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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鹤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x 页
鹤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大学问对]
  
鹤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285H 页
大学问对(抄 启应制○丙辰)
 王若曰。明德。心耶性耶。心是大人赤子之心耶。性是本然气质之性耶。若谓本然则何以谓生之谓性。若谓气质则何故言天命之性耶。赤子大人之心纯善则心之恶者。当属于何。心体本自虚灵。明固知觉。德亦释之以心耶。下一德字。便不可专归心与性。玉溪本心之谕。近世儒者如李文成辈甚味之。此乃文成见得之卓乎。然本心之所以为明德。明德之不独为心性。皆可一一历举而指陈欤。性有未发已发。明德谓之心不可。心亦有善有恶。明德谓之性亦不可。性岂有善恶。而程子何以言理有善恶。理作合字看。或谓之记录之错。此说何如。心固有出入。而说心者或言其发与未发。又何意欤。
 臣对曰。人之所得以生者。有许多道理在里。其光明处乃所谓明德。则明德者。其惟本心之虚灵不昧者乎。夫心者。一身之主。万事之本。兼理气该体用。盛贮具备。敷施发用之机。都在于一个方寸之间。而最其本然之初。全体之妙。得于天而虚灵不昧。粹然为具众理而应万事之一大本原。故先儒之说心也。以其得于天者名之。得于天之谓德也。举其虚灵而不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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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称之。虚灵而不昧之谓明也。明德之在乎人。其所以盛贮则性也。其全体之所在则心也。其大用之流出则情也。未发而为此心光明之体。已发而为此心光明之用。是以朱夫子之训。以人所得于天而虚灵不昧。为形容明德之第一义。而有曰虚灵不昧四字。说明德义已足。又曰明德者。心之表德。卢玉溪又从而释之曰明德只是本心。虚者心之寂。灵者心之感。虚则明存于中。灵则明应于外。惟虚故具众理。惟灵故应万事。即此观之则朱夫子训释章句之旨。与夫不曰性之表德。而必曰心之表德者。可从而推矣。后来明儒辈。必以心性二字。对待发明于明德之说。而至有所谓心之明。即性之明等语。殆或近于鹘囵吞枣之病。而矛盾于朱夫子立言本意之所在也。虽然君子之于明德。但知此心之光明。乃为明德。而不察夫仁义礼智之性。具备乎其中。则亦未免禅家块然空守心之归。而全用心于虚灵不昧。都无具众理应万事上理会。恶乎其可也。其必以本心之所以为明德者。反复以玩求之。正如说仁者之仁之所以能爱而爱之所以不能尽仁之道。然后方可谓善言明德而绝渗漏无病败耳。盖尝论之。心有大人赤子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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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有本然气质之称。人欲未汩之良心。即所谓赤子心。义理具足之本心。即所谓大人心也。则向所谓得于天而正大光明者。正指此个心也。纯善无恶之谓本然性。堕在形气之谓气质性也。则向所谓统乎心而具众理者。不出这个性也。程林隐,李先正之图说。可谓尽矣。既言本性而又言生性。既言气质而又言天命者。程夫子尝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盖谓其论性之善。不推其气质之不同则无以别上智下愚。论气禀之异。不原其性之皆善则是不达其本也。此其发前圣之未发而有功于此学也欤。此心之或有过恶。固不可谓之良心本心。则似当属之于徇人欲底人心。而范兰溪所谓浮念邪思之类是也。心体本自虚灵。知觉以明则明德之虚灵不昧。恐似属之心而不可专归之性。本心之训。出于卢氏。才说本之一字。不言理而理在中。不言性而性在内。是心之虚灵寂感的确浑圆。明德之形容者至矣。而明德者实包了不昧之心具理之性。又有所谓应事之情。明德之不可泛言心专指性。有如是矣。性有发未发之时。明德之已发未发。泛言心则不可。心有善不善之几。明德之为善流恶。专指性则不可。其将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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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心而统性然后。斯可谓两全而互发也。理有善恶之理字。乃以理势之理解之。而谓作合字看者。可谓知性赜理之论。其必曰记录之错。臣不敢知。心有出入。孟子之所以因说操存舍亡而发。此范女之所以致惑者。而程子有不识孟子却识心之训。若其以发与未发说去者。朱夫子晚年始悟于凡言心皆已发之误。有曰动之不能无静。犹静之不能无动。此其体用内外之交修而俱造者也。于乎。心譬则火而明德譬则火之光也。心譬则鉴而明德譬则鉴之照也。心之体。虚而灵寂而感。虚而寂者。明德之体。具在于中也。灵而感者。明德之用发见于外也。人莫不有这个心。心莫不有这个明德。方塘止水。不足以喻其光。玉蕴珠沈。不足以媲其美。则先儒氏所谓自家腔子里。各有一个光明宝藏云者。虽谓之明德赞可也。夫何众人之拘于气禀。蔽于私欲。使其本体之光明。而有时而昏暗之也。此大学之教。必以明明德三字。为一篇之纲领。而俾斯人因所发而复其明者欤。
批曰。发挥明德之未发已发。奇哉奇哉。始信峤南学者之实地著力。
鹤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大学故寔(抄 启应制○己未)
  
鹤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287H 页
大学序曰。盖自天降生民。则既莫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
 臣谨按。惟人之生。莫不禀得一个道理。在我仁义礼智四者之性是已。理既无不善。故性亦无不善。然气有清浊粹驳之不同。圣凡贤愚。于是焉分。就众人上说。有所谓不能知其性者。就生知安行上说。有所谓能尽其性者。就中人以下困知勉行上说。有所谓知其性分之所固有者。陈寿翁所谓四个性字。要须融贯看透者是也。虽然大学教人之本原头颅。亦惟在于复其性一句语。世之有志于此学者。先须认得降衷之理。与我本一。而只缘气拘欲蔽。遂成遮隔重重。穷理做工。用力研精。初间消磨了一重隔子。次又消磨了一重隔子。觉得为力稍易。则理义之心。辄须消磨分数渐次而见。由是而从事于修己之功。则己之明新可止于至善。由是而从事于治人之功。则人之明新可止于至善。向所谓仁义礼智之性。随感蔼然。理为之主而气为之使矣。其于大学教人之法。不亦本始之所当先乎。经文第一节注解中。复其初三字。亦可见条理脉络之相贯。而四个性字之合凑统会于复其性之一个性字者。吁亦渊且微矣。是知洪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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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予之理。初无古今人我之厚薄。虽或有一时之蔽拘。复之则便是固有之善。而所以复之之本。又必求之于君师者治而教之之如何。尧舜帅天下以仁。其民从之。桀纣帅天下以㬥。其民从之。此其验也。惟我 殿下。以聪明睿知之圣。又处君师之位。其于学校设教之方。可谓靡不用极。而臣窃观贤关之上。所以策励而劝奖之者。不过乎章句藻绘之末而已。为士者亦不留意于心性文字。如四子心近等书。看作笆篱边物。程夫子所谓学校礼义相先之地。而月使之争。人心日渝。士风日薄者。不幸而近之矣。虽以内阁讲制之事言之。若诗若赋。未免剽窃。之史之集。专务记诵。未见有优游涵泳薰陶变化底实效。臣恐我 殿下穷理修身之学。犹有所未至。而司徒之职典乐之官。不得其人。教法寝备。终不及于三代之隆也。伏愿 殿下推明德新民之义。懋躬行心得之要。泮宫多士之课业。必以经传及洛建诸子遗篇。为旬月讲诵之资。亦须专尚文义。反覆讨论。消除气习。涵养本原。古圣人使人复性之方。思过半矣。而其于道统之传。功不下于程氏之尊信大学而表章之也。昔周夫子作太极图说。备论天人性命之原。朱夫子取之为
鹤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288H 页
近思录弁首。李文纯进圣学十图。亦以为首。臣有所受之矣。惟 圣明留神焉。
批曰尽有可取。
大学经一章曰。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臣谨按。本末字终始字先后字。皆可谓大学下工夫底纲领。而知所先后一句。又其关键之大者。盖得于天而光明者为明德。自明德而推去者为新民。自明新而至其极处为至善。此三纲领之本末也。格致而诚正。诚正而修齐。修齐而治平。此八条目之本末也。是以明德与新民对言则明德始而新民终。格致诚正与修齐治平对言则格致诚正为始而修齐治平为终。明德之于新民。当先而不当后也。修齐治平之于格致诚正。当后而不当先也。东儒之言曰本末终始如棋盘。三纲八条如棋子。知所先后。是运用底。诚哉言乎。推而验之于万物万事。莫不皆然。就以帝王之学。讨论经旨。充养德性其本也。而务尚词华。贲饰文章其末也。怀保小民。諴和祈永其本也。而齐之以刑。俾免刑戮其末也。作事贵于谋始。慎德在于图终。而先后之序。自在其中。惟在乎知之明而察之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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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今我 殿下。终始眷眷于作新兴起之方。而尚虑诸臣之徒事于词艺功令之末。取仿玉署春坊昔年故事。 特命各进陈勉之规。只此一事。这便是大学一部中明新至善之大本。而本末终始先后之分。于是乎得矣。虽然 殿下今日之所当留意者。亦惟在于有始有终四个字。抑戒诗所谓靡不有初。鲜克有终之语。臣窃为之庄诵焉。
批曰。能为敷衍之说可尚。
大学经一章曰物格而后知止(知至)
 臣谨按物格二字。最难说得。朱夫子之训曰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李文纯盖尝有疑于是曰。理无情意无计度无造作之说。既是紫阳定论。则以为我可以穷到物理之极处。理岂能自至于极处。硬把物格之格。无不到之到。皆作已格已到看。及其晚年。得见朱子所谓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初不可以内外精粗而论之说。及理必有用。何必又说是心用乎。心之体具于是理。理则无所不该而无一物之不在。然其用实不外乎人心之说然后。始乃恍然大悟。贻书知旧。至有得新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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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格之语。噫义理之难推寻。有如是矣。夫无情意无造作者。此理本然之体也。其随寓发见而无不到者。此理至神之用也。苟使但见其本体之无为。不知妙用之能显行。此殆近于认理为死物。其于道不亦远乎。然则方言其格物也。则固当言我穷至物理之极处。而及其言物格也。则谓之物理之极处。随吾所穷而无不到然后。方可谓说得分晓矣。今我 殿下处一日万几之位。莅八域兆民之众。内而百官庶司。外而山川土地。何莫非 殿下穷格上物事。而其理则在乎事物。其用则在乎 殿下之心。 殿下之心之所至。而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无不尽矣。诚愿 殿下惟恐己之格物。犹有所未至。而无患事物之理不能自到也。
批曰亦能尾陈箴语可喜。
大学传之二章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臣谨按。君子之学。在乎自新。自新之工。在乎日新。日新之方。在乎日新又新。何谓自新。濯去旧染。以来新意者是已。何谓日新。新其已新。惟日不足者是已。何谓日新又新。一日二日。日既新又新。无时无节。悠久不懈者是已。尝观包犠氏之书曰天行健。君子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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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不息。天之度。日行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初无一息之停。惟君子终日乾乾修省则有夕惕之厉。革旧则有已日之戒。于以深造乎洗心。有日新之盛德。而要其本则不过曰健而无息之乾而已。斯义也成汤以之。遂以昧爽丕显之诚。特书朝夕盥濯之器。其意若曰苟能一日用其力于日新乎。工夫易间。旧染难除。明者不能不暂晦。合者不能不暂离。气禀之已变者。不能必其不偶发。人欲之已祛者。不能必其不偶萌。日新字不足。而继之以日日。日日字不足。而继之以又日。则即此三句。立言之训。固可验古圣王自新新民之本矣。恭惟我 肃宗大王圣学邃明。卓越百王。明新之工。终始惟一。七情有箴。四勿有题。慎独斋有铭。末乃 命有司别构小轩。扁之曰日新堂。又有朝朝仔细省吾躬之咏。猗欤盛矣。天运休明。 离明继照。讲筵方设。大学才毕。臣固钦仰抃祝之不暇。而见今庚炎肆酷。凉节尚远。横经对案。晋接僚官。虽不可如例课督。而其在日新之方。一日间断。诚甚未安。读书之馀。间以游泳。薰陶德性。导养血脉之工。政好此时之著力。伏愿 殿下追成汤铭盘之义。述 圣祖扁轩之事。因其已新者而自新焉。因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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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良教谕之方。
批曰尔说甚好。
鹤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朱子大全故寔(抄 启应制○己未)
  
送张彦辅赴阙诗曰。愿言中兴圣天子。修政攘夷从此始。
 臣谨按。有天地然后有义理。义理而有所不讲则天地之大本不立矣。朱子书一部纲领。大抵只是明义理三字。而终始反覆于修政攘夷之说。当是时也。祖宗之羞耻未报。文武之境土未复。君纲解纽。彝伦湮晦。而一种姑息苟且之辈。乃反祈请为事。恬嬉度日。慢不知义理之为何等物事。朱夫子慨然有志于春秋大义。忠言谠论。随处激切。应诏而章奏也。入对而劄陈也。知旧而往复问答也。未尝不眷眷致意于顺天理合人心之道。而又于张彦辅之赴召也。亦必以这个义理。发之词章之间。以为赠行之言。其曰袖有谏书三万字者。所谓大人先格非之事也。其曰修政攘夷从此始者。所谓倡义讨贼。发号令于天下之事也。末又结之曰一朝决策向中原。著鞭宁许他人先。使人读之。自不觉奋发忠义之胆。抚长剑而增一欷也。是知人臣之所以藉手于其君者。莫先于明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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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字。而人主之所以维持乎一世者。亦必以这个义理。向前担当。上下相孚。内外交修。如其力不足以举义则亦当姑为自守之计。蓄憾积怨。以有待焉。如夫子之所训也。恭惟我 国家。最重义理。 列圣朝扶植讲明之化。炳如日星。伦纲赖而不坠。风教以之休明。虽穷荒僻陋之地。愚夫愚妇之贱。亦皆知有天地间义理二字。虽然 崇祯之日月寝远。龙蛇之往事云邈。念彼京周。谩悲禾黍之咏。蠢玆岛夷。尚逭斧钺之诛。忠臣之泪。志士之愤。容有极乎。夫以我 国之褊小。苟非生聚教训。积有年所。则固不可遽议于用逿之事。而若其一副当殄灭不得之义。则烈烈弥亘。与宇宙而长在。自修待时之方。其不可一日弛忘也明矣。猗我 圣明。继述先王之志。讲明朱子之书。凡系 皇明故事。无不阐扬而修明之。乃者 敬奉阁修葺之举。盖亦明义理中一事。抑臣因此而窃有感焉。𨓏在 万历间。观察使丁胤禧之奉使 上国也。得柳叶杯三双以还。至今宝藏于岭外子孙家。盖当日 神皇之所宠锡者。而其形似柳叶故名也。是杯也直与天球琬琰。同一重宝。而当此中华沦没之后。文物荡扫之馀。一隅青邱。旧物犹存。寔令人摩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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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油然有匪风下泉之感矣。物之显晦。固有天数。际玆义理愈明之辰。 皇坛荐苾。取用此杯。则其为有光于述古之事。不啻若花山之襕幞。龟城之西山衍义而已矣。惟 殿下取览焉。
批曰。柳叶杯 神皇之宠锡陪臣也。当与宣德中所颁绦环刀剑。同一辉映于下土。而至今流落于岭外。泯焉无闻馀二百年。始得知之。事非偶然。深增寤叹。尔既言之。亦曾奉玩其杯。而其家尚有徵信之迹云乎。登筵时详奏为可。
白鹿洞书院诗曰世道有升降。玆焉更表章。
 
臣谨按。国之有庠序学校。所以明正学而育人材也。学校而不修则学不明而材不育。虽欲言治。皆苟而已矣。三代之隆。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射御象勺。各有时教。诗书礼乐。不失正业。有如百工居肆。以成其业。而椳臬店楔。金银铜铁。各适于用。此所谓古昔成材之易也。惟我朱夫子值大宋休明之运。承河洛继开之统。慨然有志于兴起斯文之事。而进既不得展布于四十日朝廷。一麾南康。栖迟劳农。乃得所谓白鹿洞者而藏修焉。之洞也即李善道教授多士之所。而茂草于熙宁间者也。朱子之不幸。为庐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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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之幸。剔百年之荒墟。构七架之小屋。日与村秀才子。弦歌鼓箧于是。读书讲道于是。居然作旧日白鹿庠舍。而尤有所增光者矣。至其奏乞敕额 御书经书而竟不报焉。则后因延和赐对之事。更申前日之请而卒从之。此可见朱夫子倡学育材之苦心。而苟非有宋文教之兴。犹有可观者。亦安能成就好个意思乎。我东三百州之设置校院。所以取仿于三代之遗制。而其设施规模。是亦白鹿洞教人之法也。 列圣朝劝奖培养之道。靡不用其极。或 赐之土田。以赡多士之养。或 赐之额号。以示崇贤之意。方岳以风之。乡官以纠之。使斯民歆动而兴起之。故肃肃黉堂。弦诵迭和。济济思皇。仁让是尚。所学者朱子之遗书。所遵者朱子之大训。而人材于是乎菀兴。士趋以之而中正。玆岂非世道之允升而治教之可观者乎。猗我 殿下。右文为治。凡于明正学育人材之方。一心靡懈。湖堂而太简也。设之以内阁。知制而稍氄也。束之以讲制。此诚人文丕阐之会。世教一变之期也。虽然内而馆学。外而校院。所以陶镕而奖励之者。不过乎功令词华之末。而亦或有榛荒废坠。莫之修治者。多士而无居业之所。有司而无表章之举。圣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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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不明。人材之所以渐降者。安知不由于此也。自州县而升之国学。自国学而升之廊庙朝廷。则不先培养于州郡学校之士。而欲得廊庙朝廷之贤者。不几于倒树而求茂乎。诚愿 殿下念世道升降之由。懋中兴治具之张。中外学校院社之荒废者。焕然重新。时降 纶音于斋儒等处。申之以朱夫子白鹿洞故事。治教之兴。亦将不让于三代之盛时矣。惟 殿下留意焉。
感兴诗
 臣谨按。感兴诗一篇大旨。只是一感字而已。凡人之心。有所兴起则感。有所激发则感。有所寄寓则感。有所忧伤则感。虽以风雅三百篇之作观之。是非邪正。各有不同。而亦不外乎感于心而形于言。然其所以感之者。实由于在上者风教之如何。泰通雍熙之世则二南弦歌之音作。乖乱淫靡之世则郑卫桑濮之音起。至于雅之正雅之变。亦皆出于一时君子郊庙朝廷之作。悯时病俗之言。则凡厥为人上而主风教者。其可不慎所以感之之由。要使感于心而形于言者。粹然一出于洪亮和舒之音也哉。朱子此诗之作。盖出于忧伤激发之感。诵其所咏之事而尚论所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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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时。异学横流。人心陷溺。则夫子之所以感也。皇纲解纽。和议已决。则夫子之所以感也。葱岭之学。反斥伊洛之正脉。横流之说。殊非一苇之可抗。则扶纲倡道之忧。陈善闭邪之意。所以丁宁反覆于二十篇三百六十言之中矣。感之者夫子而所以感之者时世也。时世之所以然者。在上者岂可辞其责乎。猗我 圣明。倡学明道。济一世于鼓舞兴起之治。天保卷阿之咏。清庙閟宫之颂。蔚然可观于庙朝巷闾之间矣。虽然作成陶镕之虽勤。而正学则不明。义理堤防之虽严。而纪纲则渐紊。邪学有日炽之虑。春秋无可读之地。尘编今寥落。世无鲁连子之叹。安知不有作于忧时悯俗之君子也。我 殿下诚能感发于朱子此诗之旨。益懋所以清化源革旧染之方。奇功一原之妙。其在斯矣。而一时之感物形言者。亦皆不让于风雅之正经矣。惟 殿下留神焉。
仰质武夷棹歌
 臣窃惟朱夫子棹歌一篇。讽咏之间。幽婉清绝。不但出于一时之谩兴而已。然近世儒者。有以道学浅深之说。逐段注解则恐未必然。圣贤之言。上下皆通。横竖说去。自然理到。平易处不必作高远看。无心处不
鹤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293H 页
可作有意看。夫子解诗之意。本自如此。盖第一曲之言虹桥一断。解之以道学中绝似矣。而第二曲不复荒台梦之语。解之为学者有能除去好色之心。则自有无限意味。若此之类。无或近于穿凿牵合之病乎。虽然前辈之论。以臣謏见。不敢强为之辨。伏乞 下示明教焉。
批曰。尔所云平易处不必作高远看。无心处不可作有意看。甚是甚是。奚独于解诗为然。说经亦云。
壬午应诏封事曰。斯民之休戚。系于守令之贤否。然而监司者守令之纲也。朝廷者监司之本也。
 臣谨按。一命之士。苟存心于爱物。于人必有所济者。程子之至训也。然爱物之人。当知济人之术。欲知济人之术。须先察民之隐。所以察之者。亦惟在于审察其受病之源。亟图其调治之方而已。夫生民忧乐。见眉可察。而受病之端。不一而足。稼穑失业则病。赋役不均则病。词讼不公则病。为民上者。苟能劝课之有道而不夺耕农之时。科差之有节而不行徵敛之政。教养之有素而俾无争夺之举。则三者之病。无自而祟矣。然守令莫之为念。方岳莫之为恤。朝廷莫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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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泯泯棼棼。上下相蒙。言念及此。谁执其咎。小民之休戚。在于守令。而黜陟守令者监司也。守令之贤否。在于监司。而差遣监司者朝廷也。朝廷而失其铨衡之方。不能选择乎监司。监司而失其纠察之职。不能弹压乎守令。毕竟末流之害。归之于下民而已。则臣固知这个受病之源。不必责之于守令。亦不必责之于监司。只当全归于朝廷之铨官也。虽然既知如此是病。如此是病源。则其所调治之方。不可不亟图。而调治之本。亦惟在于君上之一心。为人君者。其必体认乎民胞物与之义。怀绥乎并生推行之仁。实心而爱物。实政而济人。咨访人才。登进忠良。委以铨衡。慎简乃僚。则铨衡得其人而朝廷得其人。朝廷得其人而监司守令得其人。内外布列。皆得其人。则生民休戚。非所可问。而对症之剂。莫先于此矣。惟我 殿下仁民爱物之念。夙宵憧憧。蠲恤之政。累发于 丝纶之间。釐革之方。 广询于有司之臣。至于择守令一事。尤加蕫饬。守令之差送也。各书其注拟铨官之名于该守令名下。以为考察劝惩之地。见今京外字牧之官。所以惕虑而奉行之者。可谓一变至鲁矣。虽然侵渔之患虽小而袭谬之弊犹多。宽仁之风不足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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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核之法太过。是岂可谓实心实政之下究。而快袪膏肓之病乎。朱夫子封事之末。亦必以讲学定计任贤三者。为端本正始之道而申结之。惟 圣明益加留神焉。
己酉拟上封事曰讲学以正心
 臣谨按。得于天而为万化之原。主于身而为万事之本者心也。而惟其理与气合而成之。故所谓虚灵知觉者。有从理而发者。有从气而发者。此又一人之心。而善恶邪正。或有不同者也。此心之发于正而动静云为。皆得天理之正。此心之发于邪而动静云为。皆归人欲之邪。可不惧哉。而况人君总万化于一心之体。应万几于一心之用。声色货利之娱。游衍驰骋之乐。又从以攻其心也。则其所以审察明辨。一于正而袪其邪者。尤不可顷刻少懈于穷理之事。而穷理之要。亦惟在于讲学一事。从古圣贤。随时立言。六经诸子。千函万轴。夫孰非载道之文乎。书以道政事。吾心之体用正矣。诗以道情性。吾心之好恶正矣。考之春秋。于以鉴吾心是非之正。推之礼乐。于以验吾心中和之正。其他义理之当否。事务之得失。无不反诸身察诸心而措诸实用。则四有三无之病。于是乎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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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祛。而天理之正。有以主宰乎自家一身上矣。虽然朱子之训曰涉猎记诵而以杂博相高。割裂装缀而以华美相胜者。学之不正而心亦得以不正。诚哉言乎。今我 殿下典学之工。克懋时敏。阅历秘府之藏。屡彻乙夜之漏。凡厥载籍以还。溢千架而汗万牛者。何莫非 殿下已讲之书也。其将体之以身。验之以心。从容默会。超然自得。验其理之在我而无须臾之离。得此心之中正而胜人欲之私矣。臣等窃不胜钦仰攒抃之不暇也。第伏念近日 批圈抄选之工。盖出于咀英嚼华。撮要便览之 圣意。而后世之位居君师之责者。一有学不及于 殿下之深造。而徒以简便为喜。则张南轩之类聚言仁。无或启学者好径欲速之心欤。惟 殿下澄察焉。
批曰。批圈抄选之简便为弊。尔言是矣。窃附博约之一端。学者知得此意。不以辞害义可也。尔能拈出目下事为问。可嘉可嘉。特赐鹿皮一领。以励诸人之含糊者。今人不若古人。钜编大帙之千百遍诵读。势诚难能。目今时措之方。莫过于就简处多遍数。余之微意。政亦在是。
己酉拟上封事曰择师傅。以辅皇储。
 臣谨按。一齐众楚。心术转移。一㬥十寒。趋向舛乖。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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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通患也。矧惟天下大器也。长子主是器者也。吕东莱所谓储奕世宝箓之庆者是也。而惟其处宫闱深严之中。履九四尊贵之位。微愆易恕。近习交攻。苟非圣上生知之资。鲜有不移其性矣。是以文王有齿胄之仪而明为子为臣之礼。成王有襁褓之教而设太师太傅之制。此圣人蒙养之正。所以推致于作圣之功。凡厥为人臣而训告其君者。岂可不以择师傅三字。为辅养储嗣之第一先务也哉。虽然义府承华之箴。言虽切而心则诈。元穆教本之书。言虽华而用则寡。惟贾太傅治安一策。忠义恳至。言语切直。不但为一时启沃之良箴而已。肆我朱夫子窃取其言而表章之。盖自孝仁礼义教谕之方。以至于容貌辞气衣服器用之纤悉。而要其立言之大本则又在于太子正。太子正而天下正也。惜乎。当时之君。不能选择朱子之贤。以为太傅保之官。又不能进用其言。以为辅导之具。而吴友圭唐仲友辈。又败人意。竟使栖迟于发遣兼管之役。提刑科茶之事而已。宗庙社稷之计。子孙长久之业。终未免明珠光璧。委之衢路之侧。其视汉孝昭犹知诵贾生之言。其亦不及远矣。于休今日。 离明有作。闾巷播四重之颂。谟烈有重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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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天纵之资。日就之学。固无待于左右承弼之臣。而臣愚过计。窃以为年龄未免于幼冲。志虑未及乎坚定。而朝夕居处之际。只见近习之趋走。僚员晋接之席。徒事章句之记诵。则其于早谕教之方。无或疏略矣乎。见今讲学厅抄选轮对之官。不过乎文荫略干诸人。而宣册入学之 缛仪。又将不日可举。其必历试庭陛之贤。广询岩野之士。简而又简。精之又精。以畁左右与居之职。然后睿德愈新。化与心成。我东方亿万年无疆之业。其在斯矣。惟 殿下留意焉。
乞蠲减星子县税钱状
 
臣谨按。有国则有土田。有土则有赋税。古人惟正之通例也。虽然人民之聚散。土地之上下。年谷之丰俭。初无一定之常。而赋税之供。盖亦有时乎阔狭焉。朱夫子星子县税钱蠲减之请。洵乎出于不得已之举也。今以夫子所陈状辞观之。南康本郡诸县。大抵荒凉。田野榛芜。人烟稀少。而星子一县。最为尤甚。疮痍之旧瘼未苏。耕农之生业未遂。而税额和买折帛等多般名色。节次增起于胥吏剥割之手。稍集之人民将复颠连而之四方矣。以夫子仁民爱物之心。其可不条列申请。以祈圣泽之下流也哉。臣尝过闻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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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岭。目见收税之弊。殆有甚于星子县者。该镇也即南路喉隘之地。而西为鸟岭。东为主屹。丰林乱石。荟蔚砺磴。而城中募接之民。无所聊生者。乃或放火为田。播以粟麦。以为一时资活之计。吏校辈从以征之。关以内城将榷其利。关以外邑倅浚其膏。虽或陈荒之已久。一番执卜。因循收税。岁以为常。莫之矜念。如此而其民焉有奠居之乐乎。虽使平野黄壤之土。横敛白徵。在所当恤。而况鸟岭之设镇。何如其重且大也。鸟岭之土地。何如其硬且瘠也。其在重关防聚人民之道。亟令道臣查问蠲罢。以为穷民保居之策。是亦朱夫子星子县蠲税之意也。惟 殿下念哉。
批曰。鸟岭为南路第一关防。龙蛇之失守。盖亦人和之不如地利也。镇民亦民也。而怀保不加。椎剥是事。道臣守宰之罪也。欲令庙堂以尔所条陈。关会该道。俾即讲究蠲恤奠安之方以闻。
与汪尚书书曰非孔子,子思,孟,程之书。不列于前。
 臣谨按。书者载道之器也。千古圣贤心法之相传。发之言而载之文字。考其文则可以得其心矣。虽然看书之际。一或有乐简便而好新奇者。则圣贤菽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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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便同木札之无味。而诸家杂说之所以惑世诬圣充塞仁义者。乃反渐染浸渍于心目之间而不自辨矣。朱夫子所谓非孔子子思孟程之书。不列于前者。盖出于勉戒汪应辰省闱取舍之失正。而后世人主为学之方。亦当于此乎猛省之。夫敦仁博义。率性修道。继先圣之统而辞辟异端。接孟氏之传而讲明斯道者。四圣人之所以垂大训于简编者也。穷理尽性之要。制治兴教之方。岂可舍此而他求哉。苟能非是书而不列于前。则荀扬之功利。无得以眩吾之聪明。释老之虚寂。无得以害吾之心性。而千流百派。无所溷浊于在天之月矣。今我 殿下传道于四海。继晷于群书。晨夜览观。穷其旨趣者。无非正学之本源头颅。而又必表章乎朱夫子之书。以为昕夕雅诵之资。朱子之书。即孔子子思孟程之书也。凡厥鼓箧于鸢鱼菁莪之化者。举将知所向而不迷于所学矣。虽然臣尝窃闻之。 明清以来。如阳明,白沙,毛奇龄。矫诬朱子之书。近或流传于海东。闾巷浮靡好新之辈。不无争诵其书而擩染之者。际玆 圣学修明如日中天之时。岂可使此等文字。藏置于箧笥之中。以为乱朱之紫。害苗之莠哉。其必广搜极觅。秉畁炎火。片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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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字。毋得传后然后。异端之说。永拔根柢。前圣之书。益复焕明于来世矣。惟 殿下留神焉。
批曰。吾道行正学明。使一世之人。家洙泗而户程朱。则彼诐淫邪遁之说。直是见晛之雪。何必火其书而人其人哉。至于阳明之学。诚有丑差之见。而亦自是间世豪杰。若在朱夫子之世。则必当投戈从命。毛奇龄宜投之有北。以正斯文。
答林择之书曰。因观鸡雏而识生意之呈露。
 臣谨按。天地间百千万物。看来皆有生意。折柳小事也。避蚁小德也。而善谏之君子。推之而有馀。翕受之圣王。用之而无穷。观乎鸡雏。亦可以尽天地含生之类。推吾人同胞之仁矣。嗟我八域民生。非我 殿下体仁生生中物事乎。天生烝民。物各不齐。或秀而贤。或驳而愚。或荣而达。或贱而废。或富而饶。或贫而穷。总而合之。民之通底少穷底多。生乎寂寞之滨。上无父兄之教导。下无朋友之讲习。日骎骎于小人之域者有之。怀才抱义。老于草莱。见跼于地处之微贱者有之。风朝雨夕。我疆我理。侵晨而出。带月而入。粒粒辛苦。或输于官。或偿于私。秋无瓶罂之储。室有父母之戚者有之。我蚕我丝。于缫于机。手龟不恤。儿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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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纤纤织出。用塞夫征。而冬而葛夏而绵。寒暑倒著。两不堪苦者有之。入海求鱼。犯蛟鲸触烟瘴而无以庇覆其妻孥。踰山越险。用通有无。挥汗如浆。不避风雪。而未免颠连者有之。熙熙穰穰。殆若鸡窠众雏之具。蔼然生意而其蠢蠢无知之性。犹知饥便斯食。寒便斯衣。富便可乐。贫便可恶。一生营营。惟意饮啄。则我 殿下之俯而临之也。无恻然而伤。悯然而恤。千里衽帷。遐迩同体。思所以庇覆之遂生之乎。善推之则天地之心存焉。臣于是。敢以古人鸡伏之说进焉。
批曰。见卖兔而思画卦理也。观鸡雏而识生意仁也。仁者理之公也。予方欲拓八荒之衢。揽万川之月。容光必照。阴崖皆春。使一世含生之伦。咸归于鸢飞鱼跃之中。而尔能说到。不觉犁然。
仰质朱书讲录。间有记录之误。
 臣窃惟朱子大全一部。如地负海涵。力量未易蠡测。惟先正臣李文纯尊信此书而表章之。故当日受业于先正之门者。亦皆知所向而讲明此学。质问劄记。以诏后学。此溪门讲录之所以作也。然是录也。既非出于先正之所著。而又或未经手校。则所闻之各有浅深。文字之易于差舛。龙门诸子之所不免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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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文正。直认以先正之所手录。雌黄辨破。印出书馆。呜呼。虽使百世不易之正论。未能十分无疑于先正之口授。而断然归之于先正。实有所未安。而况于间有记录之误乎。我 殿下接续朱子之统。阐明先正之学。其在尚贤训示来学之方。合有一番剖析。伏乞 下示明教焉。
批曰。实是表章朱子书者。李文纯也。观于节要。真所谓朱门之忠臣。溪门讲录之手书与否。今何足辨释。
鹤栖先生文集卷之八
 国朝故寔(抄 启应制○己未)
  
国朝龙飞御天歌曰 穆祖大王。初居全州。徙居关东之三陟。民之愿从者百七十馀家。又浮海至德源府涌珠里家焉。七十馀家从之。(此下三条合 批저본의 원목차에 근거하여 '此下三条合 批'를 보충하였다.)
 臣谨按。仁人者天下之所与。民心者天意之所向。故一日行仁。四方风动。众星拱极。休命有归。公刘笃厚之烈。所以致止旅之密。太王克明之德。所以致归市之多。而终能肇基乎周家八百年王业也。虽然公刘之居豳州之原也。太王之迁岐山之阳也。豳之土膏以沃。粳稌黍稷。莫不充羡。豳之泉漪以深。夹涧溯涧。无不灌溉。至岐山之野。又是堇荼如饴之地。而膴膴周原。与豳土上下。此皆宜百谷播种之利。厚生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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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之本。奠丽之乐。莫之与京。则于此又可见古人相土之宜。必以养民为先也。猗我 穆祖大王。亦周家之公刘太王也。积德之厚。行仁之美。实启我东方亿万年无疆之庆。而乃于匪居匪康之初。完山而陟州。陟州而浮海入德源。仁声令闻。为人悦服。始也从而去之者。盖一百七十有馀家。后也又七十馀家。臣未知公刘太王移居之日。所谓止旅之密。归市之多者。果能如是之众多否乎。况其所居之地。无论关东与关北。俱是山野宜农之土。而丝麻之盛。鱼盐之利。又是豳与岐之所未有也。则户口之增殖。糇粮之载峙。亦不止于百堵之室。三单之军而已。是知仁民爱物之施。莫先于聚人以财。而其所以聚之者。亦必有本末缓急之序。徇其末者。竭其智力而不足。得其本者。运以一心而有馀。相土地之宜。厚制产之源者。聚民之本也。筑室家之居。按军民之籍者。聚民之末也。我 圣祖当日得民之众。亦岂非有得于先本后末者乎。今我 殿下行仁以孝为所。重设新邑。八域之民。举皆感应而慕悦之。欲受一廛之居。思效维星之拱。于戏。为 殿下之民而知 殿下之心者。归向之诚。固应然也。伏况 殿下之所以经纪乎奠接之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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靡不用极。蠲恤之典。抚字之方。夙宵讲究乎在廷诸臣。中外大小民之闻风愿从者。又不啻陟州德源之一百七十家而已。虽然臣尝历观之。土地之品非不肥沃。而幅圆犹欠狭小。沟渠之凿非不深广而灌注有难周遍。以若土地之出。接济许多军民。决不可比屋赡足。必须别般讲究。别般区划。如五邑军额之通融移属然后。方可有得于聚人以财之道。而仁民爱物。厥施斯普。三百州芸芸职职。益见于于来集矣。惟 殿下深念焉。
仰质 国朝以来。新进杂戏。翰苑侵弄之弊。(저본의 원목차에 따르면 다음 기사인 '国朝宝鉴......命罚以酒'에 비답이 함께 나온다.)
 
臣窃惟。使臣以礼。大小无间。持己不重。朝体所关。 国朝以来。新进杂戏之事。实是因袭于胜国红粉榜之馀习。则至于今看作好事。以为荣耀之具者。都无意味。前辈之论。亦已多矣。趋以采齐。行以肆夏。周旋折旋。动中规矩者。君子之所以修己而教人也。故虽于平居幽独之地。凝身竦体。不敢小懈。矧使新进唱胪之席。即人臣觐光之始。簪绅发轫之初。年浅者易流于佻轻。志粗者易染于浮华。固当束之以礼。导之以正。刮去场屋间旧日胶扰之习。而乃反颠倒衣裳。谐谑是事。夫以吾东礼义之尚。 圣祖文物之盛。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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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反取笑于邻国乎。虽以翰苑故事言之。上下番侵弄之戏。大失威仪相摄之道。史局清衔。何等严重。而乃有此袭谬之风乎。此等故事。合有釐革之方。伏未知如何。
国朝宝鉴。 世祖大王谓史官金利用曰汝亦可言。对曰非小臣之任。不敢。 上顾曹锡文曰此言何如。对曰上自公卿。下至百执事。皆得言之。 上曰承旨言是。利用殆失言矣。 命罚以酒。
 臣谨按。刍荛之言。圣人必择。刍荛而不进其言。圣人者又何择焉。刍荛之人。即是田夫牧竖之谓。至愚极朴。纯实无伪者。乃其草野本色。故遇事而言。不以为难。言之者未必皆贤。所以能言者甚可尚也。我 圣祖酒罚金利用之事。盖出于询及刍荛之意。利用只是簪笔之一小臣而已。其冠非豸。其乘非骢。职不及喉舌。官不是谏诤。而左之右之。记言记动。已是沐 恩波而侈 荣渥者。则利用不敢之对。容或无怪于小官严畏之道。而率之以古人事君之道则实有所不然者。卫武公之进学也。居寝有亵御之箴。临事有瞽史之导。彼亵御瞽史者。亦将以为之箴之导。非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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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瞽史之所敢为而辞之乎。亵御之卑也而责之以箴警。瞽史之贱也而求之以辅导。则可守者微分而不可孤者君命也。守己之分其义也小。孤君之命其罪也大。斯固的然底义也。史官之臣。品秩虽曰卑微。名之以掌史。犹不比于亵御瞽史之类。则利用当日之言。犹未免后世浮俗之见。而 圣祖失言之罚。洵乎出于大圣人好问求助之诚。其过于武公远矣。今臣亦刍荛之鄙人也。生于僻陋。长于耕农。初无一半分可取之端。而我 殿下特畁记事之衔。过侈踰分之荣。夙宵惶蹙。若陨渊谷。而乃者故寔条陈之 命。又下于抄 启应制之日。此正我 圣祖命利用进言之会也。虽然利用之失。由于不敢言。贱臣之罪。由于不能言。不敢者犹属逊让之失。不能者都无知识之致。论以罪过。罚亦为轻。乃若 殿下察迩之道。则其必以广询博采为务。言虽贱而择之惟精。人虽微而受之包容。千虑之一得。未必无补于日用施措之方矣。伏愿 殿下体念焉。
批曰。第一条全州等地旧迹之引谕于华城。尔言果有理。第二条新进进退翰苑侵弄等古风之近于戏亵云者。尤是矫之何难。而亦自有因循之所以然乎。第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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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陈询荛之义。不失古人笔谏之规。是哉是哉。(三条合 批。)
国朝宝鉴。 太宗大王赐代言李明德,睦进恭柑子曰。知卿有老母故赐之。
 臣谨按。子之于父母。其愿孝之心。无间贵贱。夫以 圣王之孝。推在下之心。特进筵席。 宠以柑柚曰。知有老母。使之归遗。则人臣之受此于君父何如。孝子之归遗于老母又何如。臣固知李明德,睦进恭之跪受而出也。想必蹶然而拜。怵然而涕。归詑其邻里父老。更与老母握手开怀。不敢啖咽。彷徨踯躅。感戴 天恩。而乌鸟之私情。亦必结草之不暇矣。今我 殿下。追 祖宗孝理之政。每对臣邻。辄有馈遗之物。而觐则给由。病则许护。虽在喉舌之列。近侍之班。朝 启夕归。惟其子之请。猗欤盛哉。噫 殿下之于臣。亦一父母也。臣窃有区区之请。敢此缕缕焉。臣盖尝闻本 朝成典。一年许一觐。省扫则只许堂上。而亦间一岁为之云。夫四方之来官京司者。不知其几人。其所居之地。或千里而遥。或数千里而遥。家无他子孙之可以扶持疾病。而音信亦断。无路探问。有梦必占。有便先惊。论以日长日短之义。乌得无源源归觐之心乎。一觐之后。终岁难复。则遂敢以病亲呈辞。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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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人来到云者。已是万万悚惶处。且位虽有尊卑之分。情实无间。而参下无省扫呈由之例。于是乎以归葬成婚等语。诬罔进达。论以罪罚。亦甚不轻。斯岂非我 圣上之矜念处乎。臣亦遐外之人也。窃以往来于中者。冒渎仰陈。死罪死罪。
批略曰。尔言质实且可感。今番觐由之特许。在于此条未见之前。大抵凡事由于诚心则自然有桴应之效。此等处尤可验。
国朝宝鉴。 光庙朝宪臣金彦章论覈大臣。 上怒甚欲杀之。杨熙止上劄言。欲以狂妄之失而杀之。则汉廷折槛之朱云。何以保首领也。 上馈酒曰微尔几杀谏臣。
 臣谨按。国家之有谏臣。岂徒然哉。奉白简而弼违。驭骢马而绳愆。出则督察州郡。入则纠劾庶僚。耻为抱叶之蝉而愿为朝阳之凤。耻为立仗之马而愿为秋天之鹗。若金彦章,杨熙止。可谓不负谏臣者矣。大臣何等重任而斥之无难。救狱何等严畏而救之无难。一言而回千斤之弩。一事而明四方之目。君仁臣直。两得其宜。虽谓之直气吐而星斗寒。忠言进而金石裂可也。噫今之世。亦有官以谏为名者。而软巽媚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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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金结舌之风。几于成习。日甚一日。古人诗曰圣朝无阙事。自觉谏书稀者。诚若美矣。然非人主至诚来谏之意也。至于具僚之相规相劾。谏官之常职。而又一切无之。其恶乎可哉。臣尝观陆宣公奏议曰有谏诤无隐者。愿叶成汤改过之美。褒其职而勿吝。有谟猷可用者。愿体大禹拜言之诚。奖其能而亟行其策。总天下之智。以助聪明。顺天下之心。以施教令。此正陆子之勤勤恳恳处也。杨熙止游泮宫也。 成庙违豫。 大妣遣巫祈祷于 圣殿门外。熙止驱逐之。 成庙闻之曰士气如此。予病差矣。熙止之立朝謇谔。盖本于当日游泮之时。则今日谏官之不如古人。职由于培养士气之犹有所未尽者而然。伏愿 殿下鼓士气开言路。以为祈天永命之本焉。
批曰。鼓士气为开言路之本。开言路为祈天永命之本。尔言极好。
国朝宝鉴忠孝旌褒之典。
 臣谨按。本诸心而无伪者忠也。发乎己而必尽者孝也。而为万世纲常之主。故圣人之训曰语臣惟忠。语子惟孝。惟者一于是而靡他之义也。我 圣祖培养人才之盛。必以课忠责孝。为敦风俗之本。粤在 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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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朝。裒集古今忠臣孝子事迹。图形记迹。颁之中外。在 中宗朝。命印谚解小学。使闾巷小子。皆得以知。在 仁庙朝。命译五伦歌。谕诸道劝课。 肃宗大王善继善述。修武安夷齐之庙。赞圃隐像。复六臣爵。中外之以孝登 闻者。亦必棹楔焉爵赏焉。此皆我 殿下所以修明传袭建极出治之要也。乃者五伦行实增刊广布之举。实亦匹美于 先大王忠孝策士之盛意。而劝奖兴起之效。其将拭目可睹。伏况 殿下躬行之孝。卓越百王。 庙祭 宫享。不避寒暑之节。 日瞻月觐。勿替终身之慕。新邑设施之规模。 玉册宣扬之德美。一则义理。二则义理。于以锡类于群生。于以贻谟于来世。凡厥忠臣义士孝子顺孙之蕴抱卓异之行。而幽晦不章者。举皆次第阐发于 圣明之世矣。虽然遐荒僻陋之乡。穷残疏逖之类。亦不无抱牍向隅之叹。号吁于守宰。状诉于方伯。而或沮以 启闻之体重。或托以久远之难信。州县之逐朔修报于京司者。直以无乎事三字。为诸路之通例。是岂 朝家所以劝奖忠孝搜访中外之意哉。挽近以来。士习不古。旌褒之请。固难一一准信。然如其实迹之不可泯没。而 上言或 启请者。必令曾经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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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者三人。署保状尾。如勋府功臣后裔收单之规。则侥倖之望。亦无所售矣。诚愿 殿下益懋培养之治。克尽访问之道。忠孝之未及旌褒者。悉令登 闻。俾无天地之憾。 祖宗朝仁孝出治之本。尤可章章矣。
批曰。诸道之孝烈褒启。自有每岁恒式。或有绣衣之行。又命别加搜访。而棹楔重典也。往往有子孙之与闻其事者。在所当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