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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窝集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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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窝集卷之二
 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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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疏(在军资监走草○戊寅)
伏以臣生长乡曲。人品最劣。早习口读。滥窃科第。乃自释褐之初。得事 先大王于记注之列。不以遐远。如父诏子。雨露霜雪。罔非 造化。厚蒙陶铸玉成之恩。常有陨首结草之愿。而 天地之德。莫报于埍埃。弓釰之恸。遽缠于率土。臣之顽然视息。几年于玆矣。顷者辛壬之乱。臣家定州。身有职名。猝地闻变。跳脱于豺虎之林。匍匐于冰海之上。得抵官次。曾是望外。是时臣兄臣庆翰。以布衣在家。倡义图贼。竟以身殉。朝家隐恤之典。至及于臣身。谓以既有是兄。宜奖其弟。如臣无似。猥忝郡符。臣于是俯怀酷冤。仰戴 鸿恩。惟有血泪之被面而已。缘臣奉职无状。狷狭难化。竟致 绣衣之论劾。虽云昭晰于行查之日。而臣之忝家声而负 国恩者。狼藉无馀。更何颜面得以自立于人世也。不意 收叙未几。 华诰联翩。今又有新命。忽侈于旅邸栖屑之中。 荣光所被。瞻聆动色。惝恍懔惕。罔知攸措。在臣分义。固当𨃃蹶趋膺之不暇。而人臣事 君。廉隅最严。以臣之负 国忝家。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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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敢怙 宠命而毁礼义。重自陷于罔赦之科哉。 天牌屡降。承膺无路。伏地涕泣。不知所达。玆敢自首难贳之实。号呼 听卑之天。伏惟 殿下天地父母。曲 赐洞察。特 命选部。刊臣名于朝籍之中。以为为人臣子。负 国忝家者之戒焉。臣既不以官职自居。今于请 谴之章。不宜赘及他说。而 殿下之擢臣以耳目之职者。已至屡矣。若以臣粗有可用之实者然。且爱 君之诚。根于秉彝。销铄不得。臣今悉暴愚陋。使 殿下知其驴技之止此而弃之。亦不违于无隐之义。惟 殿下察之于迩言之中。因其疑似彷佛之际而嘿有会于 圣衷。则虽郢书之或误。而庶燕国之大治。是臣区区之望也。臣本疏逖之贱也。卤莽失学。初无知觉。其于朝廷之大根本。政治之大得失。固所昧昧。不敢妄论。而辄取其形现之症。眉睫之见。为 殿下陈之。其一曰四维也。管子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夫四维之于国。其重且大有如是矣。我 朝立国。一洗罗丽之陋习。挽回三代之礼乐。士大夫专以名节廉让。为日用茶饭。宁高毋下。宁激毋偷。芳洁之风。冰檗之操。有可以兴起百世者。窃观近日。不能无太降之叹。天理日晦。人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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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肆。宫室要好。车马要好。衣服要好。外物奉身者。事事要好。而有人语及廉耻礼义等事。则目之以古谈。甚或至于嘲笑之排斥之。滔滔一国。靡然趋之。试以士大夫家言之。官况礼薄。莫不析其秋毫。揆之于古。是何等羞耻之事。而非直此也。开口辄曰外任好。非外任之为好。惟其利之所在者。即外任故也。何必曰利。邹孟氏之所忧也。以是心而事君。以是心而临民。将何以为人。将何以为国。士夫而如是则馀何足言。臣窃为之浩叹也。然而其所振励之道。固非一朝一夕之所可办者。亦无奇策妙计之别可图者。正心以正朝廷。蕫仲舒告之于其君。正身以统天下。文中子言之于其相。伏愿 殿下讲明义利之辨。澄清万化之原。责三公以世道之任。使之帅先以身。淬砺百工。则风行草偃。上好下甚。四维不期张而自张矣。抑臣于此有区区所欲言者。孔子既曰君子谋道不谋食。又曰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岂不以人臣之自谋则惟道。而君上之待士则亦必使之禄足以仁其家。安富之尊荣之。益劝其谋道之心也耶。我 朝班禄之制。初则虽以下士之卑。而亦能代其耕。当时士夫之廉耻。固其家计。而 朝家礼使之道。深得富谷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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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是之故。外任之轻。至于为弊。今则一切反是。臣愚以为廉耻固不及于古。而亦未必不由于减禄之故也。盖自减禄之后为内职者。上无以奉菽水。下无以庇妻子。终岁饥饿。忍之又忍。至于开口以告人。初或羞涩。末乃冒没。苦辞悲语。无所不至。为铨官而自以为秉公者。亦不曰某之才可某邑云。而乃曰某将饿死而授之。此不几于嗟来之物。而亦不得不安而受之。彼所谓外任者。肘掣狗苟。腰折膝屈。岂是可好之事。而不得不安而受之者。是其中必有大段无可奈何之情。夫为国而使士至于大段无可奈何者。亦甚耻也。急急变通。断不可已。而以今国计。无处着手。目下权宜之策。惟在于量除外任之俸。以添内职之禄。裒多益寡。以准国初之制而已。如是则外不至于太损。而内不忧其太窘。苟非太窘而仰可以事俯可以育。则亦何必远离辇毂而为官也。或以为外固厚于内。而减之则民将不堪。此则不然。虽云比前稍减。而较于内则又不啻厚矣。如是而犹复逞欲于民。则是真不夺不餍之鄙夫也。国有常刑。不用何俟。夫饿死而不悔者。上一等人也。于内则一切待之以上一等人。而于外则必以鄙夫期之者。不亦舛乎。且才难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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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民惟上使。欲令风俗之齐同。莫如文武之互差。 先大王盖尝试之于数三邑。而不克究其志。亦望 殿下议于庙堂。凡郡邑之文武窠。不可不恒定者外。许令文荫武一并互差。以为疏通官方。各尽其才之地焉。其二曰科举也。夫为人上者。不使人有侥倖之心而后。方可以为国。见今侥倖之门。莫大于科举。取人以文艺。已是教人以薄。而风俗日不如古。法纲渐至解纽。并与能文之人而卒亦不可得。古之人以先欺其君。犹不许开封之贯。今以无文冒占。乃曰例则然矣。非但自以为无伤也。人亦曰无伤。非但人不以为非也。为父兄者。又从以周旋之。怪生于罕而止于习。己能耻之。人能怪之。犹可说也。己不耻之。人不怪之。不可说也。乡举里选。虽不能猝复。而今以虚文。又取虚人。将安用哉。臣闻正其本者易为力。救其末者难为功。科举之法。非不严密。而人之所以应法者。愈益奇巧。法有恨而巧无穷。且法之不行。不由于寒门冷族。而必先于巨室大家。如欲矫之。盍反其本矣。伏愿 殿下别降丝纶。洞谕臣邻。先自巨室精白一心。父以诏子。兄以勖弟。使知欺 君之决不可为。如乌喙之必不可食。则人将自砺而自修。淬其锋而磨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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钝。彼巨室子弟。莫不为黼黻笙镛之才。科文小技。顾何足言。而进而立朝事 君。举是心而推之而已。与其自欺而欺人。终其身而抱羞。宁不快哉。巨室之诚如是也。则一国之人。莫不慕之。虽赏之而不为。而法于是乎可行。是所谓礼防于未然之前者。而又何倖门之可忧哉。臣又有微见之可备 采择者。式年赴举之儒。犹有可据之数。而至于廷试 谒圣诸科。则四民齐起。八方奔驰。杂畓汩董。举国如狂。邂逅而得。邂逅而失。士亦可。行路之人亦可。设科取人。国之大计。而胡乱无绪。不成貌㨾。臣意则内而京兆。外而郡县。凡系应赴儒生。前期修报于该曹。假令万户恨百人。千户恨十人。无则无之。及其科榜之出。不登于修报之中者。虽入格而拔去。以杜倖门之万一焉。其三曰学校也。程夫子言于朝曰。治天下。以得贤才为本。而汉之蕫子曰不素养士而欲求贤。譬犹不琢玉而求文采。尽乎国不可不得贤。贤不可不素养。而养之之本。顾不在于太学欤。我 国家教养之具。非不尽善尽美。而盛衰相因。名实好舛。念今国脉之维持支撑者。特以前修之馀韵未斩。故家之流风犹存故耳。不可不急急培养之。以迓续休命。臣谓宜如国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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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之例。极选性行端洁通明学业者。为国子长。以久任之。使之恒处于成均馆。苟其人也。则勿拘年数。增其秩而仍其职。必责其成效可也。是说之出。人必谓之迂阔。不可行也。而臣闻古昔圣王之所以立人极而赞化育者。非教莫致。而我 列圣之建学立师。亦非为观美也。古人何人也。今人何人也。不为也。非不能也。今谓教之无益也。则国子诸职可亟罢。而无徒费廪禄也。如有益也。则何不循其名而责其实也。文具为事。虚伪成俗。即目下之痼弊。此弊不革。则万事不可成。宜从首善之地。亟图懋实之政。尤不可已也。至于外邑乡校。尤不成㨾。教育人才。尚矣无论。凡百守护。反不如书院之犹有私主者。事之寒心。莫此为甚。今虽不能复设教授训导之职。而亦令守土之臣。克尽教导之责。俾有实效焉。夫闾塾之取则者。乡学也。乡学之取则者。 国学也。到今 国学无教之之实。则士虽修之于家而坏之于 国。国人于何矜式。贤才于何得来。臣之所以长太息者也。抑臣于寄斋生一事。寻常有慨然者。盖古规。通读讲生。依升补试取。以居首十人为初试。其馀则以讲画次第为讲记。随其寄斋及四学生之有阙。鳞次填入。倘值有故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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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之年。则国子长别为试讲以填阙。且兼用会讲十四分见落者。未尝以閒散无可据之人许入矣。数十年前。忽开无端许入之路。自是之后。界限大溃。虽不读一卷书。有势则入。故斋窠一出。满城奔波。间有一二番修明之举。至于 筵禀节目。而私径已滑。旋复旋失。泮长如果得人而久任。则固是次第整顿之事。而伏愿 别下传教。克复古规。以为正士习息躁竞之始焉。其四曰用人也。夫人才者。国之所以能国者也。国不可一日无人。犹人不可一日无食。而大化陶镕。运用不息。其出也元无远近大小地处时世之可拘。关西出将。关东出相。烈士武夫多出凉州。是则东亦可西亦可。凉州之边远而亦可出也。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天生一世人。自了一世事。亦何有大小时世之可别乎。 国朝用人。惟才是视。不泄不忘。不问其方。士有济济之美。 国享以宁之福。譬如人之一身。六官四肢。各尽其用。血脉流通。肌肤充美矣。夫何世道日隘。各私其私。用人之路。极其狭窄。岁岁年年。如水益深。越至于今。殆无容足之地。京乡既异。远近悬殊。乡而远者。又有东西南北之区别。京而近者。间架界限。又不胜其层叠。又其中有进退通塞之异。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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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而数之。则 国家所用。不过若干家若而人。方十里之地而已。设令人人豪杰。已极苟艰。况未必然耶。局外见之。其隘塞之象。果何如也。古之人执贽还贽。三吐三握。而犹且恐失者。抑何以哉。皇天以疆土之大人民之众。付之于我 殿下。 殿下何不兼收而并蓄。与天民共天职。而今乃弃此弃彼。狭而小之。使许多韫玉待价之士。虚生虚老于 明主在上之日。能不为来后之所慨惜乎。伏愿 殿下宜 命廊庙之臣。摆脱近日之谬习。克复 祖宗之旧章。无问远迩。无问彼此。苟其才可以补吾之治也。则一直取之。致有八荒庭衢万里阶前之气象。以壮我 国势。以张我 国脉焉。其五曰奢侈也。夫以天下而犹患其不足者。惟奢侈是已。人生一日不再食则饥。终岁不制衣则寒。衣至于不寒。食至于不饥。斯可已矣。不饥而不足。必欲其雕镂而方丈。不寒而不足。必欲其纨绮而罗縠。徒殄天物。果何益也。又况有国有法。衣服器用。各有限节。奈之何人心不古。俗习好奇。富者倡之。贫者效嚬。贵者得为。贱者敢偪。如市井之蝐鞋。奴隶之䌷苧。今为常事。已不为怪。十数年来。奇技淫巧。愈出愈憯。士夫闾阎。惟日不足。试以南草一事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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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为物也。臭味淫邪。当初好者少。不好者多。而先辈犹有禁止之论。至发于章疏之间。今则无人不嗜。国之良田。几为此物之所乾没。曷胜识者之忧叹。而到今烟竹之侈品。动费数千钱云。推此求之。馀可知矣。天地之生。自有大分。耗于此则匮于彼。无怪乎财力之日竭而饿莩之相望也。财非天降鬼输。不贪则不能侈。又无怪乎贪风之日振也。古人云奢侈之害。甚于水旱。诚哉言也。且乘轿之法。 先朝之申禁至严。犯者辄 施以重典。武弁则虽位至阃钺。亦不许之。盖欲其弓马驰骤。居常习劳者也。比年以来。转出怪事。称以车无禁法。设屋于车上。有如轿制。其轮或两或独。有若轩轺。至于年少武弁。亦莫不用。无轿之名而有轿之实。事之骇叹。莫此为甚。若此不已。则果至何境。馀外之事。不可殚举。臣即远方之人也。或二三年而一至京。或五六年而一至京。每至辄异于前时。如烟竹云云。臣又今番见闻也。京师八方之所取以为法者也。京师如是则八方可知。臣之所以绕壁而长叹者也。风习日非。民生日困。而莫之或正。诗云其何能淑。载胥及溺者。不幸而近之矣。生财之大道。不出于生众食寡为疾用舒而已。国计之哀痛。不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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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其国。而由今之道。不变今之俗。则有司之臣。虽劳于捃摭。亦将何补。臣闻德者本也。财者末也。奢侈非所以为德也。捃摭非所以为财也。扬汤止沸。莫如去薪。不治其本而治其末。臣未见其能成也。苟欲旋乾而转坤。莫如变奢而为俭。伏愿 殿下渊然深思。穆然远览。冠大帛衣大布。一如卫文公故事。自 宫禁而率之为八方先。 亟招公卿百执事之臣。明示好恶。痛改前辙。有不容少缓。臣以为目下国计之大者。无有过于此也。其六曰权量也。夫量尺权衡。民生之不可一日阙者也。自古圣王。莫不审慎。大舜之巡狩也。武王之下车也。岂无大小大事。而必于是乎惓惓。所以一风俗而息奸伪。纳斯民于同轨者。有如是矣。我国权量之公私异用。未知昉于何时。必非 国家之本意。而今于私之中。又复有万不同。非但道道而异。邑邑而异。甚至于村村而异。家家而异。岁岁年年。惟意为之。又是月异而岁不同。南之斗。不可通于北。北之衡。不可通于南。今日之尺。非昨日之尺。明日之升。非今日之升。其曲折之层叠。奸巧之闪倏。虽深于贾者。殆不可以周知而尽察。况日用不知之黔黎乎。大禹之泣辜曰百姓各自以其心为心。心不可见。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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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迹而见之。到今百姓之各心其心。至此极矣。其百千为害。姑无论已。是岂同之谨之之意。而其将曰 国有法乎。伏愿 殿下严饬有司之臣。亟宜整齐。俾海东千里。咸遵一轨。则愚夫愚妇易知而易行。奸伪无所容于其间。岂不为治道之幸哉。其七曰经界也。臣闻孟子曰仁政必自经界始。我 国田制。虽非井地之古。而其尺量分等。甚有条理。故赋税之法。得以均平。民无徵虚之弊。而 国有收实之效矣。第其川反沙覆。地不保其本形。奸乡猾吏。辄偷隙而舞弄。因仍抛置。则为良民之深害。是以有二十年一改量之法。其深谋远虑。至矣尽矣。而夫何恬嬉日甚。偷惰成习。以不事为妙计。指举职为非黠。百隶怠慢。庶事丛脞。并与量田之旧章而初不修举者久矣。经界日紊。平民之受害转深。奸猾盗弄。公家之税入渐缩。 朝廷恩泽。莫可下究。农夫膏血。多归尾闾。南中诸路。则有大同上纳。逐年踏验之规。故田地界至。犹可指而为说也。至若西北。则极其无谓。曰东而非东。曰西而非西。按簿而考。茫如捕风。薄土而结数猥多。沃壤而税纳极歇。元无而白徵者有之。耕食而不税者有之。隐结归于吏橐。划灾徒肥猾民。并与字丁而多或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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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之。所谓田案。便一虚簿。自馀弊端。难以枚举。今纵不能制民常产。如唐虞三代。而奈之何有法不行。反以是病斯民耶。伏愿 殿下申饬有司之臣。即为修明焉。或以为改量固好。而不得人而任之。则反益为弊。呜呼。此诚姑息之妙策。防人之妙语。而今日 国事之莫可奈何者。此言为之祟也。何不另图得人之大计。而遇事辄为此语。以沮败之。使我民 国。日就于沦胥也。以实心而求之。以实心而行之。堂堂千乘之国。岂至无人而不得为也。且不必别差均田使。且不必一时并举。先从一二邑。择守令而任之。处之有术。便宜从事。则必无搔扰之虑。不济之理矣。其八曰版籍也。有国宜有其民。有民宜知其数。周礼大司寇献民数于王。王拜受之。我 朝尤致谨焉。京兆献其数。史官书之策。成籍之法。极其严重。漏脱者有罪。冒录者有罪。五家为统。第次井井。盖不但民是王者之所天。亦令奸宄莫能容。其迹易察而难隐也。法非不密。而每患有司之臣。不事其事。目今版籍之坏乱。无如为比。职役多不以实。存没几乎莫凭。漏丁不已。至于漏户。游手甚多。不知着落。有事跟寻。莫可依据。其赋役之不均。签丁之没策。已非细事。而国多不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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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诚可忧也。韩信之多多益办。只是分数明。分数者部曲队伍也。队伍之不明。犹不可以为将。民数之不明。将何以为治乎。其事虽若轻且缓。而其所关系甚重且紧。伏愿 殿下亟图振刷之方。严饬中外。一准法典。并与五家之统户牌之法。而更加申明焉。其九曰词讼也。臣闻汉帝之言曰。凡厥小民之安其田里而无叹息愁恨之声者。政平讼理也。在京今之刑曹汉城府五部之官。当任其责者也。而可恨世级渐降。士大夫之任怨奉公。担着 国事者。能有几人。幺么听讼之公心平决。何曾大事。亦非才不足而不能也。惟其私径之是崇是长。转以至于十数钱之讼。亦必有一张关节然后。始敢起状。习尚已久。不以为怪。非但理曲者之为然。而理直者亦无关节。则虽有冤而自停。为讼官者。惟视其关节之紧歇。而初无心于讼理之曲直。为讼民者。亦不以讼理之曲直为其进退。而惟以关节之紧歇卜其胜负。此何貌㨾。此何痼习。岂谓八方表准之地。幺么一事。至于此极也哉。嘿计外邑。犹不如是之甚。若使遐荒僻陬之民。诚知其如是之甚也。则宁不为京师之羞乎。人心之得失。系国家之安危。大民之心。固不可失。而小民之心。尤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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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臣尝以为于乡而失小民之心者。粜籴之不得其平也。于京而失小民之心者。词讼之不得其平也。汉之赵张。固难望于人人。而 殿下居君师之位。苟磨砺之得其道。则天之所赋。本不贫于斯人。何患无不吐刚不茹柔之才也。伏愿 殿下别下饬教于两府五部之官。就其中公耳忘私者。使之久其任而责其成。无失小民之心。以为八方之则焉。其十曰兵操也。臣谨按周书。有曰诘尔戎兵。又曰张皇六师。其君则成康也。其臣则周召也。以圣贤之臣。而遇刑措之君。犹汲汲以是为言者。夫岂无所见而然耶。是故惕号勿恤。大易垂象。韎韐有奭。诗人称美。诚以诘戎之政。在治世而尤不容少忽者也。我 朝崇儒重道。右文之治。虽极彬彬。而阴雨之备。亦未尝不严。只缘升平日久。懦弛是事。人讳言兵。兵不知战。百家之村。或乏备盗之弧矢。七里之郭。殆无濠堑之足恃。武备堕废。亦云极矣。然臣书生也。素不知兵。岂敢深言。以犯伤手之戒。而第以其浅近者言之。束伍军即乡邑之所谓精兵也。行伍已多空虚。军装更无馀地。金鼓不知进退。旗帜不识方向。疏虞疲残。越至于此。尚可望以临阵赴敌。出入驰骤乎。精兵而如是。则他可知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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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帅臣之巡操。臣犹及见。其列邑之耸动。军兵之整饬。不可谓无其效也。而一自只设邑操之后。逃老阙伍。自相弥缝。或鼓或罢。便同戏剧。浸浸不已。必将有莫可收拾之患。此非细忧也。不许兵操。盖欲省弊。而抑未知道臣之行部。果能一一无弊也否。苟非其人。孰不为弊。弊在于人。不在于法。要当为得人之道而已。岂可因噎而废食乎。夫观风察俗。道臣之职也。鍊兵阅武。帅臣之责也。省耕省敛。固不可废。而当此文胜武弛之时。尤宜诘戎而振砺之。臣意则 许令道帅臣。春秋分路。道臣行部之处。勿复行操。帅臣行操之处。勿复行部。互相回避。不使重叠。 别下饬旨。必令简其驺从。约其厨传。无或贻弊。违者绳之。尽合于安不忘危之道矣。臣窃伏惟念我 祖宗朝金科玉条。动合三代。若使守而勿失。可期万世无弊。而今所谓弊者。大抵不愆则忘也。所以愆且忘者。一私字为之主。而姑息之念急也。为今之计。惟当得国耳公耳之人而任之。奋发而振刷之。克复 先王之旧而已。然而在上者。苟不以实心先之。则在下者亦不以实心应之。臣之缕缕所陈。亦将为文具而止耳。有何分毫之益哉。所谓实心者何也。即诚是耳。从古言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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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矣。固有大小浅深之异。而以其一理也。故其大小浅深。初未尝不同。夫妇之能行。亦是诚也。圣人之尽性。亦是诚也。顾在于能致与不能致之如何耳。今臣言诚。亦甚浅近。而惟 殿下致而极之。则其大者深者。实权舆于此。臣请竭其愚而言之。自古帝王传心之要。莫尚于尧舜禹相授之十六言。而子思子推明其义于中庸之书。言之切而说之详。其所重言而复言。会其极而归其极者。不过曰诚而已。诚固如是其大且至矣。若不可以几及。而无穷之天。盖尝由于昭昭。九仞之山。原其始则一篑。假如一念之萌。知其为天理也。则扩而充之。如好好色。一念之萌。知其为人欲也。则遏而绝之。如恶恶臭。好之以诚。恶之以诚。念念如是。日日如是。如是之积。身不期于修而自修。是则修身以诚也。身既修矣。于是乎发一令而发之以实。则令惟行而不惟反矣。行一政而行之以实。则政惟敏而究于下矣。上以实而倡之。下以实而报之。大易之所谓厥孚交如。而国不期于治而自治。是则治国以诚也。由是而不贰。由是而不已。则彻上彻下。四通八达。直是简易易行。守约施博之道。而天之所以为天。文王之所以为文。亦不外是而他求矣。三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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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王霸混淆。不复知有是道。惟权诈之是尚。自以为欺人而卒不可欺。何其空自劳也。是道之复明。莫尚于有宋。而亦莫尚于我 朝。惟其风土欠于耐久。文弊至于灭质。言之而不行。行之而不实。不知而不为。犹不害于为诚。知之而不为。不诚甚矣。转而至于百千万事。无一复实。虚伪相袭。殆同儿戏。如是而尚可以为人。尚可以为国也哉。臣尝以为目下百弊之源。惟不诚无实是已。夫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修身则身正。治事则事理。临人则人化。无往而不得。今 殿下作之君作之师。全覆所付。煦濡涵育。廿载于玆矣。宜其不赏而劝。不言而信。而何斯世之不动。至于斯也。臣愚死罪。窃以为 殿下之诚。犹有所未至也。臣窃尝稽往古来今。修身不以诚。治国不以诚者。其故不一。而一言以蔽之。曰人欲分数多而已。伏惟 殿下清心寡欲。慈仁爱人。虽深山穷谷之民。莫不曰我 殿下天理分数甚多。且 圣学高明。其于人心道心之分。知之审而择之精矣。夫何故而使臣有犹有未至之恨也。中庸之旨。莫大于诚。而其曰勇曰能之紧紧点缀。又是诚之大揭眼处。惟 殿下惕然猛省。当日下功于曰勇曰能之地。体乾健之纯刚。法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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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之迅烈。以是而诚之于身。以是而诚之于国。诚之所到。金石可通。下之从上。甚于影响。一念之诚于善也。祥云甘露。一念之诚于不善也。烈风骤雨。以今 殿下一旋转之间。而自有天地位万物育之妙矣。彼琐琐之弊。顾安足言哉。诚之小而小有效。诚之大而大有效。无其诚则无其效。丁宁此理。可质神明。苟 殿下之不能诚。而惟切切焉矫弊之是务。则将见旋矫而旋弊。徒足以益其乱而已。伏愿 殿下加之意焉。抑臣尝切㓒室之忧。复有所献焉。比如人家基业。为其祖先者。寸寸而积之。铢铢而累之。一世二世。恩斯勤斯。栽之培之。孳孳矻矻。涂塈丹雘。肯构肯堂。盖其难如升天。而始立此大根本矣。倘使守其基业者。战兢临履。惟恐有失。有缺斯补。有漏斯塞。则千万斯年。可期永传。而如或食其实而不复溉其根。享其旧而不图嗣其新。主人恬嬉而自安。奴仆内蚀而外讧。榱桷之朽而任之而已。栋梁之蠹而视之而已。忽然一朝。覆坠之易。易于燎毛。思之及此。宁不凛然而寒心哉。我 国家 祖功宗德。驾轶三代。深仁厚德。浃肌沦髓。历选古昔。其所以祈天永命。以人力而夺造化者。惟我 朝为最。 殿下躬受无疆之业。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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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王正是益懋可大之德。益恢可久之图。恭承天休命。永贻我孙谋之日。不宜伈伈泄泄。虚度光阴。以遗无穷之悔也。臣蛰伏闾巷。辄仰屋而叹曰。 国其治耶安耶。乱耶危耶。诚治且安也。则何天心之不豫而水旱荐臻。何民生之殿屎而盗贼闯发也。诚乱且危也。则在朝之臣。罔非乔木之世家。 国存与存。 国危与危。何不入告于我 后。而晏然若无事。专以挨过岁月为妙方也。臣谨稽虞书。帝既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而皋陶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相须相成。盖如是也。而要其归而论之。尧舜不在于上。则皋夔稷卨亦无所展其才。 殿下诚能实心奋发。将大有为。则彼挨过岁月之人。无非趋事赴功之臣。 殿下之不如是也。则股肱惰哉。万事堕哉。理势之必至者也。伏惟 殿下念哉念哉。臣以下土微踪。不识忌讳。衷诚所激。妄言至此。死罪死罪。
辞敦宁都正疏(庚寅)
伏以臣本以遐陋之踪。夙蒙 圣朝拂拭之 恩。夤缘 庆会。遽至绯玉之列。荣已极矣。分亦足矣。惟与村秀老农。耕凿田庐。歌咏 恩泽。颂祷 德化。庶几为不报之报已矣。乃者千万意外。伏奉 除旨。以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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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敦宁府都正者。臣双擎九顿。惶霣怵惕。驱策千里。粗伸叩谢之忱。而第臣于是职。称与不称。未敢暇论。臣既无敦宁则揆以格例。义在必递。玆敢冒陈短章。仰渎 崇严。伏乞 离明特垂鉴谅。许令选部。照例镌改。以存公格。以安私分。千万幸甚。
守窝集卷之二
 序
  
送金用汝弃官西归序(壬戌)
曩闻用汝有看书癖。近为延曙丞未九十日。与按使相忤。坐罢就理。槩闻其由。有不草一。余持酒致唁于圆扉之外。其色安閒如也。按使曰此病人也。世之然其言者。又十之八九。越十五日。王府具供照律。杖八十收赎。夺告身三等勘放。遂来见余而告归曰。吾之行亦云晚矣。顷吾赴任之初。吏以立马告见之甚驽。诘之曰兵裨之分付也。使道之意肯也。始有去志。继而驿田改量之事。又不如意。终又有报牒之为幕属所操纵。如是则吾何有于丞哉。有官守者。不得其职则去而已。九十日之久。非我志也。余闻而曰。噫嘻子果病也已。譬如人皆饮水。而子独饮汤。人皆饮汤。而子独饮水。非病而何。余试以当今通用之妙剂。纂出后素问一篇。为按使疗子之病可乎。居官举职。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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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事。左顾右瞻。前遮后护。期会簿书。阳若了了。牵架补漏。挨过眼前。民忧国计。都属芭篱。其态固可恶也。其情诚可怜也。而然世所谓黠者也。外阳内阴。外白内黑。巧立名目。剥出脂膏。小小若有呴呴之惠。暗暗剜却心头之肉。关节淋漓。苞苴络绎。上官曰好。下民其壑。是则世所谓英雄者也。凭藉势力。恣行不法。棍杀平民。如蹴破瓜。营门不敢谁何。闾里但号穹苍。是则噤口莫可议者也。其他秘法神丹。指不胜伛。而要其归则不过曰摆除万事不如食七字符耳。今子以若赤立之贫。有何忍饥之术。而众人莫不曰食。子独曰当事事。以今之人而行古之道。嘐嘐然乃曰不得其职则去。弃官如弃弊蹝。有是哉。子之迂且狂也。病忒甚矣。按使之言。不亦可乎。由子之心。考子之行。其免于戮幸矣。子须速去。无使今之人吃惊也。且子西人也。西之名。已不可于今。况古之道乎。傍有一丈夫听余言未半。投袂而起。张目视余者三。遂乃引满一大白。披襟北窗之下。独立而歌曰。病病不病。不病兮不病。病病不病。无人勘破今之病兮。视天梦梦天亦病。歌罢高步而出。余莞尔而笑曰。夫夫也病又甚于用汝之病矣。座客亦瞠然而散。顾余贫贱而愚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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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言以财。无可送于用汝之行。聊书此以为一笑之资。用汝其归。益励初志。宁病于今。毋病于古。宁病于人。毋病于天可也。天必有克定之时。子其恭以俟之。用汝名致砺。与余同邑人也。玄黓阉茂天中日。
幽谷别补厅设置节目序(丙寅)
本驿以兼察访衙门。处于峤南咽喉之地。策应浩繁。为诸驿最。则凡百规模。宜异他处。而官属疲残。无与为比。人吏即渠辈中要任。而下番而归。荷锸负薪。犹恐不赡。况其下者乎。人或诿之于本来好俗。而驿底数三百户。初无一间覆瓦之家。其贫寠可矜之状。推此可知。然三班官属吏与奴。略有依赖之窠。婢子亦有如干田畓。通引之将为吏。房子之将为奴。亦犹有馀望。而其中役最苦而无聊赖。更无前头之望者。惟使令也。以若孔道要地。其所日复日举行者。非 朝家之命令。即营阃之关帖。如星如火。犹且生事。每有最急之事。辄发使令。以知委之。所谓使令。无非乞丐鳏独。朝东暮西之类。愆期违限。视以为常。小加责罚。不知去处。夫寒不得衣。饥不得食。则父子兄弟。且不能相保。况复苦役以毒之乎。如是之故。额数日缩。疤立没策。官衙之不得成㨾。姑舍勿论。置邮之莫可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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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岂非大事。官莅任三载。吏奴婢难保之状。渠能言之。人亦有言之者。至于尤甚之此辈。渠不能言。人亦无有言之者。其故何也。吏即根柢于驿奴婢。亦朝夕依近。达其情也。易为力。此辈琐琐流离。最居人贱。有谁顾藉。更无攀援。有口无言。有冤莫道。真所谓穷民之无告者。于是乎重为之恻然。昨年先以甲子马位赌卖禾谷条七十两。议营门以分给之。今当临归之时。又思永惠之策。而窃念留钱就殖。则利非不多。非但自来钱弊之已痼。且有不得传久之虑。故办出二百馀钱。买得田畓二十斗地。名之曰别补厅屯畓。以为付渠辈分俵耕食之资。邮㨾残薄。深愧其不得优捐。而比前元无之时。不可同日而语。且有继此与我同志而矜怜者。则土壤而泰山。细流而河海。此岂非权舆欤。略书颠末。成给节目于左。
松潭先生遗稿序(乙亥)
不佞髫龀而从华谷崔先生。先生之所敬重而相与源源。逢辄亹亹。历数当时士友。无出于松潭先生右者。然而莫知其故也。及年十八。从我伯氏后。读书于先生之堂。竟三冬。见其鸡鸣而起。中夜而寝。未尝有倾倚惰慢之容。又窃怪之曰老人何自苦如此。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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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之后。随已知觉之渐开。仰覸先生之能事。非法不言。非法不行。有不知。知必穷其源。有不行。行必彻其极。凡所以奉上接下。睦族纠邻。达于乡党。推于邦国者。莫不整整肃肃。文理密察。慨人土之贸贸。诱诲后进。如恐不及。有碍眼处。辄正色言之。讲学行道。有会意处。必举以告之。或间阔而拜。则曰某书某句之旨如斯。某事某言之妙如斯。其间吾所得者。尔其识之。其得于己者深。故牖于人者。勤勤恳恳又如此。年弥高而励志弥笃。先生享年八十有四岁。而慷慨向前之心。盖尝如一日焉。呜呼异哉。是何能以致此也。盖先生资质之齐庄中正。已近于敬。而游于就翁之门。发轫又正。先生之所以成始成终者。其非伊洛传心之敬。而我先生之所以敬先生者。亦岂不以是也欤。不佞平生所仰师者。惟华谷先生暨先生耳。受其提撕。受其针砭。庸下颛蒙。庶或寡过。而自夫二先生之下世。伥伥迷途。悔吝日积。且先生平日笃爱吾兄弟。今我伯氏又已沦丧。朽木粪土。冥然独存。抑何以为怀也。今先生之孙时源收拾其遗稿若干卷。嘱不佞以序其意。顾不佞非其人也。而区区怆慕之忱。有难按抑。遂挥泪敬书数行以归之。噫。是集也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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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糟魄。而苟使知言者读之。亦可见吾言之不诬也。时旃蒙大渊献孟夏下浣。
冷井洞先茔时享契节目序
夫祖庙亲尽。则埋其主于墓所而岁一祭之。百世不改。即礼经大法也。惟我六代祖茔域。在于本州古邑坊冷井洞丑坐之地。而我五代祖亦从祔焉。自立主至递迁。香火不绝。百五十有六年。至昨年甲戌而亲尽。又行埋主之礼矣。五世服竭。虽云遗泽之寝微。一气流通。那堪怆慕之无穷。亟举岁祭之仪。以为不改之道。而第恨六代祖奉祀之家。既不能守墓田。而阖殁于辛壬之大疠。且吾王大父尝与诸族人。有所经营留意之物。而馀存又无几。如不及今收拾。更为可久之图。则大惧享仪之将缺。我祖洋洋。亦肯曰余有后乎。一言相告。佥议询同。各出如干斗米。取旧添新。作子母而申约束。噫。我六代祖子孙。见不过十馀家耳。其伶仃不振。诚可怜也。而传不云乎。百不为多。一不为少。惟愿诸宗恪谨持身。念昔先人。仰思无忝。俯图贻燕。人人如是为心。事事如是为心。则此物不期固而自固。享事不期备而自备。一可敌百。少不让多。又况本培而枝达。源浚而流长。理之常也。诸宗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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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其伶仃而勉之。则天亦终不忘也。诸宗勉之。
新谷影堂诗什序(甲申)
昔新谷李公(名尚泰)殁。沙村金公(名致垕)以太守来哭之曰。乡先生可祭于社者也。远近议克合。及其妥影而设俎豆之仪。金公又为之制祭文以昭揭之。金公是厚斋先生之孙也。为人正大光明。克绍家传。而其立言如此。则李公之为人。可知也已。余之曾祖及祖父受业于公。余虽晚生。而公之事行。则亦及闻之熟矣。公有孝友敦睦之行。恂恂然长者人也。其为文也。得之于馀力而推之于躬行。既富且有而占司马矣。见西人射策。竟不可以致君泽民。遂不赴举。开门以授徒曰。与其慕虚名而无实用。曷若乐吾乐而觉后觉。课督有方。炉锤甚备。勤勤恳恳。至诚不倦。盖四十年如一日。及门之士登大小科者。五十馀人。定之方数三百里。文华之彬蔚。名于一国。繄公之力也。呜呼。人之所贵乎学者。以其能成己而成物也。若公者其懿行固无愧于君子之儒。而以一个布衣。其志业又如是奇伟。视世之貂豸其冠。朱丹其毂。无事功之可纪。与草木而同腐者。所得不已多乎。沙村之言。岂无稽也。今公之殁几百年。而其泽不斩。缝掖之士。向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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懈。播之声歌。积成卷轴。诸君子以余有私淑之渊源。不可无一言以叙其意。韩文公脚下。不是做文章处。而辞之不获。则谨次其平日之所闻如此云。
水原白氏定州族谱重修序(戊子)
𡌆人之不可知。势也天也。使孝悌之心。油然而生。修治之力也人也。天固无如之何。而人则在我。尧舜人之极也。而亦不过孝悌上。推而极之而已。老苏之意。要不出此个事理。而吾宗之惓惓于是役。良有以也。白之得姓。盖出于楚公子胜。有唐年间。松溪公以佥议事被谗。自窜于新罗。为东方白氏之鼻祖 皇明之世。仁州公自黄州而移定州。为定州白氏之初代。自得姓而至松溪。其世系既不可考。自松溪而至仁州。间又有脱略处。远求旁證。终未之详。为我家无穷之恨。今不可不存其旧而阙其疑。以寓谨严之义。仁州公以下。则谱固备焉。定州白氏之刊谱。自二去辛未。族大父上舍公始之。后戊戌而族兄松潭公又校正之。我王考实序之。今又五十年馀矣。父老惧其闻见之渐晦。子姓之散漫也。谓松潭之孙时源甫能是役也属之。庆楷难之曰。近来谱家。多受厖杂之讥。今子将何修而答父老之意也。曰内不欺心。外竭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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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逮而已。庆楷欣然曰。如是则善继善述。父老之属为不虚矣。既成。父老又齐会。谓庆楷为我王考孙也。命之序不敢辞。遂跽而言曰。老泉之谱。不过小小家乘耳。犹足劝于孝悌之油然。况今登吾谱者。虽自仁州公以下言之。代且十九。其丽不亿。诚能回老苏之心。推以广之。父诏兄勖。勿替引之。其功利之大。又如何也哉。敬为献。
栗坡学契序(乙未)
卓君崙秀造余曰。生等十馀家。曾有书塾。而无财为之根基。作辍无常。生等病之。相与出力。鸠聚如干物。子母以息之。以为粮廪薪水之资。见今节目粗立。愿得长者一言于卷首。以作鼎吕之重。余曰吾言何足为轻重。第以人心之所同欲者。为君诵之。家不可无塾。人不可无教。教将何为。只是为父当慈。为子当孝。为臣当忠。为夫妇当别。为兄弟当友。为少者当敬长。为朋友当有信。于是乎心正而身修。九族以亲。邻里以睦。家齐国治而天下平。熙熙乎皞皞乎。乐莫乐焉。是莫非教学之所由致。人心之所同欲者。天下孰有过于此者乎。其将不赏而劝。乐为之相成。何待乎区区之言也。愿君以是归语同志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