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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木轩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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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木轩集卷之八
 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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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传四章(己酉五月初四日。课讲 熙政堂。试官吴载纯,徐有防。)
羲淳进伏。诵大学传四章。自子曰听讼止止于信讫。 上曰。此章内。民不得尽其辞之义。于何可见耶。羲淳对曰。畏民志三字上。可见无情者不敢尽其辞之义也。 上曰。本字之义。在于何句耶。羲淳对曰。只于使无讼一句。包得本末之意。无讼者。末也。使之者。本也。民之畏者。末也。所以畏者。本也。 上曰。大畏民志之义见于何处。而用何道而致之也。羲淳对曰。圣人之明德既明。则此为畏民志之道。而所谓明明德者。即致之之道也。 上曰。讼者何谓也。羲淳对曰。民以曲直赴诉于其上者。此谓之讼也。 上曰。吾犹人之人字。指何等人耶。羲淳对曰。人指众人也。凡人也。盖圣人自谓听讼无异众凡。而其所以无讼之实。与众人绝异之意。可见也。 上曰。谓之众人则非兼指贤人者耶。羲淳对曰。此盖指众凡而言。则此所称人。无论贤凡在其中。而要之不能使无讼则一也。 上曰。孔子为吏治。则不但词讼简。而狱讼皆无耶。羲淳对曰。虞芮之民。不敢履文王之庭。若使夫子得位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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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是亦文王已矣。狱讼之皆无。当如虞芮之自化矣。 上曰。文王之时犹有虞芮。则不可谓无讼。而夫子自谓无讼。无乃胜于文王而然耶。羲淳对曰。虞芮退去则是所谓无讼也。夫子所云。又况是设辞也。何可较优劣于文王乎。 上曰。此谓知本云者。谁之说耶。羲淳对曰。此记曾子之意而赞夫子之言也。 上曰。本者何物耶。羲淳对曰。本之为言。即经一章物有本末之本。而是乃明明德之谓也。
大学传六章(己酉五月初五日。课讲 熙政堂。试官吴载纯,徐有防。)
羲淳进伏。诵大学传六章。自所谓诚其意止如此云讫。 上曰。此言富润屋德润身。德润身。固可言于此章。而必言富润屋。何也。羲淳对曰。屋之润。在乎财之积于中。身之润。在乎德之积于中。而援物为喻。切近而易知者。莫如家之于身。故此必先言富润屋。以喻德润身之义者。正如诗之比兴也。 上曰。方言诚意而以德之一字言之。何也。羲淳对曰。诚意者。自修之首而明明德之工。故此必言德之一字。而此云德润身者。即诚意之效也。 上曰。如见其肺肝。何谓也。小人之肺肝。何以见之耶。羲淳对曰。善恶著于外。肺肝藏诸内。渠虽欲掩其外。他人已烛其内。则此甚言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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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之不可掩。而至于如见之见字。即知字之义也。虽非目之可睹。灼然知之。无异目力之所及。此所以下一如见之见字也。 上曰。人有五脏六腑。何必言肺与肝耶。且肺则在近。肝则在远。何为指其远者言之耶。羲淳对曰。心腹肾肠。罔非人身中切近处。而拈其易喻处言之。莫如肺肝。且况肝之于肺。虽有在前在后之别。而要在腔子内。则其远其近。初非可论也。 上曰。诚意第一工夫。无过于无自欺耶。羲淳对曰。诚意之工。无过为善去恶。而恶恶而不能去。好善而不能为者。是皆自欺之病也。此所以下工之必在无自欺三字也。 上曰。此云自欺。他人可欺。己亦可以自欺耶。羲淳对曰。欺人之病见于事。自欺之病藏于心。凡于几微毫釐之间。少有不实底意。则是不待欺人而即是自欺也。此章之先言自欺。后言自慊者。欲使学者知夫自字上着工。而其本则盖出于传首章所谓自新之自字也。 上曰。自慊。何谓也。以他工夫言之。当于何处见其衬似耶。羲淳对曰。为善去恶。无些子欠处。是谓之自慊。而与孟子所谓浩气同一地头也。 上曰。自慊与浩气之相类处。果在何地头耶。羲淳对曰。集义养气。以至于自反而缩者。浩气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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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善去恶。以至于快足于己者。自慊之谓也。其所以为善去恶。即集义之工。而自反而缩。即快足之义也。此可见浩气自慊之节节相类处也。 上曰。小人。指在位之小人耶。抑指无位之小人耶。羲淳对曰。苟不为善去恶则是皆小人也。假使在位者。不免有小人之行。即是小人也。此所谓小人云者。非指君子在位。小人在野之小人也。 上曰。小人之为不善。每于做事之时为之。而何以谓閒居之际为不善耶。羲淳对曰。小人之病。正在于阳掩其恶。故做事之际。非不为恶。而犹有顾忌。不敢恣为。至于閒居则谓人不知。而无所畏惮。惟意所欲。此所以不言做事之时。必以閒居为言者也。 上曰。粹面盎背。何以知之。德之充于体。固可见于面。而又以盎背言之者何也。羲淳对曰。和顺积中。英华发外。则此所谓粹面盎背。而面者言其前也。背者言其后也。德容之盛。前后可见。故此所以言粹面而又言盎背也。 上曰。慎独者。何谓也。慎独是存养工夫耶。羲淳对曰。念头初萌。善恶攸分。人虽不知。己独知之。则察乎此而谨之者。所谓慎独。而此从其动处用工。故即所谓省察。而非存养之谓也。 上曰。存养之工。果何谓耶。若着工夫则已非存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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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养之地。果无工夫之可言耶。羲淳对曰。存养二字。即所谓未发时工夫。而其所着工。只是戒惧于不睹闻之地。涵养其本体之正者。此所谓存养之工也。程子曰。涵养须用敬。谢氏曰。惺惺法。此皆提撕唤醒之法。而只就存养二字上。可见静时之用工也。 上曰。唤醒。何谓也。提撕之地。几微之露。则何以谓之静时耶。羲淳对曰。唤醒提撕云者。只是敬以直内。操而存之。使保其湛然虚静之体而已。则此所谓着工于静时。而几微二字。初非可论者也。 上曰。已发。指何境界。而非性发而为情发耶。羲淳对曰。已发云者。指心之动处而言。而心之理是谓之性。心之发是谓之情。缘情而计较者。是谓之意也。而此所谓意者。从其缘情处言之。则曰性曰情。只是名言之不同。而何可以性发情发分为二歧而言之乎。
大学传七章(己酉十一月。课讲 熙政堂。试官徐有邻,金憙。)
羲淳进伏。诵大学传七章讫。试官金憙曰。有朱子所论三条之病。何者为先耶。羲淳曰。三条病根。宛转相因。而才期待。便有留滞。才留滞。便有偏重。固不可以先后言之。而朱子有曰先事而期待。后事而留滞。此若有先后之可言矣。至于偏重则先儒以为当属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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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僻。窃尝以此言为朱子后独得之见也。憙曰。初不偏系。则何以有留滞之病耶。羲淳曰。朱子既以三条事为一个病源。则无容改评。而先儒之意。盖曰因其应事偏重。而谓有此系累留滞则可也。若直指有所之病而谓应事偏重则不可。此言可谓深造之论也。憙曰。期待云者。果指何㨾境界而言耶。羲淳曰。期待二字。虽曰是事未来之时。而预期之则便是心之动处也。憙曰。外物不至而何以期待耶。羲淳曰。试以忿懥一事言之。才有可怒之事已过。而不能放下怒字于胸中。则到别事来。便以怒应之。此可见外物不至而先有所期待者存也。憙曰。有一病。而三条之病相随而发耶。抑其发各异耶。羲淳曰。期待留滞。皆属于有所底病。则不可以发字言之。而虽就不得其正处言之。只是相因而生。则不可以各发言之也。憙曰。若曰相因而生。则何病因何病而生耶。羲淳曰。期待由于留滞。留滞由于偏系。而转转相因。如骄吝之相为终始也。憙曰。大学无非敬工夫。而何独于正心章发之耶。羲淳曰。敬之一字。虽是通动静之工。而其本则在于静。故孔子于文言。以敬直对义方言。则可知敬字之属静。而大学一书中。静体之工。在于正心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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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八条目何莫非敬字上做去。而必于正心章下一敬字。以为吃紧之工也。而况正心章为八条中枢纽关键乎。憙曰。正心章。何以看得正字之意耶。羲淳曰。正心章。不可不兼体用看。而正其心之正字。祛其有而归于无之谓也。兼体言之者也。不得其正之正字。用不得其正之谓也。以用言之者也。同一正字而有体用之分矣。憙曰。此章只释忿懥者何也。羲淳曰。七情之中。惟怒难制。故夫子称颜渊之德。而以不迁怒言之。朱子之只释忿懥二字者。意亦可见也。憙曰。惟怒为难制。故详释之耶。羲淳曰。如大舜之于四凶也。可怒在彼。已何与焉。如风霆震薄而太空寂然。尚矣无论。下此一等则以朱子之大贤。方论赃吏。而不免义形于色。怒字之难祛。有如是矣。在众人则尤岂非所当戒者乎。憙曰。饶氏曰。忿者怒之甚。懥者怒之留。而朱子只以一怒字释之。何也。羲淳曰。饶氏此言。固有所未妥者。四者俱是留滞之病。则今于忿懥一事。独言甚也留也者。恐失朱夫子只释一怒字之意也。憙曰。四者皆心之用则情也。与注所谓欲动情胜之情字同欤。羲淳曰。用固是情也。而心之用之用字。是平说人之所不能无处也。是情也未尝是病也。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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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情字。属于欲动以后事。则带得私意。故即是情之过处而为病者也。情字虽同。而煞有分界之可言也。憙曰。用之外。亦可以言情耶。羲淳曰。用与情。俱从心之发处言之。则用即是情也。情即是用也。用之外复岂有情之云乎。憙曰。用之行。何谓也。羲淳曰。用之行云者。只是四者之谓也。憙曰。不能不失其正之上。何以下一或字耶。羲淳曰。用固是人之不能无者。则非曰有用辄失其正。盖谓不能察则或有是病也。观夫一有之一字。可见或字之意也。憙曰。一有之一字。何以看得耶。羲淳曰。此与经一章注所谓有时而昏。语意相类。未便曰常有之。即谓一或有之也。憙曰。序文所谓一有聪明之一。有与此同耶。羲淳曰。下字之意一般。序文则上言或不能齐。而下言一有聪明。此章则上言一有之。而下言或不能不正。语意实相类也。憙曰。不曰正情而曰正心。何也。羲淳曰。言心则情亦在其中。而体用皆举。言情则单指用而无以该体。是以。不曰正情而曰正心者。欲使学者知正心为体用之工也。憙曰。心不在云者。谓不在于何处耶。羲淳曰。朱夫子有曰钟声未了。此心已三走作。此指心之出入莫知其乡之谓。而未便是走在别处。才知求之。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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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乎此。孔子所谓操则存。舍则亡。只指此一片灵台而言也。
大学传八章(试官金憙)
羲淳进伏。诵大学传八章讫。试官金憙曰。人之所亲爱之人字。何以看得耶。羲淳曰。注曰。人谓众人。盖正心之人。必无此五僻。故借众人以戒君子。此如书所谓惟圣罔念作狂之意也。憙曰。何不以已正心之人言之。而泛言不正心之众人耶。羲淳曰。此章在正心章下。则其为工夫。一节易如一节。而亦不可自恃其心之已正而不复着力。故举众人之病。以为致戒之方。而虽众人。非谓每每有此病。故章句曰。惟其所向不加察。或问曰。非以为一与事接。必有所偏。朱子所以示人之意。益见其周详矣。憙曰。偏字与僻字。有浅深之别耶。羲淳曰。注之释僻也。加一犹字则与即字有异。盖僻字与偏字略有轻重。而僻字似稍重矣。憙曰。上章四有与此章五僻。皆是情也。而上则以四言之。此则以五言之。四与五衍约之意。可详言欤。羲淳曰。四与五均是七情中拣出者。而撮其要则又只是恶欲二字。或衍或约。为四为五。似无深意。恐不必穿凿为说也。憙曰。好知恶。恶知美。天下鲜矣者。极言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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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也。诚意之人。虽或小偏。岂不能好知恶。恶知美耶。羲淳曰。虽曰诚意。而一有不察。便有偏好偏恶。而遂失公好恶之常情。是故。先儒有曰毋自欺之毋字。当通正修二章看。曰毋其有所。毋其僻焉。以为对症之药。古人又有曰不可恃此而废彼。此真格言也。憙曰。陷于一偏云者。较重于或不能不失其正。而以为一节易如一节。何谓也。羲淳曰。朱子曰。四有。就心上理会。五僻。就事上理会。陷一偏云云。虽极其病。而终是事上说去。则比之心失其正。轻重较如。而可谓一节易如一节也。憙曰。正心则身已修矣。又何正修之分而言之耶。羲淳曰。修身固该于正心之中。而终有心与物接。身与物接之分。故此章又就事为上言之。以明正修之不可不交致其工。而不是今日正心。明日修身之谓也。憙曰。正修章所言皆情也。而此则属身。彼则属心。何也。又曰。上则何为而曰心与物接。此则何为而曰身与物接也。羲淳曰。朱子有曰正心是就萌芽上理会。修身是就地头上理会。又曰。那事不从心上做出来。正修二章。固皆是情也。而从念虑处言之。故是属心。是谓之心与物接也。从事为上言之。故是属身。是谓之身与物接也。心与身之分。此可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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憙曰。陷于一偏云者。何为而若是其深言之耶。又曰。已正心者。虽或有过处。而亦岂有陷一偏之虑耶。羲淳曰。心既正。即是圣人。初不可以过处言之。复岂有陷一偏之虑也。然惟一私字之难祛。君子未始不以为终始之戒。故此以深言之。观夫为天下僇之一句。令人警省之意益深切矣。憙曰。引谚之辞。而以其苗对其子取譬之义。可详言欤。羲淳曰。子与苗俱属一己之私。故以明好不知恶之义。而先儒有曰此章包修身齐家二义。故首章言修身。次章言齐家。而子与苗皆属于家。盖苗者。财也。为下文生财之伏线。此语似近穿凿。而不害为备一说也。憙曰。莫知苗之硕。何以属之家耶。羲淳曰。先儒此言。诚有所未敢知。而如欲推类而言之。则诚意章所谓德润身。富润屋。已包身家二字之义。而挈矩章所谓财之一字。似若与此章之苗硕有所相关者然。然则属之于家。亦足为一说也。憙曰。正修二章。皆言察字何也。羲淳曰。两章用工俱在一心之动处。而治心之工。莫要于省察。故必以一察字言于两章者。令人知所以下手处也。憙曰。此章结语。与他章之义例不同者。何也。羲淳曰。学者之工。惟修己治人二事。而此章以上。皆属修己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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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以下。皆属治人事。故结语变文。欲使人着眼看之。知修治二事交界处之在此章也。憙曰。他章岂无交界处耶。羲淳曰。下章之必先二字。亦异于他章之例。此可见交界处。而试以他章言之。若诚意章为自修之首。故上不属致知。下不附正心。而独曰所谓诚其意。其义亦有可见者也。憙曰。五事之中。贱与恶也相殊。而哀矜也。畏敬也。敖惰也。则各成一义。圣人下字。何不齐整耶。羲淳曰。五者各成一义之中。恶字稍重于贱字。矜字稍重于哀字。敬惰似亦稍重于畏敖。故先贱而后恶。先哀而后矜。畏敖亦如是。是皆一例语。不见其下字之不齐整也。憙曰。然则贱故恶之义耶。羲淳曰。各于二字之中。略有轻重。如以如是又如是之义看则似得矣。憙曰。哀矜之意则哀与矜有何异义耶。羲淳曰。哀者。恻伤之谓也。矜者。怜恤之谓也。其义似略有不同者也。
大学传九章(己酉十一月十九日。课讲摛文院。试官金憙。)
羲淳进伏。诵大学传九章讫。试官金憙曰。此章何以下必先二字耶。羲淳曰。平治之本。必自齐家推之。故曰必先。而其变例之义。如上章身不修之变例。盖从身家交界处首末言之也。憙曰。然则虽一字二字。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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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有微意。可以一一言之耶。羲淳曰。圣人下字。固皆有微意。有非末学之可以觑见。而试以必先二字言之。此由于经一章所谓先齐其家之先字。他章所谓在字。则由于经一章所谓在格物之在字。以此推之。一字二字。皆可见微意也。憙曰。孝者所以事君。即移孝为忠之义。而至于弟所以事长。何不异其辞如孝事君之例。而直曰事长耶。羲淳曰。是皆自家及国之事。而孝弟皆以家言之。君长皆以国言之。此可见其例之同也。憙曰。不出家三字。何谓也。岂能不出家而成教耶。羲淳曰。家国一理。人己无间。故感应之理。其机甚速。是以。易曰。居其室。其言善则千里外应之。身虽不出家。而国之成教。已若桴鼓之捷应也。憙曰。下款只释慈。而不释孝弟者何也。羲淳曰。常人之情。易为气欲所蔽。鲜保孝弟良心。而亦未有不慈其子者。故举其易晓处言之。以明孝悌之道亦可因此而推广之。此如孟子引孺子入井。以明四端之义。且况慈者所以使众。正是治国之道。而长民使众。皆不外此乎。憙曰。一家。指君耶。羲淳曰。释一人曰君也。一家云者。指一人之家而言也。憙曰。一人指君则一家与一人无异耶。羲淳曰。此皆从为君长者言。而人指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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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指其家。此以下章见之。其仪不忒云者。即一人之谓也。宜其家人云者。即一家之谓也。家虽从其身施及者。而身家之别。岂无广狭之分也。憙曰。一人贪戾。一国作乱。其义异于兴仁兴让之例。何也。羲淳曰。仁让言一家。贪戾言一人。盖为恶之害。一人而犹如此。为善之效。一家而始如此。此可见为善难为恶易之意也。且以一言偾事。一人定国观之。恶之为害。尤当深戒也。憙曰。兴仁兴让之兴字何义耶。羲淳曰。于作新民之注。有曰兴起其自新之民。平天下章。有曰民兴孝兴弟。人皆有本然之良心。故见上之仁让而自然兴感。兴字之义。此可见也。憙曰。所藏乎身不恕者。何谓也。羲淳曰。疾书曰。藏乎身。谓心也。盖推治己之心以治人也。不有是心存乎内。虽欲发而为恕。不可得矣。藏乎身三字。恐是心字之注脚也。憙曰。所藏乎身一句。不必以心字看。以忠字看何如耶。羲淳曰。朱子曰。无忠。做恕不出来。又有曰中心为忠。程子曰。尽己之谓忠。忠即是心也。有诸无诸。皆是尽己之心则虽谓之忠。未有不可。而饶氏,胡氏之论。皆以忠看得矣。然而朱子释挈矩之义曰。矩者。心也。挈者。恕也。试以挈矩二字取看于此章。则所藏乎身者。即所谓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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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其属之心也明矣。先儒又曰。该忠恕者心也。故曰藏乎身一句。以心看之则为得矣。憙曰。不恕者。何以释之则为好耶。羲淳曰。有诸而求诸。无诸而非诸。反是则无以为恕矣。以无以之意。释不恕字似好矣。憙曰。此章自孝弟下。言兴仁以仁。而继以言恕。何也。羲淳曰。恕固是仁之事。而仁以全体言。恕以一端言。此从及人处言之。故以恕字言之也。憙曰。为仁而后。乃可为恕故然耶。羲淳曰。夫子有曰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继而曰。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朱子释之曰。近取譬者。恕之事也。夫仁之体至大。故非圣人不可能。而学者从事之工。则必也由恕而入。观夫一贯章注所谓以己及人仁也。推己及人恕也。则仁恕之分可见也。不可谓为仁而后乃为恕也。憙曰。然则为此恕而后始可为仁耶。羲淳曰。学者欲先为仁则不但不能。必有躐等之患。故夫子罕言仁。曾子告门人。只言忠恕。此可见为恕而始可为仁也。憙曰。此章三言治国在齐家。而中间下一故字言之。何也。羲淳曰。此章总括修齐治三事言之。故其言之也。必也三致意结之。而中间之一故字。乃结上生下之文。上以是释推化之本。下以是发引诗之意。中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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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乃丁宁告戒之意也。憙曰。宜家人是指女子言。而不言治国之君子。何也。羲淳曰。女子之宜家。正是君子之化也。难化者妇人。而尚能如是。则非君子齐家而何。此所以诗之必称后妃之德。以美文王之化也。憙曰。宜家人。岂较重于宜兄弟。故先言之欤。羲淳曰。传曰。造端乎夫妇。君子之道。先立乎夫妇之间。而后始可以齐家。故诗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又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洽。和乐且湛。其势不得不先言家人后及兄弟也。憙曰。齐治之义。不待三引诗而已足矣。何必重复引诗而言之耶。羲淳曰。诗之言。盖能感发人心者也。齐治之意。非不已悉于章内。而又引诗而咏叹之。咏叹之间。浸淫融液。而益可见圣人使人兴感之意也。憙曰。其味深长之意。可以详言耶。羲淳曰。上既言齐治之事。次以三引诗释之。又结以此谓一句。此皆辞有尽而意无穷者也。有如大脔之味。愈嚼而愈味。其味深长之云。不亦宜乎。
大学传十章(己酉十一月十九日。课讲摛文院。试官金憙。)
羲淳进伏。诵大学传十章讫。试官金憙曰。何不曰上幼幼。如上老老长长之例。而独曰恤孤耶。羲淳曰。孤者无父之称。而是人之孤也。能恤人之孤。则此幼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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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极至处。故不曰幼幼而曰恤孤也。憙曰。老老长长。独不能用此义例耶。羲淳曰。老老长长。已包得及人老及人长之意。故不必变例而其意已足。至于幼幼。则言恤孤而后其意尤切。而能及人之幼者。是孟子所谓非恶其声之意也。老老长长。与恤孤异例者。似以此也。憙曰。挈矩二字。只言于平天下章。何也。羲淳曰。以己对人而后始用矩字。而矩即是恕也。故治国章言恕字。此章以矩字换恕字用之。其意一也。而平天下之平字。带得均齐方正之意。故以矩者所以为方而言之。其意可见也。憙曰。挈矩之义。何以看得耶。羲淳曰。矩者。心也。以心度物。是谓之挈矩也。此于朱子与江德功及周舜弼书。论挈矩之义有二说焉。正为先儒争论之端也。憙曰。朱子二说中。何者为得耶。羲淳曰。大抵江书之说则曰。度物而得其方。是挈而后始为矩也。周书之说则曰。度之以矩而取其方。是则矩以挈也。窃尝以为有矩而后始可以挈也。如欲无矩而先挈。则是挈为工而矩为效。挈在我而矩在物。内外泮涣。首尾衡决。虽欲挈矩。得乎。是故。当以江书为初年说。而取周书为依归宜矣。憙曰。以集注看得。则自是以君子至度物。是挈也。自使彼我至均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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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是矩也。以此言之。挈而矩之之说。似得耶。羲淳曰。于此正可以见矩以挈之义也。此曰。因其所同云者。即吾心与人心同之谓也。所谓吾心。即矩也。以此而推以度物则惟此一句内。已包得矩字之义。而至于均齐方正则是不过以矩而准于彼。使亦得其方也。岂可曰至此而始释矩也。憙曰。长短广狭。彼此如一者何谓也。羲淳曰。此以我在中。而上下四方作三摺看。我欲亲之慈我。而我不能慈子。我欲子之孝我。而我不能孝亲。以至前后左右。望人如此。我反不如此。则是一畔长一畔短。一畔广一畔狭也。反是则岂不彼此如一乎。憙曰。前后左右。何与于挈矩之道耶。羲淳曰。反矩而度之则可知四面成方。前后左右各得其分。是谓之方也。此所谓挈矩也。憙曰。民有不当好而好。不当恶而恶。其所好恶。何可一从之耶。羲淳曰。此举其公好恶而言也。如煖饱。民之所同好也。饥寒。民之所同恶也。是以。王者于其好则为之聚之。于其恶则为之祛之。是所谓同好同恶也。何必于不当好不当恶而一与之同之也。憙曰。先慎德之德字。即明德之德耶。羲淳曰。此德字即明德之德字。故不言明而明底意在其中也。憙曰。何不曰先明乎德。而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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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德耶。羲淳曰。明德之工。已悉于前。故不必更言。而此承有国者不可不慎。故以慎字言之也。憙曰。慎德者何谓也。羲淳曰。此慎字固已含明字之义。而此章则以不外本内末为戒。故慎字为尤有力也。憙曰。平天不。乃圣人之极功。而礼乐刑政四字。不少槩见。何也。羲淳曰。子曰富而后教。又曰。人存政举。此章既理财而又用人。用人则礼乐刑政。在于用人之中。故虽不言可也。况就此章如欲究礼乐刑政之实。则子曰。必世而后仁。世而后方可行礼乐之化。礼乐二字。固不可轻先言之挈矩之时。而至于刑政则有可见者。惟仁人放流屏诸。见贤举不善退。则固刑政之大者。而理财用人。尤是王政之急先务也。礼乐刑政四字。虽不言于此章。而亦岂无一二可见者乎。憙曰。理财用人。乃平天下之本耶。羲淳曰。试以八条目言之。则明德固为平治之本。而至于此章。无财则不可以活此民。无其人则不可以治此民。舍是理财用人二事。而何以平天下乎。憙曰。理财先于用人者何也。羲淳曰。凡民所须。莫先于财。而君之丧德。亦由于财。故此以理财先之也。憙曰。楚誓舅犯二章。乃承上文之理财。起下文之用人。而有曰仁亲。仁亲何关于用人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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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欤。羲淳曰。孝弟为仁民爱物之本。故治平二章。首以孝字言。此又承孝字之义而曰仁亲。此可见爱亲而后方可为理财用人之本也。憙曰。三言得失而以忠信骄泰终之。朱子释之曰。语益加切。忠信骄泰。比于善不善。何以为加切欤。羲淳曰。忠信即是善也。骄泰即是不善也。而善不善以德言。故泛而不切。忠信骄泰以心言。故语益微密。是以为天理存亡之机而其言尤切也。憙曰。理财用人。已结于上文。而生财以下。又申言之。何义也。羲淳曰。上文。财与人各成一节。故此则合以结之。以明用人之中亦有理财。理财之中亦有用人也。憙曰。以财发身。何谓也。羲淳曰。此有朱子之言。无容议为。而不私其财。人自归之。故为君上者安富尊荣。是乃王者无私财之谓也。憙曰。以义为利。何谓也。羲淳曰。未有好义而其事不终。则此所谓以义为利也。况好利而上下交征利则国必危矣。好义而民能忠于君则国乃安矣。为义之利。若是其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