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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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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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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远契帖跋
右即吾宗追远契帖也。契之为追远。盖将有事于先垄也。将香火以时也。将樵采以禁也。将墓田以置也。将斋室以立也。将表石以竖刻也。于是我父兄长者。相修以契。相尚以行。相次以年。相讲以规。相主管以财力。而必孝之诸从昆季实从之。是契之修。盖将见幼子童孙。犹知尊祖报本。虽至亲尽服穷。而不敢忘于人伦之厚矣。岂不美也。若夫衍而置义庄,构书室,备学田,助婚丧,会花树。又节目间事也。昔我先祖省斋公。尝有追远之记。所以省护丘垄之意至深切也。其记载于集中。今嗣修谨述。乃复于先祖之墓。而诸先墓之祔以葬族以山。实同焉。岂偶然哉。夫是则凡我之为子孙于先祖者。盍与相兢兢乎哉。如所不者。宜无以上丘垄也。契既修。诸父兄各叙于卷弁。命小子亦有言。敬唯命。谨识于下。
书大学衍义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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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先生大学衍义。凡四十三卷。合二十二册。盖因大学之条目。衍附经史。纂集为书。首以帝王为治之序。次以帝王为学之本。所谓纲也。首以格物致知之要。曰明道术。曰辨人才。曰审治体。曰察民情。次以诚意正心之要。曰崇敬畏。曰戒逸欲。又次以修身之要。曰谨言行。曰正威仪。又次以齐家之要。曰重配匹。曰严内治。曰定国本。曰教戚属。所谓目也。其所谓渊源远矣。实东鲁教人之微言。纲目灿然。乃南面临民之要道者。不独于经言之。而于衍亦可言之矣。但以愚见论之。恐当以大学之三纲八条一经十传。逐条为纲而衍附诸书。则虽以诗书易之大经大训。不害为发明也。是则不然。先以他经为首。而于本经掇取经文二百有五字。列于第五第七之间。其馀则只取文王诗及汤之盘铭等五十馀字而已。盖其一书之中。借客而形主。遗纲而揭目。使读之者不能无临书之疑。且只取格致诚正修齐之目。而不及于治平者。则丘氏有补矣。然若论其次辑凡例。则亦恐有所未尽。必孝以晚生末学。非敢议到先贤。但以大学一书。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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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世圣学渊源之书。帝王出治之本。不当如是之浩穰而实无以要领也。从事于学者。细而究之。必知愚言之不诬也。
书洪范后
余尝受读洪范书于家大人。窃疑其或有简错。而阿蒙昧识。不敢妄论以犯不韪之罪。及看蔡九峰皇极内篇。以无偏无党以下五十六字。次于惟皇作极之下。王鲁斋以初一曰五行以下六十五字为洪范。五皇极以下七十四字为皇极经。今按五皇极以下。无七十四字可计者。则此亦有错简之疑。以此疑益甚。且文理有不续。血脉有不通。则自于经中考定上下。于古亦有。初如二程之于大学。晦翁之于洛诰武成。皆不以为非。况武成错简于上。而洪范或无错简于下耶。大抵九畴皆有目有训。而三八政四五纪独无所训。五皇极以下。反复说重叠言。虽曰反复入心来。然次序终似参差。故妄窃以为维辟以下四十八字。次于三八政之下。曰王省以下八十七字。次于四五纪之下。无虐茕独以下八字。与上下文义不属。故次于六三德之下。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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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不谬于本经之旨矣。呜呼。煨烬于秦。滥觞于汉。至齐建武四年隋开皇初。壁书始出而后。五十八篇。乃复其旧。然则千五百年之后。简编安保其无错。惜乎恨孝生晚。未及考质于朱蔡之门。以断千古之疑也。
书画一图后
明翁家塾之图画一条。列示人进学之方。如指诸掌。其在初学。至急至切。然必孝间尝伏读而记疑者有三焉。五伦之阙一也。总图日用条。不曰日乾夕惕而曰终日乾乾二也。近思录先读书之法。后读书之序。而此先序而后法三也。每有横肚之晦。间以语人。则未见有能深领者。及读先生之书。其答郑万阳书曰此图如夙兴夜寐之意。故只提晨昏之间所有之事。其馀孝悌之目。虽不遍举而自当在其中。与小学洞规之全体规模。自不同矣。及后在素翁门下。问总目之疑。则先生曰建图设意。本以夙兴夜寐分排左右。中间日用条。当曰日乾。不必兼言夕惕。然夕惕之义。自在日乾之中矣。且岂但一日之功。当如是乎。少壮乾乾。至老而犹惕若可也。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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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素洞金丈。讲究读书之序法。金丈曰此与近思录异者。此图则又别有读书之义之目。而序次之法。不得不然。于是乎尽破宿疑。私窃喟然曰此图之平正明白。自无可疑者。而前日读之不详。徒以一时之见。妄生穿穴。累年而不决。苟非文字师友之益。其何能启我迷惑。冰解而冻释也。乃追记当时疑难之目。因书其下如此。盖所以深惩前日之失。而亦使后之学者。因余之可戒而知所自得焉。
淑艾录后书
右凡若干条。即约节朱子书中往复订砭之语。别为一通文字。以为诵习警惧之资。名之曰淑艾录。盖窃取夫不及为之徒。私淑艾之义也。夫是书虽是系截。而所与往复非一人。所与订砭非一事。对症而投剂。随病而发药。一善之微。必欲其推扩。纤恶之隐。必欲其抑遏。真实讲究。真实体认。读之洒若。恍然如亲承音旨于当日容丈之席矣。况晚生小子。偏质而多疵。独学而寡闻。其形显之过。隐微之慝。逐日点检。则于此件病痛。此件规砭。自有免不得脱不出者。夫以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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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大圣。以闻义不能徙。见善不能改为忧。顾下士闻道如未见者。胡不兢兢而进修不懈也哉。此区区之愿。亶在于念咎补非。淑艾于馀教者也。然改过贵勇。迁善贵速。若无实著力离得旧窟。则岂今日编是录之意也哉。
书五子旨诀后(己巳)
五子旨诀既编成。因小友圣发之言。有所增删。今看圣发传写之本。不无异同者。以去取删节之际。略有详略故也。若深衣制度以下。初在篇中间。圣发以为添却一项头段。欲删之。故今附于终篇之后。程夫子尝曰礼一变则夷狄。再变则禽兽。记礼者之言。衣服在躬。而不知其名为罔。此又学者之所当体究而不可忽焉者也。且拜跪之节。揖让之仪。小则觇人之身。大则觇人之国。此三百千经曲之礼。固亦演此而为之仪者耳。呜呼。今天下剃发。不能复睹汉官威仪。而吾东以海外藩邦。独保冠裳。此又终始惓惓于礼教者也。诸君盍相与勉之。
白鹿洞规衍义后叙(庚午)
右白鹿洞规者。即晦翁夫子所为规而揭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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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院诸生者也。其图即退陶李先生所为图而劝进 宣庙圣学者也。夫天之所生。地之所养。惟人为大。而其所以为人之道则其德有五。曰仁义礼智信是也。其典有五。曰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是也。人能充其固有之德。率其当然之则。则仁之于父子而亲。义之于君臣而宜。礼之于夫妇而别。智之于长幼而序。信之于朋友而信。即所谓达道者也。舜之命契。孔子之告哀公。皆举此五者。为明伦立教修齐治平之本。盖人有是身则必有是五者之伦而不能一日离。有是心则必有是五者之则。而不可一日阙者也。若昔大猷。必为之建官立师以教诲之。而其所以为教者。则亦必因其所固有而道之而已。初非加毫末而由外铄之也。是以三代之人。直道而行。全其本心之德而尽其日用之伦矣。及夫周衰学废。圣人之教。泯然不传于世。于是晦翁夫子起而接洙泗之源。承河洛之统。以继往圣开来学为己忧。以扶世教淑人心为己任。一生用力。尽在于发挥经传。以明大道于天下。而白鹿洞规。即其范俗之一端也。盖其为规。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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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五教之目。次之以为学之序。又次之以穷理修身处事接物之要。此皆圣贤教人为学之方。而非若后世之所谓学也。是以即事而感则有博约明恩(谓太宗颁九经)涵濡太和之诗。既成而落则有敬义偕立明诚两进之赋。而此规之目。是其大者也。故从事于学者。知其为父子也必亲。其为君臣也必义。其为夫妇也必别。其为长幼也必序。其为朋友也必信。而其所以亲之义之别之序之信之。则又必待乎学问思辨笃行之工。而修身以立本。格物以致用。又皆一出于所以然而不可易。与所当然而不容已者。然后民彝物则。各尽其道矣。虽大学之一经十传。中庸之一理万事。兼体用该本末。无不备具。而其要领亦不外乎此五者矣。惟我李先生集诸儒之成。而远绍考亭之绪。学造精微而必先于思辨。道跻高明而必本于彝伦。故拈出此规。以进御者。真得为治之要。而尧舜之道孝悌而已。则又何可舍此而陈之哉。必孝自幼少。即尝受读。喜其条理灿然。如烛昏衢而指迷途。但此止于表章揭示。而其所以谕之之义则未之详焉。晚生末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37H 页
学。将何以推衍而体认也哉。必孝僭不自揆。逐目衍义。其文悉本于经训。其义窃取于遗旨。拟议之间。未必无大过。然学道修行之士。取读玩味。体遵而服行之。则何啻今日亲承于执经抠趋之席也。若其立本而为之则。亦曰敬曰诚而已矣。盍相与勉焉。
谕学后叙(庚午)
洛人洪生秉准来学数月。将归持一册子见留曰。载籍极博。何所入头。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当务之为急。而顾蒙然若玆。请书之格言。引路證明焉。孝惟学非私说而行之在我。然必先明诸心然后。力行而求至焉。而明心之要。亦非学不能。吾夫子尝曰十室必有忠信如某者焉。不如某之好学也。盖虽生知上智之圣。其致广大极高明。亦不能无待于学。况中人以下之才。尤岂无人十己千之工也哉。但孝之愚。顾无心得之效。无足以副此者。然在所相善。不可终辞。遂书若干言为一篇。曰立志也收敛也讲学也务实也。修己之目也。曰家政也出处也政事也教养也。治人之目也。曰礼仪也圣贤也。崇礼尊道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37L 页
之目也。编既成。名之曰谕学。盖谕之以学而撮其要领也。然此岂私说也哉。槩所闻于渊源师友者。与所得于圣贤谟训者。毋高而卑。卑不遗高。毋远而近。近能该远。不诡其说以泥行。不奇其说以惑众。只就日用彝伦之间。尊所闻行所知。潜心而用力焉。则学便在玆。而道亦不远矣。今洪君生长绮纨。脱略纷华。屈首下意。负笈远来。欲从事于古人为己之学。此意笃厚。真可念也。若循是为常。不渝其初。则何忧乎学之不讲。道之不闻也。于其行。为说以赠之。又书此简末以勖之。
书讲义后
右讲论诸说。各因诸君所发难者而妄陈谬见。然愚亦不敢自信其无误也。盖将以备后考而共趋于至当之归耳。盖相从诸人。如成圣思之恺悌。圣发之重厚。圣就之温粹。洪稚璋之端雅。平仲之颖秀。皆姿之近而志有为者也。晦翁所谓不易后生。能自安于是为可幸。然来有先后。才有利钝。看文字。不看得大义正脉。而多泥著零碎。错乱缠绕。则正亦今日吾辈所发省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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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吾人之学。本无许多事。只居敬以立本。讲学以致知。务实以力行。若使吾人不负初心。益励而靡懈焉。则虽觉有先后。造有浅深。而其得之心而著于业者。必有伟然可观者。古人云良田无晚岁。膏泽多丰年。请为诸君诵之。
退溪先生日录后小叙(戊辰除夜)
我 宣祖甲寅。退陶先生滞职在京。有日录一册。明年买舟东还。则藏在巾衍。即陶山院本是也。寻常藏弆。至今无发挥者。后孙寝郎野淳。间以示余。必孝擎复数回。欣慕不已。窃惟念牛溪先生杂记。有云老先生记事。自阴晴寒暑之节。读书讲论之实。靡不详载。逐日之下。记看某书破某疑见某理改某过修某慝以自课。其笃实之学。真可谓百世师。此录即其一也。今看录起自二月至至月。而界地为上下。三月系二月。五月系四月。至月系十月。而馀月则无之。又某月之下。有某录或古训或自语。略如课日之录。而或详或略。或有或无。皆不可晓。窃意先生自修之学。虽在旅宦。未或暂弛。故所以自警识者如此。夫求放心。不须注解。只日用十二时中。常切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38L 页
照管。不令放出。则久久自见功效。义理自明。持守不费气力也。与夫事之小不正者。积之之久。亦足以害吾之大正。使吾至大至刚之气日有所屈于中。而德望威名日有所损于外。此二书皆晦翁答人书。而平生读到不忍舍处。今皆系节于日录之下。是则先生体验克治之工。盖有得于二书之旨。而文简先生之特书之而喟然叹慕。亦可谓深知先生者矣。呜呼。大贤君子之德学崇明。而存省不懈。犹有若玆。则顾以晚生末学。终一年无紧做工夫。辊到除夕。偏多悔惧之心者。几何不为小人之归耶。深居念咎之馀。谨书此以寓景慕之私。因亦以自警云。
清凉志后叙
𨓏在甲子岁。余从成弃翁及我堂仲父及弃翁之从子圣及,圣发。始游此山。时方春夏之交。红绿纷芳。景物可赏。遂遍历内外诸山。其直北曰紫霄。曰卓笔。曰砚滴。其东曰擎日。曰金塔。曰玉箫。其西曰元晓。曰莲花。曰义湘。曰内丈人。曰外丈人。其南曰祝融。此十二峰也。其台曰满月曰日月曰唤仙在其北。曰致远曰御风曰沙弥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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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穴曰般若曰七星曰松风在其东。曰慈悲在其西。曰鹤巢在其南。此十二台也。其庵曰满月曰地藏曰清凉曰南庵曰白云曰文殊曰狮子。而白云以下。废而墟矣。其胜曰金生窟,安仲庵。聪明水。动石。是皆山中之佳景。而恨山强水弱。不及于庐山之湓江。武夷之九曲也。乃移座南庵。评品诸山。擎日嵬致远古。玉箫清金塔净。紫霄之危壮。卓笔砚滴长第焉。义湘之岧峣。莲花香垆前后焉。内外丈人屹若天柱。而祝融其望也。但以兴阑。未及登览。口诵晦翁朗吟飞下之句以领之矣。甲戌仲夏。余陪季父。登祝融峰。峰尤大且壮矣。回顾十二重峰。俯瞰岭下诸山。古人之必登高览古。意象千万者。正亦为此尔。今年秋。余以锓梓。又到此寺。滞雨数夜。访寺里古迹。金生笔孤云钟尚在。而独清凉志见逸。问之寺僧。则癸甲荐歉。被行客袖去云。寺僧之不能守。行客之窃寺志。皆无谓矣。可惜。慎斋之名诸山。退翁之留宝什。并泯没无传。岂小故也哉。且寻真录,耆会帖。皆故弊脱落。又被寻常人客率易潦污。殆未忍复见。乃搜箧里若干纸。补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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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而书此以付寺僧。后之来游此山者。知所爱护。无遗失焉。则岂非幸欤。
退溪先生手写千字文后叙(甲戌)
退陶先生尝手书千字文。以教诲其冢孙某。简末有小志焉。今考究年月。在先生四十馀岁。某即蒙斋公小字。而方五六岁时。阶庭诗礼之训。此其为权舆。而手笔尤可宝重矣。但其佚亡在外。故弊脱落。殆不忍读。后孙寝郎君野淳。方收辑典宪。诵法不懈。又购还此书于江右士人家。此意尤可念也。呜呼。先生言为世法。行为世则。一部全书。为一世学者之所尊阁。则其尊尚师法。有不待此书者。而先生书法。又重于世。笔意之古。心画之正。每一展卷。而非僻之心都消。宜其爱护珍玩。奚独李氏传家之宝而已也。主人翁有辞焉。敢不辞。敬书于下方云。
书晦斋先生求仁录后(戊寅)
南轩先生尝编洙泗言仁录。盖本于程子类聚言仁之意。以为求仁之方也。朱夫子犹以为长欲速好径之心。资入耳出口之学。然学者每恨其不传。惟我晦斋先生以近道之姿。加积学之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0H 页
工。得不传之学于遗经。又编成求仁录。以为体认躬行之要。有志于学者。诚能潜心舒究。循序渐进。有见于专言偏言之仁。有得于在心在事之仁。体天地坱然生物之仁。全吾人温然爱物之仁。则众善之长。百行之源。莫不在是焉。此孔门以来教人之法。必使汲汲于求仁。而程子类聚之言。南轩洙泗之编。盖亦为是也夫。然则先生此书。其有补于圣功。而嘉惠后学者。岂浅鲜也哉。
书李潜溪(全仁)自序后(戊寅)
右即潜溪李公所自序凡若干言。观乎此。足以见公平生行谊之大者。夫玉山一壑。乃先生所游息之地。不敢为号。是尊亲也。以退翁书为准。不敢负眷爱之意。是景贤也。以眠川非学者所取义。释眠字以自号。是勉学也。尊亲也景贤也勉学也。观一作而三者备。盖其辞愈卑而其德弥彰。其视世之广已造大者。为如何也。易曰卑而不可踰。其潜溪翁之谓欤。
书春秋胡传集解后(壬午)
春秋者。圣人因鲁史旧文。笔削褒贬。以寓一王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0L 页
之法。真性命之文。经世之典也。其尊君卑臣。贵王贱霸。内华外夷。或与或夺。或进或退。大义数十。未尝不炳然也。然其微辞奥旨。时措从宜者。则实史外传心之法。而初学者未易窥测。讲师传注。不一其家。而左艳而失于诬。羊辨而失于俗。谷清而失于短。胡氏最谓得正。然曾游夏之所不能赞。况生于数千载之下。讲明于数千载之前。岂易言哉。且夫通其文然后得其义。得其义然后究其用。今欲以经而别事之真伪。以传而知人之事迹。则潜心细究。不得不熟。援引考据。不得不广然后可庶几焉。且左氏而有杜元凯,林尧叟之注。公羊氏而有何休之注。谷梁氏而有范宁之注。至于胡氏则只有传而无注。必孝窃有志于此而未能焉。间尝往谒于从大父石翁。请益焉。翁出示春秋胡传通解一册曰。此吾积年费心力。然人见有限。义理无穷。不善者共改之。不能无望于后人。况于若乎。必孝辞不敢。退而一阅。则其援引三传。考据甚详。不倍经而任意。不反传而违旨。有功于读胡传者。岂不多乎哉。第恨无力锓梓。与同志共焉。只略正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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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阴焉马。而书此于脚板以奉还。
书草堂李氏家藏涕泪帖后(壬午)
呜呼。名帖以涕泪为谁乎。为司猛李公也。司猛公以衣缨家阀。值龙蛇之乱。投笔赴难。敌王所忾。竟立慬于釜山戎幕。时岛夷空国入寇。蔽海横肆。虽孤营弱卒。不敌于长蛇封豕。而懔懔忠义。能使倭酋破胆。犹古张睢阳,颜常山。则向后讨平之功。未必不权舆于此矣。呜呼其懔矣。后百五十年。多士齐吁。州刺登闻。至 赠爵旌闾。旷世异典。恩及泉壤。岂但为子孙荣。实京外人士所共感叹而激厉者也。况讷隐鸿笔。记事以阐之。江左耆德。诗序以扬之。得此已足以徵于世矣。何加焉。第惟念公殉义死节。与宋东莱,郑釜山。宜无差殊看者。而独于忠烈祠。不得一体之祀。此百代公议之所抆涕而嗟惜者。然时有先后。事有显晦。呜呼。是可以俟也。是可以俟也。
书牛溪先生续集林沧溪偶吟后
 续集曰。前冬历见栗谷案上。展开诗传。某问曰今年读得几书。答曰读四书三巡。巡三遍。总计九遍矣。今又读诗至王风矣。某闻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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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叹羡。以余长閒。又胜于叔献。而终年不读一卷书。如此而望有见于道。殆却步而图前也。长叹长叹。只望馀生有几。庶酬此志也。
 偶吟曰。有耳不闻道。有眼不见理。有足不践礼。有膺不服义。虚生天地间。饱煖真可耻。时乎不再来。勉哉无自弃。
右牛溪续集一段。沧溪偶吟一首。书揭座右。古人文字。无非切己格言。而未有如此之劄著切实者也。世间万事干涉人者。皆碍掣不得如意做。惟读书讲学是在我。无争者无禁者。而寻常不自做。是谁咎与。夫以栗谷之大贤。浸灌培壅。必资于循环经子。沧溪之邃学。犹有不闻不见不践不服之耻。况下士如必孝者。尤何所强颜也。因诗以自警。行年六十一。尤悔多惭忸。耳眼不闻见。足膺不践服。终年书不读。涉猎还珠椟。中夜嗟何及。馀生聊自勖。
书牛溪先生集中要语抄后
文简先生以近道之资。加切己之工。涵养本原。敬义夹持。蕴之为德行。发之为事业。上而言于朝。则大道之要为治之法。明有定本。下而训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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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则读书之要。讲学之规。的有成法。本末备具。体用兼该。真经世救时之学。扶风淑人之道。猗嗟其盛矣。尊尚之地。谨记其尤切于学者心身者。以自观省。
书程子禘说后
夫禘者。王者之大祭也。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程子说曰禘其祖之所自出。始受姓者也。其祖配之。以始祖配也。所出之祖无庙。于太祖之庙禘之而已。昔者周公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以所出之祖配天。父者我之所自生。帝者生物之祖。故推父以配上帝也。以始祖配天。在冬至一阳始生万物之始。以父配上帝。在九月万物之成。此周公之礼。而程子说之者也。又曰配天之祖则不易。虽百世惟以后稷。配上帝则必以父。若成王祭上帝则须配以武王。宣王祭上帝则亦以厉王。虽圣如尧舜。不可以为父。虽恶如幽厉。不害其为所生也。故祭法言有虞氏宗尧非也。如此则尧养舜以为男也。禅让之事蔑然矣。此程子以意推说者也。其论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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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亲禅让之事。非不明且备矣。然窃不能无惑焉。成王祭上帝。配以武王。礼然而情合矣。宣王祭上帝。配以厉王。情合而礼不然矣。然则配上帝。或以父或不以父。礼与情皆不合何也。盖配天配上帝之祭。周公创制之。始祖而有稷之圣。父而有文王之圣。故配天配上帝。若是其无间然矣。至若厉王则亡国之君。宣王虽中兴谊辟。固不得以掩其恶也。其可配帝而屑有辞乎。此恐必不行之礼也。然则若之何而可也。终周之世。配稷于天。配文王于帝。乌有不可者。而必世世易位。亵天之明而犯天下之公议乎。至若宗庙则是继体之祠。子孙之于父祖。虽圣如尧舜。恶如幽厉。不可以有间然而去就也。然四世亲尽之后。犹有祖功宗德世室(宗亦曰世室。明堂位有文世室武世室。世室不毁之名也。)祧迁之不同。况于莫严莫尊之祭上帝。独可以私恩干冒而为配乎。且祭法有虞氏宗尧非也之说。亦恐不免有疑难者矣。唐之文祖。虞之神宗。商周之七世。其详今不可考。然记礼者之言曰。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喾。祖颛顼而宗尧。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鲧。祖颛顼而宗禹。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3H 页
以此观之。舜之宗尧非非也。禹之郊鲧为非也。先儒虽有瞽鲧优劣之论。其不合于配帝一也。恶可以九载不绩之人。克配于不畀范畴之上帝乎。(郊鲧为非之论。亦已见于礼记。而晦翁所谓未知桑中溱洧之属。当以荐何等之鬼神者。亦可以傍照矣。)且唐虞官天下。舜之宗尧。天下之公义也。夏后氏家天下。禹之郊鲧。子孙之私恩也。当尧之时。天下神人之主。在尧而不在瞽瞍也。天下之议。宗尧而不宗瞽瞍也。舜恶得以私诸也。(况舜之于尧。同为黄帝之后乎。)故程子此说。或出于一时之言。未必其终身之定论也。且考之程书。朱子联合程书中数段。以发挥此说。窃恐联合之际。或不能无增删也。然朱子所以发挥此说者。特张其本朝复立僖祖庙。为得礼之意也。初非切切然于舜宗尧禹郊鲧之得失也。敬书其后。记其疑。亦以俟知德者之去取云。
 愚既为此说。石翁以为得体。岩友以为不然。盖其意若曰终周之世。配稷于天。是配天之祖。虽百世不易之义。而配文王于帝。不合于配上帝。必以父之义故也。然周公所作之礼。终周之世。遵而不易。亦不害其为以父配帝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3L 页
者。而终以不能无离合于程子说。不能无往来于心矣。后考汉书韦玄成传。曰孝莫大于严父。故父之所尊。子不敢不承。父之所异。子不敢不同。然则武王之配文王于上帝。以成王言之。则是父之所尊。子不敢不承。宣王之不敢配厉王。亦父之所异。子不敢不同也。足以得一书傍照矣。后读周颂我将之诗。考之语类。则僩录有问我将。乃祀文王于明堂之乐章。诗传以谓物成形于帝。人成形于父。故季秋祀帝于明堂而以父配之。取其成物之时也。此乃周公以义起之。非古礼也。不知周公以后。将以文王配耶。以时王之父配耶。曰诸儒正持此二义。至今不决。看来只得以文王配。且周公所制之礼。不知在武王之时。在成王之时。若在成王则文王乃其祖也。亦自可见。又读孝经。严父莫大于配天。贺孙录曰严父只是周公于文王如此称。才是成王便是祖。此等处。尽有理会不得处。大约必是郊时。是后稷配天。明堂则以文王配帝。又赐录曰周公创立一个法如此。将文王配明堂。永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4H 页
为定例。以后稷郊推之。自可见。得见此数录。则又不啻傍照于汉书矣。始信愚见不悖于周公制礼之本意。而幸不以差殊于程说。得罪于名教矣。后有奉先思孝之君。据经守礼之臣。或不以为罪而采择焉。
书周礼废兴序后(己亥)
周公相成王营成周。至七年制礼作乐。其曰经礼三百者。即周礼也。其曰礼仪三千者。即仪礼也。周礼详制度。仪礼详节文。皆百王经世之典。运用天理之书也。然周礼与周官。皆治事之官。而有详略之不同。先儒已言之矣。盖周礼是周公未成之书。书未及行而公亡。幽厉又坏之。至孔子修而正之。六籍始备。然春秋昏乱。诸侯僭窃。恶其害己也。灭去先王之典宪。至秦坑焚。则尤恶周公之繁文难行也。故其或散在民间者。亦隐藏百年。秘而不传。至汉河间献王。修学好古。从民购书。而周礼始出于山岩屋壁间。然冬官又阙。则或谓冬官周公未及成。或谓冬官散在五官之中。或谓考工记是河间王所补。或谓颜师古所补。世代荒邈。未的其论。故攻周礼者。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4L 页
在汉林孝存以为末世渎乱不验之书。何休以为六国阴谋之书。在宋胡五峰父子最摈抑之。尊周礼者。在汉刘向父子先后郑。在唐贾公彦皆作传注。败周礼者。在汉王莽。在宋王安石是也。此周礼废兴之大略也。至宋之程张朱子。始尊信之。依旧备六籍。盖周礼建官。是象天行三百六十馀度。故周官亦三百六十馀官。而有天地四时之职。所以官不得不备。仪不得不繁也。彼浅见之士。妄加疵议。乌能知圣人设官分职。经世致治之书之大经大法哉。要之熟讲深究。先识其要领。次观其布排。度数节文。井井有条。然后成周盛制。可得而言矣。程叔子序易曰。得于辞。不达其意者有矣。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也。必孝于周礼亦云。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奉安文
  
明山书院。牛溪先生奉安文。
吾道之东。有浚其源。静庵肇倡。听松接跟。猗我夫子。笃生贤门。敬义夹持。明诚两至。畜德辉光。笃学纯粹。磋磨石潭。私淑退翁。功存继开。道宏屏幪。克阐斯文。如日斯昕。遭逢盛际。 庙谟咨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5H 页
询。出惟星凤。处若云月。道同程朱。 王言炳若。侑祭式墓。 列朝崇德。顾玆月城。徐罗故国。其风未漓。厥土多贤。畏垒崇奉。舆论百年。密迩玉山。有俨明宫。惟夫子灵。如水地中。笾豆有秩。冠襟咸造。式荐明禋。以享以告。
鹤湖书院。清江李先生奉安文。
熙运休明。群贤有作。猗我文正。寔阐正学。孰得其传。实维先生。显允先生。天赋纯精。如玉之温。若冰之清。资既弘伟。济以刚明。养德以正。学道而成。闇然存中。自有辉光。本之经术。发为文章。道义叶契。石潭坡山。以琢以磨。如金如兰。厚其畜积。行而事业。扬于 王庭。凤仪鹄立。谟猷密勿。圭璋特达。文兼武略。古旷今希。于周维甫。在宋即琦。畴纾边急。公乃膺 命。戒严即解。士民相庆。所以措置。至今永毗。矧玆鹤城。境接漆齿。厥土惟泻。厥俗惟鄙。公昔分忧。莅我南土。囿此海邦。待以齐鲁。仁襁化被。惟召惟杜。逮二百年。遗泽如煦。常阙崇报。歉后学情。舆论峻发。士林菀鸣。奕奕明宫。杖屦所莅。先生之神。如水在地。多士牲币。斯文增光。灵其陟降。惠我无疆。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5L 页
忠贤书院。双柏堂崔公奉安文。
惟皇降衷。曰仁与义。君子守之。之死勿坠。孔训杀成。孟云舍取。于惟先生。笃信所受。往在昏朝。群凶构孽。筠瞻内𤳦。缵造外捏。亦有曾珩。磨牙吮血。 穆陵旧臣。刬削且尽。遂锢 庆运。是孰可忍。天纲既坠。人理亦绝。暨于赤龙。蜮弩潜发。公时在海。奸萌逆折。遂忤奸凶。实为祸胎。吉网罗钳。锻鍊百回。死生有命。名义难缺。言念斁伦。遑恤湛族。公身虽陨。正气益烈。祸延其嗣。妇又殉节。冤虹既成。轰䨓又薄。矧伊身后。天惨地裂。 仁庙改玉。日月清廓。 西宫遂启。群枉毕直。凡害公者。骈首膏质。侑公以祭。宠 赠崇秩。既定既胜。善报乃知。允矣石室。实铭公碑。猗公树立。曰有本原。惟孝惟悌。克笃人伦。时危运否。非才曷试。公屡膺 命。坐镇边钥。 王曰保障。予嘉乃绩。入赞 皇猷。历扬明廷。迩英日只。柏府风声。奉命纂辑。春秋经传。问学精邃。微奥穷研。 经筵一劄。大义是明。所以晚节。烈烈轰轰。义尽仁至。虽殒亦荣。遗风瞻仰。愈久愈彰。噫此海西。寔公之乡。俎豆尚阙。吾党可耻。彝衷所感。士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6H 页
论并起。有俨明宫。翠野之里。以妥以侑。典型如睹。比肩而次。默斋秋浦。亦越雪翁。并世同志。论迹虽殊。揆义无二。合堂同啜。允合神理。尚冀陟降。永淑多士。兴忠起孝。于千万祀。
凤岗影堂。权花原君奉安文。
繄惟花原。太师云仍。隶于府司。中世以陵。公崛而起。粤自髫龄。良能孝忠。折节文艺。沈深经略。益淬而厉。士用知己。文贞剪拂。才堪公辅。卑微奚恤。岁在涒滩。孽臣构煽。阴贼连帅。直犯畿甸。元戎巡抚。仗钺南疆。决几运策。井井堂堂。公时耳目。侦贼甚详。危忠敌忾。神筹佐阃。鸣凯献馘。不月旋返。花堂 宣酝。麟阁图像。十行 恩纶。表忠而奖。胙土花原。崇班台光。在汉平阳。于宋武襄。嗟惟阉茂。武宿沈精。隐卒崇终。弥极哀荣。丰碑短碣。大方是识。实纪行状。亦该而备。儒绅钦嗟。崇报有议。爰举缛仪。穆卜良辰。有翼明宫。咸萃精禋。平生风雨。每念名节。论世考德。孰如公烈。况其躬行。符于古道。勤诚事养。坚确志操。将终之言。惓惓忠爱。名堂感顾。不渝心肺。遗像肃清。起敬后人。即事之始。敢玆昭陈。冀公歆诚。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6L 页
永世妥灵。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书院祝文
  
明山书院常享祝文
承家道脉。为世儒宗。惠我后学。永仰高风。
鹤湖书院常享祝文
渊源正学。文武兼资。有德有业。百世宗之。
古山书院懒隐李忠简公常享祝文
承家正学。扶伦危忠。尚德报功。永祀大东。
忠贤书院常享祝文
学邃编经。义重扶纲。贞忠大节。百世可忘。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祭文
  
祭素谷先生文(丙午)
呜呼。天之所以重斯文扶世教者至矣。世出其人。以任斯道之责。而民彝物则。赖而不坠。粤自中叶。群贤代作。静退牛栗。倡明道教。爰暨八松,鲁西,明斋诸先生。实张大之。敬庵,一庵从而发辉之。惟我先生继起大贤之门。远绍汉洛。近接坡潭。屹然为儒林之山斗。百世之宗师。呜呼盛哉。先生之道德文章。非小子管蠡所可窥测。而试以其著于日用者观之。粹如精金。温如良玉。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7H 页
先生之姿禀也。望之泥塑。就之阳春。先生之气像也。箴以图铭。律以矩绳。先生之制行也。至其博学明辨。主敬行恕。体用兼全。崇深宏大。于以持正论以卫斯文。继往哲以开来学。则向所谓扶教任道者。先生其人也。呜呼。先生之蕴抱经纶。遭际 圣明。尚可以黼黻皇猷。笙镛一世。使斯民获被仁贤之化。而天未欲治平耶。生灵无福耶。抑将身屈于时而道伸于万世耶。竟以难进易退之迹。不得安于四十日朝廷。三就涪陵而伊川之气貌犹胜。 两朝侧席而晦翁之东冈固守。讲帷高褰。教铎长鸣。东鲁学者有所依归而就正焉。则盖亦世道之不幸而斯文之幸也。呜呼。小子愚鲁。无所取裁。而包荒不遗。俾厕法眷。耳提面命而教诲之不倦。开蒙发聩而诱掖之无已。为学则曰先要立志。致知则曰必须力行。心近之详说肯綮。坟典之解剥紧奥。何莫非做人之垆鞴。而答问之际。辞气之间。蔼然者溢于言外。譬如太和煦物。芽甲自坼。先生之于小子。可谓爱之至而诱之善矣。及其告归也。出门而目送之。以成先生赠门人语及朱夫子送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7L 页
果斋说。手书赆之。重之以陈芝之赐。勉之以星溪之补。自顾无似。何以获此。亦何以承当其奖诩期望之万一哉。呜呼。归觐未月。谦终遽卜。斯文丧矣。世教衰矣。一团阳春之气。壁立千仞之象。无地更觌。恸矣恸矣。尚复何言。窀穸有期。闻斯来赴。旌翣已启。即远隔晨。万绪幽抱。已矣无及。只将一眶哀泪。上哭公而下哭私。呜呼哀哉恸哉。
祭先祖省斋先生墓文
呜呼。维山以南。淑气磅礴。岩岩太白。活活清洛。钟英毓秀。笃生先生。于惟先生。师我文成。师传博约。庭训诗礼。从事于斯。昔贤为期。俯仰洙泗。沈潜洛闽。微言妙旨。服膺书绅。静退渊源。牛栗学的。诵诗读书。研精探赜。沙翁礼论。尼门心法。存诚主敬。一遵绳墨。念绝名场。志存沟壑。蕴道抱德。潜光萉迹。教行于家。惠覃于族。不施何歉。是亦为政。裕我后昆。寔验馀庆。山颓梁折。星周一甲。必孝末孙。未逮承觌。亲虽已尽。泽实不斩。闻慕德义。赞诵型范。巾衍留草。杖屦遗馥。亦暨经礼。有卞有质。耳我目我。偏蒙至德。小子何述。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8H 页
实天诱衷。如无忝先。盍修箕弓。譬如为山。一篑之始。不有阴骘。其何能遂。庶几夙夜。请事绪业。所愧朽粪。曷其自立。如天之福。得与有闻。收拾亡书。复寻遗韵。典型虽远。羹墙在玆。少承厥志。不辱父师。今来省楸。一觞诚血。灵岂冥邈。陟降蚃肸。监我寸心。庶赐歆啜。
祭尹公直文
呜呼。惟昔先函丈讲说渊源之学于鲁中也。必孝以弱冠。冒学禁及门请益。得从二三子之后。仍与兄及景脩。共立游杨之雪。退则偲偲然相从游。所以期重景兄者。在元翁诚甫。而契爱吾子者。视亲仁刘沣也。逮夫解携之际。君诵分手易前期之句。我说乌头力去之语者。今皆历历如一息事也。及遭斯文之丧。入揖而别也。子之赠我。卒业近思。我复处君。玩味思传。其丁宁告诫。更切于前日。嗣是以往。吾辈星散。无以继畴曩之好。而间以书疏。交相期勉者。愈益恳挚。所以亲胜己资警益。不于平父则信甫也。每惟念先函丈抱道不试。惟拟以永斯文之传者。专在于绍述家学。训迪后生也。门生弟子。既不足以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8L 页
少承厥志。然家有贤孙。克世其业。将谓胡蔡家声。复振于今日矣。何天之偏祸吾党。至此甚酷。去年哭侍直丈。今又哭吾兄。先先生道学文章。所以垂来世而惠后人者。将谁寻理而寿其传耶。念昔年裒写遗集之时。吾侪十二三矣。兄尝谂于众。详著其遗文佚事。而以必孝与有一日之劳于门下。益以大义要责不已。必孝虽不敏。所以赞述先生之学者。具有颠末。又惧微言既绝。大义又乖。则程门人之各举一端。义所不辞。而顾其间容有当录而误遗者。已载而合刊者。将待吾两人合堂同席。讨论修润。而今焉已矣。谨玆涤笔砚净写。以奠于床。兄其潜亮默契于斯也耶。抑又有深切恸伤者。名誉之不扬。朋友之责也。弟于兄其终无一言也乎。谨记其平日所相知者。寄与胤儿。而徵其世则松爷之后。而素翁之孙也。观其人则厚谨之姿。而忠实之行也。考其有则文识之富。而议论之正也。皆洽洽有典型在。而吾辈斯强颜耳。是岂以契爱之深。效人进谀辞为也。呜呼。兄我之情眷深切。已具于前诔。友道颠末。略悉于此文。若在异时两家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9H 页
子弟。才智不下。推测二父之心。而嗣守世好。从事斯文。使先师之学。有传于后。此其至愿也。兄灵不昧。庶鉴微诚。
祭内兄李伯元文
呜呼。兄尝论天下事矣。今忽偃仆而无能乎。呜呼。兄一介士耳。天下事岂兄所宜知者耶。然兄尝语弟曰。吾尝终夜不寐以思。自为士至为相。自仁家至泽物。揣摩经营。至昧爽乃已者屡矣。弟笑曰古之豪士。自不做好时。赍志空就木者甚多。今衰叔矣。何处施经纶。不如我睡著矣。因诵杜老世情只益睡之句以相谑。然心闇闇称奇。如许好言论好意想。决非碌蔌腐儒下士也。呜呼。今长休矣。伤痛何极耶。呜呼。始兄之西上也。弟奉规以敛退。则公亟有可意曰。吾亦非少年。岂不知而妄行者耶。第往观之矣。戾洛无何。得疾甚奇。及其舁归乡山也。历吾门入吾馆。而四体不自用。语言不相通。只粥饮灌口而护送之。嗣后数进。每错愕不忍相见。然犹抚摩支体。情意相注。来欲其亟也。去欲其无遄也。疾虽剧而不至有朝夕虑也。呜呼。别来不数日。其竟至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49L 页
此耶。以家则四世之宗也。以望则一门之主人也。以名誉则一乡之杰士也。而遽忽至此。呜呼命矣。自我忠简公经行大节。为国名臣。沧浪公之文章。外大父之耆德。舅氏之醇行。亦皆重于当时。根深则末茂。本巨则声宏。于其子孙。不宜如是舛。而顾以吾伯纶之行谊。而赍志就殁。伯黄之文华。而又多疾病。乃兄则不惟不病。亦期以耇寿也。今兄又厌世。独有一病弟存留。呜呼。孰谓我外氏之厚德深仁。不能贳其昆也。恸矣恸矣。兄之疾革也。弟曰兄之疾末矣。念满腹经纶。更何时展布耶。若弟则睡其将千日矣。兄呵呵不能言。呜呼。历历何能忘。伯黄之哭兄曰经营天下事。人间万事非。呜呼其戚矣。而亦昆弟而知己者也。呜呼恸哉。
祭族兄参奉公(始焕)
呜呼。兄与弟同七世亲也。而尝以琶翁之属尊而耇寿也。吾辈亦与奔走将事于一祠之中。四十年所矣。以私言之则两家三世情好之笃。最于诸宗。若先大父之诵慕我省斋府君。我大人之尊事先大父。每饬我幼昧。以耳目所逮。其敢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50H 页
忘诸。若弟之于兄则弟行也年辈也。宗党而里闬也。葱竹而白鬓也。磨砻浸灌。虽不敢相期于道义之交。而倚爱从颂。亦非凡俗者之相与。且弟寡陋而兄淹贯。弟愚迂而兄伟英。弟迟钝而兄警悟。以损弟而亲哲兄。非惟十驾之不及。然兄尝屏挟俯就。无一毫骄吝之私。故至经疑相难。事要相谛。亦多与闻者。盖有我之所是而兄以为非。亦有兄之所然而我之所议者。然情话胜于议论。花树掩于畦町。追随稳款。未尝旬时阻也。及至前岁事。今不欲索言。然善后之策。若如兄临绝之言。则玆岂非门族之幸。而亦不知终安所究竟也。兄则已矣。去入无穷。万象俱虚。是非定不到矣。顾此后死者。尤柰何独苦耶。呜呼已矣。桂拟非荣也。一命非达也。爵不盈德。名不畅实。蕴文章经术之富。而未能少展其跬步。盖棺事定。万事馀恸。如弟之擿埴冥涂者。疑将谁质而过将谁砭。论述编订。更谁从而上下也。五十载游从之情。恸深存殁。一半年睽离之怀。与化俱融。使两家子弟。遵先世之遗矩。体吾兄之馀教。则兄以是藉手于祖先。弟以是强颜于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50L 页
宗党矣。其复何憾耶。长恸告诀。酒泪同倾。兄灵不昧。庶赐歆亮。
祭李养元(颐延)
呜呼。使孝出东郭而洒羊昙之泪者。谁使然也。前年哭吾杏左。今又哭其白眉。人物益复眇然矣。古健之貌。磊落之风。沛然之言笑。于何更得来耶。惟有诀书妆在吾箱。两家子尚识其二父之心。嗣世好而示久远耶。呜呼痛哉。
祭尹止轩文
繄惟鲁中。吾道之东。世出仁贤。士林于宗。风雨每念。烈烈忠宪。龙翁三世。流根固本。诗礼之庭。公乃挺生。泰桂昆玉。蘋堂杜庑。具此专美。惟孝惟友。本之则有。济以学术。子谅恺悌。敦厚精密。仪表一时。誉闻四达。昔我素门。家学再传。影祠有赞。斯文续编。尊卫斯道。标揭当世。公嗣其事。引之勿替。士望所归。为我矜式。扬于王庭。仕优而学。一心忧爱。 衮职思补。宣布二南。民颂召杜。育英于斋。饮酒以礼。一岭想望。元礼模楷。吁其畸世。白简纵横。公无几微。岭海遐征。素患行患。髭发胜昔。奉身而退。于盘之谷。密迩尼乡。俛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51H 页
仰遗馥。暮年光华。葺理馀绪。凝岩钓台。鸥盟鱼侣。江湖则忧。𤱶亩而乐。不容何病。视此堂额。孝也无似。世好则笃。维昔甲冬。我进而候。为奉先碣。恨未草构。盥读敬选。就订衍规。青林之词。霁月之诗。以赠以处。惟古是期。曾几日月。忽惊皋音。西风悲泪。洒向湖林。昔朱夫子。千里赴吊。替送家督。敢据而效。平生知己。怀古伤今。公灵不昧。尚监玆心。
六代祖考 赠吏曹参议府君焚黄时祭文(戊寅)
伏以府君。丙丁处义。岁甲三回。岭士吁陈。克蒙 温批。及至前岁。天官禀裁。 恩诰煌煌。 赠我妣祖。没身自靖。守义 皇朝。炳若 王言。祇奉感涕。恭惟我祖。孝友忠贞。家世在京。遭时罔极。悲愤激烈。风雨南城。遁迹穷山。父子兄弟。王延孝事。二连善居。梦断乡关。蓁苓空忆。床无宪历。门红大明。我思古人。齐连晋潜。高歌宇宙。恸哭山庵。鲁史春王。周什曹桧。至今遗躅。水月精神。沦落沈湮。郁而不施。百年公议。寔阐其幽。同来诸贤。时称六隐。惟觉惟杜。若抱若愚。暨我潜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七 第 351L 页
陶。是兄是弟。一体义节。后先蒙 恩。有觉其闾。亦我忠烈。岩岩太白。几回 崇祯。孱孙怆荣。士林光宠。诏告尔后。责孝课忠。华扁新刊。隐求其志。涓吉焚告。海水山薇。陟降尊灵。庶右享止。
祭从父弟圣师文
呜呼。余作庐阜之行八九日。始还见君疾已剧矣。如是四五日。竟不起。呜呼。吾圣师而止于此耶。圣师而止于此耶。今衰叔矣。看多反常事。圣师而止于此。亦无怪其反常乎。呜呼。君天资近道。自髫龄时。逊悌不违忤。亲有疾。尝药尝粪。其至性然矣。兼以才谞绝伦。缀文属辞。语辄惊人。学钟王书。尤有神品。业功令。有声场屋。发解以十数。而竟不利省围。然亦不屑意也。益大肆力于古文章。其著述中东诗一篇。即大羹一脔也。其仪表则温玉也。其操履则介石也。其心则锦绣也。平生无怨恶于人。人亦称之以里之颜子。此固为溢语。而若论其德性之彷佛。则亦知其非阿好也。吾从行若而人。而余尝谓余之愚可之鲁。皆不若师之达。且亲族中五黄甲迭相倚重。而让一头于布素之君。夫非其蕴抱之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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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之重。岂能乃尔耶。呜呼。衰周和气。不能养得颜子。其于命柰何乎。而以君之孝。贻戚于老亲。以君之才。沈湮于明时。穷约如黔娄。隐沦如曼卿。蚤夭如元宾。其恸惜。何啻丧余而已耶。呜呼。君平日自号以弃窝。实风人简兮自嘲之意。然君而可弃。谁可取者。其所谓弃者。其真企者乎。以诗而企李杜。以文而企韩柳。以安贫而企原宪。则谓之企窝可也。惟君平生不喜著述。或所著辄为人取去。巾衍遗稿甚寂寥。使献儿次葺若干篇。名曰企窝文稿。后必有诵其诗读其书者。吾以是企之矣。呜呼。昔我仲父好学敦行。为乡邻所模楷。而竟至于国子生。今君则止于布素。而寿又不若。此向所谓反常者也。昔韩公志某人之墓。曰官不遂。归讥于时。命之不永。谁执其咎。柳子祭吕化光之文曰。将复为贤人以遂其志。恸惜之至。援引古语。一悲而一慰。呜呼君其知耶。呜呼已矣。
祭素谷先生改葬文
呜呼。先生之弃后学。四十一年于玆。而玄和复见于世。门人小子之尝所亲炙者。与夫吾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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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闻慕风义者。咸赍诚敛容。如将见之。如不及见之。后先奔走于四方之观。而独小子亲老且病。不克进执繂碑之役。瞻望峤湖。恸恨何极耶。呜呼。孔门诸子。多东州之士。虽以齐魏吴卫之远。存则请益于槐市杏坛之间。没则用情于群绖筑场之居。而今小子所居。则视齐魏吴卫。尤何远之有。而坐阻燕观。违负宿心。此何人哉。呜呼。小子弱冠负笈。亲承旨诀。其所受之书。所讲之义。无非切于初学上达之工。而时小子蒙陋益甚。微言大义。不能发之于私。及其退归也。则又不克尊所闻行所知。以副期勉之重。而见今年迫桑榆。志业荒坠。疑难而莫之考质。尤悔而莫之订砭。则回首西林。旧感尤切于中矣。呜呼。近思续录之编。心经附注之误。曾所与闻于当年言志之席。而虚纡盛眷。不能少承厥志。如天之福。假之以年。尚幸先生默佑。得免于偷懦惮事。无廉耻而嗜饮食之归。则旷世受赐。顾何异于躬奉顶针之日哉。呜呼。攀模楷而莫逮。恸新梁摧。象大林而占兆。诚浅负土。敢撰子华之志。以寓秋汉之思曰。克敬家谟也。克壮邦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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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严师道也。呜呼。是我素谷先生之墓也。替奠辞而拜送。尚尊灵之歆顾。
祭成圣发文
呜呼圣发止于斯耶。呜呼圣发止于斯耶。始先公之送子从学也。君年十九。受学庸易大传及五子旨诀等书。季方则小学童子矣。诗礼之庭。早自擩染。游方之学。坯朴已成。嗣后挹清之讲仪礼。圣泉之讲近思。益见其见解精密。抽发古人之关键。及至清凉陪游之胜。丹山寻真之行。此事如今亦不易有。而到今逆数之。已三十年于玆矣。其间书疏之频仍。讲说之还往。殆无旬月旷。而年前筮仕。捲归于京第也。鄙书中有故山猿鹤之愁。邯郸学步之喻。然顾君素志亶在于昆季之团栾。螟嗣之率养。而不但为世禄之难于遽辞也。逮其就直祠官。敬谨夙夜。千里风褫。讲问不辍。法门颓败之秋。有此同人之喜。谓将岁月引长。充养有道。则坡门相传之学。尼门相授之诀。庶乎其分付有人。而如吾之老而无闻者。窃幸自附于江湖。何意事乃大谬。变出于丹山暂留之日。为位遥临。万事馀恸。呜呼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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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于斯耶。圣发止于斯耶。衰周和气。养不得颜子。则气数之舛。柰何乎天。而二三昆季。宦游四方。配德主器。邈未相闻。客丧并乡。事多变节。此为至情间终天之恸。而长逝者不瞑之恨也。呜呼。以君孝友忠信之行。好学不倦之志。未能究其远大之业。而赍志敛木。寂寞无声。此实余德薄祚凉。带累于君。而亦缘君命途奇蹇。不见贷于冥司也。呜呼悲夫。前年哭吾圣师。今又哭君。所恃而为之后者。并皆先逝。此殆天之丧余也。非夫人之为恸而谁为。渍绵赞侑。和泪亲写。君其知乎否耶。呜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