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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庵先生文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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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庵先生文集卷之八
 行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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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叔父双岩公行状
公姓金。讳埅。字巨卿。所居门外。有二岩相对。遂以双岩为号。吾先子晚庵公所命也。吾金氏。始贯礼安县。八世而迁于荣。二世有讳淡。以集贤学士。历仕 世,文朝。端王时。见天人有归。乞外养母。 光庙拜冢宰不就。卒谥文节。又五世至讳友益。文科官庶尹。始卜居友琴。其佐海幕。监司白大珩。将搆祸道内被谪人。赖公不售计。子讳钻通德郎。生讳宗灏进士。于公为曾祖考也。祖考讳可柱。与二弟同中生员。仲氏讳万柱。登文科。官兵郎。荐拟持宪。考讳弘烈。以持宪公长子。入继生员公后。妣义城金氏。文正言号月滩讳昌锡之女也。公以 肃庙丙戌正月三日午时生。是岁大人弃世。公有一兄。而明年又夭。五世之宗。只有公一孤儿。母夫人以为世之孤儿。例多疾病。专由妇女慈情太过。务要饱煖爱之。反所以害之。吾岂效俗妇喣喣态。于是衣以败絮。食以澹味。既免怀。往依月滩。公尝抱在膝上。有镇将缨珠带绯而至者。公指而曰武夫亦不恶。其缨带颇好。镇将大异之。七岁。受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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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初日学尽三皇氏甚易。复加授数三行。读诵无难色。一夜在月滩公怀中。试令缀句。辄应曰。天高地厚。人生人死。人贵人贱。人富人贫于其间。月滩公奇之曰。此儿必非凡儿。公以生而失怙。不克承庭教。为终身痛。自在童丱。闻人家父兄劝课子弟。每自感奋激励。诵读不懈。加以赋才敏锐。虽细字小注。恰满一二张。才一经眼。掩卷诵不错。是以兼治制讲。十五。中四书十五人之选。再从兄晚庵公。于群从为最长。行谊文章。为一乡所重。视公如同己。公亦事之如亲兄。对人语。必曰吾兄。除出外有事外。必日夕陪游。其相与讲勉。不但在功令之业而已。岁丁未。将赴乡解。闻试邑有痘忌。叹曰。士子肄业待试。而有拘坐停为可惜。遂专意四书。首尾五朔。熟复成诵。果中四书覆试。戊申。有逆乱。乡义将以公有干局。授运粮之任。未几。逆魁授首。义旅旋罢。己酉春。中生员。丁巳游泮。值 殿讲讲易经。 上称赞再三。而讲官知其为岭人。必欲挤之。竟止给分而罢。明年登第。选隶槐院。时年三十三。公禀质刚明。神采泂澈。聪睿之见。颖敏之气。早被诸先辈推诩。一时侪友无不以远大期之。先是。大人随月滩公于关东亚幕。将游枫岳。行到襄阳府。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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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馆。无人救护。府伯之子郑公彦燮。闻而来诊。尽心药治。而竟不能救。郑公躬亲袭殓。护丧出府境。公既冠。往谢其义。凡入洛。必拜其门。及公上庠。郑已为卿宰。谓公曰。君才必大阐。然偏慈在堂。禄养为急。吾与铨官亲。欲为君图一斋郎。公力辞曰。令公于贱子。有百世不忘之恩。故往来门下。今若必如公言。请从此辞。郑叹其志尚而止。至是复谓公曰。如君才华。端合翰注。且新进荣涂。不由此选则多致蹭蹬。今君知旧无荐主。吾将图注荐于吾所亲。君意何如。公曰。岭人之枳此选久矣。今因当路人得之。人谓吾如何。纵人无言。独不愧于心乎。愿公勿复道此等事。郑乃止。其后有邮官阙窠。郑曰。此非清选。君勿复辞。公曰。此安足辞。但某新进也。躁进实非所愿。而邻邑有一先进。甚可人也。登科已久。一未调官。愿以此让于其人。郑义而许之。公之正以修身。而义以让人。大抵多此类。卒以是坎坷以没世。而终无恨意。癸亥。除 明陵别检。就直累月。恪谨不怠。一夕大雨骤至。公不脱衣带。张灯危坐。夜半忽闻土石崩隤声。亟往奉审。则 寝园内墙为雨所坏。当夜驰奏。趁晓钟上闻。 上曰。此距明陵不迩。苟非陵官奉职勤恪。夜半墙隤。安能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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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其报。即 命修葺。自 内赐食物以劳之。甲子。升通德郎。成均馆典籍。俄拜礼曹佐郎。升朝奉大夫。一日以兼史入侍。 上问该曹故事。公条对甚详。 上嘉其聪明。公嫌于衒能。对曰。臣有所私记。故能识之。乙丑春。授 永禧殿令。冬升礼曹正郎。丙寅。除朝散大夫兵曹佐郎。以痘满京城。辞职下乡。连拜文兼宣传官,成均馆司艺。皆不赴。癸酉。升通训大夫。拜江原道都事。不就。甲戌。又拜咸镜道都事。肃谢即递。丁丑夏。拜司谏院正言。赴 召呈辞。秋。又承 召至忠州。以亲病上书。兼陈丹阳邑弊而归。己卯。出宰慈仁县。筵臣有奏达公家贫亲老状。故自 上有特除是邑之命也。本县旧例。官给若干钱谷于吏胥。使之日宰牛供官厨。吏胥不堪其役。邑多洿池。日遣军校。渔取鱼族。军校因缘侵渔民间。公到县。一皆蠲罢。有仓吏援例请加分粜。公曰。仓谷乃国家缓急所须。是岂守令要利之资乎。杖其吏而退之。时 朝家申敕列邑。劝课小学。而率多视以文具。鲜有实效。公以士人裴必新差训长。俾搆小学亭于县北新池上。聚一县童蒙而教督之。时或躬往亭上。讲读问难。作诗以谕之。邻邑蒙士。亦有闻风来学。以至牧竖樵童。往往诵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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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篇。为政累岁。一以爱民为主。吏民俱安。无一人怨公者。素忌秦疾。在衙利行。年已向衰。而趁期收效。人皆称善人宜获神劳。下邑民俗。间多巧伪。邻商卖马。弄文争直。公即覈辨其涂擦之状。乞儿鬻器。被夺诉枉。公辄钩发其偷窃之迹。远近服其明。清道郡有人结项于邻家舂舍者。疑狱未决。公以推官往检其狱。查得罪人。而释舂舍主。后以接慰倭使。行过清邑。路有峻岭。岭底小民。填满山谷而来。公问其由。答曰。前者使君为本邑推官。不但决狱公明。严束吏卒。不使侵掠。居民晏然。不知杀狱之出于洞中。民等感颂。不敢忘。今闻行次过岭。愿为担舆之卒。争担蓝舆。左右扶拥。尽岭而去。壬午岁歉。下土尤甚。公至诚赈抚。累请停籴。而营门牢拒。督捧愈急。公慨然曰。吾宁见忤上官。岂忍加刑于滨死之民。而索租于悬磬之室乎。遂自权停县籴。他邑饿殍相望。而邑民无一冻馁而死者。公少时遇异人于竹岭上。谈公前程甚悉。且言来头当活万人。公每言其人所言。皆验独活万之云。太涉无谓。及是仁山一境。得公全活。始知异人能预占此事而云也。道伯怒其忤己。考竟居中。癸未。有麦穗两歧。雉入官门之异。邑民呈状道伯。而道伯嫌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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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冬考相左。终不褒启。夏五月。弃官归。八月。以昨年捧籴居下就理。陈情蒙放。夫以歉岁停籴。自是不忍人之政。而乃以此降考。至有状闻请推之举。噫。是何心哉。是行也。宿岭下店舍。店人失火。衣巾资装。烧尽无遗。公笑曰。先辈有去官挂巾而归者。今吾随身之物。皆是在官办备者。方之古人。实愧我心。而罢官未几月。一并回禄。殆天公会事而发也。十二月。丁母夫人忧。公年近六十。而哀慕甚切。三日不辍哭泣。既殡未尝一日废晨昏哭。公曾于十九岁时。梦至一所。见宫殿巍峨。有冕而坐堂上者。召公谓曰。尔事母孝。吾与尔母及尔龄皆八十。公前恳曰某早丧父。只有偏母。愿增母寿。冕者曰寿限已定。不可更添。公曰。愿减某寿。以添母之年。冕者曰。尔诚至矣。特允尔请。增尔母十龄。人之知其梦者。皆以为异兆。母夫人年八十二。疽发脑后。症甚危剧。母夫人谓诸孙曰。吾病无回苏之理。然每念尔父之梦。尚有八年之限。吾其不死乎。果数月而疾瘳。卒寿盈九十而终。逮公启手之日。才踰七旬之龄。噫。梦寐恍忽。固不可徵信。然至诚感神。古有其说。亦不可诿之偶然也。自罹巨创。家食十馀年。漠然无意于进取。日与再从弟睡轩公及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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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数三人。风咏自适。虽蔬粝屡匮。而处之怡如。人不见其有皱眉时。戊戌六月朔日辛未。考终于外寝。享年七十三。公寝疾累月。不进药饵曰。吾大限已迫。何用药饵为也。及终。令诸子亟正席。无一语及家事。用其年九月二十三日。永窆于朝鹘山之北陈月寺西台辰坐之原。呜呼。公之姿性明睿。气度坦易。律己廉洁。接人款曲。持论不事矫激。秉心必从公平。善人之善。乐人之乐。亲戚乡党。咸得其欢心。然其于是非可否他人所未能决处。一剑两断。无少回挠。少日肄业。必刻志笃工。无或有苟且姑息之意。而至于名利得失。一以义裁之。事亲务悦其志。祭先务致其诚。居家务和睦。而闺阃必严。处乡务谨厚而交游必端。官无内外大小。必尽心职事。莅郡五载。一心俭约。政有病民。虽旧必革。而亦未尝为悦民之事以求誉。在官民不知为惠。而去后民益思之。教戒子弟。不欲其营营汲汲于财利科目之场。而必使之随才随分。无至于优汎度日。此诚守躬保家之良规懿训。而至亲子侄。无能奉遵遗意。以交勉于扶持门户之责。可胜痛哉。前配顺兴安氏。通德郎国骏女。生二男一女。后配冶城宋氏。学生最基女。生三男一女。男长曰汉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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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永健永信永伦永侃。次曰江鍊。有子永立,永及,永缉,永习,永协,永洽,永业。次曰汝鍊。有子永轼,永辙,永范。次曰洙鍊。有子永之。次曰泗鍊。有子永甲。女长适真城李龟朋。有子秉淳,民淳,性淳。次适西原郑光渊。有子幼。曾孙之长而冠者今三人。乐最。永健之子也。乐周,乐贤。永立之子也。馀皆幼。若鍊晚庵公次男也。能及见公事我晚庵公。然不肖早孤。替事公二十馀年。不能体公意。以供子弟之职。是为此生莫逮之恨。而公之长胤长孙。次第殒殁。诸胤谬属状文于若鍊。而郑重未就者亦有年。乃今年过七十。窃恐日就耄昏。终无以少伸平日慕仰之诚。遂敢略述耳目之所睹记者。而文拙识短。既不能善于形容。亦不敢张皇为辞。以伤公议。虽不足为秉笔者采取。庶几后生小子因此而有以识夫德行之万一云。
先考晚庵府君世系行迹记实
吾金氏籍礼安。今至二十馀世。中世徙居荣川。其在高丽。有奉翊,中显,奉善诸大夫。而邈矣不可详。入我朝。有讳淡。以集贤学士。历事 世,文,端三宗。时 光庙拜冢宰不就。卒谥文节。三世至讳士文。忤尹元衡。官止佐郎。以弟生员讳士明。子讳玏为嗣。号柏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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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祖有宣武功。官至天曹左侍郎。光海时。争论奉慈殿仪节。黜外不复仕。 孝庙赠爵冢宰。今 上赐谥敏节。生讳止善。魁生员。官金吾郎。二世有讳宗溥早卒。有嗣子讳东柱。本庶尹讳友益曾孙。而进士讳宗灏第三子也。与二兄同中司马。有才行。不寿而卒。生讳元烈。以笃课子弟称于乡。娶完山柳氏。进士讳昌时女。以 肃庙丁丑正月四日。生府君讳墀字公献。一字献可。自号晚庵。初讳圭字君复。弱冠已有名侪友间。虽即改名。而至于末年。知旧多以初字呼之。府君容貌丰完。资性忠厚。本之以孝悌之行。加之以诗礼之学。才识超凡。文词早成。甫成童。人皆谓朝暮将大阐。二十七。始升上庠。考处士公性严。或时怒亟。府君愉色怡声。务顺亲意。宗族相与语曰。夫君和温之容。尤见于受责之际。壬子。丁外艰。三年不入内。虽菜蔬。有滋味。则不入口。服既阕。日必冠带省庙宇。稻麦果瓜。随节必荐。出遇新物所未荐者。不食。事母夫人。尽其诚爱。母夫人既寡居。又连丧子女。府君凡于慰悦之方。靡不用极。或裒聚谚书。或翻译古史。兄弟递读以听之。以资忘忧。或有狂风急雨。虽夜必起。至寝所。问其安否。有时参邻家祀事。晨起。告往于寝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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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祀毕即归。入寝门问起居。复往参饮嘏之礼。虽有方之游。必告以返期。每进期以返。而无或有违。年过五十。而朝夕食遇厚味。则必藏之。以待亲厨匮乏时。遇美味于外。虽果蔬。不拘多少。必袖而进之。母夫人尝笑曰。某自外至。常意其袖中必有吾食物。及遭忧。年五十有四而晨昏哭泣悲哀。如婴儿之慕。未及襄事。府君又下世。实 英庙庚午十一月十四日也。明年辛未。葬于郡东陶洞村前庚坐之原。呜呼。府君行谊文章。可以传世范后。而不肖无状。晚生膝下。既无以详悉事实。又不能形容德行。以诏我子孙后人。然方其葬也。远近老少。莫不悲悼咨惜。争相挽诔。几至数百篇。有观于此。槩可以想像彷佛于平日事迹。而牛川郑公玉,聋叟全公必锜。于府君素称知音。其诔语最为详切。有曰。禀赋沉厚笃实。幼被家庭劝诲之勤。日开月益。华闻夙著。涵而揉之。积而发之。其为文辞也。舂容典雅。有古作者法。世之知君者。皆以远器期之。而早举司马试。久不利于第科。与群从兄弟村里后生。日讲说周公孔子之道。浸灌提掖。多所成就。又曰。才德可以范俗。文艺足以发身。宗族服其孝友。友朋推其信义。纵不能大阐以荣其身。倘天假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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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年林下之业。其必有可观者。而其如天之啬其报何哉。此郑公之诔也。有曰。其奉偏慈。凡日用做为。一视亲意。亲意之所不愿。不敢小忤。抚一弟甚诚。训爱交至。出入场屋。为弟极意尽力。胜于自己科事。无间族之亲疏。而救患难同吉庆。有范文正家范。又曰。年十七。肄业八罗门下。大为苍雪翁及八罗公所赞赏。一时侪流。皆自以为莫及。晚事吟哦。自出机杼。浑然成一家。旁通子史。博极群书。微辞奥义。靡不淹贯。每拈疑扣君。应之如河决东注。乡闾愿学之人。伥伥无师表。君谋于父老。出资营画。春秋讲课。岁以为常。有质问者。欣然教诱。使自透得而后已。虽偶然说话间。只闻言人之善。而不闻举人之过恶。非但工夫攸至。天性然也。至于见人有不好底习。亦未尝不当面规责。其刚毅不可犯又如此。此全公之诔也。呜呼。二公之言。足以徵信于后世矣。不肖何敢更赘私语。以伤公议哉。配潘南朴氏。生员讳泰来长女。啸皋先生之后也。生于甲戌十二月二十三日。卒以辛酉十一月五日。享年才四十八。墓在安东府才山县之北葛山村之前负艮之山。即大舅生员公之墓西。而舅处士公之茔左也。不肖十二。哭慈氏。慈氏之容貌声音。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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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详。而况于实行哉。尝闻诸祖妣曰。吾妇逮事大姑。大姑早孀多病。而吾妇能得其欢心。及事吾。每事先意承顺。小姑家有便必送食物。以养吾志。吾以为妇道例若是。及其殁而思之。真孝妇也。吾无福。使吾妇早死。叔母金夫人语不肖曰。吾娰视吾犹女。凡衣服饮食。少无尔我别。乃叔应举。其资粮营备。不使我知之。吾常感慕。至老不敢忘也。不肖亦能略记。事君子敬顺。未或违忤。柔婉仁慈。见于容色。呜呼。卒不享不夭之年。不及尽见子女之长成。呜呼痛哉。生三男五女。而一男二女夭。男有室者二。长曰虎鍊。有子永观,永坚,永贞。女四人。次若鍊有子永忠,永恕,永德。女二人。女嫁人者三。长适生员李寅泰。有子圣雨,荣雨。女三人。次适士人金始声。有子宅运,鹏运,致运。女二人。次适士人金天斗。有继子元教。又有庶女适金庆新。有子星焕,云焕。馀幼。永观之子曰乐容,乐宏,乐定。永坚早死。而有子曰乐生,乐成。其馀有子女者皆幼。呜呼。今日乃庚戌立春节也。追思父母劬劳之年。今已一甲周矣。不肖惧其日就耄昏。不能措一辞以遗后。遂略叙世次。掇拾诸先辈诔语及其闻于先祖妣先叔母者数转语。以为世系行迹记略云。不肖孤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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鍊痛泣谨书。
  不肖修先府君状草。略记事亲居丧之节。而至叙行谊文章。谨采录先友诔文。不敢间以己意。故凡日用细事。未能尽录。然亦有不可使子孙不知者。遂书遗事若干条。以附状后。
府君幼就外王父进士公学。聪睿颖敏异凡儿。进士公奇爱之。金月滩昌锡见而异之。大加推许。
叔父拙默公尝曰。二十前文词已成者。惟于吾伯侄见之。
少承庭训。无或放过。及承家。日用酬应甚烦。不能专意攻业。每日从晨至食时。必静坐对案。有时食进而忘食。诸父兄知其意。或有事咨询。或有人寻访。必相戒敕曰。某甚惜朝。须待食后。
不肖辈。制科目文字。有不成文理者。则府君为之上下其句节。移换其字语。不变本色。而便成佳作。未尝换面改体。故受教者易于得力。
弱冠时。作唤醒曲百馀句。言孝友敬顺之道。又译书人伦常行如三纲,五伦等若干名目。辨解其义。名曰自警编。使家中妇女习读。
与子弟言。未尝或及于财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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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语不肖曰。古人不向日月便旋。凡于人所敬尊如祠墓等处。虽暗地。不可忘此意。
又语不肖曰。闺房间。不宜亵狎。使彼生不敬心。
每于外王父母讳辰。不躬往则必送人。终身不废。妻外祖忌日。亦必讨便送鱼尾。以孺人幼丧慈氏。教养于外家故也。
同里有九耋老人。数往问候。凡有祭享宴会之事。必送进酒馔。老人叹赏曰。此人正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者也。
尝与族人。避痘一村。其人病三日。显有癍渐。府君急往诊之。傍人曰。此病可疑。不必面也。府君曰。吾固虑此人情。必欲一面。盖壮丁此疾。十难一全。故欲往诀也。
少日就试围。人有来问疑义者。辄停笔与语。左右酬应。无不曲尽。当戒不肖等曰。场屋间。可见为人。汝辈宜惕念。
或有人相争难解者。府君为之辨析曲直。晓喻义理。则无不解惑谢过。有无赖一人。自言吾平生。无所畏惮。惟某进士为可畏。一言警责。令人汗出。
有一豪士好饮酒善戏谑。目下不见可畏人。与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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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未尝加以俚语曰。见公不觉操心。
待人接物。和而无狎。正而有容。故人皆爱慕而尊敬之。
张进士纬邦挽诗曰。柏叟家庭学有源。夫君早岁已知门。曲拳擎跪何须贵。坦荡中间见所存。又曰。天资确实气克优。大力量兼大眼眸。随事脊梁能硬着。似公须向古人求。张公与府君久许知心。故道得实迹如此。
府君所制挽诔文及若干吟咏外。无著述。张进士挽。有云立言垂后世。相对共相评。金进士成胤挽。又有天若假数年。著述积成堆之句。一时侪友之所期待府君。实在此事。而未克享年。此二公所以嗟惜于挽语中者欤。
尝搆数间书室于家后山厓。使子弟及邻居诸少肄业其中。府君下世后。不免倾颓。子侄等移建东谷。今名道峰精舍者也。
名所居曰定安窝。又曰晚看庵。仍自号曰晚庵。又号痴翁。
叔父渴睡轩府君状草
府君姓金氏。讳㙔。字公准。初讳坛字虎卿。本礼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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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曹判书文节公讳淡十世孙。 赠吏曹判书敏节公讳玏六世孙也。二祖始仕晟世。勋业载国乘。然文节值 庄陵逊位。敏节遇光海乱政。或仕非其志。或言不见用。俱未免位不称德。自是厥后。累世不寿。多有有才行不售于世者。祖讳东柱。年二十七。与伯仲二兄。同中司马。其明年卒。考讳元烈。早废举业。严课子弟。寿止五十五。妣完山柳氏。进士讳昌时女。牧使讳挺辉孙。为妇尽敬。教子有方。府君以 肃庙己丑四月二十四日生。姿貌丰厚。天质慈详。先考训诲既笃。府君才禀又高。兼治制讲。未冠。已有远大期。兄弟三人。联芳并美。人皆以荀龙,谢树比之。二十四。丁先考忧。事伯氏如事严父。每事必禀而行之。服才阕。季氏未娶而夭。母夫人悲恸成疾。府君与伯氏。竭诚慰解。至为翻谚古语。兄弟递读其侧。以资忘忧。宗党乡里。莫不称其孝友。府君自童子时。已升乡贡。累魁大小解额。连不利于南省。四十二。始释褐。分隶槐院。实 英庙二十六年庚午春也。秋。遭艰。未及慎封。而伯氏继殁。府君哭之如丧考之日。每以始登科第。而孤露无兄弟。无意仕宦。丙子。拜江都 长宁殿别检。己卯。例升成均馆典籍。历礼兵曹佐郎。因事罢归。癸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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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司宪府持平。自此再为持平。一为正言。间拜吏曹正郎。而皆旋除旋递。只一就宪府。而即呈辞下乡。晚拜宗簿正。不就。戊申。以年八十。升资通政。付佥知中枢府事。例兼五卫将。己酉五月寝疾。后五月三日卒。享年八十一。府君性恬退。不汲汲进取。登第时。连划讲经。将试制述。其试只取一人二人。有邻邑一老人同就试。求助于府君。府君已累举不中。时有大夫人在堂。人皆谓府君勿许。府君曰。此天也。吾岂以不利于己。而不为老人地。遂助其人。与之同第。闻者啧啧称美。其为江都 殿官也。以公事谒留守。留守甚款接。且属入城相访。及留守掌铨衡。人多劝府君往见。其人亦望府君来见己。府君终不往。其人甚恨之。因此沉滞者累年。府君不为介意。罢官家居。绝不以简牍遗京城人。人以此多之。呜呼。府君文学足以启沃。而未尝昵侍经幄。才德足以施措。而不得一试郡邑。廉洁自守。龃龉以终。于府君何憾焉。而其可谓世有公议哉。府君尝以骑郎。入直 阙中。吏捕拦入人。经夜不以告郎官。及朝。 上闻而诘之。则吏恐得罪。诬言郎官方睡未告。 上笑曰。是渴睡郎。坐是罢官。因自号渴睡翁。居乡接人。和气蔼然。未尝为激论峻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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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持身清介。无求于人。故人亦不敢干以私。喜与宗族邻友往来叙话。招诸从子弟。列侍左右。讨论今古。间以谐笑。怡怡嬉嬉。人或称之以室中春风云。尝语家人曰。人能无慕富贵于我者。而常念贫贱于我者。则可以守分安命。终身无悔吝。述自铭以示意。有曰守穷约而以终。复奚疑于天命。配淑夫人义城金氏。父讳挺河通德郎。祖讳世镐官翰林。吏曹参议讳涌之后也。性谦谨和柔。与君子共老。而未敢有怠慢之容。事夫兄如事舅。事姑孝。尝昼夜不离侧者十年。而姑氏甚安之。娣娰相爱如姊妹。待人接物。必主宽恕。不闻其言人过失。古之所谓女中君子者。殆庶几焉。疾革将终。无怛化意。凡其衣服之可用殓袭者。与夫不正不洁。不合亲身者。无不区别以命。精神举措。不变常度。其平日所存。亦可见也。后府君二年而生。前六年癸卯十一月十三日卒。寿七十三。墓在安东府乃城南面益谷里前谷名远岩负乾之原。及府君卒。葬于圹右而合封焉。呜呼。生而偕老。殁而同穴。亦可谓无憾于存亡始终之间也已。有五男一女。男象鍊,龟鍊皆生员。鲁鍊,晚鍊俱早死。名鍊其季也。女适士人朴汉哲。咸阳人也。象鍊有子曰。永翼,永煜,永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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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幼。龟鍊有子曰永进。一幼。一女适金基中。鲁鍊无子。子永学。晚鍊有子曰永说。一病一幼。一女未行。名鍊有二女幼。朴士人有二子一女。永翼,永进,永煜各有子女而皆幼。若鍊少孤。替事四十年。凡于日用言行。宜可以审视详记。而不惟不能善于形容。亦不敢铺张为辞。以负府君平日谦抑之遗志云。府君下世之岁季冬下浣。兄子若鍊涕泣谨状。
伯氏佥枢公行略
伯氏佥枢公。皇考晚庵公长子也。生于 明陵戊戌闰八月十日。初讳百鍊。字幼精。尝有同姓名者。为本邑宰。其籍也。改以虎鍊。因以是名。再中乡解。复以偕老七十。蒙 恩受佥枢衔。中晚以后。以后名行于世。公以父母长子。逮事父母。事父母之日。薰陶慕悦。能知父母意之不可违。自幼及长。凡受庭责。俯首听惟谨。不敢为一言自明计。余少公十馀年。不及知公幼少时事。然叔母金夫人每举以教子侄如此。及年二十四。丁内艰。三十三。丁外艰。兼代承重服。仍奉四世庙祭奠。凡节必诚必备。其于为先之诚。敦族之谊。与夫乡邻朋友相厚相救之道。未尝不以身先人。殚心尽力。亦不屈意随人以媚于俗。至有事歧可否。礼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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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变。随宜臆断。克合情理。盖其天品之好而服庭训最早。终身不敢慢故也。家在一里之东。故自号曰里东居士。性复坦旷。不屑为含忍详密之工。而凡遇可怒可忧可悲可恶之事。一未尝久滞胸中。居家处乡。接人应事。每思一个好字。是以又自称好好翁。少失怙恃。即主家务。不得肆力文章。而才长著述。往往有古作者轨范。功令之文。亦未刻意习熟。人之期公。公之自期。不在人后。而乃与诸从少弱。同入省试。而竟不免独自蹇屈。终以年踰七旬。特升通政而止。是岂公初年所期哉。呜呼。吾家自五六世。连世不克寿。至以吾先考厚德重望。才过称夭之年。而惟公夫妇偕老。八耋重行同牢。是诚得姓后始有之庆。然公之气力老而康健。谓将更加八九龄。庶可以升资一级。貤爵三世。以副公平日诚孝。而乃以己未正月十二日。奄弃斯世。呜呼痛矣。兄弟连檐。朝夕共对。而时或暂不相见。则辄曰吾今老矣。将几何湛乐。而尔何不体我心。喜与群从兄弟团坐笑语以为乐。及其末疾。举世轮行。弟亦委顿枕席。皋复之日。呼弟使前曰。死生之际。不宜若此。语音不成。而手抚衣衾。若将整服正席。而体重疾剧。不能自力。子弟环列。无以周旋。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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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属纩。始知曾元之姑息。不及童子远矣。呜呼悲夫。用其年三月二十四日。葬于郡南达味山负丙之原。吾金氏。始贯宣城。至吾行为二十一世。谱系事迹。略载先考状中。配淑夫人真城李氏。通德郎仁兼女。观察使溟翼之曾孙也。才高识通。遇事无碍。凡系纺绩馈食之节。咸臻其妙。公之所以承祭祀。致诚洁。实惟内助是赖焉。先公一年而生。卒以丁巳六月二十四日。初葬公墓右数十步。庚申。移祔公墓之前。男有室者三。女嫁人者四。男长曰永观。有子乐容,乐宏,乐定。次曰永坚早卒。有子乐生,乐成。季曰永贞。出为族人后。有子乐道,乐建。三子幼。女长适士人赵南洙。有子述古。次适生员李宇纲。不育而殁。次适权叔度。有子载岳。一未冠。季适孙思百。有子镇驲。一方幼。若鍊十二哭先慈。惟嫂氏是庇。廿一哭先考。惟伯氏是依。而性疏生业。官无俸禄。无由以具一便身。供一适口。以伸替事之心。此实平生之恨也。谨书行略数行。以遗我子孙后生云。
族弟处士君行略
古有称隐君子者。盖君子而隐其名者也。亦或有其心不期于隐。而其命穷其身困。名湮没而不知者。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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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弟晋鍊幼刚其人也。夫鍊吾行也。君始名以致。拘于有同名。其籍也。改以晋。人亦莫知其名之改。甚矣不见知于人也。君生于诗礼之家。姿性笃厚。知闻正大。幼时在大人衾中。知大人足寒。以身抱而温之。大人奇之。母夫人生子多不育。君鞠于村媪。视媪如母。终媪之身。事之以诚。媪老病郤食。诸男不能进一匙饮。君劝之。辄为之强食。诸男感叹以为吾母赖公。延十年寿。尝有卖田而价甚廉者。媪男将为君买取。君以仲氏乏田让之。媪男叹曰。居今之世。惟我童为此。诸父兄弟散居各处。凡有大小丧忧。君必先赴。躬自袭殓。季父寝疾侨舍。诸子迭侍。无一可意。君在侧。便怡然以安。分计之初。食有馀粟。必周穷乏。施惠于不报之地。有瓮商过门。招而将买之。商及门而跌。破其瓮。君曰。由我也。问其价而偿之。商惊谢而去。平生事为。悃愊恳恻。见人过失。亦能对言不讳。未尝修边幅饰巧令。以求知于人。虽亲戚邻里。鲜有知者。呜呼。人自不知君耳。吾于君何恨焉。所可恨者。以君之才之美。而天不使成其才何哉。君受业于叔祖处士公。自幼缀文。不苟思索。自出机杼。十三四岁。作长篇四六。汪洋滂沛。人以为长卿子云复生。处士公性严。虽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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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侄。不假色辞。每见君著作。三复嘉赏。年才十七。大人弃世。诸父长德。相继殒殁。处士公无意督课。未几处士公又殁。君自此不复肆力文章。卒乃才不成就。身极困厄。以没其生。噫惜哉。门户之衰。而不可以人力图也。是岂但为君恨哉。呜呼。孝弟忠信。是吾家世传之业也。近世以来。能知此四字者无几。而君能从先父兄。熟闻其义。故与诸子言。娓娓说家法不懈。使子永穆书揭常棣诗于座右。每诵父母其顺之训而教戒之。及其末疾沉痼。杜门多年。无人相访。朝夕惟诸子在旁。所与言者。惟记先训戒后生而已。每曰人之有疾言遽色。只由于中无所主。乃翁晚觉。尔辈宜戒焉。语及先考临终时事。未尝不于悒曰。疾痛之音。恒在耳边。每思髓骨如碎。疾革之夕。高声诵蓼莪诗。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呜咽不成音而止。呜呼。之死而不忘慕父母。此可以知君之平生也已。吾金氏起自礼安。家于荣十馀世。历文节,敏节二祖。至壮元公。始居东浦。于君为六世祖也。自是以后。世有儒术。高祖讳宗源 赠吏议。曾祖讳夏柱 赠吏参。皆君王考同枢讳伟烈。以寿职推 恩也。考讳重衡。前妣光山金氏。 赠参议升国女。后妣荣川闵氏。处士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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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君闵氏出也。生丙辰。卒己未。享年六十四。墓在沙禽负乾之原。娶沃川全氏。士人应濂之女也。纯淑有妇行。生四男二女。男长曰永穆。次曰永敏。嗣君之弟景鍊。次曰永孝。为族人范鍊后。季未冠而孤。女长适李致健。次适权应璿。呜呼。生与君同里闬。而知君者犹鲜。况后君而生者乎。君之孤惧其遗躅泯没无知者。泣请状于余。余闻其言而流涕。复为之言曰。噫。志行之不见知。非尔翁之病。而文章之不克成。是吾家之不幸也。天实生之。而天或戏之。自古有之。不独尔翁为然。悲夫。虽然。赖尔翁而得辨鱼鲁者几人。有能知受赐于尔翁者乎。使尔不悖于行。而有志于文者。尔翁之教也。尔能勉尔行进尔文。扬名以显亲。是尔翁之志成于尔也。遂书平日痛惜之意。使后生者得知其大略云。
从弟钓叟行略
吾既怜得翁将死时语。略叙徐恭人行迹。因念及吾未死。不复图不朽得翁志行者。吾子孙何以知吾家有贤弟哉。呜呼吾得翁。即古之所谓孝子者也。使得翁专力攻业。何遽不若世之缀文字取科第者哉。得翁于兄弟为第三。其省事在父母已衰时。二兄疏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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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业。二弟方幼。不审父母有劳苦事。得翁出则代二兄之役。入则助老母之劳。亲厨匮。得翁不使二兄忧。家用乏。得翁不使老母忧。及其既长而冠。则凡门内有大小事。吾属口能言而已。其奔走营度。惟得翁是赖。姑举其阅累月除百事。而专心收功者。则如壬辰之刊先集。戊戌之建坟庵。亦必须得翁而成。得翁可谓行孝弟而无馀力者。奚暇于举业。虽然。子能子人能人。不在科第。吾不为得翁恨也。癸卯冬。疫疠大行。四弟成翁先亡。母夫人。继而弃世。得翁与其仲寿翁。皆未经其疾。初终仅毕。大人即命奔避。得翁素禀气不健。兄弟每虑其过劳成疾。至是果得疾于寓舍。自言吾病不先不后。发于此时。命矣。然慎勿令老亲知也。明年仲夏。始撤寓。病已无可为矣。乃曰。吾将不复为子职。生前致力于吾亲。惟今襄事耳。凡葬具祭需。至如担丁之饷。盐菜之费。无不出己财经纪之。吾日看其病沉沉昏昏。若不省事物。然其筹画凡节。无一疏漏。盖其诚意所专。垂死而不容忘诸心故也。乃至既葬。未毕虞而殁。即六月十四日也。呜呼。天既生出孝子。纵不锡之以福。何不使终孝于亲而夺之也。此古人所以欲仰诘于苍苍而不得其理者也。呜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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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吾金氏世籍礼安。国初徙居荣川。至文节,敏节二祖而始张大门户。自五六世以下。连世不克寿。高祖讳宗溥寿三十。曾祖讳东柱寿二十八。祖讳元烈寿五十五。大人讳㙔登第官两司。以年踰八耋。升资通政。而得翁又以四十岁。殁于膝下。悲夫。得翁名鲁鍊。母夫人义城金氏。讳挺河女也。以 英庙乙丑生。寄母世四十年。再娶而不育一子。为孝者何所劝哉。前配即徐恭人也。籍达城。梧山处士昌载氏其父也。后配冶城宋氏。士人名檠之女也。得翁既殁。以兄子永学为嗣。葬得翁于家东三里伊谷村之前癸坐之原。得翁尝自号钓叟。家在川上。为亲之嗜。而有时钓于水。故其号如此云。
从弟无庵子行略
从侄永说泣而告余曰。吾父有志无年。吾才下。无望书吾父志以传于后。愿叟状吾父。余闻而悲之曰。吾何忍状尔父。尔父于同堂最少。且能志于文学。吾以为吾死而状吾者。必尔父也。岂意吾状尔父。虽然。尔父早没。不可使并其志而即没。吾亦何忍不状尔父。君讳晚鍊。字成翁。本礼安金氏也。自得姓以来。历文节,敏节二祖。至于渴睡翁。事载谱牒。吾不复详也。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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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翁讳㙔。字公准。登第历官三曹两司。以老升通政。娶义城金氏。讳挺河女。生五子。君其第四也。其体颀然以长。其容粹然以秀。其性度宽厚。不见其有疾言遽色。其为举业。不学俗士汲汲图捷径。然亦能常念不忘。故其文如其人。从容而不跲。通畅而不窒。有时得意。使吾爽然起读。不觉手扇之自弊也。虽无烨烨之态。而能有远大气像。吾尝中心自喜。一不对君作赞赏语。冀见其进进不已。盖不欲使君为科目之文而已也。且不但缀文为然。凡于穷理计数。亦能容易解晓。吾每恨吾辈无学术。不能早导君于真个工夫。然天资近道。才识异凡。苟假以年。则君亦当自解。吾之所以期待君者。不近以远。而奈之何只得一解额以没也。癸卯秋。偕计上京。不利有司而归。君素忌秦疾。亦能慎身。平生不作故犯之事。而竟以是疾不起。年才三十六。呜呼其惜哉。君始娶郭氏。父名某。生二男一女。后娶吴氏。父名某。生一男。男长有病不娶。从君志也。次即请状君者永说也。女与季男幼。昔者吾与诸从戏作庵中诗。以隐名而书其号为诗令。君曰。吾无号。又无家。请书以无庵。吾谓君寓意耳。其志不在家。自谦以无所成。而将以求有之也。竟无有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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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呜呼其志不成。可悲也。君之墓在金城洞村东午向之原。安东府乃城面也。
兄子永坚行略
吾何忍状吾永坚哉。永坚自幼学于吾。吾伯氏次子也。初名永肩。字景一。及改名。以其字习于人口。坚亦有一定之意。故仍其旧而不改焉。吾金氏始籍礼安。至丽季。移居于荣。先祖文节公仕 世宗朝。选入集贤殿。 端王逊位。官以冢宰。而不就以卒。其后有始仕为刑郎。而忤尹元衡。出宰仙槎县。卒于官。即九代祖也。有历官至宪长。而论奉慈殿。外补临瀛府。不复仕。即八代祖也。高祖生员公。与伯仲联璧。曾祖处士公。训子弟成业。祖考生员公。有懿行文章而不大阐。父以叔父荫。受牒通德。即吾伯氏也。母真城李氏。故松斋公后也。永坚生于 英庙甲戌。性极宽柔。志笃孝弟。其容雅其气温。凡门内有事。宗党许其勤干。出与人交。侪流称其敦悫。尝于幼时。开门旋闭。母问其故。曰。人摘吾果。见吾则愧。吾将待其去而出。家素贫。无以业次子。父母畁驹犊牝。为厥私蓄。驹犊长而孳育。不曾说吾牛吾马。其兄嫁女。将卖牛为装。牛老瘠不可售。乃易与其肥少有价者。其不薄所厚。而恬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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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利。多此类也。吾尝以为世间万事。何尝不从宽柔做得。吾人百行。岂有不自孝弟推去。其容雅则不杂以粗。其气温则不屑为戾。不忍见人为非。使愧其心。则其能不自作羞耻事。可知已。其勤干之才。敦悫之行。盖有其本故也。而世降民穷。轻身重货。人家子弟不以财利病其心者。亦未易得耳。苟假之年以成就之。其为人将有可观者。岂意其苗而不秀。方长而遽折哉。娶士人宁海申君海祖女。生二子乐生,乐成。申氏家在颍江之滨。岁壬寅。因事过江。病不起于甥馆。临死稚儿在傍。勉之曰。我弃父母先归。尔继我志。善事我父母。舆而归葬于家西五里香木洞面庚之原。父哭之曰。吾儿孝子也。八岁知爱我。我饮酒呕。尝以验其毐(一作毒)。及长。能安我身悦我志。天何夺我速。其兄哭之曰。吾弟死矣。吾何以事父母。亲戚朋友。莫不悼惜。或为文以祭之。或为诗以诔之。伯氏裒集为一册子。属余状其行。呜呼。吾何忍状吾永坚。把笔臆塞。欲书而不忍书者久矣。一日偶阅其册子。当日之悲其事者。已亡六七人矣。今余又老矣。终无一言以遗诸后。则后之人何以知吾今日之痛。不止于至情。而实出于痛惜其志行哉。遂忍而书数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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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子行略
沧浪子金姓。名汉鍊。字幼濯。沧浪其自号也。先祖文节公。以集贤学士。历仕 世文端三宗朝。 光庙拜冢宰不赴。其后五世。有讳友益。遇光海世。官止庶尹。庶尹之孙讳宗灏进士。进士之子讳可柱。与仲季氏。同登生员试。仲氏讳万柱。后登文科。仕止佐郎。生讳弘烈。入继生员公后。生讳埅。官正言。号双岩。有五子。其伯即沧浪子也。生于 英宗甲寅。幼有才。及长。不笃意举业。然最习于四书辨疑。朝暮自期为国子生。壬午之后。随人应举。不复为必取计。丙戌。余与君因事入京。时 上将试士春塘台。适有遐乡一言官言事获罪。凡乡士在泮者。一切逐之。使之即日渡江。是日也。风势甚急。士皆奔走上船。惟吾二人不济曰。虽在逐中。不可以冒危。俄而风止波定。复收逐士之令。士无不回马返船。纷纷如赴市者。二人慨然相谓曰。士可杀不可辱。逐之而出可也。招之而颠倒复入。不几于自轻其身乎。遂不旋马而归。行到忠原。粮绝马惫。艰关踰岭。道左有读古书不就仕者。闻之自言。吾虽家贫。若知此行过门。岂不助数日粮。既归。君辄聚其科稿而焚之曰。吾欲废举久矣。今乃成吾志也。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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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号曰沧浪子。盖言贫且穷。皆自取云。君性疏宕。虽蔬食弊冠。不以介意。好饮酒。酒不辞醉。喜吟诗。诗不厌多。善与人交。不欲必择其清浊。见人有过。亦能直言以责之。有时酒阑兴溢。间以清歌。或高谈激论。惊动俗耳。往往有古人风度。年五十而卒。临终曰。吾不满六旬而死。可笑也。娶监司郑公玉女。育四男一女。男曰。永健,永信,永伦,永侃。女适缶溪洪畴夏。君殁后九年。长子能承干宗事。今才三十七而夭。悲夫。余既与君同丙戌之行。而不能勇决如君。屈首场屋间。倖得大小科第。而落拓衰病。无一成名。亦沧浪之自取也。噫。孰清而孰浊乎。今老矣。又见君之子继君早世。恐后世无人知沧浪子。遂挥涕书数行语。时昭阳赤奋若春分节壬申日也。
从侄永说行略
从侄永说生辛卯。死壬子。自生至死。才二十二年。二十二年之中。虽使之父母俱存。兄弟无故。琴瑟调和以乐其生。其年之短折。犹可哀惜。况生不能得其乐。而死以其年。岂不重可悲哉。永说金姓。字砺若。吾叔父渴睡翁第四男无庵子晚鍊成翁其父也。士人玄风郭君师宗之女其母也。生八岁而母卒。十三岁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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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殁。有兄而性不慧。无可以成人。娶妇而疾甚奇。无望其宜家。四者皆人理之所难堪。而永说兼有之。然性质和柔。才行备具。事继母能孝。继母亦抚爱如己出。替事祖父。凡受教行己。无或违志。其兄惟知世间有饮啖。邻里为之不堪。而昼宵与处。不见其有悯苦状。及其娶妇不如意。亦不见于言貌。尝语继母曰。吾以母氏独居劬劳。意谓取妻如人。以分母劳。今卒如此。天不使吾修子职。奈何。亦未尝对他人说。惟吾子永德。得闻其情实。年相近而情最密故也。人或不知。虽有责以情外事。不区区为自明语。其慎默大抵皆此类。然自幼迄长。腐心焦肝。时或呕血至数升。乃以壬子闰四月十六日不起。呜呼悲矣。夫以其孝友宽柔之行。又能留心举业。大有进就之望。而竟夭折其天年。惜哉。其父才高行厚。吾所爱重。而既未得年。其子又克肖其父。而反不得其父之年。何也。吾长于其父十八年。而哭其父已十有一年。今又哭其子。悲夫。璞峰之北。有山自西而东。东而北。为背戌面辰之原。是其葬也。其死之期祥前七日壬申。其从叔忍叟忍书。
亡子生卒记略
斗庵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657H 页
斗庵翁有子名永忠。永其行也。分忠字。字以中心。其生为第四而一二三皆夭折。冠者三。忠为长。是以翁称以长男。先是翁年十九。生一男。年月日时相照为禄。翁之考晚庵公名之曰禄星。生有异质。骨骼奇秀。四岁。其母金率以觐母。寒则曰父无乃冻乎。暑则曰父无乃热乎。促其母送时衣。每请速归见其父。舅戏曰。汝虽受骨于汝父。食吾食而肌肥。何敢言归。对曰。然则割肌置此。而骨归见吾父。及归未几。病疹不救。年才五龄。其后四年。又生一男。母梦见骏马而生。故名以梦骏。容貌礼荣。如奇花初发。未及学语。夭于渭阳。又二年而生男。不多日而夭。翁已忘其名。越二年庚辰九月晦。忠生。翁之年。已三十一矣。虽爱之。未尝抱之膝以骄其心。才能知右手食。朝夕饭。不先翁食。身能无病。行能无忤。不使父母忧。学曾史。至杀思王。问曰。王被杀。书弑而此曰杀。罪其弑兄乎。翁奇而唯之。至李斯书。问曰。用范雎者昭襄王也。何以云昭王。翁始不觉其然。披见其上而后。乃知昭王是昭襄。其聪敏多类此者。凡日课不劳而学。读过五遍。无不诵之书。翁性急。又非溺于爱者。自始学至解蒙。一不高声叱。体长而气弘。蕴才而不露于外。识见正大。文词
斗庵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657L 页
典实。写书至五六册。必整齐精致。首尾如一。缀文草句若行。无一字胡乱。盖其用心坚礭。持身敦重。无浮薄苟且之态。人皆以远到期之。翁亦不忧其短寿。岂意夫偶尔一疾。阅岁成痼。乃以三十六一措大。遽作弃二亲无一子之冤魂哉。疾既剧。自知不起。不令翁久在其傍。见渠痛苦状。又不以身后事告翁。以搅翁心。将死之日。自觉精神渐耗。叹曰。死者固无知。不能全精神以归。为可恨。翁不忍出口语一死字。子父竟不能一言相诀。奄然作人鬼别。即乙卯十月之四日戌时也。以十一月二十九日。永窆于家左一岑之外壬子分金之原。呜呼悲夫。翁连折三男。而自忠之生而长长而学。不复念朝菌之死生。已三十年馀。今乃因忠之死。而前后死者。皆复历历在耳目中。噫噫。翁何辜于天乎。族戚老少。一辞而哭之曰。使某而寿。在家可以守先业。在乡足以成长德。朋徒惜其失畏友。弟侄痛其丧严师。翁之悲不但悲其死。翁有若干文字。窃喜其得有传授。今焉已矣。谁之付与其葬也。翁不忍把毫作诔语以叙其志行。恐其终泯没无传。遂挥泪书大略。并及先忠而生而夭者。俾后孙有以知翁非不能生奇俊儿。或幼或长。连为天所夺。其志亦
斗庵先生文集卷之八 第 658H 页
悲矣。虽然忠死矣。谁能收拾翁草稿。使此书得传于后也。忠娶晋山姜氏女。产三女而育其一。父殁甫八岁。其弟恕,德有子男皆幼。将待其稍长。择一以为嗣。不使为无主魂。呜呼其悲也已。
季子志行记略
呜呼。凡人夭折者。大则由时运。小则由家运。非特其一身之数也。上古盛时。草木禽兽。尚不夭阏。而况于人乎。及其衰也。颜渊之圣焉而短命。子夏之贤焉而丧明。此非由于时运者耶。丰岁五谷实而荑稗残。凶岁荑稗盛而五谷萎。彼长而此消。理也。余见近世人多夭折。每夭其家之秀者。姑以吾同堂之内而言之。鲁晚二弟。坚说二侄。忠德二男。相继夭折。六子者。或笃于孝友。或勤于文学。资性超于萃类。言行称于乡闾。皆死于四十三十之年。呜呼悲矣。吾家其衰矣。余于五子之死。略叙其志行。以遗子孙。今于德。岂忍无一言以示后哉。吾金氏籍宣城。于德为二十二世。德从其行。名永德。字以直心。斗庵忍叟其父也。顺天金氏其母也。生以丙戌十月十二日戌时。殁于戊午七月十七日亥时。父母哭其兄四年。而又哭德。其得年不及兄三年。呜呼惜哉。生于世三十三岁。不丧其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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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天者。不为利诱。不为俗染。乖悖之气。不萌于其心。鄙俚之语。不出于其口。自幼而冠而壮。一未尝违忤其父母兄弟之心。学晚而志专。其文词字画。往往得父兄之嘉赏焉。家甚窭。不以为忧。居处屋壁必端精。左右图书必整饬。外氏嗣绝。身奉祀事。忌辰外每月节日。必尽诚致洁。虽疾病。未尝或废。凡于日用云为。无或有苟且非僻之念。尝自书左右曰。大丈夫心事当如青天白日。使人得以见之可也。是岂其已能哉。能以是自勉。其志已可尚也。不幸多疾。不能克其才质。至其末病。越岁沉痼。将绝之夜。对其父母。笑语如常。劝父归寝。未及稳睡而遽告已绝。悲夫悲夫。何绝之亟也。以渠之孝爱我。而不为一语以诀我何也。于是聚而哭者一辞而曰。噫。翁不知其意耶。其自知必死久矣。每曰吾病不可起矣。奈父母何。今至其将绝。而对父母笑语。所以不令父母忧也。呜呼。其绝非亟。而吾以为亟也。人之将绝。其苦不堪。而强笑语以慰父母。噫噫。此可以知其为人也夫。呜呼。如吾无状。自以为得免大过戾者。实有得于家庭之教。而以是教传之子弟。庶望其守我家范而能承其教者。次第皆夭。倘所谓由于家运者非耶。呜呼。吾安得不恸也。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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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恕于其兄及弟之病。竭心力以救之。而天不格其诚。抑奚哉。其死之越二月季秋小望。葬于家前枝田洞丑坐之原。与其兄之墓隔一岑。而不可以里计也。德娶玉山张氏女。生四男。长今九岁。待其成立。将以为其兄之嗣。次七岁。次四岁。季出于母腹才五月而失其父。呜呼哀哉。旺而衰。衰而旺。亦天之理也。使四儿得长。其父为不死矣。余将以是而祝于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