行之思云尔。
养拙斋实记序
士之生世也。得贤师友以为讲学依归之地。是一幸也。其或不幸短阏。而得师门追奖恸惜之语。垂之不朽。又一幸也。其与岩穴之士终身力学。不及于当世大贤之门。而湮没名不称者。相悬绝矣。试以朱门诸子观之。当日之与被至教者。多至四百有馀人。或有年德俱卲。或有名位章显者。而生而亟蒙奖诩。没而深加悼惜。惟吴伯丰,程正思,柯国材,何叔京若而人而已。玆四君子者。以生质之美。好学之诚。皆位未达而寿不延。无著述以传于世。若不以紫阳为师。则千载之下。孰知有斯人之贤。而诵其名而慕其人。终不泯然于天下后世也。余于寒冈郑先生之门。得一人焉。若养拙斋郑公是已。公天资近道。自在童丱。端序则见。晴晖李处士择婿而归之。乐斋徐先生为宾而字之。志行之美。趍向之正。已著于发轫之初。及登贤师之门。慥慥焉进道不已。密迩于百梅之园。讲磨于众芳之列。质疑请益。屡蒙函筵印可。所以期许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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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其没也。先生诗以哭之。文以祭之。叹至行之出人。慨吾道之益孤。历叙平日远大之期积累之工。而深悼其不试而殉。宜寿而促。与朱晦庵哀伯丰诔正思之语。相符契。公虽不幸早世。而桧渊渊源录在。则公与之并传矣。岂不盛哉。若公所著作则授受旨诀。必多可传。而方其专意于讲学。未及立言以垂后。如干巾衍之藏。又逸于兵燹。今于数百年之后。收拾烂脱。仅泰山毫芒耳。是固可恨。而分韵中渊鱼茅塞之句。已经师门品题。足为昆山片玉。其馀诗若文。虽甚零星。而亦冲澹典雅。无世俗藻缋浮夸底意。一脔可以知鼎。又何必多乎哉。公之后承诸君子。惧其久而无徵也。蒐集遗事数十条。附以同时诸贤挽诔之作。为实记一卷。方谋锓梓寿其传。而托不佞以弁之卷。自顾文识謏浅。撰述非其职。今又老废笔研矣。何敢当是役。况有后来大山李先生铭碣。阐扬潜懿。自可传示久远。则更无待于耄聩之一言。而慈孙之请。有不可终辞。略叙所感于中者。以寓平日执鞭之思云尔。
锄斋集序
峤之南。故多隐德笃行之君子。道义蕴诸身。诗礼肥其家。以终老于嵌岩圭窬之中。而清芬雅韵。历世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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泯。西山之传业。鹿门之遗安。犹为后人所想慕。若锄斋先生都公是已。先生膺盛世休明之运。挺天赋醇美之资。自在髫龀。端序则见。笃于彝伦。事亲尽其职。友群从兄弟视同气。日以圣贤书相刮劘。有刍豢之嗜。而于外慕泊如也。盖自志学之初。已审于内外轻重之分如此。执徐岛夷之乱。奉二亲避地八公山。备经艰险。子路之负米。江革之行佣。特其琐节。遭右尹公丧于兵戈抢攘之中。扶榇还故山葬如礼。乱离饥馑。转徙东西。自耕樵供母夫人甘旨。暇必留意方策。手抄古人格语。常目存省。虽在栖遑窜迸之际。而益励读书求道之志。不惟其资质之美得于天者然也。公早从寒冈,乐斋两先生学。受心经近思退陶集等书。质疑请益。多所启发。观于函筵奖诩之语。可知其所期之不浅。而因与江左右一时诸名贤。托道义交。琼琚之投和。笋束之往复。皆所以资薰陶讲磨之益。则鲁无君子。斯焉取斯。不其信然欤。及朴而立诬寒冈。则公首唱叫 阍之举。使斯道复明。晦退二先生为仁弘所诋斥。则联疏力辨。因有五贤从祀之 命。尊师卫道。与有功于斯文大矣。当是时。八莒之门阑赫盛。同堂之内。荐书频繁。符组联翩。而公独敛晦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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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视轩驷如浮云。一意向上。温理旧闻。以当日所受伊泗之教。为安身立命之地。俛焉孳孳。至老逾笃。扁斋以锄。文以记之。以见其安于田亩。永矢不告之意。然则公其贤矣哉。优游林下六十馀年。充养之厚。践履之笃。宜可以出而有为。裨补明时。扶植彝教。而惜乎世无赏识之人。毕竟成就得閒界学问而止焉。则后之尚论者。乌得无憾于是乎。然而天之所以饷公者不薄。生而受专城之养。没而享俎豆之仪。十世云仍。馀庥未艾。一方弦诵。儒化永赖。则斯可以徵福善之理也夫。今其遗文。收拾于烂脱之馀者仅若干编。而典雅平实。淡而有馀味。质而不流于俚。真有德之言。诗亦流出性情。不事雕琢。有古作者风味。若其拟疏十条。明理识务。恳恳忧世之志。箴铭诸作。因物寓戒。慥慥省身之功。即乎此而亦可以一脔知鼎矣。又何必多乎哉。日。公之后孙某。奉遗稿一通来示不佞曰。巾衍之藏。垂二百年。恐愈久而泯然无徵。方刊劂而寿其传。子盍以一言弁之。顾余文识肤浅。撰述非其职。今又老废笔研矣。先生之没也。当世贤士大夫挽诔志碣之作。称述备焉。自足以垂诸不朽。又安用芜辞以赘焉。盖以是郑重而辞不获。则遂按状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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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因窃识其所感于心者。以寓平日慕庸之私云尔。
松石遗稿序
古之为士者。贵乎文行之兼备。而行为本。文为末。故先王之取士也。先德行而后文艺。盖二者之不可阙一。而内外轻重之分较然矣。若论士者。不以其本而惟末之是取焉。则彼剽窃章句。雕锼词翰者。皆可与于秀选之列。而周官所谓六德六行。皆骈枝也已。其可乎哉。自宾兴之制废。词章之科出。而末路文胜之弊。有不可救。识者尝以是而病焉。密城朴上舍履坦。文行士也。志操雅洁。才华夙著。自弱冠初。已为一方士友之望。而种绩既厚。孚尹旁达。以十日之工治举业。晚补国子生。盖以亲在黾俛。而名涂进取。非其志之所存也。中年以后。筑室于凫绎山下。扁以松石。以图书琴棋自娱。泊然不以外物婴其怀。而静居看玩。推类旁通。如玑衡之制。星辰之度。康节加倍之数。九峰钟律之辨。亦皆理会而神契。往往有得古人言外之旨。其发而为文。辞达理胜。无艰棘字句。诗亦冲澹近古。流出性情。无世俗藻缋篆刻之态。殆亦词林之翘英也。然此岂足以尽公者哉。盖公一生不事表襮。一任真率。无一毫矜饰浮夸底意。逡逡然身若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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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呐呐然言若不出口。而夷考其行。有过人者。事亲而尽其怡愉。训子而见其纯深。友群弟而湛翕备至。忮求不萌于心。喜怒不形于色。日用常行。无非从实地做去。而于赒穷恤匮。尤致力焉。随分接际。无间亲疏。此皆发于悃愊。而非勉强而然也。使其登于贤能之剡。进为明时之需。则庶可以展布其所存。而惜乎命与时违。蕴而不市。优游终老于嵌岩之下。岂非深可慨者耶。昔年余尝谒南冈院。有感于拙老,菊翁之道义风节。而公即菊翁之后承也。因造其庐。敬玩家乘所载。则公之先四世。师友于佔毕,寒,蠹,静,晦诸贤。皆有往复手札。至于晚悟公则受业于陶山。得晚悟笃志四大字书赠。当日期勉之意。犹可想见。阅来几百年六先生遗墨。辉映箧笥。亦既模刻而传于世。此可见公家学之有自来矣。岂不伟哉。公没后。公之胤致韶。掇拾遗稿以为略干卷。而公之弟履基甫。以余为公之久要。书请一言。顾余学蔑识浅。今又老洫。倚阁笔研已久。而顾于公。其平日见之熟而知之详。宜莫如余。玆庸不揆荒拙。略叙夙昔相与者以归之。
庆州金氏族谱修整序
谱牒之作。其来远矣。周礼有小史氏之职。降而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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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姓苑氏族志之编。皆所以奠派系辨昭穆。传之百世之远。而令人起孝悌之心。其法诚美矣。是以。历代群贤。尤致力于此。以示重祖敦宗之意。则谱牒之有关于风教。岂少补云乎哉。亦有世代绵远。文献散佚。往往士大夫家。谱系多中绝而无所考證。则必自中祖以下而始焉。与其远而传疑。莫若近而致详。祖系之重。其审慎当如是也。月城之金。始于金阏智。罗丽以来。云仍遍一国。而析土分封。贯籍各异。爵号勋庸。分派甚广。劫火兵燹。历世滋久。虽世所称簪缨显阀者。得全其谱牒于数千载之间。亦已难矣。其一派之居在月城益阳之境者。有家藏草谱一本。自初祖以下世系不绝。而既无文迹之可据。又非印行之正本。溯考上下。颇多疑晦。有不可准信者。前人之有此誊传。不为刊行。其亦出于有所郑重之意欤。其云孙鼎润氏。始有意修正。积十数年之功。而取考丽史及姓谱。又得树隐实记于湖南金氏家。参以旧谱所载。则年条世代。间多倒错。即此一二。而其馀讹颣。斯可反隅。遂乃锐意釐改。呈于春曹岭臬。取辛巳乙丑两谱而火之。自我 朝为始。以十四代祖进士讳天应为中始祖。而其不系以世次。盖取其年代之稍近。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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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昭著。而载之一牒。规模精简。条贯秩然。于是乎金氏之谱始完矣。后三十有五年。其宗人鼎武,灿东,熙敬,熙辅。谋所以锓之梓以寿其传。书以来曰。旧谱之失。今玆整顿。不可无一言弁之以示来裔。子其图之。余辞以非其任。而其请愈恳。有不可终辞者。乃作而言曰。尊祖之道。以诚为贵。诚者。真实无妄之谓也。今月城之谱。祛断烂之疑。返真实之体。其为先之诚。孰大于是。一气之传。百世流通者。是为实理之诚。一派之谱。昭然不诬者。是为实心之诚。不幸谱系中绝。而其一气之相连。则初未尝有间断也。后之人持此一诚字。修身而懋诚正之工。奉先而尽诚孝之道。世世相承。勿替引之。式至于蕃衍而昌大。则实理之在于人而贯通者。其将上承始林遗绪于千载之远。若夫谱牒之完缺与否。非所论也。
密阳孙氏族谱序
水之有派流而其源则一。木之有柯条而其根则同。此谱牒之作所以统于祖而收其族也。古之君子。尤致力于此。以著系世辨昭穆。而管摄天下人心。使民德归厚。谱牒之于世教。顾不重欤。吾东士夫家。自罗丽得姓来。千有馀年之间。劫火兵燹。文献散佚。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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谱系不全。则自中祖而始焉。此固近世谱家略远而详近之凡例也。密城之孙。系出于新罗六部大人。有讳顺。以至孝得石钟之异。事载东京志。是为鼻祖。历几世而讳兢训。佐丽祖开国。封广理君。十一传而至讳赟。以集贤殿太学士。封密城君。以年代考之。间以三四世而谱系中绝。以县监讳乙相为中始祖。而其下继以世次。备载官衔生卒。盖取其年代之稍近。事迹之可据。而载之一牒。条贯秩然。于是乎孙氏之派谱始完矣。今年夏。后孙伦锡甫。奉世系图及忠孝录一册来示余曰。旧谱间有疏略。且世代寝远。子孙之未及载录者多。近与数邑同派诸宗。蒐辑缮写。图以活铸寿其传。工役几就。请赐之一言弁其首。顾余识蔑而耄及矣。以撰述之非其人辞。谢不得。因敬受而奉玩焉。作而言曰。有是哉。孙氏一门之多至行卓节也。盖自鼻祖以降。忠孝相承。世趾厥美。事亲则格天感神。卫国则殉身判义。其所来远矣。如博士公。以集贤名流。背涅二字。同死于锦城之变。事在李大田集中。老岩,慕轩两世。以家庭行谊之笃。乱世节烈之卓。登闻于 朝。载之邑乘。俱有大山李先生撰状。又如主簿,通政以下诸公。忠褒孝旌。奕世相望。李相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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摭实。金检讨之记述。皆可传信。而上下数百年之间。联书十一人之多。呜乎何其盛也。夫以四海之广。千岁之远。而延祥之行。巡远之节。见于史乘者。仅若而人。今孙氏之家。兄弟而同殉于国。父子而并旌其闾。旷百世而一有者。咸萃于一门。诗所谓孝子不匮。永锡尔类者。不其信然欤。幸玆秉彝。极天罔坠。为孙氏之子孙者。不以外物婴其怀。而求之于吾性分之内。尽分而孝。移孝而忠。冬菰雪芹。与世德而相传。秋霜烈日。矢寸心而深坚。则吾知是牒所载。又将有几人添入于忠孝录中也。请孙氏诸君子勉乎哉。
云谷先生文集卷之七
 记
  
乡饮酒记(承 命制进)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乡。观于乡而有善俗。则可以及于天下国家矣。是以。帝尧之治。必观于康衢。二南之化。先被于江汉者。诚以化民成俗。为王政之所先。而乡党州里。为朝庭之根本也。噫。此乡饮酒之所以作也。古之圣王。以礼治天下。而礼始诸饮食。故寓之酒而礼行焉。笾豆罍爵。礼之器也。脯醢沃洗。礼之饰也。登降进退。礼之节也。拜揖辞受。礼之文也。宾主。象天地也。介僎。象阴阳也。庶宾以贤。序坐以齿。序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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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爵。尊尊而贵贵也。拜至拜洗拜受拜送。请安请坐。爵乐无算。敬之至而和之盛也。本其所以为教。盖出于亲睦乡闾。止息陵犯。使大夫士者。观感兴起于折旋上下揖让献酬之间。则信乎乡饮之义。在乎礼而不在酒也。孔子曰。观于乡而知王道之易易。乡饮者。其王道之本乎。孟子曰。尧舜之道。孝弟而已。乡饮者。其孝弟之本乎。一乡让而一国兴让。一乡弟而一国兴弟。则先王所以厚风教而化民俗者。舍是奚以哉。呜乎。是礼之不行也久矣。今我 圣上道冠百王。治轶三代。鸢鱼之化。学校之政。洋溢乎上下。振作乎生民。 躬行导率之方。必以孝弟为先。 莱衣上堂。克尽千乘之孝。洛南置酒。特优三老之养。而乃于月正元日。特以乡饮仪例乡约条式。布之 丝纶。颁告八方。使之讲究而遵行焉。猗欤盛矣。为今日 圣人之氓。而峨冠博带。周旋于黉堂学舍之间者。孰不感叹钦仰。思所以慕效之哉。方其初筵秩秩。襟佩济济。老者坐少者立。宾乡南主乡西。克尊克敬。不慢不乱。陈器馔而旅酬。歌鹿鸣而讽诵。以为教于一乡。则其于敦风励俗之方。岂不亦兴礼让而反淳古乎。呜乎。乡是小底国也。用之乡则乡。用之国则国。在燕则为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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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在宾则为宾礼。以至乡射大射乡约读法。莫不沿是礼而推行。则乡饮之于天下。其亦操之约而及之广矣。勉斋黄文肃公。尝谓乡饮酒之一饮一食一拜一坐一降一揖。无非教也。通其义则天理得。人心正。无所施而不可。此成周之世所以人人有士君子之行也。臣幸生大有之世。亲见德化之盛。将与乡人父老沐浴 圣化。歌咏至治。复见人人之有成周士君子之行。会有日矣。是为记。
定斋记
余生也才鲁而质昏愚。每临事。眩于是非。絜于利害。或至于再三思。而终未免于私意起而反惑者多矣。心窃病之。而未知所以药之也。粤在庚辰秋。余往哭霞溪。及还。将取路二歧。东西靡适。俄顷辄再三改图。座有一疆辅厉声曰。子心未定。余懑然不服。遂揖而别。在道数三日。绎思其言。忽涣然而寤。瞿然而省。果吾顶门上一针也。恨不于其时敛衽而起。叩其所以药之之𧗱也。伊来数十年。学不进而知益昏。尤悔日积。思虑纷起。及此老且病。悼旧业之荒坠。念亡友之箴规。遂演以为之说曰。凡人之日用常行。语默动止。接物应事。皆由于一个心。而心是活物也。操舍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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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入无时。苟非制养克治之工有以收敛向里。以为主一身宰万化之权舆。而欲强把捉以持之。则心不得其定。而愈见其缴挠躁厉。昏谬颠错。将至于疑晦满腹。而随事有季文子之病矣。经曰。知止而后有定。定即心不妄动之谓。而其下八条之序。格致居诚正之前。诚以天下之物理无穷。人心之知识有限。物无不格而天下之义理穷尽。知无不致而吾心之权度不差。则于是乎心得其定。而临事断制。一釰两段。无复东西歧贰之惑矣。是以。君子以穷理为贵。而必以居敬对言之。敬是彻上彻下成始成终之道也。非敬则怠惰放肆。昏昧杂扰。渐流于穿凿自私之域。而无以为端本澄源之地。故从上圣贤。拈出敬字。扶竖起来。要使邪私退听。神明在躬。如是涵养之久则查滓净尽。义理呈露。凡天下百千万事。举皆瞭然于吾方寸之地。酬接不乱而心得其定矣。夫焉有閒思杂念之参错于其间者乎。明道定性书曰。动亦定。静亦定。廓然大公。物来顺应。斯义也。余之闻夙矣。而知其病而不能药。是朱子之所弃也。自念日暮程遥。悔之亦无及。而尚庶几俛焉从事于此。以终吾馀年。遂以定名斋揭之楣间。以为朝夕常目之资云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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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田李先生遗墟碑阁重修记
景泰丙子。六臣殉节后。翼年丁丑。公与锦城大君瑜。同死于兴州之变。贞忠大节。扶植伦纲。辉映日月。 列圣朝爵谥之褒。坛壝之享。可以旷百世而无憾矣。 英庙癸亥。尹侯凤五宰是邑。访先生遗址于大田村半月峰下。竖石而表。阁以覆之。岁既久。阁颓而圮。不可以庇风雨。公之傍裔及永之人士。图所以改搆。不阅月而告成。此阁既新。此碑长存则先生大节。将与天壤悠久矣。惟玆秉彝。极天罔坠。过此千百年。又岂无继而新之者乎。先生姓讳履历及殉义实迹。碑记在焉。故略记是阁重修年月以示后人。而玆役也。终始干其事。殚诚而致力者。邑居傍裔有善云。
烈妇申氏旌闾记
天地之间。惟人为大。而人之道。赖三纲而立焉。尽其道者。惟忠孝烈而已。有一于此。在上者必采而录之。旌而褒之。乌头双阙。永垂风声。皆所以阐昭代之名教。起彝性之观感也。烈妇鹅洲申氏。世有孝烈。高丽按廉使祐。 国朝悔堂公元禄。皆以孝旌。父复朝。以文词儒雅称于乡。妣▣氏。烈妇以某年月日生。幼淑婉明秀。八九岁时。见童子受小学。请谚誊立教明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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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篇于长者。晨夕诵之。必欲循蹈。及笄归于士人李益修。入门而妇道甚修。事舅姑孝。承君子以眉睫。相敬如宾。夫亦端士也。自弱冠能劬经饬行。有远大期。己卯春。自省试归。婴奇疾数岁沉痼。烈妇殚竭诚力。凡药物调护。靡不用极。夜必沐浴祷天。愿以身代。如是者累月。而竟不救。舅姑绝粒号恸。举室遑遑。时尊姑淑人在世。烈妇执粥饮。向舅姑涕泣言。脩短命也。若以是贻忧于八耋重堂。于亡人反重不孝之罪。愿且宽抑。必先尝劝进以慰解之。初终衣衾。手自裁缝。必诚信无憾。及就木。哀号几绝。而在舅姑傍。动止如平日。家人不以为虑。防守稍懈。是夜入寝房自缢。浑室惊救。而已莫之及矣。怀里有二封书。一上父母。自责以不孝。一上舅姑。有望于继后。馀外无一言。呜乎。烈妇当遭变之日。已以一死自决。而不露辞气。处变如是之雍容。其裁择义理之精。成就节烈之卓。虽古之载录于三纲五伦之编者。何以加焉。道臣 启闻请褒。 上特允之。其旌闾之 命。适降于烈妇下从之日。亦异矣。岂非一团节烈之气。有足以彻 九阍而动神明也耶。噫。臣而忠。子而孝。妇而烈。人道无二致也。 圣朝褒美之典如此。岂亶为烈妇一时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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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扶植彝伦之功。亦可以劝忠孝于百世矣。过是闾者。其亦有以识此也夫。
越州养士斋记
天之降才。无古今山野之殊。夫以越之山水明秀。风气淳古。节义忠孝之士。自昔有闻。而独于文学。不及他邑者。岂其才之罪哉。诚以作兴之无其方。而教养之无其具故也。如湖岭间诸郡邑。往往有赡学之田。养士之资。时以设讲试艺。使为士者游息于斯。而种文绩学之徒。知所以劝。此其所以有彬蔚之可观。而本府处在穷峡。其于养士之具。独有所未遑焉者。今几百年矣。窃尝有慨于是。出俸馀若干缗。以为之倡。而议及于邑之一二文士。则阖境兴起。各自凑合。总之为百有馀数。付之一乡。自今年为始。取其赢以为冬夏劝课之资。此本邑养士斋之所以设也。以本府之土瘠财匮。虽公物之重。常患于民力之不给。而今此乡论之发。从其所愿。不欲者不强。而旬月而事集。夫岂偶然耶。夫士之所贵乎文学者。非徒为其掇拾见闻。絺绘章句。以之竞葩藻占科第而已。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使今日之与于斯者。读圣贤之书。究义理之实。校院而息纷争。乡党而兴礼让。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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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丕变。文彩蔚兴则全越一境。举为邹鲁之域。而何患乎馀事文艺之不及于他邑耶。惟其物力之零星为可恨。而此特其权舆耳。因是而推广之。则十室忠信。岂无其人乎。若其考察而劝成之。使不至于耗损而废坠。则亦兴学校之一事。朱晦翁白鹿洞赋曰。往者不及。来者可继。亦有望于后来之人云尔。
云谷先生文集卷之七
 跋
  
杜陆千选跋 讲制时(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讲制时'를 보충하였다.)承 命制进
我 圣上己未冬。雅诵成。 亲制序以弁之。既又 手选杜陆千首。编既就。 命诸臣跋。臣窃惟诗于天地间。有自然之节奏。玉石之有铿锵也。草木之有精英也。鹤白而乌黔。棘钩而松直。无非个自然之诗。而初无待于剪削以为工。藻䌽以为饰也。汉唐以下。删诗之笔不作。而诗之道日下。续凫断雁。雕风镂月。操觚登坛者。无虑百数。而若论其洗涤哇俚。陶写情性。粹然中规。浸淫风雅则惟杜,陆之诗为庶几焉。臣尝取二家之诗而读之。工部以忠厚为诗。雄健顿挫。抑扬磊落。如山枢蟋蟀。忧深虑远。使人有忠君爱国忧时闷俗之思。放翁以憾愤为诗。激昂跌荡。忼慨浏亮。如田僧超临阵作壮士歌。使人有车驰马骤。投石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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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之思。虽其托物比兴。多发于虫鱼草木之类。山水杯酒之间。虽若无关于世教者。而其冲澹和厚底气味。油然自发于忠肝义肚。均不失乎诗人性情之正则一也。读是诗。庶可以廉顽而立懦。去荤血而消鄙吝。则我 圣上之必表章二家。选而列之于删诗之后。以为淑人心振大雅之本者。夫岂偶然哉。臣仍伏念雅诵之音。清庙之瑟也。彝鼎之器也。杜陆之诗。管弦之音也。絺绣之文也。有经不可无纬。有雅诵。不可无杜陆。比又诗教之所以设。而 圣教中取则于雅诵。润色于杜陆之训。诚千古诗薮之指南也。凡今日受而读之者。因是选而溯雅诵之旨。因雅诵而复三百之旧。其像景云。其气太和。登我民于熙皞。筑邦基于磐泰者。自此伊始。诗曰。济济多士。生此王国。是诗也。臣方为 圣朝祝焉。臣拜手稽首谨跋。
止岩集跋
止岩先生殁后二百年。遗集始锓梓。实斯文之幸也。不佞生也后。虽未及亲承绪论于岩斋讲道之日。而今观集中所载。前后称述。皆出于哲匠信笔。炜然而备。百世之下。尚能使人兴起。挹伊泗之馀波。缅道义之遗芬。夷考其世。可以诵读而知也。先生生诗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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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禀英迈之资。四岁而列八卦于掌。寒冈先生闻而异之。至称都八卦云。甫离龀。从徐乐斋先生学。受小学一书。厚蒙诱掖。盖已发端于此矣。因登寒老之门。质疑请益。的受旨要。以弱年见解。屡被函筵奖诩。盖其志学已早。求道益力。内有濡染之教。外资讲劘之益。精思实践。日惟孜孜。馀力文章。明畅典雅。词理俱到。非世俗操觚者可比拟。时际休明。策名登朝。若将大致于世。而栖迟于百里雷封之中。其所施措。止于桐乡之惠爱。蜀郡之儒化。此特公之粗识糠秕。使其历扬华显。展尽底蕴。则论思经幄。贲饰鸿猷。何适不宜。而世既与我相违。天又不假之以年。竟莫能究其用。虽若可恨。然迹其平生。笃于伦常。在襁而掩泣于母朣(一作肿)。感物而致药于父病。天得之性。既如是纯至。而依归大方。磨砻成就。充养既厚。英华自著。观其箴铭颂诸篇。无非戒惧存省之要。至如春秋有感之作。忠义之奋激也。薰莸不分之句。辨奸之先见也。其有补于世教。顾不大欤。今先生遗稿之晚出。若有关于显晦之数。而世无子云。岂区区蒙陋所敢续绍卷端。以自犯于不韪之科也哉。第惟吾先祖紫岩公。佐贰地部。公以郎僚。赞画公务。先祖之卒也。公又为文以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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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意恳挚。当日契分之厚。犹可缅怀则今因慈孙之请。托名是卷。义不敢辞。遂不揆僭妄。抖擞耄聩。谨书此以归之。
谨书六代祖考紫岩先生朝闻录后
万历戊午深河之役。 天朝徵兵。吾先祖紫岩先生以文从事。万里从征。猝遇劲敌。 王师败衄。遂被执北行。雪窖三载。诱胁万端。终始不屈。全节而还。辽沈之人。慕义钦叹。呼爷不称名焉。事迹载于尊周汇编东藩大义等书。又于遗集中状碣序跋。备悉百世公议。而先生所手编朝闻录。乃是秉义抗节之最纲领也。方其被拘栅中。得华人所遗圣理诸书。编摩撮录。因自序曰。道不可须臾离。而拘絷大窖。延颈待刃之时。尤当以道自励。是书之录以朝闻。祗取死之日近耳。盖其所录。皆是扶纲立义卫道究学之格言至论。虽在于颠沛危难之际。而尚此眷眷于古人遗书者。岂非素患行患。随遇而安者耶。呜呼。府君大节。牢确于在栅之时。全完于出栅之后。可以质鬼神而昭日星矣。时值昏朝。北人逞憾。期欲以诋毁蔽善。而及夫 仁庙更化。明烛万里。仍庸擢迁。屡下嘉尔之 批。历典雄府。位跻乡月。而同朝藻鉴旅轩张先生。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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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倡义。溪岩金文贞公。相许以知己。疏庵任公。赠苏乡归谒茂陵春之诗。至于洪海峰,金清阴,郑桐溪诸先生。相与推奖。道义交孚。而当其仗节蹈刃之时。与副帅金公景瑞同被拘留。誓共死生。而逮至庚申。我国刷还逃胡。而虏乃感服。欲酬厚意。遂以木牌书被拘诸将官姓名。使卒胡顶戴祝天。拈出三牌而送还。府君则与焉。金公则见漏。是乃天也。然则府君之数载拘絷。一朝全还。岂始虑所及哉。当日先生之编是录而名以朝闻。即其时事之朝不虑夕。而自期以一可字。先生之志于道者。固生平素守。奚但朝闻而已哉。盖取尼圣之训。黄霸之语。而道在乎是耳。道之所在。天不可变。天不变道亦不变。虽胡虏。其于天何。敢此略记于编尾。以寓感慕之忱。
书护军李公柏田殉节录后
士之慷慨殉身于山河震荡豺虎纵横之际。国史野乘之所不载者。不以附见于当世名公巨卿效忠殉节之日。则无以徵信于百代。如唐之南将军霁云。不与巡远同死于睢阳之围。则千载之下。孰知有将军于天宝之乱。而至于像而祀之。碑而记之乎。余于故护军李公殉节事。窃有感焉。按公讳承昌。星山人。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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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于桐溪。闻春秋大义。丁巳中司马。 除章陵参奉。丙子南汉受围。公从箕伯南宁君忠烈洪公。阵于金化之柏田。及忠烈力战而没。公与麾下朴泂等。收其尸坎于阵后。公亦赴斗同日死。此其殉节之大槩。而第于其时。未蒙 旌褒之典。则有未可知者。窃意干戈抢攘之际。猿鹤俱化。尘沙晦冥。名不登于录启。而及夫寰宇尘晴之后。云仍零散。世代寝邈。事未及于上彻耶。今可考信者。只是箧里古藏断烂数纸而已。未知忠烈家乘详记当日事。而公之牵连得书。亦如南将军之于中承传末耶。如雷万春事。亦不载其首末。则公之不见漏于柏田之役。又安可必也。公一子曰尔南。公没时甫九岁。语及柏田事。辄扼腕而涕。甲申。痛 皇朝运讫。谢绝世事。负母踰岭。止闻韶之社谷。自号 崇祯处士。揭大明年月于数间茅屋。朔望必焚香四拜。作丙子复雠歌。每夜静月明。歌竟泣下。至今数百馀年之后。牧儿荛竖。歌曲犹传。遗民故老。往往有闻而流涕者。忠义之感人心。有如是夫。其遗裔之在处士故里者。尚八九家。山居耕凿。犹有当日遗风。而其世以传守二祖遗迹。皆实录也。虽有疏略之叹。犹可以考信。安得采入于太史氏之记。以慰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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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毅魄于九原之下也。来请余文者。公之六代孙贵辉。八代孙时白,之白也。
乌园柳公遗事后识
赤罗山川之胜。盘结萦纡。至乌山之下。屏川之上。缥缈妍秀。演迤渟泓。中有窈而廓之一区。允宜硕人盘桓之所。余尝行过于是。慨然兴想。意必有笃行隐德之士栖迟其间。如庞公之于鹿门。蕫生之于安丰。而溯求其人而不可得。日。文化后人柳君平佑。袖其先祖乌园公遗事一通以示余。余受而卒业。则公之居。即余前所指点之地也。自靖庵公。五传而至公。孝友笃实。沉潜经籍。有徜徉泉石啸咏一室之乐。有朝暮陈编尚友千载之志。七十年林野优閒之迹。无非所以讲明彝伦。陶写性灵。而如沧浪曲,牧牛谣,钓台辞诸作。蜕化尘臼。云视轩驷。超然自放于富贵贫贱得丧欣戚之外。而无复顾恋怨悔之意。真可谓盛世之遗老。岩穴之高士。公尝自省试归。过三田浦。不胜感愤。有诗曰。欲倒松碑沉汉水。一天那忍戴雠看。却将愤泪葵房洒。风雨千年不变丹。自是不复应公车。公之平生志节。槩可想矣。今观当日诸公诔侑之词。曰早废公车。从事实地。又曰。乡邦以之表准。士友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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型范。一时公议之在于人。不其信然欤。不佞于公。有累世乡邻之契。既为靖庵公撰次家状。以备他日之采择。于公则不敢犯一手叠作之讥。只书所感于遗事之末。以副慈孙追远阐幽之诚云尔。
书徐君(达熙)悼冤录后
从古魁奇英特不世之才。其生也若将有为。而往往多不久于世。泡花电光。倏焉磨灭。此理之不可测者也。无或二气杂糅。清明之气。间值而不能久。如程伯子之所云也欤。达城徐君达熙。字景威。吾从甥之子也。甫离龀。以奇才闻。有客自东峡来者。一辞称其为人。余闻而心异之。窃意景威之大父迈野翁。早游先生长德之门。以笃学力行。秉烛之工日新。为吾党士友之所推重。景威生于其家。擩染有素则他日成就。有未可量者。不幸才二十二而夭。远近知旧。莫不赍咨抆涕。余亦为之悼惜者久焉。今年春。迈翁以其笈中所储遗草一册。及葬时挽诔诸作与悼冤录示余。余手摩挲而眼潸然。有若半朽衰栎悲早零佳花。因以卒编则尽奇才也。盖其天分甚高。孝友根于性。事重闱无违色。与兄弟湛乐征迈。其于文艺则磨钝而锐。积厚而发。典雅遒丽。辞达理畅。及其从事功令。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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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閒雅。虽无意于随俗躁竞。而亦援笔立就。其捷若神。世所称场屋间蟊弧先登者。亦莫之敢前也。然此馀事。自在童丱。端序则见模圣学图揭之壁。及稍长。又手抄洛闽以下至我东诸贤至训要语。裒成一书常目之。夫以弱冠之年。能自拔于举世波奔之日。知于科目之外有所谓古人为己之学。而欲俛焉以终身。其志尚之美。槩可想见矣。苟使天假以年。受师友刮劘之益。积中晚饱饫之功。则以若近道之资。向学之诚。何古人之不可及。而九畹之兰方秀而折。万镒之玉方琢而缺。岂衰世之气数使然欤。嗟乎惜哉。韩文公之哀李元宾曰。寿而不淑。孰谓之寿。夭而不朽。孰谓之夭。元宾特一年少能文之士。犹能不朽于千载。今景威之没。虽无文章赏识之交如退之者。诸公之惜其人而述其行者。殆至数百人。尚可以不朽吾景威。而慰丛苕翡翠之恨也耶。余于年前亦有嬴博之恸。与迈翁父子。固一般情绪。神短气索。未暇长言。但以此数语追书录后以归之。
书鹤城养士斋莲桂案后
余韶州人。而蓬弧葱竹。实玆土焉。每念昔年游钓之所。未尝不梦往神驰。恨不得与邑之诸君子结书社
云谷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148H 页
录一帖。以余名姓永留于玆土。今冬余南游。则知府为邑之士建新斋。作斋案列书乡之莲桂诸人。甚盛事也。余与数三知旧会话于此。因曰。莲桂案之许入他郡亲知。往往有例。余于是乡。尤有别焉。则盖联书一案。以副余不忘玆土之意也。佥曰唯。遂书以识之。
书金氏三烈士遗事后
往者 国有西陲之警。有若郑尚书父子及许诸诸义士死之。风声所及。将士激励。遂薄贼于定而禽狝之。凯还。 朝庭嘉其忠烈。爵谥以旌之。卒伍之死事者。并加赏赉。既又因是旷感。恩侑之降。追及往昔。于时 国朝节烈之士。尤炳然有光。是年秋。余在乡庐。有金君泌璟袖示一册曰。三烈士实记。余尝耳及吾乡有兄弟三人同时殉节者。而犹未得其详。及读其遗事。则仗春秋之义而痛哭于丁卯之讲和。审熊鱼之辨而判死于丙子之勤 王。立殣之日月。 褒赠之教牒。可按而知也。呜乎。三人者虽名登虎榜。而初不在执戟之列。则顾其地亦异于常山之守。睢阳之承。而特以慷慨忠义之发。驰赴国难。视死如归。至今想见其事。犹使人发竖而胆掉。有裹创饮血之志。此诚千古之特烈。何其壮也。年代寝邈。声绩将湮。而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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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丙辰。自 朝家采访。烈士名声。并载于尊攘之录。斯可以慰英魂于泉涂矣。然而许远之死。既漏于太史之传。霁云之里。尚阙于邑人之祠。棹楔不及。节惠未加。而惟彼孑馀云仍之累然家于其下者。每于岁祭坛上。咏双岭嵯峨魂兮归来之词。则千载之下。安得无志士之相感乎。属玆西塞尘清之日。殉 国之忠。咸在于阐扬。则金氏三烈。将自此益彰。与日星争光。而世必有立言君子大笔以表章之。以为来世劝。
题 内阁缮写权椽日记后
 文成王光御之世。文教彬蔚。誉髦咸造。时余以菲才。忝金华末僚。六载清禁。 恩渥如天。而涒滩一劫。居然五十年所。白首追惟。邈焉如匀天昔梦。日。得永嘉权椽 内阁缮写日记读之。猗欤盛矣。我 先朝以圣神之资。居君师之位。于一日万几之暇。有五经百编之选。而方剞劂氏之役。 特命岭臬。拣能书吏五人。乘传上京而椽与焉。首尾七旬而工告讫。此其时日历也。夫握三寸之管。登二酉之斋。近日月之耿光。效安柳之妙技。 宠褒之隆重。赏赉之便蕃。是学士大夫之所难得。而以遐土储胥之微。蒙此 异数。此实旷千载希有之事。而于乎不忘之思。将没世在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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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编之选。刻而藏诸秘府。印而颁于诸路。字画之取其典实。盖取诸岭之质。而 大圣人尊经重道矫时正俗之意。卓越千古。辉映宇宙。不亦有光于岐阳石鼓之铭。汉世鸿都之碑也欤。椽是权太师公之苗裔。世其文雅。为椽林之最。潜叟其自号也。年未老而谢莲幕家栗里。读书安分。有儒素之㨾。而其自挽之诗。亦冲澹酝藉。无一毫怨尤之意。即此而可见盛世菁莪涵育之化及于罝兔之野。而亦岂非山南诸儒贤倡率濡染之效也哉。按是录所载。多奎华旧僚玉漏莲烛。往事依然。是皆当时与同考校之役。而余于潜叟。亦有数月周旋之雅者。摩挲感叹之馀。书此以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