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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下先生文集卷之三
白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x 页
白下先生文集卷之三
 疏
  
白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20H 页
立斋郑先生请 赠疏
伏以臣等闻励世磨钝之政非一。而莫善于崇儒。树风劝善之方亦多。而莫急于象贤。是盖顺民彝之同好。扶世教之标准。而所以寿国脉于斯道者也。是以。古之明君谊辟。能成一代之治者。莫不以此为先务。凡于世之所谓贤人君子。存焉而致礼遇。殁焉而尽褒典。书之信史。传为美事者。不可殚笔。而伏况我 朝崇信儒学。宠奖贤德。自成 列圣家法。逮我 殿下。或因廷臣之疏请。或采多士之陈闻。疏爵颁谥之典。至及于草野沉湮之贤。以新一世之耳目。噫。彰善褒德之举。必于其可法可式之人。而窃以臣等之所知。有若尚州故徵士臣郑宗鲁。即亦其人也。顾臣等识肤见浅。智不足以知贤人。而槩言其所以为贤之实。则宗鲁即先正臣文庄公郑经世之胄孙。而本以近道之姿。长于诗礼之家。自其少日。先立大志。绝意举业。专心为己。以四子心近为根基。以濂洛关闽为家计。质之于六经。参之以百氏。常以为千古圣贤正法眼藏尽在于是。微辞奥旨。反复沉潜而至忘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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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言嘉训。怡然服膺而如嗜刍豢。理义之渊微。铢分而粒剖。性命之大原。洞观而究极。日造月迈。心融神会。则譬如水到船浮。惟意所适。沿洄上下。俯仰二仪。鸢飞鱼跃。触处朗然。而乃其所以存诸身体之心者。则兢畏于至静未发之中。省察于幽暗隐微之际。语默动静。端详閒泰而自成规度。日用云为。从容谦谨而动合典则。进修之工。俛焉孜孜。期以毙已。涵养充积。践履悫实。日可见之行则居家而克通神之孝。处乡而尽惟德之恭。接物而由赤心之孚。造次颠沛。不离于仁义。威仪容止。不出乎礼法。清明在躬。志气和平。平居端坐。俨然是泥塑之人。而一团春和。面背睟盎。使人望之。不觉心醉而诚服。鄙吝者自释。㬥悍者自失。噫。如宗鲁者。的承家学。德盛行尊。而真可谓昭代之逸民。间世之醇儒也。虽其嘉遁林泉。不知不悔。而椟玉终价。皋鹤自闻。洪惟我 先大王以则哲之明。当侧席之日。十行 筵谕。既眷眷于乃家之饬躬。而明降 召旨。特置台端。间以县绂。试之吏事。而用未及究。 弓剑遽遗。至我 殿下。戊辰之夏。复除掌令之职。而时则宗鲁之年龄已高。就列无望。不过歌咏 圣泽。教授生徒。仰答 恩造而止耳。惟其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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禄位不足以动人。猷为功烈初无所悬著。而独其实得之心学。自有闇然日章之美。故半国东南之士。恰然为宗师。惟恐其不及于门墙。而薰陶成就之泽。浃人肌髓。循循湖学之彦。蔚然有安定之范。岂非其成己致尽之符验哉。呜呼。宗鲁之渊德邃学。非臣等愚陋之所尽形容。而至其曰和粹之姿。如程伯子。清通之象。如李延平。积行之纯且笃。如闵子骞。进德之安且成。如邵尧夫。学问造诣之居敬穷理。一遵朱晦庵李文纯。而博文约礼。两极其至。乃国人公共之论。非一二阿好之言也。宗鲁之道学也如此。德业也如此。殁已踰一纪。迄未有 宠赠。是在宗鲁地分之超绝。虽无所加损。而亦岂非 圣世之歉典哉。是用宗鲁云亡之初。前承旨臣姜世纶适在玉堂。 启以褒赠。又于前年七月。前参判臣柳台佐上章陈请。 批下庙堂。至有禀处之教。而大臣回 启。一向迟迟。舆情颙望之馀。不胜抑郁之甚。裹足千里。相率仰叫于 天阍之外者此也。大抵爵赏之典。虽在生人实体上天命德之至公。则固当爱惜名器。罔敢少忽。而矧夫穹秩崇爵特加盖棺之士。 洪恩隆渥贲及泉台之幽。则尤不可轻忽而断。当博采在廷之佥议。然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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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见。窃谓采之众论。不若夷考实迹。盖其人虽殁。其书犹存则造诣之浅深。道德之高卑。可以即此而知耳。噫。以子思孟子之亚圣。不有七篇之书。中庸之训。后之人何从以知思孟之所以为亚圣也哉。今以宗鲁平日笔之于书者言之。所著之书。至为百有馀卷。而所谓群书衍语者。不但布帛菽粟发于真味。其剔发蕴奥。决疑卞惑。既可以羽翼经传。而若其所纂颜子一篇。宗鲁尝谓五圣立言。俱炳日星。而独颜子深潜纯粹之资。明睿刚健之工。无所示的于开后者。诚为后学之遗憾。裒辑颜子之圣门问答及家语诸书发明如愚之语。分以内外。汇成一传。呜呼。即此数件书。宗鲁之所存所学。虽于千载之下。槩可想像矣。伏愿 殿下亟令内阁。行下本州。登进其书。 清燕之暇。特赐 睿览则宗鲁之贤。必不待廷僚之献议而斯可知矣。乃以礼遇山林之峻秩。侈其旷世褒异之美典。使举国衿绅之众。皆知 殿下之尊尚儒𧗱也至此。崇奖隐德也至此。则风声所动。神化洋溢。世习可丕变。国脉可灵长。伏愿 殿下留神裁处焉。臣等无任战惧屏营之至。
樊岩蔡相国伸冤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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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义理者。天下之公。而民彝物则之所由而立也。语其微则蚕丝牛毛。极其至则撑天亘地。要之为四当八停。亭均恰好底物事。而不可一日移乎此者也。义理明则人得以为人。国得以为国。义理晦则人不得为人。国不得为国。义理之一明一晦。实治乱安危之几也。臣等草茅疏逖。重以淟劣。何敢开口与论于朝廷是非。自速出位倨侮之辜。而第伏念彝衷所秉。贵贱无殊。一副忠赤。藏在人人方寸者。即 先大王四十年蕴抱之义理。而质鬼神俟百世而不疑不惑者也。其于 圣德神功。文谟武烈。本乎于穆之运。著乎丕显之地者。区区管蠡之见。何敢窥测其万一。而至于义理二字。则不匮 睿孝。既于是恳恳阐挥。故下土舆情。亦于是念念结轖。若其 朝廷事有关于此个义理之显晦。则臣等亦岂可以规规越俎之嫌。而不一言于 圣明之世。坐视 国家之阽于危乱哉。呜呼。追削臣蔡济恭之罪名。冤而不伸也久矣。一相臣之冤不冤伸不伸。何关于草野匹庶之士。而其冤伸则义理随以明。其冤不伸则义理随以晦。其所关系。亦岂浅鲜也哉。臣等伏擎 先大王亲制诔文于济恭者而读之。不觉血涕沾襟。其首尾累数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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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历铺平素极意论断者。虽靡所不及。然若其所褒尚大节。则所谓挺然特立。义三秉一。一句即是也。盖济恭之所树立。爰自戊寅年间。缴还 英庙口奏誊本。纯是血忠。既已办回天之力。而当戊戌使燕而还也。始入候班。毅然上 淑昌宫问安之礼。以明天无二日之义。亦足以褫乱贼之魄。前后秉执。一是严确。而若其知申膝席。夕阳苍凉。芸官屏寂。 玉音凄咽。金縢授受。于是而在。可谓只千古无对之 睿眷。亦可谓只千古无对之臣节。非 英庙之圣。其何以屏去几个臣僚而独传于济恭也。非济恭之忠。亦何以恬却许多危疑而独告于 正考也。独知其事。故独言其事。癸丑一疏。复以此流涕而陈之。而 先大王又流涕而受之。使 英庙止慈之德美。 先世子止孝之德美。得不掩翳于久远之后。而 先大王四十年蕴抱之义理。遂得大彰明于一世。则济恭即 英庙之忠臣也。又 先世子之忠臣也。又 先大王之忠臣也。 先王所以终始礼遇。极其隆挚。非特宠任倚毗于其生前。特以云汉之章。华衮之褒。垂诸墓道。昭示来许者。大圣人作为。夫岂偶然哉。夫文章如济恭。气局如济恭。力量如济恭。岂患无其人哉。而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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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乃立 两朝秉义理之人臣也。 先大王实卓千古明义理之圣主也。以义理合义理。其昭融之会。洒落之契。不啻如龙兴之雨。鹄举之风。注海之波。拱极之星。由百等百。邈焉寡俦。而乃于 先王宾天之后。桑澜一变。忠逆混置。直节纯忠。都付乌有。架虚凿空。勒成罪案。竟未免身后追施之律。忠志之士。乌得不衋然而悼伤之哉。一相臣固不足惜。而相臣之所秉者义理也。相臣之义理。乃 先大王之义理也。 先大王之义理。即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夫以秉义理之臣。而不见伸于 圣明之世。则虽为背义理者之所甘心。而义理晦则人不得为人。国不得为国。不但存亡之几决于是。岂不有伤于 先大王之盛德哉。曾传曰。诗云于戏。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朱子释之曰。前王谓文武也。既没世而人思慕之。愈久而不忘也。呜呼。 先大王之义理。即文武之止至善也。前王之所贤。后王贤之。虽百世之后。犹思慕之而不忘。况在不远而迩者乎。 健陵之松杉未拱。西江之风波辄起。烨然 宸章。不改贞珉之刻。而郁彼泉壤。尚抱丹书之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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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 恩诔。耿光如昨。而千秋汾晋。云水未白。则于乎不忘之思。于是为切。不于是而流涕悼伤者。岂人臣也哉。臣等生长遐逖。又无识知。然义理腔子。根于秉彝。妄拟以疾风之草。向日之葵。故玆相率裹足。仰叫 天阍。臣等岂为一相臣分疏哉。相臣之伸冤与否。实有关于义理之显晦。伏乞亟垂 睿察。许复其官。使大义理更复彰著于四方。昭揭于百代。则 殿下继述之孝。亦随而无复馀憾。而 殿下之止至善。亦如呜呼不忘之先王矣。臣等不胜祈恳屏营之至。
代族叔(赞熙)辞持平陈时弊疏
伏以臣草莽一贱品耳。瓠落龙钟。全乏需世之材。株守龟缩。未学入时之㨾。学究科名。已自分于散樗。而向年台职。又不啻其滥竽。只自潜深伏隩。歌咏 圣泽而已。千万不自意。宪府除职。 召谕荐降。感激恍惚。疑若梦寐。况今 尧蓂不老。舜华重敷。万几分劳于乙夜。 贰极代工于寅承。新化拭目。率滨延颈。臣虽愚昧。敢不𨃃蹶趋诣。获瞻 日月之光。而第属遭郁攸之灾。延烧臣先庙。私情陨迫。疾病乘发。艰到岭下。无前进之望。自速违傲。深增悚惕。玆敢疾声呼吁。仰渎 崇严。伏乞 俯赐鉴谅。亟镌臣职。因治臣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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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之罪。以肃 朝纲。以安愚分焉。臣既不以见职自居。何敢赘及他说。而惟是爱君之忱根于秉彝。自有所销铄他不得者。辄罄胸臆而陈之。伏愿 垂察焉。臣伏读子思子之言。曰惟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智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又曰。惟天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自诚而明者。其于五者。自有所不思而得。不勉而中。无容更议。而至于下圣人一等。则或有优于彼而不足于此。长于一而有歉于二。若于自明诚之工。真实做去。既无虚假。又无间断则及其至也。强毅而又能宽柔矣。齐庄而又能密察矣。人道天道虽有分别。而人道极处。便是天道。故毕竟成效證验。至于立天下之大经。知天地之化育。则夫子所谓及其成功一也者。正此之谓也。臣迹阻鹓班。恋结象魏。虮虱微姿。何敢蠡测于万一。而窃以传闻于外间者言之。则我 邸下始初之政。乾旋坤转。雷厉风行。信聪明睿智足以有临。而近伏读 徽旨之颁下于乡曲者。其察民隐矫弊源之意。溢于辞表。伏想 继照之明。业已无微不烛。无远不达。千里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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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尽入于 睿鉴之中。无所事乎枚举而陈列之也。然若以其最近而切害者。可略数之。以言乎籴政则列邑之多寡不均。该吏之舞弄百端。精凿而纳。所食者虚壳。准斛而输。所受者半减。家饶者行赂而图免。力绵者兼户而滥受。吏逋之族徵厅徵。便作年例应行之事。而犹不得磨勘。则遍徵于该仓所属之民。椎肤剥髓。箠楚乱加。叫东突西。鸡犬不宁。民安得不穷且盗也。盖天下之至哀而无告者民也。春耕夏耘。胼手而胝足。风餐露宿。嗣股而竭肱。得辛苦之粒而其口不自食。织戛札之丝而其身不自衣。饥而病。冻而颠。有足以泣鬼神而损天和者矣。盖粜籴设置。本为嗣岁之农粮。荒年之赈资。而今则分粜之后。仓无留储。苟有方数千里水旱。则民将何赖而得活乎。大抵还谷之句管于各衙门者。名色许多。臣未知何者为尽分。何者为半留。而元初法意则自是半留半分。用旧蓄新。以备不虞者也。今欲救一分之弊。则京而各司。外而各营之谷。一切用半分半留之法。较各邑户总。行裒多益寡之政。凡京外取耗。无论谷贵与谷贱。各随该邑所在之谷。则还无增减之弊。民有缓急之需矣。至于鸟岭一仓。是关防之重地也。为三南之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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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作一国之要冲。则其不轻而重也何如也。而近来仓无见存之谷。民有倍蓰之徵。方秋捧籴之时。以一石米价十许两收钱。而该仓吏。即地以一两许钱。预给来春分粜之一石米价。所谓本仓。只岿然一空舍而已。乌在其关防设仓之意哉。亦 命严饬道臣。行查釐正宜矣。以言乎田政则量田成案。已百有馀年。山川之变改。故纸之腐烂。势所固然。而遂以为墨倅污吏盗窃幻弄之窦。土豪奸民夤缘武断之资。川浦之落。逐年还起。火山之税。连岁因存。白徵之冤。在在切髓。其故则由于量案之久远而然也。年前我 大朝殿下。深轸田政之弊。特下改量之命。岭南各邑。方将排置举行。而旋因朝议之不一。寝而不行。街谈巷语。至今慨恨不已。臣谓欲救田弊。莫急于改量。而另饬道臣。操束守宰。俾有均田均税之效焉。以言乎军政则富民饶户。都归于邑军官吏保人。而又或有图买族谱。冒称幼学。免役而閒游者。其数太半。其于至贫贱无根着。颠连而无告者。方应国役。或其发未澡。母抱而答案。或其骨已朽。族徵而纳布。或其人已逃。里徵而供番。又禁御两局军上番之际。例有逃去之额。则十人有阙。侵及百人。家搜户括。给赂者免。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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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入。闾里骚屑。如经乱离。罢产倾家。号哭载路。为守宰者。苟能恤隐而束湿。向国而保民。则其横肆剥割之弊。岂至于此哉。噫。以籴政也。以田政也。以军政也。许多弊瘼。究其本则守宰之责也。近来贪墨之风。举世滔滔。民生之涂炭。公私之殚竭。职由于此。一自徐万守 处分以后。为列邑守宰者。庶几知畏。而环八路剥民病国之如万守者。亦或有其人。惩贪之政。若止于一徐万守而已。则行虐政如万守者。将何所惩畏也。伏乞 严下敕谕焉。至若科制则国家取士。惟此一涂。虽其工拙止于词藻。得失判于晷刻。有不足以权衡人物。蒐罗英材。而乡举里选之制。既不得以复行于今世。则上之所以需用。下之所以进就。舍是涂何以哉。挽近以来。贿赂公行。关节并凑。乡试之一番榜出。便有一番丑声。西纨南金。争多斗少。文媒笔侩。左衒右售。为举子者。以钻曲径为伎俩。为有司者。以开赂门为得计。廉耻都丧。风习专坏。有志自好之士。多欲杜门而废举。遐陬穷寒之儒。去作势家之巨擘。噫。似此士趋。决非治世之所宜有。由今之道。取今之士。欲望其贲饰笙镛。陶铸唐虞。其亦难矣。今若尽罢科法而复于古。如明道熙宁之议。则固为尽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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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而今古异宜。不可以骤变则酌古参今。略仿朱子贡举之议。而加损益焉。先择崇廉隅有文识之人。而畀以主试之任。缓其晷刻而俾尽其才。详于考阅而使无谬荐。凡试官之通关节挟私情纳贿赂者。一一摘发。施以赃律。永枳清选。则科制之弊。庶或有少革矣。方今之弊。丝牵绳连。不可殚记。而顾安能节节而救之。事事而弭之哉。朱子之言曰。天下之事。有本有末。救其末者。虽若切至而实难为力。救其本者。虽若迂缓而实易为功。方今文胜之弊。为头胪骨子。而一转而为奢侈。再转而为徼幸。三转而为凌犯。涂生民之耳目。溺一世于污浊。曾谓 圣明之世而有此长太息而可流涕者哉。何谓文胜。敦本务实。寔惟 圣朝传授家法。而承休宣化之臣。不能仰体 至意。纡谟远猷。不及磐泰之安。簿书期会。都为粉饰之资而已。故夫子之言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又曰。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盖深言文胜之弊。而实之不可以不务也。伏愿 邸下以实心做实工。行实政懋实德。则文胜之弊。可以救也。何谓奢侈。夫溺志于玩好。致饰于服用。竭精神殚财力。而为无用之器。不急之费者。皆奢侈之过也。故国朝故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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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大君一品以上。始许屋五十间。而自文武官正卿以下。则宫室衣章。皆有等差矣。今则不然。复道之连。或拟于乾冈。一飧之费。或至于万钱。奇技淫巧。无所不有。公卿如是则大夫效之。以至于舆儓下贱。莫不以遍身绮罗为至愿。循分损约为深耻。于是乎一国之资用竭矣。古语曰。奢侈之害。甚于天灾。扬雄有言。孝文躬服节俭。而后宫贱玳瑁。是以玉衡正而泰阶平。伏愿 邸下克己节欲。尚俭戒奢。法天地之节。而上自朝廷。下至闾井。莫不使之去侈华而尚节俭。则邦本固而天心豫矣。伊尹曰。慎乃俭德。惟怀永图。惟 睿明留意焉则奢侈之弊。可以救也。何谓徼幸。子思子曰。君子居易而俟命。小人行险以徼幸。徼求也。幸谓所不当得而得者也。大凡人之富贵福泽。实系于天。有不容人力于其间。故古之君子。只尽在我之所当为。而穷达贵贱。一听于命而已。今则不然。求其所不当为。幸其所不当得。以没字湁潗之流而巧穿私窦。图占科第。以摇尾培塿之辈而凭藉幸穴。觊觎显达。仕宦有蹊。视馈遗之厚薄。则赂门大开。竭州县之辇输。由是而贪风日盛。由是而俗习日鄙。举世滔滔。莫可救正。岂不大可寒心也哉。惟 睿明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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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抑倖门杜赂径焉。何谓凌犯。易曰。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程子传之曰。履。礼也。天上泽下。上下之定理也。盖礼之为用。不出于尊卑贵贱上下之等威。而名由是正。分由是明。纪纲由是而立。民志由是而定矣。是故。舜命九官。秩宗典三礼。周设六官。宗伯掌邦礼。是皆所以维持世道。扶植伦常者也。臣窃睹今日。礼教之不明甚矣。大夫而僭公卿。庶士而僭大夫。民庶而僭士夫。上下凌替。冠屦倒置之风日滋。贵贱溷淆。堤防溃决之忧日深。至于农工商贾。稍有富厚之资则被服拟于贵介。驿隶平民。苟有豪侈之势则嫁女或至乘轿。分位相错。体统不立。纪纲不振。宜乎治化之日益衰微而变怪之日益层叠也。伏愿 邸下庸天秩之礼。定下民之志。则体统立而滥伪熄矣。惟 睿明留意焉则凌犯之弊。可以救也。臣愚所陈诸条。皆系于国家治乱之几。生民人鬼之关。其不轻而重也较然矣。人君以一身而总万几。处九重而应四远。知识容有未达。思虑容有未周。应酬容有易差。不有忠直之士随事规谏。献替可否。何以审几微烛幽远。而处之皆合于道乎。古之治天下者。朝有进善之㫌。诽谤之木。及周之时。立师傅之职。设谏
白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27L 页
诤之官。前有疑后有丞。左有辅右有弼。在舆有旅贲之规。位宁有官师之典。倚几有训诵之谏。居寝有亵御之箴。临事有𥌒史之导。燕居有师工之诵。盖立乎朝而执事于人主之前者。无非谏臣也。是以。人主之一动一静一语一默。莫不谕之于道。不敢肆然而纵其所欲。夫以唐虞三代之盛。而犹曰舍己从人。又曰。取人为善。又曰。从谏不咈。改过不吝。盖以一己之聪明不足恃。而以天下之耳目为见闻也。今我 邸下睿质天成。揔揽权纲。奖纳嘉言。俾开忠谠。然臣愚之私忧过计。不能无危治世忧明主之虑。敢以开言路纳谏诤。以效芹曝之诚焉。凡此诸条所谏。皆为刍狗之已陈。筌蹄之无用。然义理无穷。工夫亦无尽。道已明矣而望之如未见。行已成矣而勉之如未至。常慊然有不自足之意。悚然有若不及之忧。早夜兢惕。亹亹而不已焉。则缉熙光明。厥修乃来。而天德王道。体用俱全矣。夫孔子生知之大圣人也。自十五而至于七十。造诣次第。自有所人不及知而独觉其进者。则虽以 邸下聪明睿智天纵之圣。必有独觉其不足处矣。若有馀于宽裕温柔而不及于齐庄中正。则须从不及处益勉。若已优于发强刚毅而少欠于文理
白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28H 页
密察。则亦随所欠地加工。凡于五者之中。体认得足以二字。而更无所不足于五者。则其所以无不足者即诚也。于是乎可以经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而圣人之能事毕矣。何忧乎近日节目间之零琐弊瘼。因恬而不之救也。臣以謏𥌒之见。疏逖之踪。敢为此言。极知其万万僭踰而无所逃罪。然妄恃 邸下好察迩不遗遐之盛德。而披沥而言之。惟 邸下恕其僭而谅其愚焉。臣无任激切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立斋郑先生啜享疏
伏以崇德象贤。 国家之盛典。尊师卫道。士子之同情。二者并行。不可阙一。而自古以来。贤德每多沉湮。师道各有尊尚。必上之人明示崇奖之意。然后下之人方尽尊卫之方也。三代以后。崇儒重道。莫有过于宋朝。如洛建诸子之与被崇奖。姑勿论。试以朱门人言之。黄,蔡两贤外。其馀及门诸贤。多蒙崇终之典。而俱以道德博文之文。则宋朝象贤之典。可谓靡不用极。而魏鹤山之前后建白。其于尊卫之方。可谓至矣。恭惟我 圣朝。右文以立国。盖自有宋以后。天下道学尽东矣。吾东道学。必以先正臣文纯公李滉为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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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而文纯传之于故相臣文忠公柳成龙。文忠传之于故判书臣文庄公郑经世。是固陶山再传之嫡也。臣等窃惟近故掌令臣郑宗鲁。即文庄公之胄孙也。渊源于家学。就正于近故参判臣李象靖。其造诣浅深。臣等愚陋何敢容易论量。而第以 先朝礼遇之迹验之。可谓出寻常万万矣。 先朝己酉。荐授 光陵参奉。宗鲁以先荫出肃。未几超授义禁府都事。特 赐前席。 天颜温粹。问世阀而称先烈。宗鲁以 恩命格外不敢当。因谢病归。丙辰。 上下询于筵臣曰。郑宗鲁之行义文章。予闻之熟。而曾于筮仕上来。知其人矣。乃祖文庄公出入 经筵。自任启沃。典文衡而主铨柄。学识事业。涂人耳目。今其家有饬躬之士。岂不奇且贵乎。仍除司圃别提。翌日又 下教曰。居家行谊。传诵于乡党州闾。予甚嘉之。况以乃家之孙。继乃祖之训。苟欲奖用。岂可循常。仍 除司宪府持平。 下别谕促令上来。宗鲁以亲老身病辞。 上赐温批曰。家世与人器。望于岭中。致之前席。欲叩所存。方越格用之。尔何过辞。俟少间上来。仍遣官致祭于文庄公祠庙。其 亲制祭文首句曰。予好朱书。会通汇分。又曰。愚伏山中。杖屦图书。斯文定评。当世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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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又曰。嗣孙登台。典型尚馀。烨然云章。辉映穷宙。宗鲁上疏谢 恩典兼控辞。不允。丁巳递授咸昌县监。许便养也。宗鲁感激赴任。学道爱人之效。不能不形于旬月之间。而以老母临年。未几还归。此其出处履历也。洪惟我 先大王以得位之圣人。任朱子之继开。则哲之明无微不烛。而宗鲁沉湮之贤。简在 上心。因为旷感于文庄公之旧烈。华衮之褒。及于其孙。而嗣孙典型之句。天语谆谆。眷注 睿念。隐然若引而进之于其祖论思启沃之席。而以备顾问于会通汇分之侧。此诚旷百世难得之盛会。而向用未究。 弓剑遽遗。皓天不复。乃至于斯耶。 圣明嗣服。睿学天成。旧章成宪。动罔不由。粤在戊辰。复除掌宪之职。宗鲁思 先朝之殊遇。欲报之于 殿下者。一段血忱。炳炳如丹。每当 恩旨之下。辄为出肃之计。而年龄已衰。陈力无望。不得不抱书林泉。歌咏 圣泽。以求尘刹之报。而未忍便诀之泪。往往发于咨嗟吟弄之中。则其志亦切矣。臣等智不足以知贤人。而以其生居岭中也。故知所以师尊之。又有儒家秉笔之责。故半国东南之士。咸席捲焉。以耳目之所睹记。得其一二者亦多矣。盖其姿禀绝异。如冰壶秋月。自其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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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无意举业。而聪明出伦。无书不诵。亦常留意于文章轨范。左国史汉。无不泛博。而志学之后。叹曰。文章少技耳。去道也远矣。自是专用心于为己之学。坚苦刻励。不得不措。存省之工。未尝斯须而有间。思辨之际。未尝毫釐之或差。慥慥乎言行之相顾。汲汲乎明诚之并进。于斯时也。自不免有极辛苦不快活底境界。而及其养之也深。积之也厚。则缕解刃迎。左右而逢原。鸢飞鱼跃。触处而朗然。万理融彻。一性流行。昔之探索而始精者。今乃昭晰而自露。昔之矜持而方存者。今乃从容而自在。盖自中年以后便已如此。及其年弥高而德弥卲。和顺积中。英华发外。则玉润金精乃其容也。瑞日祥云乃其像也。望其威仪。接其辞气。不问可知为盛德君子。惜乎 殿下之不见其人也。至其日可见之行。则幼而失恃。哀不识于慈颜而善事继母。至诚通于神明。老而持服。痛未赴乎方丧而筑坛北望。三年哭如一日。则此其忠孝之出于天衷者。而至于友悌睦姻。靡不曲尽。闺门之内。礼教兴行。亲戚之间。恩义周洽。此则施于家者也。至于与人恭而有礼。接物和而不流。不为崖岸崭截之行而人自敬畏。不为和光同尘之事而物自亲附。远近视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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矜式。议论待而归一。则其所以及于乡党者然也。而至论其略试于世者。则晚年专城。不过一割之用。而士曰先生。民称活佛。设乡饮而兴养老之风。俵灾实而无捐瘠之患。别设犒资。申明点伍。一时长官。俱称吏治之师。此于经纶之𧗱。亦可谓知鼎之一脔矣。故臣等只见其才德之全备。而不见其有一节成名之迹。只见其道理之活泼。而不见其有些子偏滞之痕。虽其谦冲退托。自处以无所知无所能之人。而充积之至。不能自閟。而成己之馀。不能不成人。教人循循有序而未尝躐等。说经恳恳不厌而不先己见。薰陶诱掖之间。多有成就之效。又虑微言易绝。至道难明。往往撰述文字。指示要领。如所谓四书演义,心经疏解,太极说,五常说及邪学辨等书。无非切于学者之受用。便于后人之参订。而常恨颜子之无全书。则裒辑语孟家语所记及濂洛诸书。拟作内外篇。常信文纯之继晦翁。则取启蒙本图及圣学十图。欲成上下篇。逐条发挥。皆用先儒之𧗱。所以发前人未发者。又不胜其多。而此外遗文之裒集。又凡五十馀篇矣。言言真实。元气汪洋。布帛菽粟。有不足喻其美者。吁亦至矣。惟此岭南一邦。素号我东之邹鲁。名贤辈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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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菀兴。先正臣文纯公李滉之后。瓒谱衣钵。历落如星。而至于文庄公臣郑经世。则猗欤我 正考以斯文正评先数之。煌煌华衮。当与天壤不弊。文庄公臣以下。儒风渐远。斯道寖微。近世则 赠参判臣李象靖。为学问宗主。郑宗鲁之始由家学。中资师承者。固不可诬。而若其门路之端的。工夫之笃实。造诣之极于高远。发挥之无复馀蕴。皆出自得。不由相传。平生尊信。一以朱退为准的。盖其精粹之姿。英迈之质。固是间世人豪。而体用兼备。博约两至。质古而无愧。俟后而有辞。则陶山正嫡。恐非过当语也。自古名贤之家。笃生名贤。环东土指不胜屈。而或以事功。或以文章。或以节行。而至于道学宗主为其祖。而其祖之孙。复有道学宗主。则其奇幸贵重。尤有所自别者矣。 先王朝圣教。以为以乃家之孙。承乃祖之训。岂不奇且贵乎者。 大圣人丁宁眷顾之意。岂不出寻常万万哉。郑宗鲁既没之后。臣等所尊慕敬服者。不过裒辑郑宗鲁所著之书。讲说郑宗鲁所讲之道。而文庄公本院尸祝之所。在于愚伏山中。故一方多士。拟欲以郑宗鲁跻配于文庄公之庙。以为寓慕渊源之地。而若未上彻于 凝旒之下。则实不敢议到也。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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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苟不明示崇奖之意。则下之人其何以举尊卫之方哉。臣等玆不惮裹足之劳。千里叫 阍。伏乞 圣慈渊然深思。涣发纶言。亟降故掌令臣郑宗鲁啜享之典。以光 圣德。以幸斯文。千万幸甚。臣等无任瞻天颙祝之至。
白下先生文集卷之三
 书
  
上立斋先生
乃者承诲。缘挠未稳。归来怅惘。如有所失。伏惟穷律。承欢道体神护万安。岂胜仰慰。磻老奉老粗遣。但岁晏穷山。百感交中。良可怜叹。义理无穷。年力有限。虽发愤忘食。夜以继日。恐不足以补东隅之失。况其作辍无常。虽知好之而未尝无不好者而拒之。抚念平日诱掖之盛意。惭负实深。近偷少隙。略缀一二疑处以仰质焉。若蒙镌诲则何幸之大也。
诚者自成。而道自道也。注既曰。诚者物之所以自成。则似以实理言。而又曰。诚以心言。敢问此诚字。通理与心看乎。抑专主心而言乎。
诚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注曰。既得于己。则见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其曰得于己者。似指仁智而言。而其见于事者。是仁智之见欤。抑专是智之见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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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者下询道并行而不相悖者。此道字。指四时日月而言也。其所以不曰四时日月。而曰道者。似有意义。而未及仰对。然窃意并育并行。是从待对处说。而错行代明。自是流行者。故若曰四时日月。则于并行处说不去矣。盖并行者是四时日月之道。而四时日月。固无并行之理。故云尔耶。
夫焉有所倚。注曰。夫岂有所倚着于物而能哉。夫自非至诚。不能不倚着于物。这物字。是甚物事也。此一句语。似没把捉指的。泛看似淡。下教如何。
不显维德。百辟其刑之。显而刑固也。而其不显而刑者。从何处刑也。伏未知虽从显处刑。而其显也本于不显处。故所以刑其显者。乃所以刑其不显者耶。
上立斋先生
违拜多时。恋德深深。伏闻为时擸掇。擢授宪府。山中白云。似不免一番升空。士君子出处行藏。实系世道之升降污隆。不识执事何以处之。窃计盛算已恰到精切。而非愚陋者所敢觑也。即日秋凉。承欢道体若何。磻老。奉老粗遣。而冗故多掣。无暇抽身。下怀怅觖。
答立斋先生
自奉讳来。所以倾向于门屏之下者。不啻如水之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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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海。而乃者挟一旬奉而周旋。不知历几年始有之。执事之在世。若景星凤凰。求与并世而不得。愿为执鞭而不得者。今幸得之于乡党亲戚之中。则其所以欣幸慕悦。数数焉质疑请益者。宜有以异于人人之为者。而顾乃荒落自外。伈伈伣伣。不能以时供洒扫之役。反不如远者疏者之源源乎。则宜其见挥于门墙。而乃反不惟不以为罪。特赐款曲。勤勤有加。既为之挽其行而不释。又为之选胜盘礴。得以与闻于下风。虽其寸筳之撞不足以发洪钟之响。其得于观感之馀者。有如江河之浸渍。时雨之滋润。不必提耳面命。而无非所以教也。且其扬扢古今之际。苟有一知半解足以有槩者。辄龂龂不惜齿牙。固知大君子至诚血心。将欲使之引而进之。不至于㬥弃之归。此非但为爱惜区区之一身。以先人之故。不弃其孤乃尔。感念德义。尤何可忘也。适以事牵。旋复告归。一出山门。回首白云已千重。于是而怅惘想像焉不已者。固人情然也。则况将欲学焉者之尤恳恳者耶。还后当以书付候。而姑未之能焉。不自意收置度内。先垂教帖。意寄勤厚。辞旨谆纤。奉读恍惚。疑若梦寐。仍伏审霜令。承欢道体神护万安。不任伏慰。磻老奉母粗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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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荷腆念。崔集觅见。只缘宿习未袪者。下教诚然。然其所谓宿习云者。亦岂能如攻文词者之有一长可取者乎。夫文章不过博奕之雄耳。古之君子。不屑屑也。苟其立言著论。有足以传世而行后者。固可为立德之次。或幸而铺张鸿藻。贲饰皇猷。以鸣太平之希音。则此足为扶持元气之道。而为士者亦不可以少之也。至如磻老。自幼粗有记览之才。专以剽窃作时文。舍命作家计。冒忌涉险。以徼幸其万一。然是亦有命焉。不可以力求。转眄之顷。年光晼晚。因复落拓弃置。甘心为垂绥五寸之士。兀兀然无所用心。时或汎滥于词翰家。欲掇拾其影响。或有无聊不平之怀。辄哦诗放歌。跌宕谐谑。顾其为词怪诞穿凿。无可观者。凡干需用之文。亦不根无理。浅陋可笑。固知型范古作者。已无可望。其将无闻而终已耶。昔先人无恙时。不以不肖之无状。而望其有成。早被执事先生知奖。至于今老大也。自顾其中。枵然无得。解说经书旨义。恐不足以为儿曹师长。管摄自家身心。亦恐无以见信于家人。大惧坠失先志。重以得罪于门下。始欲回头转脑。收召神魄。以从事于古人绪馀。而心地已放。志力不强。论理则不能耐烦而理会。治身则每患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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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于放倒。或于人所不知己所独知之处。其念虑之发。或有可愕可怕者。而旋即对人。自不觉其面发赤矣。时取古人警切语。讽诵数过则或有一两时好意思。而介然之顷。又复三头两绪。虽欲刻意整顿。而随处生涩。无一可者。静究厥由。坐无严师友而导之也。于是虽欲不思门下。得乎。窃想执事先生。养德林泉。殆五十年。履历地位。非后生末学所可窥测。其气魄力量。视古君子未知为何如。而操存践履之实。深造自得之趣。殆有过焉者。未有不及焉。早年端序之形。家庭承袭之训。自有以异于人者。重以閒居燕养之中。克致人一己百之工。有能到得如此。然若其门路之端的。阶级之历落。一自苏湖往复之后。尤有所亲切而简易者矣。夫以质美如执事。好学不倦如执事。有渊源承袭之实如执事。无科举妨夺之患如执事。道义文章之盛。可以耀当时垂后世如执事者。犹且舂粮负笈。就有道而正焉。则况如磻老之才卤质下如此。早孤失学如此。一生乾没于科臼如此者。宜其发愤忘食。跋涉重趼。不远千里而从师。此义之所不可已者也。今以旷世难逢之贤。得之同乡至切之地。而犹不能陪侍昕夕。以开发其蒙蔽。则即此而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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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其为人。况其外之何说耶。所读中庸书。时未卒业。又方料理行役。无暇发疑问难。当俟后图之耳。
上立斋先生
信后有日。春意乍生。伏惟颐燕道体若序万卫。伏慰且祝。磻老。幸粗遣免。但忧虞无开霁期。直须任之耳。日前湖客来传文山申承旨圣谟家。有京便云。自庙堂方议送问礼官于门下。伏未知近有是事否。行会仪注。是首揆之所献议定顿者。而南霸长以为太薄。遂致聚讼。问于湖中两山林。则前村引朱子书仰对。后村托以全昧云。远外传闻。有不可知。而大略如斯矣。今番服制。元无明文可据。其间若有来问之举。伏未知何以仰对也。窃想已有定算。然或恐未及问悉。敢此私布。伏望先期博考以待之如何。大抵此等仪节。非敢言之地。若非可与权之圣人。讵能议及耶。南土臣民。尤不禁梧云之泪也。
上立斋先生
江院行旆。伏未知以几日出山耶。才动杖屦。旋临皋比。恐有损于大老摄养之节。况多士颙望之日。难保其必无风雨之戏。愚意则莫如先期三四日戒行。花外小车。历几处行窝。恣意盘礴。与化俱游。实所以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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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精而答士望也。未知意下以为如何。如磻老者。虽不能执经从事于问难之列。李初平之好听说则固已不自辞者。况浴沂风咏之趣。是平生梦想。敢不振衣奋迅。而贱疾不无弥留意。恐不得奉而周旋于冠童之列也。
与南损斋丈(汉朝)
自湖上李先生没。大岭磅礴之元气。会于江以北。养得愚山丈人岿然也。其所与友。独执事荦荦。望实俱隆。自惟晚出。幸同土壤。窃有执鞭之愿。而未克供洒扫于门墙。常以寡陋自愧。昔年获拜于汉中。四方人士坌集也。率其目瞿瞿。其行㥘㥘。独执事超然。谈笑从容若閒轩然。不佞固已心异之。其后拜于江阳。又拜于宣城。亦如汉中之时焉。其后与愚山杖屦逍遥于俗离冷泉间。不佞亦得奉以周旋。以佐下风。窃覸执事年愈迈而德愈盛。俨然有道君子也。不佞尤不觉心醉而诚服也。顾其周探历览之际。不免为江山所恼。亦未克款叩名理以资警益。居常恨之。昨秋邂逅。奉拜于愚山座上。未及移晷。蹑丈席后。始获登堂。不佞之志则遂矣。况其不约而会者。家仲暨屹翁子皓及诸益。皆足以上下其论者哉。方欲执经就次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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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于以仰质于执事。就正于函筵。适会人客多扰。不免志勤而事左。固知薄相少遭逢宜也。归时。执事出一篇示之。乃金刚录也。伏以玩之。万二千峰。便咫尺矣。望海亭诗。尤苍健可警。世之游方外者何限。率不免役心于有形之粗迹。独执事不以尘垢秕糠介其意。胸中先有自在山川。故其发于诗文者。粹然见仁智之乐而风咏之趣也。况其时蓬莱贤主人。与之同其乐而吻其趣者乎。恨不能致此身于其间。以之挹仙风而上下之也。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不佞于执事也。识其为人。盖不为不久矣。会焉者无几而不会焉者多也。会焉而自谓识之者。外也非内也。亦如不会焉已矣。均之为不得其人者也。及读海岳录。其超然自得。不为物累。天放之趣。可以想其万一。而多有所感发于中者。寸筳之恨。未大叩于前者。或可以少释之耶。然诵诗读书。独不曰论其世乎。吾道之缺裂久矣。近有一派邪学。流入于大东湖海之间。浸浸乎滥觞矣。幸赖 圣明在上。如太阳之中天。自当见晛而即消。如我岭南。自来渊源相传之一脉。不坠在地。虽其人品不齐。不免有高下浅深精粗之别。均之为学圣人之徒。而保无他忧也决矣。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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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忧世之志。不以其未然而忽之。易之道。皆防于未然者也。如姤之羸豕孚踯躅之戒。皆是也。为吾党之士者继自今。政宜明目张胆。日征月迈。使吾之正学日明。不但异学之自不能害正而已也。下可使高。粗可使精。浅可使深。然必其厚德重望可以伏一世者。为之建赤帜主文盟。有以倡明而扶导之。然后可以端士趋淑人心。人人各自淬励琢磨。有所向望而不怠矣。此愚山丈人之事。而执事者与有责焉。闻乡之人士。将以明春讲学于道南书院。推执事主其席。甚盛甚盛。方此东南人物渺然时。宜其依倚属望尤大也。则虽以执事撝谦之盛心。恐不得以辞其责也。不佞虽荒落矣。尚能有以折旋于敷衽之末。参听绪馀之万一。不佞于此。可以尽释平生之恨。而视夫诵读。而曰知之者。岂不较大矣乎。近来知与家仲相往复。愧不能修咫尺之书以达隶人。向奉抵家仲书。辱加一言。推借太过。责望太重。固知君子爱人之公心。姑欲宽假之引发之。无归于沮画。而务入于跂及。然顾不佞何敢当何敢当。不佞素驽㥘钝粗。事事不及人。重以早失严教。学不知方。妄尝有志于当世。营营逐逐者有年。既不谐矣则又汎滥于词翰家。如拴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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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之肆。动是珍鳞怪羽。顾自身无实得。反不若吃却半菽。近欲反以求之圣贤书。从事于治心养性之方。顾不免有捍格不入。勤苦难成之患。惴惴焉无以副师友责望之意是惧。窃欲源源造候。昵侍燕閒。得以蒙提撕警觉之益。则庶几寡过矣。家务冗干。绊掣牢固。此亦非易易。继此书疏还往。无替德音。有以辱教之。则虽以不佞之擿埴。或可以不迷其方。此则执事嘉惠之盛德。而不但不佞之释恨而已。
与李俛庵(㙖)
曜灵迭迁。 国祥回迫。普切如新之痛。伏惟潦炎。尊候动止有相。仄闻大山老先生遗集。已付剞劂。工役垂讫。此实斯文盛举。况兼以事契之重。如鄙生者乎。第恨所居稍左。私家多故。既未能一进湖上旧宅。盥阅巾衍咳唾之馀。又未能与议于合谋鸠财之始。及今锓梓寿传之日。即当𨃃蹶趋参。奉以周旋于相役之末。庶可以伸私忱而赎前逋也。亲癠绵缀。无暇离侧。痘忌梗路。未由遂诚。自顾谊分。无任悚缩。些略汗呈。或助工费之万一耶。
答李土窝
自奉讳来。向往于先人执友者。不啻如水之注于东。
白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36H 页
而顾守株甚。无由遍游历而造拜焉。至如执事。虽非先人肩随之执。实平日之所尝与者。又同乡而近也。又戚也。其恳恳焉有似乎渴者之求饮。而中年执事居汉师。获拜于人人中廑一再。落而南也。累荷辱枉弊庐。卒卒无暇剧谈。然执事之意则勤矣。顾贱迹未克一获登堂。奉以周旋于棐几之下。此距心之罪也。不自意收置度内。以羁栖之可念。辱问无恙外。意寄勤缛。存录备至。副以近体诗二首。情见于辞。此岂但比数磻于人。而有以辱教之也。先人之故。以其孤乃尔。奉读未半。血涕沾零。恐惧恍惚。疑若梦寐。古之逃蓬籊者。闻人足音。犹不觉跫然而憙。况惠书与诗。切切勤勤。有以感动人者。奚但如足音而已乎。仍伏悉近以衰年例候。种种添损。贡虑万万。磻老。自失严教。耳中不闻法语。兄弟随分钻故纸为事。然年来痘疾解迫人。不能保联床之乐者数矣。去月携箧入北寺。朽蔬败草固分内。法界无名僧韵释。可以结夏社者。只与儿少辈寻行数墨。馀外皆悠悠。顷与象之诸人。拟结立春会以破涔寂。竟不谐焉。适随愚山丈席后。赴皓邻延妇会。仍盘礴四五日。与近地诸益。又吟得若干首。然下俚巴唱。乌足以获厕于朱弦之席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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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诗。卒遽未克奉和。俟后是图耳。
与赵旧堂(沐洙)
顷伏见道院禀目中无佥执事尾跋语。磻老等窃不胜其滋惑也。夫万言万当。不如一默者。固合于言逊之道。而只可施之于可以言可以不言之地也。至于斯文上大礼节。儒宫间大议论。则讲之不可不熟。卞之不可不明。况讲明礼学。如执事为人所敬服。而效则如执事者。于是而岂可不为之一言以示可否。徒一向含默而已哉。向在全氏争执之日。乡议之以调停为计者。盖以其坚不可回。而不得不为此一时权宜之道也。今则全氏已幡然矣。乡议已焕然矣。首院既发禀矣。而又有忠简公百世不易之定论。犁然而为今日之證案。则到今事面。似无别般难处之端矣。近闻南村数处。有歧贰之论云。未知有何曲折而致此。然想是胶守前日不得已之论。只以已安之难动。为尊奉忠简公之道。而殊不知以忠简公之所尝称未安者。反以事忠简公。深有损于奉忠简公之道也。然人见之不同。如人面之不同。无柰乎使之强合。则只当任之而已。若自家见处。与此有异。而缘他歧贰之论。要不露圭角。则大论将何时而可定耶。况吾乡
白下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37H 页
先德。沦落殆尽。只有刚斋愚山杜陵暨执事若而处而已。今于大仪礼处。不获正重之教于贤者。而使莫重之地。因仍多少未安节拍。则夫孰曰鲁多君子之乡而有此失礼乎。事同一家。不敢自外。须此关白。僭越则深。或赐下谅否。然义理精微有在毫釐之间。亦自难辨。鄙门单辞。或有不中理处则当一一勘破。以赐斤正。如或可采。亦当许其一得之见。似不可都无可否而直置之于相忘之域也。妄言及此。还切未安。
与洛中搢绅
伏惟冬序。佥体动止崇卫。不任倾慰。秋间。以先师立斋先生 貤赠事。有所往复于佥执事。而收置度内。不以其卑鄙。各垂辱惠。有若可与之上下其论者然。不佞何以得此。感极而悚。不知云喻。第有不得已更烦崇听者。幸细察焉。大抵三代以下儒贤。率不免穷而在下。抱道林泉。著书立言。无所猷为于世。未尝有赫然照人耳目者。而其所以扶吾道挽世教。维持撑拄。延国脉于无彊者。不能不赖于儒贤。而实国家元气之所在也。故自宋朝以来。未尝不惓惓于是。儒贤之未及向用于生前者。率皆有隐卒崇终之典。而以享以配。庙食百世。其意岂偶然哉。于休。我 国朝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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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儒𧗱之道。靡不用极。山林先辈之以微官末阶。超越几级。而请以节惠之典。享以畏叠之奉者。可历数也。我朝 鸿朗之治。匹美于有宋而方驾于三代者。其不以此也欤。先师爵谥之典。鄙等恭俟自天之陨而已。而转伏闻庙堂以一门人之陈疏。有难回 启云云。此语诚然乎哉。昔年大山李先生 貤赠之典。龟窝金参判令公陈疏尾陈。而 令庙堂禀处。庙堂无所持难。措辞回 启而蒙 允焉。此其近例也。鄙等跧伏穷乡。重以癃澌。无由效力于恢公之道。故向送门生一人。裁书奉禀于佥座下。幸而不见挥于门屏之下。则扶植大义。因缘揆地。庶几藉手而有所恃也。然鄙等之一书再书。不惮烦复者。以其气类之感而事契之重故也。窃伏念诸座下。位与年已高。非公事。重于动作。鄙等非不仰揣。而此系斯文大举。吾党大论。其在重事面之道。政好一番会合。烂叩商度。务归正重焉。盖平日景行之思。必不以遐迩疏密而有间。故敢陈村夫子陋见。多见其猥也。又有所大于是者。文庄公本院。在于愚伏山中。即道院配享升额后。岭之士及门生契家。略仿婺源朱子祠刱设者也。先师无恙时。每与远近人士。讲明斯学于此地。龙门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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匣。遗韵复理。而千秋水月。如印一板。鄙等每读 正考宸章中嗣孙登台。典型尚馀一句。未尝不感泪沾襟也。岭中士论。皆以为文庄公啜享之所追配先师。是第一等义理而断不可已者也。方拟将此事状。越阶超 赠之请。并为控诉。而此一节为较重焉。是极合于神理而允惬于舆情者也。未知洛下佥执事之见。以为如何。事同一室。言不知裁。
与内兄赵子希(承洙)
顷得一宿之款于隔阂之馀。只缘别意告遽。不克罄所欲言。即奉循叟从询憙欢侍吉庆。学业珍相。磻老。偏候幸免疾症。孤喘尚不殄灭。岁色阑珊。哀悰万千。抚时冤苦。穷天罔诉。玉院追跻。闻已利成。但其间多少曲拍。往往不满人意。仪节之得失与否。难掩得后来人眼孔。而其于义理一关。所系不浅。此亦学者所当讲究。而但念山南硕德。相继寥落。宝匣瑶琴。理韵无人。举一世尽入于洪涛巨浪之中。不知所停泊。其间自好之士。多被私意粗豪所坏却。其于截直路头。犹隔些个膜子。比如适路者没着平坦大道。只管斜蹊曲径。是甚意思。道学不明。无一事是当。更无开眼处。从古西林之感。良有由然。而古君子闷时悼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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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政为今日道也。然此则犹属外面道理。非管己事。凡看许多病痛。都在自家身上。大抵庄重沉密之意少。而躁㬥忿厉之气多。见人不可意处。不能包容回护。往往有迹太露言太快之病。虽重被诸兄长峻责。犹不能脱洒袪尽。自近岁以来。年益稍长。知益稍明。观世变稍多。阅世情稍熟。故其于旧日所病。似已十去八九。而尚今出一言便悔于心者。一日而或五六至焉。以是持身行己。有或大阙败。是用恐惧不自安。乃蒙不鄙。投以药石。寄意缱绻。其所以警发饬励者良多。是高明爱我厚念我勤。比数我于人人之中。而欲使之寡过。何幸之大也。是则固当遵而勿失。不虚勤教斯可矣。而自究病源。粗字终为祟。不直气粗。又患心粗。讲论经训。常失于容易。评骘古今。不察乎锱铢。读书而不能刬除鳞甲。论事而亦或失于胶柱。以故其所自以为一知半解者。皆是窥觇光景。依俙想像。而其于真境本色。未尝梦到其界。其见于行者则亦皆淟涊苟且。不能实用其力。律身而无幅尺。处事而欠脊梁。气粗故心粗。心粗故知不明。知不明故行不力。常顾一身。无一可者。是知真正英雄皆从战兢临履上做得。亲切工夫率由艰难辛苦中出来。而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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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强毅之力。岂非做得圣人㨾子者。晦翁太阳之症。亦岂非中兴豪杰者耶。嗟夫义理无穷。操存易失。此固前修之所叹咤不已者。固非末学所可企及。然窃闻先辈进德之序。其坏墣间架。已具于二十左右时。吾辈苟不及是时而有为。则不怪其无闻而死也。盖其从前失学之日长。而及后迁善之日短。悠悠人世。不过七十年客耳。虽搯擢肾胃。日以攻古文为事者。必待七八年兀然端坐之工。然后乃有以成。则彼半生辛勤。足以欺盲𥌒之眼。而其用力犹能若是。况其进于是者乎。如磻者。自祸罚来。无复生世之意。惟其从事古纸上。得免墙壁之归。是先志也。庶几不惮夙夜。以效古人迈征之戒。而身多疾病。重以冗故。不能专意于此学。日月易逝而志业难追。脚底蹉过却合做底亲切工夫。目下易度了难得底少壮时节。静循初心。宁不喟然。惟思与吾兄长日相讲明其所未闻。以吐出胸中之存。是吾之愿也。而持服在庐。不可以閒言语。与人还往。兄亦不肯数数以顾。无由相观而相善。相勉而相戒。则区区向往之怀。岂徒寻常别离之苦而已哉。近来朋友道缺裂久矣。有时相际间有出肺腑相示者。而未闻以箴规进者。岂古之道哉。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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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兄长。缪以懿亲。重以良友。继此书疏往来。勿我遐弃。俾免吴下阿蒙。则岂不幸甚矣乎。
答赵美叔(述彦)
秋初霎奉。迨今依怅。即拜宠翰。可抵良晤。况审玆者侍履晏重。胤玉稳课。区区不任倾慰。戚从。偶作湖海之游。自镜浦乘夜潮。寻白马诸胜。可摅樊笼之怀。而烟露技痒。犹有爬搔未尽者。有时逌然一笑而已。第先府君兄长美德懿行。得于睹记传诵者。盖有年矣。而今承阅状德文字。尤不觉敛衽而起敬。至于碣文之托。顾非其人。逡巡而不敢当。然自来事契甚重。又重违勤意。谨受而从事。然尚在乱草。未及整顿。当俟点改。以为奉副计。而不韪之罪。何以自文也。胤君。看看益爱。以若茂材。独也自守。不为随风披靡于城市少年丛中。令人极可羡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