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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斋先生文集卷之八
诚斋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x 页
诚斋先生文集卷之八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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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采辑补阙略说
其书即程子所编次之大学也。放失者本谓错简。如误在没世不忘之下之类。是郑氏旧本之放失也。犹颇放失云者。既经程子更定。而犹有所放失也。如听讼章之附于经文之类是也。采而辑之云者。采本章之错在他章者以辑之也。阙略二字。各有所指。补其阙。指补亡章。补其略。盖指诚意正心两章章下注也。小注谓补传之第五章。恐未然。南塘韩氏。以补亡属之采辑。以补阙略。属之两章章下注。而其言曰。阙略者。谓本无是说。而未免阙略也。若补亡章。本有是传。而中经失亡。则非阙略之谓也。谨按。此谓知之至也。章句曰。此句之上。别有阙文。或问曰。独其所谓格物致知者。传复阙焉。又曰。愚之所以补乎本传阙文之意。乌在其非阙之谓也。补其略之为章下。未有明證。而朱子论诚意章曰。传文之所未发。而其理已具于经。然则两章章下注。其非补传文之略乎。
正心章章句一有之说
大学正心章章句一有之。质疑曰。一即四者之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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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即事物之来。有可喜可怒者也。有之二字。非训有所之义也。曹芝山考误云。一即四者之一者非是。郑埙篪叟曰。老先生以一有作有一意看。而芝山以一有作有所意看者。盖一有之三字。与有一于四者。文理不同故也。后学当以老先生语为正。然芝翁考误。亦是晚年用心精研处。并存参看无妨。大山李先生曰。所谓四者人所不能无。已说有字之意。然字乃是反语之辞。则自然以下。作病痛看。于文义为顺。一有之。恐是有所之病。一字。是一番一个之意。心经释疑曰。一有。少有之也。愚谓有字下。着之字。则是存留系着之意。而非不能无之有也。且章句所以释传文。而若非一有之三字。无以见其释有所。此岂注体乎。一有之。恐是有所之训。而当作病痛看。且有一言而蔽之者。朱子曰。有之则有所动。此正是有之为有所之断案也。非所谓折众言于圣者乎。
恤孤不倍说
尝观清台观书录。曰李大游以大学不倍。为民不背叛其上。密庵答曰。不倍者民不倍上之所为。而各自恤其幼孤也。密翁说甚好云云。愚按倍字多是下用于上之辞。而非上用于下之辞。故李公之说如此。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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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亦不能离得下叛上之意。而宛转说得。不失本意。故后来诸先生。皆从之。且一先辈亦如此说。而所不能无疑者。不倍所为之语。包得恤孤之意。而非正说恤孤也。且不倍上之所为。孝悌皆然。何独慈为然耶。故大山曰。倍字。作违背义看。比倍叛义稍通。其曰稍通云者。是彼善于此之意。而非以是为究竟也。所以寻常往来于心者久矣。一日因读蔡泽传。有义不倍功臣之语。忽若有悟。君之于臣。亦用不倍字。则这倍字。不专是下用上之辞也。然则大学不倍。直作民不倍其孤之意。似简当切实。而又非无證之言。安知传文之义不如此耶。但有僭妄求多之嫌。是为惶恐。然尝质之损斋,愚山,东岩。曾与柳公晦。相语及此。而曰。以君之该博。盍广考以示。其后书与余曰。倍是相负之意。与背字同。郑注云倍或作背。按坊记曰。利禄先死者而后生者则民不背。注云是不背死忘生之意也。疏曰。以此化民。则民皆不背于死者。(下文云民犹有背死而号无告。下章云殷人吊于圹。周人吊于家。示民不背。合而观之。不背之意。尤为分晓。)此与大学不倍之义相发。盖上能恤孤。则其民化之。于其幼孤。不相弃倍也。此于文义。却为直切。(公晦说止此。)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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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庵李氏讲义。亦曰民不倍其孤。是作此见者又非一人也。余得此说以后。益信證左之多有。而恨不及东岩在时仰复焉。因并记其颠末。
絜矩辨
九思翁曰。章句或问。皆不明言以矩度之。而所谓上下四方。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而无不方者。皆释矩字之义。窃谓章句或问。虽不明言以矩度之。而其言以心度之者。即以矩度之也。语类曰。矩者心也。又曰。不是真把那矩去度量。只自家心里暗度。今以是而观章句或问。则其曰。上行下效。而见人心之所同。因其所同。推而度物者。是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也。又曰。以此度下之心。以此度上之心。以此之此字。指心而言。而心是矩也。则此非以矩度之乎。其下所谓所操者约。而所及者广。则分明是以矩度之之谓也。或问则直曰以己之心。度人之心。又曰。上下四方。以此度之。又曰。以是为施于人之准则者。莫非明言以矩度之之义。而其他小注所谓一矩字。是此心所操者约。加一絜字。是此心所及者广。所谓君子之度人。以心为矩。所谓矩者。吾心本然之则。所谓即吾心之所欲。以为施于人之则者。皆所以发明章句或问之意。则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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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谓皆不明言也。苟明乎以矩度之之义。则其所谓上下四方。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而无不方者。是乃絜矩以后工效。而非正释矩字之义也。章句曰。矩所以为方也。所以者。推原其本之言。而语类又曰。用曲尺为方。据此则其曰矩所以为方者。借曲尺以譬此心者也。岂可掉了所以为方之意。而便把方为矩。以功效作工夫看耶。是徒见矩之度处便得其方。遂认矩为方。而不知所以为方之物事。已在度物之前也。是犹不以权而知轻重。不以度而知长短。其可乎哉。大抵以絜矩。为絜而方之者。本于朱子答江德功书度物而得其方之语。以絜矩为以矩絜之者。本于朱子答周舜弼书。度之以矩而取其方之语。两书不知孰为先后。而独其答德功后书曰。絜矩之说。盖以己之心。度物之心。而为所以处之之道耳。此书与章句或问合。而答舜弼书之为定论。可因此而决矣。近见南塘韩氏同异考。以答德功前书。为不合于章句。而曰定论在后书及答舜弼书。柳东岩曰。絜矩之说。朱子有前后两说。近世先辈多主前说。然后说以心度之说。恐当为定论。我东先辈之说。见于文字者。如柳眉岩,赵玉川,李顾斋,李息山诸公。皆如九思之说。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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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深考章句或问之说。而于大全语类。未及折衷。故虽以见行谚解陶山释义。而终不能使人无疑。致有纷纭之说。今于大全。得前后究竟之说。因窃采取众说。发明章句或问以矩度之之意。又考语类初晚之分。而合为一说。思与同志者。质焉。
或问小注卢玉溪体用析合说辨
大学经一章或问篇首之言明明德小注。玉溪卢氏说体用析合之意。恐非本义。盖或问所谓极其体用之全者。指言明德。而前后非有二体用也。明德之体。即其具众理者也。明德之用。即其应万事者也。以其宾主先后而言。明明德者又为三言之纲领。则其体本自该天下之大。其用本自贯事物之多。但篇首之言明明德。以新民为对。则专以自明为主。故不备举其所该之大所贯之多。后段之言明明德。并及于天下。则包新民在其中。故方始备举其所该之大与其所贯之多也。然则专言自明。而明德之体用非有亏欠也。包言新民。而明德之体用非有馀剩也。其为体用。本自完全该备。而特以所言。有分合偏全之不同尔。今卢氏以为言明明德与新民对。则大学之体用犹二。言明明德于天下。则大学之体用非二矣。其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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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用犹二者。似以明德为体。新民为用。若尔则前后体用差殊看也。此是误认或问之意者也。盖体用无定。明德为体新民为用。非为不可。但非此节之本义也。或问所谓析之极其精而不乱者。以其明德新民相对而言也。合之尽其大而无馀者。以其明明德于天下者而言也。今卢氏以析之极其精而不乱。为吾心之用无不贯。以合之极其大而无馀。为吾心之体无不该。此又误认或问之意者也。盖析字之言于用。合字之言于体。非谓无据。亦非此节之本义也。尝观农岩金氏辨破卢氏之失者。固为精详。而其曰人或但齐其家而不能推及于国。则是吾之明德。只明于一家。而其为体用。固有所不全矣。或但能治国而不能遍及于天下。则是吾之明德。只明于一国。而其为明德。尚未能极其全云者。是以明德之体用。必待人齐家治国平天下然后。旋安排使全也。亦安有此理哉。想是于明德体用。不能洞见其本原。而徒摸索为说。故遣辞之际。不能免安排胶固之病矣。又观九思堂金公起疑于卢氏析合之说。曰吾心之体无不该。吾心之用无不贯二句。皆属合之尽其大而无馀之意云者。固为明白。而其曰今以吾心之用无不贯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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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物。为析之极其精之意。恐未安云者未详。所谓卢氏之以吾心之体无不该于天下。为合之尽其大之意。独非未安者乎。今言其未安之意。而乌可举其一而遗其一乎。若所谓自明与新民。有宾主先后之分。是极其精而不乱之意。则是似未察朱子之意也。盖朱子之言宾主先后者。非发明其析之之意也。其意以为宾主之对。则宾统于主。先后之次。则后属于先。此明明德之所以为三言之纲领也。此正为合之张本。而岂可以此为析之极其精之义乎。又尝观大山集。以玉溪之说。为可以备一说。此则由其取善之广。而似失之太恕矣。盖注体之可以备一说者。以其本意之未能归一。而其说之可东可西者耳。若所言专失本意。则岂可置之于备一说之科乎。愚见如此。聊记之。以俟知者而问焉。
中庸不偏不倚说
元大曰。中庸不偏不倚。韩南塘以为不偏倚于喜怒。余尝依此看了。养正侄谓不偏不倚。只是状性之体段。不可参入喜怒说。未知兄曾如何看。余曰。亦如贤观了。曾见或问小注曰。才发时。不偏于喜则偏于怒。不得谓之在中矣。据此则偏倚之以喜怒说。不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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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元大曰。余昨日往拜杜陵。愚山丈席亦在座。因质不偏不倚。杜陵之言。深有所疑曰。偏倚是未发时昏昧杂扰之谓。是未发时病。又曰。邪思妄念。亦是未发之病。而不可属之已发。如此等说。非前日之所闻。愿兄更以见教。余曰。偏倚固非以病言。而未发时若昏昧杂扰。则不妨看作偏倚之病。但邪思妄念之为未发时病。果信未及。以元大之言。质于再从兄曰。兄果以不偏不倚之偏倚字。专作病看否。曰然。果以邪思妄念为未发时病否。曰然。余曰。不偏不倚。本谓不偏倚于喜怒。则固非以病言。而未发时若昏昧杂扰。则是未保其未发之体也。是亦不可不谓之偏倚。此偏倚似当以病看。从兄曰。病则是病。不病则是不病。岂有病不病两义。余曰。邪思妄念。是不当发而发者。若存养得熟。自无此病。似若为未发之病。而虽是邪妄。既是思念。则固当属之已发。而不可谓未发之病。从兄终不以为然。愚山丈席之言。与从兄不合。而偏倚字。则专主不病看。余乃考见语类。有作不病看处。有作病看处。有曰。喜怒哀乐。如东西南北。不倚于一方。只在中间。又问发虽中节。亦是倚于一偏否。曰固是。答徐彦章问中和云喜怒哀乐未发。如处室中。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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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未有定向。所谓中也。及其既发。如已出门。东者不复能西。南者不复能北。然各因其事。无所乖逆。所谓和也。又曰。在中者。未动时洽好处。时中者。已动时洽好处。才发时不偏于喜则偏于怒。不得谓之在中矣。然只要就所偏倚一事。处之得洽好。则无过不及矣。此三条是作不病看者。有曰喜怒哀乐未发而不中者如何。曰。此却是气质昏浊。为私欲所胜。客来为主。其未发时。只是块然如顽石相似。劈斫不开。发来便只是那乖底。又曰。致中工夫。如何便到。其始也。不能一一常在十字上立地。须有偏过四方时。但久久纯熟自别。又曰。致中和。只是无些子偏倚。无些子乖戾。若大段用倚靠。大段有乖戾底固不是。有些子倚靠。有些子乖戾。亦未为是。须无些子倚靠。无些子乖戾。方是致中和。此三条是作病看者。噫。众言淆乱折诸圣。古语不其信然矣乎。盖未发之中。是不偏不倚者。已发之中。是偏倚于一事者。此则偏倚之在未发已发。皆不可以病看。若昏昧于未发。则不可谓不偏不倚。驰骛于已发。则不可谓所当偏倚。此则偏倚之在未发已发。不得不以病看也。然则以名篇本义。未发本体而言。则当主不病看。参以工夫。兼以气质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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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则亦当以病看。虽然朱子曰。未发只做得未发。不然。是无大本。道理绝了。又曰。这里未有昏明。须是还他做未发。若论原头未发都一般。据此则作不病看者。是正义。作病看者。当属第二义。或曰。程子曰不偏之谓中。此则通未发已发而言。已发之过与不及。分明是病。而程子以不偏言之。则未发之偏倚。安知其不以病言乎。余曰。朱子于未发之大本。则取程子之语而曰不偏不倚。于已发而时中。则取吕氏之言而曰无过不及。取舍之间。必有精微之意。而虽以程子之言观之。其所谓在中者。只是言在里面底道理云尔。则未发而不偏者。岂非作病看乎。然南塘说曰。不偏不倚。非谓未发之时有偏倚之病。而更须不偏不倚。然后为中也。此则专主不病看。而考之有未详。似亦偏了。且从兄分昏昧杂扰作两病曰。杂扰是邪思妄念之类。所以邪思妄念。为未发时病。而余意若泛论心病。则固有昏昧时。固有邪思妄念时。若论未发。则才着思念。便属已发。似不可以邪妄之念。属之未发界分。语类曰。未发时块然如顽石。又曰。寂然木石。又曰。众人未发时。已自汩乱了。答胡广仲书曰。不知敬以主之。则昏昧驳杂云云。而都不着思念字。惟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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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驳杂字。似与块然寂然字有异。此为可疑。然是亦不过如气质昏浊。为私欲所胜。客来为主之意。盖未发时。不能湛然纯一。而为浊气私欲所乘所夺。则其块顽如木石。是亦汩乱驳杂之意。然则杂扰之为邪思妄念。卒不合于未发。不然则恐亦当但加汩乱驳杂之意看了也。余得此说。说与元大。元大无异同。
二十五章时措说
末节时措之宜。章句曰。既得于己则见于事者。以时措之而皆得其宜。或曰时措之宜。属成物言。或曰成己成物。皆以时措言。主前说者。以得于己为成己。以见于事为成物。而以朱子说因物成就。各得其当为證。主后说者。以得于己。为性之德。以见于事。为兼成己成物。而曰成己成物。皆属时措。二说皆似有据。虽未敢决定取舍。以大文章句及小注说观之。则恐后说为长。夫大文非自成己而已所以成物之下。以仁智双关对说。而以故字承之。因以时措之宜结之。则其语义文脉。必是兼包成己成物而言。岂于双关对说之下。却偏指一边而结之乎。朱子曰。成己成物之道无不备。故能合内外之道而得时措之宜。融彻通达。一以贯之。于此尤可见兼指之意矣。乃若前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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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则有可疑者。章句所谓既得于己则见于事之句。与既有以自成则自然及物之语。文势相类。故以得于己为成己。见于事为成物。而成己则成物之意。既已释之于上。其下以仁智之德。内外之道。两下说破。则于此岂可复说成己则成物之意乎。是知得于己者。为仁智之德之得于己。而非成己之谓也。见于事者。为内外之道之见于事。而非成物之谓也。且所谓因物成就。各得其当之语。有类于皆得其宜之语。故引以为證。而皆得其宜之皆字。承上皆吾性之固有之皆字而言。兼成己成物而言者也。各得其当之句。单就成物而言。则岂可以文句之相类而泥看乎。
太极图解三圈点句辨
太极图解人极于是乎立而下三圈。子希以为当属上句。所以明人极之立。愚尝从其说。近因反复观之。而窃有可疑者。盖三圈若属上句。则点句当在三圈之下。而今于三圈之上而字上点句。与天地日月四时鬼神并连为一句。此其可疑者一也。三圈若明人极之立。则此三圈当在立字之下而字之上。而今以而字加于三圈之上。有若折转之意。此其可疑者二也。朱子之言。文从字顺。句读平白。而若以三圈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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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句。则以之悬吐。有臲卼不安者。此其可疑者三也。三圈本是造化之圈。若夫品汇。则只以一圈更不详列造化圈。而今若曰三圈是明人极之立。则人○一圈。已自足矣。其下三圈。无乃架叠而剩衍乎。此其可疑者四也。子希曰。上段之合三圈。天地极之成位也。此段之合三圈。人极之成位也。此似然矣。然上段之并列三圈。本为分言合言。以明统体各具之义。非以明天地极之成位。则与下段不相对值。此其可疑者五也。子希以为今若曰三圈不能违于人极。则上所谓全乎○。所谓。所谓之外。别有不能违之○也。此非所以据图推说也。愚意所谓全乎○。所谓。所谓。以人极而言。三圈以造化而言。谓之造化不能违于人极。未知其有害于据图推说也。子希以为说中。只曰与天地日月四时鬼神合。而今若曰三圈并与之不能违。则于说意既剩。而又是天地日月四时上。别有太极阴阳五行也。所以不敢强信者也。愚意说之天地日月四时鬼神。即图之三圈。合图与说而并言。亦似不妨于据图推说也。盖三圈之属上句。有此七可疑。而属下句。则有退陶先生讲录之可證。书此以报子希。未知子希果以为如何。
诚斋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556H 页
图说第二节注分合说
余尝谓太极图第二节注。命之道以上一条。是合动静说。此下二条。是分阴阳说。子希屡次争辨。竟以余说为从。顷者之来。又忽生疑。以为下二条。只是就动而言。就静而言。申言上条之意。不当言分阴阳。余多费辞说而不见信。及其后。读后论首条。正论此义。或谓不当以继善成性分阴阳。则朱子尝以此条分阴阳。故或说如是。且论曰。继之者善。阴阳变化流行而未始有穷阳之动也。成之者性。人物禀受一定而不可复易阴之静也。以此辨之。则安得无二者之分哉。又门人疑其继善成性之似不可分阴阳。朱子曰。继善成性分属阴阳。乃通书首章之意。但熟读之。自可见矣。黄勉斋曰。其动也其静也二条。上合动静说。此分动静说。通书注曰。继之者善。阳之属也。成之者性。阴之属也。恨不于相对时举此而示之也。然后论曰周子之意。亦岂真指善为阳而性为阴哉。但语其分则以为当属之此耳。勉斋论通书注阳之属阴之属曰。此阴之分阳之分。未说阴阳。观此则可知第二节注上下条之主太极言。而非言阴阳动静也。然所谓太极者。非在阴阳动静之外。则虽曰合动静分阴阳
诚斋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556L 页
说。而不害为主太极言也。未知子希见之。复以为如何。
通书统体各具说
子希以通书二十二章五殊二实二本则一。是万为一。一实万分。为统体各具之义。而不以十六章五行阴阳。阴阳太极。四时运行。万物终始。混兮辟兮。其无穷兮。为统各之义。又不信统体各具之为体用。而合于阴静阳动之体用。故抄书其注。以为相对时举似地。二十二章注曰。此章十六章意同。于此而见十六章之亦言统各之意。又曰。以神妙万物之体而言。以神妙万物之用而言。又曰。自五而一。自五而万。又曰。体本则一。故曰混。用散而殊。故曰辟。于此可见十六章之亦为统各之义。又曰。自五而一。动而静阳而阴也。自五而万。静而动阴而阳也。于此可见统体各具之体用。合于阴静阳动之体用也。盖合而为统体。分而为各具。合之则为大。分之则为小。图说注之引子思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之言者。正说统各之为分合。非说体用之义。而既分大小之后。统体之大。毕竟是体。各具之小。毕竟是用。合于中庸大德小德之体用。体用虽随处不同。而体有收敛凑合
诚斋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557H 页
之意。用有发出分散之意。此周先生所以以混辟言统各而归宿于阴静阳动之体用也。此所以殊道而同归。百虑而一致者欤。
太极图说注记疑
闻之次野。太极图阳变阴合注。错言动阳而静阴之义。丈席以水火为流动而属之阳。金木土为有定形而属之阴。此似然矣。然是就五行成形之始终坚脆而言。则以此为说。固无不可。若就气质而言。则水火何尝不静。而金木土何尝不动乎。以是而论。错言动静之义。恐未精。窃谓错之为言。杂糅之谓也。前既以质言而分阴阳于质。中以气言而分阴阳于气。中又统言气质。而以气为阳。以质为阴。此则就以前分阴阳之中。而错杂言之。虽一物之中。未尝无动静。动又为阳。而静又为阴也。如甲乙木。甲便是动之阳。乙便是静之阴。丙丁火。丙便是动之阳。丁便是静之阴。馀皆仿此。且如统言阴阳。只有两端。而阴中自分阴阳。阳中亦有阴阳。以一岁言之。春夏是动。秋冬是静。而就一日言之。昼动而夜静。就一时言之。亦无时而无动静。无时而无阴阳。错言动静之义。恐是不过如此。未知如何。
诚斋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557L 页
子希读此注曰。五行之无适而非阴阳之道。阴阳之无适而非太极之本然者。此可以观统体之意。夫岂有所亏欠间隔云者。此可以观各具之意。余曰。何为其然也。子希曰。凡注体于上段。必胚胎下段之说。以是知之。余曰。上段胚胎之说。是诚然矣。但兄之所以观之者。恐未然。以余观之。于有太极则一动一静处。可以见统体之意。于无适而非太极之本然处。可以见各具之意。两人论遂不合。后见次野。亦如子希之言。次野又言丈席亦如此。因记与子希书。以为就质之地。略曰窃谓太极分而为两仪。两仪分而为五行。五行之无适而非阴阳者。言上面阴阳之在五行中也。阴阳之无适而非太极之本然者。言上面太极之又在五行中也。是五行中各圈子也。所谓无亏欠间隔也。若于此而欲观统体之意。则是上面有太极。则一动一静之太极。而非无适而非太极之太极也。又曰。夫阳变阴合而生五行。则阴阳是五行之本。而既生五行。则阴阳又在五行之内也。太极生阴阳。则太极为阴阳之本。而既生阴阳。则太极又在阴阳之内也。自其微者而观之。则冲漠无眹。而动静阴阳之理。已悉具于其中者。太极之为阴阳之本者也。自其著
诚斋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558H 页
者而观之。则动静不同时。阴阳不同位。而太极无不在者。太极又在阴阳之内者也。太极为阴阳之本者。非统体之意乎。太极又在阴阳之内者。非各具之意乎。在五行亦然。有阴阳则一变一合而五行具者。是说阴阳之为五行之本者也。自质具于地以下。止动阳静阴者。是说阴阳又在五行之内者也。其曰无适而非阴阳之道者。承上文而总言之也。太极既在阴阳之内。而阴阳又在五行之中。则其曰无适而非太极之本然者为各具。岂不明甚矣乎。其曰岂有所亏欠间隔者。是结上文之意。则其为各具又明甚。其于统体。岂可曰亏欠间隔乎。兄乃以无适而非太极。为统体。以无亏欠间隔。为各具。此使粗通文理者。一见可知其不然。而吾兄先入为主。急于伸己。而不觉其为非。良可叹也。
勉斋五行稚盛说辨
勉斋虽曰水为阳稚。火为阴稚。而已非周子本意。且后儒无不致疑于勉斋说。愚昔尝谓水火之先生。犹兄之先生。金木之后生。犹弟之后生。曷尝以兄之先生者为稚乎。后见从兄遗稿。亦有是说。近日柳公晦。亦曰先生者盛多。次生者稚弱。犹兄长而弟少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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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曰。先种曰稙。后种曰稚。亦此义也。以此观之。虽单说生之序。水火可以盛言。金木可以稚言。虽以勉斋自言。亦曰阳少阴多。而水始盛成。阴少阳多。而火始盛成。则亦可不谓水火阴阳之盛乎。公晦又云朱子曰。水火其体尚虚。成形犹未定。次生金木。确然有定形。此则以虚实言。而与此所论稚盛云者。所指不同。虚实。谓初生者轻清。后生者重浊。犹物之始柔而终刚也。
启蒙位次挨傍注玉斋说辨
谨按朱子位次相挨傍之语。本皆指八卦。而玉斋谓兑乾艮坤震巽六卦。位次相挨。恐失本义。盖乾坤坎离不交。各得本画。兑艮震巽并相交而生。所谓不交者。阳仪上加阳。阴仪上加阴。乾坤坎离是也。所谓交而生者。阳仪上生阴。阴仪上生阳。兑震巽艮是也。是以太阳之自得本画之阳者为乾。而太阴之过来交阳而生兑上爻之阴。故乾兑位次相挨。太阴之自得本画之阴者为坤。而太阳之过去交阴而生艮上爻之阳。故坤艮位次相挨。少阴得本画之阳则为离。而少阴交少阳则生震上爻之阴。故离震位次相挨。少阳得本画之阴则为坎。而少阳交少阴则生巽上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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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阳。故坎巽位次相挨。是以乾坤坎离。各得本画而因居其方。兑震巽艮。则阴阳相交而各附其傍。故所以知二太之相交者。以其乾兑坤艮之位次相挨傍也。所以知二少之相交者。以其离震巽坎之位次相挨傍也。此其八卦位次相挨傍者然也。今玉斋只以六卦为言。未知其何所据也。且未论义意如何。虽以文体言之。其上总论太阳太阳少阴少阳之交而生。中间无他端。而末乃结之曰。他这位次相傍。则他这字分明是兼指八卦。而不应偏指六卦。且若如此则朱子于此必更下一转语。以明其某卦而不应。但下他这字也。
读节要答胡广仲书
余前冬在梅谷。与子希读节要第九篇答胡广仲第七书论太极条。至偏举其一。而所施又不当其所。余解之曰。上文所谓无截然为阴为阳之理。互为其根者。是一义。所谓升降生杀之大分。不可无分阴分阳者。是一义。而今广仲只言其生杀之大分分阴分阳之义。而遗了无截然为阴为阳互为其根之意。是偏举其一也。又以第一圈为阴静。是所施又不当其所也。既而观刊补所释。似未甚明。子希以余说为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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屡以为言而坚执不信。余虽不敢自以为是。而亦不能遽变其说。后考大全。此书周子所谓分阴分阳也之下。今偏举其一之上。有曰两句相须。其义始备。故二夫子皆两言之。未尝偏有所废也之语。而节要删之也。于是乎始信愚说之不谬。而书此将以报希兄。不知希兄见之。又以为如何也。
近思录叶注记疑
首卷无极而太极注。蔡节斋说主太极主阴阳云云。窃谓此说。恐未精。以愚考之。六条所论。皆主太极。而但所从而言者不同耳。不当以前三条为主太极。而后三条为主阴阳也。图解曰。非有以离乎阴阳也。即阴阳而指其本体。不杂乎阴阳而为言。易有太极注曰。太极者。象数未形而其理已具之称。形器已具而其理无眹之目。是皆两下立说。并主太极。而所从而言之不同。非一主太极而一主阴阳也。今节斋于上三条。遗了形器已具其理无眹之语。则必以此为主阴阳也。朱子既曰太极者形器已具。其理无眹。则以此为主阴阳其可乎。所谓不离不杂者。亦两下立说。而其意重在不杂上。今节斋曰。非有以离乎阴阳。即阴阳而指其本体。而断去不杂乎阴阳五字。归重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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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离之意。以成主阴阳之说。是果引用师说之体例乎。叶氏以此说为最为明备而载之。不能无疑。其下曰。自阴阳未生而言。自阴阳既生而言。则语自无病。然则上所谓主太极主阴阳云者。盖亦此意。而遣辞之际。语欠称停。是语时病。非见处病也。如何。
太极动而生阳注愚谓条。窃谓此说可疑。朱子尝曰某向以太极为体。动静为用。其言固有病。后已改之。理为体而气为用。犹且不可。况气为体而理为用乎。今叶氏以太极流行为用。以二气对待为体。恐非朱子之意也。且朱子就此节中。以动静为流行。以阴阳为对待。而叶氏以静极复动以上为流行。以下为对待。虽即互换说。而终似牵强安排。如何。
五行一阴阳。五行各一其性两条注。按此图说。载于性理大全。而此两条合为一节。故朱子注所谓浑然一体。莫非无极之妙者。指五行一阴阳也。所谓无极之妙。亦未尝不各具于一物之中者。指各一其性也。今叶氏分为两节。而并载两条之注于上节。强为离析。变换本面何也。
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注李果斋说。五性皆有动静。圣人能定其性云云。窃谓五性之皆有动静。诚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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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而图说本义。则盖以正义为静。中仁为动。果斋说可备一说。而恐非图说本意也。且定之以中正仁义云者。盖言圣人之行处裁发。皆是中正仁义。而天下之道理。于此乎定云尔。如天下之为父子者定之定。叶氏取之。恐考之未详如何。
大哉易也注。节斋说云云。按权景晦问节斋以无体解无极。恐未然。夫子所谓无体。指形而下之阴阳而言其变易无方。周子所谓无极。即形而上之太极而言其冲漠无眹。二说各有所指。节斋比而论之。无乃不可否。大山曰。来说恐看得破。后考退溪先生答李公浩问。曰亦不见以易为无极之意。恐不须深求。大宗师之训如此。难有异说。然其言曰易无体也。太极至极也。言变易无体而有至极之理也。故周子特以无极而太极。发明易有太极之义。所谓无极而太极者。盖言无体之易。而有至极之理也。是其无极之真。实有得于夫子易之一言者。此非以易为无极之意耶。老先生谦恭慎厚。不欲讨前人不是。每于有过中求无过。故如是。而当时李公浩已致疑于此。后儒亦曰。无极以理言。无体以气言。不可合论。末后权景晦之问。大山以看得破许之无异说。若欲依文辨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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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个是处。则恐不可一向护卫。如何。
人性本善注才者性之所能。按才有二义。孟子之言才本于性。程子之言才出于气。此所谓语其才。则有下愚之不移者。以出于气而言。叶氏以性之所能释之。恐未精。
在物为理。处物为义注朱子曰云云。按此说似未衬于此注。愚尝采众说而补之。朱子曰。体用之谓也。潜室陈氏曰。理对义言。则理为体而义为用。北溪陈氏曰。理是在物当然之则。义是所以处此理者。临川吴氏曰。凡物必有所以然之故。亦必有所当然之则。所以然者理也。所当然者义也。理之有义。犹形影声响。世岂有无义之理哉。
医书言手足痿痹为不仁。注天地万物。与我同体。心无私蔽。则自然爱而公矣。所谓仁也。按朱子曰。爱字不在同体上说。自不属同体事。他那物事自是爱。这个是说无所不爱了。方能得同体。若爱则是自然爱。不是同体了方爱。惟其同体。所以无所不爱。所以爱者。以其有此心也。程子曰。仁者必爱。指爱为仁则不可。据此则叶氏之以同体言爱。以爱言仁。恐失程朱之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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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之谓性注。人之有生。(止)是之谓性。释疑曰。按人生以后方可谓之性。言性时已带气矣。性与气。不可分而为二。此性字。乃气质之性也。叶氏所谓理因具焉。是之谓性者。此以理言也。释生之谓性。似不衬切。
凡人说性。止不为水也注。系辞曰。一阴一阳之谓道。止有浅深也。按此注。与朱子说不同。朱子曰。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此继之者善。指发处而言之也。性之在人。犹水之在山。其清不可得以见也。流出而见其清。然后知其本清也。所以孟子只就见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恻隐之心处。指而示人。使知性之本善者也。易所谓继之者善也。在性之先。此所引继之者善也。在性之后。盖易以天道之流行者言。此以人性之发见者言。又曰。说水流而就下了。又说从清浊处去。与就下不相续。又曰。所谓继之者善。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于海。这是两个比喻。此两语当分作别段。不可连接看。盖继之者善。水流就下。朱子则以性发为情处言之。叶氏则就天所赋人所受中间过接上说。其论清浊亦然。且水流就下。流而至海。朱子分明说两个比喻。不相连续。而叶氏乃混而言之。全无分别。何故无所考信。各立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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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如此也。
性出于天注。性本乎理。才本乎气。释疑按分为二本。恐未稳。朱子发于性禀于气之说。极精妙。此论才之清浊。而引张子语以为气质之性。是也。才与性。恐不同也。
心生道也注心者人之生理也。按朱子曰。天地生物之心是仁。人之禀赋。接得此天地之心。方能有生。又曰。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之所得以为心。人未得之。此理亦未尝不在天地之间。虽有曰上面心生道也。全然做天地也不得。人与天地浑合无间之语。而未尝直做人看。未知如何。
性者。万物之一原注释疑。曰按朱子曰性为万物之一原。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己有。人亦有是。非惟人有。物亦有是。此通人与物而言之也。叶氏只曰人所同得。又曰能尽人之性。而物则不及。然则天命之性。有所欠阙。而大人亦不能尽物之性。则可谓尽其道乎。立必俱立。成不独成。犹论语所谓己欲立而立人。中庸成己成物之意也。知必周知者。知在己之理。而天下万物之理。无不周知也。爱必兼爱者。爱其所亲。而天下之人与物。无所不爱也。所谓彼自蔽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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蔽言人。塞言物。如此看。语意不滞。万物一原之旨。有所归宿矣。且注所谓立者。礼之干。亦未稳。
二卷题注尊德性矣。必道问学。余尝问赵子希曰。此义看得如何。子希曰。尊德性。承上卷论道体而言。道问学。就此卷论为学而言。余曰。此卷内。有论存心处。有论致知处。故大山以为尊德性道问学。皆就此卷而言。子希曰。既有先辈定论。则岂敢有异。然统论圣道之体。细论为学之要。亦安得以无德性问学之分耶。
或问圣人之门条。其本也真而静注。盖本者指其禀受之初云云。大山曰。禀受之初。固是如此。而未与物接之前。亦是如此。叶氏分为两段可疑。
知所养然后力行而求至注知所养。应上文养其性。涵养之工。与知行并进。东岩曰。以知所养为涵养。恐未安。既云知所养则知为重。恐不可以涵养言。
论性不论气注。判而二之则亦非矣。按语类僩录曰。二之则不是。二之者。正指上两句。小注㽦录云。论性不论气。论气不论性。便是二之。据此则叶氏之分三项而释之。恐涉可疑。然以二之一句。为重释上两句意。语近重复。且孟子之说。谓之不备则可也。直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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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则恐或未安。盖论性不论气。孟子是也。论气不论性。荀杨是也。二之则不是。如世或谓性有两种。以天地气质。分而二之者也。故临川吴氏曰。张子言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不性者焉。此言最分晓。而观者不能解其言。反为所惑。将谓性有两种。盖天地之性气质之性两性字。只是一般。非有两等性也。故曰二之则不是。与不备不明相对为三项论。后儒亦以三项为差胜。未知如何。并著于此。以俟质问。
仁之道。(止)仁之用也注。恕者推于此。爱者及于彼。按恕者推此及彼之谓。而爱是所推之才调。然则推其爱而及物者恕也。不是恕推于此。爱及于彼。而有彼此之别也。朱子曰。恕是推那爱底。爱是恕之所推者。若不是恕去推。那爱也不能及物。又曰。恕之所施。施其爱耳。不恕则虽有爱。而不能及人也。观此则可知矣。
大其心条。孟子谓尽心则知性知天注。按此以知性知天为在尽心之后。不但此也。伊川先生曰。尽心然后知性。朱子中年。亦以尽心为诚意。今集注乃晚年说也。叶注于此无一语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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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有教动有法注。夜气所养。宵有得也。按夜气之养。固为得也。而横渠子之言曰。书须成诵精思。多在夜中。或静坐得之。且先生终日危坐一室。左右简编。俯而读仰而思。有得则识之。或中夜起坐。取烛以书。亦其證也。须兼此说。其义方备。
订顽总论。又曰游酢得西铭读之注西铭以人物之生。(止)中庸之理也。按北溪陈氏论此曰。不只是言人物体性之所自来。须兼事天节目言之。皆是日用切己之实。无过无不及。所以谓中庸之理也。西山真氏曰。中庸纲领。在性道教三言。而终篇之意。无非教人全天命之性。西铭纲领。亦只在其体其性之二言。而终篇反复推明。亦欲人不失乾父坤母之所赋予者。为天地克肖之子而已。游先生以为即中庸之理也。据此则叶氏之言。恐涉广荡。泛而不切之弊也。
三卷又曰自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注全吾心之本体。按全字。如吾心之全体大用。此为知上说。而曰全吾心之本体。则似犯行意。未知如何。同条注其在孔门。则颜子卓然之后。曾子一唯之时乎。按曾子可如此说。颜子合下体段已具。闻一知十。默识心融。恐不待卓然之后方有此境界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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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要自得注。注说似不备。朱子曰。易有个阴阳。诗有个邪正。书有个治乱。皆是路径。伊川教人看易。以王辅嗣,胡翼之,王介甫三人易解看。此是门庭。当以此说补之。
学春秋亦善条。义也时也注义以上则圣人之妙用云云。大山曰。盖言权者。义也时也。而义则裁制事宜之谓。有准的可据依。可以言语说到。若其随时措之之道。即顷刻变化。不可典要。只在自看如何。难以言语定说。叶注似未尽。
四卷孔子言仁注。按语类朱子曰程子不是就经上说。是偶然摘此两句。所以只说做敬。且就他这二句上看。其气象是如何。又曰。程子之言。举敬之极致而言也。又曰。亦须先见得个意思。方谨独以守之。又曰。此便是见得这意思。便是见得敬之气象功效。恁地若不见得。即黑窣窣地。守一个敬。也不济事。又曰。只是常能存得此心。便能如此。愚意如此看。方是本文正意。若论语小注新安双峰说。心经附注东嘉说。未免参外来凿傍边。如何。又按谨独之工。未尝不在于出门使民之际。而今叶注曰。隐微之中。常存敬谨之意。则出门使民之际。乃能及此。推谨独于出门使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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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恐未安。
心要在腔子里注。腔子犹所谓神明之舍。首卷满腔子是恻隐之心注腔子犹躯壳也。权清台曰。两注各有攸当。恻隐是生意充满于一身之内。四肢百脉。无所不在。针刺着一处。则便觉伤痛。故以腔子为躯壳。而只言心则要不出神明之舍。若泛言躯壳则不切。叶氏注说。亦精且详矣。愚谓两处注。皆当以躯壳言。不必异释。程子论收放心之道。而曰反复入身来。朱子言放心之害。而曰循欲于躯壳之外。又曰。心须常在躯壳之内。而未尝以神明之舍为言。其意可知也。盖反复入身来。而常在躯壳内。则自然存在神明之舍。若以躯壳为泛而不切。而必要在神明之舍。则愚恐其或不免于躁迫纷挐之病矣。后考语类。又曰。心在腔子里。只是在身里。方信愚见之不谬。
闲邪则诚自存。(止)直内是本注。静而主乎一。(止)常在内也。按如此说。于理亦自是程子之意。似不过以东西彼此。备言主一无适之意。不必分言动静。未知如何。
苏季明问喜怒哀乐未发之前条曰。当中之时。耳无闻。目无见否。曰虽耳无闻目无见。然见闻之理在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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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按中庸或问曰。如耳无闻目无见之答。以下文若无事时须见须闻之说参之。其误必矣。此乃程门记录者之罪也。据此则无闻无见。是记录之误。而叶氏因以释之。无一语辨明可疑。
大率把捉不定。皆是不仁注。把捉不定则云云。按心有不存。所以有把捉不定之患。然则把捉不定。由于不仁。而注说似以不仁。为由于把捉不定。可疑。
横渠先生曰。始学之要注。仁犹人之安宅者。以语类考之。朱子晚年说也。仁在内而为主者。初年说也。谨按铢录曰。或问横渠内外宾主一段云。仁在内我为主。仁在外我为客。如何。曰。此两句。又是后人解横渠之语。盖三月不违底。是仁为主。私欲为客。诸子日月至焉底。是私欲为主。仁只是为客。据此则已变仁在内我为主之说矣。又按铢后录曰。仁犹屋。心犹我。常在屋中则为主。出入不常为主则客也。据此则又变仁为主。私欲为客之说矣。又按儒用录曰。三月不违仁。是在屋中做得主人。此是己未所闻。而与最后录。合则分明是晚年定论也。今叶氏合二说而一之。全不置优劣于其间。何也。又按语类子升问过此几非在我。莫是过此则圣人之意否。曰不然。工夫到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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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能用其力。而自然不能已。如车已推而势自去。船已发而缆自行。孟子所谓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此语说得尽了。今叶氏谓大而化之之事。故曰非在我者。恐亦考之未详。
五卷首条注此用乾之善者。(止)用益之大者。按周子以惩窒迁改。为乾之用者。盖以乾乾不息为体也。朱子之注体用之说。如是明备。又曰。若要不息。须著去忿欲而有所迁改。此分明一统底事。而叶氏分三卦而各言用。遂不言体可疑。或可备一说。而恐不是正义。
视箴注则犹节也。按语类曰。视最在先。为操心之准则。先儒之说。亦多如此。节字恐不如准则之则。久而诚注实理流行。动容周旋中礼。按朱子曰。制之于外。以安其内。其初如何。便会自然。须著禁制。到养得熟后。私意自渐消磨。工夫无间断。则久而自从容不勉矣。此恐是只就视上说。今叶氏以实理流行。周旋中礼言之。恐说得太广。又按叶氏之意。盖以克己复礼。为视听言动之纲。而视箴为四箴之首。故于视箴用克己复礼。久而诚矣等语。以例视听言动。所以说得广。然人之视最在先。而开眼便错。故所以视箴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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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力。盖其主意。重在于视。不专为但非礼勿视。而便动容周旋中礼也。
听箴注。知识诱于外。(止)莫觉。按权景晦曰。此不是两件事。不必分说。大山曰。乐记曰。知诱于外。(止)物至而人化物也。箴语盖本此。当释云。知诱于外。为物所化也。同条注。有定者。得其所当止也。按大学章句曰。志有定向而未及行。过静安虑而后。方言得其所止。叶氏之以得止。释有定者何也。
言箴注。躁而伤于易。则诞肆而不审。妄而伤于烦。则支离而远实。按易诞与悖。似是妄之病。烦支与肆。似是躁之病。而叶氏之释。一切反是。非但叶氏。诸儒之说皆然。未易知也。同条注肆己者必忤物。按此说亦自是。但忤物二字。恐不若物忤于己与来违相对。语类曰。己肆则物忤。出悖则来违。亦似言物忤于己。
动箴注。顺理而动则安裕。从欲而动则危殆。守于为也。造次俄顷。而克念不忘。战兢恐惧。而自持不失。诚于思也。按语类曰。看文字。须是得个骨子。诸公且道这动箴那句是紧要。道夫云顺理则裕。莫是紧要否。曰更连从欲惟危两句。都是这是生死路头。又曰哲人志士。虽有两㨾。都是顺理则便安裕。从欲则便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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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今叶氏以两句。专属守于为。且论语小注。蔡氏陈氏。皆以造次克念。为诚于思。战兢自持。为守于为。而今以两句。专属诚于思。恐未精。大山曰。克念自持。皆当兼思为合内外看。方有意味。柳东岩曰。蔡氏陈氏。虽有此说。而上二句既不曾分属于下二句各更分属。似非文义。愚意则此箴首四句。是分言思与为。顺理以下。则合思与为。而统论之耳。
人而无克伐怨欲注。克忮害。伐骄矜。按此两训。与论语有异。
六卷首条注。其职在于孝悌而已。按而已二字。似有扬之太过之意。虽有下馀力可学之语。而难免语病。如何。
问。行状尽性至命。必本于孝悌注。孝悌者。人道之本。(止)尽性至命矣。按此注。可疑。程子之言。既曰性命孝悌。只是一统底事。就孝悌中。便可尽性至命。朱子又曰。如舜之孝。王季之友。便是尽性至命事。据此则人能尽孝悌之道。则不更待广充至极。而即此便是尽性至命。今曰。能尽孝悌之道。而又曰。广而充之。至于极致。则可以尽性至命。如是则尽孝悌之道者。不足以尽性至命。而必待广而充之。至于极致。然后方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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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尽性至命。其与所谓性命孝悌一统事。就孝悌。便可尽性至命之说。不既相戾矣乎。详叶氏之意。似就必本于孝悌一句上。推演说来。以孝悌为尽性至命之本。而不便为尽性至命之事。故以孝悌为道之本行之原。又曰。仁民爱物。皆由是推之。其下广充极致等语。似指仁民爱物之事。然朱子不云乎。此与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欤一意。然则其曰必本于孝悌者。盖言尽性至命之事。已着根于孝悌上。而非孝悌以后。方有尽性至命之事也。孝悌是尽性至命之一事。而非由孝悌而至于尽性至命也。谓孝悌不足以尽性至命之事则可。而岂可谓尽性至命。非孝悌之事乎。末段孝悌之人而不能尽性至命者。由之而不知注。亦不能广充之以抵作圣之极功者。皆是一串意见也。
人不为周南召南注。宜其家人云云。按程子以不从此行释不为。以甚隔着事释正墙面而立。与论语集注不同。故叶氏因以释之。当自为一说。
七卷晋之初六条。容有为之兆者注。兆几微之见云云。按注说可疑。此只是孟子为之兆之意。盖曰若有行道之兆。则容或可以不速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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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苟有朝闻道夕死条注。实见是非之理。然后为实理。权景晦问若曰。实见处。便是实理则可。直以实见为实理。依旧是有病。大山曰。来说甚精。
十卷伊川答人条丘民注。四井为甸。四甸为丘。释疑周礼地官曰。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汉刑法志亦然。叶氏之言。未知何据。
遁之九三条注御下之道云云。东岩曰。上段怀小人之小人。指臣仆而言。下段待小人之小人。指憸邪之小人。语自不同。而叶氏于下段。乃言御下之道。恐非程传之意。
损之九二条世之愚者。虽无邪心注。九二刚中。非有邪心者释疑。传所谓世之愚者。泛言之也。非指九二而言。注说恐非本意。
十一卷明道先生曰。忧子弟之轻俊者。只教以经学条释疑。经学六经之学。叶注谓习经。恐未当。
舞射便见人诚条。便可到圣人事注。诚之至。即是圣人事。自幼子常视无诳条。便教以圣人事注。此则圣人无妄之道也。按此两条说。即易蒙卦蒙以养正圣功之意。言作圣之功。起于此。非谓即是圣人事。即是圣人无妄之道也。注说恐未得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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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传后倦条注。前段程子之说。(止)自是一意。按程子此说。即论语子夏之门人小子章章下第一条之说。前段之说。即后四条之意。此正朱子所谓实相表里者。且此注所载朱子说。发明曲尽。恐不可谓自是一义也。如此等说。有之而似无所补。如何。
横渠先生曰。恭敬撙节退让条注。郑氏曰。撙犹趍也。按此虽康成之注。而恐不如曲礼本注裁抑之为愈也。此上下文恭敬退让字类观之。可见。
十二卷治水天下之大任条注。方。不顺也。命。天理也。按书注曰。方命逆命而不行也。王氏亦曰。废阁诏命。不从上令。而叶氏有异说。何也。
十三卷首条杨墨云云注杨氏为我。可谓自私而不仁云云。清台曰。孟子好辩章集注程子曰。杨氏为我疑于义。墨氏兼爱疑于仁。此曰杨氏为我疑于仁。墨氏兼爱疑于义。两说皆出于程子。而二书所录不同可疑。朱子答汪尚书书曰。杨朱学为义者也。而偏于为我。墨翟学为仁者也。而偏于兼爱。庆源辅氏曰。杨氏以为我为义。而非圣人所谓义。墨氏以兼爱为仁。而非圣人所谓仁。集诸说而观之。杨氏为义。墨氏为仁之说似是。金沙溪曰。仁义二字当换。详见孟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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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章。叶注大误。柳敬甫曰。疑仁疑义之说。程子前后之说不同。朱子,辅庆源之说。皆以兼爱为仁。为我为义。与孟子集注中程子说同。而清台公以朱子,辅氏说为是。愚尝妄有一说焉。古人以仁义多有交互说处。或以成己为仁。或以成物为仁。或以自守为义。又以及人为义。以此准之。则杨,墨所谓仁义。非吾所谓仁义。然兼爱为我处。亦可以互换说。然则两说。皆可以通看耶。
末卷仲尼元气条注。与圣人合德。按颜子于圣人。体段已具。煞周全了。有些未完。而今直曰。与圣人合德。恐欠称停如何。
伊川先生撰明道先生行状条。言为无不周遍。实则外于伦理注。自谓性周法界。按小学注言为释以所言所为。而此曰自谓何也。穷深极微。而不可以入尧舜之道注。大中至正。(止)过之。释疑。上文自谓之意。止于穷深极微之下注说。似非本文之意。辨而不间注。不绝之。按绝字似过。恐是不间隔之意。教人而人易从注。教人各因其资。释疑注说恐非。诚在言前。故人自化而易从也。此非但指学者。
吕与叔撰明道先生哀辞条。躬行力究注。释疑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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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属知。此属力行未当。
处世说
在易同人之彖曰。唯君子。为能通天下之志。传天下之志万殊。理则一也。君子明理。故能通天下之志。圣人视亿兆之心。犹一心者。通于理而已。文明则能烛理。故能明大同之义。刚健则能克己。故能尽大同之道。然后能中正。合乎乾行也。
睽之象曰。君子以。同而异。传夫圣贤之处世。在人理之常。莫不大同。于世俗所同者。则有时而独异。盖于秉彝则同矣。于世俗之失则异也。不能大同者。乱常拂理之人也。不能独异者。随俗习非之人也。要在同而能异耳。中庸曰。和而不流。是也。
孔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众。拜下礼也。今拜乎上。泰也。虽违众。吾从下。程子曰。君子处世。事之无害于义者。从俗可也。害于义。则不可从也。
 右数条。君子处世之道。权衡备矣。盖大同而能独异者。君子处世之道。而孔子之事行。尽易之道者也。程子之言说。尽易之义者也。愚尝折衷以孔子之事。而断以程子之言曰。孔子尝答颜渊为邦之问曰。服周之冕。是则以周冕。为尽善之礼。而及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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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世以为纯。则俭而不害于义。故且从众而为之纯。又尝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夫人以为谄。非圣人之所欲闻。而及于举世拜乎上。则失事君之礼。而害于义。故虽违众而拜乎下。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其斯之谓乎。然非穷理以通天下之志。克己以灭一己之私。则又何以能尽同异之义也。此学者所当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