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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木轩集卷之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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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木轩集卷之十四
 谥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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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曹判书 赠左赞成赵公谥状
公讳曮。字明瑞。号永湖。礼壤之赵。自高丽门下侍中孟始。入我 朝。有吏曹参判汉平君益贞。师事佔𠌫斋。及其祸。左迁而卒。 赠礼曹判书。谥恭肃。再传而有南床典翰 赠都承旨宗敬。斥奸臣金安老。废归虎溪。士林俎豆之。典翰生南床舍人 赠副提学廷机。时值东西党议之分。持论平允。遭斥而去。舍人生校理 赠吏曹参判守翼。清脩自持。风玉轩守伦之弟。公之五世祖也。自恭肃至校理四三世。世袭名节才学。以显厥闻。而卒不克大究于用。君子惜之。高祖潝事我 仁祖。策靖 社勋。封丰安君。汉城左尹 赠左参赞谥景穆。曾祖仲耘信川郡守 赠吏曹判书。祖道辅敦宁都正 赠左赞成。考尚絅号鹤塘吏曹判书 赠领议政谥景献。妣 赠贞敬夫人富平李氏。正郎廷泰之女。公生于 肃庙己亥。生之夕。鹤塘公梦二白龙绕于梁。已而公与季氏参议公晸孪生焉。公脩干隆颧。骨相清迈。有善麻衣术者见之曰儿真贵人也。目光炯炯。射数十步外。吾相人多矣。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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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见如此者。幼有俊气。不就绳墨。八岁。能驰悍马。大将张鹏翼素以威武称者。公挤其弁而摩其顶曰。人言张某壮士。果然。一座大惊。十四。丁李夫人忧。哀擗毁甚。动以礼自检。事鹤塘公爱敬备至。及鹤塘公病。侍寝尝药。不离左右。疾革。割指进血。及丧。毁痛如前丧。方鹤塘公之迭居东西铨十年。门阑赫舄。而公闭户深处。读书不辍。雅性纯素。绝不似卿相家子弟。人已以公辅期之。戊午。中司马试。庚申。倡太学诸生。疏陈宋文正时烈,浚吉追配 孝庙庙庭之议。不许。癸亥。 庄献世子入学。简诸生执事。公与焉。戊戌。除内侍教官。辞遆。己巳。拜翊卫司侍直。 胄筵侍讲。辄因经义陈勉。多蒙采纳。壬申。擢庭试文科。以荫职仕满升六品。拜兵曹正郎。始低徊有难进意。 上御帐殿。拿入督出之。历司谏院正言,吏曹佐郎。皆不膺。拜侍讲院司书。屡违召 命而罢。甲戌。出为令永平县。赈接饥民。设施中窾。延文华士课日训诲。人至今颂之。被选玉堂。大臣奏公文学合置讲筵。不宜久于外。遂首拜校理兼司书。始弘圈也。有以圈中人加点为言。公因是撕挨。上书固辞。大臣请勉出。 大小朝饬教连下。终不膺。凡违 命者二十六。逮理者三阅月。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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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后复特除修撰。屡遭 严命。不获已而出。奏曰。一小臣去就胡大事。而 圣教有不忍闻者。愿丝纶之间。每思简重焉。又曰。自故相宋寅明请自 上主张以后。特除渐多。其时臣父以吏判引义矣。古则若有 中批。大臣缴还。而今也则无。年来将相多出 特除。臣窃慨然矣。 上曰。儒臣未洽于故相而然矣。但谓今日特除之多。诚是矣。又因讲奏曰。臣屡承 圣上叹衰之 教。臣请以喜惧之义仰达。凡疾病之来多端。而最慎者唯酒与色。少年犹然。况老人乎。 殿下春秋已高。酒房不罢。后宫封爵。出于 衰耗之后。 殿下恶旨之德。在色之戒。岂非不足乎。唯此二事。一或致伤。则臣子焦迫当如何哉。伏愿克体慎疾之义。深轸善摄之方焉。 上曰。以儒臣故有此言。极可嘉。又 教曰。元良方侍坐。亦有讽戒之意。此真乃父之子也。对曰。臣言非但仰勉于 大朝。亦是陈戒于 春宫矣。及翌年禁酒时。 教曰。顷年一儒臣勉戒之语。可谓药石。岂无示嘉。 命赐表里一袭。又 临筵教曰。酒房之说。甚淳厚而宛转矣。此后后宫虽有所生。定不封爵矣。又入对 离筵曰。人子事亲。养志为大。 大朝欲 邸下之勤学勤政。伏愿克念养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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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为大孝。 春宫嘉纳之。时持平赵宗溥劾领相李天辅获罪。台臣李敏坤,洪检继之。并谴窜。公劄救曰。台臣,宪臣之论列首揆。要其意亶出激昂。在 圣世导护之方。固宜翕受。而昨日削一台臣。今日窜两言官。何 邸下待三司若是其太薄耶。请亟收 处分。以护党承 严批。乙亥。兼西学教授。拜持平。上书小朝。陈讲学节宣之要。仍论领相李天辅自明之章。请诘言根。左相尚鲁之疏激 上怒。使正言金尚度获罪。右相赵载浩之私书往复于都堂圈坐。并非是。又及李哲辅,李昌谊两铨通之改正。曹命采之罢逐善治。通判黄景源之违越相避。 国典请谴削。 睿批截严。罢职不叙。儒臣谏臣多陈救者。后数日。 上入见疏本。 教曰。举一笔而斥三相。至两铨望。专由党心。永刊仕板。放归田里。蒙 宥拜修撰。后有人上言。句语多骇妄者。 上震怒鞫之。囚言示草于黄景源。黄景源就鞫。公以承旨参鞫。奏曰。景源臣尝劾之。而文人疏脱。盖多如此。使景源虽见罪人之言。必不能觉其为妄发。 上释然。 命特放黄景源。进讲蟋蟀章。奏曰。凡民终岁勤苦。不得休息。而及其宴乐。亦不过草草耳。顾今八路歉荒。百姓颠连。为此乐者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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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别加轸念焉。 上曰。是矣。丙子。以绣衣按廉湖西。未复 命。 上迟之。公以古之绣衣有经年乃还者。尽得其实。三月而复 命。黜不法守令三四人。又论道臣抵罪。拜兼文学修撰。并呈遆。拜检详遆。拜副校理。时宪臣柳戆启论崔载兴鄙悖之状。请削抄选。又论参议申暻盛陈文纯公朴世采道德。显示从享之意。请罢职。承 严旨。公与同僚劄救。请寝前 命。严批遆。仍 命限是年勿复检拟。持平李硕载伸救。不报。未几。拜文学。移拜北评事。时稳城有越境奸民查狱。又交济仓奸甚滋。而以非评事任。改 命以按查御史。往覈之。道闻钟城奸民越境杀胡。公曰身任查事。钟稳之狱。宜并覈也。赴钟城诇得罪人。闻于 朝。上屡加嘉尚之教。初。美钱佥使杨泰根取犯越者偷窃之物。稳倅李世馨知其事。吓泰根受赂。及按治尽得奸状。翌年春。复 命。 上问世馨事。对曰。狱情有似是似非者。朝家既 命更查。更查可知矣。 上曰。御史虽固执。而于世馨事无所争。有乃父之风。公退曰。凡狱事非得真赃。不可以桁杨之招成真案。世馨事。辞證虽备。真赃未得。故吾不以一律坚执矣。世馨竟减死论。是行也。遍阅道内委储。辑成一册。名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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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备荒录。及壬午。三南大饥。庙议欲乞粜于燕。公曰。是不可。何不以北谷十万石代泛舟之役乎。竟奏施之。间拜玉署春坊。差湖南敬差官。未发。莱伯缺。边馆有事。筹堂咸荐公。遂擢拜。及莅任。蠲宿逋以息边民。排朔例以支官用。至今遵行。有商鬻蔘于倭市者。事觉。托言训局物。训将金圣应坐是罢。 上教以于律潜商与受同罪。今不勘倭人之罪非矣。 命罢拿。领相李天辅劄论其深得边臣之体。请仍授。 可之。戊寅。升拜庆尚监司。先是。本道有税运之积弊。晋,密等二十馀邑。邑有私船。船有京主。率皆为豪右所管。愆时而发。滥数而载。恣意奸弄。臭载相续。民困再徵。官辄抵罪。公建议曰。漕船。良规也。募游食之民以充漕卒。斫封山之木以造官船。平时则行转运之法。当乱则备战守之用。此缓急并恃之道也。遂采磻溪处士柳馨远所著说。设左漕仓于昌原之马山浦。右漕仓于晋州之驾山浦。凡列邑贡税。百里以外纳税。以内并纳贡。大略为五万斛。又以贳船捧籴之谷。刱除留之法。凡工匠官吏之饩廪。器械什物之价费。皆取办于此。其他徵敛于民者并蠲罢。而于造船募卒之一切区画。务从优厚。以为经远之制。度支,惠局嫌其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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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曰。不如是。漕卒不保。盖取刘晏船场议每艘千缗之意也。行之五六十年。民国俱利。而船费之赢馀储置。计三十年。可蠲一年贡税云。又以寺奴婢之追刷相续。而嫁娶不齿平民。谓足以感伤和气。查免其最可矜者凡万馀口。先是。旱田不蠲灾。公启请依水田例。随起随税。凡蠲减者七千结。个满。以副提学召。左相李𪻶奏公聪明才智。请差筹司副提调。 上可之。一时两衔。极清要之选。世盖罕有焉。辛巳还朝。引疾江郊。间授兵曹参知,大司谏,判决事,吏礼工参议者皆一。同副承旨者二。副提学者三。皆辞不就。又辞筹司。不许。遂胥命于 阙外三日。 上察其不可强。罢之。又因岭伯时事罢削。盖因河大观事之不为登 闻也。大观祖弘度为岭人所崇。享于其先祖相国演之书院。大观刊其遗文行之。而文多丑正奖恶。语甚乖悖。公黜其享。火其书。刑配其人。盖以私行文字不足上烦朝廷也。壬午。拜刑议。时酒禁甚严。自丙子后六七年。犯者刑配相续。奏言犯禁之类。多是贫残无依。寡女独户之属。迫于饥寒。其情可矜。而犯者日众。刑狱益繁。率皆边远定配。没为官婢。流离荡析。景色惨然。及今疏决。宜施旷荡之典。 上恻然许允。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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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放者几二千人。仍 教曰。夏禹拜昌。汉廷赏直。顷年一奏。予已嘉矣。噫今所奏。正合予意。 命取太仆马 赐之。閤门外事。载 御制纶音。翌年癸未。有权极者上疏。请申严酒禁。犯者论死。法既具未布。有言北帅尹九渊犯禁者。 命拿来。时获酒壶于九渊所。其实空壶也。 上临门用律。诸臣莫敢言。公以为使九渊犯法。犹属颁律前事。况以空壶用法乎。力言于朝班。大臣遂联劄救之。虽不得回 听。竟为九渊伸雪之本云。移副学。转吏议。振淹滞恢公正。政目出而物论洽然。遆拜刑议谏长。寻复拜吏议。癸未。拜户议。移副学。当赞善宋公明钦之去朝。与诸僚联劄请留。及其以言事被谴也。又以 恩礼未卒。联劄陈勉。寻拜吏议。遆拜刑议。历户议,兵议,同副承旨,礼议。膺通信正使之 命赴日本。是役也。涉险重溟。人皆难之。屡拟辄避而及于公。公方患疾贴床褥。慨然曰。 王事也。敢以疾辞为。才十日。束装便发。 上赐宸翰以宠之。十月乘船。自釜山越一月到日本之壹歧岛。半渡风雨晦暝。白浪如山。船之柁木折。舟左右倾仄。帆樯扑浪。覆没在呼吸。公见事急。曰。余之所奉者 国书也。余虽死。不可离吾身也。取以负之背。左右皆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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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吏白曰。愿以公之衫投水祈厄。公笑而不许曰。死生命也。岂系于是。有顷风定。船遂获安。见者以为神。甲申四月竣事。馆次大坂城。夜有盗杀我小校。贼逸。群情疑㥘。请乘船避患。公曰。下船。示弱也。不得贼。受侮也。虽经年留馆。贼不得。吾不下船。遂责诸酋为持久计。于是关白送九查官。竟获贼偿命如约条焉。及还。坐是削。旋叙。道拜大司谏。七月复 命。进阶嘉善例也。是行也。倭人之接遇我使。比前有加。盖以公莱岭按事之日。声威有足惮邻云。例于信行人卒。赍送不丰。公自出盘缠。多备衣裤。渡海经冬。褴褛者衣之。死亡者殓之。礼受之银缎珍奇。悉散之行中。不以一芥带归。还泊釜山。又罄馀赍。以慰归者。岛产有甘藷。宜于救荒。公取其种归。而送济州种之曰。济之土产似倭岛。此或其宜也。异日济民必有所赖。济种果繁。或称赵藷云。其后丙戌。倭差至莱馆。言关白生子。要我致贺仪。经年不去。朝廷忧之。公在筹司。招舌官授之言曰。我国于交邻之节。必白于大国。大国之生太子。未尝贺也。今贺邻国则大国啧言。何辞以对。倭差语塞而归。寻移都承旨。遆拜右尹。时金公应淳疏论太常享需裁减之失。遂获谴。始公居银台。因雷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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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启。欲以是事言。金公止之。未几。金公上疏。而疏有语及僚臣语。盖指公也。公乃疏引曰。今者享需之校正。固知圣意之攸在。而任事之臣。亦岂为减省而然乎。当初上下之论。欲齐其参差不齐。节其格外滥费而已。而毕竟校正者。只有减而无所加。苟于古例。一毫有违。岂不有欠于重祀典之道乎。国家经用。既未能随处减削。尾闾之泄。滥觞之费。无以尽防。则此正朱子所谓先减享需。岂不未安者也。 上降严批。 召都相洪凤汉。问太常裁减之数。 命复古从五礼仪。公于洪相。妹婿也。当事之是非。不以亲厚而苟合也。寻拜工刑曹参判,同义禁。旧制刑曹吏胥无常料。故率皆无赖白丁。其虐害都民甚多。公以亚堂。请罢掌隶院而属之本曹。鸠合赎货。为隶吏常料。于六部长贰任。秋曹为尤。数其有作奸犯科者。不惮强御。必痛治之乃已。乙酉。兼知春秋副揔管。拜大司宪。移礼刑参兼同经筵宗簿提调。丙戌。拜副学。将行馆录。时贼臣厚谦藉禁脔之势。图入圈中。莫可遏。公恶之。遂违 召。及 严教荐降。胥命金吾。终不出。 上震怒。命三倍道窜三水。后旬日。 上下念昔之教。 命放还。拜同枢工参承文提调。丁亥。 上将举耕蚕礼。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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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同春秋考史沁都。阻冰甲津。复 命少迟。 命配通津。旋因大臣言寝之。拜吏参。承 命制进律诗十韵。受鹿皮之 赐。遆拜户参。转大司成谏长右尹。其于亚铨也。务行公选。私嘱不行。不悦者由是滋焉。于泮长也。病时文叙致短促。尝曰。程式之文。国家所以取人。大有关于治道污隆。不可不慎。遂斥去其偏陂弸急之类。奖拔其纡馀为古调者。戊子。差宣惠堂上。由亚卿带是任。近例所罕也。拜礼参。同义禁副学。又不膺馆录之 命。饬教转严。至 命却药。遂悬牌胥 命。贬补法圣镇佥使。以同经筵 召。寻拜工参。移都承旨。转吏参。遆拜同敦宁。己丑。拜大司成。同成均户参。或出或遆。庚寅。领相金致仁以久次奏。擢资宪阶。拜工曹判书同成均知义禁。移拜吏曹判书。违牌罢叙。差社稷提调。拜弘文提学。荐授平安监司。辛卯。移除吏判。旋 命仍前任。以季氏大司成公银台仕进之晚时。降 严教。遆公藩任。未及还朝。正言宋聚行投疏搆公。极其阴险。以为关西失稔而方伯不为赈政。又言督捧四十馀万营债。而耗谷斥卖。不许小民。尽给巨商。又登 筵。至以谓人相食。 上大惊。 命道臣查启。因遣御史李命彬潜往探之。盖辛卯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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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南北不至大无。故不请公谷。自备五千六百石。分赈十馀邑。且西营时储不能满万。旧逋之外。十年债欠为四十万。公因朝令徵之。周岁所捧。二十馀万。其云耗谷斥卖者。营门虽许卖而论价举行各邑也。给商给民。非营门所知。公还即缄对言营查绣启皆出无根。而大臣亦据实奏之。 教曰。徵债捧籴。任怨奉公。予于赵某见之。 命叙持平。洪乐恒疏斥聚行疑乱之计。事遂已。拜知敦宁。移吏判。并辞遆。兼司译提调,右副宾客,艺文提学。拜礼判。又上疏言情迹难安。 温批慰勉之。仍 下特召。公黾勉膺 命。转兵判。时武臣朔试废而不行。殆三十年。公申明旧制行之。又以为激励士卒。莫如拔之行间。而各营编伍。皆有超擢之阶。本兵不宜独无。遂于校额中。设取才窠以劝之。差内局提调。移吏判兼知经筵掌乐提调。上疏恳辞。批以不顾身为国事。于西藩熟知之。辞 教郑重。公遂膺 命。行都政。注拟严于激扬。睢盱者自此益多。壬辰。遆拜工判。 特旨除兼副学。公遂上疏曰。夫以二品兼玉署长者。 国朝四百年仅数人耳。如国朝名臣柳希春郑经世。犹且荐而授之。伊后未有继之者。请改。铨曹亦以格例陈达遆。又 特授都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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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郑公存谦居铨。以公季氏通国子长。而三望皆属一边。于是贼臣厚谦怒其偏。媒孽百端。会有骑郎边景镇者。奏对妄发。 上震怒鞫之。景镇惶㥘。妄言尝见吏判之通国子也。遣子通议于领相金致仁。于是台臣论二公。又将发金公之启。公屡违 召命。下严教罢职。郑运维代为都宪。请削黜。 允之。 天怒犹未霁。宪启相继而发。 命谪利原。冬。 圣心稍解。遂许宥。癸巳。拜刑判,艺文提学,瓦署提调。辞遆。拜吏判。以居郊稽谢 命拿入。问肃谢与否。以情病难强为对。 上震怒。 命窜北青。旋改不叙之典。叙拜右参赞。辞遆。时有在外备堂入城之 命。公时在江郊。承 命差迟。 特命充军于通津。后十馀日。因大臣奏放叙。复拜右参赞升左。以弘文提学。又不膺弘圈之命。初 命不叙。又 教曰。顷年玉署。撕挨已过。今日焉敢若此其固执乎。文任宜用武班。再 命贬补忠清水使。以其地有湖山之胜。三 命为乔桐水使。又以谢 恩稽滞。记过拿入。 命即其地充军。掌令权坪言 处分过重。非体下之道。寻 宥还。叙拜礼判,知经筵,社稷提调。旋授兵判,艺文提学。病遆。拜吏判疏辞。初 命拜永宗佥使。又以谢 恩稽滞。 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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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道即其地充军。未几 特放叙。差观象监提调。拜刑判。又移吏判。疏辞。 严教补安兴佥使。以男判敦公镇宽登文科 特宥。以礼判弘提 召还。差司仆提调。复拜吏判。公于是任。辞遆被谪者三。而 上意终不舍。又值 代理之初。义不敢辞。虽膺 命行政。而不敢久处。旋即呈告而遆。又以文任违 召。屡被 春宫下饬。终不敢出。丙申。献纳李枰投疏搆说罔测。以厚谦拟望春曹。谓之缔结养厚。附丽厚谦。又引关西事。以聚行疏为实。请询于其后道臣。具允钰,蔡济恭皆以赈政不设。徵债虚录搆之。遂降 严命。配渭原。又以年前御史李命彬多有营护窜之。 命制西民谕书。令道臣布谕。宋焕亿疏论以为麟汉血党。闵昌烈又论西事尤惨。 上并不报。盖西营捧债之时。申晦曾为道伯。所放最多而其侄光绥借名犯用。为万馀金。光绥大困。嗾宋聚行投疏。贼臣乐纯与其侄国荣。皆有蓄怒于公居铨时。其叔之副学。其侄之东壁。公素薄其人不拟者。侄又有刑治嬖妓之憾。枰之疏发。盖亦承其指也。而枰又躬问贼崇于狱外。公乃言之稠席。由是怨之尤深。群憾之凑。𥚁将不测。判敦公击鼓讼冤。其于厚谦拟望事。有曰丙戌弘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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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臣父不欲圈其名。至被窜谪。而及其势炽。终不染迹。至于前冬秉政。养厚来言厚谦如得实职。必当上疏伸救李迪辅云。故臣父不料其见欺。而拟之春曹。附丽之目。宁不冤哉。盖李迪辅之驳厚谦被窜。心所怜之者。故卒不免因此而见卖于人。世皆知其冤。其于麟汉血党事。有曰喃妹之间。情非不亲而议论歧异。举世所知。又引药院事。有曰乙未 代理议起。于药院对麟汉斥其不即举行曰。大臣非矣。此何时也。时李公徽之在座。国荣亦闻之。其说遂播传。即此一事。与麟汉言议之各异可知。其于赈政不设事。引具允钰辛卯道启。言前道臣善为设赈。此足为證。 上于三事察其冤。事遂白。至于发卖剩钱与虚录事。引关文与营簿为證。请行查。时台臣以褊裨权炰登于昌烈之疏奏之。拿炰讯之。判金吾。济恭也。炰本恇㥘不胜杖。乃从济恭口授诬言。其时关西米一石十缗。发卖剩钱。为三十万缗云。遂查问于本道。时判敦公以击鼓在狱中。济恭必欲锻鍊狱事。不使通门外消息。至西查 命下。狱中鼎沸。有吏卒过圆扉外者。妄言后命下谪所。判敦公自念欲鸣父冤。反至于此。引刀自刎。绝而后苏。金吾以闻。 上称其孝。即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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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之狱。及行查。参覈者或言其当考各邑文簿。以相参證。道臣徐命膺承望时议。欲致之死。不听勒令。从炰供搆案以闻。 命拿问。既就拿。 上览供。 教曰。所犯虽重。其心可见。减死配金海。岭沿民吏感公遗爱者。争来问慰。至有为之流涕。两司迭启请律。不 允。后月馀。 天威小霁。时论稍解。献纳李枰遂停启。盖西事所坐三条。其曰徵债钱十万者。当西营之减债也。以详定价贸得备局发卖米三万石零。粜籴取耗。以补军需者。今其谷物见在。则此谷即此钱也。其曰备局钱七万八千者。凡于交遆之际。营需告罄则辄割用公簿。谓之记缩。其弊转甚。公忧之。将行排朔法。请贷备局钱之封不动者。旋以迁动之难便。初不出库。使各库互相推移。而备局所贷。虽不出库。亦以偿报。以是状于备局。俗谓之库中还报。盖文簿去来之规也。其曰卖米剩钱四十六万二千者。当公按西之岁。京司及该营发卖米。总十一万三千馀石。而有京司之送差者。有该营之别置者。共三万三千馀石。此例也。三万二千馀石。即徵债钱之所贸置者也。二万四千馀石。值清北之失稔。发关减价者也。其馀二万二千馀石。乃是和卖于列邑者。即辛卯绣启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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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簿俱在。并计私钱六万八千。还报备局云者也。皆营簿邑牒所昭载者。而因辛卯绣衣之得罪。莫之为證。时议盖如此也。公宦游南方。痰癖已痼。至是又苦瘴湿。疾益危㞃。丁酉。卒于配所。事闻。 上特命宥之。引归权厝于杨根之龙津。壬寅。 命给牒。癸卯。礼窆于原州爵台洞坐癸之原。庚戌。判敦公跸路吁冤。 上询议大臣。多称其冤。而会济恭居相职。终不献议。甲寅。判敦公复上言。乞令金吾趁即收议。于是大臣请更查于本道。 上命御史李相璜往查之。查启略曰。以应问各人之辞。参之营邑文簿。较看于赵某上言则语皆相符。各有归属。 上更令筹司议于大臣及曾经道伯。佥议以为冤。 上教以重臣所坐非赃也。别有难明之诬。駴机迫急。又将弃一故家。而关西事适先发。从先发之事而收杀之。伊后难明之诬。既烛本情之无他。旋 命复其爵而录其子。果使重臣所坐真个是赃也云尔。则前后处分。岂若是宛转委曲乎。况其减直之明證。印关宛然。轻价之勿拘。 筵奏有人。裨供落空。吏簿难信。藉令剩馀诚如传说。事理俱不相似。岂有事理外所犯乎。屡次询问。寻遣御史者。刑政所关。欲使人人晓然知事实也。故监司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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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关西三件事。并置分拣之中。首尾屡百言。洞辨无馀。公之冤。遂大暴于世。其后判敦公差备堂也。 上以追先卿未卒之志事为 教。又于 筵席。屡下褒嘉之 教。于此可以见当初处分非出 上心。而专由于权奸之诬毁也。至 当宁壬戌。以判敦公阶一品。 赠公崇政大夫议政府左赞成。公天姿俊伟。气度刚方。有肮脏不羁之志。绝脂韦含糊之态。义所当趋则未尝尺寸之移步。事所当为则不以𥚁福而动心。公之所自处者然矣。而人亦以是许之也。诚于事亲。礼以奉先。笃伦理。庇宗族友生。盖亦出乎性情。人之一辞无间然。弟兄三人。相友甚挚。事伯氏如严父。视季氏若半体。居则怡怡。事必偲偲。季氏颜貌之似。殆不能辨。言议处事。又十九与同。东湖之亭。终老为期。双门并室。两几二杖。相对乎左右。世以双双亭称之。及季氏先卒。不复对镜焉。训子女。严奢汰之戒。御僮仆。宽箠楚之施。巫觋不入于门。象译无与之私。性又不喜外饰。冠剑不致美。车马不易弊。食惟果于腹而已。戒在邪异之味。家食厨传之间。不以鼎俎之失而责之。好施与。尝诵麦舟之义。见人急。不计家之有无。倾与之。同族虽遐乡罕接者。必曰于我乎馆。所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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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屦常满阶。助婚庀丧。如不及焉。尝于谪路。见宗人数十困于徵租。倾橐以救。传以为美谈。当官引义。虽天威震叠。傍观褫魂。而未尝少挠夺。 上于威怒之中。亦必嘉之曰赵固执。其受知于君父如是。其于居铨。人不敢干以私。亦未尝以私干人。凡守宰馈献。稍涉无名者。辄不受曰。人之赠遗。要相结也。而吾于人赠遗。都忘之。何以赠我为哉。其于言议也。面折人过。无少假借。尝曰。吾见人不是处。不能忍。是吾过也。然规模恢达。虽素尝不平者。见其有改。或有他善。坦然喜之。无芥于胸中。其按事营府。遇事之不法。不以亲知或饶其有失。于文簿。关系稍重者。秘不宣暴。待其微事而去。乃还其券。其庇覆人如是。 上追念鹤塘公之际遇。于公释褐日。 教以榜中二十人。得某一人足矣。倚毗由是而甚挚。公上感 恩遇。常以忘身殉国为誓。凡于利害𥚁福。一切不置念。尝中夜草疏。不示家人。自附报恩之义。名白含珠录。其疏有九条。曰修君德。曰辅睿学。曰明义理。曰别贤邪。曰崇儒道。曰轻赋役。曰通章奏。曰节财用。曰修军政。凡数万言。欲待可言之会。冒死陈之。事机辄违。虽未果上。而常置枕中。以励愿忠之志。是故。每当国事。直前做去。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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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峻发。世或言先公尚忠厚。而公则尚严。规模何不同也。公曰。先大夫。处地既孤。士气未振。故惟欲潜扶微阳。安养萌芽。凡于动静云为之间。每以镇物为务。今时则不然。士大夫汩于荣利。风节骫骳。世道人心。日趋于下。不如是。何以淬励末俗。为一分挽回之道乎。伯氏奉朝贺公尝曰。臣之于君。犹子之于父。父母有疾。其子进药。而父母发怒。非徒却药。必害于病则将如之何。吾则知世道不可为。惟办一退字以报国耳。君才器足以经济世务。其勉乎哉。公曰。进药于父母。父母虽发怒。何可停废医药。束手以待乎。苟有丝毫可益。当忘身为之。惟办一死字以报国耳。伯氏未老告休。超然荣利之表。而公当横流之际。屡致疐跋。然不以是自悔也。及晚年。见时事日艰。谢阛阓而就郊坰。日与朋知棋酒自娱。慷慨悲咜。正言无讳。盖亦以此为忤世之端。聪明绝人。从宦以来。不暇读书。而未尝忘少时所读。用之沛然。性不喜诗律。于书嗜孟子。为文章。不事刻砺藻绘。以理顺为主。不欲以词翰自居。有所著作。不要时名。汗漫不收。凡遗稿几卷。海槎录几卷藏于家。至于兵诀射法簿书计数之属。皆不费力而人鲜及之。公之配曰礼山洪氏。礼曹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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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赠领议政贞献公铉辅之女。封贞敬夫人。有二男二女。男长即判敦公镇宽文科阶辅国。次镇宜。女长适韩用静。次适洪秉协。万永文科今正言。原永进士今佐郎。寅永生员。镇宽出也。而李复渊武科前佥使。金炳文荫仕今县监。尹庆烈进士今郡守。李在文其婿也镇宜取原永为后。韩用静有子元履荫县监。女洪遇燮文科今承旨。洪显圭,金基常荫仕今县监。洪秉协有子起燮文科今应教。内外曾玄不可尽记。呜呼。公志行足以矫俗习。忠虑足以结主知。才猷足以担夯庙务。风节足以砥砺世道。而事与志乖。迹与人畸。卒未能展其宿蕴。而反为群憾之所掎摭。颠顿于死生之际。间关于屈伸之间。岂非命耶。然诬案白而本情乃见。 恩言宣而宠眷弥重。公之所以受知于平昔者。盖可见矣。公之孙万永。以余尝奉教于先大夫判敦公。裒取公遗事判敦公所尝载录者。恳余为之状。余生也后。虽未克一造公门屏。瞻望履綦之馀辉。幸而拜判敦公。得闻其家庭之薰馥。而延慕之日久矣。判敦公遽已下世。而平昔未卒之志事。付诸其胤子成就之。噫。岂其有所待而然欤。窃自有感于斯。不敢以芜拙辞。缀其大略于原状。以备易名之考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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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曹判书洪公谥状
资宪大夫刑曹判书洪公卒于江原道观察之营。葬于京畿礼德祖江之原。既葬后几月。公之胤子进士耆周。稡辑公事行一通。来谓羲淳曰。先考爵正二品。法当赐谥。请为状上于太常。状曰。公讳义谟。字而中。初讳义荣。系出安东之礼山。其先显于丽者。有直学讳之庆。都佥议舍人洪厓先生讳侃。暨我 朝。有大司宪 赠领议政慕堂先生谥文敬讳履祥。经术名德著于一世。有孙讳柱元。尚 宣庙贞明公主。封永安尉谥文懿。积庆裕后。益大以昌。曾祖讳锡辅吏曹参判。 赠左赞成号睡隐。祖讳象汉礼曹判书致仕。赠领议政靖惠公。考讳乐性领议政孝安公。妣青松沈氏。海州牧使 赠左赞成讳銈之女。公生有异质。甫髫龀。伟然如巨人。四岁。有疾施针焫于腹。瞑目而卧。不见痛楚之色。六岁值灯夕。家人竖竿庭中。长几十寻。垂立而仆。声振屋瓦。闻者皆辟易。公拱立其傍。不少挠。靖惠公大奇之。稍长。从渼湖金文敬公元行游。讲实践之学。文敬公亦深许之。癸未。中增广生员。又试 殿庭入格。公以文懿公胄孙。又为士衣所推重。亲知当路者。竞欲引而致之荣途。公见世路陂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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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利相轧。泊然无意于进取。会有主文柄者。访孝安公。愿一见公之文。公闻之曰。科试。公器也。主司以关节求士不可。自是遂不复赴科试。癸巳。 英庙致侑贞明公主。录用冢孙。除缮工监监役。不就。乙未。除童蒙教官。 正宗丁酉。升六品阶。内而历礼宾,司仆,掌乐主簿,户曹佐郎,敦宁判官,司仆佥正。外而监全义,果川两县。果川未赴。全义半岁有异绩。民之有当蠲免者。手执簿书书其户。颁示民间。使吏不敢容其奸。他邑不如也。率为吏所蔽。全民至今颂之。丙午 文孝世子丧。以宗戚执事劳。 特命进资。除五卫将。授承政院同副承旨。旧例以荫入院者盖罕矣。而 正庙尤重迩密之任。荫调进者。率不过一再除。独以公忠谨沈慎。有大用意。除 旨无虚月。迄 正庙季年。凡得承旨告身一百三十有馀。盖未尝有也。是岁。关西伯赵公璥。疏论兵使蔡济恭罪。公时在院捧入。 上方禁言济恭事。 下严教。配公于平壤府。才到即宥。复入院。屡升至右承旨。兼内医,尚衣,司饔副提调。间除刑曹参议。丁未。出牧杨州。未几解归。戊申。丁内艰。庚戌忧吉。复拜承旨。辛亥。因微事谴补伊川府使。壬子。 特命换杨州曰。为便养。且熟手也。时奉孝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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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迎文懿公以下五世祠板赴衙。 上遣近侍遍侑于庙。为文以宠之。居四月。以疾免。公为政清简。不尚威而威行。在官未久。民皆怀之。癸丑。淑善翁主生。以副提调直药院。孝安公为都提调。例当避。 上特命勿拘父子并直。一时以为荣。及撤直。 特升亚卿。拜户曹参判兼五卫副总管。又兼同知义禁。历同知敦宁。复入院。屡拜左承旨。乙卯。以 庄献世子周甲。上尊号。 景慕宫对举印册劳。升嘉义为都承旨。旧例非文臣无除是职者。公逡巡不敢进。 上乃许免。然犹 命书名于院中前任案。历汉城府左尹,工曹参判。时孝安公八耋元老也。再登对。 上命公扶掖。他日见公。辄问孝安公起居饮食。 恩礼之隆。世莫有伦比。戊午。丁孝安公忧。庚申。 正庙升遐。公以受 恩遇最深。而不得与终事为恨。每哭辄失声。比复土。衰绖诣 陵下。遥望痛哭而归。辛酉。私制甫禫。 特差 魂殿享官。既吉复历工曹参判,副总管,左承旨。壬戌。撤 魂殿直以享官劳升资宪。历都总管,汉城府判尹,刑曹判书,知敦宁,中枢义禁府事提举内赡寺。丙寅。拜开城府留守。民多富厚。货利所凑。不能无多口。公至。一府肃然。无敢以非法干者。莅政三载。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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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端居。若无所为者。惠洽民孚。政无不举。修缮大兴山城。门堞楼橹。奂然改观。力役甚钜而民盖不知焉。民之有犯科者。原其情而裁之。法所当断则断之惟严。非有父母老者。不许赎曰。民有罪而利之非仁也。使有财而倖免非法也。其在关东也亦然。任满还 朝。复尹京兆。历工曹判书。提举造纸署。己巳。出为江原道观察使。陛辞。 上谕以卿 先朝旧臣。予之尝所恃者。今而忘东顾之忧矣。既之任。务宽简持六体。不问细事。为民兴利祛瘼为先务。下车。问邑中父老年六十一已上人。周以俸米。因岁俭济饥。籴粟有溢于常。分蠲其耗之入于营者。以纾民力。重用民。行部治道。俾令通车马而已。患民之病役。捐廪而济之。有馀则以之缮廨宇葺戎器。施及封内。诸郡县无不受其赐者。原州之军签额。浮于户口三倍。民不堪命。有司莫敢卒革。公上疏论其弊曰。以六千有馀之军。责于不满三千之户。是所谓无面之不托。贫者固不堪。虽稍实之民。亦且相继流离。势必至无民而后已矣。惮于军额之少减。坐视生民之尽散。其轻重果如何也。如不得已则有一策焉。本道之储。有所谓补详谷。经用无所需。京司无所管。岁增其耗。秪以病民。若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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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其万斛之耗。可以代五百人所徵之布。取彼无用之物。救此切急之害。臣窃保其万全也。又言本州民纳三营保米者。船载输京。非精凿不得纳。赍粮远贸。动踰半旬。米才六斗。费至六七百钱。请令折钱以纾民力。会有 朝命。诸道臣咸以民弊上闻。公陈五事。其一。陈东民之瘼莫钜于贡蔘。请减其额。或拨给钱谷。以补贸蔘之需。其一。言铁原,横城两邑处山峡中。输税租甚艰。请以钱代米。三陟蔘火田。岁久为水所没。宜量蠲其税。其一。请减渔盐船税虚额。其一。请减军额之自他道移充者四百人。其一。请还歙谷旧界之入于安边者。以苏其残。并下庙堂议。为有司者所持。不能尽行。然原州军竟减五百人。一境之民。如脱水火矣。辛未夏。二麦失稔。民艰于食。出官廪。振其尤贫乏者。迄稻熟乃已。公素多疾病而谨于摄养。老而益强健如少壮。是岁秋患痁。至十许日犹盥巾正坐。如平昔不少懈。疾将㞃。犹判署文簿不废。至易箦。又数问有民事否。竟以八月初七日考终。享年六十有九。讣 闻。撤朝二日。吊赙 赐祭如仪。远近人无知不知。咸愕眙曰。德人亡矣。东民闻者莫不挥涕。暨返靷。争持酒果。或操文迎哭者。相续于道。輀车至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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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元配清风金氏。吏曹判书大提学揉之孙女。次配全义李氏。都事亨权之女。 赠贞夫人。继配青松沈氏。士人完镇之女。封贞夫人。有一男即耆周。登进士。公天质端凝和厚。详慎慈谅。竟日危坐。不妄言笑。望之俨然。即之蔼然。人无贵贱疏戚。靡不心悦。平居申申。若不事矜持拘束。而俚语不发于口。惰容不见于色。出入户庭。步履自中规度。虽值卒遽时。未尝有疾言。其或有威呵仆隶甚严。而随人答问。辄复怡然。如未曾有怒。遇事会之至艰。处之恒裕如。忧畏欣懥。一无所形于面。事有棼如而治之益整暇。率尔作翰牍。未尝潦草。在承宣。承书 筵教。点画尤严谨。 正宗常语孝安公曰。卿子虽千军万马中。亦当不动毫发。其受知于 君父如是也。雅好书籍。至老犹不释卷。然不肯以文艺自命。藻丽无实之文。未或寓目。惟喜观经史及古人格言。早岁屡阅朱夫子纲目。选以事类。命之曰汇史正编。凡二十五卷藏于家。尤庵宋文正公集及赵善璙自警编。陈继儒福寿全书。潜谷金文贞公种德新编。皆有劄抄。晚尤劬工于论语。晨夕诵一二卷曰为常。喜小学。自少至老五十馀年。盖未尝一日去手。虽在行旅。赍以自随。平生所循蹈。得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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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书为多。事父母。爱敬备至。年踰五十。常有孺子慕。侍汤屡月。寝未尝解衣。年二十七。承孝安公旨。一切家务吉凶祀宾之需。章奏书疏之节。躬执其劳。未尝遗孝安公忧。人之于孝安公。必以有贤子不识家务为贺也。其丁内外忧。年已衰耗而盛暑流汗。不暂脱绖带。朝晡之馈。晨夕之哭。不以疾病旷焉。家人忧之而知不可强拂。无敢劝以少休。太夫人喜河豚羹。公亦嗜之。自丁太夫人忧。终身不复食。丧未练。口不近果蓏。洎庚申 国哀。哀痛如私忧时。虽蔬茹。美者不下箸。所日进惟寒菹。遂以病痰饮。尤谨于追远。奉先祀严敬。不以远迩间。前祭日具服。躬视溉涤夫日之荐。号慕如其初。甲子。从子显周尚主。 上引见公。语及先故。公呜咽不能言。 上亦为之动容者良久。与弟承旨仁谟友爱笃挚。相对常怡怡。事无小大。咨而后行。一日不见。怅见于色。垂老犹不忍析居。闺门之内。和而且严。外内斩斩。无敢越礼。有子一人而严于课读。不少假色辞。有从子女五人。抚爱一视己子。与人交。和而有礼。虽疏贱必以诚。虽亲且旧。未尝翕翕昵。与众处。若不能言。徐出一语。人无不庄服者。宗党亲友。待以举火者累十。其贫不能婚殓者。望门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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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官也。寒族以弊缊芒屩至者。戒阍者立通。无不满意而归。虽以是绌于用。亦不恤也。同族之在原州者多贫窭。岁靠仓粟以糊口。公谢曰。别还法禁也。吾安敢挠法。捐俸以给。卒亦无饥困者。处迩密十馀年。小心谨畏如一日。 正庙待臣僚如家人。燕私从容语。无所不及。公抑首磬折。如在大朝会。或当 天威震叠。在列者战掉无人色。公进退恂恂。未尝一失色辞。 正庙深重之。欲用以不次。察公兢畏退让出于至诚而止者盖数矣。立 朝岁久。世故多端。倾夺于势利者相望。而公独卓然不染。时贼臣德相以宋文正后孙。僭窃儒名。其赴徵也。往见者倾一城。闻其与权奸对饮阙中。公独不肯见焉。其操履之确。盖如是。论议常依忠厚。见人之以党私相倾轧。辄叹曰。独不念国家元气耶。居常辄戒盈盛。惟恐以贵富加人。几案所列。惟书籍数部。泊然若寒士。其在喉院。僚寀见公服饰。咸叹曰。孰谓公绮纨家耶。 赐祭之文有曰其仪敦重。其言简默。其心如何。不有绮纨。济以忠厚。宗党归仁。晚喜鲁论。盖亦有志。皆实录也。少尝自号何愚堂。间又称今是轩。迨晚岁。绝不复称。盖亦自晦也。呜呼。人之生于贵富公卿之门。而其有谦俭退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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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者固难矣。又有问学礼防之修者。尤绝无而仅有。然公袭蝉冕之绪。席钟鼎之馀。不以燕安自居。逸豫自肆。循循乎绳墨之中。勉勉乎践履之际。拘检若不及。谦慎若不足。贵而愈下。富而愈俭。宽而有制。和而有庄。其心之坦夷而崖岸不设。其容之乐易而渝慢不见。居家而顺父母之心。立 朝而笃 君上之知。孝友敦睦之行。忠厚恺悌之德。人之知公者。一辞无间然。此盖由公生质之美充养之至。而所涵濡蓄积以为之根柢者。问学之功。亦不可诬矣。嗟乎。今世如公之为人者。顾何处得来哉。何使公进身由公车。蜚英于名途显列。一如当日士友所期望。则是必大究其才智。事功效见于当世者果何如哉。而顾公之所成就。非不显矣。卒不免局于荫路。未克展布其底蕴。嗟乎。天之所以命之公者。岂以是酬公平昔戒盈之志。而亦以资后承未艾之福欤。抑有命数之不期然而然欤。羲淳于公。后生也。始拜公于 朝列。瞻望公符彩言辞。绝异于今之流俗人。固己心向𨓏之。而徐又造候门屏。瞷公之动止语默秉心措事。窃有所庄诵而不能自已者。今于易名之状。义不敢辞。谨就家状。诠次梗槩如右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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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曹判书李公谥状
资宪大夫兵曹判书兼知训鍊事李公。葬于坡州元德山下渔隐之原。后三年。公之伯胤参奉鼎臣。请为状上于太常。状曰。公讳尧宪。字季述。系出 昭敬王第十三子宁城君谥孝景公讳琇。公之五世祖也。高祖桧原君谥贞简公讳伦。曾祖咸平君谥孝简公讳泓。以广平大君谥章懿公讳玙之九世孙。为贞简公后。以孝㫌其闾。祖海兴君谥贞孝公讳橿。考星州牧使讳命杰。以仲父海清君讳桱男继伯父贞孝公后。用公贵。 赠左参赞。妣 赠贞夫人南阳洪氏。县监正度女。判书处亮之曾孙也。参赞公生三男。公其季也。公自幼已杰然若成人。寻常嬉游。未尝一违父母意。七岁。有奴得罪。参赞公将欲杖杀。公泣谏获已。仍拱立庭下抵于暮。参赞公问之。对以屡谏咈亲。故自责也。参赞公大奇之。十一岁。随参赞公之任善山。见群丐令吏馈粥。时参赞公不在衙。吏难之。公曰。此吾大人赤子。大人岂以是罪也。遂使之馈。又为之庇其露处者。府有武库。人谓有神不敢开。公剖其锁。出戈甲披挂。坐肩舆指挥群丐。列布军势。观者异之。及长。长于词藻。赴试泮庭。承别荐 命。涕泣恳辞。不获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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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内乘宣传官。中殿试。移都揔都事经历。寻除顺川郡守。方伯始以年少轻之。及见治绩。乃嗟赏焉。入为别军职军器训鍊正。进折冲。除内禁将。出为多大镇佥使。不赴。防御昌城。又不赴。 正庙升遐。时在母夫人忧。留哭阙下。过因山乃还。明年阕制。除同副承旨。移左右承旨。内乘宣传官。出为黄海兵使。营在西门之孔路。日益凋瘵。有旧粜不敛在民。岁取息。吏以滋奸。民以益病。遂徵核釐刷。痛革其弊。有支敕钱年久蠹缩。覈隐省费。以足恒储。大缮军实。秩然改观。除京畿水使。升嘉善未赴。 命仍资。除都揔府副揔管。拜宁边府使。入为捕盗大将,禁军别将,训局中军。擢拜揔戎使舟桥大将,汉城左右尹,同知义禁。旋移御营大将兼训鍊都正。兵刑曹参判。其为将也。严于律己。宽于驭众。注措一以经远为图。禁御两营。有骑士而无迁转之法。公白 上。刱为试赏之规。又请禁御两营乡军停番。收其布募兵都下。名之曰京中哨。又增标下军五十人。间为捕将。有因 下教发配。而不由秋曹。不在配案者。不得与赦典。公请自后录诸案。当配者移之秋曹。以为之式。出为平安兵使。不赴。以伯氏牧使公在任黄州。兄弟腴官为嫌也。辛未冬。关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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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洪景来。啸聚其党。连陷七郡。 庙议举公为两西巡抚使。卜日启行。 命有司讲推毂仪。 赐尚方剑。公闻 命。不见家人。立即驰赴开府视师。顾语诸将佐曰。吾辈厚受 国恩。未尝有丝毫报。今 国家有急。北首争死。一丸洞胸。能事毕矣。戒家人不关书尺。不赍行李。以示殉国忘己之意。时人不见兵数百年。猝闻变报。莫不汹惧。而公志意整暇。不慑不挠。措画得宜。号令明肃。人皆许以卒能办事。 朝论先遣副帅朴基礼,柳孝源督战。 命公留京师。遥管军机。贼抗 命。城久不拔。公忧愤慷慨。愿以单骑驰赴。 朝命不许。将士应募者甚多。定州人韩浩运。耻其土之污贼。自请往死。公素不相知。握手涕下。装而遣之。至于定。骂贼死。诸景彧,金大宅皆以公命赴战而死。公悼惜不已。屡为文谕告西土。激以忠逆祸福之义。羽檄纷如。不暇应接而不见疲劳之色。夜读军志龟鉴诸书。彻晓不眠。穴城伏火。终底奏捷。盖自公发。而未尝自言也。班师之日。劳军于郊。露布以闻。献䤋于阙下。 上命论功。以公为元勋。公震惧。上疏力辞。十违 召。旬馀胥 命。 上知不可强。屈意从之。 庙议委公定从征之勋。高下得其平。人皆服焉。进资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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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判书。再疏辞遆。拜汉城判尹。已又拜兵判。辞遆。旋拜禁卫大将兼知中枢,义禁,知训鍊,判刑曹。公疾方亟。时值忧旱。忽闻骤雨。蹶然起曰。吾病其苏矣。开户视之。谆谆梦呓。惟以 王室忧。无一语及家事。以 英庙丙戌生。卒于 当宁乙亥。年堇五十。讣闻。彻朝市二日。 赐吊祭如礼。配贞夫人潘南朴氏。 赠领议政行判敦宁 谥忠献公准源之女。举三男一女。长鼎臣参奉。次鼎民。次鼎贤。女南寿献。公天姿英粹。雅识明莹。制事则取必于善。裁物则务致其谨。笃于亲而信于友。严于家而敏于职。皆其所自有。不期勉而能也。太夫人尝患泄濒危。公辄尝之。太夫人苦患眼。公为舐之。末年不能视物。躬自省其起居饮食。务尽太夫人之意。参赞公疾笃。将斮指。为人所持。则啮指血以进。其遭哀。处块苫。不设衾。不茹果。不脱衰绖。既免。语及先故。辄哽咽不能成声。事伯氏。日以候燠寒寝啖。左右欢怡。蔼然和气之可掬。待寡嫂如兄。抚诸侄如子。有姊患肿。口吮得痊。姊殁而子女幼。养于家而婚娶。有从弟孤且贫。经理其生。诱掖而成就之。捐俸廪以济姻戚朋知之婚丧。立应无悭色。妙龄。受知 正庙。眷注之笃。视家人父子。昵侍周庐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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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持退然。心兢兢若有所畏。泣弓以后。抱痛在心。每曰。吾若不殚心国事。何颜拜 先王于他日乎。尝读武侯出师表。到追先报今之语。辄呜咽不自已。 上在静摄。常焦遑有忧色。临食曰。 主上未复常膳。吾敢食下咽。在 朝廷。常持和厚。待人不见崖岸。其有可用者。为之推挽。亦未尝言于其人。李将军光益。与之友善。及其疠而躬省。其殁而庀丧也厚。辍巡抚归日。其祥夕也。径往哭其祭。寻又荐其孤用之。士卒有疴痛。必察其纤微。军伍之不能丧葬者。刱补军库以周之。鍊兵于郊。火延戎幄。以其非故也。置不问。诸军为之感服。每诵邓元侯将兵百万。不妄杀一人语。三复感叹。及遣将西征。戒其滥杀。又驰檄申告。有穷士家嫠妇为营葬。酿卖犯朝禁。送钱庀其葬。戒勿再犯。岁寒。密使人访冻饿者周急。所全活甚众。不令知其出于己也。居室。未尝有疾声遽色。于服食。不言美恶。见子弟之服华鲜者。必痛责而不饶。燕居。与子侄群从语。皆古人之法言。对将吏。肃然整衣冠。至询军利害。和颜语亹亹。人无不乐尽其情。家素窘。未尝妄取于人。虽外郡赠遗。过则却之。岁饥谷踊。家人往往煮糜粥。杂菰蔬以进。欣然为之饱。尝曰。吾无德与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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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居华屋享厚廪。必使家无馀财。妻孥无宿饱。庶免素餐之愧。不然。是重获戾也。其在御营五年。库储视旧倍蓰而私簿净无所有。老吏惊叹。以为创见。身虽处芬华之场。不忘悠澹之思。花晨雪夕。喜与酒人墨客游。平生熟玩。在于紫阳纲目,宋名臣录,朝野史。尤善于笔翰。晚构东墅一小亭。时往相羊。独乘乌饘。行于山寺野庄之间。人不知为上卿元戎也。自号笑笑翁。扁小寝曰小歇处。每见 除书下。曰。簪笏之绊我久矣。安得休官息机。作一林下閒人也。嗟乎。公之清范雅度。殆非韬靲中人耳。虽使之策名艺垣。翱翔于銮坡玉署。何让乎人。而所进之途。乃与所自期者相舛。岂非命欤。然而生际河清海晏之日。若无所事于戎马。而身任折冲之权。坐收执讯之功。麟阁之上。首先议勋而让不自居。敛然归卧。卒乃享清名而裕后禄者。求之古人。亦不多有。不亦韪哉。是宜纪实易名。以之光彝典。昭后观。谨就家状。摄其事行颠末。敬告于有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