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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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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杂著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第 214H 页
传家八凡
凡修身之道。内无非心。外无咎事。常存得好胸襟。常立得好议论。有小过必改。有小善必迁。则身肥矣。
凡治家之道。严以律己。宽以待人。子弟不瘝职。婢仆不废业。门无杂剧。庭无间愬。则家肥矣。
凡事亲之道。竭力以致养。饬行以娱志。小则扬名以显亲。大则谕道以尊亲。此其善事者与。
凡奉先之道。先埽除门庭。洁净衣服。粢盛以敬。蘋藻以虔。尽情则神无不格。尽诚则神无不享。此其如在之诚与。
凡居乡之道。谦恭自牧。和敬待人。聪明强记。守之以愚。通达事变。养之以拙。此其善居乡者。与凡处世之道。善人当师。善行当法。自卑而尊人。自后而先人。我不欺人。人孰欺我。我不侮人。人孰侮我。此其善处世者与。
凡事君之道。傅经启沃。诚心辅导。以听其用舍。进以礼退以义。此出处之义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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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教人之道。授课以立程。训义以诱衷。指引其路。开导其迷。随其材而成就之。此乐育之义与。
讲学立约凡例
一。每月朔及望。约会于家塾。为通读。
一。斋仪依朱子月会。礼尊者长者敌者少者幼者。一以齿为序。
一。约中推一人为长。又一人为正。(即执礼者)又一人直月。一人直日。
一。置三籍。凡愿入约者书一籍。当日所讲之书书一籍。相诰诫及有文字书一籍。以备考。直日书之。直月掌之。
一。参会人员。各自静摄。勿喧哗失容。待次轮讲。
一。讲六经,四子,心近,小学,家礼,程朱书外。不许通读。
一。学规以朱子白鹿洞规,退翁伊山院规及坡山书室仪,酉峰画一图为节度。
一。读书之序。以牛栗两先生所次序为法。
一。学方以坡山朱门旨诀,石潭圣学辑要为准则。
  讲会始于甲子十二月者。诚以是年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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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之首。天道大变之时也。感岁月之如流。闷义理之难穷。冒诸君推诿。与相周旋。今又有远朋来。尤宜相讲磨。勉进学业。正月则以岁扰。朔会退于初五。望会进于十四。每月朔望。课讲如仪。庶几敬业兴艺。各就工夫。不归于有名无实。大有事在。盍相与勉旃。
书室仪
  学令
一。学子之入书室者。日早作。整叠寝具。埽除堂室。盥栉衣冠。
一。往父母所。省安寝。谒祠庙。
一。童冠各就次静坐。读诵所受之业。
一。食时各就食。既食暂逍遥于堂阶。旋即静坐。或写字。或看书。或讲说。
一。各趁其时受书。日必有课。
一。日间省得閒说话。省了閒往来。省见閒人客。
一。终日读书。馀时或习礼。或看古文辞。
一。逐日读书。有疑辄问。或相订辨。逐旋劄录。以备更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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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检所行得失。所业勤漫。
一。夕食时就食。如朝仪。
一。既昏张灯读书。夜久斯寝。
  学规
一。人生学业。贵于及时。最怕因循。只不要间断。切须勤谨。造次不违。
一。案上只存六经四子近心周程张朱书。大本既立。不患无地以崇其德。
一。读书讲学。须是耐烦辛苦。做活计。
一。书不记。熟读可记。义不精。潜思可精。
一。读书做工夫。常忘寝食做。乃长得一格。
一。除却许多分外经营。惟勤劬读书。维持此心。
一。文要密察。学要真实。
一。课诵之外。常持圣贤文字。眼头过口头转心头运。使一个身与心。常在义理渊薮中。
一。读圣贤书。如今日侍在座。亲承旨诀。
一。古人云子弟宁可终岁不读书。不可使一日亲小人。亲小人。尚如此禁切。况或不免于小人之归乎。痛自规警。且更择交。
一。敬胜百邪。诚敌万伪。常要唤醒。振拔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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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常自激昂有意气。
一。人生上寿百年。中寿八十。下寿六十。固已惘里光阴。若更不学。蜉蝣共生。草木同腐。岂不甚可哀也哉。切宜惕厉。常点筹自家年纪。
一。诸君常患他人扰扰。非关己事。而却于自修。因循废弛。恶乎可乎。切须痛念。
一。尊德性道问学。博文约礼。居敬穷理。此一副当法门旨诀。虽未易说与初学。然亦当识认题目。以为坯朴。
一。常以学习朋来。日新又新。深味而实体焉。
  
学禁
一。窗牖必明洁。几案必齐整。勿唾勿污。唾污者罚。罚用笞。
一。书籍必尊在丌上。秩然有序。勿散乱。散乱者罚。罚同。
一。居处。无择便利。
一。毋相喧聒。毋相斗狠。有过失则相规。喧斗者罚。罚同。
一。小儿辈。毋相廋匿乱走。廋匿乱走者罚。罚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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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非名节。勿许放课出游。游心杂戏。若怠慢不修业。俑博奕者罚。罚同。
一。轮日供洒埽。日昳畜火。惟常防火。
  右学令凡十一条。学规凡十六条。学禁凡七条。合之为书室仪以自警。亦以示斋居诸生云。
法下精舍小叙
日少友金熽明远甫即余而言曰。熽也尝西游汉城。因赵友耆洛。求堂扁于豆溪朴相国。非敢标置。盖自勉也。间葺理弊庐。欲颜墙壁间。而相国已捐馆矣。摩挲遗墨。不胜旷世之悲。乞公烦惠一言。以重玆事。余闻而怆涕曰。吾儿之谨斋。明远之法下。即同时写来者。而书虽在而儿已不复可见。今于明远之谒。其何忍辞为。夫以相国之重。不惮挥洒之劳。以副穷阎韦布之请者。其挹损下士之风。重可念也。此不可以不书。若夫法下之意。吾不欲索言也。
偶书
自道之不明也。世不知名教。率以显晦律天下之士。岂可乎哉。吾观世之识趣凡庸。嗜利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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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固不足言。而其有志此事。粗知义理者。或不免信之不笃守之不确。徘徊留恋于富贵名利之场。噫。是岂可与适道也哉。夫颜子无位。伯牛有疾。伯淳无福。正叔被谪。此固诸君子之不幸。然生则高弟圣门。死则列食文庙。高风盛烈。凛然于百世之下。所贵乎人者道而已。曷尝以遇于一时者论也。要当观其所趋之正。与成就之那般而已。志学之士。知所自厉。而景公夷齐。亦当知所归也。
夫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性也。人能知性而尽分。则凡所以治心修身。事父事君。应事接物。莫不各有当然之则。而推而至于裁成天地之道。辅相天地之宜。皆吾分内事也。其为任岂不重。而为责岂不大哉。然赋命不同而时义亦异。明教化之原。富当世之具。遇明君展所学。得位致治。泽加于时者。伊傅周召是也。讲渊源之学。绍往哲之绪。嘉惠后学。传扶大教。为后世法者。孔孟程朱是也。然则进不得伊傅周召之治。退不为孔孟程朱之学者。皆虚枉一生。未得了债者也。晚生无闻。学道不成。斋居有感。书此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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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
夫天下之生久矣。以一元十二会推之。子丑寅三会。为三万二千四百年。此则属之天开地辟人生矣。卯辰巳三会。又为三万二千四百年。此则分排三皇五帝之世。而唐尧甲辰。已属午会。则虽以三皇五帝之世。岂至费了岁数。若是夥多。而书契以前。不可复考矣。自唐尧甲辰。至今年甲辰。为七十四甲辰。凡四千四百馀年。以一会一万八百年推之。天地犹为中央矣。人有恒言曰士生末世。诚自苦甚矣。其自小而不自重也。谓会之末。犹不可。况谓世之末乎。生在天地中央之时。自处以衰末之世。而百行百为。无不自沮于古人。岂不可哀也哉。况孔子之大圣。生于周室东迁之后。朱子之大贤。生于宋氏南渡之时。而人位不足。天爵有馀。终至帝王北面尊祀。师法而景仰。人之显晦。道之污隆。不在于时世明矣。今吾自反之道。不忧时世之向晚。犹惧自家之无成。爱日而学。及时而行。尊其所闻而益高明。行其所知而益光大。则可庶几焉。况今帝京陆沈。斯文尘埃。而一域东寰。箕圣之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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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仲尼之欲居也。天下左衽而独不剃发。以大易交易变易之义观之。则是为一阳来复之候也。七日来复。朋来无咎。可以见天地之心。此又天下士抆泪讴吟。延伫而俟河清者矣。乃书此以自示云。(唐尧元年甲辰后七十四甲辰重阳日。海隐居士八十一岁翁书。)
孝以不才。妄有志于古人为己之学。早亲有道。粗闻大义。退伏山居。俯读仰思。盖亦天诱其衷。非特愤悱而发也。既埋头坟典。岁月引长。思辨之工。不能自已。凡四子六经孝经小学近心程朱书。有疑则劄。有得则书。始以呇纸积而成卷。时出而观之。则其中有可删可取者。而要之皆儒家口气。不诱于顿悟。不吓于功利。不杂于词章。一从自家本分上做去。若循是以为常。则庶几或寡过焉。而及此暮景。迫逐聪明。不及强意剧读。虽不如前时。然犹能不废呻佔。昼看夜读。而其日自讼者。惩窒迁改。常有愧于损益大象。正晦翁所谓无风䨓底意像者。善状道因循不勇猛底语也。乃复悔往惕来。思所以日新。一息尚存。不容少懈。未知造物者处分。竟遂吾愿否也。谨书以自警云。(上之十二年丙午春王正月。)
题历书
尽无穷。尔年几何。尔工几何。嗟尔小子。(庚午)
余今年八十四岁。记少日程朱性理书百读千诵。如诵已言者。如今披阅。恰似平生故旧。积岁颜面。试掩卷默诵。则或举其半而遗其半。其全篇记起者。若干篇而已。考其年岁。无怪如此。然名为儒者。没身从事于儒家事业。而其究竟。了无可见之实。全此纯愚。冉冉就尽。岂不愧悔痛恨者耶。尚冀赖天之灵。保有此视听。随分看读。庶几无大过云。(丁未)
求放心说
或问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然则求放心之外。无他学问之道欤。曰心者人之所以主于身者也。尽心知性。参赞化育。专靠是心。故尧舜以来未有许多议论时。先有此心法之论者。只是存此心。孟子以后不得其传。亦只是失此心也。夫求放心。是三字符。而为为学者最初工夫。如大学之格致诚正。中庸之学问思辨。论语之博文约礼。皆学问之大端也。苟无存养以为之主。而只从外面说正心。但将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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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咏一饷。说诚意。又将诚意吟咏一饷。博学也是閒。审问也是閒。则道之浩浩。何处下手。惟此一心有可据之地。而圣贤千言万语。只是欲人将已放之心。约之使反复入身来。寻向上去。下学而上达者也。孟子一部。许多论心。只是教人收其放心。千变万化。皆从心上说来。其开示切要之言。学者最宜潜玩也。曰是则然矣。所谓放者。放在何处。所谓求者。求在那里。曰心一而不二者也。为主而不为客者也。只是舍之则放。求之则存。其所谓放者。不是走作向别处去。所谓求者。不是把捉来一个形象底物。只是才觉得。便又在面前。譬如门。不出便入。曰若是则孔子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惟心之谓与。孟子引之非与。曰此固有说矣。孔子言心操之则在此。舍之则失去。其出入无定时。亦无定处。孟子引之。以明心之神明不测。危动难安。不可顷刻失其养也。范纯夫女读孟子此章。而曰孟子不识心。心岂有出入。伊川先生闻之曰。此女虽不识孟子。却能识心。又曰心岂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耳。操之之道。敬以直内而已。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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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操则存。舍则亡。出入无时。莫知其乡。更怎生寻所寓。只是有操而已。操之之道。敬以直内也。朱子曰。纯夫女当是实不劳攘。故云无出入。而不知人有出入。如不病者不知人之疾痛也。然则程子范氏以心之本体虚灵。故谓有动静而无出入。此就道心而言也。孟子朱子以心之存亡。亦由于操舍。故谓不能无出入。此带人心而言也。二说虽殊而各有所指。由是观之。操而存者。非以此操彼而存之也。舍而亡者。非以彼舍此而亡之也。心而自操则亡者存。心而自舍则存者亡耳。然其操之也。非以一心求一心也。即此求之之心。便已放之心。故求放心。当于未放之前看如何。已放之后看如何。复得了又看是如何。作三节看。则所谓放者。其几间不容息。而收之亦便在是矣。非若释氏之学。以心求心。以心使心。如以口龁口。以目视目。其机危而迫。其途险而塞。其理虚而其势逆也。苟非审思明卞之君子。其孰能无惑于此也。曰是则既详闻矣。子既以求放心为初下手工夫。则程林隐心学之图。置求放心于克复心在之下者何也。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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辈如栗谷先生。以此图为未安。而退溪先生以为理趣脉络。自然分明。盖栗谷以为求放心。是始学者用工地头。非克复心在以后之事。故终始疑之。(大意如此。文则不然。)退翁以为求放心。固为始学之事。若推极而细论之。则大贤以下。皆不可谓无此事。虽颜子三月不违仁。当其违而复也。便似微有些个意思。(亦大槩如此。)愚谓栗翁之非林图。尽是矣。退翁之引以为平生地头。始终工夫者。亦尽好矣。但只就求放心说。恐难以林图为得也。问者唯唯。因书此以自视。亦以备更究云。
天人性命理气说
天专言之则道也。天且不违是也。分而言之则以形体谓之天。彼苍者天是也。以性情谓之乾。乾道变化是也。以主宰谓之帝。惟皇上帝是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天命之性是也。命字有二义。有以理言者。有以气言者。如天命之谓性。五十知天命。尽性知命等命字。是就理上说。如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莫非命也。顺受其正。仁之于父子。义之于君臣命也之命。是就气上说。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赋者命也。所赋者气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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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性也。所受者理也。孟子言性善。是说性之本然。孔子言性相近。是说性之气质。性善之性。起于大易。继善之性。相近之性。始于太甲。习成之性。就天地言则善在先性在后。继之者善。成之者性是也。就在人言则性在先善在后。道性善。性无不善是也盖性本善而其有不善者。所禀之气不齐故也。故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不性者焉。朱子曰。有天地之性。有气质之性。天地之性则太极本然之妙。万殊之一本也。气质之性则二气交感而生。一本而万殊也。此三子之言。所以发前圣所未发。而极有功于圣门。深有补于后学。若乃理气之说。则理形而上者也。气形而下者也。有此器则有此理。有此理则有此器。以先后言。则有此理后。方有此气。既有此气然后理随而有挂搭处。故有是气则有是理。无是气则无是理矣。以分合而言。则一阴一阳之谓道。是器亦道道亦器。合而言者也。形而上道。形而下器。是理自理气自气。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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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者也。理无形而气有形。理无为而气有为。理一本而气万殊。故言理必先言气。然理有动静。故气有动静。若理无动静。则气何自而有动静乎。洪范皇极内篇曰。理其至妙矣乎。气之未形。物之未生。理无不具焉。气之既形。物之既生。理无不在焉。浑然一体而不见其有馀。物各赋命而不见其不足。无形影可度也。无声臭可闻也。主万化妙万物。人知其神而不知其所以神。
未发已发说
中和未发已发之说。晦翁夫子与南轩先生。往复论辨。至六七书而始定。(按大全书。人自有生云云此第一书。前书所叩第二书。中字之说第三书。在中之义第四书。诲谕曲折第五书。前书所禀第六书。诸说例蒙印可第七书。第三书以上旧说也。第四以下后说。)又有湖南诸公书及未发已发说,中和旧说序,论性答稿后者。反复辨析。无有馀蕴。而后之学者。每不免临书眩惑。未易领略者。特以其前后始末之有异。因革去取之不同。而未之折衷焉耳。夫人之禀于天而得于己者。其原曰理。其名曰性。其主宰曰心。而蕴之为德。行之为道。此子思所谓天命之性。程子所谓性即理也。(程子又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张子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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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天下之理。谓之德。循天下之理。谓之道者也。人自有生。即有此性。日用之间。知觉运用。未尝停息而不能无动静之时。故于是有未发已发之说。未发者性之静也。已发者情之动也。喜怒哀乐。性之发而情之目也。此子思言性。穷本极源而指示学者。摄情归性之诀也。方其未发。一性浑然。无所偏倚者。即所谓中而为大本者也。及其已发。条理粲然。汎应曲当者。即所谓和而为达道者也。何谓大本。以天下之理皆由此出也。何谓达道。以天下之人所共由也。然所谓中。又有所谓在中之中。有所谓时中之中。程子所谓只一个中字。但用不同者此也。何谓用不同。在中之中。以全体而言也。时中之中。以当然而言也。要之皆指本体而言之也。所谓发亦有时候之可言。程子所谓才思即是已发。侵到未发界地。然其视事物未至。思虑未萌之时。则有间矣。故属之已发矣。夫是则未发已发命名及界分。的然可见。而或者有疑已发之后。别有未发者在中。此则中和第一书所谓一日之间。万起万灭。而其寂然之本体则未尝不寂然者。此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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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自注云此书非是。但存之。以见议论本末。又答石子重书。曰又非百起百灭之中。别有不起不灭云云。则此书之误。亦可见矣。或者又疑已发之时。别有未发者动而随之。此则第二书所谓一念之间。已具此体用。发者方往而未发者方来。了无间断隔绝者。此先生自注云此书所论尤乖戾。后自辨说者也。或者又疑未发是性。则已发属心。而所感者情也。此则先生本说(未发已发说)所谓前此认得心为已发。而以性为未发之中。比观程子遗书。多不符合。因再思之。乃知未发已发命名未当。所失不但文义之间而已者也。然则奚为而可也。夫未发性也。已发情也。未发中也。已发和也。未发体也。已发用也。性情中和体用。各有界分。各有时候。不可相混。而既言未发时在中。则是对已发时在外。然其发而中节者。即此在中之理。发形于外。即事即物。无不有个恰好底道理。则当此之时。又安有未发者在中耶。故南轩氏有谓已发之后中何尝不在里面。则朱子以为未晓而亦恐非文义。若谓已发之后中又在里面。则又似向来所谓以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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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之中。自为一物。与已发者不相涉。入而已发之际。常挟此物而自随者也。就此观之。则状性之德形道之体。中而已矣。语情之正显道之用。和而已矣。未发之时。既无已发之可言。则已发之时。安有未发之可言乎。即此一性静则为未发。动则为已发而已。此徐彦章所谓和者中之异名。而朱子以为若就已发处言之则可者也。胡氏知言所谓情亦天下之达道。虽少曲折。而意却自明。故朱子改下所以为三字。观此二说。亦知其时中之外。别无一物在中。达道之外。别无一物为大本也。然则大本者。中之在心者也。达道者。中之在事者也。若其表里交正。动静无违。则戒惧者所以涵养于未发之前。而敬以直内之工也。慎独者所以省察于将发之际。而义以方外之工也。其极功至于致中和。天地位万物育。则位者天地各安其所而(缺)之体也。育者万物各遂其生而流行之用也。孔子曰中庸之德其至矣乎者。其谓是夫。至其论未发。则或问及答吕子约书。以坤卦当之。论性答稿及答南轩书。以复卦当之。坤复之间。间不容发。而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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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所谓动见天地之心观之。则复卦已涉动矣。于未发为未衬。不若坤卦之寂然不动而未尝无阳也。且答稿作于壬辰。而答南轩书。又在其前。或问在章句已成之后。而答吕书又在其后。则初晚之分。亦不难辨矣。谨为说以俟后之君子云。
春秋说
春秋者。鲁史记之名。孟子所谓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其义一也者也。周德既衰。史失其守。而鲁以周公之后。遗典常存。故孔子自卫反鲁。伤道之终不行。于是受端门之命。得阳豫之卦。因鲁史旧文。考其得失。刊而正之。以遵周公之遗制。又使子夏等十四人。博求周藏史及百二十国宝书。作春秋一万八千言。三年而经成。始自鲁隐公元年。迄于哀公十六年。历十二公而记二百四十二年之事。哀公庚申。即西狩获麟之时也。孔子春秋感麟而作。而绝笔于获麟者。所感而起。因所为终也。假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寓万世一王之法。而于鲁十二世间。有见有闻有传闻者。哀定昭合六十二年。所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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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也。襄成文宣合八十五年。所闻之世也。僖闵庄桓隐合九十五年。所传闻之世也。于是有疑其辞痛其祸。杀其恩与情。而其发凡起例。有称书,不书,先书,故书,不言,不称,书曰凡七类。或微而显。或志而晦。或婉而成章。或尽而不污。或惩恶而劝善。亦有此五体。而其大义数十。炳如日星。一字之褒。宠踰华衮。片言之贬。耻过橽市。实王道之正。人伦之纪。建诸天地而不悖。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者也。至若左氏传三十卷。公羊传十一卷。谷梁传十一卷。固有详略得失之不同。然亦足以羽翼原经。(邹氏,夹氏传不传。)至东汉永平中。左氏有服杜之注。公羊有何严之训。谷梁有范宁之注。而至宋胡氏传春秋。则拨乱反正之意。史外传心之法。深切著明。虽越宇宙而历千古。有若亲炙圣门而承其笔削之断例也。孔子曰。吾行在孝经。志在春秋。君子之于春秋。没身而已矣。
易说
古者包羲之继天立极也。仰观俯察。远取近取。于是始作八卦。以体天地之撰。以通神明之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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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类万物之情。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哉。文王重卦。系此彖辞。周公系爻。因事设教。钩深阐微。如日之中。天地万物之理。阴阳始终之变。于此乎具焉。非天下之至精。其孰能与于此哉。孔子赞易。乃作十翼。居省象辞。动察变占。顺性命之理。尽变化之道。惟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惟几也故能成天下之务。呜呼。世历三古。人更四圣。卦爻彖象之义备。而进退存亡之几著焉。六十四卦为其体。三百八十四爻为其用。体具用该。而天人性命之理。幽明事物之情。瞭然而莫之掩。尽乎其为斯文之祖。义理之宗也。至秦坑儒焚经。斯文之厄极矣。而易独得免。玆岂非天地神明。默诱其衷而使之扶护也哉。若夫连山之首艮。归藏之首坤。考之经志。(连山易十卷见唐艺文志。归藏易十三卷见隋经籍志。)名传而书亡。周易之首乾坤。考之古易。文周卦爻之辞。各系于卦爻之下。至汉费直。始附孔翼中彖传于卦辞之后。而加传字。又双书乾下乾上于其次。而附卦象于其下。又附六爻之象于其次。而加乾字于初九之象。至郑玄。画本卦于别行。分注乾下乾上。又加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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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于文王彖辞元亨利贞之上。次附周公爻辞。而自初九至用九。次附孔子彖传及大象。而加彖曰象曰。次附六爻之象。至王弼。乾卦则一从郑本。而自坤卦文王卦彖下。附孔子彖传及大象。周公爻辞下。附孔子爻象。又附文言于乾坤二卦之下。此则费,郑,王三家变古易之大段也。三家之意以为孔子赞易之辞。本以释经。则宜相附近。乃各附其辞于本卦本爻之下。而加彖曰象曰文言曰。盖欲寻省易了也。然则费氏以传解经。郑,王氏之以传附经。有何不可者乎。况各从其类。最便观省者乎。但其所以为咎者。变易为一之后。使后之学者不见古经本面。又使孔子作翼而谦退。不敢自附于三圣之意。匿而不见。不能不啧啧有烦言矣。然以今言之。羲文周孔。皆大圣也。卦爻十翼。皆易书也。不必一向执著为乱经而咎之也。且以经体言之。胜似古易。而郑王易又胜于费易矣。及至赵宋。邵传羲易。程演周经。而绝无古今易之说。岂行之既久。历代经籍志。所不详言而然耶。至朱子答吴斗南书及双湖胡氏。翼传始著。及吕大防,晁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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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东莱三家。则古易又反始矣。而虽以明斋先生之大学识。恨不得见。况穷巷晚出。无怪乎其不见也。孝读易之暇。僭辑古易二卷。以备考览。其分排爻位之际。与晁,吕之易。未的其必同而无可议也。姑书此以俟知者。
长子文奎字词(壬戌)
礼义之始。三加喻志。乃谨三始。(正容貌,齐颜色,顺辞令。)三行求备。(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冠阼著代。醮位有成。将责四者。(责为人子,为人弟,为人臣,为人少者之礼。)嘉事之行。冠礼之废。而无成人。肆余告女。古训是申。栾伯之言。(务实。)范叔之教。(疾宠骄。)韩子之戒。(在始与善。)智子之道。(文与忠。)可滋可大。可成而善。人患无志。行之者鲜。尔名曰文。表德以晦。顾而思义。彪外腴内。提而且撕。孝悌忠信。斯为成人。学古而劝。曰汝小子。敬受无倦。
成圣就字叙(乙丑)
默庵老先生。讲道坡山。一副当成法。以谨言行节嗜欲。默而存之。学者皆师法焉。易曰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其谓斯乎。司御成公将冠子。锡之名曰遂默。乃戒宾于必孝曰。今邦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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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许冠昏。(时有 贞纯王后丧。)服中行礼。亦有诸家说。幸吾子之教之。辞不获。则曰冠而不醮。变常以杀礼。为主戒也。行礼不与酒馔以示变。为宾戒也。参商古今。略具节文。必孝敢不夙兴。乃降直西序。作词以命之曰。名之以遂。欲其成就也。行之以默。欲其法祖先也。夫成就其志业者。莫先于学。而欲学者又莫先于法祖先。则谨言行节嗜欲。默存此心。此其为入头处耳。古人有言心诚志学。天其遂吾愿乎。诗之颂曰日就月将。学有缉熙于光明。故告敬名曰圣就。祝之辞曰祈尔年责尔行。以循性乎。励尔志勉尔学。以成德乎。俾尔遵遗矩。祝尔袭馀庆。以无彊乎。若夫栾伯之言。范叔之教。韩子之戒。可滋可大可成。则请以此为权舆。主人曰可。冠者再拜而受。是为字辞。
仲子运奎字说(戊辰)
坎男运奎。年十六而冠。宾字曰景元。其父为之祝告曰。命名以运。嘉其会也。表德以元。尚其义也。夫元者以数言之。则所以总会运世者也。以德言之。则为四德之首者也。故曰元者仁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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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者也。仁者元之在人者也。人能体贴来。存其受中以生之德。则本之彝伦。行之日用。在父子也。仁之亲也。在君臣也。仁之义也。在夫妇也。仁之别也。在长幼也。仁之序也。在朋友也。仁之信也。至于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无所往而非仁矣。仁之为道。岂不大矣哉。元乎。禀性虽本于生之始。而习性实始于冠之初。念古人怀简之义。依古礼醮仍之席。拜受祇奉。夙夜靡懈。则尽人之义。为人之道。其在斯乎。其在斯乎。
季子献奎字叙(辛未)
艮男献奎。年十五而冠。仁岩成公为之宾。其子退默甫为之赞。柳处士戒仲,吾族弟圣兴相礼事。而宗族乡党皆临莅焉。盖嘉美之会。若玆其晠矣。余乃迎宾于门外。再拜而后行礼。锡名以献奎。宾字曰景仁。夫献之为义。晦翁夫子尝以贤训。而仁乃贤之德也。献乎。顾名而思义。因字而敬名。夙夜匪懈。勿替祝加之义。则斯可以希贤而仁斯至矣。夫仁者心之全德。爱之实理。人能全心之德。充爱之理。施于四体。措诸日用。弗拂乎恻隐之端。则迩之事父。远之事君。推之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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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无一事之非仁矣。然惟圣安仁。其次利仁。又其次勉仁。仁虽同得。而体仁有先后。要须俛做工夫。下学上达。无舍近而求远。无忽卑而趋高。则其思而得勉而中。皆希贤者之所当用功。而仁之道在玆矣。献乎。其服膺而书绅。弃尔幼志。敬尔威仪。顺尔成德。其施于事者。当理而无私。存乎心者。全体而不息。则由身而家。由家而国。亦不拂于爱之理心之德。而献与仁。庶乎无愧辞矣。勖哉献乎。
徐稚玉字词(辛未)
近庵徐景濂冠其子。延商颜李丈。行三加之礼。命名以莹辅。(后改珖辅。)宾告曰稚玉。问序于其友姜必孝。辞不敢。然吾党有此子。且与乃翁执。可无祝。莹自垂髫。不喜杂剧。读书究大义。今其应答性理诸条。纚纚不穷。虽老于学者。或不能。幸哉有子如此。幸哉有子如此。夫玉之为物。刚洁不渝。温润而栗然。含章于内而辉光发外。故君子必比德于玉。然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稚玉以生质之美。加过庭之学。文行多夙诣者。然大器当晚成。而学不以得小为足。稚玉乎。思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第 227H 页
其所以名而益自刻励。使修于内者。有纯粹之实。彪于外者。有温润之色。德音不瑕。弥章厥闻。克遵式谷之诲。钦承祝加之训。家而为能子。国而为国器。大有事在。稚玉其懋焉哉。系之以辞曰。昆山之玉。浑其璞兮。攻之为圭璋兮。君子佩之。德音将兮。登于庙朝。黼黻皇兮。惟其似之。祝子之嘉兮。
孙铉字词(庚辰)
姜氏子铉既冠。宾告以字。字耳玉。其祖祝之。祝之辞曰。名之从金。行也。字之以玉。义也。易象有之曰木上有火鼎。君子以。正位凝命。其上之辞曰玉铉大吉。无不利。传曰铉加耳者也。鼎以上出为用。而九在上。铉象也。刚而温玉也。其占为大吉无不利。夫鼎大器也。法象之器也。初足。二三四腹。五耳上铉。承鼎在足。实鼎在腹。行鼎在耳。举鼎在铉。至于铉之举。则鼎之功成矣。在上而成鼎之功。以玉为贵也。勖哉玉乎。词曰。玉质刚。其性似之。玉色温。其德比之。玉声清。其令闻弥章。惟君子以之。
仲孙铣字词(丙戌)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第 227L 页
仲孙既冠。锡名曰铣。字曰耳泽。夫铣之为字。在金为泽。盖金之贵者也。乐有八音而金声为始。故孟子曰金声也者。始条理也。然则金居八音之一。而能兼总条贯。集乐大成者。以其先为之倡也。譬如学之有门路阶级阃域之奥。而其所开发指證。以求至乎是者。知为之先也。铣乎。今将责汝以成人之道。而人之道惟学为大。汝其必知以为先。行以为终。如乐之金声以宣之。玉振以收之。则学可以有成。而名之义在玆矣。
从侄鼎奎字说
从侄鼎奎问字于余。仍以辞为请。余曰易卦皆象。而鼎独言象者。鼎大器也。以制器者尚其象。卦之为鼎。取鼎之象。鼎之为器。法卦之象。初为鼎足而颠趾则出否。二为实腹而守正则吉之。三四五以及上九。变动不居。义各有当。尚辞而观变。尚象而观占。则一卦之象备。而一卦之用成矣。故字汝以元象。夫鼎之为器。其形正其体重其容新。若正其所居之位。凝其所命之理。去故而纳新。泻恶而受美。皆取象之道而从贵之义也。象乎。顾名而思义。敬名而取象。巽入而顺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第 228H 页
于从义。离明而耳目聪明。内巽顺而外聪明。则守正得中而大亨矣。象乎勉夫。
李根洙圣源冠词(戊戌)
李氏子年十五。将加布于首。其大人公迎宾以三加。锡名以根洙。字以圣源。友人姜必孝闻而嘉之曰。夫冠者礼之始而嘉事之重也。将责以成人之礼。责为人子也为人臣也为人少者之礼也。岂不重欤。今名以根洙。行也。字以圣源。志也。洙水在鲁。圣人之居也。实为万世圣学之渊源。虽以四渎之尊。莫之与京。圣人之遗化然也。圣源名门盛流。幼有秀容。童观志趣。蔚然可尚。此其擩染诗礼之训。有不可诬者矣。苟能因此志知所向。如撑上水船。一篙不放缓。则溯流尽处。自能穷源之所自出矣。余且翘足以待之。系之辞曰。饬尔行勉尔学。祈尔年受胡福。
权好渊希颜字词
东床有坦腹者。其姓曰权。名好渊字希颜。貌扬而气淳。心仁而志尚。真娇宾而快婿也。余乃词而祝之曰。冠而名。责成人也。名而字。敬其名也。今曰好曰希。皆在于颜子。夫颜子圣士也。希颜
海隐先生遗稿卷之十一 第 228L 页
之人。亦颜之徒也。然学颜子之所学。必得其要领然后。知所用力而求至焉。孔子称其好学。则曰不迁怒不贰过。曾子称其行。则曰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较。孟子称其志。则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此三圣贤之所以推称者如此。若三月之仁。四勿之目。闻一知十之知。皆从好学中做出来。夫好其所好而希其所至。则其孰能御之。顾余少日。亦有希贤之志。而行之不力。到老无成。今于子之祝。因余之可戒而勖子之方进。
曾孙济字词
锡名以济。表德以海。一勺之多。积累而大。君子以之。果行育德。何以申之。眉寿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