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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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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六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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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堂室记
余就所居之东麓。占栖息之所。盖不离村坞而已绝烟蝇。惟念造物于人。若有预为之待者。但生来鸠拙。不得以时日办得。心上经营。又无莲僧奇遇。每时做晓天归梦。赢得徘徊云物也。近读晦翁静有山水乐。而无身世忧。著书俟来哲。补过希前修之句。不觉旷世兴感。而至读藏书楼上头。读书楼下屋。一日茅栋成。居然我泉石之句。山情水想。尤不能自閟。乃閒为屋图子。要以早晏藏修。粗快野心。盖三架而两头为室。堂其中。扁其斋。东曰敬。西曰诚。堂曰养吾。门曰诗礼。阁其北以藏书。东曰灵明。西曰宝谟。盖窃取于晦翁也。户曰由道。阶曰进步。坞曰众芳。庭实七君。曰松也曰竹也曰梧也曰柳也曰菊也曰兰也曰海棠也。总名之曰太白烟霞。皆山人所自命名者也。夫初无杭谢起堂之事。而只占了基址。发得太早为可笑。况所以修于身者。胸中草木尚多。方塘源头未活。则古所谓山园虽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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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人志则荒者。人将以此而加我也。然古人亦容有屋未就而先成名号者。若待他日眼前突兀。得遂此计。则庶几山益幽境益閒。书益有味。于以偃息其中。恣意游赏。亦足以乐而忘忧矣。至其岗峦之点缀远近。云烟之变幻朝暮。又可以唤醒尘昏。助发天趣。人之登斯堂而从余游者。庶知夫余言之不诬矣。
齐云楼重修记(甲子)
大岭之南环七十州。名镇巨府棋布星罗。水中分朝宗而通潮信。洋洋乎其国之大府也。直岭底为郡曰丰。介于两白。官閒境僻。俗厖民淳。有百里太古之风。太守成公(肯柱)以斯文后承。怀章莅郡。平易近民。既惬其简素。又勤勤于修废。重新文庙。祝册告安。又悯郡之楼亭弊弊。无足以选胜者。乃鸠财募工。火见而致。龙见而毕。落有日矣。隶于法。俾必孝记之。必孝浅之夫。文思每下。何能称扬。顾多其从颂于下风也。谨缀芜辞曰。夫修校而先饮礼。葺楼而行射礼。是日也。官兼闻喜。士兼考艺。胜状稠叠。观听艳耸。彬彬乎其古之善为主者。与昔石子重知南康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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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考古制行饮射。曾致虚又知是府。出少府羡钱。作冰玉之亭。晦翁皆记之。又恨异时承乏玆郡。亦尝有意于此而不能得。于戏。承流千里。射率一乡如此。无愧辞矣。而太守犹惧夫治之或不古懋焉。日有思于仰分 顾忧。俯察民隐。吁亦贤矣哉。必孝间因礼会。一上玆楼。背负太白。南望鹤驾。东瞻云屯。西挹竹岭。楼居于中而四远皆通。传觞赋诗。顾而乐之。今于记事之辞。不敢辞。系之以诗曰。我楼既修。我亭既新。诹日而落。会士而亲。观射游艺。襟佩莘莘。周旋绵蕝。拭睹而遵。曷之归于。太守之仁。怀之好音。西方美人兮。
溪上如水阁记(乙丑)
溪上李斯文稚和甫。以先正嗣孙仕于朝。所莅必称著。既倦而归休。则即屋之东荣。缚屋三架。为溪山别业。种竹为坞。以领林趣。墙其东以处炀者。屋翼有一道泉。涌出石中。泻为方塘。光影徘徊。盖不离村坞之近。而有观居之乐矣。于是摹刻听松先生所书如水阁。扁其颜。谂余曰。溪上有俨先庐。而所以别营玆丘。退而安其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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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扁刊揭有所。而援而自居。所以景贤而取之。义有在矣。子其为我记之。必孝辞不获。则乃登堂而拭睹。因名而衍义曰。半亩一鉴。终朝临睨。使君乎。出而仕者。冰檗其操。清如水乎。处而守者。取友善交。淡如水乎。山泉之蒙而教齐家塾乎。水风之繇而王明受福乎。吾知子于是有能有不能。而取义必备焉。必孝穷陋无趣。犹嘐嘐然慕先贤遗躅。间尝抠趋寒栖。景瞻渊源之榜。祇谒陶山。敛衽岩栖之轩。沿流汾江。溯洄月川。濯缨潭溪之上。我思古人。庶几若遇之。退从君于此堂。传一觞置薰垆。汲清泉渍奇石。微吟十二曲。和武夷诗。俛仰遗风。弥不胜通泉之感。况密迩旧宅。步武陶院。虔居敬处。惧贻谟之或坠焉。则其所以绍遗绪而理馀韵者。将使人于子乎观也。必孝虽劣。敢不为子张之。系之辞曰。动如泉。静如渊。明如水。泥不滓。是之就。要相敦。要相敦。到吾轩。
爱日堂重建记
永嘉治直北百里。有县曰春阳。其南十里曰牙岘。即故孝子爱日堂琴公(弘达)之遗址也。日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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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修玉氏与侄成镐甫。访余斋居曰。牙即我丘墓之所。桑梓之乡也。我祖府君。孝友至行。既得公家省斋,立斋诸先君子与讷隐李公所论撰。固足以徵于后。惟祖君所居之堂曰爱日者。松月李公所揭也。曰友于者。乐窝洪公所扁也。五十年来。故弊为墟。孱零子孙。不克奠旧居修弊庐。日夜陨厥心。幸玆士林声助。旧堂重建。孝治申明。棹楔表异。其记载始末徵久远。我子事也。幸卒惠焉。必孝以邻后生。习认公格天之孝。今又登公之堂。想论公平居怡愉。孝事二亲。冬月卵雉。寒冰银鳞。乌哺豆蔻之异。皆其孝感也。至若淳淳之容。兢兢之行。言若不出口。体若不胜衣。履屐间无违忤。与伯氏友于公,季氏式好公。左右就养。每佳辰令节。酒食洗腆。鸣琴彩舞。供欢承顺。不知老之将至。至今樵叟牧童。犹传诵琴孝子寿亲曲云。呜呼。是亦可以验矣。特以穷巷沈冥。不求闻知。刺史不能荐。九重不闻名声。前道相尹公(光颜)因多士之诵最。状而启荐焉。宗伯金公(履度)又覆启焉。事下该府。㫌其闾。盖距公汲百有馀年矣。 恩光贲然。下及泉壤。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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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赤脚。荣耀乡邦。事固有晦于近而曜于远者。吁亦可异也。吾将见东西行过者。尚式此孝子之闾。而登是堂。凭槛俯池。荷香闻游鱼出。老树扶疏。风韵瑟然。恍如闻当年寿亲之曲。其必油然兴感。深有得于永锡尔类也与。谨为之记。系之词曰。世之论笃行纯孝者。必古之祥黔为至。至韩子作董生行尤异焉。嗟公之行。是其类与。我记其堂。以诏夫公之嗣事者。
黄田处士庐记(己巳)
黄田。故洗马讷隐处士李公栖迟之所也。先师素谷先生莅官福州时尝礼重公。为澹台灭明之贤。语言必称黄田处士。公暇或往造焉。论易八则阳生之义。春秋春王正月之说。书洪范错简之论。多有可记传者。必孝尝亲承于函席。而年少识肤。十忘其七八。追思多恨。今年冬。路出川城。历观其老屋萧疏。风雨蔽蔽。村氓倩守。几无遗躅。余乃徘徊虚室。入其庐暂憩焉。盖一架小屋。房室象两仪。四牖象四象。八窗象八卦。六十四椽象六十四卦。门外小池涵漾。今有残荷五六本。轩倚老松。攘雪排风。凛然有岁寒之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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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地虽隘也。能康济矣。今其集中桂槎记即此记云。而村之父老。犹𨓏𨓏指点当时事者。良亦古雅矣。必孝晚生。不及公平生。亲其清癯淡泊之容。承其博洽浓郁之论。今于其旧庐遗韵。不胜俛仰之感。归记其所睹闻者如右。
是忧堂记(己巳)
冷泉成公既解官归。径由丹山。为其仲子退默圣发甫。问舍于舍人岩下。为关门读书之所。盖遂其愿矣。必孝闻而乐之。往叩焉。公已归洛。圣发在书幌。方读邹传浩然章。跻其堂。扁曰是忧。余问之曰。子有俱存无故之乐。又有名教为之乐。又得佳山水。有观居之乐。而名之以忧。所忧者何事。曰是吾大人之所命名者。而忧学之不讲德之不修也。有是哉。是忧也岂独子之忧也。亦吾之忧也。圣人犹云。况我辈人乎。人受天地之中以生。理无圣凡之不同。则固无圣人独做。已独不知之理。而圣人自圣人。吾自凡庸人。玆岂非不知是忧之忧而致者耶。易曰夕惕若厉。孟子曰君子有终身之忧。之忧也乾乾而不息。兢兢而不怠。将以修吾德而讲吾学也。然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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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如何。心之所得乎天者。本非不明。而气狗物蔽。不能全其天赋。则只当惕然反省。诚以闲邪。敬以直内。刮去旧染。如古镜之重磨矣。讲之如何。圣贤之训。具在方册。心法真诠。门路有的。以近思为四子之阶梯。以四子为六经之阶梯。俯读仰思。真积力久。则一朝脱然。如大寐之得醒矣。然学是终身事。不容有一息间断。才间断则前功尽弃。故以夫子之大圣。必说出是忧二字。以警切后学者深矣。今子以斯文后承。早谢功令业。专心用力于为己之学。深入洞天。静坐读书。不以世人之忧为忧。而忧之以古圣人之忧。吾其微斯人之与而谁与乎。且也浩然一章。是七篇之大端。静庵先生尝于山寺。一月乃了。牛溪先生每单提以勉学者熟讲。是岂才看过便了。将没身从事于知言养气之训。有事而勿正。集义而不馁。则吾之气养而心广体胖。俯仰无怍。此所谓反身而诚。乐莫大焉者也。虽孔颜之乐。夫岂他求乎哉。忧之所存。即乐之所在。此其大人公之所以命名者也。人乐有贤父兄。其斯之谓与。主人曰唯。请以是说为堂之记。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六 第 316H 页
三宜堂记(甲戌)
止轩尹公尝榜其燕处之堂曰参倚。盖深有得于忠信笃敬之训。而取参前倚衡之义也。既退居盘洲之上。则倚梓楸而为居。傍坟庵而起堂。又扁之曰三宜。其义以为宜于耕宜于钓宜于读。而于旧取夫字似而声近也。必孝间尝登其堂而乐其居焉。夫倦仕而归。东阡北陌宜耕也。临湖而堂。孤舟一竿宜钓也。下帷而讲。薰垆晴窗宜读也。固足以自适其宜。无求于外。然愚窃恐其宜于堂。而不宜于世也。若昔伊傅吕之未试也。或耕于野。或钓于磻。或读于岩。若将终其身。及其明良际遇。黼黻皇猷。跻一世于至治。则其宜于世也。又岂不大矣哉。公尝少试矣。银台玉署。簪笔待制。伊湖伊峤。按节遗爱。而不能终展布。乃今敛惠韬光。退处于江湖之上。是岂其迨此閒暇。增益其所不能而将大任也与。方今 圣上光御。 离明继照。励精图治。勤于求贤。将疏远者登庸。退忧者进为。则昔之宜于堂者。不但宜于堂而宜于朝矣。使斯民被尧舜之泽。安耕凿之业。而兴孝悌之行。皆公耕读中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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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何果焉。逮其年迫悬车。功成而退。则斯古人之三宜休。亦不专美于前矣。公乎以此心参焉倚焉。而耕吾耕钓吾钓读吾读。自适其宜。则进而朝退而堂。将无所处而不宜矣。若夫锦湖一带。长洲十里。云烟变态。朝暮万状。世之有鉴赏者。自能言之。此不复记云。
介石亭记(乙亥)
及健李相公。历事 三朝。周流四公。名德既藉甚当世。乃起亭于江上。扁以介石。为菟裘之所。夫豫之六二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象曰不终日贞吉。以中正也。夫子赞易。则曰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介如石焉。宁用终日。断可识矣。君子知微知彰。知柔知刚。万夫之望。程子传之曰逸豫之道。放则失正。故豫之诸爻。多不得正。惟六二一爻。处得中正。为自守之象。其节介如石之坚也。呜呼。豫之一卦。当大有能谦之次。有安和悦乐之状。夫和而不备则乖戾随之。和而不饬则骄怠生焉。故初六以鸣豫凶。六三以盱豫悔。独二居下卦之中。得处豫之道。上交不谄。下交不渎。见微则知彰。见柔则知刚。知几如神。为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六 第 317H 页
众所仰。故夫子赞其万夫之望。程子称其特然之操。朱子美其介然之顷。不待终日而便见得此道理。夫是则介石之名亭。其时与义。不亦大矣哉。夫居上相之位。在具瞻之地。屡进屡退。洒落知契。荣宠极矣。而能居宠若惊。超然于事为之外。而略无耽恋眷顾之意。立亭江上。偃仰明时。是则古大臣全终始之义也。况事 先朝。有坐镇雅俗之褒谟。历事 垂帘。有韩魏公之负重。爰暨 当宁。密赞王猷。迓续天休。功成而退。亦其序也。于是叙其处豫之道。如石之操。为之记。以示夫游斯亭者。知所以循名而责实。亦以谂周行夙夜之君子云。
不知轩记
老友金君季彦甫。深居川上之云谷。名轩以不知。盖因坊名而寓诗人访隐不遇之意也。间以书属余为记曰。子非同庚而知我者乎。我之不知。人之所知。已过知非之年。而凡世间荣辱。人事得失。一不知而全此纯愚矣。我既不知。则不知不愠。非吾之所敢拟。而不知为不知。窃有从事斯语之愿。乃以不知名轩。非傲也实也。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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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之为之记。孝作而言曰知有二义。从我而言则我之自知也。从人而言则人之知我也。故鲁论言不病人之不己知。求为可知。凡三见。而其告子路。则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夫知之为知之固知也。而不知为不知之为知者。为其无自欺之弊。而又有可知之理故也。人能知耻则无耻矣。知过则无过矣。知非则无非矣。翁之自知为不知者。其亦知耻知过知非之意。而不安于不知者矣。且余观于人多矣。人皆曰余知而不曰不知。人曰知。吾不知其必知。人曰不知。吾不知其必不知。与其知而不知。无宁不知而犹为可知也。翁过知非之年。而不及懿戒之时。自是以往。惕然改图。加意晚工。因其所知而益穷其所不知。则虽不能尽其知。而不害其为知矣。子其勉夫。第惟名堂之说。乃是作者事。而子不择于乡党之知者。而属于孝之浅之知。其亦不知也欤。
怀葛轩记(己卯)
吾友李仲德。占山下小窝。属金上舍以凝。扁以怀葛。又属余记之。盖取诸家在葛山之下。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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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羲皇上人。其居甚窄而其志甚古。呜呼世叔矣。微斯人吾谁与归。微斯人吾谁与归。
庆林书院重建记(壬午)
上之二十二年壬午。晋之多士。即州治之里许开庆里。重建故文忠公鹤峰金先生之祠。祠曰尊德。院曰庆林。其将事在开正之春王月。先生之本孙璟灿甫。以其门族之言。谒余以记曰。福之去晋远。建院终始。专靠晋人。我子孙恶乎情。方鸠财以相役。记事以告功。可藉手矣。子其次之。必孝非其人。然晋即吾乡也。于先生亦忝外裔。义不辞。窃惟先生。挺大贤之姿。禀纯刚之德。早登溪门。正学得屏铭之传。际遇明廷。补阙有蹇臣之风。岁直龙蛇。岛夷犯顺。遂至三都失守。 大驾播越。八路荡残。人烟萧瑟。而岭之晋。偏被其锋。判牧奔窜。空城无人。 行朝轸忧。选择廷绅。先生乃衔 命招谕。仗钺玆城。增产蛙之灶。喣疮痍之卒。洒泪传檄。倡起义旅。奖拔忠勇。翼励官军。如赵大笑,李松岩佐幕而赞谟画。郭忘忧,金松庵仗义而受节制。所向多捷。军声复振。贼遂挫锋。不敢近至。或向城罗拜。其詟伏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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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使事时然也。蛮貊可行。岂我欺哉。先生益自励。誓心殉国。捍御强寇。扼其吭而摧其锋。鞠躬尽瘁。卒以殉身。视古张睢阳,颜常山。何其凛也。呜呼。国家蒙 神皇帝东顾之恩。克复京城。再造东藩。磨崖颂功。留宇宙垂无穷。而若死守孤城。全安一岭则先生力也。难定。晋之父老。议立祠崇报。庀事图功者屡。而举赢中寝。不能无慨恨。今于岁甲之回。诸君子相与赍咨曰。当年死事之贤。如彰烈,忠悯。对屹城中。而独于先生。迄无妥侑之所。岂非清朝之欠典。吾侪之所羞乎。于是考据往牒。改筑明宫。诹日以禋享。其尊尚先贤。绍述前人之美。令人钦叹。呜呼。先生远矣。其寻常遗躅之地。已皆立祠以啜享。况玆汾晋一区。即先生之睢阳常山乎。往年余南游凤凰山下。俛仰怀古。以摅乡关之思。又登矗石。俯长江传一觞。悲吟三壮士诗。突兀增慨慷。退而闻于乡。其士曰先生之风。水长山高。其民曰先生之德。如爷如娘。今去先生之没。二百馀年。而其遗风馀烈。称思于州人者有如此。古之言曰盛德必百世祀。其先生之谓与。是为记。系之以词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六 第 319H 页
曰。
维峤以南。晋乃名乡。往牒昭载。群哲流芳。于惟先生。德义弥彰。陶山的传。 穆陵贤臣。遭时多艰。毕义殉身。功存捍御。教在襟绅。伊湖伊岭。既多禋享。独于玆城。迄无尸鬯。晋士兴嗟。叶谟经纪。曰先父老。攸营攸始。改创明宫。祝册以告。我谂于佥。尊贤有道。俎豆是礼。讲诵是教。课忠责孝。式遵遗矩。化洽周南。同我邹鲁。
文山书院记(戊子)
夫国有学州有序。党有庠家有塾。皆所以明人伦而申孝悌之行也。上自太学。下至州县之学。皆通祀圣贤。其馀或祀先贤之有功于斯道者。亦所以明人伦而申孝悌之行之义也。惟我介节公杜谷洪先生。躬孝悌之行。笃经史之工。大本既立。为崇德之地。又卓荦有大节。文章奇气。动辄惊人。如祥麟仪凤。争先睹为快。弱冠举进士。时光海政乱。废 母西宫。彝伦斁矣。先生亦坐系海狱。几不能免得。同时名硕。以计居其间。减死配天安且八年。及 长陵改玉。异时得罪废退者。无不汇征。而乃先生独飘然远举。累徵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六 第 319L 页
不起。及丙子冬。清兵深入。京城失守。先生奉母夫人。避地太白山下。已而闻南汉出城之报。益无意西归。与同志诸贤若沈觉今,郑抱翁,洪逊愚诸公。暨我潜陶二祖。后先同隐。分山结社。相从于穷山樵牧之滨。其风节至今称思于人。呜呼。先生晚爷之孙。南坡之兄。又有师傅前衔。若肯回头。则以若高才邃学。何做不宜。而乃洁身高蹈。放迹山泽。鬃笠竹带。混迹筱蒉。遂就文殊山下杜谷泉上。结小庵曰玉溜。自号曰杜谷。其述怀诗曰潺湲阶下水。朝海尔能知。自靖诗曰大明天下无家客。太白山中有发僧。观于此。知其为天下士也。盖乱之初生。金郑尹三贤。斥和以尊攘。洪吴尹三学士。死节以明义。若我先生者。非仕非死。中权中清。有辞于天下后世。岂不伟然绝卓。而与斥和死节诸贤。殊途而同归也哉。天地怀襄之日。激扬颓波。人伦斁败之时。矜式彝常。其淑人纪扶风教之功。宜有以报祀百世。诵法无穷。此向时诸君子之所以竭力营建。崇奉明禋。盖出于彝衷之不能自已者。而亦所以明人伦而申孝悌之行也。士之游息于此。肄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六 第 320H 页
业于此者。歌咏先生之风。讲明先生之道。爱亲敬兄忠君悌长。立大本为之地。存养克治明善诚身。以从事于古人为己之学。此又养士之意也。盍相与勉旃。
养真庵记(甲午)
谏议李公泰淳谢仕恩休。营菟裘于其所居之东荣步武地。名其庵曰养真。别其号曰草草。盖窃取老先生草草开庵号养真之句。而亦晦翁夫子揭考亭之义也。间因余往造。出而示之曰。吾兄漱石为伟唱。吾友所庵为庵记。平生故旧。又谁如子者。其可但已耶。必孝辞不获。则曰夫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其本也真而静。人能践其受生之形。养其本然之真。则上达天德。实不外于玆矣。若昔无极翁之诚几图。程叔子之好学论。皆以真静为本领工夫。惟我文纯老先生。溪上定居。官退而学进。承濂洛之统。师晦翁之学。怡神养真。大就其而晚之工者。罔不在此庵。而第恨其年久颓圮。至今遗躅之可据者。只先生集中东岩言志及谢吴公诗数篇而已。谏议公能就遗址而肯构。承先志而揭号。与孙晚亿,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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悫等。翁儿相守。遵遗矩读遗书。以寓羹墙之慕。庶几所谓乐乐其所自生。礼不忘其初者也。夫养真二字。是造道之要诀。易通之养心。订顽之养性。颐之传养生养形养德养人。皆是义。而养之道。必以静为工。谏议盍亦观于先集中静存斋箴乎。其曰皇降吾衷。本真而静。云胡末渝。㓸丧其真。又曰不求其本。曷能存之。其本维何。主静为则。此是养真至要之诀也。苟能从事于斯。则亦可以绳先武养吾真。而饬幼昧于来许矣。若夫溪山之胜。观居之乐。先生诗已尽之矣。玆不复云。
敬庵记(庚子)
内弟李仲模扁其所居之庵曰敬。间即余而言曰。膺也早孤失学。长不力行。而冉冉老且至矣。大惧终于颓阘。不能有以自立。窃仿古人盘盂几杖有铭有戒之义。扁楣以常目。庶几朝兢夕惕。觊有小进于此者。幸不弃而为之记。孝持敬不固。衰朽荒坠者也。愧无足以张大敬字。然窃闻之。人之修己进学。此一字为元符。斯义也始见于坤六二。繇曰直方大。不习无不利。文言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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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其敬也。方其义也。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万世圣学之功。实兆于此。若成汤之敬跻。文王之敬止。丹书之敬胜。召诰之敬所。尤章明较著者也。如其持敬之工。则程子以整齐严肃。主一无适言之矣。尹氏则曰其心收敛。不容一物。谢氏则曰常惺惺法。晦翁夫子则曰惟畏近之。今各就其说。各究其义。体之于心。行之于身。孚于中者。九思各专其一。彪于外者。九容各适其宜。则内外交养。表里皆正矣。敬之为义。不亦大矣乎。若或几微之际。私意萌焉。则一剑以两断。视听之时。非礼干焉。则勿旗以麾之。兢兢持守。无一时之不敬。无一事之非敬。则过可以改。学可以进。德可以修矣。名扁之义。其在斯与。
节斋记
韩友稚善。始与余定交也。揲蓍而求卦。得水泽之繇。后复于余曰。侨寓穷蔀。不足以侈扁堂。然顾惟不逮之见。无成之学。非有以常目而切琢之。则无以寓存省之意。谨以前日所受节卦之义。仍以名堂。敢请为记而示戒焉。余曰名堂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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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也。自中晚以来。或因居焉。或因志焉。今稚善之名扁。是因其志而自警省者也。何妨焉。夫节之为义备矣。其繇曰君子以。制数度议德行。互而为山䨓。则曰君子以。慎言语节饮食。数度德行。言语饮食。皆日用常行中吃紧用工之地。若目在而心存焉。则无非自修之实也。故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夫状性之德。语情之正。必以节为言。此亦易之安节亨甘节吉之一义也。余志学之初。患夫情之易发而不节也。于是编七情之节而各附其说于逐条。与乡之耆旧。往复评骘焉。然则制数度议德行。慎言语节饮食。而卒之融贯于七情之节。是其子以之名堂。吾以之编书。可谓殊途而同归矣。同人之象曰。同人之言。其臭如兰。其谓是与。
枕泉亭记
赵友景珍甫。筑小亭于日月山中。扁以枕泉。盖取晦翁安得枕下泉之意。而属余为之记。夫枕泉始于孙子荆枕流洗耳。彼高士栖遁之趣。非不美矣。乃晦翁则有经济之志而未施焉。借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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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窗因枕泉。而有去作人间雨之句。其仁民爱物之心。自不閟矣。今吾友年老穷居。虽有枕泉之胜。而其作人间雨。则无所于施矣。考之羲繇。山下出泉。有果行育德之象。夫观泉之象。育吾之德。有本如泉源。渊渊其深。浩浩其流。则观物察己。澡身浴德。大有事在。今景珍穷不忘道。老不倦学。以景贤之心。寓枕泉之号。声入心通。境与意会。岂徒然哉。以此洗心。洁清其行而澡雪其德。则彼人间雨者。化作润身之德雨矣。勖哉景珍。
贞元斋记
李友晚淑仲闻甫。陶山之后昆也。弱龄志学。坯朴早成。间访余于法。信宿输款。更端而言曰。淑也以不逮之资。窃有志于家学。而顾禀质不刚健。工夫易间断。故乃以贞元名斋。以寓克终始之义。幸砭其愚而厉其志也。余曰贞元者。乾之四德。而一理循环。吻合无间。故元虽四德之长。而元不生于元而生于贞。天地之化。所以成始而成终者也。其于在人则乾之四德。即人之四性也。故仁为四德之首。而知亦包四者。仁智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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际之间。乃万化之机轴也。诚能体乾之元而行之以贞固。则稽之古训。慎厥初惟其终。始而终者也。慎厥终惟其始。终而始者也。若其用工之方。则晦翁所谓无一事之不学。无一时之不学。无一处之不学。此其权舆也。先先生所谓无一席无理之地。何地而可辍工夫。无一息无理之时。何时而不用工夫。此其准的也。敬斋箴有许多用工地头。夙夜箴有许多用工时分。此其节度也。仲闻以温雅之资。加惕厉之工。夙夜匪懈。惟贤圣是希。则贞元终始之义。其在斯矣。
静轩记
日金君文玉甫。以书来曰。浩也不敏。年至不惑。而迄无主静工夫。每患躁扰走作。不能安贴。妄尝名轩以静。为常目补刖之资。幸不鄙而叙其义焉。孝惟人之一心主乎身。而无动静之间。而静之不能无动。亦犹动之不能无静也。然吉凶悔吝生于动。故圣人立人极。必主乎静。程伯子有曰性静者可以为学。叔子每见人静坐。便叹其善学。盖心以静而定。理以静而明。若于未发之时。不能静而存养。则已发之际。何能动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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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耶。故图说以静为立极之本。通书以动中有静静中有动。为神妙万物。夫是则君子进修之方。不本于静而何以哉。然后之学者。若看教静字。只作虚静而已。则非吾所谓静存动察之义也。故程子以主敬为言。程子所谓主敬。即周子所谓主静也。盍亦观于退翁静存之箴乎。皇降吾衷。本真而静。不求其本。曷能存之。此又主静之要诀也。文玉以静名轩。则须以敬加工。未发之时。静以涵动之所本。已发之际。动而见静之所存。此动静相须。表里交养之道也。
俛窝记
从侄冕奎。孤露贫匮。庇身无所。犹能引光映月。舍命读书。幸而通朝籍。始结数椽窝。为燕处之所。间谒余为扁堂。余惟侈堂颜者。贵于实际而有规勉之意。夫窝在山南水北。堂小而檐矮。俛而入俛而出。犹能容膝而怡颜。名之以俛窝可乎。夫俛者。俛首不他顾而直前。以造其极之谓也。苟能居其室勉其学。俛首于规矩准绳之中。而内自修省。俛仰无怍。则堂小而安宅也。檐矮而广居也。彼堂高数仞。广厦千间。又何足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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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俛是敬之著于外者。而敬是彻上彻下之工夫也。出而仕于朝。处而修于家者。舍是敬奚以哉。乃口诵敬斋箴表里交正。动静无违之训。记其窝而勉其学云。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六
 跋
  
五子近思录后小叙(丙午)
此汪星溪所编五子近思录也。𨓏在乙巳冬。负笈尼门。受心近诸书。请益百许日。临归先生有仁者之送。又以朱门陈芝故事赐之曰。近思录一副当心学旨诀。而四子六经后。宜无过此者。且洛闽文字甚多。固难尽看。其中要妙。无不载是。盍归而究之。但星溪订补。不能无间于紫阳原书。学力然也。尔其识之。必孝敬唯命。逮其告行。不敢遽取而归。无何遭梁摧之恸。奔赴四方之观。其长胤晦基氏用先生遗意。含涕而付之曰敬有守也。必孝敛容拜赐。伏而读之。开卷有先生图章。门闰豕亥之正。手泽尚新。吁不胜秋汉之思也。仍复慨念瑶琴弦断。微言已绝。函丈问酬。无路更承。惟其心究力践于义理精微之篇。乃可以无负先生传付之意。谨识卷末。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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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绅之警。
 先师素翁之葬也。门生士友为文叙事迹述道学者甚众。其所以推称赞美之意。因其所知。人各不同。然以为坡鲁以来。得渊源之正者。是则同矣。先生内弟李某祭词中。有聪明视少壮。日强验学力。丌上近思编。南士独请益之句。公直语余曰。南士自知之乎。余未始见李。而彼尝闻余名耶。学无实得而游声先驰。又甚愧惧。旋复治任而归。公直赠我卒业近思以相厉也。似今学不加进。而直友又云亡矣。何处复资警益耶。因诵此书。有感而再书其后如此云。(壬子)
书吕大圭论夫子作春秋后
吕氏之言曰。夫子本恶诸侯之僭天子。大夫之僭诸侯。下之僭上。卑之僭尊。乃作春秋。以正名分。而已自蹈之。将何以律天下。圣人宜不如是也。又曰夫子匹夫也。固不得以擅天王之赏罚。鲁诸侯之国也。独可以擅天王之赏罚乎。鲁不可以擅天王赏罚之权。而夫子因推而与之。则是夫子为其实。而鲁独受其名。夫子不敢自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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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反使鲁僭之。圣人尤不如是也云云。今观其言。尚论者或不能无疑。然其昧达权而信错见。终不免于坏经诬圣之诛。吁其可异也。盖周室既衰。政教不行。诸侯僭天子。大夫僭诸侯。而世莫知其非也。臣弑君子弑父。强并弱下篡上。而世莫知其乱也。故夫子因鲁史而修之其大义。尊君卑臣。贵王贱霸。内华外夷。抑邪扶正者。炳若日星。其或史之所无而笔之以示义。如元年春正月。此史之旧文也。而加王字之类是也。其或史之所有。而削之以示戒。如中国之诸侯有葬吴楚君者矣。而吴楚之君不书葬之类是也。晋侯召王。见于传者之所载。而特笔曰狩。所以存天下之大防也。宁殖出其君。名在诸侯之策。而特笔曰卫侯出奔。所以示人君之至戒也。援笔权衡。义理森严。二百四十二年之事。约于一万八千言之间。圣人自谦之辞。犹曰知我者其惟春秋。罪我者其惟春秋。槩曰知之者以为春秋之作。遏人欲于横流。存天理于既灭。为后世虑至深且远也。罪之者以为无其位而寓赏罚之权。厚典庸礼。命德讨罪。大要皆天子之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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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夫子圣人也。春秋鲁史也。以圣人而修国史。非所谓僭也。因鲁史而尊周室。乃所以明大义也。况所书之王。即平王也。所用之历。即周正也。所称之公。即隐公也。于周称王。于鲁称公。恶在其如或者之言。自蹈僭上也。又恶在其自僭其实。而使鲁受其名之嫌乎。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是乃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夫非圣人之精义密理。通天下之故。定天下之志。成天下之亹亹者。其孰能与于此哉。
书宣和奉使高丽图经后
在宋宣和间。尚书员外郎徐兢。奉使高丽。凡山川形势。道路夷险。与夫国之世次。都邑宫城。官制人物。舆马兵器。皆遍问而叙历。绘画纪次。简汰其同于中国者而撮其异焉。合三百馀条。釐为四十卷。名曰宣和奉使高丽图经。既复命。承诏上御府。其副在家。遂行于世。后来抄载为三卷二十九条。附以宋孙穆鸡林类事,明董越朝鲜赋。凡吾东方建国立政之体。风俗事物之宜。虽不能详焉。而手披目览。上下数千载。纪载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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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都萃于前。夫徐公行人之职。无愧于古之肤使。而周官职方之制。此其遗意也。至若朝鲜赋条。或不能无错谬者。则皇华接伴之使。不无愧辞矣。
书朱子孝经大义八言后
若不如此便不成人此八言。我文公夫子八岁时诵此经。书之卷上者也。夫斯言也。先生实践之矣。窃尝论之。先生之盛德达道。集群儒之成。传一贯之统者。既有以尽此经之义。而其见乎文字。则如过宫疏,丧服劄,祧庙议,祫禘义。所以明天子诸侯之孝也。(过宫疏曰。臣所读者。不过孝经语孟六经之书。)如陈,留,赵诸丞相书。所以明卿大夫之孝也。如同安县谕,白鹿洞规,玉山讲义,沧洲精舍谕。明士之孝也。如南康劝农,龙岩县谕。明庶人之孝也。晚复刊误此经。辑小学编近思。皆所以申明修齐治平之本。而尽从至德要道中流出者也。呜呼。斯经也先生实践之矣。必孝就傅。阙讲此经。逮其尽阅四子后。始就读之。盖其书经文则有离析增加之误。传文则有傅会舛错之失。而既经朱夫子手加删误。则窃幸有所因述而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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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门师弟相传之本意也。若夫先生八言者。则是又开卷第一义也。昔刘病翁以不远复为读易三字符。今必孝以先生此言。为读此经八字符。从事于斯者。庶有取焉。
敬书素谷先生手帖后
必孝弱冠。从学尼门。经年而归。先生出门目送。手赐仁者之赠。凡百馀言。皆亲切有味。若朱门之戒果斋,潜庵。随症论病。发药下砭。真顶门一针也。若夫寡过之云。乃是先生称道之过。今日犹欲寡而未能。况当时宁有是耶。其中宽厚中要规矩。和缓中要果决。前日拜教之时。心语口规矩果决。自不少也。函筵之教。何为及此。及归而究之四载于今。而业退于间断。行衰于因循。皆由无规矩不果决。致此顿拙。岂少忧也哉。景仰门墙。无处考德。蹇步方休。鞭绳在玆。吁先生鉴人之术。何其远于小子自知之明也。呜呼。其学之力也。
书苏文忠诗祸事实后
东坡老人风声气习。角胜程门。至欲打破敬字。则晦翁夫子尝痛辨而力斥之。然至其英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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凋之操。坚确不移之姿。又尝亟称以为竹君石友。庶几近之。盖所谓能好恶之者矣。顾其以诗语屡触危祸。彼其心曷尝有意于贬薄讥𧧒也哉。特其事有不便于民。而不敢言。亦不敢默。乃缘诗人之义。托事以讽。庶几有补于国。而言者抉摘。目之以诽谤。又从而媒蘖之。其幸而不至于死。特赖上知怜之耳。然其讽咏之际。欠了爱君恻怛之意。失了温柔敦厚之气。不能委宛其不言不默之节。此龟山氏所谓言之安得无罪。而闻之岂足为戒者也。(龟山曰。凡诗必使言之无罪。闻之足以为戒。此所以尚谲谏也。如东坡诗则言之云云矣。)然公在黄州。日幅巾芒鞋。相从阡陌。曰我心平易。上可以陪玉皇。下可以语田父乞儿。其德量包深。可作褊急者弦韦。谪惠州时。独以小子过自随。瘴疠蛮蜒。殆人所不能堪。而胸中泊然无芥滞。及其安置琼州。则僦居不避风雨。而食芋饮水。著书以为乐。槩其更历变故。刚毅独立。如高山大壑。老树苍柯。阅风霆傲霜雪。凛然有不可犯之气。呜呼。其强人意也哉。
先祖参判府君竹西楼题板后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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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阁岧峣插古城。客来登眺动愁情。十分归思云边尽。万丈光虹醉里成。大野雄风吹海立。千重巨浪殷䨓行。夜深歌吹喧喧地。人在瑶台倚月明。
 东来物色入新年。乡思悠悠寄海天。两部笙歌供夜醉。双清雪月到梅边。窗中几席迎红旭。楼上帘旌拂紫烟。物外真游如可得。欲寻蓬岛觅神仙。
先祖参判府君诗思清远。笔法遒劲。既蒙 中庙睿奖。又为中朝学士之所叹服。此诗即其巡宣关东时所次竹西楼韵也。刻揭楼头。足以弹压海山。而后来为子孙所取而藏于家。必孝惟念此事非不美矣。而恐非先祖留题之意。若复子孙趾美绳武于此楼。刻此诗以复其旧。则岂非大幸也。玆敢小识于下。使来者有考焉。
书明斋先生言行录后
此即我先师素翁所编述文成老先生言行者也。昔敬庵公尝语学者曰。欲识明斋先生姿禀德行。求之程伯子行状一通。而其中觌德者心醉。闻风者诚服一语为尤近。必孝生后先生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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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馀年。未获亲炙于容丈座。然间尝读其书诵其言。而以敬庵之言究之。其德行也出处也。事亲奉先之节。处乡睦族之道。与夫接人之诚。辞受之严。处义之正。敩学之勤。占得十分是处。做得十分尽头。其告戒学者也。虑其或安于小成也。则曰学不及于圣人。于吾性有不尽分处。虑其或失于忘助也。则曰此学是终身事。不可缓。又不可急。或骛外循名也。则曰不务实地工夫。而外求于人。非为己之学也。或足已自贤也。则曰外物上要知足。学问上不要自足。以克己言刚。以见义必为言勇。以事必求是论穷理。以持敬补小学之阙。此皆精微的确之论。而亲曾用力者也。于乎。读其书者。必先论其世。学其道者。必先得其心。后之闻先生风而兴起焉者。观于斯录。必不以生后为晚。而恍乎如亲抠趋于丈函之间也。
书寰宇总览后
昔黄帝氏使大章步东极至西极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竖亥步北极至南极亦如之。彼其生禀肇气。质厚神完。必非恒人所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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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犹不能独游也。其馀禹乘所历。太史所游。其穷观快睹则有矣。至其日月霜露之被。非人力舟车之通。则未闻其尽步而尽观也。余蕞尔之生。甚不自量。每居常激昂有四方之志。而似今徒然归缩。匏系一方。然则四海之广。九州之大。终不可得以见也乎。日偶阅书厨。得见所谓寰宇总览者。即馆阁印本也。于是神州帝乡之地。洙泗洛闽圣贤之居。与夫山川道路之夷险。边鄙斥堠之远近。南不雪北不毛。东极扶桑。西尽咸池。一举目而瞭然如指掌。夫以东西南北之劳。付之亥章。而余则不待身到脚历而坐阅幅员。以快其壹郁不平之气。岂非幸欤。昔晦翁夫子尝与诸生论都邑山川形势。而曰东南某所目见。而中原汲于胡。不得穷睹。只于古人文字上见得。因叹咜久之。呜呼。晦翁而尚有此叹。况今天翻地覆。旧京烟尘。晚生褊壤。又不及于江南半壁者耶。呜呼。未易与俗人言。未易与俗人言。
朱书节要劄疑后叙
余己酉。始读朱子书节要。又得近刊溪门讲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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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考疑难。盖录始于陶山诸子。而编成于后来诸儒。其舆卫此书之功大矣。然无一毫可疑。则犹未敢遽以为然也。如列子悠悠重释于八篇。东坡维摩未考于十六。皆不能无遗恨也。余读之。容或有一斑之窥。与夫当疑而不疑。可释而不释者。并加随板劄录。以补其阙。仍念讲本是过几重公案。而犹不免于一失。况以我辈劣识。能保其无谬耶。门少辈将视余不薄。想或有同吾好而卒吾志。是所望也。
书班固古今人物表后
余少尝一阅班固氏古今人物表。肇自羲农。下迄秦项。人物品列为九等。窃意其差排。不止如张晏之所驳而已也。近偶见 国朝张溪谷漫笔。又有驳此表者。始信前疑不妄。而亦幸有同于愚见者。盖其疏谬不可尽举。而就其一二论之。其上上别无可疑。而其上中自管仲以下二十五人。(管仲,宁武子,范武子,晋叔向,向母,蘧伯玉,吴季札,郑子产,晏平仲,太子晋,左丘明,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朱张,少连,子思,孟子,屈原,渔父,肥义,鲁仲连,蔺相如,孙卿凡二十五人也。)惟伯玉,季札,左丘明,颜,闵,思,孟。皆在上中。馀当在上下与中上。彼管仲曾西之所不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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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战国之烈夫也。安得与颜孟同科也。况曾子下处于上下。而范蠡,翟璜,乐毅,廉颇,王剪之徒厕焉。诚无谓矣。今试以愚见论之。五帝三王周公孔子为上上。稷卨皋夔伊傅召姜颜曾思孟诸子(若三仁夷齐闵子冉子子贡子夏仲弓之徒。)为上中。后此推类品列。自有等分。不可不严也。大抵此等论列。若一切以道学门类。则仲尼之门。无道桓文。而以诸子百家通共言之。则卫武公何在于中下。而严仲,聂政何列于中上。弦高,不韦,廉颇,李牧岂若是相悬。而秦政,楚羽何上于癸辛幽厉耶。启明之丹朱。固有间于葛伯,胡亥。试可之崇伯。僝功之共工。亦有别于赵高,阎乐。以此以彼。全无铨量。上下累数千载。只列书人姓名而已。尚论者观此。不知以为如何也。
敬书先祖省斋先生遗墨后
朱夫子尝曰。韩魏公书。虽与卑幼亲戚。亦皆谨严端重。未尝一笔作行草。盖其胸中缜密雍容。故无纤芥忙意。无顷刻忙时。张先生尝言平生所见王荆公书。皆如太忙中写。不知公安得有如许忙事。先辈观人之术。盖不待察言观色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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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读书。而犹可见于点画精神之间也。今观先祖省斋先生平日书迹虽多。然率皆端楷遒紧。无一作草势。温厚慈详之气。蔼然发于行间字里。平生心不放工夫。使人重可敬焉。不知魏公书果如何也。必孝寻常墨迹。多失于潦放。其视荆书。为可戒也。于乎。子孙其亦深体而敬守之哉。
书一庵先生与沈樗村书后
一庵先生与樗村沈先生书曰。易经及启蒙。数次翻阅。未得其要领。恐非晚学钝根所从事。今觉其非。欲益力四书。观乎此书。则先生真可谓不欺之学。而亦龟山氏之阙讲先天学者也。其视世之学者口谈性命之论。而手不知洒埽之节。何如也。盖先生为学。平易亲切。不为躐进骤语。是以从之游者。所学虽若甚近。而必有切于日用躬行之实。所闻虽若甚浅。而亦不失为修谨端饬之操矣。洛学之绪。不绝如线。而河南夫子所谓终有守者。其传固在此也。吾党之士。诚能师法而先志其远。必阶乎近。且历其浅。徐望其深。则庶几无路径差殊之患矣。谨书其下。以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六 第 330H 页
俟知学者云。
书成梅竹堂联句后
一朝患岂君子患。终身忧是丈夫忧。此成公遗什也。夫世间是非忧乐利害得丧。凡可以交攻吾心者。皆不足以动吾中而为患。惟特然自立。以不及古人为忧。斯其所以扶大教立大节。为万代瞻仰者。自发于精神咳唾之馀欤。三复讽叹。敬书所感于怀者如此云。
书白沙李文忠公杖铭后
避人所趋。争道者息。此白沙文忠公杖铭语也。必孝读至此。未尝不三复叹赏也。盖中兴以来。名公钜卿。指不胜屈。而至道其公平厚谨。德业贤相。则咸一口推公为称首。槩其经纶之蕴。智虑之明。绰乎其能开物成务。而其终身不枉步。尤有见于铭杖数语。世之蚁慕羊毡。众趋不避者。观于此铭。得无有泚其颡者乎。若公之丁巳北窜。生行死归。固谓不容。然万代瞻仰。在此一举。其不容何病焉。后之读此铭者。想必有同此怀者。而益仰当年拄杖地头也。
书药泉南相公疏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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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我 显肃两朝鸿朗之际。世之论贤相者。必推药泉相公为首。盖公以明体适用之学。立 明主图治之廷。其所以赞 圣化而亮天工者。虽求之古昔大臣。未易以数数言也。故处川蜀是非之间。而 上注益深。舆诵愈蔚。元祐完名。无有纤疵。夫岂有他道哉。际遇虽隆而进退以礼。党锢虽严而好恶惟公。今观其长疏短劄。无一不切事情措时宜。体国之诚。匪躬之义。溢于篇章。世之卿士大夫。必于此模楷则可庶几焉。
书东园石刻河图洛书后
必孝弱冠。负笈尼门。承旨诀于函席间。请益曰所居东园。有石如削。欲刻河洛二图于石面。此事如何。先生曰此有甘叔怀阁皂故事可考。必孝敬闻命。后甲申春。募工刊刻。事既近古。看更如新。夫一三七九二四六八。错列于四方。五为生数。十为成数于中。而与天一至地十者合。则固易之所自出也。二九四七五三六一八。与范之初一至次九者合。则固箕畴之所自出也。且以河图而虚十则洛书四十有五之数也。虚五则大衍五十之数也。积五与十则洛书纵横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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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之数也。以五乘十以十乘五。则又皆大衍之数也。洛书之数又自含五则得十五。通为大衍之数矣。积五与十则得十五。而通为河图之数矣。横斜曲直。无所不通。观此图者。聚精会神。玩心至理。则其必有妙契。一俯仰矣。姑书此以俟之。
书忠烈诗文后
必孝素性慷慨易感。每读放臣屏子怨妻去妇之词。未尝不三复讴吟。继之以涕也。今于诸忠贤诗文。尤有所感慨增涕。非直如他词已也。盖于六臣。读秋江传,童土鲁陵志。于三学士。读尤庵正气录,明翁吴学士集跋。于是得八松封事读之。于是得清阴雪窖诗读之。于是得桐溪奏藁读之。皆其忠诚所格。神人歆动。非赞叹之可及。然余尤于八松文正公。深有所钦仰者。首先斥和。廷争大义。在金郑三学士之前。而嗣后鲁翁请斩虏使。文成守志屏山。则一时先辈。亦有一国正气萃于其门之称矣。非谓今日渊源之故而私于其所好也。将百世公议之定。益知松翁家庭之间。修攘复雪之志。永有辞于天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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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也。
书六君子要诀后
 静庵先生曰。持己当使严中有泰。泰中有严。此所谓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者也。
 晦斋先生论存心之要。指其掌曰。有物于此。握则破。不握则亡。
 退溪先生曰。以道理为吾人之所当知。以德行为吾人之所当行。
 牛溪先生曰。谨之于细微杂乱之域。养之于虚閒静一之中。
 
栗谷先生曰。常以九容九思存于心而检其身。不可顷刻放舍。
 明斋先生曰。看书则放心常收。寡欲则诸病自退。
六君子妙道精义。蕴之为德行。发之为文章。表于当世而师于后来。家有而人诵之。岂不盛也。必孝晚愚无闻。固不足以测知其阃域。然间尝诵念其要语。曰持己曰存心曰知行曰谨微曰检身曰收放寡欲。皆至切至要。真为学旨诀也。夫诸君子之世之相后。居之相远。宜若言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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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不若是班也。而印合影贴。犹夫合席相唯诺者何也。程子曰。但得道在。不系今与后己与人。其谓是与。其谓是与。
书成圣思自警文后
成君圣思居忧。读礼讲学。未尝自懈。犹虑善端之难于长护。杂念之易于潜滋。又虞无从游讲磨之助。乃书此以自警。间以示其所尝往复者。盖其用工端绪。则主敬慎机。懋学存诚为要领。持守不懈。则又在于九思九容。不欺无息等语。善乎其言之获于古人也。顾余穷巷。又无师友之益。因书此座右。以资警益。明诚夫子尝谓正心之始。当以己心为严师。中孚九二之辞曰。居其室。出其言善则千里之外应之。其斯之谓与。其斯之谓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