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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庵遗稿卷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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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庵遗稿卷之二十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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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日录(起四月十四日。止五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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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
四月十四日看皇明史。滁阳王二子欲害 太祖。谋预泄。 上与二子偕行。遽跃马。马上仰天。若有所见。勒马即转骂二子曰。才上天说道尔以酒毒我。二子骇汗。自此不敢萌害意。盖其时 太祖居滁阳之甥馆。势不可舍而之他。而二子之患。又不可不防。故假意设计。使彼知戢也。然二子与蚩氓不同。浅近之谋。未足以瞒之。是必 太祖威名隆重。有以畏服民心。人皆知上天之庇佑。祸福之机。必先告之。不然则元代胡俗。崇尚诞怪。敬畏鬼神。假此以令百姓敢不信欤。○滁师攻和阳。 太祖曰。今选三千勇士。椎髻左衽。衣青衣佯为彼兵。以四橐驼载赏物。声言庐州使者。入和阳赏赉将士。和阳必纳无疑。因以绛衣兵万馀继后。使青衣兵薄城举火为号。绛衣兵即豉(一作鼓)行攻之。必取之矣。于是张天佑将青衣兵。耿再成将绛衣兵继后。天佑兵从他道取食。过期误约。再成候之。过期不见举火。意天佑已进。遽卒众抵城。元兵出战。再成中矢走兵溃。日暮天佑等始至。遇元兵急击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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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城。按兵家取胜。专在军令之严明。天佑既约以举火为应。而间道取食。过期不举火。遂致径进狼狈。将走兵溃。虽其毕竟破敌夺城。亦侥倖而得之。若使天佑不失举火之约。则再成岂有败绩之理哉。当时滁州之师数万。而天佑将三千。再成将万馀而出。及至元使招降。则城中空。单弱甚矣。倘非 太祖叱使扬言之神算。而元兵因再成之兵。窥觇空城之无备而奋兵急击。则滁城无遗类矣。然则滁城之危。由于再成之败。再成之败。由于天佑之失约。毕竟夺城幸也。非天佑之所使。有功不足以赎其罪。事定之后。宜即斩天佑以徇军中。虽威加之诛杖之罚之。不复投以兵柄然后。军律克严。士心益劝。横行天下。无不从令。惜乎滁王虑不及此。以 太祖之英明。必有以知其所处。而卒无一言以悟滁王。抑权在他手。言必不行而然欤。滁王之终不能为军中之主。此可知矣。
十五日李水使达海家。传示新刊表忠祠志。即戊申忠臣李凤祥,南延年,洪霖殉义事实也。读之令人激昂。洪启禧撰李忠悯传。叹世之人不乐成美。咎其疏于守备而费辞辨破。至引赵骏命书以證之。李公之忠。恐不必如是而后可明也。盖想其时事势。贼臣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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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用事。请兵备御。必见沮抑。此则虽不能行。而营中循例之备。如饬烽燧严锁钥等事。即是兵使自主张者。行之似不甚难。而毕竟变出仓卒。贼兵如入无人之地。此固我国升平日久。人心狃安之故。而李公亦不免疏迂之失也。李公虽有此失。实不足掩其纯忠大节。观其身被乱斫。骂不绝口。则凛凛直气。可与日月争光。只此一节。可以断李公之忠矣。何必并掩其疏迂无备之失乎。夫先事设备智也。临危立慬忠也。智者未必忠而忠者未必智。李公之失。固坐于不智。而李公之忠。自不害其为忠。以此为说。众惑可破矣。世人每以南门或人之诗(裨将能守燕幕节。元戎谩作竹林魂。)讥之。此正不乐成人之美者。仓卒遇变。走避竹林。万一得脱。则募兵赴难可也。不幸而为虏所执。遂乃骂贼如狗。死得明白。竹林之魂。即为忠魂。此何足为李公之累乎。○世之论三忠。必于洪公。益叹其难。盖李南二公。食君之禄。而洪则为主帅致死也。乃以义合而有尊卑之分者。皆君臣之义。而将幕亦其一也。末世此义不明。将不择幕。幕不择将。交之既轻。故弃之亦易。甚无谓也。洪公之处幕。亦必如近世为贫托迹之流。未或见知于李公。而乃其挺身代某。死于锋刃。如彼其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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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也。是无异于仗节死义。每出于疏逖之中耶。此虽为主帅死。而其实识君臣之大义者。而其云八十老母亦不敢顾者。亦在途遭难。许友以死之义也。呜呼痛哉。将幕有君臣之义。临难固宜致死。然此亦有分数。为主将者。若为国而死。或遭横厄。则当以洪公为法。如其不然而所为或犯凶逆悖理之事。则居仕幕者。预知其机。即当力谏。谏而不听则去矣。不可从而致其命也。此又不可不知也。○洪公传末。略载清妓海月事。而竟无褒奖之语可怪。忠臣烈妇其节一也。何可以其贱而忽之哉。海月妓也。妓有百夫。纵不致死。人孰责之。况其不死于难。而追死于遗腹儿既夭之后者。尤是难事。古人云慷慨杀身易。从容就义难。盖临难赴死。或可办得。而平时无事。从容引决。虽读书丈夫。亦鲜能之。而彼一妓女能之。岂不贵哉。○偶阅当宁乙巳日记。 嗣服更化之初。朝著清明。君臣一堂。曰都曰俞。噫其盛矣。未几而丁未翻局。时象一变。驯致戊申之变。则其亦危哉。此皆气数推敚。屈伸无常。而亦似由于乙巳诸公作事无渐。先末后本之致也。夫人主所恶。莫甚于朋党。虽君子之言。一涉于偏则遽疑其挟党济私也。盖当乙巳之初。朝廷之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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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正与辛壬一番人相反。 圣心亦常以为此辈今得志。必欲尽雪此边人。尽戮彼边人。以先入之疑。听稍峻之议。岂有言言从事事用之理。假使尽从尽用。后必悔而改之矣。诸公乃于前席一对之间。辄伸雪十数人。台臣讨罪之启。又至于二十馀条之多。 上听之支离而信之不笃。若于其时伸雪则先四大臣。讨罪则先凤辉,光佐,泰亿。而又勿汲汲。今日行一事。明日行一事。节次层加。积累成多。则其言易入而其事可行之。是以知诸公之作事无渐也。子曰。必也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夫讨逆褒忠。俱是当务之急。而若论先后。讨逆为先何也。当日正名。惟在于卞 景庙之受诬。明建储之正大。行此二事然后。伦常不斁。义理不晦。若治辛壬群凶之罪。凤辉,光亿实为巨魁。而镜虎亦其枝叶也。当时镜虎之外。既无伏法者。则三贼讨罪之举。一时为急。而虽四臣伸雪。亦不能以先之矣。在朝诸臣。若能姑置他事。合辞齐请。至于牵裾折槛而不已。则或庶几转回 天听。三贼既诛。则凶党之分等致讨。诸忠之伸冤复官。乃其次第事耳。先其本则末之不治。非所忧矣。先其难则易之必行。从可知矣。丈庵,丹岩虑岂不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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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而无乃其时事势。不得不然而然欤。是未可知也。
十六日看明史。 太祖擒陈兆先。择其降兵骁勇者五百人置麾下。多疑惧不自安。 上觉之。是夕令人宿卫。而解甲酣寝。人情始安。按 太祖初擒陈兆先。察其不诚复纵之。还而又击破之。兆先之合兵复至。一举而擒。其英神威武。已使陈师胆破而心服。如孟获之于诸葛。 上亦知彼之必不敢图。故故使之宿卫寝内以镇众心。若无 太祖之英神威武足以动人。而徒欲效其事。则其不授首于麾下者几希矣。
十七日看明史。金华有民献一能诗女子。 太祖怒曰。我取天下。岂以女色为心耶。命诛于市。按妇女之无所近幸。即创业帝王之美事。然但不近足矣。还之可也。不必怒而诛之。彼女子何辜焉。无乃女色尤物。舍送之后。恐不免微有牵制。故诛之以绝其根欤。然则尤可见其勇于窒欲矣。
十八日看明史。太平将花云死节。其妻郜从死。侍儿孙氏抱云三岁儿。逃入渔家。夜宿陶穴。渡江登舟。被伪汉军捽投之江。偶波中有断木附之。入芦渚啖以莲实。七日不死。雷老呼与偕行。达 上所。命赐雷老衣。忽不见。众咸惊异。按自古命世英雄之姿。一代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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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之贤。或当险阻艰危之际。必有神人之默佑。盖以非其人则安民济世之责。无可任者。故神必阴护而指导之。花炜既无才力之可称。毕竟荫补微官。于国家无甚关系。而当初患难之际。屡危屡脱。几死还苏。乃至神人扶护。指示生路。岂非可异者耶。抑花云之忠。有以感天。天不欲绝其血嗣欤。
十九日看明史。中书省设御座。奉小明王。行庆贺礼。刘基不拜曰。彼牧竖奉之何为。因陈天命所在。 上感悟。遂定征伐之计。按韩林儿之为帝。不过楚义帝,汉更始之流耳。以 太祖之英雄。何为久屈其下也。且义帝,更始。犹从一时民心而立之。若韩山童则起自绿林。妖言惑众。帝位之称。猥杂极矣。而 太祖犹奉正朔。移用龙凤年号。至林儿卒之明年。始即大位。此何所惮而然耶。盖自胡元之称帝。中国山河。尽作腥秽之地。当是之时。首先倡义者。名正言顺。彼山童者。虽是草窃之徒。其举兵则足称有名。而又诡言宋徽宗八代孙。愚民争相归附。故 太祖姑许其猖狂。不与之争。既不与之争。则奉正朔用年号。亦无足耻。若得一城攻一县。便加帝号。则何足以应天顺人。成远大之业哉。此 太祖之所以为太祖也。○邵荣,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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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祖谋作乱事觉。 上具酒食食之。涕泣与诀。皆就诛。按谋逆发觉。即当置辟。赐酒涕泣。恐近于妇人之仁。无乃草创之际。君臣之分不严而然欤。不然则颠倒驾御。以示不忍诛不得不诛之意。使诸将畏而爱之耳。
二十日看明史。 上之攻友谅。刘基在御舟。忽大呼曰。难星过舟。 上更舟坐未半饷。旧舟已被敌炮破碎。按鄱阳之役。 圣躬屡危。若非韩成之杀身成仁。刘基之先机应变。几乎殆哉。自古天生一代英武。以为命世之主。又必临之以困衡危迫之机。至其百无奈何万不获已而后。乃命神怪显灵而扶护之。或出忠臣智士而救助之。无乃游气纷扰之中。大数之一定不易者虽存。而小小患难险厄。有不能尽免者耶。抑孟子所谓天将降大任。必先拂乱其心志。以增益而玉成之欤。是未可知也。○常遇春下赣州。 上喜甚。遣使褒谕。按 太祖方席卷中原。彼赣不过弹丸小州。得之何至喜甚。盖其所喜者。不在于得城而在于不戮一人耳。尝谕诸将曰。每闻诸将下城。不妄杀人。辄喜不自胜。师旅之行。势如烈火。人必避之。为将者能以不杀为心。非惟国家所利。在己亦蒙其福。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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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言。可知宏规伟度。非群下所能及。而义旅之举。纯然一出于救焚拯溺之心。呜呼至矣。○李文忠破伪吴军。下令曰彼骄我锐。可一战而擒。辎重皆汝等有也。按李文忠前破苗獠。所获妇女辎重甚众。恐士卒恃此骄富。莫有斗志。乃尽杀所获。悉焚辎重。曰此何足惜。能努力破敌。何患不富贵乎。众咸奋励。今者新城之战。乃谕士卒曰。辎重皆汝有也。众又奋励。观其弛张阔狭。随时制宜。真将帅才也。且前日克苗之时。勋业草草。是将奋力贾勇。进图中原。故不可不激励众心。舍小取大也。及至此时。江南彊场。已太半为我有矣。又宜慰悦军情。以酬其矢石之劳。前后处事之不同。盖亦以此耳。○上之遣诸将征元。传檄八州之民。其辞严其理顺。尊夏攘夷。奉天行讨之之大义。炳如日星。非博通经传。讲明义理者。不足以述此。无乃词臣宋濂辈之所作耶。其论胡元入帝中国。乃曰此岂人力。实乃天授。恐不免失言矣。夷狄之入帝中华。天下之大变。虽其四海内外。罔不臣服。此特一时气数之使然。非天之正命也。安可以天授非人之说当之哉。真主之统一区宇。必曰受天明命。曰应天顺人。曰天降圣人。若如其说。则彼胡元之帝华。亦可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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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于三言耶。○徐达等克通州。元主大惧。集三宫后妃太子。议避兵北行。二狐入端明殿。叹曰宫禁严密。此物何得至此。殆天所以告朕北去上都。按此时天下版啚。尽归真人。不待通州之陷。而元祚已绝。闻而大惧。其亦晚矣。然犹不急召丞相枢密院议之。而乃与妻子聚首为谋。颠倒昏谬。不亡何待。妖狐之叹。其亦自知也已。
二十一日看明史。诏赠刘基祖父永嘉公。欲授基爵。基固辞。按开国勋臣。基居第一。自古元功未易全保。且基性本刚严。守法不挠。李善长辈皆侧目畏之。若复高官厚禄。居宠日久。则谗言易入。 上眷易疏。安能得其善终乎。此基之所以固辞不已也。然既知其如此。则何不奉身去朝。超然远引。以求明哲保身之策。而迟回不去。与论朝政得失将相贤否。言既不见用。而竟不免胡惟庸之毒药。其逊于子房多矣。
二十二日看明史。 上御东阁。闻危素履声。问为谁。对曰老臣危素。 上曰朕谓文天祥耳。仍放和州。按危素之失节。固可羞也。而 上所以待之者。恐未免迫切。且 太祖起自草昧。东征西伐。所依任而驱使者。皆降将叛卒。而不以为嫌。今独不能容一危素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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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临危立慬。人臣之难事。不可人人而责之。能自树立者。当别加褒奖。纵其不然。亦可择材而授任。从古创业之君。皆如是处之。不必显斥其短。放而弃之。以至于愧死也。宋太祖称范质曰。但欠为世宗一死。其言极其忠厚。而又未尝对质言之。 太祖之事。比宋可谓逊矣。○廖永忠伐蜀。明升请降。永忠以汤和未至。辞不受。后数日汤和至。乃受降。按斩将获俘之际。诸将之争先。即常情也。而永忠之必待汤和而受降者。乃所以禀命上将。不敢自专。无一毫贪功显能之意。可谓贤矣。而亦见 太祖恩威已著。诚意素孚之效也。
二十三日看明史。孙贵妃薨。礼官奏仪。礼父在为母服期。庶母无服。 上以为礼不近人情。亲定制。子为父母。皆斩衰三年。为庶母齐衰杖期。编缉成书。使内外遵守。按 太祖固英杰之主。非群下所能及者。然惟其圣智超诣。志气豪迈。俯视朝廷。无足以当其意者。于是傲然自圣。低看一世。且明于吏事。严于律令。苟有犯者。不少饶贷。群下惴惴慄慄。惟奉承之不暇。是故亲改六经注释。而儒臣不敢言。黜刘基用胡惟庸。而御史不敢谏。至于丧礼之改定。尤甚不可。夫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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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仪礼。周公孔子之所撰定。千古礼学。皆本于此。况三年之制。非比功缌之小节。过则僭。不及则渝。后世学者。虽一遵周礼仪礼。犹惧其或悖。况可以一时私意。穿凿傅会。著为成法乎。当时名以学术者。有宋濂,桂彦良等。而无一言矫其非。国之无真儒可知。恶足以黼黻笙镛。直跻三古之治哉。
二十四日适有客。引觞打话。心目无暇。竟日所得。只明史五六板而已。凡人读书患不勤。不患无暇。余尝以是自勉。亦以戒家中少年。然一日之间。自然有事。所谓事亦非大段别件事也。如至亲会集。比邻邀访。赫蹄酬应无非事也。似此者皆足以妨工。一有间断。则课程不严。检束不固。颓懒之心。缘境闯生。渐至于寒多曝少而无所得。是大可惧也。是故古人做工。必讨静僻处。孙明复诸公。攻苦泰山中。三年不归。宜其心专业进。终成大儒也。
二十五日读大学经一章。义理之书最难读。盖寻常看过则顺口直下。别无碍滞。才欲究索则一字一句。无非疑晦。且诸家注说。各以其意释之。故纷纭杂错。徒增眩惑。今皆废之。只以或问及南塘记闻录为正。○第一节章句内。自人之所得乎天。至应万事也。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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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明德之义。而若其直指明德本体。则虚灵不昧以具众理八字尽之。○气禀所拘。人欲所蔽。按气禀是当初生下来。故曰拘。人欲是后来被蔽了。故曰蔽。○必至于是。必字意重。盖至于是与不迁。总释止之之义。而犹恐未尽。又加一必字。以明其一定不移之意。○至善者。事理当然之极也。按当然释善字。极释至字。其训至善。可谓分晓矣。然以或问明德新民之标的云者观之。此极字。亦当以皇极北极居极之意看。是亦足以备一说耶。无极太极之说。盖亦如此。○自古心纯善之说。每陷于释氏之见。故先儒屡辨之。而若论明德之本体。则非但其理至善。其气亦好何也。虚灵者气之本然也。不犯所具之理。亦不犯所囿之气质。而直指其本然之体。而曰是气也未尝不好云尔。则何不可之有哉。若清浊之别。圣凡之殊。乃气禀之故。非虚灵本有此不同也。○看明史。禁内官读书。毋与外事。按内官之毋预外事。不得与朝臣往复。寔出长远之虑。固美矣。而至于禁其读书。则恐未必然。人君总揽万机。虽频接臣僚。一日十二时之内。既不能长御朝堂。则处内之际。亦有不得已之酬应。宦官若全不识字。莫卞鱼鲁。则无以出纳簿书。照行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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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近世踏启字之类。)虽不可使之驰骋文词。从事翰墨。亦宜许以略识文字。记其姓名。以便于传命掌簿之役也。夫阉竖之祸。专由于干预朝政。恃宠骄恣。潜伺衅隙。疏间骨肉。人主若勿与昵狎。勿假颜色。不使之干政。不问以外议。则自无怙势窃权之患矣。何必禁其识字然后可以防后弊耶。自古或有女嬖干政。竟至亡国者。彼女子曾不读一字书。而其祸之烈。殆甚于阉寺。其故何欤。高汝栻之论。以为 高庙禁其识字。至宣庙始许读书。其意盖谓后来宦寺之弊。由于识字。而不知王振刘瑾之乱。非由于识字而由于干政也。我朝自中叶以后。置教官以训诸宦。逐月试讲。课条甚严。而未尝以此致阉竖之祸。惟 景庙辛壬之间。尚俭辈窃弄威福。而此亦由于 圣疾沉笃。不省机务。故渠辈得以投间闯隙也。岂识字之故耶。余于二十一岁。为内侍教官。每月入 阙。试讲所讲册子。乃三经四书及通鉴史略等书。而此外未尝授之以他书。 祖宗朝立法定制。岂不得其中道耶。尝于试讲毕后。谓宦徒曰。君辈讲此。将以知君上之尊严。而威福不可以窃弄。中外之隔绝。而言语不可以相通。谨命令之出纳。敬洒扫之供役。每以赵高,张让为戒。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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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朝王英为法。内官处身之道。如是而已。君辈其知之否。皆曰敬受教矣。余是以知历代阉寺之患。由于干政而不在于读书识字也。
二十六日看明史。胡惟庸既诛。革中书省。罢丞相。升六部。按 太祖此举。只出于抑制权臣。以分其势。而亦恐未深思也。朝廷用人。莫切于量才授任。而论其本则又在于知人。知既明则贤无不进矣。贤既进则官无不举矣。用人之道如是而已。治乱之由。初非关于官职之革置更张也。夫丞相之设。始于秦代。固不及于周官三公之制。而其所以不旋踵而亡者。由于信任斯高之徒。非由于丞相之设。其后汉唐因之。亦能历年屡百。其故何欤。 太祖不知胡惟庸之不肖。轻信笃任。以致拔扈之变。倘使刘基为丞相。则岂有此患乎。 太祖不以此为悔。而乃恶于丞相之权专。革中书而升六部。不几于舍本而治末耶。况其时李善长与惟庸同为左右丞相。亦可谓略分其权。而二人同恶。共图不轨。则是不可归咎于权专之故也。假令复设周官之制。惟庸,善长为太师太傅。而太保又是惟庸之党。则变岂不生乎。六部之升。而六部皆惟庸之党。则又将奈何。置丞相而丞相是君子则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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置六部而六部皆小人则国乱。故曰用人在于量才授任。而又必以知人为本也。○诏选高僧。分侍诸王。按 太祖初定元乱。一变胡俗。大兴儒教。痛斥异端。至谕高丽以毋崇佛道。可谓圣德事也。而反使髡徒分侍藩王何哉。夫佛道虚无。攻则斯害。况妖诞之流。日与亲狎。则其蠹蛊心志。眩蔽聪明。反有甚于奸臣阉竖。此不待知者而可知其必有后患矣。以 太祖英明。何不虑此。而竟使靖难之兵。出于姚广孝之手耶。是未可晓也。
  [五月]
五月一日。偶阅阐义昭鉴。不觉掩卷长叹曰。彼逆贼者亦各有天赋之性。不是自初禀得豺心枭肠生下来。而毕竟所为千凶万恶。此何故也。究其源则亦由于义理不明。心术不正耳。夫辛壬之事。端绪不一。而其本曰建储也代理也。彼此互争。各执一说。曰忠曰逆。玄黄其血。此不必多辨。只以义理言之。 景庙有嗣而请立他王子则是逆也。而反是者忠也。今 景庙无嗣。而三宗血脉。惟有 延礽君。则建请为嗣者乃忠也。而反是者岂非逆乎。 景庙无疾。而群下遽请释务则是逆。而反是者忠也。今 景庙有疾。不省机务。而国有长嗣。社稷之福。则奉承代理之命者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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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而反是者岂非逆乎。 昭显若无子则白江非忠。而宋光宗若无疾则赵汝愚亦逆耳。执此以诘。则忠逆易判。此义理之不可不明也。凡人所为。先观心术。心术正则虽有一言一事之未得其当。实不害其为善。心术不正则虽有一言一事之或合于理。实不掩其为恶也。夫王子勿见敕使之请。若出于良臣哲辅弹压外夷之计。则固可谓识宰相体。而出于泰耇仇视震邸之心。则是为路人所知矣。蹀血禁庭之语。司马公论甘露之变。则固可谓名言。而凤辉用于教文。则是为绝悖无伦矣。泰耇之入宣仁门请对。若是扶护社稷之心。则亦当比之于排闼直入。而今则一篇精神。专在于沮败代理。则于是不可不比之神武门夜开。事有近古而实则不同。言有近理而心则各异。此心术之不可以不正也。尝有色目不同者谓余曰。老论每以一镜教文中。若仁明相承之语为逆案。而陶庵文集。亦用仁明字。执此为说。无乃近于抉摘文字耶。余正色曰。文字之用。有有心无心之异。陶庵无心用之。一镜有心用之。况教文一篇。字字句句。无非搆诬绝悖之语。岂独于仁明二字。无心说去耶。抉摘文字。固非圣世之美事。如苏子瞻乌台诗案。己卯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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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吊义帝文。李喜之永贞行。真所谓抉摘文字也。一镜辈包藏祸心。诬及 圣躬。观其迹则可知其心之无将。知其心则可知其言之非常。执其言而并论其心迹。岂可谓之抉摘文字乎。亦岂可以偶合于他书而恕之乎。果如君言则昔周公居摄。王莽亦居摄。即以居摄之同。而不分其善恶乎。汉高缟素举兵。戊申诸贼亦缟素举兵。即以缟素之同而不辨其逆顺乎。君言不免乎殆矣。言者愧服。○辛壬之际。彼辈结尚俭。五人结张宦。 圣上尝作大训。并置逆案。而世之论者。亦多不满于五人。不亦过乎。夫缔结宦妾。固士夫之羞耻事。然伊时 圣候违豫。不省机务。中外大小大事。皆出于宦官之手。于是彼之潜走货贿。日夜经营者。无所不至。人心遑遑。国势凛缀。当此之际。图做国事。不可一切责之以正道。五人之事。虽曰歉然。不过用权而差者。而即其所为则忠于社稷耳。用权而差者小失也。忠于社稷大节也。安可以彼小失。掩此大节乎。昔陈太丘吊竖濡迹。而朱子称其全邦。康对山往见刘瑾。而后世许以意气。岂不以其心既出于公。则其事之小失。可以阔略耶。今有人问于我曰子能为五人事乎。我必曰不能。若问曰五人何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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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应之曰忠臣义士。吾无间然矣。
二日看明史。李文忠释兵家居。延接儒士。 上已不善也。文忠尝论谏时事。 上怒曰此皆儒生言。使人尽杀馆客。文忠归见积尸纵横户牖下。悸而卒。按自古言事者。出于疏逖素昧。则人君虽窜之殛之。其疑怒则不至太深。出于贵近卑幼。则人君虽不忍加罪。其所以怨憾则有倍他人何也。人君处至尊之位。有傲圣之意。每闻逆耳之言。则不知其利己而反以为谤己。不知其尽忠而反以为要名。故疏逖素昧者进言。则曰是固无情于我也。诽讪求名。亦何足怪。于是直以千匀之威压之而已。初未有疑怒之蓄于中也。若贵近卑幼者进言。则曰是我之所爵也。是我之所养也。何不掩我之过恶。而若是显言直斥耶。何不舍所学而从我。而乃欲讦直沽名耶。是吾之贵卿亲族。何忍诛之。而迹其所为。岂非可恨乎。此必然之势也。不以人废其言。不以言论其心者。千古鲜矣。 太祖之于文忠。舅甥也。拂拭养育。跻之公侯。亲近狎侮。视同幸臣。忽闻批鳞之言。遽疑其背君循己。谤上要名。言入于耳。怒发于中。纵不忍以诛戮加其身。而移乙之祸。及于馆客。遂使至亲元忠之文忠。忧悸成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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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善终。 太祖于此恐不免为少恩之主耳。
四日看明史。朱季用荐知福州。以罪编于输作。役严偿重。又病痢被楚。其子煦诉冤复官。同免者谢季用曰。微君孝子。吾侪骨肉。为城下土矣。按季用未知何许人。而由荐剡为知州。则亦簪缨之列耳。夫既许之以簪缨。而一有罪过。即编版锸。箠挞狼藉。不堪其苦。至有骨肉皆为城下土之怨。则其哀可知也。夫士可杀不可辱。凡朝官有罪。窜殛囚系。何所不可。而朝拥冠裳。暮充厮役。贵贱无常。名分无限。朝廷之所以待之者如此。则有志之士。孰肯进身于其间。自取困辱哉。○解缙为庶吉士。上万言封事。擢监察御史。劾都御史袁泰。 上虑缙少含蓄。召其父曰。大器晚成。其以子归。益进其学。后十年大用未晚也。按 太祖此教。固出于作成人材之意。可谓盛矣。然观解缙万言之疏。言言切中时弊。事事皆合古道。其经纶才学。非老成所可及。况论思言责之任。必委之年少棱锐之人。然后论议风裁。多有可观。今缙为御史。才击去一奸。 上已疑其喜事气锐。期以十年而送之。无乃不可乎。如欲老才而用之。则姑宜置之春坊讲讨之任。勿令与闻枢密重事。亦勿遽授高官大爵。待其年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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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进。渐次擢用。不害为作成之美。何必送归乡里。限以十年乎。是其万言封事。有以触忤 上心。外虽嘉纳。而内实厌疏也欤。
五日看明史。遣燕王晋王。分道伐虏。按此时天下太平。四方宁谧。小丑跳踉。不过鼠窃狗偷。命一将出万兵。克之有馀矣。何必使藩王受命。从事于疆域乎。当是时。兵出则必成功。功成则威望日盛。威望日盛则人心归附。人心归附则骄心生而祸乱作矣。他日靖难之变。安知不阶于此乎。国之所以待藩王之道。但当厚其赏赐。礼其采邑。使之遥受节制。敬畏朝廷而已。不可畀以戎权。横行国中。以启其觊觎之心也。○汤和年老乞骸骨。 上喜而许之。因命诸将皆还乡。按 太祖天性刚严。用法苛急。其于勋旧将臣。猜克尤深。一事之失。即削其爵。小罪之犯。遽戮其身。如李文忠,李善长,傅友德,冯胜辈之同起草莽。谊托骨肉者。俱不获其死。蓝玉等之被诛。虽由于谋为不轨。而亦 太祖之严刻喜杀。有以致其疑惧反侧之心也。一逆狱之起。公侯数百十家皆被收司。刑者至于四万人。吁亦酷矣。然则汤和之乞骸。其亦见几而作之流欤。 太祖于宋讷之致仕。勉而不许。独于汤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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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骸。喜动颜色者。岂不以彼则学究无能为耳。此乃武臣。不可与权者耶。诸将之勒令还乡。盖亦虑其久处肘掖。相聚为乱耳。
六日看明史。懿文太子薨。 上谕廷臣曰。朕欲立第四子何如。刘三吾曰。陛下言是。但置秦晋二王于何地。 上大哭。三吾因劝立皇孙。按嫡子死。立孙礼也。圣庶夺嫡。古或有之。而亦礼之变耳。懿文之薨。皇孙当立。岂可有异议于其间哉。 太祖之欲立燕王。三吾只当据礼争之而已。引秦王晋王以为不可者。诚无识之甚也。若秦晋二王不在。而燕王为次嫡。则即将舍皇孙而立之耶。万一其时初无皇孙。则不可不择诸王之贤而立之。择贤而燕王得立。则秦王晋王自当为臣为藩王如故而已。何谓置之无地也。当时有文有识。称以学士者。盖皆如此。可慨也已。向使三吾争之以礼。不容私意。则以 成祖之英明。即位之初。亦或首先登庸。如我 孝庙白江之事。而卒无命焉。遂令忧惧以死。盖亦以其言之无足取欤。○诏求张三丰。按三丰不知何许人。而即不过修炼辟谷之流耳。其术盖或有之。而非帝王之所宜务。希夷所谓白日升天。何益治道者。诚切至语也。 太祖圣学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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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岂不知此。而犹复遣人访求。期于必致。乃以浮诞之徒。置之御史之任。王言一出。四方迂怪之士。将闻风而集。不亦可忧之甚乎。此盖圣智独诣。驰心高远。而穷理之学。有所未至而然也。○以方孝孺为汉中教授。按 太祖大兴文学。儒士汇进。而率皆琐琐碌碌。徵士如梁寅,宋讷。粗有学识。而不过教授太学之士。未尝与闻时政。敷奏治道。桂彦良,宋濂辈。亦一时文艺博闻之士而已。初未可以学术论也。惟正学之学。本于六经。以明王道辟异端为己任。当时儒生中盖一人耳。 太祖既以礼徵之。而乃曰吾未能用。留为子孙光辅足矣。及其再徵。 上方重赏罚。以其志存教化。谓左右曰。此非用孝孺时。夫既知其光辅于子孙。则何不求其光辅于当朝乎。以其志存教化。而谓非可用时。则未知何时为可用时耶。王者之治。莫先于教化。而以此谓之不可用。则其终无可用之时矣。 太祖英睿太过。傲然自用。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故终不能得真儒以裨政化。有一正学而亦不肯如此。而何以致尧舜三代之治哉。
八日适有诗朋来访。拈韵赋五律一首。凡诗词吟哢。不过一时而已。其实无益于身心。非特无益而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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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好着。则亦足为玩物丧志。余自十六七岁。亦尝癖于此。抛弃百为。惟日孜孜。积成卷轴。晚始觉之。不复如前之汩汩。而自来宿习。犹未全除。遇诗朋。辄哑然而笑。即命韵苦吟。一酬一唱。是亦欲之所动。浮念未祛而然也。夫文章自有命数。才禀亦有限量。虽穷年兀兀。专心致力。未必其有成就。假令粗有成就。亦不过一号为文人耳。曷若读经史识古今。闻见日博。则得寸吾寸。得尺吾尺者耶。此余有志而亦莫能遂也。
十一日看明史。有人暮夜以金遗张思诚。却不受。言于朝。 上嘉之。擢刑部侍郎。按张之却金。固可谓廉矣。然却之而已。何必告之于朝。 上之褒赏。所以劝善也。然褒之而已。何必赏之以官。盖 太祖之政。过于劝惩。故有一能则爵之。有一过则戮之。于是习俗日渝。全欠忠厚。搢绅之间。专以眩能为善。告讦为直。其流之弊。可胜言哉。夫矜己之长。愧人之短。君子之所耻也。彼既不能以忠厚自饬。况其可导之使然乎。○亲功臣赐谥。按谥法之行。自三代始。究其本意。则盖将褒贬其人。以示来后也。是故上有幽厉之谥。下有荒墨之谥。而人君之威而不能禁。子孙之孝而不能掩。人皆砥砺名行。以百世为戒。谥法之有裨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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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岂不大哉。一自叔季以来。古法渐颓。虚文日盛。易名之典。有褒无贬。君上之谥。溢美扬徽。固已极矣。而至于功臣宰辅之赐谥者。亦皆一味称褒。有若赏功酬劳者然。甚非古者刱始之本意也。我朝中叶以后。谥法太滥。宰相之家。奔走请嘱于主议之人。一经馆阁之职。则便欲得文字。一有勤劳之事。则便欲得忠字。主议者拘于颜私。加以美号。谥法之不严。莫近来若也。余于丙戌年间。为应教。议故黄尚书仁俭谥。余与黄公有契。熟知其人。立朝累十年。别无可摘之疵。而亦无可观之节。但居官有廉名。事继母无间言。及赐谥 命下也。其子弟以曾经文任。欲得文字。余不许。即拟以清白自守之贞。慈惠爱亲之孝。虽非隆褒盛称。而比之古法。亦不可不谓之美谥也。其后逢昌城都尉于阙中。颇有愠言。余笑而谢之曰。君子以言行为本。文艺为末。尊兄平生大节。惟孝行与清白。而余之所尝叹服者也。今若去其平生之大节。而反区区于文艺之末。则是乃负尊兄也。余岂可为乎。大监则虽憾我。九原有知。必德我矣。都尉不敢复言。○更定亲王以下至郡县主岁禄。按一岁之贡赋有限。而宗室之支派日盛。如此不已。一遇岁歉则必不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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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有兵革则必不足矣。不足则必不能减其已给之禄。而将加赋于民矣。民何以支堪乎。贤君之世。财不妄费。故得以一岁之赋。充一岁之费。而若后世。土木甲兵祷祀之事作则财无所出。不得不责之于民。而聚敛之臣。得以夤缘用事。掊克日甚。祸乱闯作。而国随以亡矣。 太祖刱业之初。宜其念及乎此。而家庭之内。恩溢爱蔽。定制不严。亲王之各有食邑者。复加以万石之禄。而公主以下不减千石之数。岂非过乎。作法于凉。其弊也犹贪。况作法于贪乎。我朝 宣庙之际。公主第宅狭窄。逼近闾巷。而不许其广。赐以薍帘。则其时赐牌田业。亦必有定制而不至于滥矣。然近世宫家免税。遍于三南两西。肥土膏壤。尽为其所占。公赋日缩而国用殆无一二年之蓄。岂不寒心哉。
十二日看明史。 太祖崩。建文帝立。诏止诸王会葬。齐泰,黄子澄等。议削夺诸王兵权。按建文之所以处燕王。失策有六。诏止会葬也。议削兵权也。不用高巍之言也。不听曾凤韶之劾也。遣还燕王三子也。先废齐岷湘代四王也。夫诸王之于 太祖。外则君臣之分。内则父子之亲。君父之丧。臣子不得临哭。是岂情理之所可忍耶。情理之所可忍而迫逐之遏绝之。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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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忿生疑。阴蓄异图。亦其势之必然也。况后日入朝。不能禁之。则此日奔哭。何独遏之。此其失策一也。燕握重兵。固是大患。而无故削地。名不正而言不顺。且彼谋未萌。我心先动。岂非错虑乎。晁错削地而七国作乱。前事可以鉴矣。齐黄辈志躁虑短。以致绩败。此其失策二也。燕王至亲也尊属也。在帝之道。当先尽亲亲之谊。徐以计稍夺其权可也。高巍所谓分封子弟。则藩权不削而自弱者。诚至言也。 上既嘉其谋而竟不能用。岂急于削夺。虑不及周而然耶。此其失策三也。燕王入朝之时。反形已不可掩。而情谊已不可保。则到此不可不断义割恩。以绝后患。然但无称兵犯阙之真赃。则难以执罪而治之。方其上殿不拜之际。曾凤韶之劾以不敬。于法当然。因其奏而正其罪。彼亦无辞可逭。于是特示宽典。徙封小邑。则岂复有猖獗之虑乎。帝乃优游不断。遣而之国。反使张炳,谢贵等图之。计亦太龃龉矣。此其失策四也。燕王三子。俱是枭雄。纵之遣还。无异养虎遗患。苟于其时。托以亲爱难舍之情。留之京师。厚其赏赐。使彼敢怒不敢怨。而不能提兵南向。假令为天下者。不顾家而终遂举兵。失其三雄。犹去手足。况父子天性。理必顾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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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待以至情。谕以大义。使之劝其父罢兵。则安知不能动其心乎。不此之为。乃悉遣归。及其仓卒之际。聘使乞和。不胜其区区。而我无可执之质。彼无顾忌之心。又何望其释戈解甲。归顺朝廷乎。黄子澄以为疑而备之殆也。此亦不思之甚也。当此之时。跋扈之计已成。岂但疑之而已哉。遣之亦疑。不遣亦疑。与其捉鱼放水。孰若执饵招狗乎。此其失策五也。诸藩之中。燕实莫强而难制。齐岷湘代。至弱而易制。彼之强者。若能先制。则此之弱者。不患不制。而一有人告。曾不少贷。废之灭之。汲汲若不及。此何故也。且燕王虽怀异图。亦外迫于齐黄。内困于张谢。不得已而发耳。虽日加厚恩。开其自新之路。犹患其不格。今则犯至微之过。齐岷湘代。先被幽死。则负难赦之罪。燕安得不重怀危惧。益固叛志乎。况宗室。国之屏翰也。当时四王。未必尽是燕党。苟能贷罪全恩。以示敦亲之谊。则板荡之际。其不勤王敌忾。捍卫宗社。未可知也。燕兵将举。而四王先诛。是何异于欲除腹心之患。而先自断其肢体耶。此其失策六也。靖难之变。固亦气数使然。而迂儒无谋。自致狼狈。岂不慨哉。
十七日看明史。高巍上书燕王。请罢兵。按高巍前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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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疏。诚得亲亲之义可谓善矣。而至于上书燕王。则反不免谬戾。无识之归也。燕王固是懿亲。在未叛之前。则虽劝帝以全恩。勉王以大义可也。若其称兵陆梁之后。即不免一个字。为当日臣子者。当沬血饮泣。誓不共戴一天而已。岂宜上书称臣。犹待以亲王乎。通纪特书曰参赞大将军军务高巍。称国朝处士臣巍上书燕国大王。盖贬其辱朝廷坏臣节也。○天兵出征时。 上戒毋使朕得杀叔父名。故夹河之战。燕王以十馀骑。鸣角穿营而去。将士守 上戒。不敢加刃。按建文之削国夺权。激成变乱。固是始谋之不审。而及其举兵之后。即一周家之管蔡也。讨之有辞。诛之有名。于此岂可复顾其叔侄之恩哉。始失于敦亲之谊。终牵于妇人之仁。乃使燕王单身横行。而众莫敢犯。宜其坐失天下而无能为也。第以当日事理言之。宜先下哀痛之诏。洞谕不得已征讨之意。传檄天下。督兵赴战。歼灭诛杀。一付之诸将可也。不此之为。伈伈倪倪。览燕之书。犹曰彼为叔父。何必用兵。此何足为全吾之恩而感彼之心乎。此时燕王已传檄四方。告以不得已称兵之由。是虽无谓。能得先人夺人之计。何患其不成大业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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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日看明史。天兵一败。燕军于小河。召徐辉祖还。按北平士马精强。燕王英武不世。岂李景隆辈所可敌耶。徐辉祖即乃父之子。素习兵术。且血诚王室。朝廷若早使辉祖为元帅。平安铁铉等为副。则白沟河之役。岂有败绩之理乎。景隆奔还。而兵势已挫十八九矣。然犹赖辉祖之助战。得有小河之捷。正宜降诏褒赏。益示委毗。责以进图北平。奈何才报小胜。遽召良将乎。议者以为京师不可无良将。夫疆场无忧。则京师不患无良将。疆场失守。则京师虽有良将。不能救矣。岳武穆金牌回军。千古扼腕。齐黄辈之召还辉祖。虽非猜克欲害之心。其迂疏无谋。坐致颠覆。则不能逃其罪也。○李景隆之偾师奔还也。朝廷即宜加显戮。以励众心。而始则齐黄辈为之掩护。及燕兵渡淮。下诏勤王之际。犹可及时正罪。布告天下。而亦不能为也。最后海舟陷没。京城鱼肉之时。虽杀之无及。方正学之请诛。亦已晚矣。而帝犹不忍加之以刃。反使之衔命如燕。俾遂内应之谋。纪纲如此。安得不败。○命诸王分守京城诸门。从方孝孺之言也。按仓卒之际。诸王分守城门。则亲王之为国藩翰可知也。然则当初燕罪未彰。而何故削地也。湘岷诸藩。何罪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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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之死也。周齐二王。何至今尚在废囚也。自剪羽翼。以资敌用。结怨骨肉。以树人恩。何快于心乎。○燕兵之渡淮。国事已无可为。纵千谋百计。莫之或救。然燕王之抗言。必曰但得奸臣。即还北平。夫齐黄虽非奸臣。其激变误国。残废骨肉之罪则诚有之矣。其时若即斩齐黄二人。谕以大义。速令退兵。则于是燕王无辞可执。虽未必即还北平。犹不敢不暂退其师。略副其约。然后抖擞精神。坚城固堑。以待四方勤王之师。则庶或不至于顷刻陷没矣。当时君臣。虑岂不及乎此。而齐黄犹执朝权。建文素无刚断。此亦恐未可能也○方正学之日事文治。度外艰虞。固是迂而无谋。然亦公罪耳。至于诸亲王之废囚。不能劝全恩之策。燕世子之离间。反不免见陵之耻何也。夫布粟之谣。同悲于古今。帛书之间。岂行于父子。此皆略有见识者。所不忍为。而以正学之事事法古。言言道正。何不能救国家人伦之变。又何必疏他人天性之亲乎。良可嘅也。○建文帝变服遁去。按国君之死于社稷。道理然也。燕兵之入城也。群臣当导帝诣宗庙。具服拜辞。告以偾败之由。即其地自颈。欲投火以死可也。岂可毁形变服。托身异道。以图苟免乎。诸臣坐于无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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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办此。而如方正学者。亦坐视不言。是何道理。
十九日看明史。成祖削建文位号。革孝康皇帝庙谥。按成祖之举兵长驱而入也。天下响应。人心归附者。是虽威武所压。无物不摧。而亦以师出之初。名以诛奸。朝廷之求和。必曰朝得齐黄。暮归北平。其言近理。足以诳诱愚民也。若于入宫之后。闻帝自焚。即缟素举哀。悉召旧臣。哀痛流涕。亟降诏旨。深自罪责。以明其不得已举兵之意。仍存建文孝康位号。大告天下。以嗣子幼冲。国赖长君。帝王之家。承统为重。以叔继侄。无害于义。然后光登大位。率由旧章。建文诸子。待之以恩。建文诸臣。遇之以礼。如此则人心悦服。罔敢不从。夫燕王以太祖之次嫡。承宗社之大统。而孝康建文位次如故。则名正言顺。足以少赎举兵之罪也。何必削其位号。革其庙谥。胪列建文之过恶。尽罢建文之典章。降废建文之诸子。屠戮建文之旧臣而后。快于心乎。于是乎举兵。非出于求生而出于犯京。杀戮非出于诛奸而出于逞愤。还北平奉藩辅之言。不可以实矣。法周公辅成王之意。不可以明矣。天下后世。自不免一个字。而众心之不服。国脉之不寿。皆由于此耳。○通纪书景清犯驾伏诛非也。景清之伏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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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中。即断断忠义。观其血喷御衣。骂不绝口。凛凛直节。可与方正学,铁尚书同归。太史氏当表而奖之。乃称犯驾伏诛。有若逆臣伏法者然。恐非春秋之正例也。豫让即一狭客。而惟其为主报雠。故史纪只书杀。未尝称伏诛。况如景清者。直与日月争光。何可用惩讨之法乎。
二十日看明史。群臣请立太子。上曰姑缓之。按豫建储嗣。所以重国本也。此时皇长子已长。宜即立为太子。而曰姑徐徐何也。外虽托以预成学问。而内实不忘易树之意欤。○耿炳文自杀。按靖乱之变。武臣立节。惟一铁铉。其馀则一例归附。其心只出于惜一死字。而竟不免于死。考其日月。不过较差一岁耳。延一岁之残命。而弃万古之大节。不亦愚乎。盖盛庸,耿炳文。皆建文之宿将。其势必不见信于上。况其归附。初非本心也。不见信则上之所以待之者。必不免于虚伪。非本心则下之所以事之者。自有现于形色。于是猜疑日积。忧畏日增。而身终不可保矣。与其负国偷生而终归于死。曷若临危立慬而无愧于心耶。惜哉。
二十四日看明史。驸马都尉梅殷入朝。谭深,赵曦等。使人挤杀殷于笪桥下。诬殷自投水死。事觉。上怒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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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曦。二人对曰此上命也。奈何杀臣。上大怒。命力士以金瓜落齿斩之。按梅殷之死。甚是可疑。若谓之上命则以天子之威。何惮于一梅殷。不能置辟。而潜使深,曦辈图之乎。且既使之为。从而诛之何也。若谓非上命则深,曦辈何仇于殷。而挤死桥下。及其被诛。又何敢诬以上命乎。然反覆究之。则决是上命也。何则。梅殷受太祖之遗诏。忠于建文。奉建文之戒。寄以抗燕兵。及其革命。上谕以驸马良苦。即对以劳而无功。此时上已有杀殷之心。但殷之妻帝之姊也。人情所拘。不忍加刃。才欲不诛。宿憾难报。于是密使深,曦辈。暗地挤杀。既而不幸事发。而公主牵衣之哭。无辞可慰。到此不得不诛深,曦辈。以解妇人之怨耳。上之初怒乃佯怒也。后怒乃真怒也。观于二人出怨言之际。上不能辨。而金瓜抉齿。速灭其口。可谓掩不得矣。是岂人君所可为之事乎。
二十五日看明史。禁方孝孺文集。按文皇此举。不亦过乎。自古悖逆不正之人。如曹操,杨雄辈。皆有文词行于世。况孝孺虽得罪于文皇。亦建文之忠臣。既诛其身与十族。又何必禁其文集。文天祥死于元。而元人读其诗文。以堂堂中国之盛。而曾不及靺鞨之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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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且秦焚六经而六经不亡。宋禁程书而程书犹存。正学文集。亦不过禁于一时。岂能使禁于万代乎。乃文皇愤其不屈。怀而不忘。行无益之禁。杀无辜之人。恐大有欠于人君之度也。○高文雅言时政。无所忌讳。陈瑛劾其狂妄。请置之法。上曰草野之人。不知忌讳。言有可采者。勿以直而废之。按直则善可知也。即当奖之用之之不暇。奚特不废之而已。其谓勿以直而废之者。盖亦外虽容直。内实恶直。故其言自不免如此耳。
二十六日看明史。发军民削发为僧者戍边。责守卫官诵经者。按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文皇方聘迎西僧。敬之如神明。建寺设坛亲幸荐斋。潜心释典。迷不知返。而乃反责群下以佞佛求福。诵经者论罪。削发者戍边。彼将曰夫子未出于正。何足以服众心乎。夫以堂堂万乘之尊。犹惑禅幻。至于如彼。彼匹庶无识之流。责以名义。其亦谬矣。
二十九日看明史。解缙出守交趾。入奏事。会上北征。见东宫辞去。高煦谮缙瞰上出塞。觐储君径归。无人臣礼。上怒遂逮下狱。五年不释。死于狱中。按前日茹瑺以不见谷王获罪。今解缙又以见东宫获罪。岂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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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之重。反不及藩王耶。夫私谒东宫。固非人臣之正道。然国家有事。太子监国。则解缙以曾经经幄之人。因事入京。一瞻而归。亦常情之所不可已也。文皇之以此激怒。不亦异乎。猜疑先蓄于心。则肤受易入于耳。文皇之平日处于父子之间者。若无一毫嫌碍。则高煦之谮。安得以入乎。○山西河南等府耆民。诣阙谢赈济之恩。上曰发粟赈济。国之恒典。远来谢恩。非朕意也。遣之。又有开州民。自愿助天寿山营造以报国。上谕以民之报国。在安分循礼。不犯刑辟。何必出力。汝归勉之。按文皇此教。可谓盛矣。夫野人献芹。漆女忧国。古或有取焉。盖于蚩蚩之中。见其秉彝之不容已也。若嘉其效诚。一向假借。则非但堂陛不尊。有渎亵之患。抑亦奸民希赏。致侥倖之弊。人君虽当平易近民。亦宜痛抑猥杂。使民有以知敬畏朝廷。不敢萌匪分之意也。尚记己丑年间。余在银省。适 上临典设司。召见贡市人。使各陈弊瘼。于是市民纷纷进前。直近 御座。贱臣喝院隶禁之。 上命止之。有木稧贡人诉地部减给补阶军价。盖进宴时有殿庭补阶之设也。 上问曰日役几名。对曰前年日役百名。今年日役三百名也。复 问前年役几日。今年役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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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对曰前年役三日。今年役一日。 上顾问贱臣曰利害何如。贱臣曰三日日役百名。与一日役三百名。正所谓朝三暮四。奸民之欺罔天聪。妄希匪分。诚无状矣。请付该曹。痛加惩治。 上笑而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