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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x 页
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书
  
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63H 页
与金公穆(熙周),叔明(熙洛),柳士铉(台佐)
悤悤岁色。面面瞻溯。即惟穷阴。佥供剧旅履。益膺多祉。屺岵之怀。必有难耐者。而士铉顷遭池鱼之灾。旋蒙金鸡之放。霜雪雨露。莫非 上天生成之妙也。想有所动忍增益者矣。访。衰朽已甚。而若过数日。已是六十岁人也。留山里咬菜根。自是常分。而寻数了书之工。万不逮前人。以此自惧耳。岭南先辈行迹。一番修上之后。恭俟 朝廷存拔。盖非但无往来奔走之势。亦道理当然也。今闻丰县一二家。为虑遗珠。方谋入京。而鄙家则又未能焉。未知鄙家先世判书公暨樊谷,山泽斋三代事迹。得不至见漏否。仍念判书公行迹。虽寂寥数条。而退陶先生二诗及杂出于东史者。可谓大鼎之脔。九霄之羽矣。樊谷两代。抑佥史之所耳及者。苟于此录。或致疏脱。则残孙之私恸。固不足言。而亦岂非 圣世之欠典耶。玆以因便略告。幸望探考回示如何。
答权寡悔(思慎)
意外尊札。专人远及。厚意何可胜道。仍审穷律。静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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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毖。尤用慰泻。访。百无所成。惯送岁华。只觉可羞。令胤辈。来栖山寺。吃尽枯淡。而其所论说。乃村学究皃样。无一异闻妙诀。堪作人师。佥兄以同根邻比之谊。过加推排。则令人愧窘而已。惟冀在家鞭策。日有课程则大胜于虚费閒往来也。如何。
与柳尔卿
高轩便同人海。一昼夜相对只脉脉。都不尽所蕴。别来怅缺不可言。岁色又作壑蛇。岑寂中益多怀人之念。即惟穷冱。令履增相。三馀将尽。讨此无事时。作甚工夫。窃望以义理之书浸灌心胸。以大基本如何。访。衰惫无馀。正是纵有诗书那再读者也。抚躬悼叹而已。早晚又必有 召命。凡事须慎旃。以为吾侪表率。 朝廷矜式。切仰。从氏注书。尚未还仕否。恨不一见而别耳。
与柳士铉
银台清严之地。乃与从令公。联翩步武于内外。此吾岭百年间所未有也。第念金阶路滑。必缓缓步。俾无蹉跌。须以诸葛氏所谓宁静二字。为致远之符也。文肃公遗集。将于此登梓。而访又忝在任司。则古所称朝受命而夕饮冰者。不专在于使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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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金稚承(甲运)
桧堂一宵之晤。只成閒追逐。迨今耿怅。日间侍履安胜。周易总目疑义。此无册子。未能考见。然大槩析二七之合而七居南为乾。二补东南隅之空以为兑。析三八之合。而八居东为离。三补东北隅之空以为震。析四九之合。而九居西为坎。四补西南隅之空以为巽。析一六之合。而六居北为坤。一补西北隅之空以为艮。此圣人所以则河图以成八卦。而所谓析四方之合。以为乾坤离坎。补四隅之空。以为兑震艮巽者也。盖七八九六为四象之数。而一二三四为四象之位。以四为八。不得不析而补之也。但其精微曲折。有未能瞭然者。未知左右亦略知此义。而未晓其本然之妙也欤。异日相对。或可详说而解耳。
答李际可(秉运),退可(秉进),慎可(秉远)
往在壬寅春。先丈俯索老先生平日所往复文字。访收稡封题。再拜呈上。盖不禁天丧斯之恸。孰知夫曾未十年。复见佥史之书。乃如先丈之所以也哉。感念畴昔。援笔泪落。谨胠尘箧。得诗章杂文书札合四十馀纸。年比月次。别为目录以送焉。又未知遗落于蜡车障壁者几何耳。然即此而亦可见两人情契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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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且切矣。仍念先庭家学之邃。渊源之正。求之近世。鲜有伦比则佥史之绍述传守。抑不在文字之间而已。更愿佥史懋修令德。日征月迈。使斯文既坠而复续。岂不美哉。
答校中道会所
昏慌空濛。几不省人事。乃蒙佥尊远垂记存。惠以联札。奉玩数过。如拨云披雾矣。仍审一阳乍动。佥动止际玆珍吉。相与轩眉吐气。经营世事。顿觉喑聋跛躄亦足起色。今番道会。寔出大义。盖是不可已之事。区区前日之言。未免妄发。但似此大举措。有张皇没收刷之叹。此亦拙谋迂算之所惶恐忧虑者也。更何能措一辞献一策于其间哉。如访者。所抱身痾。自是十年贞痼之疾。凡呷水匙饭之间。祸败立至。房突温冷。衣服添减。莫不皆然。故所以年来杜门尸居。自屏于人世者也。佥尊须谅此实情。幸勿牵掇。留取病汉在山里。以终多少馀日如何。
答朴重吉(庆哲)
林卧十年。杜门吟病。遂与世情日疏阔。虽平生故旧。亦无一字之问者有之。乃执事者。曾无半面之雅。而远投手书。辞致绸缪。顾此浅弊。何以得此。况其比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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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伦。称谓过实则执事于是乎失言矣。仆本以空疏之才。未得问学之力。只从忧戚困穷中头出头没。而虚吃了许多岁月。及此晚暮。无复安身处。聊以陈编古纸。为自娱之资。而聪明已不及初年。知见了不逮前人。自分为乡里之陈人而已。不谓贤器以少年颖秀之姿。有志于古人之事。而携书请问。若可以资益者然。此则执事之所以教子者。又未免于失人矣。第以远来之意不可孤。而固陋之见不可隐。乃以前日所以自误者。复为误人之计。遂与周旋于旬月之间。而旧忘新昧。无足以启发人之志意。则正所谓囷载而往。垂橐而归者也。愿渠归而求之于简册之上。反而得之于身心之间。则自有馀师。而无待乎借听于聋矣。
答金子仰(𡐹)
久不作龟湖行。山川人物。耿耿心目间。匪意一书兼诗远至。时时披玩。慰豁如对。日间闻旆出渭阳。慎节不轻。又为之惊虑无任。其已勿药还家。起居安健否。驰溯切切。访。衰病相侵。精神常在烟雾中。适有二三问字之人。随分寻数。而旧忘新昧。无异村学究皃样。自愧从前不能大家究覈于源头。以致鼎器已破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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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无缘寻得了路脉也。惠诗。调格清婉。辞致雅遒。亦足以张吾军矣。顾无大眼可以覈本支程殿最。而求之色相之外。如九方皋相马也。只以管见略加评批以送。然若欲论诗之本。则其说甚长。非纸墨所能尽。且况吾儒所当致力者。本不在诗。曷尝见搯擢肾肠。专攻声律。而能造于圣贤门墙者乎。惟当读取四子濂洛等书。以义理灌心胸。以行解为茶饭。审察于容皃辞气之间。谨修于日用彝伦之常。则心安气定。庶有实地之可据矣。若其境会意适。时出吟咏则以濂洛之趣。行开宝之调而已。亦岂可易而言哉。此正自勉而未能者。而聊为左右诵之。
答宋敬辅朱书疑义(庚申)
 答潘叔昌第八书。子房,孔明之僶俛(止)欠阙。
僶俛。就子房,孔明辅佐二君上说。欠阙。就子房,孔明自家本领上说。不可以二人自家之未尽处。浑作僶俛看也。盖二人平日。欠却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得天下不为。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底本领。故于二君之事。虽或知其有未尽。而不免有僶俛苟从之时。其不能尽救二君之失。而有时僶俛苟从。乃二人本领欠阙之致也。
 
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66H 页
答刘叔文书。理不囿于气。
此段所论。煞有可疑。上段理不囿于气云者。来说得之。下段乃主理而言。非但说理气不相离也。盖遍体之体字。如中庸体物不遗之体字。物指物之大小精粗而言也。无处不在者。理之于物。无论大小精粗而无所或遗也。既以理之无处不在。莫不有是为结辞。则此岂非虽言理气不相离。而实则主理而言者乎。至若退溪先生注说。则以为理之为理。洁洁净净。无形象。无方所。无大小。无内外。常为万物之主。而不为万物之所拘碍隔断。故能无处不在。无物或遗也。如使此理或为物之所囿。而不能周遍于万物。则必有不在处。而天下容或有理外之物矣。由其不囿于气。故虽与气不相离。而能遍体于物。无处不在也。气则容有或在或无处。而理则无处不在云者。亦恐推说太过。天下无无理之气。亦无无气之理。逼塞充满。浑合无间。以此理乘此气。生出一物。及是物尽。而是理未尝尽也。以此言之。气有不存。性却常在者。诚是也。然是理亦非别为是物之理而寓于空窅之中。在此物时。为此物之理。无此物时。只是元初一理而已。则气虽或无。而是理谓之独在于无气之处。其可乎。中
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66L 页
庸不诚无物。注曰。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矣。此则气尽时理亦尽矣。乌在其气无而理无不在也。且以答徐子融书言之。槩言枯槁者虽无生生之气。而亦有是理云尔。既有枯槁之物。则其理亦枯槁之理也。若并与枯槁之物而无之。则又岂有枯槁之理耶。大抵理气二字。论说不同。谓之理先而气后可也。谓之理气无先后可也。谓之理气不相离可也。谓之理气不相杂可也。谓之理尽而气尽可也。谓之气尽而理不尽亦可也。当随处活看。不可执此而疑彼也。
 
答吕子约第二十四书。孔子只说先难(止)转险。必有事焉。鸢飞鱼跃云云。
先难。是为仁工夫。必有事焉。是存养工夫。皆不可曰不可。以下工言之。但其所谓下工者。非若他人之有后获之心。忘助之病也。为仁而无计较夹杂之念。存养而绝忘与助长之病。则便见得真体妙用。呈露流行。无有碍滞而与天地间鸢鱼之飞跃。同其活泼泼底妙矣。此书之义。本无可疑。而来说以为与旧说无异。何哉。盖朱子旧说。是就鸢鱼上说。言鸢飞鱼跃。必有所以然者。而实未尝有为。与勿正心而无勉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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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同一意思。今说。就看鸢鱼之人上说。言心存则道存。而自有以洞见道体之妙尔。此所以有旧说今说之不同。今此答子约两书。正是今说之意。未见其与旧说不异也。亦曰以下。还是旧说之意云者。指中庸或问之亦曰耶。或问之意。盖言此心存在。不忘不助。则此体此用。洞然于心目之间。与鸢鱼飞跃同其活泼。无天人物我之间。而道体之妙。跃如矣云尔。此岂非鸢飞鱼跃必有事焉。为同活泼泼地。而惟心存者可以觉此也耶。或问小注之以董氏问为朱子说。而以朱子答说并录无别。乃编书者之误。而明清后儒。已有辨之者矣。
答宋敬辅(癸亥)
便中忽承长笺。兼以别幅。其意若以为可与酬酢者。披玩十回。感喜无量。信后多日。即惟旅履连胜。随处探索之工。亦不放废否。向者公车之失。虽是知旧所叹。而莫非时与命所使。想不以为介也。大抵科目本自有定分。而举世奔趋。若可以攫而取之。外此不知有他事。思之永慨。不知究竟将何如。左右既淡于此路。而以富有之才。加向里之业。聪明强记。博洽无方。来头未易量也。幸须益加反约涵养之工。体之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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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情之上。使所闻所知者。不为纸上之空言。则此个路脉。不至断绝。而吾侪不寂寥矣。所示诸条。有以见其思索精深。知见该洽。非衰朽日退者所可上下于其间。而盛意难孤。略布陋见。幸望更赐反复。则正是不有益于左右。而有益于浅陋矣。隐城劬书之工。老而益笃云。每有倾向之心。而便因莫接。书信亦绝。且鄙拙之性。不敢以问学自居。故一味藏缩。只作中散之报书而已。未知左右或有相从之便。传此向德之怀也。
  别纸
 
大学经一章。物理之极处无不到。
欲其极处无不到者。穷至乎事物之理。而欲其极处之无不到也。物理之极处无不到者。物理各至其极处也。上下到字。非有两义也。但自吾致知之工而言之。则欲其理之至于极处。自物而言之。则理各自至其极而无复馀地也。到字。非知之到乎物之谓也。亦非理之到乎吾心之谓也。只是理到精到之到字也。吾之知既明。则理便自至于极处。非别有所到之处也。如人读一册子。自第一行第一字。读至末行末字者。致知也。册子自一行一字。尽于末行末字者。物格
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68H 页
也。册尽是物格。读尽是知至也。穷理到极至处则物理自到于极处。此所谓才明彼。即晓此者也。所闻于湖上者。大槩如此。
 传七章。心不在焉。
四条先儒之说。各有一义。兼取并收亦无妨。然第二说。恐为正义也。盖上节是心不正之病。下节是心不在之病。四有而不得其正。则其弊必至于三不在。两病虽似相反。而实相因也。敬是一心之主宰。而正之存之之工。只在于一敬字。故以敬字通结一章。而于不正者。更不言正之之方者。似以此也。此是正心章。则已透诚意关者也。初未尝以四者为断不可有者。则此第一说之不得为至当也。四有三不明。是两病。而至于四有。乃人所不能无者。则以其一有之为病也。今若以四有为不在之所致。则恐亦非作传者本意。若然则何不先言而始言于下节也。此第三说之亦不能无疑也。至于第四说。又推言之太过。决不是正心章本义也。来教所谓苟得其正而无不在是。如其不然。二句贯串说去。不为别白者。诚得之。而心不正。由于不在云者。终是倒说了。
 絜矩章。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
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68L 页
此章所言。只是好恶义利之两端而已。然其论好恶时。不搀说义利。论义利时。不赚连好恶。各有段落。各有条理。自先慎乎德。以至康诰一节。皆就义利上说。而善之一字。专就平天下者一身上说者也。上以结先慎乎德之义。下以起楚书惟善为宝之意。故或问曰。善则得之者。有德而有人之谓也。不善则失之者。悖入而悖出之谓也。此是正义而不可易也。
答宋敬辅
道学图。盖尝一番看过。而不能记得一句语。今承来示。统体各具之说。虽不知其来历有无。然似是推广朱子说及卢氏说。而亦或不害于义理矣。盖自我而言。则吾为统体而君与人为各具。自君与人而言之。则君与人为统体而吾为各具。然吾与人所具之理。同是一理。初无限隔遮拦。不可曰统体与各具自为一物也。吾既管摄乎君与人。则君与人之各具者。安得不为吾之统体中物事乎。君与人既管摄乎吾。则吾之各具者。安得不为君与人之统体中一物乎。此无他。以其通天下只是一理故也。下段心之秀。耳目口鼻之秀云者。槐潭之说。果如来疑。心之虚灵洞澈。虽在方寸之中。而耳目之视听。四体之运用。莫非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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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所为。则岂可论所禀之有异乎。只是耳目口鼻。有攻取之性。四肢百骸。有形体之拘。不能如心之虚明。然岂可二之而对举哉。鄙见如此。必不当理。更赐反复如何。
太极图。太极阴阳五行三圈。前者泛属之下句。今因来示。隐愚两说。属之上句者。尽各有主。今以瞽见。不敢左右于其间。然既承勤谕。略此献愚。盖太极有动静之妙。而其动也本于静。人心有动静之几。而其动也资于静。故圣人之德。有中正仁义之全体。动静寂感之周流。而必主乎无欲之静。然后可以酬酢万变而一天下之动矣。可以继天立极而定众人之动矣。此周子所谓立人极者。而与大易之寂然不动。中庸之天下大本。同一义焉。其体至静而如水不波。其理至隐而如钟未撞。于以成位乎中。于以立极于心。则太极本然之妙。浑然全具。而人极在是矣。然则三极之全体。阴阳之变合。五气之流行。莫不统属于此。而天地日月四时鬼神。皆有以浑合无间矣。其所谓天地日月四时鬼神者。又岂在乎太极阴阳五行三圈图之外哉。此愚所以属下文而为说者也。仍窃念。圣人之德虽浑然全体。而此以主静为立人极之本。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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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太极之本无极也。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者也。似不可以阴阳五行夹杂说去也。天地以下四者。不过曰太极阴阳五行而已。则所以先揭三层圈子。以明其天地日月四时鬼神之不外乎是也。又以文势言之。立而之而字。便是一转则其下三圈。当属下文也。朱子若以三圈属之上文。则必曰无不具焉。或曰。已具于此云矣。决不不下一字以结乎上。而直系天地以下也。鄙见止此。幸望以三家往复之说。一番投示。而左右亦更赐论卞如何。(后见金勿岩记。溪训以三圈属之下文。鄙见果不悖否。)
答宋敬辅
前者侄儿还。获承惠翰。时时披玩。足慰恋郁之怀。日来微霜乍寒。更问侍馀做味珍卫。向溯无已。访。一病支离。了无全可之时。自馀忧恼。皆非顺境。苦苦事事。活水之疑。得蒙反复。为赐厚矣。愚山翁天人合一之说。可见其浑全无败。然于鄙意则终不能了然。且因来示而质之可乎。天地万物。莫不乘浮于大化中。则天命流行。自是公共物事。而无处而非源头也。然自万物化生后言之。则自成窠臼。各具源头。所谓万物各具一太极也。人之一身。自是一个乾坤。全其天命
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70H 页
之本然。以为万化之主宰。体用动静。浑然全具。而真源妙运。生生不穷。则不可远引天地之大化。以为此心之源头也审矣。盖朱子此诗。专论人心体用之全。本源生活之妙。初非泛论天地万化者。则只可如此解说。愚山翁之言。不可谓元无此理。而人物禀受之后。必资大化之灌注。然若于心体源头。搀入此说。则恐或剩出于朱子本诗之意。而人心未免为空个物事矣。未知如何。
答宋敬辅
来谕满纸勤缛。有犁然而契者。亦有懑然而晦者。请且反复焉。夫万理同出一原。万物各具一理。统体各具之名。于是乎立焉。以人心所具者言之。浑然一性全具于中者。统体也。酬酢万变各当乎理者。各具也。此则来谕与鄙说。吻合无间者也。至若道学图。又推而至于吾与君。及千千万万人。对举而互言之。则诚有各自为统体。各自为各具之理。盖人之一心。含具万理。充而扩之。直可以位天地赞化育。故眇然此身。自能为统体一太极。则身之所接五常之伦。万物之众。皆吾统体中物事。而五常万物。皆为吾之各具也。自我而言。其理既如此。自君而言。其理又如此。自千
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70L 页
千万万人而言。其理亦莫不如此。则谓之互为统体。互为各具者。实不害于义理也。此其故何哉。诚以通天下是这个一理。故虽在各具之中。而吾之所得者这个理也。人之所得者这个理也。元无人己彼此统体各具之异。而圣贤之言理言学也。必自我为大本。故有统体各具之名也。然则来谕所谓不可以在吾者谓之统体。在人者谓之各具云者。其然乎。来谕有曰太极不成为万物之各具。万物不成为太极之统体。此则非但语意有病。似害于大体义理也。太极本无名可名。无形可形。故强为之一圈。而太极真面。散在于天地阴阳五行万物之中。则非若禅家所谓无位真人坐在上面也。又非若一块大水银散作小底水银。而复合为大水银也。惟于万物各具之中。见得太极之全体。浑然充足。无少欠阙则谓之统体也。而初未尝有别件一物谓之各具也。而乃是浑然全具之太极也。(观于各具二字。可见随寓各足。不是一偏之意。)鄙意则以谓举天下皆是一理。故曰统体一太极也。物物皆有一太极。故曰各具一太极也。统体各具。元非二太极也。然则来谕所谓不成云云者。未知于语意义理。何如也。所示江西往复文字。开豁多矣。
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71H 页
日前。与苏湖李寝郎关说及此则曰。此三圈。结上起下云云。义理之无穷。人见之不同。有如此者。早晚渠欲立说以示来。则当转及也。此等皆道理源头。所当讲明。然只是上达。更无下学工夫。不如权倚一边。姑从事于心身践履之工。使所谓太极者运用于日用之间。则自然有会通之时矣。别纸谨此报去。外此则皆零文琐义。如是推去。恐失经传本意。如大军游骑。不知所归。此学者之大病也。宁疏毋密。宁略毋详。在左右。似为对證良剂。勿以人废言如何。
  别纸
 
大学正心章章句。捡字察字。朱子发传文之未发者也。存字之上。先下察字则虽以省察为主。然非必谓心不存然后察其不存而存之也。身不捡然后察其不捡而捡之也。
章句分明说心有不存则无以捡其身云云。则来谕所云。未知何以也。敬以直之。本是兼体用该动静底工夫。此所谓敬以直之。就动处用处上说。则屏翁所谓统包省察云者。似欠分明矣。至于两节之病。虽是有心无心之异。而其实相因。未知如何。
 不得其正。 胡氏以为心之体。其后程徽庵,朱氏
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71L 页
公迁,罗整庵有所云云。退溪说又为明白。屏翁以为正其用。所以正其体也。胡氏说恐自无病云云。言其用功则正其用。虽所以正其体。而言其病痛。则体之不正。用之不正。所当严辨也。
不得其正之正字。指心之用而言也。退陶先生已辨程,罗之失。则胡氏说诚无病。而上下两节之言。皆指用也。一个敬字。为贯动静该体用之工。则正其用所以正其体云者。似不可易也。且用不正则体随而不正。程子曰。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心之体用。亦当如此。
 
修身章或问敖惰。 此五者之辟。施之家内之人。然后其义亲切。而今泛引众人。(夫子取瑟。孟子隐几。)何也。
非但敖惰一说。于畏敬。朱子亦言事君之道。盖言其理之如此。
 立教之本云云。 此节之义。举一慈字而兼包孝弟乎。以絜矩章事上之义推之。则治国者固有事君长之道。然此节大义主于治国。则不得不以使众之道为重也。
此段。湖上说以为兼举孝弟。权约斋亦如此说。今当
鹤林先生文集卷之七 第 272H 页
从之。治国者亦有事君长之道。然上节所谓事君者。其意若曰吾之孝于家。国人之所以事君云尔。非治国者之事君也。下章事上论絜矩之道。当于上下四方。皆得如一。非平天下亦有事上之道也。
答宋敬辅
长日穷山。无与晤语。此际耑翰忽至。披玩数四。顿令人心开目明。近来后生辈。役心于不可必之功名。而全不寻此个头影。乃左右摆脱俗臼。留心此事。毋论所见如何。已是今世难得。况其聪明见识明透精博。似此用力。来头其可量耶。多贺多慰。统具之说。既蒙采择。而以程子羁靮由马之说。朱子老安少怀之训。推测而證向之。此在左右。已有真个见得。何待于一回普说耶。至若太极之为万化根本。固左右之所了会者。故前书未有所发明。则其于太极全体。诚欠两下说破。请且反复焉。盖未有万物先有此理。名之曰太极。极之为体。冲漠无眹而万象森然。声臭莫寻而万理毕具。立乎无极之先而行乎有物之中。兆眹于至微之中而显于至著之象。流行不穷。亘古亘今。虽天地老万物尽。而超然独存。再造天地万物者。惟此一太极也。佛氏云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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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主。不逐四时凋。盖有见于此。而朱子称其甚么样见识者也。然自其阴阳五行万物已生后观之。则阴阳一太极也。五行一太极也。万物亦一太极也。盖其一物之中。此理已完全具足。无有欠阙。不相假借。非若有形之物。合之则为大底物。散之则为小底物也。故曰各具一太极。谓之各具则其非片片零碎。或得其全。或得其半。或得其十分之一二分。可知也。此所以人之一心。所得之理。虽具方寸之地。而弥六合保四海之道。悉在其中。程子所谓天下无性外之物者。正指此也。而张子西铭之义。盖亦如此。既无性外之物则万物所得之性。果不在乎吾心之中乎。既以乾坤为大父母。而民胞物与则人物所受之理。果有异于吾心之理乎。故朱子曰。外而至于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己也。远而至于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也。又曰。心虽主乎一身。而其体之虚灵。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虽散在万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于此数说者。玩味而推究焉。则吾之所得之理。固具乎人。而人物所得之理。不外乎吾心。又可知矣。圣贤之言理论心也。必自我为大本。自我为总脑。故可以曰吾为统体。彼为各具也。然其所谓吾者。吾亦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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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亦可以自吾也。圣贤之吾不必大。而凡愚之吾不必小也。然则吾之与人。皃虽异而心则同。统体各具。名虽二而实则一也。自太极而观之。太极为统体而万物为各具。自一人而言之。一人为统体而万物为各具也。统体各具之义。至此而亦可瞭然于心目矣。于是焉有以识吾心之为统体。而敬而存之。则太极之全体浑然矣。知万事之为各具。而静而理之。则太极之流行粲然矣。以一身而参天地而赞化育。以一心而贯事物而该终始。此乃学问之极功。圣贤之能事。而向所谓太极者。非悬空物事。实为彝伦日用之常矣。岂但为一场好说话而已哉。愚之所以为说者如此。未知左右之以为如何也。
答宋敬辅
心说。段段剖析。节节论勘。警发多矣。心之盛贮发用之说。非此心则理无所著。非此心则理不得发。不可以体用之寂感。谓非心之所为也。朱子曰。动静者。所乘之机也。理乘气机而动。理乘气机而静。则左右果以动静之机。专属之理耶。所谓虚灵知觉者。乃合理气而然者也。如火得膏有此光焰。而为虚灵知觉。则虽不可专谓之气。亦不可只属之理也。性太极心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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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朱子之说。见于两处。来谕曰。槩言心性之一而二。二而一。如太极阴阳也。非以性为道。以心为器云。左右果以太极阴阳为一而二。二而一而已。而全无道与器之别乎。其他朱子论心处。不一其端。诚如来谕所谓可谓之形上者。可谓之形下者。近来屏翁亦两下说去。未尝决定。故鄙意以为天下之物。若非形上则必是形下。无中间非道非器之物也。今承来谕。以心比性微有迹。比气自然灵之训为断案。圣贤论学。未尝以性与理单称为物。而于心则曰活物。曰灵底物。然则心乃气之精爽。可以物言之。而非若性与理之不可以谓物也。则或问之著个物字。亦出于此耶。更赐反复如何。
答宋敬辅
因儿辈往来。频得近来声息。即承惠翰。以审奉侍承欢。学履增相。扶老挈眷。搬移有日。远近虽殊。劳攘则一矣。惟随事存心。勿急勿缓。条理井然。规模深厚。而使蔼然仁心随见于邻比之间。则暂劳为久安之图。疢疾为德慧之资。而古人所谓居家理善居室者。居然在我矣。访。筋力之惫悴。精神之昏愦。一味依然。盖衰年积败之病。何能一服药打叠耶。自玆以往。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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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天所命而已。源头活水。闻以鄙见质之商山云。此何足为轻重。而涂人耳目。以取僭率之讥也。然丈席集中。有论此一条曰。人之一心。涵具万理。流行发见于日用之间。原其所本。固是得于天。故亦谓之天命。然即此一物。而以与受而别其名耳。非此心便如空个物事。而在天之理。常常流注于此也。以此观之则鄙说亦不大悖于理矣。未知如何。前日诸说。李寝郎不下一语。而所答如此。盖师门旨诀。虽讲明文义。而要以为己务实。反躬体贴为主。切忌其破碎穿凿于空言无实之科。吾辈前日讲论。皆非日用彝伦之常。多是悬空说妙之属。则李寝郎之言。实不屑之深教也。望须自今以往。凡于立心用意。观书玩理。宁卑毋高。宁近毋远。宁拙毋巧。宁略毋详。黾勉于视听言动之间。玩索于易近明白之场。无缴绕支蔓之失。而积优游涵泳之味。于以操存体验于身心情性之间。于以积累完养于日用事为之际。则体用浑然。理事相涵。可以驯致乎高明精微之域。而所知者不为空言。所得者皆是实理矣。大抵近来此学绝讲。必待后学之剖析。然后理可得以明。然一向从零文琐义及高深玄远上考究论说。则反入于口耳之科。此又吾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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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当为戒也。新居岩壑泉石之胜。闻来不觉清气逼人。然所营小筑。若于所居稍间。有非朝夕寝兴。奉老课农之地。则似当差待三四年后。内则自家学业可以无愧。外则生事成绪。可以馀力整理然后为之。未必非良计也。今世此等事。易被人指点。而又虑夫无实以继之。故如是奉告。谅之如何。
与柳彝叟(秉祚)
不见已经年。想身益长虑益远。而文词笔翰亦当有进矣。其然乎。其不然乎。吾将一见眉睫而卜之也。时气不佳。奉侍学做连胜溯溯。老拙。一番旅游。饱尽冷薄之味。脱略还栖。庶可陶洗尘坌。而沴染之忧。凶荒之逼。色色恼心。良可叹也。近来工夫。果能何如。须吃辛忍饥。做得丈夫事业。扶得儒家气味。则老拙之幸也。壮纸十张送去。存心于字字画画。勿复胡草也。
答权天祥(奎度),君祥(吉中。○甲子)
白岭风雪中。草草逢别。深以未能稳叙为恨。意表人来。两承问札。慰豁良多。至于向来所业。既未能从容论讨。设或从容。其所闻所解。秖是如此。则年纪虽老大。而无异村学究矣。佥史猥加以丈席之号。而有若古所称师生之间则诚过矣。须损去此等浮文过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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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言。但低头就实处做去。勿惹他人之指点。益勉自己之工夫。乃所望也。道里稍间。亦不必种种来往。须爱惜寸阴。惟著心于书册也。各各所馈。决非可继之道。受之而不敢辞。然政不须乃尔也。
答权天祥,君祥。(乙丑)
岁弊风饕。悄然闭门。忽承惠问。披慰十分。况审侍彩俱珍相者乎。老拙。若过今日。便是六十七岁翁。前头渐促。而还顾平生。无所可藉手者。到此恨叹。亦无益矣。如佥史者。年富力强。苟自今而牢著脚大著心。不必以科目得失为念。凡于操心饬身人伦日用之间。务尽其道。而平日习俗。脱然超出则不患不为乡里善人。而或过之矣。试以所读圣贤所言之义理。反之于身心。以考其相似与不相似。似者。充之扩之。不似者。祛之遏之。久久精熟则自然有进步处矣。勿以人废言而自求之如何。
答权天祥
谓可以数朔论讨于寂寞之滨。而此亦不成。事之不如意。类如此。方庸怅恨。即于便中。谨承手书。知有春庭愆节。为之虑闷。课读之不能如意。势使之然。亦且随分存心于日用之间。是乃所以为工夫也。文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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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通。句读之未透。皆是从前不能著力之致。须熟复潜究。勉勉不懈则自有所进矣。所示疑晦处。忙未别录。只于来纸下。或悬吐。或注解以送。可以领得大义。日后所读。亦依此往复。庶为一助耶。少年光阴真可惜。如我衰老。悔之无及耳。
答金履复问目(大学)
 吕晚村曰。心非明德。心所具者。乃明德云云。又曰。有谓明德是心之体。不知此明德兼身心性情。合体用而言。不止心体云云。
心之所以为心者。以其虚灵不昧。具众理而应万事。则不可以心谓非明德也。心字明德字。意义略有分别。然不可舍心而言明德也。明德实兼体用而言。则只曰心之体者亦不可。而身字无之。乃可耳。
 卢氏曰。虚主理。灵兼气言。陈氏曰。虚灵洞澈。盖理与气合。
下说是。
 栗谷曰。章句释至善处。以事理言。是天理之在事者也。以人物对举则言天理。文字虽异而义则一也。
指其散在事物。而谓之事理。以人欲对举。而谓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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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其实一也。且明明德新民。皆自吾心之所得于天者而言。所以谓之天理。
 明明德于天下条。蒙引曰。此明德。毕竟是己之明德也云云。记问录曰。明天下之明德。亦吾明德中事。窃意明德体段。所包甚广。天下虽大。而明德之体无不该。事物虽多。而明德之用无不贯。则其体段中。已具新民之理。明吾之明德以立其体。而明民之明德以达其用。吾之明德。方可以充其量。而极其体用之全矣。
来解说得不差。
 
史氏曰。使天下之人。皆有以自明其明德。似乎治人者使所治之人如此。则此句不可以该自明之意云云。
史氏之说。恐未然。己之明德已明。然后推而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则使字。属之所治之人。何不可之有哉。
 新民章小注。陈氏许氏云云。辩曰。陈氏。错看自新二字。许氏。与朱子意微异云云。
作新民。言作其自新者也。使民全无自新之意。则虽有上之人鼓作之方。而有唤醒不起者。然使民而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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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新者。亦在上之人自新而已。彼人之同有是心者。见上之人有日新之德。必观感兴起其善心。然则使民自新。又使自新之民振德鼓舞。皆是作之之功也。陈许之说。诚似未尽。然辩所谓非必因其善心发见。有自新之机而后振起云者。亦未分晓。
 蒙引曰。毋自欺。所以诚意。自慊则意诚矣云云。存疑曰。此义似是而非。盖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即毋自欺也。毋自欺。即诚意也云云。
蒙引之说。本朱子说也。存疑之攻之者何也。毋自欺固诚意。而如恶恶臭。如好好色则意诚矣。来解似得之矣。
 东阳许氏曰。自慊。是自欺之反而诚意之效。窃意自慊。是毋自欺工夫。十分到满的处。东阳之论。恐合商量。
求自快足。是自慊之工。然到得十分满的。则毕竟是诚意之效。东阳之说。似不可全非。况朱子说。亦有自慊是意诚云者耶。
 语类。自慊自欺之卞曰。比如蒸饼。一以极好自里包出。一以不好面。却以白面作皮云云。
所疑诚然。然自欺是半知半不知底。未能十分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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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名。则白面作皮。不可不谓半好半不好矣。朱子之训。如外面银里面铁。如外然而中实不然等处。不止一二。但自家做工夫。则须以极细处立心。不可徒起疑端。长其滋惑。而无真知实得之效也。
 修身章本注。朱子说云云。正应事时。意有偏重。则未有应之得其正者。岂可以正应事时不得其正。不可谓之不得其正。而别事来应之。便差了。然后始可谓不得其正也。朱子之训。必有正义。
朱子曰。心才系于物。便为所动。此下文诸说之总脑处也。为物所动。便是有所而不得其正。何必苦苦分释其此为有所。彼为不得其正。此为系缚。彼为正事别事耶。
 黄氏洵荛曰。心有所忿懥等。即戒惧工夫。不得其正。谓不知察云云。
孔门教人。专就用处下工。未尝说及未发之体。故湖上论诚意正心章。每就用上说。如敬以直内。亦使动处用工。不以中庸戒惧存养于未发之前。比并说去。以此主意则已上诸说。存而勿论。可也。
 其如有容
秦誓。是穆公悔过之作。故其言皆忧深思远。不敢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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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然判决之辞。如所谓其如有容。所谓尚亦有利。所谓亦曰殆哉者。皆是一串语势。则方氏所谓疑辞也者。亦自有理。
答金履复劄疑
 中庸章句曰。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云云。盖理无形。气便粗有查滓。推原其气之所从来。须说先有是理方可。然性是从人物禀受后。即其形气中指其所赋之理而言。故先言气而后言理否。
从理气源头上说则理先而气后。从人物禀受上说则气先而理后。以理气相须处言则理气无先后。圣贤论理气处。各就地头而言之。故如中庸章句。曰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大学章句。亦曰人之所得于天云云。至于或问。平说道理。从头说去。故曰天道流行。曰必有是理而后有是气。曰得是理然后云云。盖大易所谓太极生两仪。周子所谓太极动而生阳者。皆此义也。
 朱子以不容其少有过不及之差。释至善。熊氏曰。自始学言之则谓之至善。其极致。谓之中。晦斋先生曰。至善与中。名虽异而实则同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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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善与中。名虽异而实则同。故朱子以不容少有过不及之差释止至善。然所就而名之不同。不可以中直谓之至善也。盖至善。就理之极致而言。中。就理之不偏倚无过不及而言。其立言命名。各有攸当。不可混谓之至善即中。中即至善也。熊氏之说。尽可疑。夫至善自是理之极致。始学与成德。只是一个至善也。苟能至于是而不迁。则文王之止于五者。有斐君子之盛德至善。岂初学之事哉。
 知则心之神明。妙众理云云。
有知是非之理者。智也。所以知是非而是非之者。智之用也。觉其为是非而发挥之者。心之知。即所谓宰者也。然则此知字。非仁义礼智之智。而乃觉其为是非而发挥之者之知也。
 黄氏曰。理是不动底物。朱子曰。理有动静。二说不同。
理乘气机为动静。则理固有动静。然原其本则是无情意无造作。不动静底物。二说自不相妨。
 蒙引曰。或问以恂慄威仪。为得之之验。看来不必把作效验看云云。
恂慄。德之在里而盛者也。威仪。容之在表而盛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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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敬(恂慄)存乎中。而为德之止于至善之效。辉光(威仪)著于外。而为容之止于至善之验。所谓工夫则切磋琢磨之事也。蒙引说。恐未得朱子本意。
 程子曰。应事接物而处其当否云云。窃疑应接皆从行上说。恐似诚正修齐以下事。而程子属之穷理工夫。何也。
所引朱子说及知止能得中间虑字。皆是应事接物时。对同磨勘。穷格之工。若真实体得。则此等文义。不待疑问而了然矣。
 朱子曰。巨细相涵。动静交养。蔡氏曰。反躬实践。
居敬穷理。是齐头著力之事。未有但事穷格。以至其尽。然后始为反躬践履之工也。此言自不为学者用工之病矣。
 惟其事物之来。有所不察。(止。)始有不得其正云云。
惟其以下。皆是不得其正之由。不可以始有二字。疑其别事错应。然后始为不得其正也。
 治国平天下。皆推己及人之事。而治国章。但以己推而人化为言。不言其所以处之之道。则乌在其及人也云云。
大学之极功。在于平天下。故至平天下章。而始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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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非治国之人都不絜矩之谓也。但此小而彼大。故于大处始极言之。然治国者所以自为。则无外于处之之道耳。此等疑义。恐非所当问也。
重答金履复大学问目
 黄际飞曰。大学自是三代盛时教人之法。孔子作此篇。却不是言其法。是言其法之义。条辩曰云云。
窃意三代盛时。大学教人之法。只是三纲八条。而夫子之所诵而传之者。乃先王之法。则黄氏所谓不是言其法者。诚如条辩之讥矣。礼乐刑政。治平之道。而大学未之及焉。此诚可疑。然格致诚正。为端本之地。而教化絜矩。为治平之具。则教人之法。此所当先。何必缕缕排布。如周官王制等书乎。
 小注陈氏曰云云。条辩曰。岂论语必不可以体验充广。孟子必不可以操存涵养乎。陈氏不得其解云云。
陈氏说。自朱子论孟集义序中来。未可攻破。
 章句曰。孔子之言云云。与序文诵而传之。二说略有差互。
此等处。不可考据。亦不必深究。序曰。独取先王之法。诵而传之。章句曰。盖孔子之言。曾子述之云。则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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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辞。虽以朱子之亚圣。亦不敢质言。况今世愈下而识不逮其万一者耶。只得断之为先王之法。孔子之言。而熟读详味。得其义。体诸身而已。莫问如此如彼。可也。
 表里精粗。 更按或问曰云云。饶氏曰云云。
饶氏说。见得在物之理。固有个表里精粗。而不言所以然一段。卢氏说则表粗是理之用。而为吾心之用。里精是理之体。而为吾心之体。然则吾心之用。只在于物理之表粗而已矣。或问曰。理虽散在万物。而其用之微妙。实不外乎一人之心。则物理之表里精粗。莫非吾心之用也。若曰。里也精也。理之体也。即吾心之体云。则里也精也。不在物而只在心。此诚可疑也。如何。
 孝弟慈云云。 下章只就上行下效上说。此章只就道理上平说。有上行下效底理。意义略有差别。
宋敬辅以为国之所以云云者。非吾之所以也。乃国人所以兴起于孝弟慈也。此所谓教成于下云云。观其语意。不是平说道理。乃是我行此三者。而国人看著。自能如此云尔。此乃上行下效底事。而与下章为一串说。何得谓只就道理上平说云耶。盖孝弟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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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治之道。故曰不出家而成教于国。则我家里做得孝弟慈。而教已成于国矣。不可曰只就道理上平说也。十章则申言孝弟慈。以明国天下本自一体。而引出絜矩二字。以为平天下之律令格式。则重在絜矩。而孝弟慈。乃是承上起下之辞。故或问曰。首章专以己推人化为言云云。若是平说道理而已。则朱子之训。不当如是也。
 如保赤子一节。 窃意传文所谓如保赤子者。槩言慈之道。以明孝弟慈之道皆不假强为。而惟在识端推广耳。不可与使众等事比并说去。故章句所解。只说推广己之孝弟慈云云。
来解之意。盖曰此章未便说到推字。若以如保赤子参错说去。则侵犯下章说推之义。然此一节。本有推之意。而朱子于章句或问。明示推字。且如第四节帅字令字恕字。求诸人非诸人等语。正是讳不得推字。譬如诚意章。曰心广体胖。而搀入修身正心之意。盖意心身自是一物。国天下自是一事。不害其参错说去。若如来解。必欲讳言其保民使众之事。则传文如字。必删去而后可。
 顾氏分节。胡氏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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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之同异。不必苦苦理会。若是大义所关则朱子岂阙之耶。朱子以为此章大义。只是好恶义理之两端。而间见层出云云。则只以此意撮其大纲。至于两家节数。必欲究覈。则入于穿凿破碎之病矣。
所示诸条。依尔报去。既自信不及。则安能无误于义理耶。但来说多拘泥局促之态。无活络融贯之意。无益于实得。反伤于大体。而如谷腾雾之讥。不幸近之矣。惟高著心大著肚。依经传元文。集注正义。读来读去则自有浃洽贯通之效。诸说之同异得失。可以次第究覈。如此用工看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