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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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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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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庚午○知 经筵事。承 命制进。)
皋陶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陆贽引此语以告其君曰。唐虞之际。主圣臣贤。庶绩咸熙。万邦已协。而犹上下相戒。既慎且危。虑事之微。日至万数。然则微之不可不重也如此。
臣按。古之贤臣。昌言嘉谟以告其君者多矣。而皋陶以戒焉。陆贽以诵焉者。可谓要且切矣。夫人君受命胙土。御于九五。崇高以居之。兆庶以奉之。群公百僚以左右之。以享安富。以永历服。夫岂有可忧之几。可戒之事哉。然而所履者至高。故高则至危。所理者至繁。故繁则多忧。忧于是生。戒于是存。百度之修也而尚虑其或脞。群黎之安也而尚患其或瘁。宵旰之劳也而其无或怠欤。聪听之明也而其无或蔽欤。良臣之不进欤。直舌之不闻欤。疵政之行欤。私意之炽欤。与治同轨欤。与乱同辙欤。危欤安欤。衰欤盛欤。一念之差而安危立判。一事之谬而衰盛狎至。小者为大之萌。微者为著之源。既大焉既著焉。则虽欲救之。末由也已。是其为几。一日万数。以其万数之多。丛于一心之微。凛乎其六马之驭千匀之发。不足以喻其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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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岂可忽而罔念哉。今 殿下天纵圣知。道跻高明。而镜照乎治乱之源。衡称乎安危之关。不以崇高自逸。安富自暇。所忧者百度之脞也。所虑者群黎之瘁也。既劳于宵旰。且明于聪听。求良臣而来直舌。绝疵政而屏私意。是皆 殿下所勉勉焉瞿瞿焉。罔或少忽于一日万几之间。此不待皋陆之箴。而唐虞之可踵矣。然至危者心也。至微者几也。是以。夫子戒心之操舍。周子论几之善恶。心之不察。则无以裁万化而为天下国家之本。几之不明。则无以理百为而关治忽安危之际。苟于是乎克念克戒。有明透洒落之效。无纤微毫忽之差。则斯可谓持心之妙诀。察几之要道。夫唐虞之际。庶绩熙而万邦协焉者。盖莫不权舆乎是。矧玆弭灾而致祥。孚天而格神。星云兴于一念。桑谷消于俄顷者。即亦转移间事耳。如其不然。子思所言中和位育之功。夫岂无稽而发也哉。于休。我 殿下遇上天仁爱之告。惟对越修省之是急。而臣诚学疏识昧。不足以随事推说裨补 圣聪。辄敢取古良臣告诫其君之说。以备 睿览。伏惟 圣明垂察焉。
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国书
  
通信使发送时。答日本关白国书。
聘使之礼。旷踰四纪。逖承殿下克缵洪绪。诞抚区域。休闻所及。欣耸曷已。玆遣致贺之使。庸备修币之仪。至于易地。寔遵勤请。此盖惇交善邻之义也。不腆土宜。聊寓远忱。惟冀益懋令猷。茂膺休祉。不备。
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书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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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曹参判答修聘差倭书
槎便远届。华牍随枉。敬审兴居崇毖。慰沃良多。易地修聘。前后见教。亦既缕缕。而我国之至今靳持。盖以奸译之欺卖。不可以因遂其计。屡世之约条。不可以无难轻改故也。及承示谕。恳愈笃而辞愈切。示以东武之旨意。申以安危之迫急。顾念邻谊。岂胜献虑。我国之于贵州。素笃轸顾。随事委曲。于今屡百年矣。独于玆事。难慎至此。非不信贵州而然也。特以信誓至严。事体又大。有不可遽然讲成者也。今则情地已悉。事势且闷。拟自我国先遣一介行李。面谭于贵州。且闻东武执政。留在贵州。亦与之商确。转达东武。讲定信使。然后信誓可明。辞体可正。永有辞于两国矣。亟赐回报。不胜幸甚。委惠珍品。感岂在物。玆将菲仪。庸表遐忱。统惟亮照。不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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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曹参议答修聘差倭书
星槎遥涉。华缄踵至。凭审启居冲裕。慰浣实深。交邻修约。贵在存信。易地通使。事系莫大。且间因奸译之事端。不免情志之相阻。以致屡年靳持。今承来示。辞意去益恳挚。事情想切遑隘。奉读以还。不胜贡虑。第惟我邦之于贵州。随事曲轸。靡不用极。实贵州之所见谅也。独于此一事。尚今持难。岂有他哉。诚以邻谊以约信为大。聘礼于事体当慎。今若只凭咫尺之书。轻改百年之约。则在国体终涉率尔。今则拟自我国差遣一价。与贵州面讲聘礼。况闻东武执政。又在贵州。更加烂商。务归圆全。然后信誓明而事面当矣。幸烦贵州。亟赐回报如何。盛贶珍谢。薄仪聊伸。不备。
东莱府使答修聘差倭书
远承惠翰。仍审动止清裕。感慰交并。邻谊无大于约信。聘礼当慎于事体。必也面议讲定。然后我两国庶几永永有辞矣。南宫覆帖。想悉厥由。玆不赘缕。珍品荷眷。菲仪表忱。不备。
釜山佥使答修聘差倭书
贵价带书。就审雅候清裕。慰感可量。修聘有国之大政。敦信交邻之先务。既已转报朝廷。想有该。部详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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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愿深加谅究。即赐回报幸甚。盛贶多感。菲仪回敬。不备。
礼曹参议与对马岛主书
节届春和。缅惟兴居对时珍相。慰溯交至。朝廷闻贵大君嗣承丕绪。专价驰贺。敦信修好。惟愿谅此至意。另垂款护。俾遄往还幸甚。略奉菲仪。并冀莞领。不备。
礼曹参判与日本上使书(副使同)
逖闻贵大君丕承令绪。克笃前烈。我 王殿下思续旧好。委遣使价。远修贺仪。所以睦邻敦信也。惟冀补弼政化。永扶洪祚。薄仪略伸。统希照亮。不备。
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收议
  
东宫进讲册子收议 (世子宾客)
古人为学。莫先于豫。而豫之道。必自幼少讲习于事。亲事长之节。及其渐长。发以为成己成物之学。是其为学不出于小学一部。而三代所以八岁以入小学者是也。 邸下宝龄。洽已届于古人学是书之日。于玆而学焉。则洒扫应对上。固已有修齐治平之理。而他日之成大圣人事业。直不过举此而措之耳。朱子所谓小学做人之㨾子。又曰。由小学以进于大学。此之谓也。是其为急先务。实非他书之可比。而古人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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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为言之意。正在是矣。
东宫进讲册子收议 (世子宾客)
成就 睿学。肇在冲岁。而学有大小之分。工有先后之别。故八岁小学以培其本。十五大学以收其效。进德之型范。入学之权舆也。然而帝王之学。不以年。岁为拘。故谨稽 列朝。或以小学。或以大学。意出酌古。事不一例。而今我 世子宫。睿龄甫踰八岁。所讲正在小学。是乃 先朝辛巳。始讲时书也。循已例而既多。援近事而可法。今于就傅。亦以小学。恐合事宜。愚浅之见。不敢妄议。
东宫继进册子收议 (世子宾客)
成就 睿学。宜莫先于经史之并进。而窃稽 列朝已例。小学毕讲后。继以通鉴大学。先后或有参差。盖以进工有时缓急故也。以史则考治乱得失之要。以经则明诚正齐治之学。由体而达用。沿流而溯源。实合于并讲。不可以偏废。 书筵召对。分排肄习。正为今日之急先务。而一日并举。实有相碍。以经以史之间。或先或后。恐无不可。以臣謏昧。未敢强对。 博采佥议。务归至当。不胜幸甚。
东宫继进册子收议 (世子宾客)
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第 350H 页
窃稽 列朝故事。 春闱冲岁。每以大学通鉴相继进讲。盖欲经史之互资。本末之交进。而今既讫工于大学。继当着力于通鉴。而是书也。衍于史略而政教之污隆可观。约于纲目而编载之归趣易寻。此正为今日当讲之书。莫要之务。而謏寡之见。未敢妄对。 俯采他见。酌宜施行。千万颙祝。
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笺
  
正朝贺笺
天心默眷于 大德。景贶潜周。吉瑞咸凑于令辰。缛礼乃举。其日在甲。自天用申。恭惟 主上殿下。政齐璇衡。化调玉烛。承艰大之宝历。念勤民天。懋缉熙之真工。学希贤圣。玆于履端之会。益抚泰来之休。伏念非锁钥才。忝𧁥丝任。望 琼楼高处。粗怀倾葵之诚。随玉笋清班。愿效祝华之悃。
王大妃殿贺 宝龄六旬笺
宸孝祝八千春秋。以庆则曰康曰寿。 慈龄跻六旬甲子。是日也元岁元朝。攒手如云。介眉以斗。恭惟 王大妃殿下。体坤方大。承乾徽柔。展也阐京室之誉。 母临一国。巍然享长乐之奉。寿考千龄。肆当春正月上辰。正是隔一年 回甲。伏念佩虎近甸。贺燕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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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恭修拜冕之仪。蔼和气于 琼陛。粗效奉笺之悃。溢贱诚于琅函。
中宫殿贺 王大妃殿宝龄六旬笺
宣嘉颂于 三殿。普彰 徽音。称 慈寿于元朝。载举缛礼。 六旬大庆。万年洪休。恭惟 中宫殿下。彤管著誉。黄裳卜吉。 妇德叶家人之象。阐 徽范于思齐。 阴功赞大有之治。垂 嘉谟于贻燕。猗 慈闱称兕之日。即大庭抃鳌之辰。伏念受脤青郊。悬忱 紫闼。仗召南宣化之责。自愧鸣鸟之不闻。咏宫中赞美之词。只愿祥麟之载叶。
大殿诞辰贺笺
绵 宝箓于如磐如泰。以时则海晏河清。符庆运于曰 殿曰 宫。是日也虹流电绕。逐岁增贺。含生凑欢。恭惟 主上殿下。聿协舜华。乃 登文岸。抚大道于御世。鼓以风润以雨震以雷霆。昭至孝于寿 亲。升如日恒如月茂如松柏。肆值金流之节过半。政贺弥月之庆荐臻。伏念才疏绾符。职参联笋。值今年川至之吉庆。奚但幸躬睹之荣。叨大庭嵩呼之令辰。自不觉手舞而蹈。
王世子册封贺笺
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第 351H 页
凝 宝命于 北辰。仰山如冈如松柏如之庆。进 玉册于 东邸。颂日重月重星海重之祥。区宇均欢。 宗社增巩。恭惟 主上殿下。抚熙洽运。笃圣神姿。缵周德于显承。自 先王式至今日。符殷祥于长发。贻后昆在厥初生。肆当 豫建之洪休。聿举晋册之缛礼。伏念内服留务。外廷散班。扶 日毂而上天。敢许 潜龙之托契。仰 离晖之继照。窃效乘雁之随阳。
中宫殿贺 王世子册封笺
承乾化著。仰 阴教之诞敷。 重离颂腾。幸 邦本之早定。庆无与比。喜当如何。恭惟 中宫殿下。若殷之莘。在周则姒。黄裳叶元吉之誉。阐 妇道于思齐。 彩服验若干之长。勤 慈诲于贻燕。肆于 豫建之日。乃举晋贺之仪。伏念二载留台。一念恋 陛。歌四重之曲。出自同情。颂万亿之年。聊以藉手。
嘉顺宫贺 王世子册封笺
南斗垂辉。 殿宫颂播介眉。前星耀彩。区宇喜腾延颈。 豫建是日。晋贺如云。恭惟 绥嫔邸下。鲁母 令仪。虞嫔 懿范。念弥勤于贻燕。罔非 慈教慈恩。功莫京于启休。厥有 令孙令子。肆 贰邸宣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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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即千官攒颂之辰。伏念职忝留后。庆遇罕前。跛躄瘖聋之皆欣。值此祝华之会。咏歌舞蹈之不足。登诸修笺之文。
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序
  
白村金忠毅公(文起)谱系序(甲子)
人之有谱也。盖所以尊祖收族。彰先美诏后承也。然大家盛族之重是谱也。未必若寒门匹士之为尤。此曷故哉。余于岭以南。见所谓金海之金。其先。王者后也。蝉联赫舄数千载。至于大冢宰忠毅公文起。值 端庙不幸之会。忠于所事。死同六臣。呜呼。其卓卓之节。可以与天地相终始。日月争其光也。然当世之人。只知有六臣。鲜有知公之事者。岂显晦。时也。有不可一槩论欤。其后二百有馀年。至我 英庙。乃复其官。继又我 正庙崇降节惠。列侑死事臣 鲁陵之坛。 列圣所以奖报之如此其勤。宜其家必显于世无疑。然方其风霜震剥也。隶于尚。迁于永。遂以不振。不绝如线。蠢彼西氓。闯其间攘窃公谥。诚伦彝之大变也。何幸 天日烛其奸。丹诰返于故家。岂偶然哉。有儒士道亨。于公为十一世孙也。收辑公遗事。谒公卿大夫士诗文而铺张之。又为谱系公之所由来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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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世。以为久远图。此其所以重之也果何如哉。亦可谓知尊祖收族。彰先美诏后承之义也。夫谱既成。要余弁其首。余乐为之书之者。盖以后之慕公忠节者。必于公世家而考之。公之后若云若仍。亦必有感于斯。乃忠乃孝。无忝尔所生。则是谱也。岂曰无少补也哉。
灵光金氏族谱序(戊辰)
灵光金益炼合谋于宗。修其谱而新之。问叙于余。余曰。谱所以明氏族。次昭穆。纪生卒官爵事行也。序于是乎在。何待余言之赘为也。然余闻子之家。由罗丽迄今千百岁。其来也渺茫。故系有亡失不见。见于谱图者。又分而为四派。呜呼。文献之不足。乃如此哉。昔迁固自叙其世。远自重黎。欧阳公亦溯其祖自大禹。而我东偏荒也。世所称大姓。保其系终始无失者。盖鲜矣。馀者。十馀世或五六七八世而止。是奚独灵之金为然也。抑余有一言可复者。夫人之称族氏之可徵者。以其有名德也。官位也。子孙之众也。三者不存而徵之久远者。未之有也。子之上世宗英也。而承之以乃公乃卿。轩裳圭组蝉联舄赫。可谓盛。夫德业有文安。事功有忠贞,忠景。行谊有承旨四公传世。名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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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位。磊落相望。是可以庇后而表显于世无疑矣。然其子姓离而不合。微而不振。何也。岂衰盛。理也。人事之所不可免欤。抑衰盛无端。盛不能无衰。衰必有复盛者理欤。试以既往而验之。厥初之隆显如金氏者。世不多有。是必有积善种德。未尽受报者存。今虽杳绵不振如是乎。安知无绳武趾美者出于其间。贵显蕃茂。益大而昌。以受其先祖未艾之报也欤。诗曰。无念尔祖。聿修厥德。人能修其在己之德。以绳其祖武则不期乎受报。而必能受报于天。如执左契矣。子其勉乎哉。若夫承先裕后。保族宜家者。谱家之所当知也。而不在乎他求。惟玆之勉焉则几矣。金子请以斯语谂其诸宗。书而归之。
东莱府忠烈祠志序
莱之府有祠焉。曰忠烈。壬辰殉义诸公妥享所也。祠之志。成于严侯璹。志之梓行。在今吴侯翰源。呜呼。粤昔岛夷之乱。莱人介东南之吭。受兵锋最先且憯。其势不去则死耳。宋,郑二公。守臣也。婴城死守。城不守。以身殉之。噫。此古之巡,远也。若赵公,尹公军校士女。视义如归者凡几人。何其壮也。方是时。我 国狃于升平。人不见干戈垂二百年。仓卒寇至。鸟兽散者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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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虽有忠智之士。无所容其力。 国家事可谓岌岌乎危哉。然而二公倡一死以扶树大义。而贼人大恐。卒不得逞志于我。呜呼。 国之幸而有今日。伊谁之功哉。是其赫赫之灵。烈烈之光。固将轩天地贯日月亘古今而长存。惇史记之。舆人诵之。有足以徵焉者。则又何待志而传也。吴侯治莱之三年。政日有成绪。慎馆人之礼。严封域之守。大城金井之山。不烦民丝毫。民咸曰乐。于是濡之以仁。砺之以威。勖之以亲上死长之义。夫忠义。性也。因其性之固有而导之。长吏之职也。若是而民不兴行者。未之有也。是不惟效见于一邑。将以为四方劝。惕人志于不虞。折外患于未萌。 国其赖之矣。侯之所以致意乎斯志者。其在是欤。侯既问序于余。书此而归之。
江城君文忠宣公(益渐)遗事序(丁丑)
有士从斗南来。抱其先祖江城君忠宣文公遗事。谒余为弁首之文。且曰。吾先祖有忠有孝有惠。而乃今垂四百年。暧昧不章者。子孙之过也。将以命之绣梓。以寿于后。幸子惠我一言。以重斯役。余辞之不获焉。则因是而详其所录之一二。公丽臣也。事恭悯不二心。抗命蒙古之庭。谪于交趾。归而见国事日非。退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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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不复起。革命之日。我 太祖屡徵不就。以明其义。斯不亦忠矣乎。持服守母坟。贼来不去。蛮酋为之戒不犯。斯不亦孝矣乎。播木绵之种。衣被我大东。斯不亦惠矣乎。夫彼三者。于公特其一节也。而抑有大于是者。公早游稼亭,牧隐之门。绩学耨行。刮劘讨论。所蓄积于中者博茂敦大。是以出而匡君。倡正学而扶圣道。斥异端而张世教。固将以丕变衰俗。而邦运已去。主志不明。卒莫能有为而止。岂非命欤。忧国之不振。忧学之不明。忧德之不立。所忧者三。遂以自号焉。公之志于是乎可见。是岂无所以而然哉。 列朝而褒崇之。群贤而发挥之。可以辉映于今古。而遗光馀烈。邈矣难及。人之所以知公者。知其有惠而不知其有忠有孝。知其有忠有孝而不知其有志有忧也。噫。知不知在人。于公乎何有。公之讳益渐。字日新。士之来者。公之裔孙桂恒也。
吉州七义士祠志序(戊寅)
我东。天下之蕞尔国也。吉又我东蕞尔之州也。然名节之多。我东甲乙于天下。吉又甲乙于诸州焉者。何哉。余尝论天地之位。坎居于北。而坎之义。一阳陷于二阴。故君子戒之。然以阳为贵。故为复为震。随长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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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著。有不可掩者。天之理也。吉于北。得坎之象。故人之生是土者。得其一阳之正气。全其忠义之大节。亦必不免于险难。岂非坎之时义然欤。夫彼许公惟礼,许公珍,许公大成,许公秀敏,许公诚一,金公国信,元公忠恕。是所谓七义士也。或出于一门。或起于一乡。或以之死焉。或以之生焉。是可谓得一阳之气。全忠义之节。而虽其遭际不幸。履险蹈难。即其所树立。固已扫贼氛。振 国威。磊落卓伟。垂光于汗竹。夫所谓阳气之随长随著。终不可掩者。非其效欤。 朝家褒赏有及有不及。盖亦时也命也。从古志士之扼腕流涕者。庸有既乎。吉之人既为之祠。又为之志。且求余一言为之弁者。沈士宅浩也。噫。慕义人之同情也。余何敢后也。
慕夏堂金公(忠善)遗事序
夫人之有志有趍。卓然有可观者。必不系于世局于地。不可以古今论也。昔季札,由余。外夷之人也。季札让而尚节。葬而合礼。观乐而知列国之风。由余为伯王佐。树功名于竹素。二人起迹。远于中华。君子然犹许之。不以鄙夷之。其非有志有趍。不系于世。不局于地欤。以余所闻。慕夏金公从蛮部来。翻身为我用。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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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歼贼。树不世之劳。释卉介之陋。服冠裳之俗。何其韪欤。而又有甲子徐牙之馘。丙子双岭之捷。忠勇所仗。居三军先。及朝议讲和。掷剑痛哭曰。春秋尊攘之义。其忍今日而忘之耶。遂还乡里。训诲子孙后生。以扶导世教为事。呜呼。是其有志有趍卓然可观。不啻如季札,由余比也。是可以系于世局于地。又奚以古今论之哉。然当世酬报之典。曾不过军衔散秩。而禄亦不及于子姓。斯可谓世有公议否乎。其孙有三柑处士。隐于白鹿之洞。劬躬读书。风励后学。人皆以谓有祖之风。噫。绳三柑后者。又能世袭其祖风。如三柑之为。则是其为光荣薰馥。不特如世之轩裳絓组而相贻。夫何待外至之公议有无云乎。虽然。余闻理有显晦微著。如阴阳寒暑往来屈伸。不可以或废。使其晦者长晦。微者永微。无可显可著之日。则其可谓有天理否乎。理之断不如是。吾必以慕夏,三柑二公而卜之也。请且书余之是言而待之哉。
翠竹李公(应蓍)遗集序
传之世而可久者文章也。而苟不本之名德。非君子之所贵。人不之贵也则亦何以久于世。是虽多矣。终亦覆瓿已矣。奚以多为哉。故翠竹李公。 仁,孝两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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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臣也。澡其躬洁其行。冰蘖其操。松柏其性。上为 圣主所畏敬。下为当世所推服。行止进退。蔚有可观。故其发而为文。淘出性情。不雕不琢。如丝之在杼柚。缫愈长而出愈多。引之远而不见其穷。说理也则边幅之不窘。叙事也则浮华之不淫。气机所宣。自合于尺度。是岂非有德之言。警世之音哉。以其著于公车者论之。一疏而救李公暨诸名贤。再疏而论姜嫔之狱。陈远色之戒。三疏而言修省之要。四疏而救金公弘郁之冤死。无一言不出于忠戆剀切。 主听可格。言路可张。人之看者至为之吐舌。而公犹不自慑焉。屡踬之由是。受知之由是。是其于盈尺之纸。数寸之管。输泻出一派正直之气。凛然有不可犯者。嗟乎馀人之千万篇。何足以敌公之一字一句哉。公之可久于世。便在乎此。有此世则有此文。有此文则公实自在于宇宙间矣。然而如今数百年。公之后承。零落草莽。公之文之在世间者夫岂不多。而藏之也不周。遗逸其十八九。今之掇拾来者。曾不过若而编。噫。其少矣不多矣。然其久岂在于是也。公之孙三运。汇成一部。将以行乎世。于是乎公可谓有孙也。公讳应蓍。字君瑞。系出临瀛大君。官吏参 赠正卿。翠竹其号也。
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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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汉枕戈亭重修记(壬申)
出 国都五十里。东望有山𡺚崒横骛。曰南城。城之中有阜。阜之上有亭。亭以枕戈命焉者。尚书李公箕镇也。噫。昔在丙丁。我 仁庙戒虏警。驾幸此城。士不能办一死。使彼虏逞志而还。 国之耻也。矢将以砺兵刃蒐卒乘。明大义于天下。志虽不获就。然其义未尝一日忘也。乃今皮币殚于外。戈鋋韬于内。人皆狃升平而忘战备。古人薪胆之义。殆亦不复讲矣。公之命乎玆亭者。岂非所以戒之欤。余蹑公后凡几年。来莅于玆。览亭之摧而剥者十居四三。不可以憩处。乃命之工。易其榱而理其桷。新其涂暨丹雘。功不日告讫。延宾佐军校而落之。于是喟然叹曰。玆城者。一山之襟喉也。玆亭者。一城之眉目也。观于是尽之矣。人之错居于此山者。户可以百千计。平居则哺之养之如幼子。有事则一号召而云屯雾驰。咸奔走听命者。健儿也。列垛层谯如拱如揖。屏卫我宫府者。崇墉也。左丰庾右峙廪。饱万兵而有裕者。积粟也。有是三者。而能运筹策发机略。以捍 宗国之急者。将之责也。然其不能者反是。将不知兵。兵不为将之用。则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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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有城有粟乎。将为无用之虚设。不亦可惧之甚欤。噫。国之患在于无备。备之有无又在于人。丙丁之鉴。岂远乎哉。当其时也。虏骑涉吾境三日。越千里而直薄我城下。人莫敢格者。盖以 国无备而将无策。守无素备之城。仗不宿鍊之兵。不足以御一日之变也。孟子不云乎。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夫敌国外患未必亡人国。有敌国外患。然后戒心生。戒心生则国乃存。人之生于疢疾。死于燕安是已。燕安可乐。疢疾可忧。忧则生。乐则死。理也。丙丁以前。知其乐而不知其忧。故恃其无敌国外患。而敌国外患至。今若知忧不可忽。乐不足恃。则丙丁者真今日之药石。而敌国外患。便若常在乎门庭。见城之瑕欤则思所以完之。见粟之枵欤则思所以实之。见戎旅之不振欤则思所以鼓之倡之。激励而奋发之。夫然后可以战。可以守。可以销兵于未形。而患有所不足御者。斯道也不惟用于广之一城而已。推之一国而有馀。进之 朝廷而日讲焉。则群工励。百为修。纲举目张。秩然有成绩。 国家天祚之洪基。庶几万亿年弥巩。不亦休哉。前人垂戒之意亦已勤矣。而抑有未尽发者。余既申戒之如此。用寓祈祝之忱。后之人当亦同之。若夫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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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废。时也。存乎其人。何待余言。
金在德棋会图记(丙子)
一日。余方閒居。人有以一轴画示余者。画有堂有庭。有棋有酒。人之环而列者。有坐者立者。扇者舞者。傍观者。顾语者。镜于眼者。酌于手者。倦而步者。闻而来者。手注毫而画于纸者。有吹炉者挈壶者捧盘者。所以以遨以游。以乐众宾也。问之。其人曰。棋之徒六十。甲者二。丙者乙者。差而降者。盖准其数。各以能较胜败。游三日乃已。此不易之会也。其经济此会者。所以娱老父也。余曰。棋有理数焉。人之业于是者。心融而神解。外形骸忘得丧。弊日月迷宇宙。肴核杂进而不知五味之调也。丝管迭奏而不辨八音之谐也。隐橘之叟。采芝之翁。皆以是乐而忘忧。往而不知返也。是其适也可以养生。可以引年。汝之所以寿其亲者。其以是欤。是亦孝之道也。其人愿以是识于轴中。余遂书以赠之。其人为谁。小吏金在德也。丙子维夏。山翁书。
揽胜亭记
岭之南。有善俗有善士。士处乎家则敦行谊。勤学术。劘切于士友之间。为人之模楷。出乎世则忠 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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殚职守。不以死生𥚁福易其守。以风厉一代。此退陶老先生遗范也。当时有登先生之门。亲炙先生之训诲。如孔门之七十子。与同门诸名硕如月川,鹤峰相友善。讨论奖励。有丽泽之益者。惺轩白公是已。公于所居。左鱼台而负云山。创轩楹而临眺海山。揭扁以揽胜。日与良朋韵士啸咏以自适。呜呼。公得大贤为依归。服习薰陶之有年。以为其根柢。则所养得来必多积博发。出而为世之用无疑。而顾乃自放于山水。不屑有为于世。是足以论公之世。而知公所存之不浅浅也。余按节南游。入紫海之府。过大姓白氏之乡。问公之庐而式焉。若或见之。有新其亭而谒余写之扁。又以记属余者。公之后孙贲文也。夫公之距今屡数百岁。可谓远矣。虽使出而需当世为卿相。贵富尊荣。名至今在人耳目。固未可必。乃以一布衣。终老穷海之滨。而人犹想像其遗风馀韵不衰焉者。夫岂无所以然哉。退陶。我师也。余虽在旷世之后。尚有执鞭之愿。而公于先生。处升堂之列。陪奉先生之杖屦。逍遥觞咏于是亭。今其诗篇烂然于几案。则人之登是亭者。不惟风物云烟之是凭是瞩。将溯洄先生之风。而想见公之声徽芬芳。不啻若朝暮遇焉。在乎人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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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是。而况于公之子孙乎。亭之兴废。固不系乎记之有无。而余之向往之不足者。非记则无以述其意也。亦有因是而勉焉者。诗曰。维桑与梓。必恭敬之。又曰。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彼皆植物也。虽若无干于人事。而敬慕之存乎心者既切。则不惟不敢慢焉。又必戒其或伤焉。公之诸孙于是亭。爱之勿敢毁伤。不比若桑梓与甘棠。则是所谓克善厥继。而罔以今日之修弊为幸。胥告以后日之不复废坏焉。则其可谓惺轩之有孙。而亦可以为后人无穷之鉴矣。余之所以乐为之记者。不特寓其慕而著其成。亦有以警也。
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题跋
  
徐相国(迈修)先墓节目跋
右。牛峦徐相公考妣墓仪度也。相公为墓之封植享浇。捐青蚨十万数。属广之吏尸其事。呜呼伟哉。孝盖至此矣乎。余闻古之君子。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孝矣。宗庙享之。子孙保之。孝之大者也。公次子也。且幼而失怙恃。既无以致其孝于生死葬祭之礼焉。则于墓而致其不洎之诚者。不亦孝矣欤。然不以子孙尸之。而命之于吏。礼乎。曰。礼由于情。情极则思。昔孔子葬父母于防曰。古者墓而不坟。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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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之人也。崇其封四尺。夫古道。夫子岂不宗之也。孝之至而思之远。则身犹不敢自必。其久于墓表以崇之。以待乎人之识也。身犹不可自必。况于子孙乎。汉之朱邑。良吏也。治桐乡而爱在于桐。葬之桐以享于桐之人。公居留是府而有遗爱。至今不衰。且有山足之愿于是墓。他日府之人爱公之深。而有不能忘焉。则推以及于公之先。必当如所以爱公者矣。且有府则有吏。有吏则吏与吏相承。以永其守于无穷。公之所以孝之至而思之远者。其亦出于夫子之于防也。朱邑之于桐也之遗意欤。是可谓孝矣哉。公徵识于二尚书。同人也。次又属余。盖以府之前后留后也。矧余婿列。于先相公墓前之刻于玆。义不容辞。遂书以谂之吏。
礼部尚书金公(澍)遁荆录跋(辛酉)
右。笼岩金忠贞遁荆录也。于乎。先生之中国。不复返。亦不蕲知于人也。而其迹之传于世者。诗一两篇。书四三行而已。是乌足以知先生之万一也。然其纸上语。凛乎有不可夺之节。直可以贯金石争日月。而泯灭他不得。何其壮也。先生以眇然海外之人。扶伦常振义声于天子之廷。不惟使天子耸然称嘉。凡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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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臣者。莫不啧啧言高丽忠臣金某。东国之君臣大节。由先生布之天下后世。先生之功。亦大矣哉。胜国之末。守义全节若圃,冶诸公。亦粤杜门七十家。固皆卓乎其忠也。而其能宣著畅明于天下。夫孰有如先生者哉。乃若其伯氏白岩公之浮海。又何其奇也。虽谓之东国之夷齐。可也。是其平日埙篪之间。必有所讲得来者熟矣。惜乎其未有以传之也。乃今五百年。妇孺诵之。章甫尊之。 圣明又从而褒崇之。靡有憾焉。吁其盛矣。余亦慕先生者也。于是编厕名以为荣。敢盥手而书之。
书德川漾碧堂李忠肃公诗帖后(壬戌)
右。李尚书忠肃公弟兄联和诗也。今去公三阅甲子。文献无徵。虽未详公之题咏于斯。在何年月日。而吾仲父出宰于是邑。公馀暇日。登眺是堂。抚前修之遗躅。慨清芬之莫追。乃和其韵。且将以重刻公诗。揭于壁间。以小子为公之外裔也。驰书千里。命之写一本以送。小子于是引领西望。不胜感叹。辄敢庄沐书之。且识其末。倘或他日有事。行过是堂则高山清水。穹林脩壁。尚庶几想见公之遗风云尔。
书仙源府君赠孙院长(遴)手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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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乎。此吾先祖仙源先生简奉孙院长者也。今去先祖之世。二百有馀年。小子按节南藩。得见是书于孙氏孙。呜呼。其可贵也欤。孙氏处于达屡世。彬彬多君子。行谊绳其家。文学冠于乡。斯其所谓士也欤。夫世之圭组绂冕以为荣。奔走宠辱之涂。隳其门户者。视孙氏何如也。夫既世其家。又克追其先之交好。藏是帖弥勤。是又可敬也欤。余因是而抚昔日之手泽。想先辈之心契。庄玩之馀。感慨系之。既重新旧帖而还之。仍诵诗所谓无念尔祖。聿修厥德之语以自警。又谂于孙氏。以为两家交勉之资云。 崇祯后三乙丑九月日。仙源金文忠公七代孙。嘉义大夫本道观察使羲淳谨书。
水北府君遗稿跋(乙丑)
右。先祖水北府君遗稿诗若文揔若干编。府君遭遇明时。进飏 王庭。践内翰南床中书郎。升 经筵谏议风宪之长。已而坐直言迁北塞。既又栖泊海上。黜守下邑而卒。此府君平生始卒也。府君忠爱足以格 君心。言议足以张世道。而际会不卒。遂不果展其所蕴。岂其所遭者命也欤。谨按其诗。不绳削为工而浑浩平实。自成其体裁。文亦与诗同道。而于章奏。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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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奋发。言人之所难言。有百折不悔之志。具眼者当自辨之。重又何赘焉。不肖按节峤之南。公馀暇日。谨取先辈所尝去取二本。参互校勘。诗删其十之三。文则一二。非敢僭也。盖以示远。宜尚简也。然因是而想见其平日。则是为子孙宝也不亦多矣乎。编末。足以年谱附录。畀之剞劂。印出几本。噫。其尚有可考也夫。
先府君手墨跋
此吾先人手墨也。余因行部入安东府。历省先祖太师公以下诸幽藏。与同人叙谊。中座有一人袖出此纸。乃其先子来访吾先人葛山时书也。于乎。曷不异哉。此其书在我生之年。而余已白纷如也。廓然有风树之恸。宗人亦与我同其感。而始相遇于今日。曷不异哉。相对庄玩。不觉涕簌簌下。遂妆而还之。为两家世世讲好之资。诗曰。惟桑与梓。必恭敬止。此奚但桑梓而已乎哉。
书宗人(声宇)谱帖后(丙寅)
余弭节峤南。安东是我丘墓宗族乡。而便在封内。巡部到本府。延见诸宗于府之映湖楼。鼓乐酣宴以娱之。仍叙百世之谊。盖无远无近。相见欢䜣。若一室人。呜呼。是皆太师之孙。与我为兄为弟为侄为孙者。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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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远近亲疏之别。同载谱中。同祖吾祖。岂不可贵乎哉。声宇亦映湖会中人。同吾姓贯者也。而间因失谱。混于义城之金。今乃得真传之系。同族而證之。知府而许之。余亦以方伯。因族议府券而题之。是皆明白的确。可据无疑之一左契也。犹以为未也。及余内还为大宗伯。又受题。仍走谒宗中诸长老。各得一言识轴中。已又强余书其后。噫。余之于此事。凡屡书不一书。不惮烦者。盖以宗谊之不容忽也。谱法之所当慎也。映湖会之不可忘也。观此帖。尚可以知余心乎哉。
题月谷禹公(拜善)倡义录后
余每读史氏所载壬辰时事。未尝不掩卷而太息也。方其漆齿之捲海来也。八路鱼肉。两都灰烬而岭南一路。首受贼锋。列城莫敢支吾。凡为方伯牧守。莫不望风奔溃。不战而慄。当是时。禹公慨然以一书生。奖乌合之残卒。御蛇食之强寇。义胆所激。矢死力搏。隐然若一敌。一战祖岩而贼胆挫。再战勿川而军势张。三战省平而䤋满后乘。遂使骄蛮詟而星丘以完。此其功果何如哉。 朝家所以酬之者。止于三纡郡绂。此足为志士之兴叹。而公之不伐。人亦不知。固也。国史野乘。又泯没无传焉。秉笔之君子。亦无以表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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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哉。今按是帖。断烂十数幅。无足以徵示后人。然其行垒抢攘之中。设施斩获之迹。盖亦有彷佛想像者。是岂可少之哉。公之裔孙镛。恳余一言。辞不获。既书帖面。又识其后如此云。
竹泉金文清公手画跋(戊寅)
此竹泉金文清公手画凡八幅也。公 肃庙朝名臣也。方严正直。有执不挠。趍义若嗜。去慝若耨。惓惓乎忧时则屈左徒也。謇謇乎弼违则汲内史也。优优焉清标烱鉴则欧阳学士也。身累疐跋。志不克展而为 君父所惮。为朝野所服。名声振于一代。何其伟哉。于今百年。邈矣遗风。不可及焉。而公之门户。忽焉嬗变。如水流云驶。嗟乎。是画之散漫流转。出于世间。亦异哉。虽其末之为艺也。亦公之神韵所注也。况其山川云物草树之若远若近。幽靓绵渺者。公之所欲脱屣轩裳。翛然远引之域也。彷佛想像。若或奉唯诺于左右。诗所云高山仰止者。非是之谓欤。尹戚伊元缀以揭屏间。欲其久也。其自珍之欤。抑将有待乎本家后承欤。噫。爱之欲其久者。人之恒情也。人之有恒情者。其知所以慕公也夫。于玆屡唏。乃盥而书者。以余为公之外裔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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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节度使崔义士(永元)忠义录跋
我 列朝象忠节士。无小大远迩。或褒或㫌。或侑其祀禄其孤。以慰死者。以震耀一代之耳目。可谓勤矣。崔义士淳翁。死于 皇明深河之役。其义与柳下将军金应河一也。然世不知有淳翁。淳翁不著。 朝家之褒命不及焉。何哉。夫当平世。内而公孤侍从之列。外而方伯连帅州府之长。雍容燕豫。以享安富之乐。不幸有事。使疏弃荒寒羁旅之流。婴身金革。涂肝脑于草莽。亦已悲矣。而又无一人感慨出气义。振发其幽隐以进 朝廷者。呜呼。淳翁之不著也固宜。天下如淳翁者。又几人哉。方今 圣明当天。绍 先王攸行。日敕有司之臣。凡四方以忠节闻者。举而扬之。前后相望。夫著不著。命也。庸讵知昔之昧然不闻者。不有待今而后著矣欤。有大夫士歌述其事行溢于世。余以是徵焉。
书仙源府君赠洪杜谷帖后
维昔丙丁之难。立乎 王朝者。或死或去。皆义也。或曰。天下非一国。我 国在海外。不必死于天子。亦不必为天子去也。不必死不必去。则死与去未可谓之义也。余曰否。不然。失义者何谓也。安于心之谓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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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于心之谓非义也。 皇明于我国。拯之于水火。活之于鱼肉。义则君臣。恩则父子。我 国而背 大明。天下其谁之为 大明臣者哉。夫如是。故以是而死者安于心也。以是而去者安于心也。不如是而不死不去者。不安于心也。夫以不安于心为非义。则安于心者。非所谓义也欤。昔伯夷饿死首阳之下。鲁连欲蹈东海而死。一则海滨之人也。一则齐野之士也。未尝仕于殷周。立于天子之朝。而尚犹如此者。盖以天下一国。君臣之义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也。况我先祖仙源公。天子之陪臣也。江都之沦焉。而天下之伦常系焉。故其为 本国死者。实为天子死之也。于斯时也。有弃官入太白山不复起者。杜谷洪公是已。而是为天子去之也。其死其去。易地则皆然。不如是则不安于心。不安于心则非义也。义之与比。夫谁曰不可哉。嗟乎 皇朝屋社。九有腥膻。弱国之珠币。日驰于鸭水以西。骎骎馀数百年。无地读阳秋一部。则无怪乎不必死不必去之论溢于今世也。乃今杜谷公之孙隘。以我仙源公所遗杜谷公书一帖踰岭而来。勖余以先契。噫。孔李远矣。其道之所不同。而后承尚有以为通家之谊。矧我两家先祖所秉者。同一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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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又此书存焉。则后承所以起敬而相勖焉者。庸有既哉。辄敢以所答或人之语。书于下方归之。
节度使权(必称)随思辄录跋(庚辰)
古之人古之人者。古之人之思见古之人也。在古之时。思见古之人。犹若是矣。而况于今之时乎。在今之时。不可见古之人。则其所以思之也。甚于古之人矣。余于随思录。见水使权公也。其可谓今之人欤。夫心之官。思也。心之则善也。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故发于思而著之书。是可以知其人矣。求其人于靺韦则失之矣。所游心者。在邹鲁在洛闽。与小子群生。偲偲讲阴阳之源。理气之关。卒以此老于山巅水涯而不之悔也。其有是录。有以也。其于世也。亦既历遍乎三符一钺。可谓仕矣。而仕而不知仕也。卧而不知起也。其可谓仕矣乎。然犹强而起之者。我 先王也。起而又卧不复起者。公也。如是而为 朝廷用也。如是而为 君父知也。余未之闻也。呜呼。微公。余不知也。微我 先王。余亦不敢知也。昔余行部过新安也。南望云烟叆叇于林皋之间者。梧潭也。人之过者。至今说水使水使。嗟乎其人不可见矣。而其地在是。其书在是。若其人之在乎是。是可谓古之人欤。古之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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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唐津县监宋公(悌)墓志后
右。古癸巳殉节人宋公悌之志。黄学士所撰也。嗟乎。公以一都尉。千里赴贼。视死如归。何其伟哉。且晋阳。岭湖之大都会也。矗石。晋阳之名胜也。而公之死乃在其下。贼表其尸曰忠臣宋某。当世之人。曾有不闻公殉义事者乎。乱后凡百有年。泯没焉无传。乃其孙以闻于京师。世可谓有人乎否乎。余闻公之祖有曰瀛洲子。师事寒暄。怀道不就徵。宜其有孙如公。又有以孝仕者。公之考也。有遇贼。贼感其孝免其母者。公之兄也。有侄子后殉于乱。夫人死以从公。一门孝义若是伟赫。则又何以人之知不知轻重为哉。而今太学士以文词表章之。况有 圣明在上。凡于节义事。靡不崇奖。而著显之特后先耳。公之节岂终泯没于世也。宋生求余一言志其末。遂书而归之。
书内从李汝四(承岳)新妆尚书卷面
昔我舅氏。自灵山解符归。印出四书三经。命余书题目曰。此将以贻我后者。欲其久也。往昔申公翼相。以吾家之甥而书吾家之经与书。久传于吾家。汝今书之者。仿是故事。岂不贵哉。时余年甫弱冠。倏忽光阴。今已四十馀年。万事千古。无可言者。而内从汝四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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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美。新妆尚书一帙。要余书之。感念前日。不胜泫然云。庚辰复月六日。山木翁谩题。
题李士秋达城诗卷
士秋。秋士也。妙年西游关河。南游江湖。又东游枫岳。凡再遭士秋。可谓放浪士也。然其亦有郁郁不平者乎。余神疲于朱墨之间。意倦于迎送之中。愀然不乐。喟然无聊。忽有阍人告一驴背客自道从桂山来。不通而直上堂。不问可知为吾友士秋也。见其眉发澹无尘。冠绅净不俗。其为士秋也无疑哉。留余营中数日又不乐也。东走月城。观罗代之旧都。再来达城。歌笛于官楼。不足畅其怀也。又将往晋阳之矗石。览忠烈树殣之遗躅。转而入海印三洞。踰岭复返于京师。何其壮也。古人曰。登山临水送将归。正为今日之准备语也。余安得无一辞以送之也。
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传
  
镇安县监 赠吏曹参判马公传
马应房字精叔。长兴人也。上祖黎。仕百济为右副尉大将军。六世祖天牧。佐我 献陵。有劳勚 国家。封长兴府院君。谥曰忠靖。应房由荫途进。作监镇安,兴德二县。廉白著名。 万历丁酉。岛夷憾我。壬辰之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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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逞凶锋。围南原甚急。应房仗义旂。往赴兵使李福男军。与府使任铉,助防将金敬老矢心共死守。已而贼大进。丸炮震叠。城不能支。天将杨元从围中乘夜潜跳出。众心益惧。不战而乱。应房洒泣语福男曰。此吾死所也。生不报国。死当为厉耳。手短兵赴敌。所杀伤数十。中丸而殁。时年七十四。当是时。我 国刳于兵五六年。人皆救死扶伤不暇。朝野惴惴然㥘于兵革。闻寇之至。其势若土崩。应房非有官守之责。又非有受命于 君以御难。而徒以一野人。激于忠义感愤。轻七尺之躯。以殉 国家之急。呜呼。成败命也。虽不能歼贼于一剑以泄其忠勇。然其死也毅然。有足以张烈士之胆。褫贼人之魄。昭大节于日月。斯不已壮矣乎。余从其后孙祥麟。得见其集诗若文几编。兵燹之馀。虽寂寥如是。其忠 君爱国。惇孝悌于居室。平昔之所存可知也。殁于乱阵中。不得以遗体返。家人以矢复而葬之。其后二百有馀年 当宁庚午。 貤赠为亚卿。南士且议。跻享于殉义诸贤之祠。君子谓其死也荣于生也。
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辨
  
圣吉上言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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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明是非。辨忠逆。严义理者。圣王之所先务。忠臣义士之所扶树倡明。以成一代之公议也。夫是公议也。不在朝廷则在乎草野。虽以在朝之人。不得专擅。必采乎士林之论。呜呼。是岂小矣哉。惟昔我王考。片辞以辟凶论者是已。奋忠虑于扶鼎。折祸本于伏莽。邪党有所惧。民志有所定。公议之不可诬也如是夫。先辈遗风。邈矣不可以几及。而吾侪后生。亦已老白首矣。处四十馀年之后。明四十馀年之事。亦已难矣。然得于幼少家庭之闻。发于隐忍蕴结于中者。盖亦公愤私痛所不可已者也。况斯义也。举世之所共讨。 先王之所毕烛。 圣上之善继善述。大义理大处分也。严于春秋。威于鈇钺。质之天地鬼神而无疑。载之关石和匀而不挠者也。虽有祸心悖论。欲为之翻乱白黑者。将无如此何。而今其遗孽之挟私憾恣反噬者。正如困兽之穷且死。磨牙喷血。思欲一逞憾于人。而卒亦无计乎出柙则已矣。不亦愚矣欤。其为说。有胁持也。有诋辱也。有诬逼也。可谓狡且憯矣。顽且悖矣。诚欲辨也。近于讼。讼则私也。是以。于向疏只举公愤一边而言。而于私则不一槩论。然如终泯默而已。则无以明本情而解群惑。请且略摅之。原夫我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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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处汉禄者。固己心诛之矣。辞辟之矣。辞辟之虽严而声讨之不加。声讨之不加而相与之遂阔。是以。渠自以为无间而我则有间。渠自以为如前而我不如前。当时士友所共知所共然也。焉可诬也。自是以后。渠亦知不容于湖乡。入于东峡矣。王考下世又在不多年。而先人未尝有往复问讯者。则其后事更安有绝不绝之可论哉。其所谓加麻操文云者。是在我王考丧。而同门以加麻免送人以致祭文。操文。因人送致之文也。在渠自行而已。于我何有哉。其所谓问馈印书云者。是指余居藩时。而时节之问。通朝所同也。印书之送。是捏无之言也。渠欲诬也。何说之不为。而曾以是为相款之證欤。其所以诋胁我三人者。盖不过此类。而或曰视同一室。或曰情好无替者。盖以为不绝如此。则可以为无罪之證。虽其有罪。谓可以掩秘焉而不知。夫未声讨之前。 朝家犹且容置者。非为不知其罪也。举世犹且饶假者。非谓其无罪也。 上下之待之虽如是。而渠家之罪案自在。则岂或以他人之相绝与否。为翻覆之计哉。我家所以不发告于当日者。盖有由焉。昔陈恒弑君。孔子沐浴而讨之。孔子。鲁大夫也。立乎位著。而王考。一布衣也。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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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告于 王。此所以当世士友所共知所共然也。吾侪之隐忍含痛以讫于今。然后讨之。盖亦粗述家庭之闻。而是虽曰时有早晚。有罪者不获终逭。岂非法也理也欤。若其以李同知所录辛巳年条言者。尤见其可笑之甚矣。今有人若曰。 国家事变。在于壬午。而今此之问。在于事变之前。不必为罪。又若曰。是乃文字间泛论也。于文字。何事之不可言也云尔。则此不知当日之事。不知当日之问之意也。呜呼。 国家事变。虽在于壬午。而事变之发。已兆于辛壬以前。于时也朝野之中。忠荩老成之士。盖当有隐忧沈叹如不欲生者。如李公天辅元辅也。而不对 前席书示之问。被罪而出。此果何等时也。鲁禧而煽于内。龟禄而唱于外。头颅已判。手脚莫掩。则夫所谓此问之发于辛巳春者。其非罪欤。又况文字之中。必以不可闻之语问之者。其可谓泛论欤。龟柱之大典一条语。即汉禄所发之悖论也。汉禄而发于 国家事变之前。龟柱而发于 国家事变之后。先时后时。厥罪惟均。噫。 先王所已烛于龟柱者。独不于汉禄烛之哉。所已诛于龟柱者。独不于汉禄诛之哉。当世士友知其罪者。非一人一家。则渠能随其人而皆可强辨欤。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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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现于事为者。固无论已。以著于文字可据而言者。则余尝闻塘翁集之刊行也。族祖金山公谨行甫寔主其事。而于塘门诸弟答问者。独剔去汉禄不载。书集之成。又不送汉禄之家焉。故承旨沈乐洙。咨议权公震应之甥也。状权公文字。载在讨汉禄之义。夫金山公与权公。皆我王考同门也。而其于讨乱逆之义。不期而同也如是。则是岂非一世之公议所不可诬者欤。族叔故参判履成甫登 筵陈讨。在于己酉壬子之间。前后非一再。我家同声之讨。始见于世矣。而余尝闻尹相蓍东居铨也。不拟观柱而有所奏者。又尝闻故尚书朴宗辅。以其先大夫行录出示于人。而有日柱桂坊除拜之日请讨甚力者。 先王于前后诸臣之奏。盖尝可其义而未尝以为不然。夫以尹公朴公际遇之隆。而请讨之辞。印可于 先朝如是。则 处分特未之降耳。厥罪之不容于覆载。即亦 先王之所洞悉也。恩罪先后之间。 大圣人权度。有非群下所可妄度者。而其不以鲁禧有罪而诛。汉禄无罪而不诛。则夫夫所共知也。其为遗孽者。倘亦自知其祖之罪盈恶稔。不可倖免。则尚宜悚畏潜伏。屏息缩颈之不暇。而乃反力抗 王章。欲与声讨者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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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其顽悍亢厉之极矣欤。且况国之有惩讨者。公议也。下以公议而请之。 上以公议而诛之。而霜雹震霆。莫非上天之所使。则所以胁之诋之之不足而至于诬逼者。其可谓眼有国有 君欤。于此窃有慨焉。当日之辞辟也。今日之声讨也。虽其从我家始也。非我家之所得私也。一世之所共知所共闻所共愤也。而未闻有一人励忠虑出气力为之讨者。视之若邻人之斗。壁上之观者皆是也。呜呼。鹰鹯逐雀之义。顾何处讲之哉。诚恐自此世道降而民志惑。忠逆混而义理斁。君不君。臣不臣矣。吁其可畏也。猛虎在山而藜藿不采。古人所云。而今日 朝廷。仗在山之威而任卫藿之功者。其谁哉。噫。
山木轩集卷之十五
 杂著
  
(丙寅文科别试初试题)
  [太极图]
问。太极一图。即周先生所以立象尽意。剖析幽微。发明造化之源。开示道体之妙也。太极二字。肇见于易系之辞。而颜曾思孟之所不言。至先生而始言之。言之不足而至于著以为图者。何欤。所谓太极是混沦无形底理。则创为图体。衍成五圈者。何欤。所谓无极。非有物可名之物。则太极之上。复加无极者何欤。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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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之太。与太初太虚。同是一义欤。太极之极。与皇极北极。亦无二致欤。二圈以下各标其名。而独于第一圈不著各言。何欤。第二圈。黑中白白中黑互为其根。第三圈。上承下合。如珠布星络。而第四第五圈则又各成浑沦一圈。无男女万物之别者何欤。大易横看图。太极生两仪。则自下而上生。此图太极生阴阳。则自上而下生。或顺或逆。位置不同。何欤。无极太极之间。下一而字。承接上下。则而之一字。当作何义看。而上下两极字。抑有同异轻重之可言欤。太极。理也。理无作用而谓之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则太极之有动有静。何以见之欤。动便是阳。静便是阴。则不曰动而阳静而阴。而必加一生字。何欤。阳何以谓之变。阴何以谓之合。无极之必曰真。二五之必曰精。皆有精义之可言欤。阴阳之流行对待。各异其义。五行之生出运行。各异其序。人物之气化形化。各自不同。亦有妙旨之可證欤。五行各一其性则分之殊也。而理一之妙。于何见得。万物统一太极则理之一也。而分殊之义。于何验取欤。四德之中。不言礼智而代以中正。动静之间。本无轻重而必言主静。何欤。太极只是天地万物之理。先天地而在。靠于何处。首万物而存。验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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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太初太一之称。无名有名之论。能得太极之本旨欤。天地之中亦有一太极。则日月星辰山川岳渎无非太极。万物之中各具一太极。则草木昆虫鸟兽鱼鳖亦是太极。而初无形状方所之可言者。何也。阳动阴静。阴阳之定理。而动极则静。静极而动。乾健坤顺。乾坤之本体。而健必从顺。顺乃承健。乌在其一定不易之道耶。火生于木而焚木者火。水生于金而沈金者水。火本克金。而金得火乃成器。金本克木。而木得金乃成材。此生中之克。克中之用也。水生木矣而木中有液。谓木生水亦可。火生土矣而石中有火。谓土生火亦可。此两相生者也。水克火而火燃则水乾。谓火克水亦可。土克水而水浸则土溃。谓水克土亦可。此两相克者也。木不离土而克土。土不离水而克水。此相亲而相克者也。火燎木而生于木。土遏火而生于火。此相憎而相生者也。生克之理。亦一定不易者。而若是相反者何也。太极之图。不过一圈子。全黑者属何。半黑者属何。分而为五小圈。下而为两小圈。抑何指欤。始言太极而终言人极。既言人极而又言人道。人极亦一太极而人道无异人极欤。统体太极。各具太极。晦翁之训。各有攸当。而心为太极。道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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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邵子之言。果何所指欤。程子亲受于濂翁。而未尝朋以示人。朱子私淑于程门。而至于作为图解。两先生之如是相反。何欤。此图之后。继以通书。图书之互相发明。果各表里欤。近思之录。首揭此图。学问之最初用工。莫此为先欤。老子亦言无极。而竟为道家之祖。陆氏力辨太极。而终陷禅学之陋。其所以异于吾儒宗旨者。亦可详言欤。图不尽意之叹。何以发之于画像赞。珍重无极之句。何以咏之于感兴诗欤。大抵理学之源。出于河洛之图书。羲禹之卦画。而学之者。苟或泥于文而不能探其本。则亦将曰不过阴阳刚柔奇偶象数而已。若其直穷到底大头颅大根本。则一言而蔽之曰太极。而从古圣贤。未尝分明说破。惟先生生于圣远言湮之后。勇往直前。发前圣所未发。既著为图。又继为说。图才五圈。文亦二百馀言。而阴阳造化之机。品汇生成之妙。无不包括于其中。道器上下之辨。体用显微之旨。无不昭揭乎其间。此诚千古理学之指南也。善读者苟能玩索而有得焉。则可以明天人性命之原。可以验吾心动静之机。以之为格致诚正之要。以之为修德凝道之本。而奈之何挽近以来。世无传道之师。士罕明理之学。读之者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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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图索骥。不读者未免束书高阁。而间或有依俙说得者。终亦有依㨾画葫之叹。或悬空说理而不知理与气不离之妙。或认器为道而不知理与气不杂之实。于是乎先生吃紧开示之旨。炳如丹青。骎骎然入于黑窣之地。而天理之一源万殊。无以真个见得。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以真个扩充。甚矣。学之不讲而道之不明也。如欲使今之士玩是图而穷是理。读其书而明其义。验之于心。体之于身。措之于事。以辅我 圣朝建极立极之治。则其道何由。诸生其各极言无隐。
家庭遗闻
仙源文忠公尝在枫溪池阁。有一安东宗人。疏族也而其亲入于杀狱。来恳书托检官为傅生地。文忠无所答。清阴文正公在傍。责其人以事系杀越。何可嘱人。辞气严厉。其人不敢再言而坐。文忠曰。子从远地来。行事虽忙。不可不吃饭而去。命侍者使备午饭。仍谓其人。远乡之人。宜一玩吾家后园。命文正使与之上去远心庵。示其水石。客既上去。少焉。使人以午饭已备。招其人下来。先已忙写一札。嘱托官长。糊封以待。其人下来则出书以给曰。子行忙矣。何必待饭。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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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此急去。其人去而传书。事以得解。文正自山下来。问于文忠公曰。其人安在。文忠曰。已去矣。文正曰。兄必裁书给之也。文忠曰。其人为父恳乞生路。况在同人。何可拘牵小节。不为之相救也。于此有以见两祖之有所以也。文忠之忠厚。文正之竣正。皆非今人之所可几及。而文忠后孙繁茂昌大。盖可知。
文忠之母夫人。林塘郑公之女也。方其四五岁时。郑公家在郭南之林塘。方春雨霁。夫人与群小儿同游中庭。他儿则移插桃杏及凤仙花之属。而夫人拔稚槐来。将种于阶前。忽复移去出大门外。移时乃入来。郑公问曰。何往而来乎。夫人对曰。始欲种于阶前。更思之则此木将来枝长而蘩茂则恐妨于家舍。故出而种于大门之外矣。郑公大喜曰。此儿必昌其后也。夫人有五子而二子入相。子姓繁衍。儿时之兆见如是。而郑公亦可谓有鉴识也。林塘门外。至今有大槐树。可为数十围。而脩干茂枝老且郁郁。人皆艳称之云。
林塘郑公有鉴人之眼。尝出而遇吾先祖四味翁于途。编发也。见其骨相。知其有多福之人。以肩舆随其后来。访四味翁大人信川公于白岳山下旧第。遂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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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议而归云。
先山记
先人墓所。昔在癸丑。权奉于内葛山五代祖考沔川公墓前阶下五六步地。盖以内葛山坟庵之后。有若布毡褥。古人所指点处。而临期掘坎。有石不可用。葬日已迫。瘟疫大炽。势难迁就求山。故改卜原上。以坐向之同。用前择之日。过葬之后。心常惶惧。延访术士。探求山地。心非不勤。而阕制以后。身縻于 朝。不暇专意于此事。 正庙丁巳。余绾符瑞山。而闻庆朴士以道自何而来。问之曰。本郡八峰山西麓。山气甚佳。故来往者久。而历遍上峰。遵脉而下。果得大地。仍言湖右古所称三大地。此其一也。余同往。细察其所指处。力量之雄健。排铺之周密。体势安稳。虽凡眼目。亦知其不寻常。是申氏冢局内。而上下有田。旧是申土。今作民田。左查有申之上下二葬。距作穴处五十步许。以义得诺于申氏。给价买田于民人。埋标而归。解符之三年己未。始自内葛山移奉。其日即十一月初一日卯时。我舅氏灵山县监李公所卜吉也。是山以八峰之第八峰。三角作祖。仍为抽脉。甲卯龙。寅艮翻身。甲一节寅一节乙一节。巽巳横落。乙入首卯坐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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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巽得未破。右亥得戌破。都流辛方。自石峰以下每折旋处。必立石嵯峨森罗。大如车箱。小如笔笏。到头三数节。始脱卸岩岩之势。全身作土山。不复有一片石。上下二台。上垂而下低。中间宽绰。作一大窝。开穴于阴阳交界处。扦深为 尺 寸。土性软而黄。洁而无杂。北青金士鼎有曰。来势起而伏。伏而起。木火二星。节节相生。穴在动静之间。阴阳甚分明。工字形王枕。蛾眉形御屏后遮。龙虎均抱。水道上分下合。终归一处。此是贵格。外明堂之海水弯环横带。而坐穴处则不见其外。朝山银瓶藏住生閒交堂清明端雅。礼厚圆满。可谓贵文兼全。且是长远之地矣。
簿牒(瑞山郡○己丑)
为牒报事。夫国之所赖以为国者。民也。邑之所赖以为邑者。民也。而民之所以为民者。不过有恒产有恒心而已。是以。孟子之论王道。必劝农桑然后教以孝弟。薄税敛然后修其忠信。仰足事。俯足育然后使之治其礼义。盖以民无恒产则不能保有其恒心也。郡守自莅郡以来。一念图报。凡系民邑事。自谓殚竭心力。而惟其邑弊丛集。民势困悴。兼以饥馑荐臻。赋役不均。斯民之失其恒心久矣。遂将救弊诸条。次第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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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必欲除民害而裕民食。然后庶几民可为民。邑将为邑。而其中不便于班民者四五。不便于吏隶者七八。于是吏民唱和。相与为说曰。此官去后。玆法不行。噫噫郡守之今日釐正。未必是良法美制。而其断断苦心。实出于忧民报国之诚。则乍行旋废。不能无慨于心。玆敢枚举牒报。以听可否。
一。田税式例永定事也。盖田税之元纳与杂费。俱有通编定式。加减不得。而本郡则逐岁出入。互有多寡。该吏之中间作奸。结民之前后称冤。实由于此。故向因营关。到底查栉。前后之浮滥者。多所刊削。前日之隐匿者。次第剔出。如加升斛上之元纳外别捧者。不当浑入于磨鍊之数。禁军料禄之杂费中除给者。不必添入于收敛之秩。训监之无元纳而有杂费者。可知其虚张名目。均厅之有元纳而无杂费者。难掩其幻弄手法。既无不足之太。何以有折米八石。既无元纳之米。何以有情费七石。马夫役价。虽是兵曹之别纳。而自是税船之添载。则二石八斗。数虽些少。出浦之费。不必添录。宫纳之三手米。已入于二十三斗之中。则都会所之浑同磨鍊。已失其分开分数。而今又别立名色。添入杂费。至以五十馀石。分排三千馀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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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其为重叠。不啻若床上之床。屋下之屋。遂将旧磨鍊件记。逐行墨圈。一切减削。通计所减。太为十七石五斗九升。米为一百二十二石十斗二升。于是乎以田每结。太四斗六合一夕六利。米二斗四升。畓每结。米六斗七升二夕一利。更为磨鍊。而第其层沓递加之数。宫纳不足之数。不得不添排元结。则随其结揔之盈缩。难免税式之加减。故多少商量。果未能硬定式例。今年则元结之不足。比昨年为一百十馀结。而幸因宫畓五十结之移送他邑。所减之米又为四石五斗。故田税磨鍊之数。田则无所加减。畓一结则米为六斗六升八合三夕二利。比昨年。所减为一合八夕九利。古人之制赋也。必较数岁以为常者。以其岁有礼歉。赋有加减。而今以本邑田税事言之。灾结之减于今年者常多。宫结之加于今年者常少。而今年税式。比昨年有减无加。则参较昨今两年。亦可以定为恒式。且今年收租之下来也。试令吏辈依昨年查报成册例磨鍊。则计米排结之际。隐然欲多少售奸于其间。官方在此。尚且如此。况使不知里面者卒然遇之。则其不见欺于此辈者几希。而今日营邑苦心釐正者。易归无施之科矣。终不若永定一例。使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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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幻弄。民有所凭信。然后可无日后加减之弊。而邑民之言。又以几夕几利之出秩为苦。则不若聚为升合以便收纳。故以田一结元纳太四斗七合。船价杂费米一斗。三手粮米一斗四升。畓一结元纳米四斗三升。船价杂费米一斗。三手粮米一斗四升。定为式例。虽结揔盈缩之岁。俾不得加减于此。则田一结之出税。比他邑最为轻歇。而畓一结之出税。不期相合于都会所定式。而比他邑亦颇轻歇矣。然岁或太歉而元结又减于今年。时或添付而宫结又多于今年。则吏辈之凭藉毁划。难保其必无。故才因吏窠釐正之会。田税色则付之都书员。使之收捧上纳。盖以都吏任况稍饶于他吏。则虽有不足之数。俾无加敛之弊也。以此定式。永久遵行。未知何如。
一。还谷均分事也。盖还饷之计户均分。自是通编法例。而至于本郡则不然。六千馀户之中。除却班民几户。官属几户。浦民店民几户。防军驿卒几户。然后以如干民户苟且分排。故通计一邑受还之民。不满七八百户。通计一户受还之数。多至五六七石。均是 国谷而或有不分者。均是民户而或有不受者。已非粜籴法意之所在。而所谓受还之户。无非至穷残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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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民。故每当捧籴之时。穷家之瓶罂荡竭。而尚不能尽数办纳。公庭之鞭扑狼藉。而尚不能及时磨勘。于斯时也。民势急急。官事遑遑。惟彼不受还之强班富民。无事在家。偃仰自如。天之生民。何其劳逸之不均。而贫民之多石还谷。不可以精实捧上。则于是乎米斛之租粒狼藉。租石之空壳淆杂。捧留之后。不足为 国家缓急之资。分给之时。适足为村民往来之费。言念及此。宁不寒心。玆于昨年之分给也。一从家座第次。分为三等。只以如干斗计户均分。则从前不受之民。虽或以为不便。至于多受艰纳之民。则未必不为万一之惠。从今为始。永久遵行。未知何如。
一。库无还田畓永颐事也。本邑元帐付。田畓为七千馀结。而辛丑改量之时。为三千八百馀结。其后陈川之已蒙颐者。亦为一百二十馀结。则骤看外面。宜无未蒙颐之旧陈旧川。而近海之土性斥卤。不宜生谷。通邑之民习懒惰。专事末利。广野平衍之地。或多树木之蓊菀。沿浦污湿之处。一任沙砾之堆积。昨秋检灾之时。固已大槩领略。然旧陈川之随报蠲颐。既无 朝家之处分。而如干收录于新灾之中者。亦多减削。终未免分数解给。则民生次骨之冤。孰有甚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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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道内各邑。皆有旧灾名色。多或至五六百结。少不下七八十结。新灾之外。特蒙逐岁全颐之惠。而至于本邑则不过十三结而已。稍俟秋成。即令本邑详查以报。俾无杂乱之弊。然后收录于各邑旧灾秩。以为依例准俵。则邑民之蒙惠。无异于自 朝家永颐。此则惟在处分之如何是乎旀。最其中还田还畓云者。尤不成说。盖还是还起之还。而当初抄起。既不能逐库执起。故问于邑吏则谓之库无。问于村民则谓之虚卜。既曰库无。又曰虚卜则其为白地徵税。不问可知。而且以该书员结簿观之。不曰某字第几田畓。只曰某人某年田畓。则安有有田有畓而无字号无第次者乎。虽使库无之中有如干有库处。虚卜之中有如干实卜者。莫重惟正之税。徵出于无字号无第次之某田某畓者。论以外面。已极苟且。况某村之某人已死。某人之某田无凭。洞徵族徵之弊。不胜其纷纭。而每年收入新灾之中。幸而准俵则虽或有时蒙减。若不准俵则或多全不举论之时。是故。税米开仓之后。或头会箕敛。苟且充纳。或东推西诿。无处指徵。其为当颐。不待摘奸而可知。故括出都吏囊橐中物七十馀结。自今年为始。永永颐给。此后还起之时。必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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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门严饬本邑。使之逐库抄报。俾无面里分排之弊。未知何如。
一。拯米均分事也。沿民之受弊。莫甚于拯米。盖其多日浸润。米汁已泻。片时腐烂。谷气全消。炊而为饭。浮疏而不成饭。煮而为粥。消融而不成粥。每斗之六升实米。既非真个乾净之米。每石之三两代钱。便是公然收敛之钱。而惟其分给沿民。捧纳京司。法意则然。故每当税米之致败。举切民情之愁痛。或行赂而图颐。或托结而谋免。则其为色吏面任者。又从而幻弄操纵。有加分给者。有加收敛者。为弊百端。不可殚记。而本邑之民则又有偏受其弊者。毋论拯米之多少。只从民结而分给。不敢举论于班结吏结。故虽以再昨年拯米代钱言之。洪州受来者为四百馀石。泰安受来者为一百五十馀石。此若均分于时起结揔。则每结所捧。极不过三四钱。而不受之结。殆过其半。故一结所捧。几至于一两零。同是 国结而何其分给之不均。莫非 王民而何其收敛之各异。还谷之户分者。尚且洗去前谬。计户均分。则况于拯米之结分者。尤何可区别班常。有所存拔于其间哉。本邑自昨年还分之后。亦欲用此例于拯米分给之时。而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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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眠败船出于空宫之时。拯米分给。专着于乡所。故终未免仍循谬例。大被诮责。然既知结民之偏受其弊。而救弊之道即此便在。则何所顾忌。不为釐正。第闻拯米之分给。或及于班结。则为班民者。大叱面任。却而不受云。果有是事。是岂班民道理。班民之结亦是 国结。致败之米亦是 王税。则未知班民何所凭藉。而受与不受。惟意所欲也。民结之偏受其弊。妃舍勿论。班民之不识分义。尤可骇痛。自今为始。随其拯米多少。一从时起结揔。通同分给。永久遵行是矣。外村愚民。不知拯米实劣之分。或多见欺。吏辈。加数备纳者。盖拯米分给为一斗。则除却劣米三升九合三夕。实米为六升七夕。代钱为一钱三分。分给为一右。则除却劣米五斗八升八合。实米为九斗一升二合。代钱为一两八钱三分。此通编中法例也。并与此面面晓喻后。定式苑行。未知何如。
一。吏额减定事也。近来外邑。无邑不弊。无弊不痼。而吏额之夥多。即痼弊之尤甚者。故减定吏额之论。多发于先贤章奏之间。而 朝家之前后申饬。亦复龂龂不已。则其可减而不可增。可少而不可多明矣。第以本邑言之。丁巳到郡之初。载在吏案者为六十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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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而一年之内。有罪除名者为数十名。目下见存者为四十馀名。若是孔路迎送之地。又非大段凋残之邑。则虽存得此数。不为不多。而处在僻隅。使客之过去绝稀。已成弊局。吏辈之聊赖无多。则虽以通编外衙前之数。依法减定。固无所不可。而驱取无文算没廉耻之类。布列吏案。不限定数。至于吏窠则还谷之分为四仓。军色之分为八科。已极可骇。而十五面之十九书员。尤系无义。全不成㨾。故此辈之昼宵经营者。欺官也。病民也。课岁犯逋者。 国谷也。公钱也。及其犯罪发觉之后。甚者报营刑配。其次自邑惩汰。而惟其邑小吏多。纷竞成习。一经一窠。更难差任。故利欲所拘。抛却身命。岭海桁杨。如就乐地。荡家忘躯。视若常事。有邑而无吏则已。有吏而如比则邑安得为邑。民安得为民。今若稍厚其窠。有所聊赖之资。稍减其额。俾绝纷竞之习。则虽其伎俩之已成。未必顿改其前套。第缘窠坐之得失。庶几苟全其廉耻。故先从吏窠。减其烦冗。还谷则合为米租两仓。而太付米。牟付租仓。军色则合为四窠而御色兼掌军器。水吏兼领束伍。田税色则付之都书员。俾不得凭藉收敛。至于各面书员则分为上下者。合成一面。自来狭小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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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掌二面。并与六房名色。减为二十五窠。然后始乃减其额数。先以文算。次以圈点。定为三十名。彼不幸见黜之吏。虽或以是称冤。其于民邑。未必非万一之幸。然或者之言曰。吏辈之见汰失业者。于农于商。无所归宿。毕竟散铺闾里。侵索残民则其为民弊。反不若付之吏案。俾不得擅离其所。此固理到之言。而又有所不然者。此辈之所藉者吏。而村民之所㥘者吏也。一番除汰之后。民亦知其非吏。则固无所凭藉威胁之势分叱除良。又自本邑随现严惩。俾不得更售其习。则与夫前日之多置吏额。使民受弊者。不可同日而语矣。以此定式。永久施行。未知何如。
一。军额釐正事也。本郡以六七千户之邑。除却班民官属几户。浦民驿卒几户。可以充于军役者。尚为数三千户则四千军额。庶可以填补无阙。而取考军案。太半是黄口白骨。徵番无处。邻族骚扰。上纳愆期。民邑不安。其故何也。校院生之殆无定额。军校任之至及外村。诚列邑之痼弊。而近年尤甚。故彼民村稍饶之汉。举皆投托班民。攀缘吏校。非但其身之免役。并与其诸子诸族无事閒游。这所谓布军米保。无非孤独残疾之类。故疤定未几。流亡相属。其为洞任者。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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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呈颐代定。而该吏之讨索难堪。新军之怨毒可怕。不思填阙。多年掩置。如或不得已代定。则必以寡女之稚子。邻家之雇奴。苟且望报。此所以黄口白骨之布在军案也。是故。静听邑民之言。曰。吾何时多钱。吾何时积谷也。某汉即骑兵之子。以儒衣儒冠出入学宫。某汉即炮保之孙。而以哨官把揔往来将厅。而吾爷则十年白骨而徵布。吾儿则三岁黄口而充丁。一身之上。重役稠叠。愁痛之状。怨咨之声。有不忍见闻。言念及此。亦足以干和。故自今为始。军校任则必以五百户城底之民差出。校院生则必以五六代原校之孙差定。而皆有定额。俾不得窠外横侵。至于班家墓直则禁其广占。各厅保率则随现随疤。使之邑有馀丁。案无阙额则向日白骨。可以次第蒙颐。目下黄口。可以稍待长成矣。彼新定之民。虽或称怨于无前之役。其在黄白应颐之类。未必非疏冤导和之政。故先为详考帐籍。继而广搜村闾。流亡之已代定者。为一百馀名。其馀则从当次第填补。伫见百年军案一新于今日。然新定之军。太半是班民官属之狎客。校生将校之切族。若无营邑之别般严饬。则年久之后。或不无符同冒颐之弊。以此著成节目。使后来者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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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施行。未知何如。
一。补卜均排事也。盖本邑之有补役厅。未知刱自何年。而以大同会减中油清公事纸价米出付一吏。使之及时贸易。以为使客支供之需。官家责用之资。此他邑之所共有而本邑之不可无者也。中年。以其本价米之不足。划出半邑之民结。名以补卜。大同则每斗一升式加捧。田税则每斗二升式加捧。间年轮回。已成定式。今不必率易更张。而近因灾民接济之难。必欲省减其收敛之数。试以补卜加升。均排时起结揔则论以一斗所收。不过十分之一。论以一结所收。不过七分之一。如此则班结之无前加捧。极其零星。而民结之比前蠲敛。不为不少。其在矫救之道。允合便宜之政分叱除良。今若一从前规。只敛于民结则田税磨鍊。虽云见减。一结所收。殆近三斗。当此凶荒之时。穷民之元税办纳。极其艰辛。而三斗米太。可作饥户一月之粮。则不收于班结。偏徵于民结。已不是均平底道理。况一年半邑之民结。不止于补卜划出之数。则间年轮回之际。该书员之捧赂存拔。已不胜其狼藉。而或有奸民。难堪收敛之苦。请付已结于班民之衿记。则班民受之。凭藉侵索。有倍于补卜之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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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由前而言则书员之私捧补卜也。由后而言则班民之私捧补卜也。苟究其弊。奚啻向来田税之一斗如敛。而奸吏强班。以其利己也。而虽不言其为弊。然向因某面一二民之入庭呈诉。试问其补卜之为弊。而又言其如此矫弊之道。则其民连声应诺。咸以为便。这所谓一二民。皆非今年补卜当纳之民则虽些少加敛。必不怡然肯从。而渠乃俯首潜思。屈指默数。则十年所收。不过一年所纳之数也。日计而不足者少。岁计而有馀者多。则彼固至愚而神。安得不一辞称便。于是乎招入该吏。以大同每斗三合式磨鍊。田税则初不当举论之意。有所分付。此令一出。悦之者众。则虽使吏辈无因缘幻弄之策。班民无凭藉侵索之端。郡守必欲断然行之。以为永久遵行之图。未知何如。
一。雇马租户敛革罢事也。盖本邑之所谓雇人租者。承发吏次知收敛。以给传关传牒之持者路粮。雇马租者。雇马吏次知收敛。以给官家公私行马贳。俱是有邑之不可全废者。而雇马租则每户一斗式。只收于民户。不及于班户。雇人租则每结一斗式。只收于民结。不及于班结。夫一户之一斗租。骤看外面。虽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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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段收敛。而哀彼穷民。抑独何罪。番布保米。并萃一身。官柴 国谷。并出一家。终岁勤苦。既不能丝其身而谷其腹。课月推捉。又从以鞭其腿而枷其项。干斯时也。甔石无储。瓶罂俱竭。一户之一斗租。亦患办纳之无路。则顾此些少之物。未免为生民之疾苦。方思所以蠲减之策。而不知所以为计。第因补卜之均排班结。有可以傍推而变通者。夫身役户役之区别班常。无足怪也。至于结役则道内各邑。未闻有班常之异。盖民无恒土。班无定结。互相移易。难以区别。则今此雇人租一斗。何可只收于民结而不及于班结哉。今若加敛于班结。以添吏辈之囊橐。则无怪班民之称冤。而邑而无民。班亦不得为班。则助敛一斗。以纾民力。在班民亦一应行底事。且所谓雇马租。不过官家所骑之马贳。则虽不可责纳于班民。至于雇人租。则非但邑报文牒之往来路粮。京营关甘。由是而传如置邮。则所系不轻。不必全徵于民结。故自今为始。雇人租则收纳于班结。雇马租则收纳于民结。以为苟且补用之地。而雇马租户敛一款。永为革罢是矣。近因民诉。又知雇租斗捧亦有其弊。如是釐正之后。勿委该吏。必自乡厅斛量以捧。定式施行。未知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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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户柴定价事也。盖邑之有柴。不过御寒于官房。炊饭于官厨。则与夫补卜之均排。雇租之均敛。煞有间焉。此则可收于民户而不可收于班户者也。然考诸邑事例。柴每束价为七分。而近因一二民诉。始知自下滥捧。或至十三四分。或至十五六分。此虽小事。亦是欺官病民之一端也。从今为始。柴一束价。必以七分。依邑例定式收纳。未知何如。今此九条。已行者七。田税事也。还分事也。还田畓事也。吏额事也。军额事也。补卜事也。户柴事也。未及行者二。拯米事也。雇马租事也。若使郡守不量己分。妄意刱始。则非但一郡吏民之诮责。当世经济之士。亦当窃窃然讥笑。然举皆考据法典。参以一道之已例依仿事例。参以一邑之民情则览之者亦可以恕其狂妄。而俯烛其苦心也。幸逐条论理题下。使后来者有所凭据。然后今日之不悦者。不得以幻弄于其间使教是。参商处分之地为只为缘由。牒报为卧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