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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庵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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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庵集卷之三
 书
  
济庵集卷之三 第 150H 页
上大山先生(癸未)
小雨旋霁。秋色已暮。伏惟即日。体中起居康健。不胜慰仰。宗燮木石顽然。一息苟延。而惟记得先人末命。丁宁在耳。则其所以决然趋进。周旋于门墙之下。以服一日洒扫之劳者。不宜如昔者之逡巡退缩而已矣。第傫然衰麻。蛰伏穷庐。无由致身。以受陶铸。简策诵读之工。亦足为填补之万一。而前冬大学之工。今日鲁论之业。只是读其书而不知其味。方其读时。既不能逐句逐字实心做去。故既读之后。空空然如未尝读。每有不分明不快活底意思。如是而敢望其进乎。然外有师友之道。内有昆弟之辅。庶不至于无忌惮以恣其志。没没以终身。倘蒙不弃。视之以指迷之方。则谨当服膺勿失。以作终身之符也。大学疑目。录置已久。不可以迷昧终隐于门下。谨拜呈于下执事。
  别纸(大学问目○附先生答)
经一章章句。安谓所处而安。 小注皆以安就身上说。窃谓能安者。知之既至。心自有定向。无他歧之惑而能静。能静自能安。是皆可以心言。而谓之身者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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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既曰身。又曰随处而安云。则恐向行处未知何如。答曰知止之至则志定心静而身安。大略言其所知明澈。胸次洒落气像。由内而达外。未便说到行处也。如今人心无定见则疑惑眩瞀。手足耳目。亦无所措。亦见其身之不安处也。
或问即此空隙之中而本体已洞然矣。 就一段而言则见孺子入井。恻隐之心便发出来。仁之全体已洞然无欠。盖心一而已。即此而心之本体面目。未尝有一毫之欠缺也。未知如何。人之一心。万理具备。而若于事物上。昧一分之理则吾心之理亦未明得一分。昧半分之理则吾心之理亦未明得半分。理有小阙则此心之体必无洞然无欠之理。而必俟物格知至。无一分半分之不明。又进之以诚意正心修身之功。此心之体。无一毫之不尽然后。方可以洞然言之矣。若于气禀物欲昏蔽之极。未曾下格致诚正之工。吾心之理。无一半之明。吾心之德。无分毫之复。则介然之顷。虽有善端之发见。何以致夫洞然而无欠也。即此洞然之时。是理之全体。固无亏欠。而气质之查滓。姑未镕化。故因其所发而继之以格致诚正之功然后。可以镕化其查滓而明德为己有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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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言虽昏蔽之极。而一念之觉。即此本明之体闯然呈露。非谓全体洞然无欠也。(本体与全体。所指不同。不可混并说也。)
章句意者心之所发也。 夫见孺子入井。恻隐便出来。是性发为情也。计度其所以拯济之道。思量经营者。心发而为意也。然则性发为情时。其能发者心也。则心未尝不发而所主者性也。故曰性发。心发为意时。非情之外别起一心。只就其中更起思量而所主者心也。故曰心发。未知如何。
答曰所论略有条绪。更涵泳之。当自见矣。
传首章顾諟天之明命。 日用之间。常常觑得此理之昭著流行。参前倚衡。则此心不容有一分人欲之私。而动静语默。自不容于不谨。固未尝言敬之一字。而敬之情状。不外乎是。未知如何。
答曰所论甚善。敬之情状。固不外是。然学者之于敬。非徒欲识其情状也。
小注只是见得道理。(止)不被事物遮障了。 苟能常常觑得此理。长在目前。则凡事物来到其上面。自有本然之则发见呈露。不为事物所蔽。不能常目在之。则事至物来。但见事物在前。不见得此理在事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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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事物遮障了。未知如何。
答曰不能常目在之则事物之来。便被这事物杂乱挠汩。埋没了道理。便是遮障了。
或问全体大用。盖无时而不发见于日用之间。 小注朱子曰体用不相离。且如身是体。要起行去便是用。此所以发明大用之流行而全体之不外是也。然则陈氏寂感之说。未知如何。
答曰朱子之意看得是。陈氏寂感之说。亦是一说。恐亦不必废也。
第五章或问小注。粗底便是精。小底便是大。 精粗大小。指事物而言。见得天下之理。同出一源。则无精粗无大小。只是一理。既是一理则粗底理未始不精。小底理未尝不大。未知如何。
答曰恐当如此看。
同章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 以其具四者之体。故有四者之用。然其未发时。只是一理浑然。无界际之可分。谓之仁则可矣。义礼智何以见其必具于是耶。无乃原其禀受而知其得元亨利贞之德。验其发动处而知其有恻隐羞恶辞逊是非之用。则浑然未发之中。自有温和宣著裁制收敛之理而灿然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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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者。可以想像矣。未知如何。
答曰未发之前。一理浑然。然此一理全阴阳五行之德。故其情状意思。自具此四德。来谕大略见得。然须实体究。方见其实处。不徒想像而止耳。
同章居敬以持其志。(止)敬行乎事物之内。 居敬以持其志云者。所以维持此志。使之竖立。不悠泛不颓废也。敬行乎事物之内云者。随事随时。专一此心。件件做去之谓也。然则持志之敬。只是亘持此志于事物之上。而与行乎事物之内者。略有所指之不同耶。抑谓志立乎事物之表。而即事即物。敬以行之则所立之志。自不颓废。所以持其志耶。
答曰下说是。然就日用间实做工夫。方见意味。
或问不知善之真可好云云。 顷者因论此条。言说蔓延。有情意分属之语。一云虽曰好之以上是情。以下方是意。一云上下只是意。盖虽曰好之。虽曰恶之云者。已是好善恶恶主张恁地之义。而未能无不好者以下。是自欺之端。不诚之意。意者虽是使那情者。然此章只是说意之一字。而不须分属情也云云。既而转承诲谕。以上说为断。更不敢叠为缕缕。然若以虽曰好之属情。则所谓意者。只是自欺之病。未知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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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答曰此章只论意。不必苦苦分情与意。然就此要识得情意界分。则好恶者情也。不好者拒于中。不恶者挽于内。意之不诚也。真欲快乎己之目。真欲足乎己之鼻。意之诚也。但上文方论自欺。故只举不诚之端而言耳。
犹不敢恃知之已至而听其所自为也。 到知至之后。心之本体。无一毫之不明。则此心之发。似无毫釐之差。而反有不诚之病何也。盖心是神妙活动底物事。丝毫放慢。便即差了。不能无自欺之弊也。故既知至了。又不可不加诚意之工。而所谓能如此方能如此。既如此又不可不如此之意。可见矣。
答曰来谕大槩是。然更须实体究之。心是神妙活动云云。不必如此说。
第七第八章。 有所忿懥等。是心与物接时事也。之其所亲爱等。是身与物接时事也。究其病根。只是心不得其正之致。未知如何。且脩身是心正以后事。而系之以常人五者之辟何也。
答曰亲爱等。是就身与物接上说。若拖就心上说。三纲八目。那个不是心里事耶。五辟就常人易辟而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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脩处。使学者知所戒而加察焉。非谓心正之人。犹有此病也。又不可谓此心既正则应接事物。听其自为而自然全无所偏也。
絜矩章或问不惟有以化之。又有以处之也。 以本传与或问观之。于治国条。但言民兴于孝弟慈。到平天下。始言处之之道。治一国者。但务感发兴起。而不求处之之道。于平天下时。始有处之之道耶。盖国与天下。只是一理。于平天下既言处之之道。则可见其自国而推之也。未知如何。
答曰国与天下固一理。然有大小远近亲疏之分。其感化之迟速。措处之难易。有不同者。而言之有详略耳。
  承批后更录(辛卯)
 
絜矩章民不倍。 不倍者。不背于上之意也。盖凡人之不待勉强而独保其天性者。惟慈之一端也。则不待感发而已无所不足矣。故不言兴慈而但曰不倍于上。盖与孝弟之上行下效差别矣。且其所谓恤孤。乃恤天下之孤之意。非但恤吾之孤也。与老吾老长吾长自异。故其言效应处。亦与兴孝兴弟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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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章或问。不惟有以化之。又有以处之也。 国与天下固是一理。而于国但言化之之道。于天下始言处之之道。未免有疑。顷年仰禀则批诲曰国与天下固是一理。然有大小远近亲疏之分。其感化之迟速。措处之难易。有不同者。而言之有详略耳。拜领诲谕。始知道理虽同而力势有难易。政教不异而言语有详略。固不必缴绕于文句之末。别生疑惑。而近因翻阅。仍又思之。于上章言治国之道而既以化说。兼以推言治国。不但言化。已于此可见。而絜矩一章。重在平天下上。故于治国但言化而略其推之之道。于天下乃详言推而处之之道也。若通融上章而观之。则治国非略其处之之道矣。以此推之。脩身之意。必通上章视而不见一节然后。其义方备。齐家之义。必通上章谚有之一段然后。其旨始密。深浅始终。血脉贯通之妙。可以默会矣。不然何必叠言而重说之不惮烦也。
上大山先生(辛卯)
知门下有庆久矣。早宜曳躬趋贺。辄因循未果。殆悚恨不自容也。即日气体康健。福履佳休否。向来所慎疮痏。伏惟已收损庆。区区抃祝无任下诚。宗燮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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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免疾病。是幸区区。寻数荒废。有时自反。愧惧而已。因窃自念宗燮虽未能实做功力。尚未有可据之根本田地。然从事于古人言语亦有年矣。思欲得一言半句之真切吾之气质病痛者。以为佩服警发之资。而毕竟究索未切。体验未精。终未见其与吾意合者。近年因看论语。至士而怀居不足以为士矣一段。仔细点捡来。始知平生病痛。只在这个窠窟中。气质之所偏。闻见之所局。习俗之所累。便于意而惯于心。眷恋拘系。不觉其非。习之而与性成。居之而若当然者。今几许年矣。虽幸闻之于师友之间。质之以书册之训。或有觉其非而去之者。然其中有最喜好最系恋。情深爱重不忍割舍者。尚有一二根株。今日刬去。明日又生。朝焉断置。夕焉复怀。一时排割之工。或有不可谓之不严。而熟处难舍。乍忘旋恋者。已不胜其劳攘矣。未知古人所谓克复敬恕工夫。何等力势。何等节度。病根之去。便不复萌作。持守之严。私自无所容耶。固知志学不难而知病为难。知病不难而去病为难。去病不难。去之使不复萌作为甚难。夫以初学工夫。何敢遽觊于一去不再萌。悠久不间断底地位。而一向以此自诿。任其出入。则悠悠一生。恐无迄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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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也。盖尝求之古圣贤见成说话。欲为之准则。虽以克复敬恕等切至训辞。颜冉所以终身由之者。其为祛私杜渐之方。不为不切。而愚见妄揣终未见其说到一去不复萌。悠久不间断之方法也。不自觉其不善体认不善受用之罪。敢上书仰闻于门墙之下。伏望恕其疏漏狂率之过。察其蓄疑迷方之愚。垂一言以发之则亦岂无因缘省觉之道耶。偏滞之习性。陋下之知见。或有以矫揉开发之。超脱俗累。永得以周旋于士君子之后。则宗燮更有何望于此外哉。但未尝试一日之力。而以霎时邂逅之见。取办于纸笔之间。以供一时应副。与场屋秀才依题目做言语者相似。其言辞之不中理。固不足讳也。自反赧忸之私。容可既耶。论语疑义。劄录已久。兹敢别纸录上。无任悚惧之至。伏祝气体候益享蔓福。
  别纸(论语问目)
三省章忠信。 释忠信之义。先儒以叔子之言为切。窃以二先生所训观之。虽有言语文字之异。而旨义未见有不同处。疆求之则释信字者略似不同。盖循物无违云者。循事物之实理而无所违背之义也。以实云者。以事物之实状而无少加损之意也。故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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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否。若然则小注所谓验于理而无违。乃伯子之意。非叔子之言。未知如何。
答曰二程训忠信。非有不同。但叔子之言。辞约而意明。故先儒以为为切。非谓旨意有不同也。故朱子曰以事之实而无违。所谓信也。若乃验于理而无违之云则盖此物之实状。即是此物之理。故亦可如此说。然下得理字较重。故退陶先生尝论其少未安。(不记在何书。当更考。)
无谄无骄章乐好礼。 二者既超于贫富之外。则不必以乐与好礼。分属于贫富之下。而毕竟贫者多戚戚意。(乐之反。)富者欠节文。(礼之反。)故分言之。然非谓乐者不能好礼。好礼者不知乐也。
答曰理只是一理。然随遇而所处不同。贫者阨穷寒苦。不堪其忧而能泰然而自乐。富者骄奢僭越。易得踰分而能安于处善。盖因其所遇之殊而所处有不同。若曰贫而好礼富而乐。岂非歇后语耶。然本只是一理。乐则日用周旋。莫不中礼。好礼则安处善乐顺理。亦未尝不乐矣。
子张问十世可知章注。五常谓仁义礼智信。 此以五德之见于行事者言之。如父子有亲君臣有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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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也。故统谓之礼否。
答曰恐当如此看。
人而不仁章。 游氏程子分合言仁与心。盖分而言之则仁即具于心之德也。合而言之则仁即心心即仁。游氏合而言之。程子方剔出理一边。
答曰心仁分合。大略如来谕。然程子不是就心上分说。泛言天下之正理。故朱子以为少疏。
季氏旅泰山章注神不享非礼。 人与天地山川。本是一气流通。而天子则为天下主。天地亦管摄乎我。自有感通之道。(诸侯之于山川亦然。)诸侯则自家力量不能管摄乎天地。元无彼此感应之理。以此推之。大夫之不可以祭山川可见矣。盖天地山川之气。元无一毫之不正。若使心志少有私邪之杂。仪文少失节文之正。则所谓非礼。而已与天地山川之间。血脉断绝。岂有相感之道耶。
答曰所论大槩是。然辞意往往有病。如言诸侯之于天地。自家力势。既不能管摄。如以力势所能则季氏之旅泰山。亦不为僭矣。大抵保有百里之地。境内山川。乃其所属。故理所当管。气便相关。境以外自是不相关。便不相感。非徒力势之不能也。下段所论亦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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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盖人神相接。须尽其诚敬。致如在之心。方有感通之理。故曰诚为实礼为虚。今曰心志无邪则未见诚意专一处。曰仪文得正则又所谓礼为虚者。观夫子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则可以得此义矣。
祭如在章小注问人物在天地间云云。 言己之感乎彼则以气言之。言彼之应乎我则以理言之。天下虽无无理之气。然祭祀感应之妙。专以气言之。似无不可。而此以气感理应言之者何也。朱子答说亦不辨破。故敢禀。
答曰朱子答廖子晦曰气之已散者。既化而无有。其根于理而日生者。固浩然而不穷。据此则所谓理之根于彼者。亦指气之根于理而日生者而言。盖理气本不相离。言理而气在。言气而理具。故有时相对而互言。非感专以气而应独以理也。
一贯章注浑然一理泛应曲当。 浑然一理者体也。泛应曲当者用也。然夫所谓体用者。亦非以寂感动静未发已发言之也。盖浑然一理。该动静而全具。洞寂感而无间者体也。而随时随处。若大若小。酬应无遗。处置各当者用也。与夫中和之体用不同。程子之以大本达道言者。亦非未发已发之云也。不然奚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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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于穆不已。岂专指未发而言也。
答曰恐当如此。
至诚无息。(止)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 以此观之此者。未知何所指也。或云此者天道也。以天道之一贯观之。圣人之一贯可知也云云。若如此说则是乃上文一贯条之语。非发明忠恕为一贯之意也。集注何必以此系之于忠恕条耶。窃谓此者天道自然之忠恕也。盖一贯者。自然而然也。忠恕者。勉力之名也。其名目意义。不相吻合。故集注既曰圣人之道。只是如天道之自然。而曾子之以忠恕言之者。所以晓门人也。然其所谓忠恕者。非勉力之忠恕也。乃至诚无息。各得其所自然之忠恕也。如此看忠恕则忠恕一贯。非有异途。而一贯之实。亦不外于是矣。非所以以天道喻圣人也。若只是以天道喻圣人。则上文譬则天道之至诚无息以下数句足矣。何必更说耶。
答曰曾子借学者之忠恕。以明圣人之一贯。程朱子又以忠恕明天地之体用。然则天地圣人学者。俱有忠恕。而但有天人生熟之异耳。知此则以此字为天道亦何妨。盖天道只是自然之忠恕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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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而不佞章注全体而不息。 体字作体仁之体则全体二字以人言。而不息者。乃仁道之流行而自不息之谓也。一句之内。上下不同何也。若以不息作不敢息之之意。则上下一意。未知如何。
答曰全体如仁以为己任。不息如死而后已。不息下著一者字。可见是就仁人分上说。非谓仁道之自流行不息也。
忠清章忠清。 忠清以事言。虽未知其心必出于天理之公。观其迹亦可谓极忠清之道也。而章下注有曰未知其必当于理云。则并与其事而不许其当理也。然则以不当理之事而可谓之忠清否。
答曰子文之三仕。未知其所以行者何说。三已其所以止者何为。告新令尹。又未知其所言者何政。则未可保其必当于理也。文子之弃十乘而违之。至他邦又违之。或不合义理之当然。而不得已于利害之私。则亦未可谓当理而无差也。然其不有其身。洁身去乱。安得不为忠清耶。此比干伯夷之忠清。方得为仁。而子文文子只得为忠清而已。
注当理而无私心则仁矣。 窃谓当理而无私心。非仁也。当理而无私心然后。此体具全。此用流行。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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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道全矣。故着一则字。然亦不可以时分言。才当理而无私心则便即是仁矣。未知如何。
答曰当理而无私心与全体而不息。皆就仁人分上用心处事处说。非释仁之名义体段也。如先难后获亦然。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章。 观此章者。每于有是夫三字上著意看。以为用之而有可行之道。舍之而有可藏之具者。颜子与圣人同也。窃谓此特此章之第二义也。此章之旨。重在用之则便行。舍之则便藏。随遇而安。无所顾系之意。所谓有是者。能如是之谓也。盖当行则行可藏则藏。行止久速。随处裕如者。此他人所不能。而夫子与颜渊独能之也。若乃有其材具者。非孔颜之能事也。故集注所解重在行藏上。而终以亦能之一句决焉。能之者即是贴解有是夫三字者也。又考语类此章专在两个则字上云云者。亦此意也。语类中或以有是夫三字。亹亹说去者。亦是推广馀意也。未知如何。
答曰此章须兼两义。其意始备。故朱子有两说。然行藏随遇之义。尤可见其无一毫意必之私而安于义理之正。所以集注用尹氏说。
恭而无礼章注张子曰人道知所先后。 恭慎勇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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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礼。笃于亲故旧不遗先也。不劳不葸不乱不绞兴仁不偷后也否。
答曰此章寻常未能通晓。来谕亦近理。然看一则字。恭不劳以下。乃知所先后之效。今以恭与不劳分排。亦未见其恰当也。窃意知所先后。如大学首章所言。言穷究事物之理。知其先后缓急之宜则随事中节。有其德而无其病矣。如此看如何。
以能问不能章小注蚊虻过前。 蚊虻过前。似非正意。盖颜子胸中。不见物我之有间。人虽来犯于前而未知我必是人必非。故不与之较。不是轻忽他。不与之较。未知如何。
答曰蚊虻过前。非轻忽之谓。盖义理深力量大。虽有所犯而不足以动其中耳。不必得为在己。失为在人。只此便是犯而不较底事。今曰人虽来犯于前。不知我必是人必非。故不与之较。犹有计较倒断之意。恐非所以语颜子也。
弘毅章注以身体而力行之。 体字语类作体认之意如何。
答曰语类未能悬记。然恐是以体认之体。解此体字。非以此体字只为体认之意也。从当更捡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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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信好学章注天下举一世而言。(止)而不见也。 大文言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而注独言无道则隐者何也。
答曰岂以有道则见。不待解而可知。故只释下一节欤。笃信好学。守死善道。无论危乱邦有无道。皆所受用。然守常易处变难。故特解无道则隐而承之以此语。亦似有意义。未知如此看如何。
章下注去就之义洁。出处之分明。 此统上二节而言。邦有道贫且贱一节。未必该在这里如何。
答曰何以必见得不该在这里。有道而贫贱则无学。无道而富贵则无守。无学则当就当出而不能。无守则当去当处而未能。均之为不能洁于义而明于分也。
君赐食章正席先尝。 君虽为我而赐。然父母在则恐不可先尝如何。
答曰以赐腥熟而荐之之义观之可见。
颜渊问仁章。 礼字就心上言之之意。曾已累承辨诲。只可反躬体验。不必多费辞说。而以集注诸说推之。不无起疑处。第一节注曰为仁者必有以胜私欲而复于礼则事皆天理而本心之德复全于我矣。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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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似以复礼属之心。心既复于礼则事自合礼之意。而第二节注曰私胜则动容周旋。无不中礼。私胜者。己克之谓也。周旋中礼者。礼复之谓也。此一段似以克己属心。复礼属事。与上注不同如何。窃谓礼未复则不可谓之克己也。私胜二字。兼了复礼意看则所谓动容周旋中礼者。只是上注所云事皆合理之意。元无不合处。未知如何。
答曰两节集注言礼字。未见其不同。其曰复于礼。曰无不中节。皆以视听言动之中节为言。视听言动。接乎事而感于心。故动容周旋之中礼者。亦即此心之流行发见处。不必于此分心与事为内外也。
仲弓问仁章注内外无怨(止)自考也。 天下归仁。内外无怨。皆以效言之。而此独言使之自考者。岂不以颜子工夫一举厮杀。力势甚健。不必考较成效以为徵验。而圣人特言其效之甚速而至大也。故集注不言自考之意。至若仲弓则规模谨严。工夫紧密。寸寸进前。不敢少懈。久而不见其效。或至于怠。故圣人更言其效。使之自考。集注所以特著之否。
答曰家邦一有所怨则便是自家敬恕有未尽。圣人言此。以自考其工夫之尽否而加勉焉。非谓不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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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而至于怠也。颜子分上不言自考。来谕恐然。
樊迟问仁章。 恭主容敬主事则容与事皆外也。然而又系之曰恭见乎外则自内而形外可知也。曰敬主乎中则敬其事者。由其心之主敬可知也。互换说去。可见敬字工夫贯表里一内外。虽有主容主事之分。而求其本则心为主也。自内及外。一于恭敬。则私意无所容而心德全矣。
答曰敬主乎中。恭见于外。恭敬如忠信二字相为表里。其曰主事者。言遇事小心畏慎。不敢放过。即此便是主乎中耳。今以恭见乎外。为自内而形外则是以恭为有内外。不知在内者即是敬而恭即其发见于外也。又曰敬主乎中则敬其事者。由其心之主敬。是以中与事为二致。不知遇事畏慎者。即是主于中。非由中而见于事也。盖敬与恭。相为内外。而欲析而二之。使各自有内外。恐于推测体认处有未切也。敬字贯显微一内外。单言敬时。可如此说。今以恭对言则敬自是微与内底。不可谓贯显与外也。(表里内外。只是一意。故易以显微。)
子路问成人章注亦之为言。非其至者。 窃尝以集注所言观之。材全德备。浑然不见一善成名之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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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和乐。无复偏倚驳杂之弊者。虽于孔子分上。何以加此。小注曰圣人天理浑然。不待如此逐项说。知仁勇艺无所不备。而又能文之以礼乐。则天理之浑然者。恐不外是。而四子之长。一身以兼之。犹可谓逐项说否。
答曰观程子践形之说。可知圣人之成人。今且道圣人分上。还可言兼四长文礼乐而已否。今须究得人底事业是如何。又如何可得尽。亦字又如何未能尽。子细讲明。著实履践。方于己分有益。不必如此閒立议论也。
子张问行章参前倚衡。 所谓参前倚衡。只言其一言一行。未尝或离于忠信笃敬。有如参倚而常目也。非谓以忠信笃敬做件事。常在眼前也。若于临事时。便见忠信笃敬做件事在眼前。则便为忠信笃敬所乱。以此推之。主一之功亦然。无事时只是提掇此心。卓然竖立。不杂乱纷扰者。便是一也。不必正于是时。别起一念要主一也。有事时方应此事。不以他事贰之。专一做去。条绪不紊者。便是一也。亦不必正于是时。又起一念要主一也。才有要之之意则便是邪思也妄念也贰也参也。心何尝一乎。此一段语。与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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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衡之说。指意不同。而究其心法之精微。同一涂辙。邂逅所见。偶自如是。而遣辞之际。疏略肤浅。未能达其所怀。违于圣贤法门大矣。伏望镌诲。
答曰不易推究到此。然亦恐有未尽。盖参前倚衡。谓此心念念在忠信笃敬上。虽欲顷刻离之而不可得。今曰未尝或离云云。则是工夫已熟。不甚著力底地位。初学何缘及此。盖心不可有一事。而今曰常若有见则疑若做件事在眼前。然勿忘勿助。非著意非不著意之间。必有事焉而实无滞碍系绊之累。须就日用言行上体验用工。方见真实意味也。虽然程子曰虽则剩一个助之长。亦须且恁去。初学且当宁助而不可流于忘。宁著意而不可堕于不著意。吃紧用力。真切体念。前衡之间。常若见其参倚焉。则久久纯熟。自然到得不离之地。不可预忧其或为心病而听其自然不离于心也。主一之说甚善。才有要之之意。便是有两个主宰。幸更加体验于日用动静之间如何。
知及之章动之不以礼注。礼谓义理之节文。 此礼字与齐之以礼同矣。而彼训曰制度品节。此训曰义理节文。虽非义理节文之外。更有所谓制度品节。然揆以训诂之法。必有义矣。盖此所谓动之以礼。乃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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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振作。使之兴于善。即所谓道之以德时也。非齐之以礼处也。故从义理上说否。
答曰鼓舞振作。即是动之。然或不合于义理则霸者之驩虞也。以义理而不中于节文则或拘迫而难久也。或疏缓而易怠也。过些子不可。不及些子不可。须是中于义理之节文。方是尽善。所引道之以德亦未安。德就自家躬行上说。礼就民之所由上说。
六言六蔽章注贼伤害于物。 物字指其事而言否。指信而言否。
答曰物指事物而言。如攘羊證父。是伤害于父。抱柱溺水。是伤害其身也。
齐景公待孔子章注程子说。 窃以愚见观之。景公虽无吾老矣一句。既以待之高下为言。则虽极其隆而已无意于贵德也。孔子必不留矣。未知如何。
答曰程子说极是称停。盖孔子之去就。不系待之隆杀。而在于君意之诚不诚耳。季氏疆僭。诸侯待之加隆。非所以待孔子也。季孟之间待之。亦不薄。使实有委国授政之意则孔子何必不留哉。盖景公自与其臣论待之之礼。非对孔子而议其高下。故无丰薄之嫌。而曰老矣不能则是无意于用也。此孔子之去。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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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而不以彼也。
总论 论语一书。圣人之平生言行在焉。众理毕备。万用兼该。高下浅深。巨细精粗。盖莫不具矣。然未必皆一时之言行也。未必皆一人之所记也。别无纲领统纪。如大学中庸之为者。或有举全体而言者。或有指一事而言者。或以治心脩身而言。或以政刑做措而言。或以学问思辨而言。或以言行践履而言。一章自是一例。一节各是一义。学者固当逐章逐节各明其义。先究其本体面目。次寻其下手孔穴。考索精深而勿滞于言句。体验真切而勿陷于口耳。使二十篇许多义理。瞭然于心目之间。及其融贯会通。打成一片。则见一理贯通之妙而更无浅深精粗之可言矣。虽然末学好高。喜言一原之妙。而不知于万殊处节节理会。各究其理之为先务。虽或有逐节理会之意。而每于话头高处。如仰钻瞻忽。克己复礼等章。费力推究。却于平实易近处。全不著意。所以受用无下落也。噫先贤之言。亦以克己复礼。不如告樊迟更详细。夫岂以克己复礼为不美也。苟非颜子之见识力量。未易及此。而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三句。只从容貌事为上说。其语易近而不高深。其工平实而有据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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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易知。著跟皆实。与夫探微语高躐等踰节而终身无所得者。不可同年而语。又况道无二原。上下皆通。向所谓高深者。初不外是。而程子曰充之则粹面盎背。推而达之则笃恭而天下平。圣贤岂欺我哉。
答曰总论一段。精深而有所得。亲切而有馀味。可见閒中用功。非掇拾于影响口耳之馀。甚幸甚善。如云一章自是一例。一节各是一义。学者固当逐章逐节各明其义。先究其本体面目。次寻其下手孔穴。考索精深而勿滞于言句。体验真切而勿陷于口耳。使二十篇许多义理。瞭然于心目之间。及其融会贯通。打成一片此数句。意语俱好。其下继以逐章逐节。不害其各为纲领。而以学而首章明之。则又似与前说相反。盖天下之义理。同出于一原。故虽头面多端而贯通只一理。然于其间。自有大小高下浅深精粗之分。大则从其大而求之。不可斲之使合于小。下则从其下而求之。不可扬之使趋于高。浅者不可凿而使深。粗者不可强而使精。只合逐件穷究。认得当体面目。到得活络纯熟。自有融贯会通之妙。然必欲就逐章逐节之中。求其各为纲领。而使二十篇许多义理。互为条目于其中。则必有牵连比并之累。傅会穿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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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如学而一篇。多记务本之意。为入道之门积德之基。故明乎此则根本既立。可以不劳而治其馀耳。非谓二十篇许多义理。一一包括于学而首章三节之中。如来谕所云也。师冕咏归诸章。固有以见其义理通贯之妙。若推类而必欲求之于逐章逐节一一排比。则宛转为说。虽若巧密。而毕竟有牵连穿穴之病。读书如此。更有何意味。有何体贴于自家身心哉。如大学中庸自是一部文字。纲目相维。首尾相应。故先儒往往发明此理。然学者究玩体验之功。亦不专在于是。况如论语散记之书。岂可以此例强求哉。虽然以下。看得尽好。果能如此用工。自卑升高。从浅入深。真积力久。浸渐纯熟。则程子所谓充之则睟面盎背。推而达之则笃恭而天下平者。真实有此道理。惟在笃信力行而不已焉耳。
上大山先生(壬辰)
范义勘校之役。知已了刷矣。其梳剔整顿。见成完书否。古君子精义宏规。因是而得明于来后则万世在前。安知不为一番需世之具耶。近因捡校退节误字处。共兄弟看全书一过。其往复言意之间。或有感发人处。有愧惧人处。然趁限趱程。比较磨勘之意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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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验涵浇之味少。恐无大益耳。顾宗燮居然三十岁人耳。从前悠悠。尚无根本可据。平日好善之心求学之愿。只做了无主张东倒西颠一个汉。究其病源所在。所谓做工夫者。或于文字上略略揭过。胶绕枝叶而已。元不知日用间若动若静小事大事。无非为学之地也。盖道者原于天而具于心。本诸心而流行于事物之中。贯动静该大小。无处而不在。无时而不然。语其体则浑然之中万理毕具。语其用则千条万绪圆满周遍。无少欠缺。实非假借于人。亦非我之所可增损之也。然而其所以该载敷施之者心也。此心一有不敬则人欲肆而天理灭。几何不失夫上帝所降之衷哉。其所以敬之之道。固不可舍内而趋外。亦不可厌动而求静。只是因其所遇之事所处之地而做起工夫。事物未至。境静身閒。则只当庄肃以持之。渊静以养之。不敢解不敢肆而已。若夫事至物来。酬酢不一。又皆因其事而尽其理。闺门则尽爱敬之道。乡党则尽忠信之行。读书时一意读书。应事时一意应事。寻个是处。莫敢少忽。则一日十二时。眼前百千事。孰非用工夫之地。而积久之馀。岂无心与道相贯。体与用为一底境界耶。愚见如此。试于日间依此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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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节度之间。未见其大妨戾者。未知因此做去。不背于圣人法教否。伏望怜其愚而导其迷焉。论语疑目。前夏承批后。不无一二段未领会者。而不曾细入勘鍊。徒费往复。恐重得罪于门下。不敢旋禀。终有不可隐者存。敢具烦听。近读孟子。时有文句窒碍处。恐烦下鉴。不能并禀耳。
  别纸(论语再禀)
神不享非礼。 前禀鄙说云云。天子之祭天地。诸侯之祭山川礼也。而祭祀之或失其正则亦有不享者何也。盖天地之气。元无一毫之不正。主祀者亦无一毫之不正然后。方可以吻合而相感。若使心志少有私邪之杂。仪文少失节文之正。则亦可谓失其礼而天地山川。岂有感应之道也。批诲曰下段所论亦未尽。盖人神相接。须尽其诚敬。致如在之心。方有感通之妙。故曰诚为实礼为虚。今曰心志无邪则未见诚意专一处。曰仪文得正则又所谓礼为虚者。观夫子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则可以得此义矣。凡祭祀之道。主于诚敬。仪文乃其末节。所谓心志无邪。仪文得正数句。未见主诚敬之意。而反拘拘于末节。承读批诲。自知其失。但当初鄙说所禀。只以神不享非礼。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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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说。故言天子诸侯之祭天地山川礼也。则宜乎神之享之也。而心或不诚。(因批诲转改前说。)仪或失正则此亦不可谓之礼也。神亦不必享之之意也。而诲谕及此。只当于诚敬上理会。何必商量个閒漫义理也。抑又思之。以诚敬对礼言则固有虚实本末之殊。而以有诚之人言则诚意虽尽而节文少差。亦非享神之道。岂可以礼为虚而元不理会耶。但诚为主料根本。无此则虽节文合宜。都是虚耳。未知如何。
答曰来说专就心志无杂。节文得宜处立论。故且就诚字上说。以明诚意专一。为享神之第一道理。而心志之正节文之宜。皆不可阙。非谓有其诚则其他都不顾也。假如季氏虽极其诚意而神不享非礼。岂可专靠一诚字哉。今说圆转无罅漏。只得如此说耳。
一贯章注至诚无息。(止)实可见矣。 鄙说云云。批诲曰曾子借学者之忠恕。以明圣人之一贯。程朱又以忠恕明天地之体用。然则天地圣人学者。俱有忠恕。而但有天人生熟之异耳。知此则以此字为天道何妨。盖天道只是自然之忠恕也。以此字为天道。伏承诲谕。自觉前者之疑。直是固滞耳。但程朱以忠恕明天地之体用一句。未得当下领会。盖曾子以学者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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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之目。明圣人之一贯。而程朱直恐后人疑一贯为用功之名。乃引天地之体用。以明圣人忠恕非勉强之谓。故继之云以此观之则一贯之实可见云云。恐非以忠恕发明天地也。不揆胶瞀。敢此烦渎。恭俟更诲。
答曰曾子固以学者之忠恕。明圣人之一贯。然既如此说则此忠恕二字。即动以天尔。非违道不远之谓也。程朱子又引天地之忠恕。以明圣人一贯之实。盖曾子抬起说。程朱掠下说。以反复推明天人体用之一致。上文既曰圣人之心。譬则云云。而其下又解说天道一本万殊之妙。而承之以于此观之则此字作天道看。无所妨耳。来谕所谓程朱直恐后人疑一贯为用功之名。乃引天地以明圣人。非勉疆之谓。此数句恐亦非正意。盖曾子既以此二字名圣人之道。则即是自然之忠恕。岂复疑其勉强哉。第一以贯之之实。有未易理会。故就天道体用上可见易知者。以发明圣道之一致。非为疑其用功之名而借此以明其自然耳。谬说以忠恕明天地之体用此一句。初意只谓就天地上言忠恕。以明一贯之妙。而语意之间。反涉倒置。今蒙指示良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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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礼章。 鄙说云云。批诲曰两节集注言礼字。未见其不同。其曰复于礼无不中礼。皆以视听言动之中节为言。视听言动。接乎事而感乎心。故动容周旋之中礼者。亦即此心之流行发见处。不必于此分心与事为内外也。心者合内外贯动静底物事也。故言事而心不外是。言心而事在其中矣。然则谓之事皆中节。而亦莫非此心之发见处。何必判而二之哉。然平日承诲。以非礼为要听要视之心。而今读批谕。以复礼为视听言动之中节。两说若有不相通处。试就二说而各究之。夫所谓复于礼无不中礼云者。指事之合理者。而即心之发见处。以要视要听为非礼云者。非正解复礼二字之义也。其意若曰天下事物。元无非礼底。只是人或要做非礼也。如琴瑟本非非礼之物。而在有丧之侧要听之。则要听之心。即非礼也。书册本非非礼之物。而方迎客时要视之。则要视之心。即非礼也云尔。然心非礼时。事亦非礼矣。如此观之则两说各有攸当。亦无不相通者。亦何必强求通耶。要视要听为非礼之训。未知出何书。未见本文。揣索为说。恐益背正义。伏望拈视出处。
答曰非礼者。克之以前病痛。复于礼无不中节者。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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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以后效验。非礼之要视要听。固是己之私欲。能克之则便是复礼而事皆中节矣。地头稍异。故语有不同。而其实只是一事也。要视要听为非礼。未知见在何书。未暇有考检。然集注非礼者。身之私欲也。盖就自家视听言动上。论其礼与非礼。非谓外物之正不正也。来谕天下事元无非礼底。恐亦说得过。事物多端。有有礼底。有非礼底。然论语所谓非礼者。就己之私欲而言。非指外物也。如此看如何。
  承批后更录(癸巳)
 
笃信好学章注不足以善其道。 不足字。与不能字有别。不能者。正临事不能如此之谓也。不足者。从前根本不足如此也。若使曾无好学工夫。不知道是如何。则后来死生关头。何以而善得道。然则不足善道云者。言无学也。
 
圣与仁章集注仁则心德之全而人道之备。 前承面诲。以为人道之备。已该诲人不倦之意而言。盖训诂之法。各随本文旨义而变换不常。仁字训义。有以爱之理言者。有以心之德爱之理言者。有以一事而言者。有以全体而言者。而此自为诲人。体用全备。故以心德之全人道之备言之者。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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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易之言也。然迷昧之见。若有不然者。以为之与诲人对说则为之者体之立也。诲人者用之行也。然分而言之则为之亦为仁(方论仁字不及圣)也。诲人亦以仁诲之也。为之者岂但为仁之体。而诲人者岂但仁之用也。为之之时。体用亦全备矣。诲人之时。体用亦全备矣。然则人道之备一句。恐不以该诲人一段而下语也。盖仁者通上下兼大小底道理。故不可但以造极者训之。若此章之仁。乃孔子之所不能之仁。而与圣字相当。乃所谓上与大而造极之仁也。故言体则以全字极言之。言用则以备字尽言之。初非该下文诲人而言也。盖与何事于仁。必也圣之仁不同。
上大山先生(壬辰)
中春一书。仰贡愚悃。副以数条疑目。顾烦琐缴绕。不足尘下鉴。惟谴退是俟。乃俯赐手答。逐条开辨。间又准之以彀率。有若收而置之诱进之地者。顾无似何以得此于门下哉。第伏念平日立心未常。用工未熟。不能以此事为日用平常职事。霎然邂逅之间。忽有见得依俙者。辄弄作话头以表见于外。意思多走作。言语不切实。不觉其流入于向外好名之科。伏蒙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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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指示发病之由。投以救治之方。敢不蚤夜奉以周旋。创除从前罪过。只据而今地头。向内著心。近实加工。收拾零星知见。攀援铢寸地步。持之以刻苦。期之以久远。或可为补息黥劓之万一。而自是禀赋凡庸。有怠缓宽纵之病。无刚克勇往之气。观理则多疏略而不耐深究。日用则乍兢惕而旋自废弛。重以血气不甚坚实。往往委阘放倒。有鞭策不奈何处。恐不免为画地之自限。而重昔日之过也。未知门下将何以终教之也。屏息而俟之耳。语疑累承辨谕。少释昧惑。但疑之者初不甚深。故觉焉者亦不洒落。然无紧要处。徒费话说。亦甚无用。谨当自究而自悟之。不敢更渎耳。孟子疑义。依命录呈。伏惟裁诲。
  别纸(孟子问目)
深造之以道章。集注默识心通。自然而得。 以道道者。如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之方也。其于自得处。似可并言知行得力之意。而只曰默识心通。自然而得之云。则专就知处说如何。然就其中善观之。则默识心通四字。亦不害为兼言力行得效处。盖工夫虽有知行之别。而及其自得之时。只是融释通贯。心融神会。无二途也。所以只此四字。该括得尽。未知如何。
济庵集卷之三 第 167H 页
答曰深造以道。固是知行并进。到自得处。自是融释脱落。心融神会。如所谓下学而上达者耳。此等处不必用言语解说。低头就深造上著力。邂逅到此境界。方为真实得力耳。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章。天生烝民集注。有耳目则有聪明之德。有父子则有孝慈之心。 窃谓有物有则。只是就事物上平说其理。及其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处。方就人分上言。今于父子上当用有孝慈之理等语。而乃曰有孝慈之心云尔则已侵了好字境界。未知何以也。顾矇陋每于此等处。绕缴不能脱落。未知此病何在。伏俟镌诲。
答曰父子有慈孝之心。亦是理自如此。只是平说。未说到好德处也。
夜气章。好恶与人相近。 此章方始终言仁义之心。而便从好恶上者何也。盖人心所同然者仁义也。好恶与人相近则是得人心之所同然也。其实指仁义之心也。未知如何。
答曰上言仁义之心。是统言心之全体。好恶相近。是仁义之发见呈露处。孟子每就用处。指其端绪而言。使人易晓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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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其心章。 上一节以知言。第二节以行言。第三节兼知行统结上二节。而第二节吐曰所以事天也()者。似与三节统结之辞对举说。未知如何。
答曰上二节。以知行分言。三章统结上二节。来谕看得是也。吐释寻常未晓。虽不依读亦何害。
霸者之民章。 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迁善而不知为之者三句。是历数之言。而利之不庸吐()者何如。
答曰虽是历数言之。而杀之利之。是属在上者。民日迁善一句。专属民。依本吐恐无甚害。
大抵孟子为性善之论。而以仁义礼智四者以著其实。或合四德而统言之。或拈仁义二字而对言之。其头面不一。而七篇中单言羞恶者甚多。如矢人章人皆有所不忍等章。或初言四德而特拈起羞恶说。或对说仁义而乃终之以义之一字。盖人之所以丧其本性而不知反之者。由无是心也。所以回头转脑。去旧染复性初者。实由是心也。人能存得此心。充养将去。则义不可胜用。而三者亦不外是而求也。圣贤于此一端。累言不一言者。其微意或有在矣。岂庸愚无耻者所可省拔处耶。偶有所感。敢此尾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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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末段看得甚好。大抵义是断制裁割底道理。故于学者遏欲从善处尤有力。非但所引二章为然。如熊鱼一章。说得尤痛快。使人有警拔悚动处。然读书亦不可专拣此等。须从头熟复。灌溉胸次。自然心与理惬。病痛自除。见解自高。涵泳从容。自有进步处耳。
上大山先生
向者劄疑一通。伏承逐条批诲。不倦如响。自知无似。何以得此于门下哉。至如只是赞叹道体之广。未有嚼破实体之教。实是说出膏盲中症情。倘非推赤心置人腹中。乌能至此。宗燮亦尝与闻平日教导之训。参以古圣贤传受之诀。略知行远之在于自近。探高之易于落空。平易处极好玩索。日用间正有事业。时或有除却许多狂奔妄想。只从彝伦处做将去之意。每于师友往复之间。不免弄作话头。先从源头说下来。欲形容其实然处。所以言语易入泛阔。意思终欠真的。不知不觉之顷。或归于近名为人逐影捕风之患。回首腼面。不知措身。谨将对症之剂。懋为拔本之计。试于日用家庭。略加省捡。盖宗燮平生罪过。尽在此中。言动则安于故常而忽于细微。应接则溺于气质而欠于称施。或狎恩而忽于礼节。或矫俗而过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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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重。小不忍而误大节。避虚名而无实功。其他种种罅漏。不可胜指。将欲改心易虑。铢进寸积。以一部小学为规矩防范。参之论孟诸书。以明其义理之趣。则成法可守。精义可见。而其于填补之功。或为万一之助。而意气易歇。工夫易间。安知将来又不如今日乎。且恐矫枉之言。不能免过直之弊。伏望更赐庇念。以垂终始之教。则宗燮谨当策驽砺钝。不敢画地而自限。未知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