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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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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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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习录
  心经
西山先生裒辑经书大训洛闽要诀。为心经。其政经则虽亦首揭经训。而附以汉晋隋唐守宰之事。与凡先生所历州郡榜示谕告之文。而乃自名之为经。则窃恐未然。故程氏独取心经。为附注。
心法之说。始于虞书。其曰人心道心者。以知觉之生于形气。原于性命也。孔子所谓操存舍亡。亦言此心之流行。神明不测。兼体用。善恶在其中。孟子所谓四端之心。只是因用而知体之本善。至程子初说凡言心者。皆指已发而言。后自谓未当而改之曰心一也。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也。惟观其所见如何耳。大抵人得天地之理以为性。得天地之气以为体。合理与气。方成个心。而有虚灵知觉。为一身之主。万化之原。然这虚灵知觉。一而已矣。而有从理而发。有从气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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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故有危微精一之训也。然而程子说心。有曰中有主则实。又曰有主则虚。无主则实。其言虽若矛盾。而实不相反。朱子有谓敬则内欲不萌。外诱不入。自其外诱不入而曰实。自其内欲不萌而曰虚。只是一时事。不可作两截看。有主则实。此实字好。是指理而言。无主则实。此实字不好。是指私欲而言。林择之主一铭曰。有主则虚。神守其郛。无主则实。鬼阚其室。可谓善明理矣。昔余受学于尹素翁。言及程林隐心学图。先生曰退翁以为理趣脉络。自然分明。而栗谷则终始以此图为未安。吾亦就正于先师者。君可精看以来。相讲證可也。对曰溪门所谓脉络分明。石潭所谓终始未安。若可以揣摹矣。先生曰何谓。对曰退翁爱其心学条目之详备。栗翁虑其工夫次第之或差也。具此二义看。恐似不差矣。盖良心即本心。本心即良心。不必分排左右。如善恶之几焉。赤子心纯一无伪。人欲未汩之心。大人心精一执中。义理充足之心。此则虽有大小之别。而其一于天理则一也。人心道心。虽有危微之几。而毕竟一个心。不必东西对圈。心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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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歧。然其他所谓分属遏人欲存天理。而下工夫者。乍看虽好。而细究则不无罅隙矣。先生点头曰然矣。只著一个心圈下。方分书人心道心以总会之。有何欠缺而为此纷错耶。
诚敬是圣学之成始成终。而齐头用工者也。程子曰。诚然后能敬。未及诚时。须敬而后能诚。朱子曰。诚而后能敬者。意诚而后心正也。敬而后能诚者。意虽未诚。而能常若有畏。则不敢自欺而进于诚矣。
诚有以心言者。有以理言者。不诚无物。是以心言者也。诚者物之终始。是以理言者也。故古人有就天命言者。有就人做言者。中庸所谓诚者天之道也。是圣人之诚也。诚之者人之道也。是贤人之诚也。敬不必多言。方其无事时。敬于自持。及读书时。敬于读书。及应事时。敬于应事。动静无违。表里交正可也。然所谓敬。有死底有活底。若只守著一敬字。遇事不以义制之。别其是非。则便不活。如许渤,陆棠之敬是也。却不干敬字事。只得如程子所谓整衣冠一思虑。朱子所谓内无妄事。外无妄动。然后敬而无失矣。故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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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不敬。俨若思。朱子又曰诚字在道则为实有之理。在人则为实然之心。而其维持主宰。全在敬字。若但实然用力于敬。则日用工夫。自有总会处矣。
敬义是体用。以敬义相对说。则敬是体义是用。分言敬义。则敬亦可以兼用。义亦可以兼体。
  近思录
近思录一书。凡十四篇目。而曰道体曰为学。实一篇之大纲。其馀所以明此道讲此学。以求至乎圣贤之域者也。人之学。常远人以为道。高人以为学。学求愈邈。道求愈远。职此由也。故子夏曰。博学而笃志。切问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子贡问仁。则曰能近取譬。仁之方也。圣门言仁言学。皆近里著工夫。此朱夫子所以次辑此书。为近思之学者也。
太极,易通,定性书之类。初学未易领解。故朱子初嫌其太高。去却太极图及定性书。后来看得不可无。更定次序。其说见于大全往复书及东莱序文中。
太极理也。而语类鬼神门。有曰太极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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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分做两个气。又分做五个气。又散为万物气。此言自一而二。自二而五。自五而万。如此是气也。所以如此是理也。非直以太极为气也。譬如天是理也。若其有形是气也。
程子曰。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然则凡言性。皆人生以后之名。若以前则只是命只是理。只是继之者善。安有性之可名哉。盖人之生。受形于气。而理之具于形气之中者乃谓性。中庸章句曰。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者是也。虽在气质之中。性之名义色相。本然而善者。则不害其自在也。又要人即此而见得其不离不杂之性。故于是有本然气质之二名。而程子此段甚明备。其曰不容说。则性非未生之前。所加之目。其曰不是性。则性是气质而非本然之谓也。只就中间生而静时。性不为气所掩。而本善之体自在也。
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化底属气。故云述事。神底属理。故云继志。
伊川先生尝著深衣绅带。篆文非礼勿视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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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愚尝谓颜子四勿。后学多言之。独伊川书绅为无愧。静庵先生尝于筵中。请揭四箴于左右。以备观省。亦深有警发。
习与性成。此性字叶平庵以为本然。陈新安以为气质。陈说似长。
叶氏注。发明原书。可谓详矣。然间有纰缪处。如性安复执。朱子本注。通诚几德而言之。而叶注则谓性焉复焉。以诚而言。安焉执焉。以几而言。发微充周则几之动而神也。殊失朱夫子本旨。生之谓性之性。气质之性。而叶注云理因具焉。是之谓性。知至至之之至。大学知至之至也。而叶注云求至至善之地而后。至其所知。如此处甚多。读此书。不可不知也。
  大学
淳熙己酉。即南宋孝宗十六年。是年二月。光宗即位。孝宗退居重华宫。尊为寿皇圣帝。纪年犹属孝宗。以明年绍熙为光宗元年。
首章小注卢氏说。虚者心之寂。灵者心之感。先辈尝嫌其破碎。然愚意未必然。中庸序则兼言虚灵知觉。故以虚灵为体。知觉为用。大学注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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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虚灵。则自分为体用。恐不害理矣。其他文字中单言虚灵处。如心兮本虚。应物无迹。如此心之灵。足以管天下之理。皆以虚灵二字。分体用言。单言知觉处。如未发之前。知觉不昧。如不言知此事觉此理。但言知觉在。何害其为静。此皆以知觉二字通体用言矣。故此两字。有兼理气言者。有分理气言者。当随本文意活看可也。
欲其极处。无不到者。非谓物之理会到于吾心也。言其穷至事物。则事物之理。自到尽无馀耳。明翁所谓行路路尽。读册册尽。可谓八字打开矣。
经以明德新民为本末。传以使无讼听讼为本末。言虽不同。而义未尝有异。盖使无讼者明德之效。无讼者新民之验。
传十章训释经文。极其明备。而若诚意之单释。正心之四有所。修身之五辟。传九章之忠恕。传十章之絜矩。皆示人用工之方。真实的当。
其用工之要。则明明德在顾諟明命。新民在日新又新。止至善在缉熙敬止。此三纲领紧要处。格物致知。在因其所知。益穷其知。诚意在毋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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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慎其独。正心修身。在察四有存三无。修身齐家。在察五辟去二偏。齐家治国。在孝悌慈兴仁让。治国平天下在絜矩。此八条目紧要处。
传文释止字。因文王之五止言圣人之止。无非至善。然大学一部。其要皆在一止字。非独三纲为然。八条皆然。知当止于致。物当止于格。意当止于诚。心当止于正。身当止于修。家当止于齐。国当止于治。天下当止于平。皆止于至善者也。
  论语
鲁论二十篇。何晏等就考齐古论为之注。即今见行本也。齐论二十二篇。别有问王,知道二篇。古论二十一篇。分尧曰下章子张问。别为一篇。鲁共王毁孔子旧宅得之者。而并其名篇而未闻焉。唐艺文志。亦不载齐古论篇目。然其异同。不过二三篇而已。虽未考何妨。
论语首章。兼体用该本末。学而时习。学之得于己也。有朋自远方来。善之及于人也。人不知而不愠。出处之合于宜者也。
使民以时者。礼记王制所谓用民之力。岁不过三日。周礼地官所谓丰年三日。中年二日。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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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一日是也。孟子不夺农时。亦此意。
温良恭俭让。十三经注疏。敦厚润泽之谓温。行不犯物之谓良。和从不逆之谓恭。去奢从约之谓俭。先人后己之谓让。宋林駉源流至论。有和粹之心者。其容必温。有慈仁之心者。其容必良。有雍肃之心者。其容必恭。有保护之心者。其容必俭。有谦挹之心者。其容必让。二说虽不同。而义则皆通。盖指盛德光辉接于人者如此也。
因不失其亲。两程子则谓信恭因不失亲近于礼义。张子则谓不失亲于可贱之人。朱子答林德久书。横渠说得之。或问及答张敬夫书。论因不失其亲。以为因上二者而为之亲。与集注不同。然亦可以备一说矣。大抵因者如今之相交。宗者如今托身而为之归依者。若于泛然相交之时。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他日亦可以托而为之依归也。
或疑陈成子弑简公。孔子沐浴请讨。而季氏逐昭公无举义。崔子弑齐君。亦无所请。然叔孙婼使祝宗祈死。而春秋书卒。微意可见。崔杼事。在襄公二十五年。时孔子四岁。何可请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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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哉击磬。世家注何晏曰有心谓契契然也。语类拱寿录。夫子击磬之时。其心忧乎乐乎。对曰虽忧而未尝无乐。此两说要之皆不忘天下之心也。
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逊以出之。信以成之。独不言仁者。此以行言。故不言仁而以逊代知矣。然此四个都是仁。
宋真宗景德中。贾边举进士。有名当时。及就省试。边于当仁不让于师。论以师为众。与集疏异说见黜。语类焘录。当是承当之意。亦是任字貌样。愚意此当字。与当暑之当同。当字大有力。
知命则安身立命矣。知礼则知隆杀节文矣。知言则知人之得失邪正矣。知命是知其在天者。知礼是知其在己者。知言是知其在人者。有先后而无难易。
言学则曰博文而约礼。下学而上达。温故而知新。言治则曰节用而爱民。道德而齐礼。举枉而措直。体用兼该。本末俱举。虽千言万语。何以加此。
  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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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发之说。见于书札往复及语类问答凡九处。书札中答胡广仲,徐彦章。语类中贺孙录,端蒙录。是言众人之亦有未发也。答林择之,许景阳铢录,僩录,砥录。是言常人之自汩乱了也。愚意胡徐两书所论似长。恐是晚年定论。
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本以在上者言。而亦可以在下者言之。上下尊卑之分定。即吾身之天地位也。酬应曲折之万端。即吾身之万物育也。盖各随其地位而做。不是道人君独致中和而士大夫却不致中和也。故得位者以事看。不得位者以理看。大学之治国平天下义亦如此。
中庸一篇。专言理而中间搀入鬼神者。鬼神气也。而理实在其中。故造化之迹以气言。二气之良能以理言。其体则诚实而无妄。其德则体物而不遗。其昭明焄蒿悽怆。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者。实天地之正气。非若石言于晋。神降于莘啸于梁。瞰其室之为邪戾气也。牛溪先生曰。鬼神气也。而朱子或以理言。或以气言者。各就其本文上看得别。亦此章之义也。
曲能有诚。是小了字。必连上句其次致曲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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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义可见。盖曲者人性发见之偏曲处。如仁在中而恻隐之发。义在中而羞恶之发之类。于此推致其极。扩充其仁义。则至诚之妙。亦不异于圣人矣。
诚者自诚也。而道自道也。两自字是一样。而义各不同。上句工夫在诚字。下句工夫在行字。两自字。兼理之实人之实而言。如体物而不遗。是诚者自诚也。道不可离。是而道自道也。然诚与道。恐人太分开看。故注既训诚者物之所以自诚。而又云诚以心言。道者人之所当自行。而又云道以理言。以明诚亦言实理实心。道亦言实心实理。相须而不相离也。
中庸首章。是自里面推出来说。末章是自外面收入来说。庸学相为表里之书。大学以教为主而道在其中。中庸以道为主而教在其中。
  孟子
梁惠王首章注。造端托始。端是义利之端。始是七篇之始。沙溪经书辨疑。与此少异。
衅钟。古注云血者幽阴之物。衅用血。所以压怪祓灾也。王制注。古者器成衅以血。所以攘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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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也。盖古人造器新成。必以血涂其衅隙。如衅龟衅玉是也。牛是上牲。次牲羊。下牲豕。衅羊之法。古亦有之矣。
胡子知言中。天理人欲。同行异情。同体异用之语。朱子非其同体之语。而取其同行之句。盖以此章所说货与色言之。圣贤则节情制欲。损过取中。凡人则欲动情胜。倒行逆施。即所谓同行而异情矣。若谓理欲同体。则岂非本原错谬之病耶。
孟施舍之所养勇。此加所字者。盖曰舍之所养勇也。视不胜犹胜。异于黝之养勇。故更下所字。文势亦助波澜矣。
上言配义与道。而下只言集义所生者。浩然之气。有体有用。其体配道。其用配义。故上文备言道义。而下则说气之所由生。是事事合义。有里面生出。非是一朝一夕。偶合于义。自外面掩取得来者。故曰非义袭而取之也。袭与集义正相反。
市廛而不征注。引张子之言。而自盖逐末以下。是朱子语。详见语类僩录。小注赁铺面。其时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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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如今人逐所铺之肆。赋其若干也。
浩气一章。扩前圣所未发。然四端章。在公孙丑。则言心而因其发见之善端。欲其扩充之也。在告子。则言性而因其固有之本体。欲加省察之功也。亦是发未发者。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仁义礼智性也。中间下得一心字。以统性情。端古注谓首也。疏谓本也。集注谓绪也。蔡西山谓尾也。其形容发见之端。则文异而义同。
恻隐之心。头尾皆是恻隐。三者则头是恻隐。尾是羞恶辞让是非。故心经谢上蔡玩物丧志之喻。汗出沾背。先生以为此动会了恻隐之心是也。
经界章三代之异。在于贡助彻。而不在于五十七十百亩。五十七十百亩。乃是三代丈尺之不同。而田未尝易。故曰皆什一也。此顾宁人之说也。
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小注朱子曰不忘二字是活句。须向这里参取。活句云者。非死法之意。若志士而必在沟壑。勇士而必丧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236H 页
其元。则亦非惟义是适也。只常常念此。非其义。死不敢往。此为活法。故曰须向这里参取。
三月无君则吊。吊字注无所训可疑。若作使人来慰则岂意也哉。只如诗里说吊字之义。忧戚悯恤之义看。为得矣。
春秋胡氏传曰。邶鄘以下。多春秋时诗。而谓诗亡然后春秋作何也。盖自黍离降为国风。天下不复有雅。而王者之诗亡矣。春秋作于隐公元年。即周平王四十九年。是当雅亡之后也。他书云修春秋。而此云春秋作者。按世家。孔子在位听讼。文辞可与人共者。不独有也。至于春秋则笔削惟意。虽游夏之文学。不能赞一辞。所以虽修而实作也。
告子食色性也。孟子形色天性也。文虽相近。而意绝不同。告子以感物者为性。孟子以践形者为性。不啻霄壤矣。
公都子问性。而孟子首以情对。次以才答。次以心对。而终不言性者。性不待说而后明也。情者性之动。动处见性。才者性之能。能处见性。心者性之形。形处见性。故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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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可善则性善可知矣。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则知为不善。非性之故也。仁义礼智之心。非由外铄我。则知性之无不善也。故以情以才以心对。而性在其中矣。
欲以微罪行。读者皆误看。以微罪为君之微罪。便不是意象。乃孔子自以微罪行也。若以女乐而去。则显君相之失。以膰肉而去。则不过以微罪自居。大全答潘子善。语类人杰录。皆此意。
尽其心者。知其性也。集注及谚解。皆作知性在尽心之前。语类文蔚录。者字不可不仔细看。人能尽其心者。只为知其性。知性却在先。大全答张敬夫书曰尽心云云。学至于此则知性云云。以知性为在尽心之后。与集注及语类不同。
  诗传
诗序之说。先儒有异同。古大旨与见行大旨。大同而互有得失。然其中卫槃之刺庄公。陈衡之诱僖公。未晓其近似者。丘中有麻之思贤。遵大路之思君子。又安有近似者乎。维风雨之思君子。青衿之刺学校废者似得之。而蒹葭之刺襄公。亦未见其何辞也。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237H 页
吴季子观周乐。若是灵异者。得性情之正。养中和之气。深于诗教。声入心通者也。
正变之说。经无的见。而庆源辅氏谓变风作于平桓之世。史记注云变风变雅。自厉王时始也。盖二南为正风。十三国为变风。小雅自鹿鸣至菁莪。大雅自文王至卷阿皆为正。小雅六月至大雅民劳之后皆为变。只得如先儒说。然车攻,庭燎,鹤鸣,白驹,斯干,无羊,楚茨,信南山,甫田,大田,宾之初筵等篇。不必为变小雅。抑,烝民不必为变大雅。槩以其时世类附耶。
孔子删诗。系曹,桧于国风之后。桧亡东周之始。曹亡春秋之终。桧之卒篇曰思周道也。伤天下之无王也。曹之卒篇曰思治也。伤天下之无伯也。系之豳以正之也。
陈风之下。有桧,曹,豳。而吕东莱以为变风终于陈灵者。桧曹则犹有乱极思治之义。豳则变而克正。故曰变风终于陈。
七月一诗。其曰七月九月者夏正也。其曰一之日二之日者周正也。一章之中。错用夏周二正者。朱子有曰周历夏商。其未有天下之时。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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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商之正朔。然其国僻远。无纯臣之义。又有私记其时月。其或称月。或称日者。张子有曰别无义例。只是文顺。其然耶。
九罭诗。鸿飞遵渚。公归无所。于汝信处。渚所上声。而处为去声。飞归又是句腰为韵。诗中亦有此例。
不学诗无以言。古者公侯卿大夫交际邻国也。以微言相感。宴飨揖让之时。必称诗以喻其志。盖以别贤愚观盛衰。故左传鲁穆叔,晋叔向,郑七穆之类。皆赋诗以谕志。昭公十二年夏。宋华定来聘。通嗣君也。享之为赋蓼萧不知。又不答赋。昭子曰必亡。宴语之不怀。宠光之不宣。令德之不知。同福之不受。将何以存。赋诗之关于交际。不亦大矣乎。
石鼓文称高古。而所记者。只是车攻也。奚取于田猎也。宣王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复文武之境土。会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见其车马之盛。纪律之严。实为中兴宜辟。故盛著焉。
大东章东有启明。西有长庚。注启明长庚皆金星。以其先日而出。故谓之启明。以其后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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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谓之长庚。盖金水二星。常附日行。而或先或后。但金大水少。故独以金星为言也。上注既曰皆金星。而此云金水二星。得无矛盾之疑耶。语类炎录。启明金星。长庚水星。金在日西。故日将出则东见。水在日东。故日将没则西见。似尤分晓。
宾之初筵及抑诗。皆武公自儆之诗。而不列于卫风淇澳之篇。乃并列于二雅王者之诗者。淇澳是卫人美武公之诗。故属之卫风。宾之初筵及抑诗。是武公自儆之诗。而又在入为卿士之时。则列于朝廷之诗者以此欤。或谓以辞气音节类附。亦通。
  书传
克谐以孝(为也)烝烝乂(为也)不格奸(为是尼多)按此口诀似误。恐当曰克谐以孝(为大)烝烝乂(为也)不格奸(为尼是多)似得矣。
舜让于德弗嗣。按论语。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厥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似当在弗嗣之下而今阙矣。
皋陶曰都慎厥身修。思永惇叙九族(为旀)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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励翼(为面)迩可远在玆。按此恐当曰惇叙九族(为面)庶明励翼(为也)似得矣。
禹曰安汝止(为舍)惟几惟康(为旀)其弼直(为面)惟动丕应徯志。按此恐当曰安汝止(为舍)惟几惟康(为是面)其弼直(为也)似得矣。
九江孔殷。九江之说。不胜其多。而按大全九江彭蠡卞及语类节录,义刚录。则洞庭之为九江。无疑矣。
五子之歌。贻厥子孙。独言关石和(匀)王府则有者。一天下之轻重。而立民信无乖争。莫大于此。故舜典曰同律度量衡。论语曰谨权量审法度者。皆重此故也。
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曰降衷。是天命之性也。曰恒性。已带气质矣。
自周有终。相亦有终。注中引国语。以忠信训周。未见其为允当。篆文君与周相似。篆隶相禅之际。明是君字。字似而为周。此是郢书燕说者也。若曰自君有终。相亦有终。则文顺而义畅矣。
泰誓及洪范。惟十有三祀。按武王伐纣为天子。元年在己卯。而在位七年。至乙酉崩。成王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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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丙戌。则十有三祀。何据而言欤。盖武王七十三嗣位。八十六伐纣。其间年数为十有三祀。汉律历志则云自文王受命。至此十有三祀。
乃命于帝庭。敷于四方。用能定尔子孙于下地。注言武王乃受命于上帝之庭。布文德以佑助四方。用能定尔子孙于下地。按此是册祝。三王在天之灵。俾瘳武王之疾。觊三王受命于上帝之庭。敷佑四方。用能定尔子孙于下地。文义语势。恐当无疑。
先儒有谓夏书终于胤征。商书终于西伯戡黎。周书终于秦誓。其旨一也。又谓取鲁秦以补王道。所以深痛王道之不复兴也。又谓进秦于诗书之末。以警周也。然耶。夫子于春秋尊周室。则于秦或人之。或狄之。而于书则特取其穆公悔过之言。天下之势。终有不可得以遏者矣。此其微意也耶。
  周易
易之为书。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交易而为体。变易而为用。顺性命之理。通幽明之故。尽事物之情。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者也。故曰伏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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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易易之体。文王之易易之用。
读易者。非图则无以见其象。故朱子定河图洛书之位。而天地自然之易明矣。分先天后天之卦。而伏羲文王之易卞矣。先辈有中天图之说。未知何以为说也。
周易为汉儒费郑王三家附会。不见古易本文。然孔子之言亦经也。附入何害。古易多占书貌样。今易经体制似胜矣。
河图之序。自北而东。为左旋相生。洛书之序。自北而西。为右旋相克。故河图为常数。洛书为变数。
刘牧错认图书。以九为河图。十为洛书。托言出于希夷。而与先儒旧说不合。故朱子于启蒙。卞之详矣。
朱子曰。看易。须看他未画卦前。是怎生模样。却就这里。看他许多卦爻象数非是杜撰。都是合如此。未画以前。便是寂然不动。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只是至虚至静之中。有个许多道理。所以礼曰洁静精微易教也。
屯六二。十年乃字。必曰十年者。互卦为坤而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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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故也。
讼九二。其邑人三百户。三百户邑之至小者。然亦有云三户者。必曰三百者。内卦中爻坤变为坎。六六三十六为坎。八八六十四为坤。三变而成爻故云。
履六三。眇能视跛能履。三为内卦之上。互卦之下。而毁折则眇跛之象也。且上错为震。下互为离。亦为足目之象。
随之象。君子以。向晦入宴息。门人有问向晦宴息。为近怠惰。程先生曰。向晦宴息。知非怠惰。然后知所以敬。盖君子昼则自强不息。未尝怠惰。及向晦则宴息以安身。此君子观象以随时之义。岂怠惰为哉。
诸卦象无倒置者。而独于噬嗑云䨓电噬嗑者。传云疑此文互也。恐未然。篆隶相禅之时。二字相似而乙。偶未及照管也。
离之象。明两作离。程传释以明而继照为离。本义释以明两作为句。而以一个明两番作为说。其为句虽异。而其义则同。明两若作两明。则是天有二个日。非重明继照之义。故传与义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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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
家语六本篇。孔子读易至损益。喟然而叹。子夏曰夫子何叹焉。子曰。自损者必有以益之。自益者必有以损之。吾以是叹也。朱先生亦书损益大象。黄勉斋刻之临川县学。以勉同志。亦此意也。
夬之象。君子以。施禄及下。居德则忌。程传训以安处其德。约立禁防则无溃决也。本义曰未详。愚意君子以施禄及下。而以德自居则忌。如此看。未知如何。
陈同甫论朱子。以震九四震遂泥当之。盖本有光亨之道。而陷于重阴之间。以致泥滞而不能自震奋之象也。
易中言利涉大川。凡十一卦。需,讼,涣,中孚,未济。皆以内外卦象言之也。同人,谦,蛊,大畜,颐,益。无卦象而以时义言之也。
昔游定夫问阴阳不测之谓神。伊川曰。贤是疑底问。拣难底问。此锻鍊得人说了之言。门人又问神为不测。故缓辞不足以尽神。化为难知。故急辞不足以体化。如何是缓辞急辞。朱子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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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急底物。缓辞如何形容之。如阴阳不测之谓神。神无方易无体。皆是急辞。化是渐渐而化。若急辞以形容之则不可。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言此有字推原之意。与下生字意不同。然文王周公之辞。无易字。夫子于文言及系辞第二章。方称易之名。周公爻辞。不言易字。而于周礼却有三易之名。易有就事言者。有以时节言者。有以吉凶言者。故曰不可为典要。惟变是适。
  礼记
礼记以综汇不伦。魏郑公更作类礼二十篇。数年而成。太宗美其书。录置内府。今此书不得见。甚可惜也。朱子亦尝欲为类编而卒未果。吾东崔明谷尝为类编。行于世。门目部伍尽可观。大抵礼记诸篇中。多合少底节目文字。而明谷不能删去。后来须有一个大大底人出来。坼说一番。如朱子语然后。乃为完书。但未知远近在几时。然必有个硕果不食之理者。可以俟矣。
解屦不敢当阶。诂云妨后升。此恐未然。当阶解屦。是长者事。故卑幼当避不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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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也与子游闻之。而子游知而曾子不知者。敏钝之不同也。程氏外书。与当作于。若两人同闻。安得一个知一个不知。此说亦似然。
礼运人者天地之心。五行之端也。注心以理言。端以气言。乍看太涉分开。然心以在中言。端以发见言。如此说也得。
丧服小记程子说。凡小宗以五世为法。亲尽则服散。若高祖之子尚存。欲祭其父。则见为宗子者。虽是六世七世。亦须计会今日之宗子然后祭其父。宗子有君道。按祭及高祖。始于程子。而递迁之法。亦始于此时。故高祖之子欲祭其父。则虽亲尽之宗子。亦须理度理会于宗子而递奉云耶。第六世七世之云。终看不得。人家固有宗家至六世七世。而支孙犹有亲未尽者。即此也。
高祖有时而在穆。(亦见中庸或问。)此朱子说祭法如此。盖太祖东向则高祖在昭。而若当祫祭而祭所出之祖于太祖之庙。而以太祖配之。则高祖有时而在穆。意或谓此。而语类有问四时之祫。高祖有时而在穆。朱子曰。某以意推之如此。无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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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要。何必理会。
儒行凡十有八条。而诂云十有五者。自立也,容貌也,备豫也,近人也,特立也,刚毅也,自立也,仕也,忧思也,宽裕也,举贤援能也,任举也,特立独行也,规为也,交友也,尊让也。曰儒有者十有六。而曰十有五者。首二大文及第十七大文。无儒有字。而末段又是统言故然耶。
孔子閒居。耆欲将至。有开必先。此一句终看不得。家语作有物将至。其兆必先。始知篆隶相禅之际。有物讹为耆欲。其兆讹为有开。朱子有云耆下日亦似有。开上门亦似兆。若说耆欲。则又成不好底意。
  周礼
周礼典章文物。是大经纶。非圣人不能作。然设官分职之际。或似太烦冗。若使周公圣寿愈遐。得行周官。则或不无修删。亦不敢知。使孔子得位行道。则其尽用周官制度。亦未敢知。孟子所谓润色则在君与子矣。以其不能无古今之异也。
汉兴后。诸经次第复出。而周礼独后出者。周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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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书。是成周盛制。节文太繁细。始皇尤甚恶之。虽秦亡解严而馀戒未已。秘而不敢传故也。
周礼,仪礼。皆周公摄政七年所制。而周礼则言周不言仪。仪礼则言仪不言周者。盖周礼是周家致治之政典。故名之以周。以见其为周家之治典。仪礼是古今通行之仪节。故名之以仪。以见其为万世之师法。
周礼虽不载公孤。然六卿分排。与周官相符。广大精密。周家之法度尽在。非浅见薄识容易议到者。此朱子所以不敢教人学。非是不可学。亦非是不当学。只为学有先后。先须理会自家身心合做底事。学周礼。却是后一截事。
天官是正人主之身而亦兼说百官。地官是主教民之事而大纲已具矣。春夏秋冬之官。亦各有所掌。此书大纲。是要人主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使天下之民无不被其泽。又推而至于鸟兽草木。无一不得其所而后已。盖不如此。不足以裁成辅相。参赞天地耳。
地官有井田之制。有沟洫之制。井田是九数。沟洫是十数。决不可合。而永康诸儒论田制。乃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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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而为一。则朱子深非之。
司徒土圭之法。测土中正日景。而立八尺之表。日南则景短多暑。日北则景长多寒。日东则景夕多风。日西则景朝多阴。郑注云日南谓立表处太南近日也。日北谓立表处太北远日也。景夕谓日昳而景乃中。立表处太东近日也。景朝谓日未中而景已中。立表处太西远日也。郑注有不可晓。
土圭之法。必于地中。在汉时则阳城是地之中。在宋朝则岳台是地之中。想是天运有差。地随天转而差。如古今昏朝中星之不同。然晷长则表景短。晷短则表景长。是则同其景短景长。乃是日行南道。与北陆之不同。与表有远近。非是立表处太南太北而与日远近。东西亦只如此。大抵地与星辰四游。升降于三万里。则一万五千里乃其半也。土圭之法。千里而差一寸。则其景为尺有五寸。以尺五寸之景。准一万五千里之地。人如何测得如此。然易家推算。其数皆合。恐亦有此理在。
伊川常说为治。要须复井田封建。及晚年。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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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不必井田封建。想是经历世故之多。见得事势有不可行。
载师云凡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出屋粟。凡民无职事者。出夫家之征。盖宅不毛。兼为亭台。田不耕。兼为池沼。凡民无职事。兼夫家中浮汎之人。法意甚严。而今皆均役。亦法久之弊也。
  春秋
春秋纬演孔图曰孔子修春秋。卜得阳豫之卦。注宋均云阳豫夏殷卦名。今无连山,归藏。则未详何卦是阳豫也。然定天下之邪正。为百王之大法。卜之有其应耳。
春秋之书。开卷第一义。即元年春王正月。元大也始也。变一为元者。天地之始也。然曰春曰正月。据周正建子则春为易时也。正月为改月也。且月下所书之事。常差两月。恐圣人经世制作。不若是纷更多事。故为胡氏之学者为之说曰。春正月者。夫子意在行夏之时。而以夏时冠周月也。其下所书之事。即建子之事。无其位而不敢自专也。反复推说。尽有可通。亦尽有可难。若以为改月。则与孟子春秋相合。而与诗书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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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若以为不改月。则与诗书相合。而与孟子春秋不相合。故朱子答林择之书曰。三代正朔。以元祀十有二月考之。则商人但以建丑之月为岁首而不改月号。以孟子七八月十一月十二月之说考之。则周人以建子之月为正月而不改时。改月者后王之弥文。不改时者天时不可改故也。答胡平一书曰。所谕三代正朔之说。旧尝疑此而深究之。卒至于不可稽考。而益重其所疑。如所谓春王正月者。其下所书之事。为建子月事。则春正月者。岂非改月号而以冬为春也。为建寅月事。则是用夏正月而乱周典矣。虽遍问先辈。亦未有决然坚定不可易之说。似不若阙之之为愈也。
门人有问春秋一经。夫子亲笔。先生不可使此一经不明于天下后世。朱先生曰。某实看不得。劈头一个王正月。便说不去。后来诸儒学未至。而各以己意猜搏。正横渠所谓非理明义精而治之。故其说多凿是也。今不若且存。取胡文定本子细看。纵未能尽得。然亦不中不远矣。
春秋书王正月者九十三。书王二月者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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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王三月者十九。何休注二月三月。皆有王者。二月殷之正月也。三月夏之正月也。其然乎。
隐公三年夏四月辛卯尹氏卒。左氏传云夏君氏卒。声子也。公谷皆以尹氏卒。为天子之大夫。左氏以尹氏卒。为隐母。公谷以尹氏卒。为正卿。莫辨于男女。而一以为男子。一以为夫人。传注家其可尽信乎。五年九月。考仲子之宫。左氏及公羊及胡氏皆以为惠公之妾。桓公之母。谷梁以为惠公之母。隐孙而祭之非也。莫严于妇姑。而一以为妾。一以为母。传注家其可尽信乎。
雨不克葬。胡传曰丧事有进无退。不为雨止礼也。雨不克葬。不以制也。或曰卜葬先远日。所以避不怀也。矧可冒雨。不待成礼而葬乎。二说不同。未详孰是。然昔孔子从老聃。助丧巷党。及堩日食。老子谓孔子止柩就道右。止哭以听变。既明反而后行。曰礼也。伊川先生葬法决疑云葬者逢日食。则舍于道左。待明而行。必须清明。不用昏黑也。以此推之则或说似长。
程先生作春秋传。至桓公九年冬。曹伯使其世子射姑来朝而止。盖其不称意而焚去。亦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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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注解也。然胡先生作传。得段段暗合于程子作传然后自信。古人之徵信而不自用。有如此者。
胡传曰鲁史成经。麟出于野。左传曰感麟而作春秋。非文成而致麟。二说未知何从。然左氏虽失于浮夸。而与孔子并世。则恐当从左氏说。
太史公曰。孔子著春秋。隐桓之间则彰。定哀之际则微。公羊三世之说。亦云所见之世昭定哀。所闻之世文宣成襄。所传闻之世隐桓庄闵僖。何休为之说曰。所见之世。思其君父尤厚。故多微辞焉。所闻之世。思王父少杀。故讳少杀焉。所传闻之世。思高曾又少杀。故弗之讳焉。此皆以意度量之言。非圣人之真心也。为君讳者。何间于远近耶。特以鲁史直笔。渐不如古。而圣人因之故然尔。
春秋四传。左失于诬。羊失于俗。谷失于短。胡氏乃以义理穿凿。然只得依尔说说去而已。况生于千百载之下。逆料千百载前圣人之心。不亦难乎。晦翁亦谓除非得孔子还魂亲说出。不知如何。又曰一朝有于地中得夫子家奴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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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当时之意。不如此尔乃信。正此意也。
夕惕录
   余自弱冠。从师远游。专心于古人为己之学。然行衰于寡党。识退于独学。虽自力于经传性理书中。而徒弊精神糜岁月。无一可见之善。冉冉已蹉过一甲。遂成枯落。良可哀也已。然一息未泯之前。宁敢恬于惰弛。不思所以自勉哉。乃于讲习之暇。谩录初晚见解之得失。践履之当否。汇为一编。名为夕惕录。盖有取于周公系爻之繇云。
自有书契以来。易为文字之宗。乾为一经之首。乾之九三曰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盖包羲画卦。备三才之道。而一卦有两体之象。初二为地位。五上为天位。三四为人位。故三不称龙而称君子。君子自强而体下乾之象。不息而体上乾之象。终日乾乾。此乾而无息之义也。以一日言则初为朝二为昼三为夕。夕而不惕。则亦非乾乾之义也。九三一爻。实居一卦中人道之位。故圣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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卦爻设戒。以为教者也。
夕惕若厉无咎。程传曰兢惕则虽处危地而无咎。朱义曰性体刚健。有能乾乾惕厉之象。故其占如此。盖程传以在下而有君德言之。故以危地训厉。朱义以象占言之。故曰惕厉。然愚则以为以自强言之。则既终日乾乾。而至夕易于懈弛。故惕然改图。虽严厉而无咎矣。其视传义。虽若不同。而用易之道。君有君用。臣有臣用。君子有君子用。意有具而用各不同故也。
天地设位。是谓太始。以其形则谓之太初。以其质则谓之太素。以其理则谓之太极。以其变则谓之太易。以其生之始则谓之太古。故天地设位。化生万物而人为贵。人也者。参天地赞化育者也。
有天地然后有万物。然太极又是天地万物之理。是生两仪。动而阳生天。静而阴生地。若无太极。便不翻了天地。
河图出而八卦画。洛书呈而九畴叙。八卦天理之自然者也。九畴人事之当然者也。
朱子答赵师夏书曰。若论本原则有理然后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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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若论禀赋则有是气而后。理随而具。此言理先气后。气先理后者也。答陈安卿书。论吕氏恻隐说曰非但同理。亦同气也。答严时亨书。论人物之性曰因其气禀之不同。而所赋之理亦异。此言理同而气亦同。气异而理亦异也。答吕子约书曰。以形而上者言之。则冲漠者固为体。而其发于事物之间者为之用。以形而下者言之。则事物又为体。而其理之发见者为之用。此言理气相为体用者也。合此众说而观之然后。其言理气为不偏矣。
人所以为天地之中。为万物之灵者。心而已矣。然心之为体。不可以见闻得。不可以思虑求。谓之有则不得于言。谓之无则日用之间。无适而不有。故专一身之妙而为万善之长者。即此心之仁也。
心之理是太极。心之动静是阴阳。理与气合。便能知觉。朱子答潘谦之书曰。心之知觉。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答胡广仲书曰。知觉心之用。智之事。盖知觉从心言则属之心。从性言则属之智。实非有两个知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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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整庵以道心为体。人心为用。此为看作二心之病也。然若专言心则心岂无体用。大易以寂感为体用。戴记以动静为体用。中庸以未发已发为体用。孟子以性情为体用。皆心之体用也。体用之说。虽未见于先秦之书。而自程朱以来。诸儒所以论道论心。莫不以此为主。程子所谓心一而已。有指体而言者。有指用而言者。陈北溪心说。李退溪心无体用辨。皆可见也。
性即理也。然大全答徐子融书曰。天之生物。其理固无差别。但人物所禀形气不同。故其心有明暗之殊。而性有全不全之异耳。语类方录。谓之理同则可。谓之性同则不可。答余方叔书曰。虽其分之殊。而其理则未尝不同。但以其分之殊。而其理之在是者不能不异。图说注曰天下无性外之物。答徐书及方录。是以一原言者。而谓理同而性有不同也。答余书及图注。是以分殊言者。而谓性同而理有不同也。其论性极于精妙矣。
朱子答胡广仲书曰。人生而静。只是情之未发。但于此可见天性之全。答王子合书曰。人生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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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者固是性。然只有生字。便带却气质了。胡书是释乐记本文。以静对动之指。故以生而静。为天性之真。王书是释程子本语生之谓性之义。故以生而静。为兼气之性。二书虽若不同。然性则本无二性。而二书所言。各有所主故也。
命只是天命。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如中庸天命之谓性。是专以理言者也。孟子性也有命焉。是带气言者也。不知命无以为君子。是兼气言者也。五十知天命。是以理言者也。凡言性分者。是以理言之也。言命分者。是以气言之也。命之正者出于理。命之变者出于气。然要之皆天所付与者。圣人因事而制名。故不同耳。
道是天理之当然而古今所共由者也。其体则纯而不杂。其用则施之无方。该费隐兼大小。充塞宇宙。流行不穷。迩之饮食起居。道随而存。远之鸢飞鱼跃。道随而见。无往而非道也。礼以天秩。典以天叙。彝伦明而教化行。亦无适而非道也。故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
德是得于天者。故曰天德。天德者。全天理而粹然无杂之谓也。大学曰明德。明德者。人生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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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天而本明之理。全具于吾心也。中庸曰达德。达德者。天下古今人心所同得之理也。大雅曰懿德。懿德者。得天理之粹美而众善之名也。德一也。曰天曰明。曰达曰懿。须是随本文看得可也。一德立而万善从之。充得尽时。自然粹然见于面。盎于背。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岂待勉强也哉。
天之与人。只是一个性。而其目曰仁义礼智信。五者谓之五常。亦谓之五性。就施于物而言。则父子之仁,君臣之义,夫妇之礼,长幼之智,朋友之信。此是竖看也。若其仁之亲。义之当亲。礼之行乎亲。智之知当亲。信之诚乎亲之类。(义礼智推说皆然。)此是横看也。又错而言之。则亲亲仁也。所以爱亲则仁之仁也。所以谏亲则仁之义也。所以敬亲则仁之礼也。良知良能。自能喻此则仁之智也。诚实此四者则仁之信也。(义礼智推说亦然。)故五者之性。须要逐件各看得分明。又要合聚看。脉络都不乱始得。
六经言诚。始见于太甲。而孔子言之于乾坤之文言。然诚之道则自唐虞以来。未尝不行。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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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恭。舜之允塞是也。
自汉以来。儒者皆说诚错了。只看得诚悫而已。至宋李邦直。始云不欺之谓诚。徐仲车云不息之谓诚。伊川先生乃云无妄之谓诚。诚之义始明。至晦翁夫子。又加真实二字。义又明备矣。
诚与信相符。敬与恭相符。诚是理信是心。诚以命言。信以性言。诚以道言。信以德言。敬是就心上说。恭是对人而言。敬是恭之存于中者。恭是敬之见于外者。如曰执事敬事思敬。主事而言也。貌曰恭手容恭。主容而言也。在学者则敬与信。在成德则诚与恭。然信有五常之信。有忠信之信。五常之信。以心之实理而言。忠信之信。以言行之实德而言。恭有主己而言者。有对人而言者。主己而言者。如居处恭。行己也恭是也。对人而言者。如与人恭而有礼。责难于君谓之恭是也。
学之为道。必诚以存心。敬以持己。然后可以进德而修业。乾文言九二传曰。庸言之信。庸行之谨。閒邪存其诚。坤文言六二传曰。君子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敬义立而德不孤。诚敬工夫。为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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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以来相传之旨诀。学者于暂而瞬息。微而动静。不可斯须去者也。
昊天曰明。及尔出王。昊天曰朝。及尔游衍。此本戒幽王之诗。而其于学者严恭寅畏对越上帝之义。尤当兢业也。
天地生物之心。坱然充塞乎吾人躯壳之内。故赤子入井而怵惕自生。道有饿殍而所食不甘。一念之真。自内而发。如泉之达。不待勉强而然者。惟在扩而充之耳。
世道之消长易见。而至微之本心难守。人情之向背可知。而一念之好恶靡常。甚可畏也。
事有是非。有利害。主于是非则见理而不见物。主于利害则见物而不见理。是以董子曰正其义。不谋其利。
学者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立志必须高出事物之表。而居敬则常存于事物之中。
性善之理。与生俱生。而亦须资学而明之。学之道。必先知了方行得。日用常行之中。知如此为是。不如此为非。是从而行之。安有不是者。
为士而谈义理。如农夫之说桑麻。匠石之议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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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自是分内事。苟欲避名。无为善之路矣。
凡人为学。须是量大。量大然后。所造深远矣。每见人才有一长。便侈然自大。谓人莫己若。此是量小使然。卒见笑于大方之家。朱子尝云某寻常最人后。最得此效。
南轩云鸢飞鱼跃。天地之中庸。学者正好得理会这意思。是长进处。
天理在人。亘万古而不泯。庶人去之。君子存之。横渠六有。昼有为,宵有得,言有教,动有法,瞬有存,息有养。无一时不下工。无一事不下工。学者须于这里常加警惕。
圣贤无所不通。无所不能。自古无不晓事底圣贤。亦无不通变底圣贤。亦无关门独坐底圣贤。
孟子发前圣所未发。而万章公孙丑之徒不及于游夏。朱子发前贤所未发。而门人得力。不及于程门。
朱门讲学。有时至百有馀人。如许多人。见且不得遍。况如何讲得。孔门虽三千人。想是递相言志。不过子路,曾晰,冉有,公西华侍坐。
读书有要领。讲学有肯綮。先读性理书中切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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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须记那紧要处。常常不忘。此要领也。先讲大本上立定规模。就日用处做工夫。如皋陶之言九德。曾书之言八目。此肯綮也。
为学大要。有三件事。以涵养为首。次致知。次力行。
人与天地。参为三才。当思量天如是大。地如是厚。自家七尺之躯。如何并立为三。乾乾不息可也。
学者须于间断时。提撕更加意做。
读书为学。皆从积功中流出。人若办得十许年读书。则世间何书不读。今人此十年内。若将做大事立大业。不肯退一步低一头。读得一帙书。而瞥然之顷。失此十年。呜呼。人生世间。能得几个十年。
读书且将圣人之书。常要眼头过口头转心头运。使其言皆若出于吾之口。其义皆若出于吾之心。看了熟读了熟玩味了熟。又思量得圣人之言。是说个甚么。我将来甚处用得。此真是会读书。
看文字有未晓处。须是正看背看左看右看。下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二 第 250L 页
得死工夫然后。犁然有开悟处。
读书多然后浃洽。义理熟然后贯通。如富人积财。积得多后。自无不如意。
谈经讲学之士。其宽平正大者。或失于未精。谨严微密者。或苦于未畅。蕴藉敷腴者。或有柔缓之失。英达奇伟者。或有过高之病。故其寻究玩索之际。不能无四者之病。本卑也而抗之使高。本浅也而凿之使深。本近也而推之使远。本明也而挠之使晦者。不若虚心平气。依尔说去之不失圣贤本旨也。
朱子尝语学者要得此心与义理相亲。此真是善诱之言。每念此相亲字。心悦之而未尝一刻忘。
陈芝拜辞。朱子赠以近思录曰。公事母。可检干母之蛊看。孝拜辞。先生亦赠以近思录曰。详究了家道与治道。
穷理之道。当先于易处而益求其所谓难。先于近处而益求其所谓远。
道理有穷不得。须反复推究。行也思量。坐也思量。早间思量不得。晚间又思量。思量又不得。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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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又思量。岂有不得透底。孔子大圣也。而犹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而求之者。况贤以下。可不敏求耶。
朱子尝言思量义理未透。则至夜不能睡。初看子夏先传后倦一章。凡三四夜穷究。彻夜闻杜鹃声。其不得不措如此。又尝在同安。夜闻钟磬声。听其一声未绝。而此心已自走作。其随处提省如此。
学问于平平地用工。自是常分。尤于穷困险难处。试一过安之若命。方是得力处。
延平默坐澄心。体认天理。学者最宜师法。
此理洋洋于日用。常以义理向里加工。灌浇胸中。则应于外者。庶乎无差矣。
持心常要虚明洞彻。穷理常要平易明白。要之私欲净尽。然后天理自然明。
操心之工。虽在纷华波荡之中。如临渊谷。幽独得肆之地。如对神明。
理寓于气而用事者皆气。故理弱而气强。有中节不中节。若克去己私。而气听命于理。则安有不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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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道先生因孟子养气之说。转作存心之法。此能近取譬。切问近思之学也。
开豁心胸。凝聚精神。此涵养性情之要旨。
大凡人只为役役于不可必之名利。故汎汎于必可行之义理。差过了一生。岂非可惜耶。
人心有存亡。事物有是非。人心不存则亡。无不存不亡之时。事物不是则非。无不是不非之事。须要劈破关头。克下工夫可也。
张子曰。纤恶必除。善斯成性。要养性者。当深味此言。
有生必有死。此夜朝常理。须及时勉励。无虚过一生可也。管子有弟子职。武公有抑戒诗。古之先觉。不以幼老或忽于修为如此。吾党小子。何不慥慥尔。
初学立志为先。始也志学。中也志道。终也志仁。以成其德。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者。此诚切于世人汩没营生之言。而亦余之自谓也。余今年已大耋。朝暮观化。而一息尚存。常怀书不极读。学不尽讲为忧。此亦千岁忧。堪自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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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尝自言六十一岁。方略见得道理。孝今八十四岁人。而不见得道理。更有何时如此道得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