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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谷先生文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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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谷先生文集卷之三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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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申明 先朝义理。兼辞正言疏。(丙寅)
臣窃伏念。我 先大王以天纵之圣。极人伦之至。义理则至精而至微。秉执则莫严而莫重。金枰玉称。正正当当。真可以建天地而俟百世矣。然而 圣人之精义。知之者盖鲜矣。亦或有知而不敢言。则此个义理。将无以阐明于天下后世。故粤在壬子。岭外万馀人士。千里裹足。一疏叫 阍。当其捧疏而宣 批也。金漏向阑。 玉音增戚。温谆之谕。布示至意。 恩遇之隆。旷绝千古。今欲详言。先已陨涕。岭之人士。抱此 恩言。归语父老。奉 圣教于校宫。揭大义于穷宙。其所笃信而遵守者。惟我 先王至精至微之大秉执。而彼达淳者。乃于天地崩坼之后。敢肆背驰。恣行搆捏。 先朝之许以公论而反谓之胁持。 先朝之赐以 温批而至谓之诬逼。环一岭勒归于凶逆之科。而至请疏首窜配之举。臣伏睹 殿下当日处分。特以假借初筵之意。姑为勉从。而前后 圣批。再三靳持。有以仰认 殿下之本意。臣于是时身在京辇。谨以 圣教颠末。归示乡里。士友相与感激流涕。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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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馀憾。而第伏念李㙖被谪。则疏下万馀人。均是同罪之㙖也。惶懔抑郁。如穷无归。不自知田亩耕凿之安。襟袍弦诵之乐。跼天蹐地。靡所控告。何幸天心至仁。 圣鉴孔昭。特因宰臣之疏。遽降放释之命。 批旨若曰。予岂私㙖而然。只欲遵 先朝所以处㙖之盛意而已。猗欤大哉。 圣人之言也。恍然若复承 温谕于昔年前席也。㙖既宥而全岭之士咸与宥焉。全岭咸宥而岭士之所秉复明。岭士之所秉复明。而 先朝裁定之精义愈光。山南七十州。蒙蔀复豁。海东亿万载。日星高揭。士生斯世也。缊袍华于佩玉。饮水甘于列鼎。欢欣感祝。曷有其极。夫恶草去然后嘉谷茂。异端息然后正道明。近日许多乱逆之层生。苟求其故则皆自背驰中酝酿出来者也。前茅后殿。脉络相连。蛇盘蚓结。肠肚互贯。凶图稔恶。必欲坏乱而后已。夫不除其根则滋蔓难图也。不防其流则怀襄必至矣。伏愿 圣明先拔其根窝。仍及其徒党。亟举孥戮之典。还下设鞠之 命。其馀名在台 启人新 启所请。并即依 允。以靖世道。以严堤防焉。仍伏念臣于释褐之初。获蒙我 先大王特抄之 恩。猥登讲制之列。偏荷作育之泽。六年之间。 恩渥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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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刹未效。 弓剑遽遗。于乎不忘。万倍人斯。追 先报今。岂无其愿。而申酉以来。为养老母。耒耟袯襫。归身农亩。自分馀生。更无重入 脩门之望。而第有 觚棱一念。根于秉彝。昔事如梦。涕泗横流。乃于前年秋。以郎署末拟。特蒙 恩点。无论官职崇卑。系是罕睹 恩数。趍谢供职。迨至半载。而春间受由在乡。夏初。又以骑郎来肃 恩命。周旋侍卫。欣睹羽旄。恍惚若昔年之手持笔砚。身登 文陛。臣之至愿足矣。荣感极矣。繇玆以往。更进一步。岂臣梦寐攸到。而即者薇垣 除命。忽及于臣。臣诚惝惶惊恧。不知所以。夫台阁言地也。立 殿陛而相可否。任匡救而主弹劾。言责之任。自古为重则顾臣儱侗愦劣。人器不称之实。已无足言。而臣之有期期之病。众所共知。虽于侪友酬酢之间。犹有辞不达意之患。况于 筵席之前。 传启之际。必欲强其所不能。则其风采之亏损。格例之做错。当如何哉。伏乞 圣明。亟命镌递臣职名。以存台体。以安私分焉。
辞掌令。兼请亟 允台启疏。
伏以臣以岭外疏踪。素蔑才能。前叨台衔。已愧匪分。而掌宪新 命。今又猥加。至有驲 召谕音。涣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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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荣光所被。乡里耸动。臣诚惊惶感激。不省攸指。念臣前后所叨。罔非误 恩。始自郎署。今至见职。皆出于末拟 持点(特点)。臣是何人。得此异数。惶陨感泣。不知死所。夫台阁者。耳目之职也。立 殿陛而以謇谔为责任。励群工而以弹劾为风裁。苟非言议望实为世所重者。则非可人人而冒据也明矣。臣本儱侗愦劣。百不犹人。虽在閒司漫任。尚惧不堪。况于言责之地。虽欲殚诚竭论。强其不能。丑拙毕露。贻羞必多。何敢望开陈诚悃。孚格天心。以树 清朝谏争之风。以彰 圣主虚受之美也哉。言出悃愊。实非例饰。况臣偏母年迫七耋。疾病沈绵。居常凛缀。扶护不暇。臣于此时。岂有离舍远游之望。而顾念臣受恩 先朝。与天无极。当此庆年再回。饰喜之典。指日将举。区区抃祝之忱。实不能自已。乃于本月十四日发程。急急前进。以为趁限入城之计矣。行到延丰县。家伻踵至。以臣母病添越一倍。遑遑促臣急还。臣闻此报。方寸煎灼。不遑他顾。亟为回程。而略具短疏。从县道实暴衷恳。伏乞 圣慈谅臣不称之实。轸臣闷迫之状。 特命镌改臣新授职名。以重公器。以安私分。千万幸甚。臣于乞免之章。不敢赘陈他说。而事系徵讨。不容泯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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玆将草草数语。粗效一日之责。惟 圣明垂察焉。臣窃伏念。 殿下冲年嗣位。丕承艰大。 宗国之危。甚于缀旒。而乱逆之萌。次第锄治。天讨大行。王章始正。义理于是而大明。国势于是而奠安。此实吾东方万亿年无疆之休也。从玆以往。庶使民志大定。乱流永绝。而臣于道涂得接邸报。则彼贼檠凶书。是何等极变也。抵赖径毙。既不得支分脔解。而孥戮之典。尚未夬施。有逆如彼。治逆如此。尚何望熄乱贼而正伦纲乎。思之及此。实不胜凛然而寒心也。伏愿 殿下亟允诸台之启。以泄神人之愤焉。抑臣之私忧过计。窃以为世道之变怪无穷。潜伏之祸机难防。苟非 殿下益励乾纲。益懋 圣学。是非一定而不扰。忠逆炳几而无隐。则彼怨国不逞之徒。安知无潜伺暗窥。抵其隙而售其𧗱者乎。是则其祸必有甚焉。而今日之诛讨。有不足恃也。是岂不深可畏哉。深可惧哉。臣尝读诗之周颂曰。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密。于缉熙单厥心。天成王之冲年即位。遭罹艰危。甚于 殿下。而能基命宥密。克绍文武之休烈。而为千古哲辟者。无他焉。特以不敢康。于缉熙单厥心之工。为之本耳。伏愿 殿下以成王之心为心。以成王之学为学。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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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不已而使光明者益光明。自强不息而使刚健者益刚健。烛几微于毫釐而黑白难逃。兢一念于夙夜而怠忽罔间。则其所以基命宥密。而奠八百之洪休者。岂独成王专美于前哉。臣闻人主一心。万化之源而庶事之纲也。源清则流洁。纲举则目张。伏愿 殿下懋哉懋哉。臣屏伏草野。无所见闻。于 朝政得失。不敢枚举措辞。而于所谓本与纲者。独有所眷眷焉。伏愿勿以刍狗而弃之。
应灾 旨进言。仍请递职疏。
伏以亢旱为灾。 圣心忧勤。圭璧之礼亲举。修省之念益切。而冥应尚迟。甘霈犹靳。日夕焦遑。大小同情。臣于此际。猥忝掌宪之任。才到城闉。宾对有 命。章皇出肃。再登 筵席。伏睹我 殿下五条责躬。百司询瘼。特以救灾之 圣念。至许所怀之毕陈。凡系疵失。悉令敷奏。其在言地者。政宜极言竭论。指陈时政之得失。上以副虚伫之 圣心。下以为消弭之一端。第缘臣生疏迷劣。惶懔震悸。抱此满腔忧爱之忱。未免缄口逡巡而退。臣分之都亏。已无可言。而台地之贻羞。当复如何。仍伏念臣以岭外疏踪。早窃科第。特蒙我 先大王天地父母之恩。猥厕讲制之列。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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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成之 泽。六年之间。 恩渥如天。顶踵毛发。莫非造化。臣虽无似。亦具彝性。追先报今。此政其时。而当此可言之地。臣若终始噤默。无一建白而止。则永不免孤负 国恩。赍恨而没齿矣。玆敢不揆僭率。略陈狂瞽之说。伏愿 圣明垂察焉。臣尝读朱子封事。曰生民之休戚。系于守令之贤否。亲民之职。莫守令若也。苟使字牧之任不得其人。则 朝家所以恤民之意。不得下究。使之查栉军政。则丁壮者幸逭而利归于奸乡猾胥。使之釐正还饷。则饶实者见漏而害及于下户贫氓。欲其考验田结则反有新起之弊。欲其劝督农桑则不无侵挠之端。上之所以为民者。靡不用极。而下之所以受病者。日益滋生。 宵旰之忧正勤。而对扬之方未闻。 光明之烛虽遍。而蔀屋之困愈甚。和气之不作。咎徵之叠应。未必不由于此。今若欲釐革众瘼。奠济斯民则惟在于慎择守令。而我国许多郡邑。既不可人人而得龚,黄。则其所以激励之方。顾不在于严赃法选廉吏二者而已乎。近来赃法不行。故贪墨者无忌惮。廉雅者无表著。赀货丰足则谓之能吏。归橐萧然则谓之拙手。举一世靡然不知廉防之为何物。贪污之为可耻。而生灵之困。日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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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此实由于劝惩之无其道故也。我 圣朝以仁厚为治。不忍以赃污之罪加诸臣子。此诚圣德美意。而顾今世道日下。廉隅扫地。政宜申明旧制。猛加振刷。严赃律无所假贷。选廉白有所褒赏。然后惠泽可降。积弊可祛。而民生始有息肩之望矣。书所谓彰善瘅恶。以树风声。非特为挽回世道之具。亦足为消弭灾眚之方。惟 圣明留神焉。臣又闻凡事豫则立。夫事有前定则无临时急遽之患。策有素讲则有先事综理之效。如古人所谓三年之蓄。九年之积。皆以为水旱之备。而民忧国计之必贵乎豫定者。有如是矣。顾今连岁告歉。公私俱竭。今若得雨则秋事虽庶有八九分可望。而至若两麦则无复成熟之望矣。民食所重。麦为最急。若于事到渴急之后。方为目下接济之道。则臣窃恐策无所施而民不及救矣。臣闻人事既周则水旱不能为灾。当今君臣上下。政宜虔诚精白。以冀休应之至。而亦宜先事措画。以为备豫之策。凡系弭灾之方。救荒之政。最今日急先务也。伏愿 殿下特令庙堂讲究荒政。豫为措置。以应天灾。以济民命。千万幸甚。抑臣情势。尤有所万万难强者。臣有七十老母。疾病沈绵。居常凛缀。扶护不暇。顾臣私情。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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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旷日离侧之望。而况臣儱侗愦劣。万不近似之实。向于一再登 筵。而业已 圣明之所鉴烛矣。臣虽欲贪荣叨 恩。冒承滥举。而独不为 清朝之羞。名器之累乎。臣虽至愚。自知甚明。言出悃愊。实非例饰。伏乞 圣慈亟命递斥臣职名。以存台体。以安私分焉。
应灾 旨进言。仍请递职疏。[第二疏](辛未)
伏以臣向于承 召入城之日。伏承会同陈劄之 命。急到朝房。方拟搆上。因登宾筵。仰陈所怀。虽思罄悃。只是陈谈。退出之后。宜即竭论。仰副求助之 圣意。而因循多日。始上一疏。草草塞责。 恩批之降。虽极感惶。狂愚之陈。犹属晚后。以是循省。方切悚恧。物论之至。实所甘受。不职之罪。臣何敢逃。伏乞 圣明亟赐镌削臣职名。以警具僚。以存台体焉。臣不敢以言官自居。而蝼蚁之忱。不能自已。玆附一言。仰尘 天鉴。惟 圣明垂察焉。臣窃伏念在上之天。惟以民心为心。故民心欢喜则天亦悦豫。民心怨咨则天亦谴怒。休咎之应。捷于影响。是以古之圣王。所以克享天心之道。不求于穹然苍然。而求之于在下之民。今我 殿下一念忧民。如是其恳至。则其于事天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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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谓至矣。而犹未至于克回天意。果何故也。臣未敢知轸念之泽虽挚。而德惠犹未尽究。钦恤之意虽切。而幽郁或未得伸欤。奠济之策。殆无虚日。疏释之典。靡不用极。而天怒犹未已。则民心槩可知已。以是而推之则臣窃恐 殿下今日修省之方。犹有所未至。故孚应之理。如是其愈邈也。伏愿 殿下随事加警。反躬益力。深轸怀保之策。以为寅畏之实。以今日所以畏天忧民之意。念念不已。涣发而为 恩纶。措施而为实惠。无一言之不行。无一令之不信。推是心以往。弭灾导和。特一转移间事。惟 殿下懋哉懋哉。
应 旨陈时务十条。仍辞掌令归养疏。(辛未)
伏以圭璧既卒。冥应尚迟。阴云乍捲。赫曦旋升。天之降灾。胡至于此。 丹扆宵旰。忧勤益切。消弭之方。靡不用极。修省之念。愈往愈挚。臣于此时。忝在言地。涓埃之效。愚衷虽激。芹曝之献。驴技已殚。欲披沥微悃则不过掇拾陈腐。欲终始含默则实为孤负素心。抱此耿耿。历日未已。不揆僭妄。敢此覼缕。谨撮其切于时务者十条。冒昧仰陈。顾其学𧗱浅短。文词荒陋。区区所达。只是茶饭之恒谈。不足以备亵御之万一。而圣贤之学。不贵高远。治平之道。自有本末。倘于 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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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之暇。少赐采择则不但为今日应灾之一端。尧舜之治。亦不外是。伏愿 圣明恕其愚而察其志焉。其一曰。明圣学以立基本。臣闻天下万事。本于人主之一心。此心之正与不正。而安危治忽之所由系也。人主处崇高之位。声色货利之娱。驰骋弋猎之乐。日进于前。而无严师畏友以警切之。则苟非讲学之功有以开明其心志。精察于善恶之分。鉴别乎得失之机。亦何以运独化之权而提万事之纲哉。是以。自古圣帝明王。未有不学而能成至治者。尧舜之精一。禹汤之秖敬。文王之缉熙。此其心学相传之旨。而大易所谓闲邪存诚。孔子所谓克己复礼。孟子所谓遏欲存理。朱子所谓敬义夹持。乃其施为用力之方也。今我 殿下以上圣之资。懋典学之念。横经论道。日夕勤孜。其于天德王道之要。想已洞见其原。而诚以至危者人心也。至微者道心也。二者杂于方寸。而天理人欲。于斯焉分界。所以克治存养之工。尤不可忽也。伏愿 殿下念精一之至训。懋存省之要道。一念之涉于私己则猛省而遏绝之。一念之原于义理则保守而滋养之。洪炉点雪。查滓浑化。止水明镜。本地澄净。使粹然浑然之体常存常觉。以为出治之本。则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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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物。自然中节。推以化人。丕应徯志。政令之得失。生民之利病。莫逃于 明睿之照。而大之可以弥纶六合。散之可以根柢万化。莫非其功效之所极矣。易曰。正其本。万事理。其二曰。辨贤邪以审用舍。臣闻君子小人。迭为消长。君子道长则小人道消。憸巧者进则正直者退。为人君者。孰不欲任贤而去奸。举直而错枉。而苟不能烛其几而辨之早。则或未免于认邪为正。认君子为小人。而自古国家。治日常少。乱日常多。盖以此也。虽以帝尧之明。犹患于知人。知人之道。不亦难乎。臣尝闻小人如藤萝附物。君子如松柏挺生。盖小人之情。夤缘蹊径。依附交结。事君则阿谀软熟。谋身则窟穴盘据。此所以易进而难退也。君子之道。特立不倚。正直自守。立朝则抗言正色。处事则偃蹇孤畸。此所以难亲而易疏也。苟非人主先正其心。廓然大公。克祛偏系之私。不失权度之正。则亦何以的见其情状。而不爽于邪正之别乎。虽然。知其奸而不能去。知其贤而不能用。如汉元之于恭显,萧望之。则终于委靡不振。适足以败其国而已。亦奚贵于其知哉。是以。朱子之告孝宗曰。知其贤则用之惟恐不专。知不肖则退之惟恐不速。如此然后群佞屏退。众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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汇征。朝廷正而百度举矣。书曰。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其三曰。开言路以广视听。臣伏以人君以眇然之一身。居九重之阊阖。天下之事务。生民之休戚。无以尽知。故设敢谏之鼓。立诽谤之木。以广耳目之视听。此帝王之所贵于言路。而以言路之开闭。卜世道之污隆者也。臣窃观我 殿下御极以来。十有馀年。乐闻谠直。恕其狂戆。未尝闻有一人以言获罪者。虚受之美。尧舜无以过之。而臣未敢知 殿下之视听。果能周遍于一国之视听欤。惟我东数三千里之方域。皆 殿下之庭衢。百万亿生灵。皆 殿下之赤子。水旱之所饥馑。守宰之所残酷。流离而颠连者何限。号呼而无告者何限。含冤而抱郁者亦何限。而 殿下近日修省之方。不过目下一二事而止。则其可谓以天下为一身精神乎。听言之道。莫先于翕受敷施。而臣窃观 殿下翕受则有馀。敷施之不足。故言者不劝。而时政之得失。民情之幽隐。无以毕达于 四聪之下矣。伏愿 殿下既嘉纳之。克务采用之实。如既知此药之宜于此病。不徒赞美而已。便即服之。则人思尽言。而耳目无所不遍矣。高宗之言曰。乃言攸可服。其四曰。简守牧以厚民生。臣窃谓国家官人之方。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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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难慎者。而至若州县之任。尤当慎择。诚以斯民之命脉系焉耳。虽在丰乐之时。其选犹不可轻。况今连岁告歉。加以亢旱为灾。赤子之颠连沟壑。势所必至。彼亿万生灵之命。望哺于 殿下。殿下将何以奠济也。当此之时。其任尤岂可忽耶。臣尝以为 殿下之一念忧勤。不如选得一廉吏。十行 恩纶。不如差遣一循吏。诚以分 殿下之忧。布 殿下之德惠者。守令是已。苟能得其守法清慎。奉公诚勤者。付以字牧之责。则何患乎德意之壅阏。何忧乎民生之困悴。而许多州县。卒难应时得人。则殿最之外。惟有劝惩一事。臣于向疏。已以严赃选廉言之矣。噫。民虽至微。亦王者之所天也。乃任其剥割而不曾举正其罪。间或纠发。专事覆盖。不复究治。是何根节之蟊则曲施宽仁。而邦本所在则漫不为意乎。正如人之积病于寒熟者。蔘苓芝朮。不足以收效。而惟大黄芒硝。可以拔其病源。顾今贪污成风。便成积痼。苟非猛加振刷。则不足为对症之剂。惟 殿下念哉。朱子曰。专其任而责其成。举其善而惩其恶。其五曰。崇俭德以裕财用。臣窃念我国地错山海。土壤衍沃。罗丽以来。素称富疆。而窃观民穷财竭。莫此时为甚。上而府库之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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歭无馀。下而蔀屋之贫匮已甚。虽曰荐歉之为灾。而实尾闾于奢侈无穷之费也。臣伏睹我 殿下留意节俭。率由旧章。其于舆马宫室服食器用之末。未闻有一事之或近于伤财费用。而职以升平日久。辇毂士庶。竞尚华靡。簪绅世禄之家。衣食冠婚之需。已费了中人几家之产。而等威陵夷。章服混淆。甚至廛市小民。舆儓贱品。奢滥成风。绫罗金珠。无复限制。遂使城中高髻。转至四方慕效。奈之何财不乏而民不穷也。古语曰。奢侈之害。甚于天灾。当此荐饥闷旱之时。尤岂不深戒而痛革之耶。虽然。此欲设法而禁之。亦末耳。风行草偃。其效甚速。伏愿 殿下益加撙节。弋绨瀚濯。躬率以俭。则近以乡士效之。远以匹庶化之。法不加严而侈滥自熄。财不加生而资用自裕。国有储积之实。而民无捐瘠之患矣。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其六曰。重道艺以养人才。臣闻古之取士也。先行谊而后才艺。贵经𧗱而贱文词。考其行能而进退之。不以技艺之末定其高下。所以养有实效而人才有彬蔚之美也。 国朝设科取人之法。已非先王造士之意。而词赋入格。反有利诱之害。诗书记诵。专为媒进之资。下之所习者。不外乎场屋之技。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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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取者。鲜在于道术之科。是以。稍知自好之士。往往不屑于此。老死岩穴而世无知者。如是而谓今日之无人才。可乎。臣于向日朝参。获登 筵席。伏睹进讲诗传国风衡门章。 临筵问难。寄想于隐居自乐之士。臣于是窃有感焉。顾今 圣明之世。宜无隐沦之踪。而待价之玉。不欲自衒。忍饥乐道。栖迟于衡泌者何限。我 朝遗逸之荐。法意信美。而其选太狭。举一世其数无多。安在其十室必有之意也。臣以为宜于今日科目之外。略仿古者经明行修之选。别为一法。稍广其制。登于荐剡则不以门地而限之。著以道义则不以技艺而责之。备诚礼而招延之。考行能而擢用之。以风励一世。则彼培养于 列圣菁莪之化。擩染于儒贤辈出之地者。举皆淬砺自洁。丕变其躁竞之习。而咸造于作成之泽矣。思皇之美。誉髦之盛。何必多让于古耶。程子曰。古之成才也易。其七曰。振纪纲以正名分。臣窃惟尊以统卑。大以总小。是之谓纪纲。一家有一家之纪纲。故尊卑长幼之分定。一国有一国之纪纲。故上下贵贱之分正。所以各知其所而无僭踰之患也。方今体统陵夷。经制坏乱。发号施令而了无奉行之实。犯科干纪而反多挠屈之弊。骎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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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于等威紊弛。名分扫地。而至如乡曲微贱之氓。稍知文字则投入世谱。仅免饥寒则冒称华贯。畏根本之或露则迁徙无常。虑丁役之难免则贿赂潜托。耒耟袯襫。不服田亩。街巷饮博。日以为常。以其不农不商之类。尽作游衣游食之徒。而军簿日缩。财用日耗。其有害于民国。不可胜言。顾今荐饥之馀。挠民是虑。虽难于大段查正。而亦宜一番振刷。整顿纲维。运臂挈指。屈伸从心。帘远堂高。尊卑有截。则雷霆之下。纪律自生。日月之照。等级自定。皇纲张而世道正矣。易曰。辨上下。定民志。其八曰。励廉耻以敦风俗。臣窃以人有四端。羞恶为大。自中人以下。犹不敢全然放倒于礼法之外者。以其有羞恶一端。而当今之世。廉耻道丧矣。众欲横流。礼无所堤。四维不张。人无所恃。苞苴橐装。赀货丰足。是守牧之所耻。而今则以为能。轻蔑礼法。浮浪纵恣。是士流之所耻。而今则以为高。不耻其躁竞。则科场之请托公行。不耻其尸素。则庶僚之恬嬉成习。人心之日趍于污下。世道之日归于渝薄。非细故也。噫。惟玆秉彝。极天罔坠。彼一段羞恶之根于彝性者。固何尝熄耶。传曰。一家让。一国兴让。伏愿 殿下示之以礼让。导之以名捡。因其固有之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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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而有所感发而兴起焉。则可使顽夫兴廉。鄙夫知愧。不以刑赏而民德归厚矣。管子曰。礼义廉耻。谓之四维。其九曰。讲武事以备阴雨。臣谨按益之告舜曰。儆戒无虞。夫以唐虞之世。犹不敢以无虞而弛戒。则武备之所不可忽如是。而 国家升平日久。上下狃安。阴雨之讲。疏虞莫甚。 京师捍卫之卒。臣未知其部伍之多寡。器械之利钝。鍊习之勤慢。而至如列邑所谓军政。则太半是老弱。虚簿苟充其数。弓矢枪剑之藏在府库者。举皆朽钝折伤。便作无用之物。官门点阅。殆同儿戏。营裨摘奸。惟事磨勘。以若军簿。以若兵备。卒有缓急。谓可以折冲御侮乎。臣闻安不忘危。兵家之上策也。当此治平之日。简练之方。尤不可忽。宜于春秋农隙之时。分命各道镇阃。从便鍊习。略知坐作进退之律。而戎器之缺坏者。随即改补。亦于山城亭堡。另加修饬。以为备豫之策。而 九重轸听𥀷之思。重门严徇铎之警。常若寇敌之在外。然后武事不弛。锁钥克壮。而可以无仓卒瓦解之患矣。易曰。除戎器。戒不虞。其十曰。懋本实以救文弊。臣窃以为礼俗文章。岂不彬彬然可观。而其流之以文胜质。此是必至之理也。夫以文武之谟烈。而尚有周末文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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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况后世乎。臣窃观近日俗套。无一事之以实。以文章则排铺鸿藻。而未闻有华国贲猷之实。以问学则谈说义理。而未闻有明体适用之实。吏道则簿书期会而无其实。士趍则栀蜡言貌而无其实。凡世间百千万事。靡然归于一圈虚套。正如草木无实之华炫耀人耳目而已。此可诿之气数之使然。而不思所以挽回之方欤。伏睹近日章奏之间。有以诚之一字仰勉于 殿下者。只此一言。实为今时救末弊之要道。伏愿 殿下先以懋实二字。为躬行之要。凡于政令注措。莫不以实心做去。则转移之间。弊俗自祛。近自辇毂。远而乡遂。莫不有袪华就实之效矣。孔子曰。吾从先进。臣有所受之矣。凡此十者。皆为当今切实之务。而若其一大关捩。则系于 殿下之一心。大学言治平之道。而以正心为先。孟子言大人之事。而以格君心为本。程子为讲官而勤勤乎涵养之方。朱子上封事而眷眷于端本之工。皆此意也。然心不能自正。必资讲学之工。穷理以明之。居敬以持之。然后理义入于精微。动静有所资养。而方可以得此心之正。此心既正则朝廷正四方正。而天下万事。无不一于正。正如木之有生气。自本根而条达于枝叶。此所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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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学为十者之纲。而至如末段懋实。是中庸所谓诚也。天地诚而博厚而高明。圣人诚而刚健而辉光。一诚字。实为懋圣工之真实地步。缉续境界。则此学之所以成始成终。何莫非这个功用。而以是诚而辨人。则洞见邪正。自有如神之妙。而用舍无混淆之弊矣。以是诚而求言。则一堂都俞。情志交孚。而忠谠者得以罄其底蕴矣。以是诚而简牧守。则审克惟良之选。痒痾疾痛。举切吾身。而民受其实惠矣。崇俭而诚。则克谨细物而无伤财之事矣。重道而诚。则楚醴不忘。郑缁心好。而无遗才之叹矣。振纪纲而出于诚。则不以刑法而百职举矣。励廉耻而出于诚。则不待劝赏而四维张矣。严武备而出于诚。则众心固结。师律出一而无疏虞之患矣。诚之道无物不在。而天下万事。不诚则无可为之理。此十事之枢纽也。伏愿 殿下先之以讲学。以立所谓天下之大本者。而必以一诚字。为存主施用彻头彻尾之工。则所谓时务之急者。必将循序自举矣。此惟学问之极功。 圣人之能事。惟 殿下深留意而亟图之。臣窃念今日 殿下忧民之念。不为不至。事天之道。不为不诚。而孚应之理。如是其漠然。臣未敢知仁爱之天。将使 殿下益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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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省。以开郅隆之治也欤。抑或 殿下刑章有所未举。惠泽有所未周。而天之谴怒未已欤。臣素愚昧。虽有愿忠之志。实无需世之具。早夜忧叹。讲究厥由则目下可言之事。非止一二。而惟此十者胪列。实为今日之急先务。虽其蹈袭前人。别无新奇可喜之说。而亦皆根据于训谟所载。程朱绪论。倘蒙 殿下不以人弃。采而施之。则上可以答天心。下可以慰舆望。而亦庶几消灾导和于亿万斯年矣。惟 殿下懋哉念哉。臣于今日不宜更陈私恳。而第臣情势之闷迫。实有所不容已者。臣有老母。疾病缠绵。冉冉西景。已迫崦嵫。正古人所谓事亲日短。事君日长者。臣之初计。盖将一肃 恩命。粗伸义分。因即陈情归养矣。适值闷旱渴急之时。不敢言私。而望云之思。靡日不切。有时念及。终夜不寐。私情煎灼。实难按住。伏乞 圣慈俯垂鉴谅。特 命镌递臣职名。以遂归护之愿。千万幸甚。臣于治疏将上之际。即接乡信则臣母于宿病沉淹之中。近添别症。食饮专却。气息凛缀。病里一念。促臣归见。臣闻此报。方寸煎灼。敢此冒陈。径发乡行。伏乞 圣慈俯垂矜谅。亟赐镌改臣职名。俾便归护。仍治臣擅行之罪。以肃 朝纲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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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曰。省疏具悉。所陈切实。当留念。如有采施者。令庙堂即为禀处。尔其勿辞往护。
辞献纳及改名疏
伏以臣之忝叨台衔。已至半载。向于秋初入城之日。获参 大庭呼嵩之列。粗效蹈抃之忱。少伸恋结之私。而际闻臣母病重。旋即拜章急还。擅行之罪。固所难逃。而 圣恩如天。特许往护。臣归见病母。相对感泣。不知所喻。第臣所叨之职。尚未蒙递改。数朔乡庐。一味虚縻。顷于新 启之日。亦未得随诣诸台之后。以效沫饮之诚。臣心之慨郁悚惶。益无所容措。 清朝言责之地。非閒司漫任之比。则岂容如是之旷阙耶。臣以私情则母病转剧。日夕焦泣。以义分则职名虚带。时月已久。公私惶闷。祗增罪戾。玆敢略具短章。从县道仰暴情恳。伏乞 圣慈俯垂矜谅。亟递臣职。仍治臣罪。以安微分。以肃 朝纲焉。臣又有所陈恳者。穷乡僻远。晚接朝纸。始伏闻 王世子定名之后。凡臣庶名字之音响嫌近者。举皆改避。则如臣之名。在所当改。今辄改以羲发。并将私由。猥彻 崇严。深增震越。惟 圣明鉴察焉。
辞献纳。兼请刊行退陶书节要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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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识解卤莽。人器狭浅。向者妄陈瞽说。仰尘 睿览。而适闻母病。投匦径归。臣揆分懔惕。恭俟 严谴。 殿下不惟不之罪。特 赐批下。许臣往护。才过数朔。除臣纳言。臣是何人。承 眷至此。 圣恩如天。图报无地。臣伏念纳言之职。即帝舜之所以命龙者也。出纳王命。敷奏复逆。其职至要。其责至重。非臣愚劣所敢承当。伏愿 圣明俯垂鉴谅。亟赐递改。以重公器。以安私分焉。臣于前疏。以明 圣学为本原。以懋本实为枢纽。此虽俗士之腐谈。而实是先儒之绪论。臣窃惟念明 圣学之要。在于懋本实。懋本实之道。在于崇正学。而崇正学之方。莫先乎尊尚先贤而表章其书也。道学之传。其来已久。 圣朝立国。儒贤辈出。而若其阐明斯道。启发后学。则惟先正臣文纯公李滉是已。海东人士。孰不诵法。而山南一域。偏被擩染。向于邪学横流之日。得免怀襄之祸者。是谁之力也。肆惟我 先大王因此旷感。至有 赐祭设科之典。使七十州人士。益慕先正之学而尊先正之书。此诚今日之所当仰念而勉行者也。臣在乡日。得见日本人所撰李退溪书抄序若跋。盖彼国人见我 朝先正臣李滉遗集。抄节为书。而有此序跋者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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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盖以先正之学为朱子嫡传。而深恨其书之未公诸海内。此固天下之公言也。臣于是益信醇儒之作。实为国之光。而好贤之诚。华夷无间。至使海岛雕题漆齿之类。亦知刊其书而尊信之。则矧我箕封。邹鲁儒贤挺生之地耶。臣窃惟先正臣李滉一生用工。惟是朱子之书也。盖其节要之编。实牖天下后世。而倡明发挥之功。讲讨答问之实。尽在于文集一部。凡为士类者。传受尊阁。家藏户诵。而顾其编秩浩穰。未易窥看。故故参议臣李象靖。依朱子书节要之例。取其全集中尤功于学问者。积年究赜。汇分类缉。名之曰退陶书节要。藏弆私箧。而尚未有锓梓之举。此诚今日士林之所共慨恨者也。伏乞特 命岭营。取考原草。亟付剞劂。与朱子书节要并为印行。 殿下于经筵之暇。时 赐省览。亦以颁下八方。俾均讲诵则正学自此可明。士趍自此可正。由是而治教益阐。世道日隆。则臣向所陈十条中事。可自此而脩举矣。臣不惮烦猥。敢此冒陈。伏愿 圣明采纳焉。
陈贺后以亲病下乡疏
伏以皇穹笃佑。吉庆川至。 圣候康复。颂周嘏于九如。 春宫封册。腾汉谣于四重。此诚 宗社无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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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臣民莫大之庆。协气欢声。洋溢区宇。薄海以东。跛躄皆欣。况如臣之蒙被厚 恩。忝在从班者。其庆抃攒祝之心。当如何哉。仍伏念臣家有偏母。年方七十。寝病在床。气息绵缀。万无离舍之势。而幸值盛会。适忝台衔。舞蹈之诚。有不可偃然在外。冒炎登程。趁参 贺班。呼嵩之仪既伸。陟屺之思旋切。情理所迫。义难迟留。忙陈短章。径寻乡路。伏乞 圣慈俯垂鉴谅。亟递臣职。仍治臣擅行之罪。以肃法纲。以励臣分焉。
辞持平疏(癸酉)
伏以臣以疏逖之踪。受 恩两朝。忝叨侍从之末。虽有愿忠之志。实无需世之具。归养老母。分甘田亩。岁暮閒隙。读旧日之 赐书。明时饮啄。付馀生于耕凿。而惟有 觚棱一念。消磨不得。追惟往事。不觉清涕。乃者柏府 除旨。忽下于千万梦想之外。前望 特点。尤出 异数。继以驲召有 命。荣光所被。乡里耸动。臣诚惶陨感激。罔知攸措。臣以逖违之馀。恋结之诚。其于官职之匪分。才具之不堪。有不暇顾。岂不欲𨃃蹶追进于 辇毂之下。一肃 恩命。粗效蝼蚁之忱。更乞终养。获伸乌鸟之情。而第臣偏母年踰七耋。疾病沈淹。当此换节。一倍添越。症形危笃。气息绵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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奄奄有朝夕之虑。臣方昼宵焦遑。左右扶护。菽水医药。以臣为命。以此煎迫之私。实无离舍之望。且况臣于本府。曾经掌宪。揆以台体。在所当递。公格私情。俱难冒进。略具短疏。从县道仰暴衷恳。伏乞 圣慈俯垂鉴谅。亟递臣职。仍治臣逋慢之罪。以安私分。以肃 朝纲焉。
拟请樊岩蔡文肃公伸理疏
伏以臣窃有所慨郁而终不能自已者。向日三宰臣。以蔡济恭事联疏陈暴。而未蒙 上彻。至被 谴黜。夫三宰臣既无时带之职。又非讼冤之地。则为此联吁。果违格例。而第其本事之因此未暴。实不胜痛冤之至。臣请冒万死一陈之。惟 圣明少垂察焉。盖济恭本以秉执之人。最蒙 两朝之际遇。粤自 英庙。受知何如。眷注何如。而逮至 先朝。拔之丛镝之中。置诸鼎席之上。其会则风云也。其契则鱼水也。旷古殊遇。千载洒落。而及其隐卒之日。 亲制诔文以祭之。此岂 先王之有私于济恭而然哉。诚以其主张者义理也。秉执者义理也。前后 筵说。昭如日星。一则曰秉执。二则曰义理。而 诔文中若曰。知申膝席。血涕如雨。自持寸丹。质诸天神。又曰。取卿抱蕴。嘉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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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执。至以历铺平素。予笔无愧为 教。夫以 先王日月之明。苟非知之深。信之笃。岂若是谆复恳挚于诔死之文哉。惟彼一二憸人辈。以背驰君父。雠视义理之心。必欲甘心于此人。而犹不敢显然以义理罪之。谄附权凶。啸聚徒党。乃以党邪二字。白地横加。嘻噫痛矣。彼无父无君禽兽不若之妖𧗱。苟有一分彝性者。孰不洞辟严斥。而况济恭平生苦心血诚。惟在于辟邪。前后劄 启。非止一再。 圣批有曰。嫉其学如嫉仇雠。又曰。譬如洪水猛兽。期于廓清而后已。 天褒隆重。士林传诵。其所树立若是卓然。而只缘此辈之诪张。反诬之以邪魁之目者。诚冤乎痛矣。顾今群凶屏黜。 朝著肃清。 先王之义理大明。 先王之志事克伸。而独使此人尚在罪籍。其覆盆之冤。向隅之叹。庶蒙 天日之所俯烛矣。且以三臣事言之。苟非一世公议之所不可遏者。敢为此违越格例。渎冒 宸严之举哉。此可见人心之积郁。本事之必伸也。臣虽至愚。岂不念一身之薤粉。举世之忌讳。而特以臣以遐外微踪。受恩 先朝。与天无极。殒结之报。恨无其路。今当可言之事。岭海金木。有不敢辞。玆敢不避猥越。沥尽腔血。伏愿 圣上恕谅而裁处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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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执义。兼应 旨疏。(辛巳)
伏以上天降割。 太母礼陟。 周缅叶卜。鲁祔偕成。伏惟 圣孝慨廓。益复如新。臣民怆忭。曷有其极。臣以疏逖之踪。曾忝侍从之列。顷当中外哀遑之际。岂敢一味偃伏。而第臣有八耋偏母。夙抱贞疾。重伤暑湿。气息凛缀。若将莫保朝夕。义分固当𨃃蹶。而情私实难离旷。荏苒之间。 因山奄迫。乃于八月间。辞别病母。跋涉前进。才踰鸟岭。而臣母自臣离发之后。症势猝剧。一倍遑遑。急伻追到。愿得臣生前一面。私情到此。进退罔措。臣于岭上。北望长恸。即为回程。而第念臣以 先朝化育中一物。偏蒙 殊渥。如天无极。馀生感结。涒滩之泪未乾。而当此 仙寝启和之日。竟未得一伸馀恸于梧云之下。至今追惟。悲恨填臆。辜 恩之罪。百死难赎。而乃者柏府 除旨。忽下于梦想之外。惶陨感蹙。益无容措。顾臣庸陋。屡叨言职。曾无丝毫裨补。而臣之母病。入冬转剧。日夕焦泣。扶护不暇。臣于此际。虚縻台衔。尤非义分之所安。玆敢略具文字。从县道仰暴衷恳。伏乞 圣慈俯垂矜谅。亟递臣职。以安微分。仍治臣罪。以肃朝纲焉。臣于乞免之章。不宜赘及他说。而即接邸报。伏见前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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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 传教下者。则以雷电之非时。 圣心惕厉。贬躬反省之念。至减常膳。悉言无讳之教。爰及庶僚。畏天惧灾。侧身脩德之意。溢于丝纶之外。桑谷之枯。星度之徙。此其几也。臣虽无似。职是言地。岂敢以身在远外。不为略陈狂瞽。以粗效野人芹曝之献也。臣窃惟我 殿下宵旰忧勤。愿治诚切。敬天恤民。惟日孜孜。是宜诚格于上。德洽于下。世跻郅隆之美。时有星云之庆。而夫何二纪之间。治效愈邈。一岁之内。咎徵叠见。向者备无之俱极。怪沴之肆行。已是往牒之所未有。臣于蓬荜之下。窃不胜杞国之忧。而今于闭藏之月。又有轰熚之异。有若危乱之萌迫在朝夕。天之仁爱 殿下。丁宁告戒。何若是之谆复不已也。臣窃惊惧。莫晓其所以也。臣闻天人相与之际。其理不爽。灾异之生。必由于人事之感。臣在遐僻。其于时政得失。便同聋𥌒。虽不敢随事指陈傅会为说。而槩以今日臣所耳目者言之。则躁竞成风而世道之浇漓益甚。欺诈日生而人心之陷溺已极。泄以尾闾而衣食之源已渴。则奢靡之所以为祟也。视作弁髦而礼义之防先溃。则名检之所以扫地也。以至于民产之贫富不均。而沟壑颠连。太半是失业流离之徒。尊卑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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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陵替。而工商皂隶。往往有踰分蔑法之弊。刑狱者所以补治。而横罹与倖逭。俱未免为失平。则亦岂无含冤之人乎。良役者出于签丁。而叠徵与漏脱。已未得为均役。则独不有偏苦之叹乎。其他所以伤财而败俗者。有难枚举。而偏受其害者。穷蔀之民也。忧勤于上。而泽不加于下。颠连于下。而情不达乎上。壅滞湮郁。无所告愬。而其愁苦之气。已足以薄阴阳而召灾沴。则视听自我之天。安得不申复谴告。使之恐惧省觉。而以示其扶持全安之意也耶。虽然。今此众弊之所由生。非一朝一夕之故。如欲毛举而遍药之。则抑末耳。臣闻人主一心。万化之本。伏愿 殿下因此修省之方。益懋缉熙之工。幽独之地。常存对越之敬。一念之发。必严公私之辨。亲贤士大夫。以资薰陶渐磨之益。法古先哲王。以立修齐治平之基。缉续光明。不为私意之所间断。笃实坚定。不为外物之所挠夺。使本体之粹然浑然者。常存常觉。以为出治之源。则一日万几。理义呈露。举直错枉。权度不差。凡诸时措之得失。生民之利病。莫逃于 明睿之照。而群工励翼。百度以贞。一世之积弊自袪。穷蔀之捐瘠自苏。上可以答天谴。下可以慰舆望。而亦庶几弭灾导和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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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万斯年矣。岂不休哉。抑臣之区区有不能自已者。顾今上下狃安。恬嬉成习。百弊之生。职此之由。试取今日所遇之灾。因窃以类而推之。雷电者。天之号令而奋发之义寓焉。窃覸我 殿下有尧舜之资。深仁厚泽。博洽群生。而政令施措之际。似欠雷厉风飞底气象。至如前后章牍之来。必赐嘉纳之 批。而亦未闻有奋发 圣志。采择而施行之者。孔子所谓悦而不绎。不幸而近之矣。今日大小臣工之各自敷陈。必有民忧国计之可底于行者。伏愿择其中有契于先王之道。而最关于时务之要者。涣发 德音。龂而行之。不徒为文具而止。则应天以实之道。不外是矣。诗曰。畏天之威。于时保之。惟 殿下懋念哉。臣素愚昧。虽有愿忠之志。实乏需世之具。今当侧席求言之日。既不能极意竭论以效涓埃之万一。而只以草草数语。仰塞 明旨。虽涉陈腐。亦或有可采者。伏愿 圣明恕其愚而留神财择焉。
辞司谏兼陈辅翊 东宫疏(乙酉)
伏以臣以苫块馀喘。茕茕衔恤。兰陔之岁月不淹。梁山之风雨莫逮。馀哀未忘。如穷无归。一息尚存。万念都灰。惟是蝼蚁微忱。根于彝性。一念恋结。食息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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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臣自通籍以来。三十有馀年于玆矣。姿识浅短。万不犹人。而受恩 两朝。与天无极。出入 禁扃。日月已久。私心感戴。实有陨结之愿。而第缘臣时有八耋病母。未忍绝祛远游。屡叨台衔。每多径还。暂入 春坊。旋即请由。私情虽切。义分都亏。臣心悚恧。无所逃罪。而斗禄犹及于荣养。微衔已极于慰悦。粗效子职。莫非 天恩。到今追惟。宁不感涕。私制才阕。 圣念不遗。月前伏承柏府 恩点。未及趍 肃。即蒙 恩递。惶感既极。懔惕方深。今又薇垣 除旨。荐降于数旬之内。继以驲召有 命。臣于是惊惶踧踖。益不知措躬之所也。以臣逖违之馀。恋结之忱。岂不欲闻 命疾趍。一肃 天门。少伸微悃。归伏田亩。以毕馀生。而第臣禀质最薄。自少多病。虽在平居。鲜或康疆。三数年来。受伤尤多。气血凋耗。生意都尽。又当暑月。诸症迭发。风眩作而神识无以收拾。寒热交而饮啖全然废却。房闼之间。蠢动无望。道路扶舁。其势末由。惶隘煎迫。计无所出。玆敢略控短章。从县道仰暴情实。伏愿 天地父母。俯垂矜谅。亟 命镌递臣职名。仍治臣暴慢之罪。以安私分。以肃 朝纲。千万幸甚。臣于乞免之章。不宜赘及他说。而区区之忱。有不能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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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者。玆附数语。以效野人芹曝之献焉。臣尝读朱子封事。其所条陈。缕缕几万言。而大要以辅翼太子。为当日之第一急务。夫当有宋淳熙之际。天下之事。所当急者何限。而必以辅翼一事为先者。岂不以太子天下之本。上有庙社之重。下有臣庶之望。而大学治平之基。三代久长之𧗱。亶在于辅导之尽其方也耶。今我 东宫邸下。天禀睿知。学与年进。仁孝之闻日彰。星海之谣胥腾。当此之时。尤宜汲汲于辅养之道。而不容有一日少缓者也。臣于年前。获忝雷肆 侍讲之列。仰瞻尺衣渐长。 睿学日新。归与田翁野叟。相对蹈抃。以为东土生灵太平万世之福。窃计数年之间。讲讨之义理愈精。薰养之德器渐完。宜若无待于辅导。然气习易以移夺。工夫常患间断。此朱子之所以尤惓惓致意于辅养之职者也。今以封事所陈者观之。则自夫前后左右端方正直之选。以至出入起居饮食衣服之节。所以为维持防范之具。薰陶渐磨之益者。罄尽无馀。后世教胄之道。舍是将何以哉。伏愿 殿下拈出此条。取以为法。以昔贤勤恳之意。为今日受用之地。则以我 春邸聪睿之资。将就之学。必将有得乎帝王心法之传。而工夫自然接续。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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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与之浑成。自底于中道安行之域矣。岂不猗欤休哉。臣闻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泥。不染而黑。故程子在元祐间。尝进言曰。人主一日之间。接贤士大夫之时多。亲宦官宫妾之时少。则可以涵养气质。薰陶德性。此于辅导 睿质。尤为切至之言。 国家之设置宫官。实遵古法。而进接之时常少。书筵开讲。亦不过读了数十行句读。说过一二段文义。而无复陪侍燕閒。雍容启迪之实。殊非古昔朝夕起居左右承弼之意。今当夏月将尽。秋凉渐届。日开 讲筵。想必遵例设行。而宾客僚属。亦宜不时召接。侍燕从容。或以经传义理反覆问难。以尽其精微之蕴。或以古今事变参互考證。以究其得失成败之由。下及民情物态。稼穑艰难。亦有所咨询商确。则一心之理义呈露。众物之精粗俱到。其于启发聪智。成就德业。实非少补。而永作 宗社统业巩固无疆之休矣。惟 殿下深留 圣意焉。
辞敦宁都正疏(乙酉)
伏以臣以田庐蛰伏之踪。获蒙簪履收叙之 恩。夏秋以来。 召旨荐降。而辄控疾病之私。未伸叨谢之忱。已非义分之所敢安。继以银台 特点。资级忽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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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刹莫效。 恩造若偏。臣诚惶陨感泣。北望 宸极。祗切攒祝。又于前月十一日。伏奉 除旨。以臣为敦宁府都正者。臣深增感悚。有不敢一味偃处。即为登程。来到 辇毂之下。祗肃 恩命。粗伸微分。而第伏念臣素无敦宁。揆以公法。在所当递。玆敢援例陈吁。伏乞 圣明俯赐鉴谅。特许递改。以存公格。以安私分。千万幸甚。
辞同副承旨疏(丙申)
伏以臣以垂死残喘。蛰伏乡庐。与世长辞。乃者日月不淹。 孝成殿终祥奄迫。北望梧云。清涕沾臆。臣之受 恩罔极。不敢偃处。拚弃死生。扶曳登途。寸寸前进。趁参哭班。方拟指日回程之际。承宣 恩点。有陨自天。惶懔感激。罔知攸措。重入 脩门。再登 讲筵。仰瞻 睿表天成。 圣学日新。以尧舜生知之资。懋殷宗时敏之工。此诚 宗社生灵太平万世之福。臣不胜钦仰攒祝之至。而私心荣感。恍如昔年之携持笔研。身登 文陛。周旋于讲制之列也。伏念臣以 三朝旧物。涓埃之志未效。桑榆之景无几。区区蝼蚁之忱。有不能自已者。略缀陈腐数语。以为芹曝之献。惟 圣明留神焉。臣窃伏惟念。我 殿下冲年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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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膺艰大。 三宗之所付畁。群生之所仰望。惟在于 殿下一身。所以薰陶德性。开发 圣智。囿斯民于仁寿之域。跻一世于熙隆之治者。惟今日讲学为之本耳。帝王之学。虽与韦布有异。而所以亲近书册。研究义理。则宜无有不同者。今日明日。无所间断。一章二章。时复寻绎。使其旨意通融。意味浃洽。存之于心而加以玩赜之工。反之于身而验其体行之实。然后方可谓养正作圣之基本。而至于日用云为。动静语默。无非为学之地。故程子为讲官。贴黄以进曰。皇帝在宫中。言语动作。皆当使经筵官知之。古人之辅养君德。有如是矣。臣未敢知 殿下于蜎濩燕居之中。亦能温习旧闻。日有新得乎。成王年幼践祚。既除丧。作访落之诗。受群臣之戒。而述其言曰。敬止敬止。天维显思。又曰。学有缉熙。成王之能基命宥密。丕承文武之谟烈。永奠八百之绵业者。何莫非继续光明之学有以致之耶。伏愿 殿下以成王为法。典学之方。缉熙不已则祈天永命之本。亶在于是矣。惟 圣明懋哉懋哉。仍伏念臣以衰朽之姿。逖违之踪。直宿 清禁。依近日月。已为荣幸之极。岂不欲𨃃蹶奉公以效微悃。而在道之日。备经风雪。入城之后。又得寒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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趍走班联。已有颠仆之虑。而自三数日来。病状越添。食饮专却。神精眩瞀。背寒头疼。冷汗浃作。四肢战掉。一缕凛缀。束带供仕。实无可强之望。连日违牌。罪戾徒积。臣心悚恧。无地容措。伏愿 圣明俯垂矜谅。 特赐递改。使之安意调治。归死田庐。以卒 天地生成之泽。不胜大愿。
 答曰。省疏具悉。所陈出于衷曲。深庸嘉乃。本职许递。
请措置荒政疏(壬辰)
伏以臣病伏田亩。念绝当世。惟是区区蝼蚁之忱。根于彝性。葵藿倾阳。不禁恋君之思。杞人忧国。徒切愿丰之诚。不意今年春夏以来。旱涝相仍。数月之间。再经怀襄。民生荡析。 圣心惊惕。及其秋成。禾稼多损。窃闻诸路农形。间有稍熟之地。而圻湖等地。被灾尤甚。野无所收。民将何恃。 玉楼之宵旰正殷。穷蔀之流徙相继。此诚国家艰虞之际。生灵危急之秋。固知廊庙筹画。靡不用极。思有以仰宽 宸忧。下济民命。而博施济众。圣人之所病。无面不托。智者之所难。虽田翁野老之无知。犹不忘㓒室嫠妇之忧。况臣受 国厚恩。尘刹之志莫效。桑榆之景无几。岂可畏人非笑。嫌于出位。熟视邦本大摇。 主忧方切。而不进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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荛之一言。以备采择之万一哉。臣闻圣人之言曰。凡事豫则立。天下之事。莫不皆然。而至于荒政则尤当留意于豫。汲汲然如救焚拯溺之为。临时而图之则已无救于沟壑之命矣。夫人之生。一日不再食则饥。而地之生谷。非如金银铜铁之可采而得也。猝然遇饥岁。而苟非先事讲求。从便措处。就其稍稔之地。亟为转移之策。则虽有忧伤恻怛之心。将无以措手而接济。此实荒政之急先务。书曰。贸迁有无。烝民乃粒。夫以九州之大。其相去远甚。而犹能移此而救彼。春秋时。邻国亦有通籴之谊。况我疆埸之内乎。臣屏居遐陬。局于见闻。其于诸路年谷之丰歉。输运之方便。无以谙悉。而试以岭以南言之。一道之内。被灾有浅深。谷物之登场。虽不及常年。而至于沿海数三十邑。最为丰稔。京坻之积。在在皆然。变而通之。足以救一方之饥。天意之不欲尽刘我生灵。此非明效耶。及此冬寒未深。谷粒狼戾。区划钱物。广籴米豆于沿海地方。亦为知委本道。使于沿邑捧还时。折作米谷。一体装载。则累十万斛。如期可办。以之浮江达海。布遍圻湖。则其于救荒之方。岂少补也哉。且臣谨稽 国朝著令。岭底各邑。以田税米豆输纳可兴江仓。此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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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已久。而亦有已行之规矣。顾其岭险路远。实为斯民无穷之弊。则当日之革罢者。今不可轻议。而当此无前之岁。不得不用非常之规。除岭下被灾邑若干外。量其道里远近。以明春税米纳于江仓。而一番之后。永为革罢。则目下之斗水涸辙。其亦有赖矣。朱子之与时宰书。其论荒政之急务有二事。其曰广籴米谷。则臣已演其义而陈之矣。其曰行赏激励。则亦国家已行之事也。但古者俗淳。入粟受资。士夫之家亦多屑为。而近世此风亦变。惟常汉之最下者。乃受空名帖。而鬓边金玉。反不如军校之横行。故百金免役则民多乐为。十斛受资则人皆厌避。安在其激劝富室之义也。臣未知宋时所谓迪功承信。是何等资衔。而今之所谓给帖行赏。未足以为诱民医荒之一策。既往勿论。今宜颁下新令。输粟之多者。较其分数。许令一二世除役。其优等者。直除边将实职。则歆艳者多。万斛之粟。旬月可办。亦朱子权宜济事之意也。臣窃念。国家经费每患不给。多出缗钱。及时收籴。亦非易事。今日生民巨瘼。莫过于还饷。而谷簿之夥多。尤为难堪之弊。今因年饥而谷贵。许其作钱而减簿。则民情大悦而公用自裕。其于乘时而广籴。既无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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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患。按簿而均排。且为革弊之方矣。还饷之弊。甚于饥岁。今当闷荒之时。虽不敢长言。而因此而或有一二分矫救之道。则亦岂非生民之一大幸耶。仍伏念臣之学疏姿劣。本非需世之器。识务之才。而生平陨结。铭在肺肝。每念数年以来。 圣心之谬眷已多。孤忠耿耿。长绕 宸极。而流行之灾。又在于今日。锦玉靡甘。 圣念焦劳。沟壑在前。物情嗷遑。贾生所谓流涕太息。不幸而近之矣。臣于蓬荜之下。中夜以兴。私自揣度。思得千虑之一可以有裨于荒政。而目下当务之急。无出于上所陈朱子所论两事者。就其中略以时措之宜。罄尽愚虑。不避猥屑。有此敷陈。若其明分数而绝渗漏之患。广德惠而均聚散之方。则亦惟在于有司者举行之如何耳。然此特以臣耳目所及而言。至于诸路之丰歉。以是推之。亦必有相资之道。诚心求之。又岂无方便之可为者乎。伏愿 圣明勿以人废言。 特下章于筹司。使之烂商而仍加裁处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