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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x 页
龟岩集卷之十四
日录
日录
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236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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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辰元月初五日。族长厚卿氏郑中之来访。问今岁纶音累次颁下。 旨意恳恻。为臣民之道。不无感谢之举。闻明吉两邑已行拜礼。而本邑亦有通文云。未知此果如何耶。答。 圣恩罔极。固当百拜仰谢。而但此等事。必须慎重详审。无见笑于有识者可也。若此事无礼典无前例。则恐难以一时臆见率尔而径行也。要当人人篆铭心骨。感化 圣德。以为报答之地耳。○十八日夕阳时。出步湖边。沿溪而行数百步许。盖去冬旱。终岁无盈尺之雪。自大寒后觉有春意。雪多融释。草木萌动。是日春气蔼然。悦可人意。白香山所谓外融百骸畅。中适一念无者。庶乎其不我欺也。
二月廿八日。邻人多以主倅不恤民饥。有訾毁之言。余止之曰。城主即我字牧之官。分义至重。虽或有愆尤。亦不当怀怨怼之心而私相诋毁耳。
三月初一日。时谷雪几消。涧泉始流。与派卿寻泉响。扶携而上。至石门涧出处。水声淙淙乱鸣。益觉幽夐清爽。似不无洒落底意思。倘徉移时而归。
五月廿六日。闻乡间某某人。有言及官政者。至有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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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廿五日。与车丈允壮氏会宿。车丈语及教子之道曰。父为子隐。非是护过之谓也。而世人则闻人之告以子过则多不悦。必为之曲护。其意以为子既不肖。得罪于人。而为父者亦露其过。则人将益知其非矣。此意甚不是。不过为姑息之爱而益长其恶矣。其所以爱之。适所以害之也。若闻人言而峻责其子。无所回护则子有所严畏。不敢肆意为非。而人亦感悦于其父。而弛怒于其子也云云。余闻之不觉叹服。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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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巳]
乙巳八月廿六日。兴宗言富宁有士人车南圭。年近四十。做工甚笃。因渠问余以论语下学上达。意在言表之意。余因念此等文义。固难以言语形容。宜其有疑。而其不知不措之意可尚。盖下学人事则甚卑近。上达天理则极高妙。从外面言之则自是两事。而夫子之意则只是一件。大抵夫子之言甚低平。固人人之所可知。而夫子之道则入于不可知之神矣。故非特此段为然。夫子之言。大都是意在言表。
十月七日。宗丈安行氏。问古人有称妻父以冰丈。是何义。答。卫玠为乐广女婿。皆以神采明粹称于世。故因谓妻父冰清。婿郎玉润。故后人或称以冰丈。称以玉润矣。(退溪集称玉润)又问称妻父以岳丈者是何义。答。泰山有丈人峰。而称妻父以丈人。故亦以岳丈称之。
至月十五日。明川崔亨大谓吉州徐某兄弟。以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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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午]
丙午六月初一日。派卿谓余曰。阳春基有一人。号读书。一尝访余而来矣。余顷于归觐之行。力尽不能前进。入路傍人家则即其人之家。余惫甚。不能坐卧。欲将息矣。见图书满壁。实穷山之所创见。次第历览则非必皆可观。而有项籍画像。其下又有吾夫子像。余不觉蹶然而起。谓其人曰。孔子之像。揭之燕室。未免混亵则其为不敬甚矣。而又况次于弑君贼之下。极是罪过之事。不但为不敬之归而已。君其速撤之。其人不敢言而有愧色。不肯即撤。傍有一老人。似是愚无识之甚矣。闻余言而甚善之。责其人曰。余意本未安。不欲其如此矣。今客之所言。极当极当。其人遂撤夫子之真奉持之。盖余于此人。非素亲知之间。而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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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五日。即季父回甲之日也。季父谓余曰。余自永感之后。生朝不令有所设矣。今此周甲。儿辈虽欲设小酌。当避是日。而余未及知。闻已通告于诸亲旧处矣。欲令退日而不无此碍。故亦自难处。余对以为朱夫子亦废生朝之设。而又有贺人生朝之诗。故门人疑之。若其大害义理则必不贺人矣。既未大害义理。则今已临时。退日亦似有碍。
九月初三日。与郑胤济作洪哥洞之行。至所谓龙渊。龙渊余是创见者而甚奇。一洞全石而阶级分明。泉流其中而下汇为潭。潭边有一巨石。石有李评事明焕题名。又刻游龙垒三字。西边有石穴。可坐四五人。盖其净洁幽邃。极是奇绝。而亲忌在迩。赏玩无心。遂不能历探而归。○八日。车君益诵派卿诗四句曰。圣人元非此分外。愚我或有彼同归。吾心乐处即生道。气像好时是天机。此数语。其识见之高。志向之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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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一日。汝厚持粮而来留新堂。读孟子。汝厚自手执役。勤稼穑育妻子。而亦不废三馀之工。其立志可尚。○廿一日黄昏。与汝厚,久甫,信伯及数儿。坐平车行清冰。夜到碑歧汝心景中家。盖此行出于子猷访戴之意。而十里湖冰。两日往返。恍在琉璃之筵。鼓吹之府矣。其清景奇观。决不下于剡溪之月夜。王子之片舟。而但其兴趣之浅深。未知与古人如何耳。
十二月初一日。令派卿上半日读中庸。下半日读马史。盖朱子读书法。有经史兼看之语。而退溪亦以为半日读圣贤之书。半日读文章之书。故依此读之耳。○十八日。派卿有李笔论一篇。盖李即洛中士人。工于书艺。数十年前。谪居富宁。多所教授。而其笔法奇怪不纯正。而亦足以惊动人眼。故举世靡然从之。莫知其非也。派卿亦颇效之。近觉其非真也。遂有所论著。命义甚好而文字有法体。非识者难作。
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239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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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未元月五日。玄丈圣泰氏谓余曰。世人之权厝其亲。而诿以势力不给。未得吉地者或有之。心切闷之。若使吾心如营构居室之不可已。则虽势力不赡。而必有可办之道矣。若曰未得吉地。则亦可完襄以俟得地而迁窆。岂可使累年在浅土。而至令土亲肤乎。盖玄丈家甚贫。未奠厥居。而虽儿少之丧。亦必具椁灰即坚窆。故其言如此。而甚有关于世教。故特记之。○廿七日。车弟而通来见。言及产业之艰难。而通曰。吾则以为农重于书。孟子曰。无恒产。无恒心。今吾辈若非农则无恒心矣。可不惧哉。余曰。孟子所言。分士与民而言。其意盖曰。士则熟于义理。安于命分。居穷守约。不可以产业之丰俭而变移其所志也。若夫凡民常汉皂隶之辈。则不能固穷安贫。而为邪滥之行矣。今吾侪则乃士耳。虽杜蛰荒裔。不能尽士之职。而自待则不可不以士也。岂可曰无恒产因无恒心。乃吾辈之本分事乎。且文与农。以其大分言之则固有轻重之别。而亦不无所处之异。故或农有重于文之时。文有轻于农之人。若家贫亲老而契活无计。沟壑在前则不可业文而废农也。徒事场屋之文。不顾修齐之道。以长华竞之习者则反不如业农之纯愚无
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239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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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望日。与车丈允壮氏见庆尚道朴生。朴生兄弟。随父于谪所端川。父殁于谪。故遂沦落于北。以为鸠财返葬之计矣。近闻兄弟将欲还乡。故车丈与余委访焉。车丈曰。尊兄弟只有一儿。则此是尊家重物。而方此红痘两疫之炽。将未痘之儿而去。岂不可虑耶。朴生曰。余非不知其难。而余之经营大事已二十馀年。尚未能就。而余自今年来。忽有病意。日渐羸败。余若溘然则亲骸必委之异乡而无人收之也。此事在吾辈。即莫大之重事。故不暇他顾也。今率二内人一乳儿。露宿三月而后方可得达。若或一行皆无故还
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240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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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七日夕。与诸生语及明川权某之事。余曰。权之所行若断指。若挞妻等事。虽皆过乎中而归于无识。而以常汉贱人能行此。亦甚不易。极可嘉也。盖权是巫人也。十许年前。自咸兴负其父母而来。住明川下加士人朴某家傍矣。昨年秋。朴某闻其母有病。一日。权来借斫刀而即还矣。后数日。闻权断指进血于母。母病得差。始奇之则朴某之子曰。此汉元是不凡矣。前年秋夕日。余适到其家。权之妻方具食物而有先尝者。权曰。岂可不进于祖位前而先尝乎。遂挞之。盖所谓祖位。则无木主而只以遗衣藏之。而有荐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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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三日。与一宗丈语及持平先祖。宗丈曰。持平公之起义也。夫人危而止之。及其起兵日。公预得骏马。具装系于家后松林中。而又以平日所乘马。具鞍系于杖矣。夫人亲以刀割马腹而杀之。公遂自松林乘马而去。累战累胜。至吉州白塔郊宿妹家。翌早早。饭再炊而皆不熟。妹告之以厥由。而谏勿去。公不听。拂衣而出。妹挽公衣不舍。公遂拔所佩刀。斩衣而往。中丸而殁。即其日也。此言不载于家乘与彰烈祠志及义旅录等书。则未敢保其传闻之必信。而以我祖之义烈。此固非分外事也。其实有是事。而见漏于记
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241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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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八日。与郑燮作上古行。廿四日回程。而山势之崭绝。途道之迂险。盖所创见也。归路余谓燮曰。人之为学。亦如此矣。峻岭参天。似非脚力之所可登陟。而步步踏来。已陟得俄者不可望之岭上矣。以常人视圣贤。亦如天之不可升。而续续做去。不沮不止。则亦必有同归之日也。
腊月晦日。汝长来见。谓余曰。吾子侄中。冈凤为人。好善而又能听人说话。又曰。两侄之于余。一以父视之。余亦犹有五子。不复有子侄之分也。余曰。吾家恒侄。视余事余。一如亲父。而君之两侄亦如之。此吾两家莫大之幸也。当常劝勉教戒。俾不至失坠。而其劝戒之要则莫如勤读书取益友。勿令走作耳。冈侄之好
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241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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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申]
戊申二月初三日。车丈来访。语及读书。甚以诸胤之不看书为忧曰。若论语一秩。着实看过。亦当有效。今方使伯儿时时阅览。而懦甚不肯。可悯。余曰。丈侍之言诚然矣。盖书是严师畏友。不可不常常看读以自提撕也。今人之纵恣无忌惮者。专坐于不看书之致耳。
三月十七日。时若来观吾父祖家状曰。尊祖考参奉公则不能仔细亲炙。而尊先考与伯氏则颇有省识观感之道。故常私语所亲。以其资禀之美。忠恕之德矣。今观此状。益得详知。而其中先府君诗。外摇之至吾何动。素患而行圣已言。此二句。可见其所操所守。而句法之高。又似与濂洛等书不异。前此非不知尊府君之有文行。而亦不详如此之高耳。叹服不已。思叔亦来看家状曰。尊府君与尊伯氏之质行则吾辈亦常叹服矣。尊祖考则闻先辈之言。尤所不可及者。聪敏颖透也。松岩常曰。若使吾有李某之颖悟。则可
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242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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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廿六日。与郑燮作上古行。行至岩傍楚重燕家宿焉。余素闻楚之有孝诚。知礼节。教子孙敬宾客。不无愿见之意。与之同宿。观其为人。颇安详恭逊。无粗放之气。子侄辈亦皆缨冠束带。敛膝危坐。不敢阑语。实今行之创见者也。略扣礼疑。而又见其所著文字则不免寡陋。而其自待则殊不草草。作书斋扁曰净洗堂。刻板揭之。又刻乡人之题咏十馀韵。悬之楣间。
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242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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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日十一日大雨。十三日。涧水大溢。跳珠喷玉。响震一壑。声若霆霹。仰见飞瀑。自绝壁百许丈而下。凡五道。或大或小。或直或曲。如白龙之垂天。练帛之挂壁。殆平生之所未见也。古人所谓游山壮观在雨中者。信不虚也。(先生时在上古攻碑所。)
七月三日。镇祜自烛龙堂来。余于其所读卷中。得渠所咏诗。其中五言一绝。虽无声律之谐。而清澹閒雅。极有趣味。诗曰。闭目坐深更。静听檐水滴。乍喜人欲退。更觉幽趣适。余爱玩叹赏。因念派卿再昨年留龙堂时所咏七言一绝。云轩宇静朗尘累远。倚栏清夜坐新月。胸襟浑与化儿会。兴到难言转快活。此等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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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七日。派卿问家主治家之道。何事最紧要。余曰。东平王为善最乐之言固好。而但善亦有许多般㨾。若但曰为善而已。则亦未知下手用力之地也。余意朱子与长子书。谨勤二字最切要。家主治家之道。
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243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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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九日。时穑事已讫而民无所穫。填壑迫头而籴政甚急。人不聊生。所见可惨。遂次朱子长涧诗韵。
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244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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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一日。閒看俟百录。盖此书乃巍岩,南塘论辨之书也。其所论之得失。未知如何。而俱不免有护己攻人。使气好胜之病。此为不满人意耳。○十日。郑汝盛持 纶音而来。盖以年事之饥馑。 圣上忧念。特下 玉音。而 辞旨恳恻。虽使我民为之。亦无以加。庄诵数四。殆欲感涕。○廿四日即冬至。余于一年二十四节中。最重是日。立春次之。元日又次之。年年每遇至日。便觉醒然有动意。怡然有欢意。若有长进之候。而终是懦惰。无所成得。始知天人元是一理气。故其于初动处。或不无相感之妙。而天则至诚无息。纯一不杂。故能成岁功。人则怠忽间断。物欲交蔽。故不能循理而始相远矣。可无慨然也哉。
十二月十日。看程书。记余尝作王陵论。以陵母之见执于楚而陵之不归项氏为非。而以为羽必残其母尸。则陵虽于母死之后。亦当归羽而收其母尸。若徐元直之于曹操可也。人或以余说为非是。至攻元直为反覆小人。而以王陵为臣子之正道。且以羽之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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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245H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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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酉]
己酉元月初一日。与朴安卿,朴德一论及北髻事。余曰。妇人之前髻。即是夷俗而非礼也。今 朝令之改作后髻。乃用夏变夷也。乃时王之制也。岂复有难变之疑。骇俗之虑乎。
二月十七日。庸成问恶念萌动时。彊力排遣。犹愈于肆然无忌耶。彊力排遣亦是制遏之道耶。答。强力之久。久久成习则自然纯熟。恶念之纷起而沓至者。渐觉消散了。大贤以下则初间自不免强力排遣工夫。到极后自然不容人力。而无恶念之发矣。尝见一书。言先辈有以白黑豆与一碗常置坐侧。昼夜间善念发则以白豆放碗中。恶念发则以黑豆放碗中。初间黑多而白少。中间黑白均。末后则白多黑少。至于纯是白豆而后止。未知用了几日月工夫。到得纯是善念。而可见其刻苦不懈之工夫矣。
三月望日。与协语及孝道与读书。余曰。孔子以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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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廿四日。闻渭阳家以是日定搬于南州。饯于道次。临别。余谓内兄曰。人之所以能行于蛮貊之邦而无患者。惟忠信笃敬而已。今所徙之州。新初设邑。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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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廿五日。与而通道以共看孔子家语。家语注释。未知出于谁手。而多有可疑处。间或有显然错解者。如子路子羔之当卫辄之难也。夫子在齐。曰。柴也其来。由也其死云云者。此乃夫子知柴之不与其难而来。而由之不避而死也。注说则以为其来者。夫子呼柴而来。与之言也。此不惟不识文字脉理。亦不知子羔避来之事实也。以此等见识。欲解此等文字。政不满识者之一笑。而亦觉有自家警省之意。
八月廿二日。自顷日地震后。连日有声。若雷非雷。一日再三。闻十九日之震。或有山崩屋坏处。其夜又再震。一二日间凡五六次。人心大摇。若不保朝夕。余每引古以慰安之。大抵惊动于此等变异。在君上则大有裨益。而在民间则反有害也。故若在辅弼之位。则当以危言祸徵启告之。使有以惊惧之。居齐民之中则切不可如此。益其摇惑之人心也。且或有讹言之罪。甚可畏。○廿六日。汝厚与余同宿。语及修身养子之道。余曰。养子莫如教。自孩提时。置身于礼法中。不为俗说所动。此为第一义也。修身则莫如克治己私。令畏死之心。计功之念。不胜其义理之公则功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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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九日。派卿书来。近日余看程书。有所论著。盖朱子集注多与程注不同。而其不同处。反复参究。间晓其所以然之故。又两程语录。皆出于其门人所记。而恐或有失其本旨者。故不免以管窥之见。略有辨疑。而益信程夫子之所以上接千四百年之圣学者。尽有以也。是日方读此书。而忽得派卿书。书中有曰今日读至朱夫子题二程语录后曰。程氏书初出时。人以其难得而珍贵之。然未必皆能讲究而践行也。近
龟岩集卷之十四 第 247L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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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九日。留湖堂。二十日即立春。今年春意甚早。阳气已蔼蔼。觉有幽閒底意思。而念及向时文会之盛。弦诵洋洋。声满一洞。冠衿列坐。和气瀜瀜。自昨年来。荐遭荒馑。学子星散。如吾派卿者。亦不得以时相守。而景中则已九原矣。悼死念生。寻常忽忽。际玆饯迎。益难为怀。
[庚戌]
庚戌元月九日。与汝长论辞受之节。余曰。吾则性甚狭拙。人有馈遗者。心辄未安。不敢承受。至于出入门下者则欲以米馔等物相馈。情固宜然。而亦不能辄受。多有却之者。故从游中不无閟郁之情。乡间长老。亦以为不可云云。而犹难抑而行之。然此亦在彼之诚如何耳。若派卿之所遗则却之不得。盖其诚意勤挚。自能感人而然也。昨年忧我匮乏。得米斗载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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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日。留山堂。时学子辈或在疾。或归农。鲜有留心于旧业上。而派卿远在百里外。而自念此身又自离群之后。长为忧患困汩。区区志业。渐觉衰颓。使吾派卿日夕相守。则知必有振刷之方。警益之道矣。不禁怀想。怅然久之。遂率尔而成一联。那堪独我长时忆。不可与君一日离。拟欲足成四韵诗。而主翁病作。呻楚甚苦。遂辍吟不复成。盖余似此时甚多。或遇景致处。感慨处。偶尔而得句。或一绝或四韵。未有成一律而置之者。此虽怠惰无终之过。而比诸穷心苦思。抽肾腐肠。以成五个字者则亦有间矣。○十五日。玄丈圣泰氏讣自阳谷来。此丈恭谨廉静。留心礼学。老而不衰。而丧祭之节。致极诚敬则尤卓绝。虽求之古人。亦自难得。视余甚厚。一心爱重。论礼论心。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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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日。闻 王世子以去月十八日诞于绥嫔朴氏。一国臣民。普切抃庆。
九月八日。观泾阳书。余于数年前。与人论好名之于人。不甚为害云。而人或以余言为非是矣。及见泾阳书则极言不好名之弊。以为不好名三字。是为善的反间。同时学者亦谓不好名三字。是恣情纵欲的引子。至以不好名之论。比之洪水猛兽。此言似为过中之论。而乃所以救时之弊也。此弊则天下滔滔。故 宣庙时承旨郑彦智白于 上前曰。求士于三代之下。惟恐不好名。好名之士。未可深非。栗谷以为彦智之言。有为而发也。今世之人。以放心为恶者。为务实而不深斥。若见为善者。则必疑其伪为。故彦智之言。矫时俗之弊也云云。盖好名而但事文饰。不务实德则诚是可耻。而若爱惜身名。恐或坏败则不害为修省之一助。而世人之訾毁好名者。则甚于贪虐凶残之人。并与其心欲为善而嘐嘐慕古者。均被垢病。使不得为异众殊俗之行。而没入于纵恣无忌惮之坑坎。其为患害。诚不下于异端之喧豗。故常力排之。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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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一日。朴兄瑀氏来会。话间。及朴兄珍岛时所咏诗。欲亲蛮俗强言笑。到此人生亦苦焉。余曰。诗意不无病痛。改以欲行蛮俗惟忠敬。到此工夫更熟焉。如何。朴兄深然之。
[辛亥]
辛亥四月廿三日。使派卿写王考墓表。盖世之写碑者。皆写字于纸。背模贴石而刻之。派卿则直写于石。而字㨾似胜于写纸者耳。
五月廿五日。城主来临。坐定后。问山理有无曰。吾则无之。未知如何。余曰。民则素昧此等技术。而以愚之所闻。不可谓无。愿闻城主之意。曰。人家盛衰兴亡。皆有数存焉。何预于山乎。余曰。民之所师者乃程朱。而程子有彼安此安之说。朱子上光宗书。极言山理之必有。城主曰。程朱虽贤。尚不及孔子。孔子曷尝有山理之说乎。余曰。孔子则虽性与天道亦不言。岂可以此而谓无性与天道乎。城主曰。吾亦言虽如此。而心实不然也。盖城主精通地家说。而欲以言试我也。又问论语攻乎异端斯害也已之攻字。将如何看。 先王朝问于诸臣而无能明辨。 今上朝亦然。而余意恐当作攻击之攻。如何。余曰。昔临斋尹心衡氏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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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日。张丈瑞豹氏。使问孟子母姓何字。前此乡间先辈已有此问。盖仉字乃隐字。故不知其音。或疑仇字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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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子]
壬子正月十九日。去年冬。自官甘结乡校。谓自 朝廷禁邪学甚严云云。不知邪学之谓何学也。近闻所谓天主学。自中国流出。湖南有二人父死不丧。人有诘之者则曰。我为天主学。凡人为阴阳二气化生。父天母地而成。何有于父母之恩乎。此语达于京师。二人行大辟。因颁示四方。禁其学焚其书。可知中国邪说之流行。而亦见世变之无所不有也。极可痛骇。
五月八日。赵星纬谓茂山东面朴氏。以处子被其九寸叔有心疾。夜入寝所。朴氏即欲自决。一家固救之。后数日。竟投水死。以烈 上闻。又称富宁倅李汝节之孝行为不凡。以宣传官在京。闻亲癠。一日步行数百里。以家贫亲殁后。虽登仕路而不服华盛之衣。方宰富邑。每年辄设老人宴。宴罢。必泫然流涕。
八月十六日。朴生春卿谓余曰。明涧朴哥洞。有姜伯肖者。父遘奇疾。医云用人肉必瘳。伯肖因采樵入山。谓其兄曰。请割吾股。兄曰。吾不能自割吾股。而宁忍于汝也。伯肖遂自手刲之。疮大如碗口。而不令人知之。潜炙其肉以进之。病遂愈。三年而没。伯肖居丧极哀戚。里中人咸叹异之。累度呈官。而终不见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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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三日。池汝斗来见。话间及崔鹤庵慎。汝斗曰。今巡使与富宁倅徐某。甚重崔公。称以先生而不名。召其后孙而见之。盖崔公之刚正。非人所及。幼时读书。至中庸丘未能一焉。傍有一儿以鄙俚之言戏之。崔公遂正色叱之。因诉于官杖其儿云。此虽未知其实有是事与否。而其为尤翁伸辨。蹈危不挫。几死不悔。直气凛然。令人立懦者。已见于幼稚之时也。
望日。往省墓。余自近年来。病状转苦。兼亦家无牛马。未能以时展省。而顾惟衷情。风树之至痛。渐不如遭忧之近岁。可知诚孝之不挚。而亦见追远之为难能也。○廿四日。乡间一人。以族还事招人唇舌。余责之曰。人不可以无族也。既有族则其有贫富贤不肖之不同者。亦固然矣。虽或有昏愚怠惰。不能事事。而贻祸于族内者。亦当以矜怜之心待之。不可以恶言相加也。盖近年来。此弊颇多。或不无败伦伤化之事。极可慨然。
[癸丑]
癸丑正月十八日。儿辈以朱温堡洞林益文妻金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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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九日。富宁车伯升来访。多所讲质。而最后有曰。平时以商纣圣人之心有七窍之语。谓纣诡设此语以杀比干。而本无此理云矣。近见医书。则有曰圣人之心有七窍。窍有三毛。贤人之心有五窍。窍有五毛。次等人有三窍。窍有七毛。以至下等人云。此乃轩歧论理之书。则必非虚妄之说矣。余曰。圣人之心窍毛。与常人异。则耳目之数。亦必与常人不同矣。今在外之九窍百骸。与人无不同。而何独于在内之心窍。自上智至下愚。等杀如是之分明耶。若如此说则圣凡智愚之别。已有定体。三不可以为五而五不可以为七。如短不可以为长。丑不可以为妍矣。岂有是理耶。大抵明理之人。因此而识彼。见外而知内。吾非明理者。而决知其必不然也。医书所云。非轩歧之说也。后人因商受之语而妄有云云也。本不足多辨。而如君之豪爽辨博。犹且见欺则吾恐此说之流布。误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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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日。表妹金氏车氏妇殉烈。盖寡居已数年。而常有自决之心。而为舅姑所拘。未即遂意矣。其夫改葬以今二十日定行。故计以七日之葬。而以夜间自经。
九月十五日。有言申明叔事。申盖庆尚道宁海胥吏也。尝师事一士人。平日事之甚谨。及师之丧。衣衾棺椁之具。渠自干办。师有一子而殊贫窭。申尽力救护。其子又死。敛袭之具。申亦自当。顾护寡妇尤勤挚。寡妇又死而无子。申又具什物而葬之。节日必具祭需。祭于其师之墓。而其师祔于先垄之侧。申曰。独祭于师墓则师必不享。不如不祭。遂具先生先墓之需。使先生之七寸侄祭于先墓。而自祭其师之墓。岁以为常云。余自六七年前闻有此人。而顷闻春卿之言亦如此。师友道丧之时。犹有如许人物。而况是贱流而能如此。尤可嘉也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