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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木轩集卷之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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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木轩集卷之九
 讲说
  
山木轩集卷之九 第 248H 页
论语学而篇(己酉十一月二十日。课讲摛文院。试官金憙。)
羲淳进伏诵论语学而篇。自子曰巧言止仁矣讫。试官金憙曰。巧言者何许言耶。羲淳曰。修饰言辞之谓也。憙曰。修饰者何谓也。羲淳曰。有德者有言。故不待华藻而其言也善。小人则反是。徒能致美言辞。求媚于人。是谓之修饰也。憙曰。巧者好其辞之谓耶。羲淳曰。不必巧言如簧。一有致饰于外。即是好其辞也。是谓之巧也。憙曰。令色何许色耶。羲淳曰。善其容色之谓也。憙曰。色者何谓也。羲淳曰。色者。指其容色而言也。憙曰。鲜矣仁之鲜字。何不曰绝少耶。羲淳曰。此鲜字。与上章犯上鲜矣之鲜不同。上章则不过戒孝弟者鲜于犯上。故其言也微婉。此章则虽曰圣人辞不迫切。亦所以垂戒也深。故注曰绝无。可知此发挥夫子之馀意。而鲜即是绝少之谓也。憙曰。巧言令色。何不曰小人。而以仁字言之也。羲淳曰。此章与上章孝弟为仁之本。相对而言。故巧令之下。下鲜仁二字。使学者知所取舍。而程子释此以为非仁。其为小人。自在其中也。憙曰。以巧令为不仁云。则有何迫切。而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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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必言鲜耶。羲淳曰。圣人之言。委曲之中。说得直截。虽不曰不仁。而一鲜字中。已包得不仁之意也。憙曰。巧言令色非仁。知之而后可谓仁耶。羲淳曰。程子曰。知巧令之非仁。乃知仁。知仁未便是仁。而亦可谓为仁之方也。憙曰。巧言何以知之耶。羲淳曰。子曰。听其言而观其行。观其行而无其实。则可知其言之巧也。憙曰。令色何以知之耶。羲淳曰。孟子曰。观其眸子。人焉廋哉。虽能藻饰于外。未有其中则亦容貌色辞而已。且况务为悦人者。必有胁肩谄笑之态。君子无私心。故能知之也。憙曰。胁肩谄笑。岂可谓令色耶。羲淳曰。朱子曰。巧言令色。只争一个为己为人。若能动容貌正颜色。合当如此。即是为己。而不如此则皆令色为人者也。才为人则便是胁肩谄笑之人也。憙曰。为己为人。何以分别看得耶。羲淳曰。为己为人。只争一个心而已。心驰于外而务为花言蜡貌者为人也。心存乎内而自然粹面盎背者为己也。以此观之。可见人己之别也。憙曰。巧言何以先于令色耶。羲淳曰。欲究言色之先后。似近傅会。而书称巧言令色孔壬。子曰。巧言令色足恭。每每以言先之。似是君子所戒。尤在于言。故以言先之也。憙曰。左邱明耻巧言令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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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谓知仁者耶。羲淳曰。观夫夫子所赞之语。其知仁可知也。憙曰。孔门中何者可谓巧言令色耶。羲淳曰。宰我,子贡善言辞而非巧言之谓也。闵子訚訚。子路行行而非令色之谓也。而况巧令务外。是夫子所斥也。何可以诸子拟之也。憙曰。孔子之时。有巧令之人而发此言耶。羲淳曰。此言想或有为而发。而若祝鮀之佞。宋朝之美。亦可谓巧令者也。憙曰。小人有言不巧色不令者。何以知其为小人耶。羲淳曰。小人有外为色庄而内实谀佞者。有外为悻直而内实妩媚者。是以。大奸似痴。大黠似愚。唯君子察其心故知之也。憙曰。卢杞之蓝面白眼。亦是小人。何以知其为小人耶。羲淳曰。丑貌之中。亦必有巧令之态。以取悦于人。于此可知为小人也。憙曰。朱子以巧令有所为而为者。何谓也。羲淳曰。务以悦人底。即是作为。故曰有所为也。
论语为政篇(试官金憙)
羲淳进伏。诵论语为政篇自子曰君子止几也讫。试官金憙曰。普遍云者何谓也。羲淳曰。普遍者。无私好之谓也。如夫子所谓泛爱也。憙曰。偏党云者何谓也。羲淳曰。小人之心。或利或势。唯其私好处。便成昵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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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谓之偏党也。憙曰。偏字党字。当分而看之耶。羲淳曰。偏者。一偏之谓也。党者。群党之谓也。此虽是偏故成党。而二字之义。当分而看之也。憙曰。比与周不同。而君子亦有党。何也。羲淳曰。君子无所不爱。而同气相求。同声相应。故君子与君子成党。是以。八元成八元之党。四凶成四凶之党矣。憙曰。党字自是用于小人者。则何以亦用于君子耶。羲淳曰。朋党之谓党。则君子之无意于成党而自成党者。虽与小人之私党有间。而亦可谓之党。党之称。不亦宜乎。憙曰。君子之周。小人之比。可以详言耶。羲淳曰。此唯在公私毫釐之间也。君子则无亲疏厚薄。而处之无不得其分。此所谓周也。小人则不然。唯同于己者与之。不同于己者拒之。此所谓比也。唯其公也私也。只在一心之分也。憙曰。此君子小人。指何许君子小人耶。羲淳曰。君子小人。有以位言者。此则以心言也。憙曰。君子中亦有偏重者耶。羲淳曰。才言偏重。已属病也。而子曰。观过知仁。注曰。君子之过也。常失于厚。此可谓君子之偏重处也。憙曰。以宋之君子言之。或有偏重者。不可为周而不比之君子耶。羲淳曰。如以宋之一二人言之。司马公之议乐与差役也。韩魏公之议击西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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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免有偏处。而其心不是私底。故与比底人不可同年而语矣。而况以宋之诸贤而言之。皆君子党也。所与讲者义理也。所与勉者气节也。何可以小人之党比论之也。憙曰。君子若周而不比。则虽小人亦可以亲爱之耶。羲淳曰。大舜恶孔壬。孔子诛少正卯。是皆君子之恶小人。而君子之心。大抵嘉善而矜不能。不善者教之。则其爱之之心。未尝不行于其中也。憙曰。虽使孔子行道。天下人何可普偏耶。羲淳曰。博施。尧舜之所病诸。而为诸候(一作侯)则爱一国。为天子则爱天下。使夫子而行道天下。则亦岂无普偏之道也。憙曰。公则不比。私则不周之义。可详言耶。羲淳曰。朱子曰。周则无所不爱。比则有所拣择。只此一言。可见公不比私不周之义也。憙曰。朋党论果是格言。可谓得此义耶。羲淳曰。朋党论固可谓辨君小之格论。而至于直指其心术之微。惟此圣人之徽言。未有发挥者也。憙曰。小人比而不周。举世皆小人则何以曰不周耶。羲淳曰。人性皆善。使其陷溺良心。必无举世皆小人之理。而虽使一时充满者多小人。不过小人与小人同恶相济而已。何可以此而归之曰周之科乎。憙曰。欲行周而不比之道。则何者当为要道耶。羲淳曰。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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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当治其心而已。使其心公而无私。则可以行周而不比之道也。憙曰。比字之义。何以为偏党耶。羲淳曰。比者。与人私相比并之意。是故。以偏党释之也。憙曰。比字未便是恶字。而何以为小人偏党之义耶。羲淳曰。比字亦有好处。如夫子所谓窃比老彭之比则固好。而至于阿其所好。党乎同己之比则是恶也。其为小人。不亦宜乎。憙曰。普偏太过则得无同流合污之嫌耶。羲淳曰。君子之心。周偏溥博之中。亦有善者好之。不善者恶之之道也。岂可曰同流合污云乎。憙曰。朱子曰。圣人于周比和同之属。常对举而互言。互言之义。可详言耶。羲淳曰。互者。交互之谓也。非如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之谓也。必如周而不比。比而不周。和而不同。同而不和处。交互成文。然后方可谓互言也。憙曰。朱子曰。周与比外面相似。而里面大差了。外面相似之义。可详言耶。羲淳曰。朱子曰。周比皆与人亲厚之意。外面看其为亲厚则同。此其相似处。而相似之中有大不相似者。好也。
论语八佾篇(己酉十一月二十一日。课讲春塘台。试官金钟秀,吴载纯,金憙。)
羲淳进伏。诵论语八佾篇自子谓韶尽美止所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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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然尔讫。 上曰。韶字何义耶。羲淳对曰。韶字即春之谓也。 上曰。奚以春之义命韶耶。羲淳对曰。命韶之义。臣未敢知。而春者万物畅茂之时也。舜之时。承尧为治。化理方盛。故方其作乐也。意者以此而命之也。
论语里仁篇
羲淳进伏。诵论语里仁篇自子游曰事君数止其事同也讫。 上曰。事君不欲数则长为离群索居耶。羲淳对曰。数之义。非索见之谓也。乃进谏于君。不当烦数之意也。 上曰。如我朝承史之类长在禁中。可谓辱耶。羲淳对曰。事君之道。务积诚意。使君心涣然感动。为第一层事。其次则谏不行则去。不当数而斯辱矣。此其义非数见为辱之义。则非为夙夜在公而为辱也。
论语公冶长篇(己酉十一月二十二日。课讲摛文院。试官金憙,李晚秀。)
羲淳进伏。诵论语公冶长篇自子贡问曰孔文子止纬地之文讫。试官金憙曰。文亦有多般。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何等之文也。羲淳曰。此两句所称之文。是君子学问之道。则固非文子之文所可几及。而特以圣人不没其善。故举其谥称之。然其为文子之谥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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滥矣。憙曰。此两句语。于谥法有之耶。羲淳曰。谥法有道德博闻之谓文。勤学好问之谓文。而未知此句之亦载谥法也。憙曰。以谥法论之。此文字当属何等文耶。羲淳曰。勤学好问。似衍而为此两句。而比之经天纬地之文。似是细节也。李晚秀曰。敏而好学。孔子之事也。不耻下问。大舜之事也。何必为细节之文耶。羲淳曰。好学好问。果非细节之文。故夫子称弟子好学。独以颜渊称之。千古之好察迩。为大舜之德。是故。在圣人则为圣人之文。而至以此谥文子。可见古者谥法之太宽也。憙曰。勤学好问是上等底人。则孔文子亦可以当之耶。羲淳曰。孔文子固是不好底人。而举其一善而称之。必有近似于此者。故得而称之也。憙曰。文子是学问中人耶。羲淳曰。学问者。非徒学也。将以行也。文子则考其行而若是其悖。何可曰学问中人也。晚秀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圣人极功耶。羲淳曰。辅相天地之谓文。是乃圣人之极功。而至于此等文。则夫子有或引而为自谦之辞。何可以此而为圣人之极功也。憙曰。文子之事多悖戾。则夫子之答如此。何也。羲淳曰。圣人称人之善。不称人之恶。故只举他好处答之也。晚秀曰。子贡之问。何为而问也。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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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曰。子贡之心。疑其以此人得此谥。故问之也。憙曰。子贡之疑而发问如此。则夫子答曰如此。问答太相径庭。何也。羲淳曰。夫子非不知子贡之疑。而若曰得此谥也为滥。则是没人之善。故只称谥法而答之也。其意则未尝径庭也。憙曰。圣人于文子。何以浑厚如此其至耶。羲淳曰。圣人之心。以忠厚待人。故于称文子若是。而及其将攻太叔疾而问之。则不对而行。圣人之和严。各适其中若是也。憙曰。孔文子是何国人也。羲淳曰。是卫大夫也。憙曰。既是卫人则与鲁人有异。何必不非其大夫耶。羲淳曰。此非以不非大夫之义而称之。而至于此时。想或夫子在卫之时也。憙曰。若夫子在卫而然。则是畏之之意耶。羲淳曰。不非大夫。非徒畏之而已。是居下位不讪上之义也。
论语雍也篇
羲淳进伏。诵论语雍也篇自子曰中庸之为德止此德久矣讫。试官金憙曰。中庸则曰鲜能。此章落一字耶。中庸多一字耶。羲淳曰。子思是曾子门人。而论语间多曾门所记。则鲁论与中庸似或皆出于子思所记。而记言之时。虽有添损。损之而不见其阙遗。添之而不见其加多矣。李晚秀曰。民鲜与鲜能。有异耶。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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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曰。添一能字。盖子思训后学丁宁之意。而只言鲜字。亦已包能字之义。则添与损之间。其意则同矣。憙曰。夫子初未尝言。而子思添一字用之耶。羲淳曰。大抵记言之法。记其意而已。下一能字。固有使人知所着力之方。而是写得夫子之意也。乌可谓夫子之不言而子思添之也。晚秀曰。中庸二字。昉于何时耶。羲淳曰。中字之称。始于尧舜之执中。庸之一字。未尝有说出者。而若一德之一。恒性之恒。皆庸字之义也。夫子所训。盖昉于此矣。晚秀曰。若是夫子刱说则未尝有前后之言。而直以中庸二字拈出。有若述古者然。何也。羲淳曰。圣人之垂辞立训也。皆是刱出底言。而以诏人也。试以上古言之。若始画八卦。而曰乾曰坤。何尝述古之言也。若始讲九畴。而五事八政。何尝昉前之语耶。至于夫子之言则盖昉于尧舜之绪馀。而虽使夫子刱说。固当如是言之也。晚秀曰。何不曰人鲜。而曰民鲜耶。羲淳曰。诗曰天生蒸民。书曰自生民以来。民即是人也。晚秀曰。中庸大德。而论语只说此一语。有若泛说者何欤。羲淳曰。鲁论所载。无非中庸之道也。过者使之俛而就之。不及者使之企而及之。此皆中庸之道也。而况唯此一语之中。其至矣者。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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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之辞也。民鲜久者。兴叹之意也。其示人也深且切矣。岂可曰泛说云乎。憙曰。中庸二字见于此。而大学二字不见于经。何也。羲淳曰。中庸。以德言也。大学即古之学校之名。而仍为篇名。则何必如中庸之见于经乎。憙曰。非但大学二字。大学中明德新民正心诚意等字。亦不见于论语。何也。羲淳曰。此有可见者。孟子始详说四德之义。而朱夫子有曰夫子之时。性善之理素明。故至孟子始详言之。唯曾子方训后学。故详说三纲八条。始著为书。而若夫子则不待如曾子之详说。此理固已明矣。而况以论语中言之。若据于德。天生德之德。即明德也。世而后仁者。即新民也。操存舍亡云者。即正心也。好仁恶不仁之属。皆诚意也。虽不详著如大学之条目。岂可曰不少槩见耶。憙曰。孟子中。亦多中庸之字句耶。羲淳曰。孟子固是学子思者。故自多引用处。而不必以字句言之。若孟子之开卷第一义。莫过于遏人欲存天理。皆治心之工而正是中庸嫡传之学也。憙曰。何不曰中庸之为道而曰德耶。羲淳曰。以其所共由。故曰道也。以其得于心。故曰德也。中庸。以心而言。故曰德。而循此德则是乃道也。憙曰。何必率性之谓道耶。羲淳曰。各循其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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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与之性而行之。则如人之有路。故是谓之道也。憙曰。既称在中之德而谓德。则和亦是中也。不可谓之道耶。羲淳曰。中庸之中。已兼中和之义。则德字之称。不独指在中之德。而道外无德。德外无道。何可曰。和可谓德而不可谓道也。而况有和也者达道之训乎。憙曰。以德言之。何必衬切耶。羲淳曰。中庸二字。民不知为在己之德。故久矣鲜能。是以。必以德字言之者。欲以明存乎心而不可须臾离之意。此其为衬切也。
论语述而篇(己酉十一月二十三日。课讲摛文院。试官金憙。)
羲淳进伏。诵论语述而篇自子曰不愤止可以学道讫。试官金憙曰。愤悱有浅深之可言耶。羲淳曰。注曰。愤者。心求通而未得。悱者。口欲言而未能。心与口本非二致。故心苟未通则口未必能言。心苟已通则口未必不能言。此当以愤悱为一个地头也。憙曰。愤悱启发。分而言之者何义耶。羲淳曰。圣人教人。察于色辞之间。各尽教诲之方。故此必以四者分言之也。憙曰。举一隅。可以三隅反耶。凡人如此者。岂易得耶。羲淳曰。譬如四隅之器。见其一面而知三面之若是者。是谓之反也。如子贡之闻一知二也。憙曰。闻一知二之子贡则初无愤悱耶。羲淳曰。如子贡曰。夫子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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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与天道。不可得以闻也。此是及闻以后之语。则其未闻时愤悱。可知也。憙曰。有丧之侧未尝饱则亦不当食肉耶。羲淳曰。哀死者。故食而不饱者。以其心不在食也。虽蔬食。想必忘其味也。其不食肉。尤可知也。
论语泰伯篇
羲淳进伏。诵论语泰伯篇自子曰兴于诗止好勇讫。试官金憙曰。为学次第如此。则未学乐之前。不得为成人耶。羲淳曰。以其成效言之则乐居其终。而古人为学。必也一齐用工。故非谓今日兴于诗。明日成于乐也。安得以学乐之工。判然为诗礼以后之事。而遂以为学乐之前。虽兴诗立礼。不得成人乎。憙曰。兴立成。各有攸宜。移易不得耶。虽曰兴于乐。有何不可耶。羲淳曰。诗之言。油然兴感。礼之文。灿然有据。乐之音。成就德性。此其兴立成之下字各有攸当。而不可以移易也审矣。然而古者以诗被乐。故诗与乐本非二致。而兴人成人。诗乐同功。苟究乎此。则人之兴起其心虽在于诗。而亦未必不由于乐矣。虽曰兴于乐。亦未为不可也。憙曰。礼亦非单行者耶。羲淳曰。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程子释和字曰。乐胜则离。礼之和处便即是乐。则礼乐本不可以二之。而况乐之秩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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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处是礼也。礼之雍容不迫处是乐也。诗又在乐之中矣。何可曰礼不在诗乐之中而可以单行者耶。憙曰。使由之。不使知之则民之俊秀者。将不得入学耶。羲淳曰。圣人之心。非不欲人人而知之。而蚩蚩者氓。莫可使知之。故有是云尔。若民之俊秀者。则王政所以使之入学而教之者也。若谓并与可以知者而不使知之。则即是愚黔首之术也。圣人之教。岂如是哉。憙曰。好勇固易为乱。而疾贫何必为乱也。羲淳曰。注曰。不安分。不安分则穷斯滥矣。将无所不至也。
论语子罕篇
羲淳进伏。诵论语子罕篇自颜渊喟然叹止不违之时乎讫。试官金憙曰。仰弥高。可以况道德之高。至于钻弥坚则道何以有坚耶。羲淳曰。弟子赞道德者甚多焉。或喻于宗庙百官。或喻于宫墙日月。而皆不可摸捉之意也。颜子弥坚之叹。亦以其不可入之谓也。非真谓如物之坚而不可钻也。憙曰。此四者皆入于博文约礼中耶。羲淳曰。高坚之语。赞道体之高妙也。博约之工。叹教人之有序也。此不可比而同之也。憙曰。圣人之道。要不出博约二字耶。羲淳曰。圣人教人。只是知行二字。故有曰以四教。文行忠信。文者。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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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而博文是也。行者。约礼之事而忠信在其中矣。圣人之道。夫岂有出于博约二字之外者哉。憙曰。颜渊谓教我以博约。博约之外。果无教颜渊之训耶。羲淳曰。子曰。吾与回言终日。是皆博约之工也。回也不违仁。是发明博约之学也。又有曰问仁之目。而以四勿教之。是皆约礼之事。前后所教。无非博约之工也。憙曰。欲从末由之叹。与冉有力不足之语同欤。羲淳曰。此是颜子未达一间处。而欲罢不能者。颜子之工也。乌可谓与自画者同也。
论语乡党篇(试官金憙)
羲淳进伏。诵论语乡党篇自君子不以绀緅饰止不暇择也讫。试官金憙曰。居必迁坐。暇使窄室之人无可迁之坐。则将何以为之耶。羲淳曰。古者必有致齐之室。故云尔也。然古礼有不可行之者亦多矣。憙曰。脍不厌细。不细者害人则何以但曰不厌耶。羲淳曰。不曰不食不细。而曰不厌细者。示圣人不以口腹求必如是之意也。憙曰。饐餲色恶臭恶。虽非圣人。亦当不食。何足为圣人之德耶。羲淳曰。常人或为嗜欲所使。强而食之者。圣人不如是。故此所以赞之也。憙曰。不得其酱不食。如贫窭之人。何以必得其酱耶。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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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于陋巷。如不食不得酱之食则必饿矣。羲淳曰。乡党一编。槩以圣人衣服饮食之得中处言之。故有此言也。使夫子在陈之时。必不以不得其酱而不食之至于饿矣。况颜子箪瓢屡空之时乎。憙曰。于食不多食。惟酒无量。何耶。羲淳曰。酒以合欢为贵。故虽不为量。而观夫不及乱一句。其不多饮。亦可知也。
论语先进篇(试官金憙)
羲淳进伏。诵论语先进篇自子曰回也止谨其行矣讫。试官金憙曰。非助我之训。与回也不愚。似异而实同耶。羲淳曰。不愚之训。是省其私而喜之之辞也。非助之训。虽若有憾而实是深喜之辞。其喜固若有浅深。而其实则同矣。憙曰。非助我之训。与起余之训同欤。羲淳曰。起余者。不过是奖进之意也。非助云者。乃反其辞而嘉尚之意也。其喜也自有大小之别也。憙曰。南容三复白圭而何必以兄子妻之耶。羲淳曰。君子必以言为戒。故有曰讷于言。又有曰兴戎。南容之三复白圭。自是慎言者也。故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夫子之以兄子妻之。不其然乎。憙曰。君子非言之艰而行之艰。则南容之三复白圭。何以为难耶。羲淳曰。慎于言者。必能慎于行。此南容之所以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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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憙曰。一日将不但止于三复而已。何必以三复为贵耶。羲淳曰。一日之间。三复非难。而三者。以朝昼夜三时言之也。于此三时念玆不忘。不亦难乎。
论语颜渊篇(试官金憙)
羲淳进伏。诵论语颜渊篇自颜渊问仁止其致思焉讫。试官金憙曰。复礼何以为仁耶。羲淳曰。人欲净尽而后天理流行。克己则人欲去矣。复礼则天理著矣。于是乎心之德复全于我矣。复礼为仁。此之谓也。憙曰。礼何以先于仁耶。羲淳曰。以四德言之则仁包四者。故仁先于礼。而以约礼之工言之则四勿以礼。而后乃能为仁。故以礼先之也。憙曰。礼既在四德之中则自是固有底物。何以谓复礼耶。羲淳曰。一心之中。有是四德。灿然具在。一为人欲所蔽则德未尝亡。而人自不知。是故。克己而后礼乃复矣。不有固有。何以曰复乎。此如明德之因其所发。遂明之之义也。憙曰。仁之体果何如耶。羲淳曰。仁是夫子之罕言则固非后学之敢论。而孟子曰。恻隐者仁之端也。朱子曰。爱之理。心之德也。仁之体固不可见。故皆从其发见处。溯流而言之。而其体则可知其浑然天理至公无私也。憙曰。既曰复礼。则何不曰复义耶。羲淳曰。义者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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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裁制事物之谓也。礼是天理之节文。而惟其节文处裁制合义者是义也。然则义亦在复礼之中也。
论语颜渊篇(试官金憙,沈象奎,安廷善。)
羲淳进伏。诵论语颜渊篇自子曰君子止用心不同如此讫。试官金憙曰。成人之美者。何谓也。羲淳曰。此有两义。一则诱掖奖劝。使人趋善之谓也。一则见人之善。从而誉之之谓也。李基庆曰。以章句见之。诱掖劝进之意多。而以小注观之。亦有毁誉之意。未知何者为得也。憙曰。何者为得耶。羲淳曰。当以章句为正义而小注备一说也。憙曰。人之有美。若毁之则其美不成耶。羲淳曰。毁誉在外。无加损于人。而在君子之道。无政人之恶。此所以成人之美也。憙曰。成人之恶者何谓也。羲淳曰。亦有未甚可毁而毁之者。此固无足论已。虽有可毁之事。而自我毁之。是成人之恶也。且况可教而不教。使陷于不善之科乎。憙曰。恶既已为。则岂待人之成耶。羲淳曰。恶之未著而扬而暴之。此岂非成人之恶耶。憙曰。何以则不成人之恶耶。羲淳曰。使恶者诱掖而趋于善。则乃不成人之恶也。使有可毁者而掩覆规戒之。则乃不成人之恶也。憙曰。自暴自弃之人。何以诱掖耶。羲淳曰。既尽诱掖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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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可变而至于善也。如其甘于暴弃者。虽圣人。末如之何矣。基庆曰。暴弃之人。亦岂不诱掖耶。羲淳曰。诱掖而能从者。不暴弃者也。暴弃之人。虽欲诱掖而不可得矣。安廷善曰。大抵隐恶扬善。为君子忠厚之道也。此当为成人之美也。羲淳曰。教不善趋于善。岂不是成人美之大者耶。徐荣辅曰。君子于善处引而成之。而于恶处戒而绝之而已。羲淳曰。于恶处戒之者。即是引之善处之道。而不必戒而绝之。戒而不从而后当绝之也。憙曰。君子之道。亦当诱掖而期于趋善。岂可轻先绝之也。憙曰。成人之恶。即是自成己之恶。使小人自知其如此则不成人之恶耶。羲淳曰。小人。以其不自知也。如能自知其恶则岂不为君子乎。沈象奎曰。小人之心。私欲蔽之。故不自知也。羲淳曰。君子以其善也。故必欲使人而趋善。小人以其恶也。故必与人而归于恶。此其心之公私之别可见也。
论语子路篇(试官吴载纯)
羲淳进伏。诵论语子路篇自子曰以不教民战止弃其民也讫。试官吴载纯曰。不教民即何义耶。羲淳曰。以平时言则不能教亲君死上之义。以战阵言则不能教坐作进退之法之谓也。载纯曰。不但战亦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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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预教之道耶。羲淳曰。古者武非徒武而已。仁义以抚之。忠信以讲之。使其心知所以为君敌忾之义。则固可以挞秦甲而制楚剑。是所谓预教也。载纯曰。子曰以字。即何义也。羲淳曰。注曰。以字。用也。用是民战之谓也。
论语宪问篇(己酉十一月二十六日。课讲摛文院。试官吴载纯,金憙。)
羲淳进伏。诵论语宪问篇自子路问事君止而后犯也讫。试官吴载纯曰。勿欺也而犯之。即何义耶。羲淳曰。事君也固有犯颜者。而不欺其君最为难。故以勿欺先之也。载纯曰。而犯之。即何义耶。羲淳曰。抗言不讳。必犯威颜。故曰犯之也。载纯曰。若忠则好矣。犯之何为耶。羲淳曰。若忠而至于格君心之非则固好矣。若不然而可谏而不谏则岂可谓忠也。载纯曰。子路有欺君之虑。故曰勿欺耶。羲淳曰。观夫范氏之言。则可知子路之所难。在于不欺也。
论语卫灵公篇
羲淳进伏。诵论语卫灵公篇自子曰人无远虑止几席之下矣讫。试官吴载纯曰。人即谓君子耶。羲淳曰。人非徒君子之谓也。兼众人言之。载纯曰。无远虑有近忧。何也。羲淳曰。远近二字。并地之远近时之远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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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之也。虑不在千里之外。则忧在几席之上者。以地之远近言也。虑不在百年之后。则患在朝夕之间者。以时之远近言也。盖言先事而忧。然后无事至患生之谓也。载纯曰。近忧。何谓也。羲淳曰。若季氏之忧在萧墙之意也。
论语季氏篇
羲淳进伏。诵论语季氏篇自孔子曰侍于君子止过矣讫。试官吴载纯曰。未见颜色而言。何谓也。羲淳曰。见其颜色则可知其心。而徒为强聒于不察之时。则非徒不入其耳。反贻其怒。是谓之未见颜色也。载纯曰。躁与隐之病。其病同欤。羲淳曰。不当言而言。当言而不言。均失于言。其病一也。载纯曰。见颜色而何以知之耶。羲淳曰。为少者之道。当慎言辞于长者之侧。故或与他人言。或有不乐底意。则色辞之间。可以察而知之也。
论语阳货篇
羲淳进伏。诵论语阳货篇自子谓伯鱼止不可行讫。试官吴载纯曰。不学二南则何谓墙面而立耶。羲淳曰。二南者。人伦之本也。不知人伦则虽至近之地。亦行不得见不得。故曰墙面而立也。载纯曰。必曰正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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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而立。何义耶。羲淳曰。墙面云者。不见物之谓也。立云者。不得行之谓也。载纯曰。伯鱼即一家同居。而何以问之耶。羲淳曰。古者易子而教之。夫子未必亲教。且况不为之为字。非如童子学书之谓也。乃问辨也服习也。此皆师友间所当讲磨者。夫子何以一一知之耶。
论语微子篇
羲淳进伏。诵论语微子篇自子曰周有八士止而已哉讫。试官吴载纯曰。八士是一代人耶。羲淳曰。注曰一母四乳。未知其或然。而其为一代人则可知也。载纯曰。特著八人之名何义耶。羲淳曰。以周多善人而历举而称之也。载纯曰。是乃慕古之义耶。羲淳曰。所以慕古之有此人而伤今之无此人也。
论语子张篇
羲淳进伏。诵论语子张篇自子夏曰大德止学者详之讫。试官吴载纯曰。德有大小耶。羲淳曰。德者以行而言也。从其大处言则谓之大德。从其小处言则谓之小德也。载纯曰。细行固无害于出入耶。羲淳曰。子夏此言。先儒亦以为病。而书曰。不矜细行。终累大德。昭烈曰。无以恶小而为之。细行亦不当出入也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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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纯曰。如其有弊之言。则何以载之于论语耶。羲淳曰。论语盖多门弟之门弟记之。故亦多此个语载在者。如子夏又曰。虽曰未学。必谓之学。是亦有弊之言。而记之矣。
论语尧曰篇
羲淳进伏。诵论语尧曰篇自子张问于孔子止为政可知也讫。试官吴载纯曰。无此五美则不可以从政耶。羲淳曰。子使漆雕开仕。而曰。吾斯之未信。从政之难。不亦然乎。无此五美则可知从政之殆耳。载纯曰。威而不猛。是赞夫子之辞也。不如夫子者。未可以从政耶。羲淳曰。从政亦有多般。而语其道。则能临之以庄而后可以听政也。不如是。皆苟而已。而况威而不猛。自是夫子之一端发见处。何必曰不如夫子。不可以从政也。载纯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何谓耶。羲淳曰。顺四时之序而安百亩之业者。是民之利也。不夺其时而使之乐业。则是谓因其利利之也。
孟子梁惠王下篇(庚戌正月。试官吴载纯,李晚秀。)
羲淳进伏。诵孟子梁惠王下篇自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止乃安其身讫。试官吴载纯曰。孟子不为直陈。而设许多层节者何耶。羲淳曰。孟子之劝戒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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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此等说话多矣。如梃刃之谕。刍牧之譬。皆先设譬而后实事。许多层节。无非告戒之意。令人君警省。实有倍于直言以告之也。李晚秀曰。顾左右言他之后。何不继言之耶。羲淳曰。如好货好色之对。则王能自反而不惮于自责。故可以继以诱掖之道。而至于顾左右言他则意在护短。不思请教。孟子虽继之以进言。必知不入。故不复言也。
孟子滕文公上篇(庚戌二月。试官吴载纯,徐浩修。)
羲淳进伏。诵孟子滕文公上篇自滕文公为世子止厥疾不瘳讫。试官吴载纯曰。方言为善之道。而必言若药不瞑眩。何欤。羲淳曰。气欲所拘蔽。失其本性之善者。如人之有疾病。故复性善之工。必当猛下工夫。如用峻剂而祛沈疾。此所以以药不瞑眩言之也。载纯曰。善国云者何谓耶。羲淳曰。行王道则是可为善国也。载纯曰。国之大小何关于为善。而以五十里言之耶。羲淳曰。孟子以汤,文王五十里七十里为政。言行王道则其兴也固不系于地之小大。而惟滕则处战国以力争强之世。左齐右楚。其势不得以行王政。故以幅员之狭小言。而犹勉其为善国也。徐浩修曰。以彼丈夫我丈夫言之。有若相较者然。圣贤之言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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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耶。羲淳曰。希贤希圣。不可以圣人谓不可及而不为。故以彼此对言也。
孟子离娄下篇(庚戌三月。试官徐浩修。)
羲淳进伏。诵孟子离娄下篇自逢蒙止乘矢而后反讫。 上曰。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云者。何谓也。羲淳对曰。道者。即教之射之道也。以射害之。则是乃以其道害之也。试官徐浩修曰。庾斯之事不忠于事君。而孟子取之者何欤。羲淳曰。以事君之道言之。固无可取。而全师道一端。亦有可取。故以此取之也。金载瓒曰。羿未尝有罪。而曰羿有罪者何欤。羲淳曰。杀羿之罪是在逢蒙。而如得端人教之如尹他之为。则必无杀身之患也。此其羿不能无罪也。
中庸第七章(庚戌十月二十日。课讲 熙政堂。试官吴载纯,李秉模。)
羲淳进伏。诵中庸第七章讫。试官吴载纯曰。择乎中庸。不能期月守。何以属之于知底事耶。羲淳曰。知得尽处行亦得尽。故守之不固。由于择之不精。而此章承上章大知而言。则重在知上。而其所谓择字。即知底事也。李秉模曰。以不能期月守为言。则其工夫岂不在行底耶。羲淳曰。只以守字言则固是行底。而原其不能守之病。则可知知上无十分工夫。此其当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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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知底工夫也。秉模曰。期月不能守则所守者亦可谓许久耶。羲淳曰。夫子言仁有时月至者。而此则与时月至者不同。只是夫子忧慨之意在于不能守三字。则其久近有不必论也。
中庸第十七章
羲淳进伏。诵中庸第十七章讫。试官吴载纯曰。天道好生。而倾者覆之。何也。羲淳曰。天何尝有心于与夺。而栽者自培。倾者自覆。此如书所谓自作孽不可活之意也。福善祸淫。固是天道。而其为后人示戒之意。可见也。
诗传周南螽斯章(庚戌十一月。课讲 熙政堂。试官吴载纯,李秉模。)
羲淳进伏。诵诗传周南螽斯章讫。试官李秉模曰。诜诜字有何相关于振振字。而以振振接诜诜言之耶。羲淳曰。诜诜振振。俱就螽斯上言之。而注以和集释诜诜。盛多释振振。盖言螽斯能和集。故有是子孙之众多也。此振振所以接诜诜言之之意。而振振二字。于诗凡三言之。麟趾以其仁厚。殷雷以言其信厚。此以盛称之。其义各有所属也。秉模曰。此下二段绳绳蛰蛰等字。亦可以详言其义耶。羲淳曰。此三章。始言其和集。次言其飞声。终言其既飞复聚之义。则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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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深之可言。而绳绳以言不绝。蛰蛰以言众多。此乃释字之意也。然而三章意不相远。只是叶韵而各下叠字。则似难以一节深一节之意字字看得也。秉模曰。螽斯何以言其羽耶。羲淳曰。形容其和集会聚之貌则当以羽取比也。秉模曰。七月章。言五月动股。言股有何不可耶。羲淳曰。诗人咏物。于牛言耳。于羊言角。一黄鸟而有言熠耀其羽。睍睆其音。于螽斯言股言羽。各有取义处也。吴载纯曰。螽斯斯螽是一物耶。抑二物耶。羲淳曰。其为螽则一。而诗人多以斯字作虚字下得。鹿斯露斯皆此类也。秉模曰。螽是微物。而七月诗与此章言之。古人必以此起兴。何也。羲淳曰。诗之言。多载鸟兽昆虫之名。而七月章有以蟏蛸熠耀等至细之物起兴。则其所言不独螽也。而此章以其多子而又能和集。故取比于后妃不妒之德。虽其微物。可比则比之。有何不可乎。秉模曰。此虫一生九十九子。谁能数而知之耶。羲淳曰。物莫逃于理数之中。以理推之。固有可知之道。而其为九十九数。似应阳数而然也。秉模曰。何以知其应阳数而然耶。羲淳曰。龙有九子。凤有九苞。而是皆鳞羽中禀阳气而生者。螽斯之生子。似亦若是也。秉模曰。今之螽斯亦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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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之螽斯。而必生九十九子耶。羲淳曰。理无古今。物岂有古今之异也。秉模曰。生九十九子之理。见于何书耶。羲淳曰。窃尝见尔雅。有鲸鱼一生九千九百子。以理推之。似亦似此矣。载纯曰。绳绳之字义。可以详言耶。羲淳曰。绳绳字。绳与绳继。绵绵不绝之谓也。载纯曰。绳绳者。指螽斯多子而生生不已之意耶。羲淳曰。生子多者生孙又多。此固指螽斯而言。而以比于文王之本支百世也。
诗传郑风缁衣章(辛亥二月初五日。课讲 熙政堂。试官徐浩修,李秉模。)
羲淳进伏。诵诗传郑风缁衣章讫。 上曰。缁衣者何服耶。羲淳对曰。私朝之服。非朝王朝之服也。 上曰。私朝者何谓也。羲淳对曰。诸侯之为卿大夫者。虽王国。亦有退食私邸而听其所朝之政。是谓私朝也。 上曰。相于周则当用何服耶。羲淳对曰。卿士有见天子之服。若玄冠素韠之属是也。 上曰。缁字何义耶。羲淳对曰。缁者。以其色则黑。而盖是尚俭之服也。 上曰。何不新制以赠。而必待弊而后改造耶。羲淳对曰。待弊云者。是乃赞美武公俭德之意。而既弊而改之。又弊而又改则新制之意。亦包在其中也。 上曰。适子之馆者指谁而言。而适字还字。饮食衣服。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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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皇说去耶。羲淳对曰。适馆者。是指周人而言。而既适而又旋言食而言衣。正是好贤无已之意也。重言复言。不害其为张皇也。 上曰。缁衣之宜不宜。见而知之之谓也。于何时见之耶。羲淳对曰。言缁衣则是言见于在私朝之时。而若言其德之称服。则随所在而皆可见也。 上曰。见贤则必执贽。饮食当先于衣服。此章先言衣服者何也。羲淳对曰。秦人有四簋之待贤。周人有公堂之称觥。古人之重饮食而用于礼待之地者如是。而亦有子衣安吉之称。为公子裳之言。则衣亦不可谓不重。要之衣食。不必强究后先之义也。 上曰。粲者何谓也。羲淳对曰。是餐之谓也。 上曰。与餐字同义耶。羲淳对曰。古多通用矣。 上曰。餐是单指食耶。抑指诸品馔物耶。羲淳对曰。餐莫重于饭。则凡属馔品亦似在其中。而餐有四簋八簋。则其为诸品。有可知矣。 上曰。此云授者。特一时之授耶。抑每每授之耶。羲淳对曰。此是好贤而叹美之辞。则未必是真个授之。而既曰授之则非必谓一时。虽云欲每每授之。亦可也。 上曰。弊改则当屡改。饮食亦非一番授之耶。羲淳对曰。弊改旋授之间。正可见好之无已之意。则以非必一番授之意看之。恐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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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矣。 上曰。既有公朝之服。则独指私朝之缁衣何也。羲淳对曰。诗人之意。适因其所见而赋之。则不必疑其不言公朝之服也。试官李秉模曰。缁衣好贤之说。指周廷之人耶。抑闾巷之人耶。羲淳曰。好贤之心。士与民皆同。而君子好之。愈久而不厌。则以在廷之士看之。恐似得之矣。 上曰。待贤必以饮食则富人可矣。贫者无以为之。若颜子陋巷箪瓢则何以待之耶。羲淳对曰。此不必以如颜子者看之。而各随其有而待之。则有野人之芹而尚欲献之王公。岂有贫不能待贤之理也。
诗传齐风卢令章(辛亥二月二十一日。课讲摛文院。试官徐浩修,李秉模。)
羲淳进伏。诵诗传齐风卢令章讫。试官徐浩修曰。谓卢为犬。何义也。羲淳曰。称田犬为卢。大抵似猃歇骄之称。而字林以卢作獹。又卢是黑色。则似指黑犬谓之卢也。浩修曰。仁字不当称于猎者。而谓之仁者何也。羲淳曰。此仁字。如还所谓子之臧兮之臧。盖是相称道之辞也。李秉模曰。田猎之诗。只还一章足矣。又有此一章于齐风十一篇之中。缕缕再言。何也。羲淳曰。重言不一言者。以见国俗之好此。为后人惩逸之道也。如郑卫之多淫奔之诗。正所以告戒之也。秉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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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郑卫淫奔之诗。亦恐有使人流荡其心如今之小说之虑。圣人之必录此者。不亦可疑耶。羲淳曰。人之读此等淫奔之诗。而不知所以为戒者。是不知圣人所以录此诗之意也。又何足道哉。
诗传唐风自无衣章止采苓章(同日)
羲淳进伏。诵诗传唐风自无衣章止采苓章讫。试官徐浩修曰。安吉之吉。何谓也。羲淳曰。不受命于天子则其势固不得安。不得安则亦必不吉。以命服为吉者。不亦宜乎。浩修曰。安燠之燠字。比上章吉字。其意反似浅近。何也。羲淳曰。着是服则同。而有不安于义。则其心必寒而不煖。且不能安吉则必不能久着此服。其不煖可知矣。燠字之义比吉字。可见其益深紧矣。李秉模曰。葛生章。言居与室。其义异耶。羲淳曰。此妇人要死而相从之意。比之生者。居即指地也。室指家也。以坟墓为居。以圹为室亦此意。而其下字稍异矣。秉模曰。妇之思夫。人情之固然。则何足谓风俗厚耶。羲淳曰。苏氏之言曰。思之深而无异心。其夫之从征已久。而为妇者思深义至。以死为期。此所谓风之厚也。浩修曰。比者取比之谓。而采苓诗。似兴而谓比。何也。羲淳曰。有曰山有榛。隰有苓。苓是生于隰之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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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谓之采于山之巅。谗者之言。指无为有。幻假谓真。亦如是矣。故谓之比而不谓之兴也。
诗传豳风七月章(辛亥三月十五日。课讲 熙政堂。试官吴载纯,徐浩修。)
羲淳进伏。诵诗传豳风七月章讫。试官吴载纯曰。八章皆言农功。而第五章以斯螽莎鸡张皇说去。一微虫之变化。何关于人事。而如是言之耶。羲淳曰。第五章是结首章御寒之意。而自一阴之月。已兆寒气之将至。故夫彼微物。先感节候。自野而入床。矧在吾民。感时物之屡变。尽人事之当为者为如何哉。此如阳气方舒。仓庚其鸣。阴气方至。啼鵙先报。而况彼蟋蟀则随月而变化。人之感此。尤当及时知备。故六旬之间。所以张皇言之也。载纯曰。斯螽,莎鸡,蟋蟀是各虫耶。抑一物耶。羲淳曰。是一物变化。有此三名也。徐浩修曰。黍稷重穋是各谷耶。一种耶。羲淳曰。重穋虽有早晚。俱是禾也。古人有曰禾是大名。黍稷菽麦之属俱是禾属。故更言一禾字于麻菽麦之上以揔之。而若言百谷之名则黍稷菽麦重穋。各为一谷矣。载纯曰。上入执宫功。上入云者何谓也。羲淳曰。古者都野皆有庐。而都邑尊于田野。故治邑居。是为上入也。浩修曰。每月之务。各一言之足矣。九月授衣。独再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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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何欤。羲淳曰。首章是统八章言授衣。而自第二章至五章。是发明无衣之意。故二章承上章再言。以言女功之始又本于此也。
诗传白华南有嘉鱼章
羲淳进伏。诵诗传白华南有嘉鱼章讫。试官吴载纯曰。绥之云者何谓耶。羲淳曰。绥者。安之谓也。有酒以燕乐嘉宾则其安可知矣。载纯曰。绥字与上乐字。有浅深之可言耶。羲淳曰。乐而后可至于安。此可见浅深也。载纯曰。绥字既深则下章又思之又字。无乃太歇耶。羲淳曰。既乐而又绥。既燕而又燕则可谓愈密矣。徐浩修曰。此章中南有樛木。似当为比。而必曰兴也。何也。羲淳曰。比兴固多相类处。而此则不如周南樛木取比之义。而只是引南有二字。兴君子有酒则此当谓之兴也。观夫朱夫子似比实兴之训则可知也。
诗传彤弓采芑章(辛亥四月十六日。课讲 熙政堂。试官吴载纯,徐浩修。)
羲淳进伏。诵诗传彤弓采芑章讫。试官吴载纯曰。师干之试云者何谓也。羲淳曰。干是干盾之干也。捍御之谓也。此章言组练戎士。教以捍御戎狄之道。而试即是组练之谓也。载纯曰。簟笰鱼服。是何物也。羲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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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此在本注。而以竹皮为车轼之蔽。鱼是兽之名。而以其皮为箭服。是乃簟笰鱼服也。载纯曰。此乃征讨蛮荆之诗。而无一句及于战伐。只言车服之盛。何也。羲淳曰。末章言征伐猃狁。蛮荆来威则可知南蛮不战而自服。故只道行军之实以誇美之也。徐浩修曰。方言军容之盛。而插入朱茀斯皇。有玱葱珩。何也。羲淳曰。文以济武然后德威兼资。故六月章。言文武吉甫。而严毅肃杀之中。必贵雍容暇豫之象。此所以朱茀斯皇有玱葱珩一句。在于约軧错衡之下。以著文武兼资之意也。
诗传祈父白驹章
羲淳进伏。诵诗传祈父白驹章讫。试官吴载纯曰。场苗之苗。是何物耶。羲淳曰。大凡谷之萌者。皆谓之苗。而亦有以苗谓是菜名。如下章藿之类也。载纯曰。食菜何伤。而必也絷之者何也。羲淳曰。此乃投辖之意。而食苗云者自是托辞。则非真以食苗为咎而留之也。载纯曰。尔公尔侯。何义耶。羲淳曰。尚贤之意。思以好爵縻之。故公侯是五等最尊之爵。而欲以是尊之也。载纯曰。主人是谁而果能公侯其客耶。羲淳曰。此以爱贤之心托辞而称之。则不必言主人。而以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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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贤之意看得。则当以周王为主人。曰公曰侯。可以縻尔贤者也。徐浩修曰。贤者闻縻尔公侯之言而来归可乎。羲淳曰。既曰贤者则必无以爵禄去就之理。而以待贤者者言之。则当以爵禄而待之。以为尊贤之礼也。浩修曰。贤者视富贵如浮云。今闻有公侯之爵赏而来。则果何如也。羲淳曰。古人之爵禄。固不如后世之徒以富贵贪荣。而圣人有以不义之富贵视以浮云。如其得君而行道。则爵禄底未尝是不义之富贵也。何必过于洁身。而不思幡然而来也哉。
诗传鄘风螮蝀章(戊寅四月十九日特进官)
上讲鄘风螮蝀章。臣以特进官入 侍。作而对曰。臣之登 经筵。亦已多年矣。 讲筵许久停辍之馀。迩日连 侍法讲。此是成就 圣德之日也。臣诚不胜忭幸之至矣。夫成就 君德。在于 讲筵。而治乱得失之机在此。贤邪用舍之分在此。 人主之讲学。有关于治道也如是。试以今番讲章言之。卫风诚多淫奔之诗。而国之如是。由于人君之治乱得失。贤邪用舍。卫虽如此之时。亦不患无贤者。而人君不能用。故简兮之章。乃贤者不遇而降在伶官之作。北风之章。乃贤者不遇而思与同归之语也。夫有如此之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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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国不能用。所用者皆不贤者则国安得不危乎。贤者不用于世。故其所以忧世之意。溢于词章。而为讥讽为怨叹。固其然矣。观夫此篇诸作。虽多淫奔之诗。讥其淫奔者必是贤者。故其诗也婉转委曲。可见忧世之意也。苟能用如此贤者。则岂不能救其国之将危而反以为治乎。文公之能拨乱兴衰。其必用此等贤者而为政也。用贤而去邪。反乱而为治。即一转移间事也。如此处详察玩味。则资 君德制治道。此为最紧要之工。伏愿 圣上深留圣意于此。以为出治任贤之方。千万幸甚。
书传胤征篇(壬子七月初七日。课讲 熙政堂。试官徐有防,李秉模。)
羲淳进伏。诵书传胤征篇讫。试官徐有防曰。木铎必于孟春何也。羲淳曰。孟春是一年之首。故布政自此始也。李秉模曰。圣指何人也。羲淳曰。圣谓先王也。有防曰。羲和废厥职。何至于六师征之也。羲淳曰。党恶之罪。在所当讨。且明征伐。自天子出也。秉模曰。逸德。何谓也。羲淳曰。德有吉凶。德未必皆好。逸德是过底德也。有防曰。玉石俱焚。何谓也。羲淳曰。玉石指善恶也。
书传说命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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羲淳进伏。诵书传说命篇讫。试官徐有防曰。梦非真也。而以依俙彷佛之像求之者。不亦近于荒怪乎。羲淳曰。以今人看之。若涉荒怪。而感应之理。如镜照物。固亦有此理。有防曰。不试贤否而爰立。何也。羲淳曰。盖或试之而史官略之。有防曰。先言终字何也。羲淳曰。不慎乎初。鲜克有终。李秉模曰。岳牧在舜时皆有辞逊之语。而说之复王。少无辞逊之意。何也。羲淳曰。史之记事。不必每每如二典之为也。有防曰。高后指谁耶。羲淳曰。即指成汤也。有防曰。恭默不言。何也。羲淳曰。默是致诚致敬。专于思道之义也。
山木轩集卷之九
 [筵说]
  
筵说(丙寅五月十七日)
同知事金羲淳曰。今此诸章中文义。不出于礼敬二字。 圣学之工。固莫先乎曰礼曰敬。而人臣事 君。忠逆之分。亦于是乎判焉。尽礼尽敬则忠矣。无礼不敬则逆矣。虽以近日凶逆言之。其本则皆失于礼敬之道。而驯致于眼无 君父。为忠为逆。是岂一朝一夕之故哉。所由来渐矣。臣于日前登 筵。以汉禄事奏对。而只举其时问答之梗槩。以明其为逆之本。然此因唐中宗时事。因文义问难。故其为辞隐映说去之间。包得至凶至惨之意。有不忍言不敢道。故臣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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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陈前事之际。不忍详达。而此臣家四十年赍愤含痛。欲一披露于 天日之下。以明凶逆之源委根柢。而未能焉者。臣幸得此方寸之地。请一缕陈焉。夫彼汉禄之包藏凶肚者。厥惟久矣。只知有党私。不知有 国家。内而托戚联之势。外欲藉士林之议。将以煽动湖中。同入一套。时则有臣之祖父居在林下而读书。故汉禄之意。以为于此而其议得行焉。则馀必靡然。遂以是说售于问答之中。以观其俯仰。则臣祖严辞而辩斥之。渠遂不敢更售其言而退。又以此言试之于臣族祖毅行。而亦见斥。即此凶肚逆肠。昭不可掩。而渠亦自知见摈。移去东峡。臣之祖父旋即下世。臣之家抱此愤痛。而未得可达之阶者。盖亦有由焉。臣之族叔故参判金履成。往在己酉年。以此事历陈于 先朝。而先王掩覆之。不欲斥发焉。其后有族叔金履乔。亦以家内先故知此事者。言未及脱口。危祸已随之。几陷罔测之科。从此凶逆无可发之阶。诚恐一言之发。未及终其言。而义理有随而晦塞撕坏之虑。何幸天道孔昭。今日而臣家积抱未泄之愤菀。得以著见于世。而披沥于 君前。义理可以伸矣。 天讨可以行矣。三司所请之律。虽以 先朝受教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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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靳允。大凡法有经权。权而得正。是谓之经。况此凶逆。迹其凶心所在。可谓亘万古所无。殆有浮于耇辉麟亮。其所用法。不可以出于格外而有所靳持。伏愿 圣明亟允群下之所请。以泄神人之愤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