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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窝先生文集卷之三
龟窝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x 页
龟窝先生文集卷之三
 疏
  
龟窝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2H 页
辞弘文馆校理疏
伏念臣于本馆之职。前此盖已三承 恩命。而一未趋 肃。揆以臣分。逋慢已极矣。论以王章。诛罚亦轻矣。臣本遐土贱质。科目常调。不顾人器之不称。惟知宦达之为荣。一资半级。得之犹幸。况以馆职之清显。何故自犯逋慢之罪。不避诛罚之至。而必欲辞免为哉。特以臣夙抱贞疾。老益沈痼。数年以来。即是尸居一物耳。所以前后 除拜。虽感 恩怵分。率皆强疾登程。而毕竟中路危剧。不得已驮病径还。此则行涂之所目击。沿路邑倅之所熟知。臣非敢诬也。凡人食人一盂饭。衣人一绨袍。尚知衔恩而报效。况臣自在 先大王时。厚被 隆恩。逮至 殿下。荐承 宠命。天地大德。虽未敢自私。而蝼蚁微衷。亦岂无感激图报之心乎。顾臣犬马之齿。已六十有五矣。蒲柳残质。未老先衰。虽无疾病。已难自力于奔走之役。而又侵之以疾病之厄。则几何不澌铄以垂尽也。以澌铄垂尽之命。虽切感激图报之忱。而其柰力有所难强。势有所不及何哉。臣之衰病难强之状。固已悉㬥于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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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乞递之章。而乍递旋 除。尚不弃置者。是必在廷诸臣。未见臣近日之状。而或意犹数年前也。是以每备数于拟望。而 殿下日月之明。亦或未及遍照也。然观于臣之无端违傲。自速罪辜。则除非病风丧性。必是势穷理极。臣之所谓势穷理极者。千非他万非他。一则衰病。二则衰病。不然身为臣子。岂有 君命至再至三。而终始违傲者乎。臣自去五月。忠原地疏辞还时。触冒炎热。撼顿道路。所有贱病倍加猖獗。迄今委顿枕席。不能出门户者。恰已数个月矣。奄奄气息。方且朝夕待尽。而本职 恩命。又下于此际。臣之情事。亦云极矣。使臣如有一分可强之势。则某条进身。而俾 圣明洞烛实状。则庶几㬥白微悃。而亦可为退填沟壑之路矣。目今病状。比前尤剧。前则犹有登程之意。而今则无出户之望。前则犹生前进之计。而今则绝复生之心。是 天门九重。其将自今永诀矣。泣伏私处。和泪缀辞。神魂慌悸。辞语烦屑。不知所裁。伏乞 天地父母。特垂矜怜。 曲赐恕谅。将臣所有职名。 亟许递驳。仍令该曹。镌削臣名于仕籍。勿复检拟。使得安心调将。以毕垂尽之命。臣无任瞻 天望 圣激切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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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弘文馆校理疏
伏以臣猥以无似。获厕清选。前后 严召。不止一再。而每缘登道病谻。竟皆曳身径归。揆分度义。罪合万死。 圣度包荒。不即诛罚。而旋 赐恩递。臣仰感俯惶。私窃自念。日月之明。无幽不烛。覆载之德。无物不遂。从今以往。庶几随分偃息。待尽馀日。而不意前月十六日。伏奉 有旨。又除臣以弘文馆修撰。使之乘驲上来。臣承 命震灼。罔知攸为。欲陈情恳辞则终归饰让。欲强疾进身则累试不遂。然诿以难强而偃处呈病。亦非臣分所敢。乃以同月二十九日发程。日行三四十里。寸寸前进。幸值日气清和。身病亦不至大段添谻。首尾旬馀。仅到 阙下。旋即 肃恩。因复供职。三次登 筵。昵侍 耿光。微臣荣幸。孰大于是。以是病状。遂此至愿。实臣初心之所未料也。仍念臣年已至矣。事君之日无几矣。幸荷 圣庇。姑未添病。窃欲及此幸会。随众供任。粗伸蝼蚁之忱。追赎前日违傲之罪。区区一念。惟是之祝。忽于日昨出直之后。半日寒战。终宵发热。大势才歇。而往复无常。却食委顿者已累日矣。坐则头目颤晕。卧则流汗沾席。皮肤之间。不时刺痛。则忽若惊悸。筋骸之束。往往拘牵。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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殆难转动。此必长途撼顿之馀。路毒宿病。乘时挟发也。千里旅馆。无人告语。永日伏枕。独自叫苦。乃于此际。 恩除适下。又迁臣以校理。 宠渥加隆。惶懔转甚。而病状如右。趋 肃无路。僵卧旅次。容俟少间。而恰过三四日。有加无减。至于 庚牌屡下。而末由承膺。则臣之情事。到此益穷矣。诛罚之至。实所甘心。而惶蹙之私。无地伸㬥。玆敢力疾构呈短章。伏乞 天地父母。曲赐矜怜。特递臣所带职名。因治臣违傲之罪。以肃朝纲。以安私分。不胜幸甚。臣于呈病之章。不敢赘及他说。而第区区狗马之诚。有不能自已者。敢附荛言。伏惟恕察焉。臣伏念今日之事。可言者亦夥矣。而疾病昏迷之中。末由枚举。只就其大本急务而略陈之。夫所谓大本者何也。即 殿下之一心是也。夫所谓急务者何也。即 殿下之圣学是也。夫主一身而应万化者心也。治一心而得其正者学也。今夫四海之广兆民之众。莫非 殿下一心之所系也。万机之烦庶事之丛。莫非 殿下一心之所管也。 殿下之一心。诚得其正。则事莫不理。而上下一于正矣。 殿下之一心。或未得其正。则事皆拂理。而上下莫不一于不正矣。然则 殿下之一心。岂非今日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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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乎。然不明乎善则无以识此心之理而心之所发或不得其正矣。不诚乎身则无以存此心之德而心之所养。亦不得其正矣。明善诚身。即为学之大方。而岂非 殿下今日之急务乎。伏惟 殿下睿质天纵。圣学渊深。文心不已。汤敬日跻。顾不待微臣之覼缕。而难保者心也。易罔者学也。须臾有间。私欲万端。懈意一生。便是自弃。岂可以吾心已正而或弛其儆诫之志。吾学已成而或忽其进修之工哉。伏愿 殿下勿以臣言为刍狗而弃之。陈腐而斥之。深察此心为万化之大本。此学为正心之急务。而惟恐懈意之一生。须臾之或间。则大本既正。而末不待正而自正矣。急务既举。而庶务不待理而自理矣。岂不猗欤休哉。岂不猗欤盛哉。臣病中掇拾。未能敷陈其详。略绰为说。殊甚草率。然若其修为之方存省之目。圣贤谟训。炳若丹青。以 殿下之明睿。苟能深玩而力行之。则何患于不得其门而不造其域哉。伏惟 殿下留神焉。臣无任惶惧震越激切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答曰省疏具悉。附陈尔虽以陈谈自谓。而为学之要。亦岂外是。当体念。尔以胄筵旧僚。有此陈勉。可见忧爱之诚。予用嘉之。尔其勿辞。调理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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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同副承旨疏
伏以臣即天地间无用之一朽物耳。分甘沟壑。望绝名涂。不自意曾蒙 先大王之误 恩。重被 殿下之记旧。四五年来。清衔显职。不次迁 除。至于今番升资而极矣。夫以喉院要地。出纳重任。非臣驽下所可堪承。而只缘怵迫义分。感激 恩遇。章皇出 肃。僶俛供职。盖欲以是为粗伸微分之计。而至于名器之玷污。一身之颠沛则不之恤也。自日前推鞫还后。忽得㬥泄。苦剧三数日。转成痢候。昼夜叫痛者。于今又七八日矣。衰残气息。澌陷将尽。千里旅馆。心绪作恶。尤所惶懔欲死者。微末小臣。厚被 隆恩。而不知图报。惟事违傲。 召牌频繁而顽不承膺。究厥罪状。万殒犹轻。 圣度优容。 天诛尚稽。微臣悰地。去益穷蹙。噫嘻臣之一身。非臣所有。死生荣辱。惟 君所使。病虽沈剧。即当舁进待 命。而顾身贱疾。异于他病。匍匐便旋。污秽不屑。以此模样。厕迹 禁密。非惟不能。亦所不敢。夫有生之不可免者疾病也。病既沈痼。则虽欲自强。而其于难强何。力既难强则虽欲殚诚。而其于难殚何。世固有托疾病而辞职者。然此皆或以情势之所拘。事故之相掣。不得已而迁就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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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今臣初无情势。又无事故。何故而以无病谓有病。可强谓难强。而自陷于欺罔傲慢之科哉。本院与閒司有异。决不可虚带职名。瘝旷累日。而目今病状。杳无差复之期。万一添越。恐有澌尽之虑。固知猥琐病录。干渎 威严。极涉僭越。益增罪戾。然如臣不言。 殿下亦何从而知之。玆敢不避。辄有疾痛之号。伏乞 天地父母。察臣疾病难强之状。怜臣怵迫罔措之情。 特递臣所带职名。因治臣违傲之罪。以肃朝纲。以安私分。千万幸甚。臣无任瞻天望 圣激切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辞兵曹参知疏
伏以臣蝼蚁微命。草莽贱品。上荷生成之 恩。滥厕清显之列。荣极一身。感激衷情。而积病为祟。趋 肃无路。 除书每下。恳章辄上。虽蒙 圣度之包荒。秖益私分之惶蹙。窃伏念微臣垂死之年。不为之一番趋承。少伸私悃。而仍因时月之际。危喘溘然。易如朝露。则区区结轖之恨。恐难瞑目。所以于四月馆职 除命之下。办一死到 阙下。得以更登 文陛。瞻望 耿光。愚臣寡陋。虽无丝毫之裨。而 法筵清宴。粗赏宿昔之愿矣。庶几自此收拾残骸。归寻乡庐。山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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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老。名实相称。摄身养拙。情病俱宜。此生于世。更无馀憾。不意呈病之章。反作干宠之阶。过情优 批。格外 恩资。俱出匪望。一时荐沓。而轸念愈勤。眷爱益挚。知其实病则使之优暇而调摄。度其难强则因其恳乞而许递。蔼然乎记旧收置之 恩。涣然乎体下悯恤之泽。覆帱之大日月之明。尚何以加于此哉。小臣无状。不知图报。急于归死。跋履山川。蒙犯雨水。首尾半月。仅得还巢。其幸免僵仆于道路。固亦罔非我 殿下鸿恩之是赖耳。方且寤寐感颂。生死陨结。乃于今月十四日。伏奉同月初四日 教旨下者。复以臣为兵曹参知。臣于病伏之中。惊惶罔措。莫省所谓。未知 殿下以臣为何如。而又有此误 命于退归未旬日之间也。 恩不可无功而滥叨。爵不可非分而冒据。以臣之卤莽肤浅。百无一效。而旬月之内。四迁其职。此正滥叨之 恩。非分之爵。虽使疾病未笃。筋力可堪。决知其不可妄处。况今千里撼顿之馀。酷热触冒之劳。添却宿病。别生危證。四肢百骸。拘挛牵引而殆不能转动。精神气血。昏眩阏滞而辄不能流通。遂至呕泄寒热。厌食之證。又从以更迭侵攻。奄奄若不保朝夕。千里复上。固非可论。离动床褥。亦无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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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不得已伏枕构疏。敢控危悃。谨因县道。仰尘 天鉴。伏乞 天地父母。更加矜怜。特 递臣所带职名。仍治臣违傲之罪。以肃朝纲。以安私分。不胜幸甚。臣无任惶恐震越激切屏营之至。
辞护军副总管疏
伏以皇天笃棐。 祖宗冥骘。 玉候康复。 恩赦诞宣。 离明继照。 册礼涓吉。此实 宗社四百年莫大之庆。东土万亿载无疆之休。矧又边尘荡埽。四境无虞。臣民蹈抃。曷有其极。顾臣衰病沈痼。无路蠢动。前后贺班。一未趋参。义分埽地。罪戾山积。方且蹙伏讼愆。恭俟诛罚。而不意四月二十五日。 升擢臣亚卿崇资。寻又 除京兆右尹。臣承 命震越。罔知攸为。方拟陈章自劾。而又于五月初八日。迁 除臣都总府副总管。十六日又推 恩臣父祖曾三世。縻身宠秩。滥越已甚。而隔泉 恩光。荣幸无比。奔走趋 肃。祇谢 恩命。退伏丘壑。以毕馀生。庶几公义私情。两无馀憾。而第臣犬马之齿。已七十有四矣。气血凋枯。神识昏昧。加以夙抱贞疾。与年俱深。奄奄气息。朝夕待尽。虽欲感 恩怵分。僶俛效力。而其势末由矣。臣窃自悼念。臣之抱病穷山。离违 禁扃。亦有年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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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胄筵往事。杳然如梦。耿耿一念。何尝不在于日边红云之下哉。当此 邦家无前之庆。又蒙 天地罔极之 恩。而不得进身 象魏之下。少伸蝼蚁之忱。则诛罚之至。固所甘心。而恨结之情。当复如何。心事乖违。计无所出。不得已略具短章。猥㬥危悃。伏乞 天地父母。俯烛情状。曲加宽贷。特 递臣所有职名。因治臣违傲之罪。以肃朝纲。以安私分。千万幸甚。臣无任瞻 天望 圣激切屏营之至。
辞礼曹参判疏
伏以 圣孝格天。 慈宫邸下患候康复。 恩赦诞宣。八域臣民。欢抃攸均。顾臣簪履旧物。尚绵一息。而疾病沈淹。蠢动无路。未得一随百僚之后。仰陈九如之祝。遁魄时回。义分是怵。而臣于千万梦想之外。伏承前月十七日 除授臣礼曹参判。臣承 命震越。若陨渊谷。臣本穷乡陋劣。百无一解。加以桑榆残喘。形离神谢。烛之武所谓臣之少也尚不如人。今老矣者。臣窃自悼焉。假使臣癃病未至于危苦。膂力可堪于驾屦。犹不敢视同固有。扬扬就列。况臣八耋危缕。三载床褥。朽钝之质。丑败无馀。无复可望于筋力之礼者。伏想 圣主亦应俯烛其情实矣。虽然臣尝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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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先朝。策名登仕。垂四十年矣。猥蒙 先大王过加知遇。简畀 殿下。胄筵辅导之责。经幄论思之席。臣无不历扬冒据。而顾臣学术浅短。知识庸下。凡所以藉手而事我 殿下者。未有一半分裨补之实。及此崦嵫之景。益切狗马之恳。默念前尘。罪戾如山。仍伏念古人有既死犹以尸谏者。臣今尸居之馀。一缕犹存。其身虽不可强。而其口尚或可勉。则将死之言。古人所善。倘 殿下俯垂省览。有采于一得之见。则臣身虽死。亦未为无所报也。臣谢事跧伏。于玆十年。其于朝廷得失。积成聋聩。则非惟不敢于言。亦不能于言。独臣少从先辈长者游。得闻古人所论为治之大方。不在于事事而更之。特有在于立大本先急务数者而已。朱子曰天下万事。莫不有大根本。而每事之中。又各有要切处。所谓大根本者。固无出于人主之一心。而所谓要切处。必大本既立然后。可推而见也。盖人主一心。万化之原。人主之心正则朝廷正百官正。万民四方。莫不一于正。而阴阳和庶事理。帝王为治之能事毕矣。虽然心不能自正。必须正之而后正。则学也者。所以正之之具也。人道危微之分。善恶择执之几。已见于尧舜孔思授受之诀。则 殿下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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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读之熟而知之审矣。然而人莫不诵其说。而或不得此心之正者。诚以察识之工未至而振励之志未加也。夫人心邪正之机。其分甚微而其流甚大。分之微故非精察无以辨。流之大故非奋励无以祛。察识之工。在于明理。振励之业。在于力行。此中庸之三达德。所以为入道之门。而自唐虞禅受以来。未之或改也。苟或不审于几微之际。因循于祛蔽之工。涓滴而遂成滔天。破瓜而终至蔽日。则孟子所谓生于其心。害于其政。发于其政。害于其事者。正谓此也。岂不大可惧哉。昔我 先大王学穷天人。理析牛蚕。凡所以施诸三十年治化之功者。无一不本于心学之宗。则今我 殿下之所以绍述者。不必远引古昔。即 先大王一言一动。无非授受妙诀。惟 殿下懋哉。臣于大本之说。既已略陈其梗槩。而所谓先急务者。其目有六。曰辅春宫也。曰明正学也。曰立纪纲也。曰躬节俭也。曰慎赏罚也。曰恤民隐也。惟玆六条。虽未及为政之目。而家国之务大略具焉。此非臣耄聩之见所可缕陈。而其言则皆古昔先民之遗训也。惟 殿下留神澄览焉。所谓辅春宫者何也。夫世子者。国之本也。易垂继明之象。书言元良之贞。而汉臣贾谊保傅
龟窝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48H 页
传之说曰。天下之命。系于太子。太子之选。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太子正而天下正矣。其论教谕之方。必以孝仁礼义为本。而至于容貌辞气衣服器用之间。亦必有法度品节。其选左右之法。有三公之尊。三少之亲。保身体傅德义。导之教训。又取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使与太子居处出入。左右前后。无非正人。三代之君。辅翼太子。既豫且备如此。所以有道之长而累百年享有天禄者也。惟 世子邸下服衣渐长。睿性日就。 殿下又为之抡选宫僚。日开书筵。则辅导之方。宜无遗策。而臣愚浅劣不能无过计之忧者。诚以聪明方开。志气未完。技玩之娱易入而拂违之言难从。正宜绝去纷华。耳目无杂进之诱。招延耆德。心术有薰陶之益。又使时时侍燕从容。得以朝夕从事于孝仁诚敬之则。又使近臣日启迪以古先哲王正心修身治国平天下之要。倾倒罗列。悉以告之。则以 储宫聪睿之性。必将有得乎帝王心学之传。而永作 宗社巩固之基。岂不为有鲜亿万斯年之休。惟 殿下留神澄览焉。所谓明正学者何也。学也者。是人人所当为。初不待上之人劝沮而后能者。虽然尧舜率天下以仁而民从之。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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纣率天下以㬥而民从之。岂桀纣之人。不若尧舜之人哉。其所以倡率之者然也。顾今世道日下。士趋日歧。声名功利之累。既以中其膏肓。而邪私诐遁之说。又复易其视听。坏却多少英才。而圣学之真。遂为弁髦矣。唐虞之司徒典乐。三代之庠塾校学。皆所以为此具耳。而 国朝修而兼用之。今其遗制俱在。不必别立科条。只在修举之耳。工不居肆则事不成。君子不学则道不致。绝声利外诱之害则功易就。无杂术他技之惑则业益专。以之而成化。以之而善俗。无所施而不当。亦何所惮而不为哉。朱子以省围之盗用苏氏贡举议者擢置上第。贻书切责。至以为使天下之士。竞务为偷薄浮华之习。夫省围取舍之际。趋向之所系也。以一人之目。秤一世之士。荣辱判于指顾。风习变于俄顷。则选试之法。亦不轻而重矣。试言 我国试士之法。制述专攻词章。讲经徒事记诵。政使取之有法。已非极至之道。而况复体格务为浮儇。晷刻急于呼吸。政如操樯之呼。不暇择音。下阪之走。无路整冠。则人才之不古。风俗之渐漓。已无足怪。而加以近年以来。法纲荡然。为士者公行钻刺。主试者只取物色。榜眼一出。士习日变。科举之累人。莫此时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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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宋周宣干有言。国家若欲恢复中原。须罢三十年科举。朱子以为名言。今若尽罢科法。如明道熙宁之议。则固为兴学之本。而事体稀阔。虽难遽议。然若使因其成制。略加损益。文法稍令尔雅。议论稍令根据。程限稍令宽缓。取舍稍令公正。庶几可以渐次修复。使人心士趋。不觉其变移而自底于反正。然后又为之修明学政以风励之。则三代之教。未必多让。而人才之兴。指日可俟。岂不休哉。惟 殿下采纳焉。所谓立纪纲者何也。纪纲者。人之筋脉也。筋脉完固则四体收束而运用便利。筋脉受病则手足弛废而颠倒卷曲。今夫天下远矣。兆民众矣。上之所以统御于下。下之所以维系乎上者。纪纲而已矣。 我国虽偏少耳。而内有百官庶僚。外有州牧胥隶。大小相维。轻重相辖。其所以立经陈纪者。至为详密。而比年以来。百隶怠官。臣远辞辇毂。匹处穷阎。诚不敢知 朝廷之所以纪纲者何如。而揣影而知形。寻流而溯本。则亦有可得以窥测矣。哀痛之 诏日降。而 恩泽格于小民。蠲减之政时施。而举行恬于吏胥。法意操从于爱憎。与夺惟意于强弱。苟使 朝廷之上。纪纲修举。则虽此遐陬。亦安得有此哉。人主者万民之纲也。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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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者四方之纲也。如木之有干。如水之有源。干绝则枝叶无所附。源渴则末流随而涸。故古之善觇国者。必先察其纪纲之存否。今纪纲如此隳坏。则国势何由而维持。民志何由而依附也。书曰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惟 殿下念哉。所谓躬节俭者何也。易曰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孔子亦曰节用而爱人。盖天之生财有限。而人之用度无穷。以有限之财。应无穷之用。志欲日荡。侈心无节。于是乎有耳衣而目食者矣。有沥膏而堆锦者矣。象箸小物也而箕子以叹。旅獒微物也而召公以谏。彼其防微之意谨始之道。非直为一箸一獒地也。盖虑其一侈于目而天下有饥寒者矣。农桑之家。终岁勤苦而不足。而富厚之门。一朝安坐而有馀。使有馀而知不足之心。安坐而知勤苦之情。则无用之费不急之务。宁不在节省损约之科耶。臣伏睹今夏备局所下列邑关饬。以太学阙供为忧。今屡饥之馀。蠲减亦多。则无怪乎经用之或窘。然经用既乏。生财无道。其势不得不取足于民。椎剥遍行于鹑鹄。徵督偏苦于黄白。使 殿下隐恤之心。不得施其一二。而因缘之奸。刁蹬之弊。将有不胜其寒心矣。噫国有三十年之用。然后为国。则以千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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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才经数年之饥。而遽有此常供之阙者。殆非所闻于前史者也。臣不知朝廷支费丰约何如。而闾井之间。侈靡成习。舆儓无难于苧帛。市井滥犯于衣裳。则尺髻匹帛。传袭必深。此岂但为耗财病民之端哉。语曰奢侈之害。甚于天灾。惟 殿下戒哉。所谓慎赏罚者何也。赏罚者。人主之操柄而风励之具也。赏罚施于已然。劝惩行于未然。赏一人而天下知感。刑一人而万民知惧。故赏之不行。志士解体而僭之害起侥倖之门。罚之不行。奸人得志而滥之害有枉杀之冤。昭侯慎敝裤之藏。唐宗贻纵囚之讥。赏罚之不可不审也有如此矣。臣坐玆昏聩。寂无闻见。不知今日宠锡之典。议谳之举。果出于何道。而窃观近日风习。上自守宰。下至匹庶。贪于财贿。恬于犯法。则其有罪而倖免可知。其勤于奉公。谨于律身者。又不闻有旌别之典。别有功者之不能以自见可知。一事如此。三隅可反。苟或与夺未尽出于好恶之公。褒贬未尽当于善恶之实。爵赏之典。低昂于扳援之紧缓。刑罚之施。轻重于势力之有无。则非但 朝廷政令有所乖当。善何以劝。恶何以惩。而风俗之坏。职此为祟。臣尝读春秋书郭亡传曰。郭何以亡。善善而不能举。恶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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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去。夫既善善而恶恶则斯可矣。而以举与去之失其当。为亡国之戒。况所善者非其善。所恶者非其恶者乎。书曰彰善瘅恶。易曰明罚敕法。古圣垂训。炳若丹青。伏愿 殿下澄察焉。所谓恤民隐者何也。民者君之天。而君非民罔与守邦也。故诗云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传曰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此之谓民之父母。夫既为父母矣。视之乌得不如子乎。夫民生有欲。各为己私。上之所好。必下之所欲也。是以古之圣王。不徇己之利而从民之欲。非薄于内而骛于外也。 国家升平之馀。上安下顺。征赋之入。例有常规。宜无苛徵之端。而官藉上供。吏挟官威。横赋㬥敛。闾巷骚然。已有难支之形。而加以比年以来。饥馑荐臻。如今春岭下诸邑。往往阖境无谷。举邑离散。稍实之地。价踊于飞挽。乍饶之户。瓶罄于沾丐。毕竟贫富同归。全道俱困。市廛通衢。积尸如山。雄邑大都。毁屋成列。亡绝之变。振古所无。幸今秋事登场。瓶罂有实。以百劫垂尽之命。逢一日更生之会。始乃扶挈鹑鹄。修完屋壁。以复我邦土。而邻户四空。十里无借火之家。葬瘗沓至。青山无片土之隙。爻象之惨。烈于兵燹。于是而国税官徭。依旧出秩。旧还新布。一时并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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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已不胜其支当。而邻族之役。科外叠担。以一二创残之民。当十百亡绝之徵。毒校遍行于闾里。女差隳突于闺阃。寒士袍裳。尽归质当。少妇剃髻。便被夺掠。资办之路。此犹不足。而箠打之苦。起自白地。则已集之民。复怀荡析。咨怨之声。反咎年丰。荷担相顾。莫适所向。民情到此。吁亦戚矣。其或稍知爱民。曲加隐恤者。亦岂无其人。而上有拘辖之责。下无承奉之吏。忧叹只归于空言。矜怜无补于喣嚅。荏苒之间。期会已过。则末后徵督。效尤㬥吏。慢令之欺。贼民尤甚。臣未知今日民生。何辜于天。而今日 朝廷。将何术而安集此辈也。 国家经费。恒患不给。凶年蠲退。已极宽典。及此稍稔。固难每恕。然君民一体。痒痾疾痛。理本相关。故有子曰百姓不足。君谁与足。朱子论恤民。以薄赋为要。是二儒者。岂不知经国之务。财用为急。而故为是可喜之论哉。诚以财民聚散之几。势必相因。聚财而失民。不若裕民之为可以保国也。况今民势已蹙。财源已涸。虽使推肤剜肉。决无毕捧之理。与其财不得而空扰斯民。曷若散是财以得是民哉。臣谓今年以上还谷番布之指徵无处者。一并永减。其馀时存各户中旧还旧布。亦宜量分停退。以为限年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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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之地。仍降哀痛之纶。使列邑坊曲。咸知 圣恩。庶可以收拾人心。保安家国。臣非不知此言一出。谋国之臣必将谓臣耄荒。而目今民情。正如大病新苏。元气未复。若又投之以攻伐之剂。则危亡可立而待也。老臣进言。不量时宜。惟 殿下恕察焉。于乎。今日可言之端。岂独此哉。注措之间。取舍之际。俱宜明主之所当致念。愚臣之所当献忠。而臣神识昏错。耳目不广。不得以指陈。只取其大而急者一纲六目以 闻。是皆修德养心之要。出治行政之本。其曰大根本者。固建中立极之道。帝王相传。无出于此。而辅春宫明正学。即端本之要也。立纪纲躬节俭。即化俗之方也。慎赏罚恤民隐。即行政之具也。虽平常易近。无神奇崭绝之论。而 殿下试以是方之古昔哲辟御世善俗之道。未有不由于此者。则当知臣言之不诬矣。虽然朱子曰此学不明。天下事无可为之理。臣于上第二条者。既粗发其端。而犹有馀意之眷眷者。于乎。学术不明。士趋不靖。伦常之教。视为笆篱。名利之关。自分性命。至有如近世所谓西洋学者矣。是其踪迹诡秘。彝伦斁败。又每下于佛老之弥近理者。则凡有知觉。谁或信从。而聪明之士。陷溺为甚。此无他。学不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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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而知识贸换。士不自靖而惟怪是从耳。倘靡我 先大王严辨而痛斥之。则人类尽化为禽兽。而家国或几乎夷狄矣。自玆以往。著为令式。斥邪之政。靡不用极。而锄草未根。种下生种。在处现露。无岁不有。古之人辞辟而有馀。今之时刑戮而不足。此其故何也。臣闻防寇莫如谨钥。安流莫如澄源。故朱子曰世学不明。异端蜂起。大率皆偏于私意人欲之实。故靡然趋之。然是真难灭。是假易除。但当力行吾道。使益光明。则彼之邪说。如雪见晛耳。夫阴阳邪正之分。其势必相胜。阳不长则阴虽日抑而不消。正不立则邪虽日攻而不去。辟异之道。在乎明正学而已。正学明于上则民志壹于下。民志壹于下则趋向得其正。瞭然如黑白之易辨。水火之相反。则学不待劝而兴。邪不待斥而除矣。试以臣所居岭南言之。邪说之浸淫我东。殆遍一国。而岭南一区。独保清净。今夏岭狱查捕。皆是湖西南漏网之类。此辈之潜身踰岭。盖将以易我衣裳。而毕竟酝酿几年。终不能诳惑一人。夫岭之为道。物众地大。亦故多贤愚贵贱。岂必人人识理。家家说经。而邪说外教无由以间之者。盖自先正臣李滉倡明正学。名儒硕士。代不绝教。今其遗风馀教。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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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存者。故能不为诐淫所动。玆岂非此学既明。异端自熄之验耶。肆我 先大王以尧舜之圣。躬孟程之学。眷眷以明正学为熄邪说之本。乃于辛亥 处分之后。旷感于先正之馀教。 特命近侍。 赐祭设科。此千古盛典也。岂或有私于岭土而然哉。盖所以为奖励培植之道。则今日岭人之所以始终全节。又岂非 先王作兴之遗化耶。臣谓及此邪狱锄治之后。请依 先朝故事。即其先正妥灵之所。 侑祭而宠异之。非但所以起岭下人士之心。抑亦可以耸诸道观瞻之盛。岂不休哉。抑臣因此而复有謦欬于 明主之前者。今去先正之世远矣。遗风虽存。而微言几熄。苟非近世儒贤继开而发挥之。则亦安能久而不变于数三百载之下哉。是以杨墨乱孔氏而孟子之功。不在禹下。释氏乱儒教而微程子。亦莫能得其心也。惟我先师故参议臣李象靖。以间世之真儒。躬性理之正学。倡道东南。兴起斯文。绍遗绪于不传。开后学于无穷。盖李滉后一人而已。此非臣阿好之论。即全岭之所共称。非但岭士之所共称。百世之下。苟有诵诗而读书者。斯可以知其人矣。若其工夫之密造诣之深。臣愚蔑识有不敢枚陈。而其所以宗师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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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顿士趋。使家无异教。民无异俗。以大明先正之道。则李象靖之功。实为大焉。惟我 先大王累降旌招。待以不世之遇。而九条万言。庸替座右之铭。则盖将为之兆也。而李象靖不少须矣。今其遗疏遗文。已刊行剞劂。愿 殿下令书馆印进一经 乙览。则亦可以知其学术之浅深矣。惟其蕴而未试。位不称德。岭之人士。咸抱慨郁之忱。尝有陈吁之议。而郑重而不敢遂矣。人情易感于耳目之所逮。作兴尤捷于幽隐之阐扬。故赏一士。足以风天下之心。劝一善。足以来千里之应。臣谓于此时。别举旷典。明示褒赏。或 赠之以崇班美谥。或 宠之以立祠侑祭。则其于 清朝树风之典。未必无所助。而异端邪说。不期斥而自祛矣。臣一缕尚延。有怀无隐。若以事关先师而有所阿私。则非但自陷于欺君。亦所以诬先师也。若其言可采纳。事可施行。而徒以迹涉嫌碍。有所黯默。是负 殿下也。是敢不揆僭妄。倾倒而陈之。猥屑之罪。实无所逃。然先儒以汉家四百年儒教之兴。自祀孔子始。夫岂无其理而先儒言之哉。惟 圣明裁择焉。臣一知半觉。非出己见。今此诵说。亦是承袭旧闻。使其言见用。是先师之道行。而臣之学为不虚负矣。使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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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取也。则 殿下亦何用宠秩臣也。臣今年七十七矣。蒲柳残质。更无复起之望。狗马贱齿。已踰引年之限。以若情实。遭此 恩遇。趋走之恭。邈矣难攀。而惶蹙之私。懔若负荷。病上添病。益增震越。伏乞 圣慈。镌削臣新授职名。 特赐骸骨。使得从容涵泳于 圣化之中。以毕馀生。则是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哀衷所激。言涉溷冒。臣不胜瞻 天望 日激切屏营之至。臣谨昧死以 闻。
惠庆宫服制拟疏(丙子)
伏以皇天不吊。 慈宫邸下。奄忽礼陟。居然之顷。园寝有期。伏惟 殿下哀痛罔极之孝思。当复焉如。而普率臣民之痛。曷有穷已。臣以簪缨旧物。忝在宰列。一番奔问。尚此阙然。虽缘癃病沈痼。末由蠢动。而揆分度义。万万惶懔。第伏穷庐。恭俟诛罚而已。抑臣于今番仪节。窃有所讶惑者。玆敢尾陈于自劾之章。伏乞 圣明垂察焉。惟我 慈宫邸下。以 显隆园之嫡匹。正位 嫔宫。诞育 先王。先王之所以致孝所以仰戴者何如。而今于 薨逝之后。礼曹仪注。都无一事。只在朝者。当日举哀。成服日。百官以浅淡服哭拜而已。而至于罢散官则初不举论。而亦无知委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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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之事。呜呼。夫以六十年所以致隆于奉养之节者。即 先王之定制。一国臣庶之所共知。而乃今送终大节。草率苟且。至于如此。则无论礼制如何。即是情理欠缺。未知论礼之官。何所据而绵蕝如此。然 先王制礼。本缘人情。情之所至。礼有义起。昔在 显隆园迁园时。 先大王服三月缌。百官皆受服。夫以 先大王之义精仁熟。而岂遽为径情直行之举哉。夫 世子之于 嫔宫。服制虽间。 迁园之于丧礼。事体迥别。以 显隆园则百官受服于 迁园。而于 太慈宫则百官无服于成殡。臣未知其果合于礼而恔于心乎。臣谨按礼有六从之文。而五服图臣从君条曰君之祖父母齐衰期。今日 殿下既降服大功。则虽不可以齐衰期为准。而从君之服。既有经据。 迁园服制。亦出 先王。使 先大王而处今日。则岂止如是之全然无事乎。况今 圣上以哀痛之诚心。次第致隆于举行仪节。则是 殿下之意。亦 先大王之意也。一国臣民。咸仰 殿下不匮之孝思。而独于受服一事。未闻有一言謦欬者。臣窃惑焉。臣素不娴于礼。实未知今番仪节之有礼家三尺与否。然揆以天理人情而律之以 先大王 迁园时所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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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无愚妄之疑。玆敢不揆僭越。覼缕如右。伏乞 圣明特令礼官广询博考。若终无明文可据。则只当以 先大王所处 显隆园者处之。亦可以少伸臣子之情。古语曰丧祭从先祖。亦不为无所据也。伏乞 圣明留神察纳焉。臣无任激切屏营之至。谨昧死以 闻。
屏山书院请额拟疏
臣等窃伏惟念。人君励世磨俗之方。莫大于明道术。而若其明道术之本。则又莫先于尊贤。何则夫贤者道之所存也。真知实践则穷天人而通神明。由体达用则涵众理而贯万变。上而为国家之蓍龟。下而为儒林之宗匠。模范于一世。标准于百代。率是道也则为贤为治。外是道也则为愚为乱。而且民之好恶不常。惟上之所令是从。其相与之机。𣓉(一作捷)于影响。此为人上而欲明道致治。不可不以尊贤为先务。而立标准唱群下也。肆惟我 列祖圣继神承。其鸿谟燕翼。无所不备。而莫不以明道为本。尊贤为先。苟有其人。生则尊宠之。殁则崇报之。犹以为未也。于是乎又有立祠建院之典。而往往特宣扁楣之额。尊之以国学之列。盖不如是则道不尊。道不尊则无以立标准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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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而为兴学致治之本也。臣等窃伏念故文忠公臣西厓柳成龙。即 宣庙朝大贤也。今其书院在于安东府治之西屏山之下。而立祠数百馀年。尚阙 宣额之典。此在文忠公。固无加损。而于 国家尊贤之道。无乃有所亏欠乎。夫以文忠公立朝大节。中兴勋业。固已铭彝鼎而播口碑矣。今不必赘。而惟其独得陶山之正嫡。菀为儒林之大匠。则于当日诸贤宜不在后列。而书院尊奉之道。反出人下。此岂有所不足于文忠而然哉。特下之人。未及謦欬于 黈纩之下。而为 朝家之漏典耳。臣等不胜慨恨之私。玆敢相率而呼吁于 天陛之下。伏乞 圣明留神焉。大抵文忠公书院。即文忠公杖屦栖息之所也。距文忠公河回之宅密迩。而最得江山之胜。苍厓屏开。白沙毡铺。而大江环绕。澄潭镜拭。朝暮云烟。上下鸢鱼。允惬仁智之趣。文忠公盖尝乐之。筑室数架。日读书讲道于其中。自文忠公殁。多士爱其遗泽之在玆而不能忘也。于是因其旧堂而增广之。俎豆而揭虔之。号其祠曰尊道。名其院曰屏山。事在万历甲寅。即易箦后八年也。至 显庙壬寅。以文忠公三子故持平臣柳袗从祀焉。盖柳袗天禀甚高。学问醇正。实得家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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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一体尊奉。实出公议。而何莫非文忠善诱之教。有以成就之耶。呜呼。文忠公上明师道。下教贤子。其受授继开之功。所以惠后学而寿斯文既如此。而其出而措诸事业者。又能竭忠诚于危难。奠盘石于板荡。以卒成 国家再造之业。非大贤而能之乎。一区屏山。庙貌俨然。百年南岭。依仰有所。而 朝家崇奖之典。尚未免于亏欠。则此岂独士林之私恨。抑亦 朝家之所慨念处也。 殿下昨年盖尝 赐祭于其家庙矣。仍又题跋于其家帖矣。 璇题宝墨。辉映溪山。泂酌天香。洞澈穹壤。 殿下之所以优礼文忠公。臣亦可谓至矣尽矣。臣等伏读 御制祭文及跋语。未尝不感激耸叹。我 殿下旷绝之恩。继述之孝。臣等于此惟当报答之是思。颂祝之不暇。而乃敢复有此烦聒而不已者。极知僭猥。无所逃罪。然臣等区区愚滞之见。窃以为 殿下前日之举主于树勋。臣等今日之请。出于尊道。酬勋与尊道则有间。而兴学致治之本。抑将在此而不在彼也。况今世道日下。贤躅渐远。虽以我 圣上励世磨俗恳恳之至意。尊贤明道惓惓之深衷。而士趋日益卑污。学术日益坏败。一种荒诞诡怪斁伦蔑性之说。乃敢闯然。而有伊川被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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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渐。甚可惧也。臣等闻之。太阳之𣌑。魑魅自遁。元气之充。外邪不入。正道之明。异端邪说。何由干其间哉。 殿下亦尝嘉奖岭南之不染于邪学。而追念先正。 赐祭陶玉两院。当时岭南人士。孰不感泣踊跃。 举国听闻。孰不钦仰慕悦。而知异端之可辟。正道之可尊。 殿下一举措之间。而其风动神速如此。亦可见彝衷之同好而导率之不可不审也。 殿下倘能因此而益励倡率之方。明示好恶之正。上述 祖宗之弘规。下鼓多士之彝衷。则将见正道日明。治道日隆。而彼异端邪说。且将冰消冻释于大鞴陶镕之中矣。岂不猗欤休哉。伏乞 殿下恕其狂妄。察其愚衷。而特念明道致治之本。益务尊贤尚德之方。将臣等所请文忠公书院 宣额事。诞降 俞音。俯答舆情。千万祈恳。臣等无任激切钦仰颂祝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