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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溪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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濯溪集卷之三
 杂著(经义)
  
濯溪集卷之三 第 393H 页
大学
  大学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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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曰。大学首三句。说一个体统。用力处却在致知格物。(语类端蒙录。)
大学之书。纲领三而至善为其本体。条目八而格致为其妙用。本末始终。皆事物而为格致之地也。
三纲而虚一则明新实而对立为本末。八条而实六则格致虚而妙合为终始。终始一事也。本末一物也。虚实无间也。
以学之次序言之。则明德为体。新民为用。以道之本然言之。则至善为体。明新为用。学(格致)能也。道(至善)所能也。所能之体一而神。大道之原欤。能之用二而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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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之门欤。至精至微。至正至大。所当深玩。
朱子补亡章。尽平生之精力。见得前贤所未到处。建天地质鬼神俟百世而不惑。乃此天地未毁前宇宙间儒学之宗也。今谨就语类旧图。(见道夫录下)正讹补阙撰定。为此图如右。
  明德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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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法○第一节言当先读大学。第二节言当先读传文。第三节言当逐段精读。第四节言不徒读而已。当于自家心身上。著实体验服行。第五节以下。皆言章句或问。
见得前。未见得后面。见得后。未见得前面。言读经一章时未得并读传十章。读正心章时未得并读诚意章。段段分读。不得一统合读也。
问条辨曰小学小字。不是道理小了。是其䄵纪小也。大学大字。不是道理大了。是年纪大也。此说如何。曰小学是小子之学。大学是大人之学。固皆以人言。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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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之学。其所学者亦小。大人之学。其所学者亦大。学亦岂无小大乎。故小学题辞曰穷理修身。斯学之大。此大字岂非指学言欤。穷理修身。为学之大。则洒扫应对。亦岂不为学之小欤。朱子又曰上蔡之学。终不离禅底见解。如洒扫应对处。此只是小子之始学。程先生因发明虽始学。然其终之大者。亦不离乎此。上蔡于此类处。便说得大了。道理自是有小有大有初有终。若如此说时。便是不安于小者初者。必知其中有所谓大者。方安为之。(见性理大全论程子门人处。)学无大小之说。无乃近于上蔡所见乎。问朱子谓道理有小有大。然则理有大小耶。曰学是其然。是形而下者。理是所以然。是形而上者也。学有大小。理无大小。道理二字。恐当活看。或曰理无大小。学安有大小。理亦有大小矣。夫所谓理无大小者。理固随处圆满。不囿于形气事物之谓耳。然而可大可小。自是理然也。岂可一味谓理无大小乎。
序○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按朱子每以诚意为最紧。而今更不言诚意而言正心者。以工夫言则诚意固紧。以地步言则正心尤阔。心可以包意。意不可以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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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以三纲言则止至善为规模之大。而上二者为节目之详。专以八条言则平天下为规模之大。而上七者为节目之详。又以三纲八条对举。则三纲为规模。而八条为节目。又以三纲八条统说。则三纲八条都成规模。而其中细琐曲折为节目。如格物里面。或读书或应事或论古今人物。此等曲折甚多。然则规模节目四字。只悬空说以笼罩一部大学来。不可粘著一边看。
小注九流。儒道阴阳法名墨纵横杂农。
放失。犹言差误也。或以放为简编讹。以失为格致亡。恐未然。
大学之书行于世。则为三代之治。天宁地谧。休祥毕至。大学之书不行于世。则为五季之衰。国破家亡。祸乱叠出。一部书之有关于天下。何其大哉。
大学序主帝王治乱言。中庸序主圣贤道统言。
此序与小学题辞大略相似。首言仁义礼智之性。次言圣人设教之法。又言后世废学之弊。终言辑书牖后之意。
经一章○大学之道。道字虽当以方法释。然传末君子有大道。即此道也。下文则近道之道亦同。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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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浅看。
明德只是心之尊称。如太极为理之尊称。
明德即此理之在心里。光明照彻者也。是以古人之论明德者。或言心而不离乎性。或言性而不外乎心。未尝有二之者。然朱子曰主于一身者谓之心。有得于天而光明正大者谓之明德。以此言之。曰心与曰明德。亦微有不同者。渼湖先生尝曰明德即心之和性言者。栗谷尝以心性为明德。固为的确。而但语欠宾主耳。
明明德宜其为大学之头也。头者处于众体之上。支节脉络。皆自此分去。三纲八条。何者是明德外事。
新民之民。只是人字意。古人用人字处。多用民字。如曰天生蒸民。在家而刑妻。亦新民也。在国而致君。亦新民也。
明德如山之有昆崙。天下万山之所由起。至善如水之有东海。天下万水之所归凑。
一事无二。至善一本之义也。千里行龙。山川缪葛。而聚气不过一席地。万事推迁。是非纷扰。而至善不过一条路。
或疑三纲领中止至善。非明德新民以外事。不当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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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部位。然知仁勇之勇。非知仁外事。而亦列为三达德。仁义礼智信之信。非仁义礼智外事。而亦列为五常之性。
小注朱子曰非我所能虚。虚字他本多作尽字。然虚字为是。
卢氏说明犹鉴之照。明字恐是灵字误。
章句有时而昏。是为气质物欲所障蔽而昏。非谓明德换成昏德也。如一碗灯火。以沙钵罩覆。则室中岂不昏黑。然灯之明自在耳。
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至是前面事。不迁是后来事。未至于是。不可谓之止。虽已至而迁于他。则亦不可谓之止。
皆当止于至善之地而不迁。或曰止当作至。愚意止字固兼至与不迁二义。然而今谓止于至善而不迁。恐亦无害。古人文字如此处甚多。睡谷李相国畬说。亦尝如此。
新民之止于至善。朱子所谓在他虽未能。在我所以望他则不可不如是者。正得其旨。若使四海九州之人皆得止于至善。则尧舜其犹病诸。
定静安虑。皆带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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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定。章句或问之不同。在于志定理定。然知止之后。理既有定。故志亦随定。其实一也。
小注胡氏曰定而能静则事未来。而此心之寂然不动者不失云云。按静字只是所见已定。不动于他歧之谓也。非未发之中也。云峰论以未发之静非也。
或曰物以本为重。事以终为重。此恐未然。曰本末曰终始。未必有深义。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伤今思古之意。
明明德于天下。只是返本还元说。又首尾相衔说。
八条目以人己分言。则格致诚正修为一截事属己。齐治平为一截事属人。明德新民本未之分以此也。以知行分言。则格致为一截事属知。诚正修齐治平为一截事属行。知止能得终始之分以此也。又细破则八条各自为一件。观于逆推工夫可知也。又总合则八条通贯为一串。观于顺推功效可知也。又朱子说亦有以三截看者。格致是穷此理。诚正修是体此理。齐治平是推此理。
格物者。穷天下万事万物之理。此已为治天下张本。章句物犹事也。有形之谓物。有为之谓事。事物有分。而此处事物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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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注北溪说格物必如吾身亲至那地头云云。恐非程朱本意。
格物为工夫而物格为功效。致知为工夫而知至为功效。诚意为工夫而意诚为功效。正心为工夫而心正为功效。修身为工夫而身修为功效。齐家为工夫而家齐为功效。治国为工夫而国治为功效。平天下为工夫而天下平为功效。此则工夫功交之说。而格物为工夫而致知为功效。致知为工夫而诚意为功效。如此说也得。格致诚正修为工夫而齐治平为功效。如此说也得。格致为工夫而诚正修齐治平为功效。如此说也得。
八条中欲举一为本。莫如修身二字。格致偏属知边。诚正偏属行边。惟修身所该甚广。且不以正心为本而以修身为本者更著实。如不曰穷理而曰格物之意。颇似相近。
身修为明明德之极功。家齐为新民之初程。为修己治人过接关。故特举而为结语。
经一章第三节以上。言三纲领。第四节以下。言八条目。三纲领中第一节言工夫。第二节言功效。第三节总结上两节。八条目中第四节言工夫。第五节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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效。第六第七节总结上两节。三纲领结处。以物有本末结第一节。以事有终始结第二节。此则分结。而其下知所先后。则又是合结也。八条目结处。以修身为本结第四节。以本末厚薄结第五节。修身二字其辞逆。本乱末治厚薄薄厚其辞顺。皆所以照应逆推顺推两节也。部位段落排布甚整。大小首尾关锁极紧。真所谓盛水不漏底文字也。
经一章。孔子时已著成文字。曾子遂传述之也。盖文字亦可谓之言。
统纪二字。皆是纲领之意。而统者丝之总也。纪者丝之别也。统大而纪小。统要而纪详。
往年有一少年持大学过余曰。欲留三月。尽闻子之说。余曰。子之才甚敏锐。吾之说皆肤浅。大学一书。文字又不多。三月之内。岂有不尽传之理。遂强聒三月。竟不见领解。余不胜忧闷讶惑。不觉高声一读。读到熟读详味久当见之一句。忽大悟而笑曰。读之既熟。味之既详。则已是十分工夫。其下便当曰即当见之。而何故更下久字。始知虽熟读详味。而亦须久而后有见耳。久是熟读详味无数之谓也。久字里面。有无限工夫。久字尤好。吾与子皆不识此一字之义。故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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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三月也。吾之所知。极为肤浅。而尚三月不尽。况古人所知之域乎。且见字与知字不同。瞭然若目见。
今不尽释。凡释文之法。太烦则支离纷乱。反累正义。故不尽释。非有所爱惜也。
朱子之不尽释。固故不尽释。愚则窃以为虽欲尽释。义理无穷。亦有所不能尽释也。何者。合下经一章时有不尽释。故其后有传十章。传十章时有不尽释。故有朱子章句。章句亦不尽释。故有或问。或问亦不尽释。故有语类等诸书。朱子一生言之而不尽。后儒又复有言。自今以往。将有无穷之言。而其释亦必不尽矣。
朱子虽自以为不尽释。而愚则又以为尽释也。何者。古人著述。极为周详。一言半句。岂有遗漏。经传之义。章句已尽释矣。不徒章句已尽释。合下传十章已尽释矣。不徒传十章已尽释。合下经一章已尽释矣。
朱子当以不尽释待古经。后学当以尽释恃朱子。
以后学言之。尽释不尽释。无甚利害。虽尽释。若无意于用功者。正如盲者之丹青。虽不尽释。有得于心传者。必有后世之子云。虽然不尽释。亦令后学有深思力究优游自得之地。不尽释。优于尽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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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首章○顾諟小注双峰说。栗谷非之是矣。盖听于无声。视于无形。朱子于中庸或问。引用于戒惧工夫。所以明其辞意相类云尔。而饶氏引用失当矣。
传二章○盘铭一新字。兼心身两用。一字两用文字极妙。以主客言之。身新为主。心新为客。以轻重言之。心新为重。身新为轻。然而大学引用之后身新之意。尤无所取矣。
苟日新之苟。是阳气发处。金石亦透。又日新之又。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四个日字。便当百年三万六千日。初日字是劄住立脚之朝。终日字是挨到属纩之夕。
人之为学。一年一新。亦为难事。况一月一新乎。一月一新。尚是难事。况一日一新乎。观此成汤日新之语。蘧伯玉之六十化。犹是懒惰人。
新民传首言自新者何也。盖明明德传。不言新民。而新民传。兼言自新。格致诚正修传。不言治人边事。而齐治平传。多带言修己边事。这意思甚好。要亦务本之意耳。且修己无待于治人。而治人必待修己而后能。则措语缀文。亦势不得不尔也。或曰新民之新。虽属在上者之事。而必待民自新而新之。民若不自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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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者虽欲新之。亦末如之何。故作新民。亦以振起自新之民释之。如此而后。方于上文日新。文理相承。自新新民。通融贯穿。同为一个新矣。此言亦似有理。当更思之。
周虽旧邦小注饶氏说以为明命命新。只是一个。天下无性外之物云云。愚意明命之命。以性理言。命新之命。以气数言。二命字恐不同。命新之命。岂是性命之命乎。
皆自明也。无所不用其极。必于二章交接之际。承上起下。用意贴连者。盖缘一章之内。意脉元自相属。而至于各章则易致间断故然耳。
传三章○鸟止于丘隅。正如人止于邦畿。孔子何以有不如鸟之叹。此正深思处。鸟微而人大。鸟贱而人贵。其性不同矣。故责鸟之止轻。只丘隅足矣。责人之止重。孝不如大舜。忠不如周公。学不如孔子。皆不可谓充其性而得其止也。然则虽直曰人不如鸟可也。而其辞乃曰可以人而不如鸟乎。其为心恻怛忠厚。其为辞婉转宽绰。有无限嗟惋。无限劝戒。真个是圣人之言也。
诗传则六义皆在传头。而此处则在于当句。训释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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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之下。盖各有攸当也。
瑟字训严密者。瑟缩是缩止之意。萧瑟是秋风严肃收敛之象。
或曰文王诗以上为知止。淇澳诗以下为能得。此说似矣。然亦不然。章句于淇澳烈文。分言明德新民释之。若如或说。则此处亦当有知止能得分释而无之。此可以见朱子本意也。文王诗以上。皆备言明德新民知止能得之意。而淇澳烈文二诗。只咏叹其馀意耳。
盛德至善。朱子以为圣人事。恐卫武公当不得。此处是断章取义。似不可以卫武公局定看去。
于戏前王不忘里面。蕴得无限意思。虽以文章言之尽高。至于所释传文。亦不过二十馀字。而举君子举小人。举天下举后世。或亲或贤。或乐或利。都包在里许。古人文字之简密无渗漏。不图其至于斯也。然而较看于于戏前王不忘六字。犹觉冗长得些子。或曰于戏二字似虚。愚谓虚中藏实。此是叹辞。前王所以新民之止于至善。都从那个叹口形容得来。
传六章○传头所谓二字。指经所谓而言。
何不曰恶恶如恶恶臭。好善如好好色。曰天下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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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者恶也。天下之可好者善也。虽不言善恶二字。而言好恶则善恶在其中矣。如下文有诸己无诸己处。其文法亦与此相似。
先言恶恶臭者。言闲邪存诚。先言闲邪。言克己复礼。先言克己。古人言语每如此。盖先锄草而后。可以养苗。未有先养苗而后。锄草者也。
小注朱子曰几者动之微。是欲动未动之间。或疑欲动则非未动。未动则非欲动。天下岂有欲动未动之间乎。曰此甚言动之微也。可谓善形容。如程子所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天下岂有一而二二而一底物事乎。然而若不如此说。其于死生人鬼离合之间。亦安得形容到此。
黡何有消沮意。曰黡与黯同。固有黑义。亦有沮义。江淹别赋。黯然销魂。
意是心之已发后。经营恁地。主张恁地底。独是进意一步说。念头初萌底。閒居是退意一步说。事上已做底。其头项亦各不同。当考之。
读小人閒居一节。己虽未有如是之恶。便令人愧赧无地。读心广体胖一节。己虽未有如是之善。便令人欢欣欲舞。其为劝戒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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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欺与自慊为反背说。此即一章之纲领也。下文小人閒居一节。从自欺一股推说而结之以必慎其独。润屋润身一节。从自慊一股推说而结之以必诚其意。中间十目十手一节。固是明上文之意者。而亦其善恶皆不可掩。则承上接下。俱得其当。此其条理岂不历落分明乎。閒居小人。虽与自欺。其罪犯有公私轻重之别。而其所以为不善者。要不出于自欺之外。盖自欺亦有分数。一二分自欺。虽君子亦或难免。到得自欺十分极头。便成了閒居为不善之小人。然则閒居一节从自欺说去者。亦非谓閒居与自欺全无区别也。且必诚其意。大略虽是总结一章。而于两股分排时。亦不妨与慎独双立矣。
诚意章。于善恶上分别歧路。正修两章。于人所不能无四有五辟上加工。所谓官街上差路。
章首不言诚意在致知。不言正心在诚意。故两处注下又添注。以明承上章通考之义。
传七章○或以正心专以用处看。此恐未然。如曰心有所忿懥云者。若专以用看。则心之用即是念懥。不当下有所字。又如曰心不在焉。则此心存主处岂非体乎。且虽只就正心二字看。古人言正心工夫。自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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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动静表里。无所亏欠。岂可举其用而遗其体。取其半而舍其半哉。
四有之下。继之以心不在焉。是用做病而体亦受病也。心不在之下。继之以视不见听不闻食不知味。是体受病而用亦做病也。
视听食三者。即一身之用之最大者。举此三者。以例其馀。
诚意章章句曰务决去求必得。而正心修身二章章句。每下察字。其用功之粗精。下字之轻重可见。譬如治木人。初头用斧斤劈斫。便是诚意工夫。小间又把小刀刃细细摩去。使之润泽光华。便是正心修身事。
传九章○权阳村曰。不曰齐其家在修其身。而变文曰身不修不可以齐其家。不曰治国在齐其家。而变文曰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此皆承经文反结之语。此言亦好。然修齐齐治之间。过关甚紧。语势自不得不尔。未必照应经文反结而然也。
上文说孝弟慈。而康诰一节只言慈。其说有二。小注朱子曰孝弟虽人所同有。能守而不失者鲜。惟保赤子。罕有失者。故特即人所易晓者以示训。或问曰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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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其细则大者可知。二说皆通。而以体面言之。或问说较优。
帅天下以仁。此章便说天下。已是下章平天下张本。且恕字已是絜矩之义。此以上皆言化。到此方说推。平天下章都是推。
或曰我之为父为子为兄为弟之道。皆足以取法于人而后人法之。此说不然。谚解说亦似如此。然只是我之父子兄弟皆足以取法于我而后。民亦法之也。
传十章○上章说孝弟慈。而此章变慈言恤孤。古人文字若此变换处甚多。似无深意。
民不倍。言不倍上恤孤之意。而渠亦恤孤也。
命慢二字。皆以明字为字母。小注所谓声相近者谓此也。
章内三言得失。第一得失。言得国失国。第二得失。言得天命失天命。第三得失。言得大道失大道。此则语势之所分开也。然而得大道则得天命。得天命则得国。失大道则失天命。失天命则失国。至此三个得失。合成一个得失。此则意脉之相通贯也。
生财有大道云云。此便是如山家说翻身逆局。上面极言财之为害。而到此忽说生财之道。便令读者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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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惊怪。然而其意若曰生财自有如许好个道理。不须外本内末而后财可聚也。其意则与上面未尝不同也。
朱子释平天下章有二说。一则以好恶义理言。此则章句分节。一则以用人理财言。此则见于语类。
古人引书活而不拘。周书先于商书。商书先于尧典。不拘于世代也。楚书舅犯不拘于人也。四取康诰。三取文王篇。不拘于叠也。淇澳长而蓼萧短。不拘于长短也。王孙圉孟献子必去作传时不远。不拘于古今也。克明德之下。截去慎罚。不拘于断割也。敬止之止。本作语辞而换作实字。作新民本为作新斯民。而反谓之振起自新之民。不拘于本意也。邦畿千里与楚书舅犯皆无所释。不拘于释不释也。或曰诗云。或曰诗曰。或书篇名。或书书名。或书人名。皆不拘也。古人胸里。本不龌龊。今人读之者。妄加穿凿。缘他自家心里。有多少峣确。极令人闷挠。
经传误字。皆不动本文。只悬注曰某当作某。此古人尊畏圣言之义也。然而亦不敢自用己意。必引先儒说为据。如经一章程子曰亲当作新。本末章程子曰衍文。补亡章间尝窃取程子之意。正心章程子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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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之身当作心。平天下章郑氏曰当作慢。程子曰当作怠。此岂非尤为慎重之意乎。至于彼为善一句。既无先儒说。则亦不得已遂用己说耳。不徒大学。凡朱子注皆然。
论语
学而○以程子二说分知行。非特陈氏说。乃朱子说也。或问曰重复思绎。以知者言也。所学在我。以能者言也。更考语类有二条。一条曰时复思绎。是就知上习。所学在我。是就行上习。一条曰伊川之说。专在思索而无力行之功。上蔡之说。专于力行而废讲究之义。似皆偏了。语类二说不同。莫适所从。然或问手笔。为益信也。且以文义言之。所学在我。不成属知说。当更深思。
道千乘注道治也。或问曰道者治之理也。二说不同。盖集注道治也。是为紧释。或问又释道之所以为治。不得不下理字。此不过覆释集注所释。推演说去者。集注或问。恐不可谓有初晚之异。
则以学文。以字释以用字。不是泛下字。恐人轻著学文。故为重著以字。以为有暇日则必用为学文之地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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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或问行有馀力云云。乃为子为弟之常事。四教之云。又自学文以后而言也。语类先生因或者讲子以四教。先生曰文便是穷理。问行有馀力。则以学文何也。曰彼将教子弟而使之知大槩也。此则教学者深切用功也。问然则彼正合小学之事欤。曰然。据此则朱子之意。亦以此章为小学之事。熊氏说恐未为失。而胡氏所以斥之者似过矣。
贤贤在于事父母之上。恐是偶然。或问曰杨氏尊贤亲亲之说巧矣。然子夏之言。未必有此意。
温良恭俭让五字绝句。今人或四字句未可。
切磋琢磨。亦不全在无謟无骄乐好礼之外。小注勉斋说。恐矫枉过直。
为政○志于学志于道二章。可见立志为最初下手。栗谷其有见于斯乎。
或曰耳顺者不思而得也。从心者不勉而行也。不思而得。则便可不勉而行。而必以十年为率者。知行轻重之别。愚意知行虽有轻重。知之熟与行之熟。岂至于争十年乎。耳顺虽主知而言。行亦带在其中并熟。不踰矩虽主行而言。知亦带在其中并熟。盖六十知行都熟。七十知行都熟而又熟也。不然四十而不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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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此三十年间。都是知进而行不进也。岂有是理。
答孟武伯。与孝经首章同义。最切人。答孝数章中。此尤有味。
色难。色见于面。容举一身之容仪言。此当与九容之有色容庄参看。
吾与回言终日。小注比之圣人。已具九分九釐。所争只一釐者。只以资禀言。非以工夫言。
君子不器。小注通上下而言。只泛论君子。有对小人底君子。有次圣人底君子。而非谓不器之君子。为通上下之君子也。故其下曰是成德全才之君子。考语类。其意若此。而此处删节糊模。人多错看耳。
学而不思云云。直解曰孔子教人。说天下的道理散在万事而统会于吾心。惟其散于万事。故必加致知格物躬行实践的功夫而后。能实有诸己。这叫做学。惟其会于一心。故必加沉潜反覆研究求索的功夫而后。能穷其精微。这叫做思。两件阙一不可。此说甚好。
曰异端。亦意思宽厚不迫切。
八佾○注孔子言其此事尚忍为之。著其字。明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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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季氏言。
巧笑注黑白分。言黑白分明也。
禘自既灌注鲁之郊禘非礼云云。明堂位曰。成王以周公有大勋劳于天下。命鲁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礼乐。祭统曰。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勋劳者而欲尊鲁。故赐之以重祭。然鲁之郊禘。恐非成王伯禽时所赐受也。春秋鲁之郊始于僖公。鲁之禘始于闵公。其谓周公之道衰。不亦宜乎。然而程子之说。直据义理。断然以为成王之赐伯禽之受皆非也。其意若曰假令成王而赐之。伯禽而受之。亦为非礼也。其义岂不明白直截严正痛快乎。
人皆知圣人之言浑厚无棱角。而不知圣人之言亦有峻严崭截处。如曰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此等处是何等严厉。春和秋肃。各随其时。
注王霸之略。略界也。疆理经画之大者曰略。言王霸分界混淆为一。不可分辨也。
里仁○我未见好仁章。三言未见。第一未见。言未见好仁恶不仁之人。第二第三未见。皆言未见用力而力不足者。其实皆叹一日用力者之未见也。然则此章可分二段看。二段中下一段。斡转语势。又成二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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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恐不可以此而遂作三段看。辅氏胡氏皆作三段看。恐未精切。
观过知仁。有宽贷之意。毕竟是观人之术。不是自观之道。小注蔡氏自观二字。恐未安。
注愚按此。此字指此章而言。非指吴氏言。
君子怀德。小注乐善恶不善。犹曰好仁恶不仁。犹曰二字宜仔细看。此非谓怀德怀刑之君子。即与好仁恶不仁之君子。其地位相同也。犹曰云者。言其语势似耳。
公冶长○昼寝注朽镘也。朽韵会说文所以涂也。秦谓之朽。关东谓之镘。增韵朽涂镘器也。因谓涂镘为朽。
雍也○不违仁小注二十九日暗。亦不可知。言一月之内。或二十馀日暗。或二十四五日暗。或至二十九日暗。亦不可知也。
述而○哭则不歌注哭谓吊哭。若非吊哭则无哭而歌之理。故特释之曰吊哭。
富不可求。非谓在道理不当求。只是有命焉。不能求而得之之谓也。小注南轩说。恐非朱子意。
夫子为卫君小注不利便处云云。伯夷以违父命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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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利便处。叔齐以失天伦为不利便处。皆以逊国而逃。为退一步也。
伊川以叔齐为当立。此恐未免贤者之一失也。想其奉太中公祀者。亦以此义行之耳。
孔颜之乐。其所乐同。只是生熟不同。如青柿红柿之间。
称孔子者。以其昭公也。君臣之际。记者谨之耳。厚斋记于陈之说。恐不然。
泰伯○免一字上。可见曾子平生工夫。无哀戚之心。有喜幸之意。曾子可谓善其终也。
不言全其心德而言全其身体。是何等平实。如不言格理而言格物。
所贵乎道章有三解说。其曰涵养于三者之前而三者为功效者。朱子旧说也。其以三者为工夫者。集注今说也。其以动正出三字为工夫而三斯为功效者。上蔡说也。程子尹氏皆与朱子旧说同。然而朱子既改旧说。而犹以程子尹氏之说登之集注者。盖集注凡例。于先儒说。虽与己见不同。苟可以备一说则亦存之者多矣。
集注凡存两说。前说为优。然而此乱臣十人注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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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为优矣。然而不以后说列之于前者。盖缘后说是因前说而辨论者。故其说虽优而势不得不列于后矣。
子罕○太宰之言。与达巷之言略同。而夫子于达巷不曰知我。而于太宰则曰知我者。盖太宰之言。又有子贡之言十分称道。故不得已以太宰之知我自居矣。
喟然叹注未达一间。间是二物际接之境界所分处。后生可畏。或曰畏字似有与人相较之意。非圣人包含之度。愚谓此一畏字。正可见圣人好学不倦。如恐不及之意。此畏字。非孔子谁及之哉。
嫂溺手援。权之小者。人皆可能。汤武征伐。权之大者。非圣人不可能。此未可与权之权。是权之大者。
乡党○似不能言。注不曰圣知而曰贤知。尤见其谦挹。下一字甚精。
观衣前后襜如等说。皆是据实事书之者。晁说使摈执圭云云可疑。
言不出三日者。虽迟久不过三日云耳。若夏月则虽经一宿。亦有可败之肉。此等不可泥看。
食不语寝不言。或曰寝食皆妨于言。而食时尤甚。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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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虽有问。且待食已徐答之。寝时则不然。但不自我先言而已。愚按集注曰答述曰语。自言曰言。或问曰食对人。寝独居。故即其事而言之也。此其义岂不明白乎。不论寝与食。皆非言语之时。若人有问则看事如何。有可答者。有不可答者。如长者有问。或吐哺而答。或蹶起而答。如卑幼之问。渠自失体。虽不答可也。若事有紧关则答之亦可也。然而缀文之际。既分寝食双立。又分言语对下。则不得不于寝独居处。下自言之言。食对人处。下答述之语。其义不过如斯而已。若于其间。较量妨言语之甚不甚。以为一则不自言。一则有问亦不答。毕竟未安。且其义若果如此。朱子必已言之矣。不但如集注或问半言半不言而止也。凡文义本在平易。人去其中以私意巧解。则虽解得去。其于失本旨何哉。
不曰迅雷烈风或雷迅风烈。而曰迅雷风烈。一顺一倒者。此文法也。古人文字多有此法。虽以乡党篇言之。如曰凶服者式之。式负版者。如曰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亵服等处。亦皆上下变倒。此文法也。
先进○凡称孔子对曰者。皆君臣之辞。而于季康子亦曰者未可晓。朱子所谓此书后十篇多阙误者。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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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此等亦在其中耶。
颜渊之丧。夫子往吊其家。故有从者耶。
曾子虽鲁。其资质专确处难及。亦是个好资质。
曾晰注名曾子者。以其有点也。
一日长乎尔。于年齿亦谦之曰一日。
宗庙之事。不曰礼而曰事。亦谦辞。
子路○仲弓简重必不侵有司。宽弘必不刑小过。或仲弓之病。在于不能举贤才耶。或曰非仲弓之失。而当以季氏之政。有此三弊。
宪问○以直报怨直是当报则报。不当报则不报。皆在其中。
晨门。韵会门者晨昏启闭。阍亦主启。举昏以该之。此称晨门而不言昏。亦互见也。
夫子击磬之时。心在于击磬。安有所谓忧乎。亦安有所谓乐者哉。但夫子之不能忘天下。是夫子之真实有是心也。故荷蒉者闻而知之耳。
原壤注故人。与朋友之称微有不同。即自少小相亲者。
卫灵公○行笃敬。小学集成注笃敬厚而敬也。
有教无类之类。善之类恶之类。气习之不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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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不曰困而知之而曰困而学之何也。此以生知学知分二等。学知与困学困不学。皆学知者类也。故此可以二分。亦可以四分。
视思明听思聪。注视无所蔽则明无不见。听无所壅则聪无不闻。盖天生蒸民。有物有则。视与听物也。明与聪则也。然而人之有是身也。百体皆管领于一心。有是目而不以心主之。则目不得以自明。有是耳而不以心主之。则耳不得以独聪。必也是心卓然为主于内。然后自奉心而明。耳陪心而聪。然则耳目之不聪明。非直耳目之罪也。即是心失其官之致也。(若盲聋而不见闻。固耳目之罪也。若昏昧而不聪明。非耳目之罪也。)心之所以失其官者。亦有由然。或为气质之所壅。或为物欲之所蔽也。然则视焉而思所以复其本明之则者。何不去其心之所蔽乎。听焉而思所以复其本聪之则者。何不去其心之所壅乎。此所以九思为省察之方。思诚之道也。
阳货○岁不我与。字书与待也。此当以待意看。盖我不为这事。岁月则不为我不为这事少须臾停息。夜往昼来。春来秋去。一向滔滔地去。我则止而岁则行。岁愈进而我愈退。是岁不与我相与也。犹言岁不与我同住也。岁既不与我同住。而独自行去。则是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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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相待也。
前言戏之耳。满座春风。何等光景。
不说非不说于夫子也。不欲辱夫子之圣于公山叛逆之招。有悍然卫夫子之至意。
微子○齐人归女乐小注双峰说。非惟显君之过。且中齐人之计云云。齐人之计。安得使之不中乎。此则恐非夫子之本意。
长沮之言简。桀溺之言差长。长沮较高于桀溺。
子张○日知其所亡。月无忘其所能。兼知行说。
朱子初年以伊川说。看作真无大小真无精粗。以为子夏分明说有本有末。而如何伊川却说无本未。其门下诸公。又都说末即是本。遂成疑团。因在山寺。闻杜鹃声。彻夜不眠。忽然觉得。乃知事有本末。理无本末。而末即是本。又是诸公错会。遂洞然无疑矣。
小注饶氏云云。朱子解程子说。以为洒扫应对末也。精义入神本也。皆是其然之事也。上面又皆有所以然之理也。是则程朱之说。未尝不同。而饶氏反以为程朱所释本末不同。又以程子说为以事为末。以理为本。失之远矣。
得其门者或寡矣。不曰无而曰寡。既曰寡而又加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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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于上。可见游于圣门者。其言语宽厚有馀味也。
陈子禽曰仲尼岂贤于子。子贡曰君子一言以为知云云。公孙丑曰夫子既圣矣乎。孟子曰恶是何言也云云。此二处。可见二子气象之宽猛。子贡有从容和易优游不迫之意。孟子则斩截严峻。有不可犯之气。
尧曰○首章躬中穷终。恐是叶韵。
孟子
序说○序说凡十二段。史记一段。韩子说四段。程子说六段。杨氏说一段。
尝见龙龛手鉴。伋系于心而趣于事也。愚意古人因名作字。伋是系心趣事之义。故字之曰子思欤。
地势南北为纵。东西为横。六国南北相合。故合六国以攻秦者谓之从。六国与秦东西相连。故连六国以事秦者谓之衡。
醇乎醇。如曰醇之醇。言极醇也。
今世之人。妇孺皆知推尊孟氏者。以有程朱之言也。若夫韩子之时。则孟子荀杨。并称彼此。世人莫知其孰优孰劣。孰正孰邪。而韩子乃能独见尧舜之统接于孟氏。则此韩子所以度越诸子也。
孔子之言平易低下。每就日用下学处说。孟子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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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性原头。此孟子所以说得高也。然而又必以尧舜为證。其为高不涉于虚而更觉著实。
梁惠王○亦将有以利吾国。或曰时君多历辩士利国之说。故亦字带得此意来。恐太凿。亦只是语辞。亦将二字。有冀望而不敢必之意。
利吾国。吾字是物我相形处。
何必曰利。亦有仁义二句。是大斧劈破处。
问此仁字以偏言看。以专言看。曰恐当以偏言看。以仁对义成二个。以仁对义礼智成四个。皆是偏言。无所对而后。方可谓之专言。
而已矣三字当谛看。彻天彻地通古通今。只有个仁义二字而已。更无他物事。
何以二字。百念纷起。
以刑法志说言之。则地方三百六十里。当出千乘。而集注以为百里千乘未可晓。岂以举大数言之欤。后考语类论语道千乘章。有朱子说。
此章虽于义利二字。一劈劈破。有若斩钉截铁。而既言求利之害。又言仁义未尝不利。犹未免利害上说去。因其所明而谕之。毕竟是孟子语法。如董子所谓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尤觉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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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与齐梁之君言。缘问得不到底。不能尽发出来者多矣。此时惠王当更问仁义为何物。如沼上问答。孟子才说文王夏桀来。惠王便默然。可惜。
沼上之对。不徒出惠王意外。可谓出千万人意外。那时刚直底人必谏之。柔媚底人必顺之。
灵台诗。有万物各得其所之意。文王在囿。想徒御不少。而鹿性易逸而不逸。鸟性易惊而不惊。此何等气像。此何等光景。至矣哉。文王之德。
于牣鱼跃。于字甚好。将言鱼牣而跃。不觉先叹。
尹氏有麋鹿鱼鳖遂性之说。朱子以为孟子初无此意。然则朱子读书。专以作者本意。单单直觑。此可为法。
与民偕乐。为此章致命痕。
读灵台一节。便令人起舞。读汤誓一节。便令人蹙頞。请以战谕。亦因其所明。下章梃刃杀人。亦因其所明。鸡豚是并称文字。狗彘是并称文字。不妨豚彘重复。古人文字。此等处初不用意。如王义之兰亭序。并称丝竹管弦。
孝悌之教。虽入于谨庠序以后。而自养生丧死衣帛食肉。无非孝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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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之言王道。言易不言难。可见其手段甚高。谈论甚快。
率兽食人。甚于梃刃杀人。父母杀子。甚于率兽食人。可谓一节深于一节。退一步说兽相食。而又进一步说父母杀子。退一步说象人葬。而又进一步说实使民饥死。可谓善反复善起伏。
读此章。如针剌骨。如刀割肤。令人百体不宁。
读此章。可见孟子真有此恻隐之心。孟子须先有是心。方可责惠王亦有是心。
惠王请教而孟子无他言。只挑拨他不忍人之心来。反复譬晓。此正格君心法。
作俑小注新安说恐未然。孔子之恶作俑。只是恶其太似人形。有若埋人然耳。檀弓所谓不殆于用殉。不殆于用人。意亦如此。非谓逆知有后世殉葬也。
仁者无敌。小注新安只将遏人欲扩天理六字。逐章言之。何不以一言断之曰孟子七篇。都是遏人欲扩天理而止乎。
恶乎定。或曰定乎甚人。或曰定乎何时。皆非也。只是何所定之意。到下文孰能一之。方是指人言。
孰能一之。自君言孰能与之。自民言孰能与之。此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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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似肯字意。
不曰君而曰人牧尤好。
无所道。故无所传。无所传。故未之闻。曰无道曰无传曰未之闻。语意极峻严。
保民注保爱护也。爱以心言。护以事言。体用本末。都无渗漏。
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解若字读属下句。或曰此是真个无罪就死地。不可言若。若字当属上句。觳觫若。犹曰觳觫然。愚谓或说未必然。言其牛觳觫畏㥘。其状恰似无罪而就死地。若是形状之辞。此牛之觳觫。未必由于就死而有若由此而然耳。
齐王坐堂。适值虚閒无事之时。心气稍得宁静。而才见觳觫之牛。又闻衅钟之说。微物细事。本自间漫。自己私欲。初无蔽锢。是以不知不觉地。触动他仁之性。挑拨他恻隐之心出来。此处正好著眼察识。
今有贪欲冥顽底人。居家时视其亲族之饥。恝然无愁。绝不赒救。而或出行在途。偶见途上行乞人。挈瓢伛偻。却能恻然动念。倾橐以救。此与齐王之忍于兴兵构怨而不忍于觳觫之牛同。大抵不忍之人恻隐之发。多在此处。盖由于閒漫之地。初与己不相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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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欲遮隔。最为单薄。故易于此处透露耳。
人心本有当轻当重之权。当长当短之度。此则本体然也。及其应物之时。以此权度。去度事物者。心之用也。
此章孟子再设难。以小易大之难。欲王察识此不忍之心。恩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之难。欲王扩充此不忍之心。一则齐王已能底。一则齐王未能底。蒙昧不知人。面前一口说尽无益。须设疑问诘。使渠自寻。而齐王皆不能寻得来。可知蔽固之深也。
终身饱。终身犹子路终身诵之之终身。言常也。
性善之论扩充之说。是孟子一生大议论。而他处只论其理而已。未尝对其人即其事而言。惟此章因齐王舍牛。反复丁宁。无复馀蕴。此便是见㨾处。以此推之。凡人一日之间。发见甚多而漫不省觉。盍于此著眼细绎。
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指此极而言。皆相告之辞也。解以相告之辞为止于此极。恐未然。
雪宫是别宫游衍之所。必有江山云物之玩。苑囿鸟兽之乐。
沼上雪宫二章。问亦同答亦同。但雪宫问辞。颇有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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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之意。故答辞亦添晏子畜止之说。以寓警戒之义耳。
今也不然以下亦韵语。缘上有夏谚。故亦一例用韵。盖古人行文。亦多著韵以取音节铿锵耳。
注糗糒即乾饭屑。今俗远行者。亦赍乾饭屑。待饥和水饮。以除中路炊爨之劳。想古人亦如此耳。
景公闻晏子之说。遂止琅邪之游。有出舍之行。琅邪之游。即流连荒亡之事也。出舍之行。即省耕省敛之道也。今人杜门久蛰。一发游山之想。则其心难制。虽子侄朋友更谏交警而莫之止。若景公者。可谓贤君也。言下省悟。一拨便转。
无告二字。见得四穷心。一身零丁。非徒无依赖之处。即其苦状悲抱。无可告说处。
问太王胥宇。何以及姜女来耶。曰此正朱子所谓避难仓皇之际。携妇子而来者耳。
吾何以识其不才而舍之。是因答反问。其意非诚欲知用人之道。隐然以亡去者为不才。以自护其无亲臣之失。
贼仁是全体上害。贼义是一节上害。怠胜敬欲胜义意思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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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胜其任。谓大木可以为梁为栋。能胜巨室之任也。胜堪也。
齐王假天意欲取燕。而孟子专以民心为言。盖民心即天意也。赵氏所谓民心悦而天意得者最好。天意既得则岂有天殃乎。
望云。欲其雨。望霓。又恐其不雨。
谋于燕众。亦以民心公正处之。不容自己私意也。
凶年饥岁叠语。以凶祸谓之凶年。以饥馁谓之饥岁。其实一也。
滕在齐西楚北。
事齐则楚怒。事楚则齐怒。两事则又力不足。所谓是谋非吾所及者。言依靠他人。本非长策。事齐事楚。都无好处也。只有一说焉。自树立是已。
齐人筑薛章引太王。与下章引太王之意微不同。下章取迁国图存之意。此章只是劝他为善言。为善则虽如太王失其土地。后世亦有兴王之理云尔。非教他迁国成功。以后世必有王者言。
不以所以养人者害人。仁人之言也。恻怛之中。有严确之意。深远之中。有精密之思。
或曰注杨氏说。似专以计较得失而言。与朱子说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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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实异。愚谓杨氏说。恐与朱子说同。朱子所谓审己量力。亦杨氏之意也。可以去而存则去。不然则守而死而亡而已。此君子处事之义也。若以此为计较得失。则孟子只言国灭君死四字足矣。何必再引太王事来聒乎。
事求可。可非真可。只是稳便底意。非于义理为可。即于事势事机为可。或曰堇可之可亦通。
士大夫三鼎五鼎。只是礼数名分。不可强为。棺椁衣衾。正是人子自尽处。故平公指而言之。
行止当以鲁平公看。或曰孟子行止亦通。
公孙丑○辨疑以曾西为曾申。恐此说为是。按经典序录云曾申字子西。曾参之子。子夏以诗传曾申。左丘明作传以授曾申。
以其君。以赞成之意。能左右之曰以。
文王圣德。后人不能当也。谚解恐误。
微仲微子之弟。微子名启。微仲名衍。成王封微子于宋。微仲嗣微之后号。微仲皆是纣庶昆弟。箕子比干皆是纣叔父。胶鬲是鬻贩鱼盐。文王举之者也。
今时则易然。惟此时为然两处。皆当兼时势看。只言时不言势。省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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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类问不得于言。是自己之言耶。是他人之言耶。若要得后面知言处相贯。则是他人之言。曰这一段前后都相贯。即是一㨾言语。此恐是朱子定论。然则不得于言知言两段言字。皆是通人己言。
孟子之言浩气。本不带气禀强弱说。而语类称衰飒底人及项羽气魄处。反杂乎气禀何也。盖语类要说做事刚果。故有衰飒人项羽气魄等语。其意亦非以浩气谓有气质差等。
必有事勿正勿忘勿助长。是四项事。而无所事则必忘。正则必助长。事忘相反。正助相因。亦可谓二项事。凡人之情一有事。便生正意。才勿正。又有忘意。才勿忘。又有助长意。亦可谓一项事。
或曰不屑就注屑洁也。又动作切切也。合两说而复解之。如盍字何不之义。终恐未安。愚意屑字之释。与盍何不不同。盍何不与肆故今同。本一字里。有二释者也。至于屑字只是一释。赵氏曰洁也。若从洁则是不以就为洁也。说文曰动作切切也。若从动作切切。则是不切切于就也。所释虽异。其意则同。故朱子合而释之。尤极明备。此朱子释经活法。手势烂熟处。恐未可轻易訾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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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文公○孔子说继善成性。而孟子只说生善。是孔子自阴阳造化上说来。而孟子则就人生以后说。朱子所谓孟子不曾推原原头者此也。告子以气言性。而孟子不杂气质。剔出理一边言。伊川所谓孟子言性。极本穷原者此也。
文公之问于孟子行事者。非三年之制。似是三年居丧之礼。孟子初答以齐疏之服。饘粥之食。再答以听于冢宰。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此皆居丧之礼也。毕竟文公五月居庐。未有命戒。此亦居丧之礼也。百官族人所谓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者。亦居丧之礼。莫之行也。非谓短丧而未三月脱服也。
故曰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天下之通义也。谚解以治于人以上。分作四句。沙溪辨疑。以或劳心为一句。或劳力为一句。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为一句。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为一句。愚谓看注说则辨疑之以谚解为不是者诚然矣。然而辨疑之所分句。亦上短下长。不成式例。终未得其妥当也。或曰或劳心或劳力为一句。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为一句。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为一句。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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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通义也为一句。此言似得之。当更思之。
想孔子之丧。门人皆守几筵经三年。必有其庐。三年之外。凡筵已彻。门人皆归。子贡不可以复居其庐。故不得已就冢上坛场。筑室而居耶。
礼君父之丧。皆不过三年。而子贡之至于六䄵。无乃太过乎。曰夫子之丧。门人疑所服。子贡曰昔者夫子之丧颜渊。若丧子而无服。丧子路亦然。请丧夫子。若丧父而无服。于是门人皆从之。然则师丧之定为心丧三年。乃子贡之所自义起。而圣门七十子之所不得不从者也。子贡岂有六年居丧之理乎。愚意子贡既居心丧三年于夫子几筵之侧。而丧毕之后。馀哀未尽。有不能舍去者。复就茔域之傍。更居三年。此非居丧也。只寓仰放思慕之怀耳。尝见孔子通纪。子贡既筑室。弟子及鲁人往从冢而家者。百有馀室。因命曰孔里。然则居墓下者。非徒子贡一人。亦非徒三年而已。想必有终其身者。有传世者。其特言子贡者。盖以其先之欤。
孝子仁人之掩其亲。亦必有道。有道似指厚葬言。
离娄○我国西海。即中原之东海。亦名渤海。此海北尽处。有山海关。山海关北十里。俗传有孤竹君墓。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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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北海。太公东海。只是此一海。而其间亦不至绝远也。春秋时齐桓公尝至孤竹国地。
三有礼。使人导之出疆一有礼。先于其所往二有礼。去三年不反然后收其田里三有礼。见大学衍义。
告子○大舜之怨。怨己之不得其亲也。小弁之怨。怨其当亲而疏也。大舜之怨。圣人之所以尽其性。非众人之所可及也。小弁之怨。亦常情之所不免。不为不孝。未足为愆也。朱子之释。岂不大煞分晓而为真得大舜宜臼之心者乎。
尽心○饥者甘食。人之饥渴之害有浅深。有害其口腹而失饮食之正味者。此则害之浅者也。有害其心志而失义理之常性者。此则害之深者也。失饮食之正味者。其于饮食。以不甘为甘。此则未离于人心而圣人之或不免也。失义理之常性者。其于富贵。以不可为可。此则已流于人欲。而学者之所当戒也。注中以贫贱富贵为言者。盖贫贱是致饥渴之事。富贵是免饥渴之事。而贫贱较饥渴稍阔。富贵较饮食稍广。故于心害。以此为言。盖心害不止饥渴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