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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皋文集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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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皋文集卷之七
 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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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霁山先生遗事
公讳圣铎字振伯。号霁山姓金氏。新罗王子锡。食采于义城。至孙龙庇。以太子詹事。袭封义城君。故子孙因以为贯。丽末有讳居斗官工曹典书。知世道将非。尽室踰岭。遂为安东人。数世有讳汉启仕 文宗端宗朝。与成三问,河纬地同为集贤殿校理。至 赠吏曹判书讳琎号青溪。以文章德行重一世。有子五人。长讳克一号药峰。与弟龟峰讳守一,云岩讳明一,鹤峰讳诚一,南岳讳复一。游退陶李先生之门。深见爱重。官至司成。无子。以龟峰公之子讳澈为嗣。成均进士号大朴。是为公高王父。曾祖讳是榅号瓢隐。当崇祯丙子。隐居卧龙山下。 徵辟不起以终。 英宗朝褒 赠司宪府执义。祖讳邦烈成均生员。考讳泰重通德郎。以美质懿行。见推乡邦。妣恭人顺天金氏。大丘府使东篱允安之孙。秋潭处士如万之女。有淑德。以 明陵甲子八月十二日。生公于英阳县青杞里第。幼清明莹彻。绝异凡儿。十一岁见壁上画鹰。作诗曰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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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岩百尺危。北来霜骨几年斯。雄心欲击南图翼。肯向平原觅雉为。闻者异之。十二岁时。已进止有常。读书至忘寝食。从从叔父适庵公学。适庵喜曰此子天资近道。又能力学。将来不可量也。庚辰葛庵李先生自晞阳放还。讲道于锦水之阳。公以适庵公命。执贽请业。先生甚爱之。语人曰童子见识高明。可畏也。甲申李先生易箦。公痛失依归。以密庵公栽得家学之传。常往来留连。或书疏问难讲讨。切磨之工。久而不懈。辛卯升上庠。公以家贫亲老。傍治举子业。而所好不在也。辛丑与江左权公万,畸轩朴公龙相。为李先生讼冤。伏閤累月。为喉司所沮搪。不得呈。是年赴增广覆试。至路闻城中痘忌决归。有亲友为公图陈试。时公有从侄丧。欲以是措辞。公曰国法非期服则不许陈试。今以小功为期年。是欺君也。为书谢却之。亲友叹服不已。乙巳通德公下世。丧制一从礼制。以太夫人在堂。一以承顺为心。而至于饮食之节。严敕家人。无得近草木之滋。神观日渐澌毁。远近来吊者皆忧之。密庵李公屡为书戒之而终不变。戊申麟亮之难。按抚使朴公师洙以书请公议讨贼方略。公则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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慵窝柳公升铉,江左权公万及乡中诸公。驰见按抚使。因倡义为文谕四方。将指日赴斗。俄而破贼报至乃止。庚戌岭南按覈使吴公光运来访公。礼貌甚恭。及还朝首荐公。有金玉其人等语。是年除 英陵参奉。肃谢即归。壬子丰原君赵公显命为本道监司。首荐公。其荐牍曰金圣铎温恭谦退。务自韬晦。而文学之该博。识解之精明。当为岭士之翘楚。其年纪虽少。而名誉已盛。前此已 除职。而一番收用之后。更不检举。置之相忘之域。揆以搜剔明扬之道。已极慨然。自今勿循前套。不住检用。使道臣守令敦劝以起。时时召见。或讲问经义。或询访治道。如 明宣故事。则谦退之士易于承当。而庶有旁招之美矣。秋除 靖陵参奉肃谢。以亲病呈归。后数月。丰原君又 启曰顷者金圣铎为 靖陵参奉。上来谢 恩。留仕一月。谓有八十老母之病。呈递下去。如此之人。只授斋郎。岂为激励之道乎。癸丑夏。付龙骧卫副司勇。以本道监赈御史李宗白别荐也。公自三十以后。声闻日盛。自韦布至公卿大夫。莫不愿一见之。权监司重经,蔡参判彭胤,金监司在鲁,金翰林汉哲,金参判始炯。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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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书或躬造。礼意甚勤。御史朴公文秀尝访问人才。公辞谢不对。盖程夫子不对给事中之意也。朴侯师洙要见著述。公出示科策一篇。亦所以自处以常调也。冬 除司畜别提。下 谕道臣劝驾。呈辞不许。诣阙肃谢。 上引见问曰。尔于经学。必有所见。且岭南自先正以后。必有遗训传受者。尔其敷奏焉。对曰 殿下既令以臣之所闻于先辈者而仰达。敢不冒昧略陈焉。臣闻人君之学。虽与韦布不同。至于大学一部。工夫初无异同。自格物致知。至治国平天下八条。苟欠一节工夫。则非圣学矣。大学之说。先儒发明已尽。以 圣学之高明。岂有所未得领会者乎。但其下功夫要切处。则似不出诚敬二字。 上曰。先儒说敬字之义多矣。未知何说为要。对曰程子曰主一无适之谓敬。又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谢上蔡以常惺惺言之。尹和靖以其心收敛。不容一物言之。先儒敬字之训。有此数者。然主一无适常惺惺不容一物。皆就心地上说。有难捉摸。若论其依据处。则整齐严肃之训。尤似亲切。故朱子论敬。必以此为先者。其意有在也。 上又问政事之要。对曰臣尝读古书。孟子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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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问政。以发政施仁省刑罚薄税敛为对。孔子论政。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言。以此论之。政事之要。莫先于立纪纲正名分及爱民矣。当今纪纲解弛。名分紊乱。而生民之困悴已极。 圣上若于此三者留神焉则幸矣。后一日入侍。 上曰。尔以痘忌当归矣。尔所欲陈者陈之。对曰臣伏闻宋时有人以诚意正心。人主所厌闻。劝朱子以勿复以此言进者。朱子曰平生所学。惟此四字。臣以为此虽学者常谈。而 圣学工夫。无过此四字。惟益加 圣意。有实践功夫。则社稷之福。臣民之幸也。 上称善。赐腊药四种。曰此乃及于 经幄之臣者也。又 除司仆寺主簿。呈辞得递。乙卯二月。 除丹城县监。以前路痘忌辞递。四月中增广乙科。 上念唱榜前城中经过之艰。 除司瓮院主簿。放榜之日。升成均馆典籍。 命戴花入侍。 亲制诗一绝以赐之。 命次韵于前。诚异数也。后数日。升司宪府持平疏辞。 上命带职归觐。五月上疏辞持平。疏略曰臣闻天下之事。不可殚论。而惟人之一心。为万事之根本。天下之善。不可尽举。而惟诚之一字。为万善之枢要。诚者真实无妄之谓也。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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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实理。在人为实心。故日月之代明。四时之运行。风雨霜露之变化。莫不实然而无伪。惟人则不然。苟非生知之圣。即不能无气质之蔽物欲之累。故其于吾心实有之理。鲜能真知而实体。其所作为。终不免金铁之相杂。未能止于至善之域者。皆不诚之致也。臣窃观汉唐以来所谓英君谊辟。莫不欲云云。而其于修己治人之道。发政制事之方。率不能以真实之心。加真实之功。而不免为流俗功利之说所挠夺。故上下数千年间。终未见有追踪三五之盛轨者。岂不惜哉。伏惟我 殿下有聪明睿知之资。有宽仁温恭之德。有神武不杀之威。而至于荡平之政。尤是百王之高节。历代之罕闻。则虽使治升大猷。光被四表。蔑不可矣。而夷考符验。乃反有不然者。臣窃惑焉。盖典学莫如 殿下。而正心修身之工。犹欠臻极。俭德莫如 殿下。而浮费滥用之弊。未能尽革。延纳谟猷。莫如 殿下。而拂士之言。或寝于推行之际。爱恤民生。莫如 殿下。而恻怛之惠。未究于蔀屋之下。至于纪纲之欲其振。而下陵上替之习。日以益甚。风俗之欲其正。而礼义廉让之行。殆于扫地。夫以 殿下之明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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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得致之位。操可为之柄。而事不徯志。治未从欲。是岂无所由而然乎。传曰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又曰诚之不可掩如是夫。盖诚于中。必形于外。意者 殿下于此一诚字。犹有未尽。凡所施措云为。或未脱于应文备数之套。而不出于纯心至诚欤。一念一事之未诚。似若无甚大害。而其于阻 圣德之进。累 圣治之成。非小病矣。臣窃覸 圣学高明。有非群下所及。则凡天下义理之所在。圣经贤传之遗训。帝王为治之大要。皆 殿下之所已知。不待愚臣一二赘陈。而臣之所恐者。独恐 殿下不能真切体得。朴实做去。苟且牵补之习胜。而直截纯笃之意小。因循岁月。卒未克大有所为。使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汉唐之君也。臣愚窃愿 殿下听断之暇渊默之中。试以前数条者。反之于身。验之于事。而深自省焉。其所以本于心术。发于政事者。果有一毫之未尽诚实处。则惕然奋发。懔然祇惧。克审乎理欲公私之分。明察于善恶邪正之间。而实加工焉。则德何以不若尧舜。治何以不及成康哉。 上嘉纳不许递。又上疏辞。因进十条。一曰早谕 元良。以建国本。二曰慎择守令。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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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仁政。三曰甄拔贤才。以清仕路。四曰崇奖廉耻。以抑奔竞。五曰振举纲维。以励风俗。六曰节约财用。以宽徭役。七曰明慎赏罚。以恢公道。八曰改纪军政。以纾民怨。九曰申明礼法。以防僭踰。十曰旌别淑慝。以树风声。 上温谕。因命道臣劝驾。俄付副司直。又三 除司谏院正言。丙辰又 除正言。上疏辞。疏末论朝廷党论之沈痼。乡曲士习之不正。生民饥困之状。赋税滥重之弊及庆尚监司农时筑城之事。丁巳移工曹佐郎。兼知制 教。诣阙谢恩。俄升弘文馆副修撰。移校理。时 上眷日隆。一边媢嫉之徒。傍伺阴嘱。于是儒生李海老,申𨯶等。上疏侵辱。以及于师门。公因引嫌疏。略陈所怀曰臣于前年。因辞司谏院正言疏。付陈区区愚见。而略论近来党论之沈痼。士习之不正。大为一边人所憎恶。湖儒李海老等。斥臣以阴秘凶巧。岭儒申𨯶等。目臣以诐言诬说。其所构捏。殆无馀地。而丑诋之辱。又及于臣先师臣李玄逸。至与昏朝贼臣仁弘比并为说。噫。臣之受诬。不必辨白。而至于玄逸则戴盆之冤。已至四十馀年之久矣。今又缘臣一疏。遭此无限诟辱。其在臣生三事一之义。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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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忍泯默而已耶。玄逸之至今名在罪籍者。以己巳秋应 旨疏中一句语。而若以其全疏本意观之。则实欲为 圣母致尊安之道。为 先大王尽处变之义也。己卯之 赐环。辛巳之全释。庚子之复官。虽或行或寝。而既蒙 天鉴之下烛。又有相臣之平反。则其本情之无他。于此亦可见矣。况玄逸当己巳初。远在乡邑。其以司业被 召。在于四月。行到广州。为 坤宫陈疏。而见阻喉院。不得呈彻。则其谓之主张凶论者。不亦冤乎。臣知 殿下于己巳事。付之先天。而窃自痛以臣之故。而辱及师门。不避猥越。冒犯忌讳。伏乞 圣明怜其情而察其实焉。疏入。承旨柳俨 启曰校理金圣铎。因向来儒疏。伸辨其师李玄逸。玄逸罪犯关系至重。其名尚在罪籍。则何敢肆然陈疏。曲为营护乎。如此之疏。不可以时任玉堂之疏。循例捧入。而亦不可不一经 睿览。以俟处分。故不得已捧入之意敢 启。有拿 命。自五月至七月设鞠。公屡次受讯。气息奄奄。执杖拿卒悯其病。欲公为气窒状。盖国法罪人气窒停刑故也。公不应。有一时辈自鞠庭退谓人曰金某桁杨之下。眉棱不敛。可知其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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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足以伏节死义云。 上屡有酌处之命。而为尹阳来,许沃等所力争还收。七月丰原君赵显命上疏伸救公。 上命削职。俄复官。又疏救公。九月 命安置旌义县。以十月到配。公累朔牢狴。惨毒备至。而能复出圜扉。无事越海。人以为神明所扶护也。岛中无书册。惟心经一部,韩碑文一册随来。父子终日讲讨。不知谪居牢骚之苦。惟以太夫人年满八耋。归侍无期为痛心。有时以吟咏泻怀。戊午夏。 上因旱灾疏决。 命量移光阳县。丹晋宜咸士子请学者日至。以名在罪籍谢遣。间有诚心愿学者。随其才禀。授四书集注章句,朱子书,家礼等书。数年之间。颇有进益者。南俗多诈反覆。公毋论贵贱。一以诚信接遇。人以小陶山称之。庚申冬。太夫人下世。用遗衣设位攀号。子霁行呈书相府乞归葬。相府陈达蒙 允。辛酉春。奔哭虞祔毕。即还配。祥日设馔以阕服。乙丑冬。以台 启移配康津县薪智岛。丙寅春。还配光阳。公素多疾恙。患难以后。为水土瘴疠所伤。柴削日甚。转至于不可为之境。犹逐日看阅易经。谓乐行曰吾因病看易。略有所理会。恨前程迫窄。不能究业也。以丁卯四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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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终于县北龙仙庵。前一日作诗十绝。与子乐行。皆勉励家学之意也。疾革。使童子诵古诗于前。临终。命侍者安静以俟。无一言及于家事。享年六十四。奉榇从水路载舟还。以十月二十八日。窆于府东梨岘卯向之原。戊辰春。因疏决 命全释。 当宁庚戌。嗣孙始全 驾前鸣冤。乙卯又鸣冤。 上命还给职帖。判付末段若曰。渠祖行谊。厚被 先朝恩数。渠父行谊。亦所藉称。未及收用于生前。是为欠事也。 命该曹传谕于始全。华衮之 褒。及于两世。诚古今罕有之 恩典也。配务安朴氏。节度使谥武毅公毅长之后。通德郎震相之女。闺范闻于远迩。有二男。长乐行即九思堂。以道学文章。为儒林所宗。次霁行。女适李东英。乐行无子。以霁行子始全为嗣。四女婿张寿鹤,李宇弼,朴汉章,柳允文。霁行三男。长始翕。次即始全。次始畬有才早夭。三女婿李鼎凝,李宇鸣,李宪锡生员。李东英一男万运文科正言。曾孙男女不尽录。公德性恺悌。志气静一。襟怀廉雅。节操谦逊。聪明足以该通千古。精力足以持守终身。言不必择而自无悖出。身不必敕而自无妄动。爱人本于诚心。应物任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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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情。和煦如阳春。温润如良玉。盖其资质之美。不假修为而自然有成法也。孝友笃至。其在母夫人侧。谐笑嬉戏。以供其欢心。所欲必从之。祭祀称家之有无。而以诚敬为主。家贫𩜾粥不给。而旷然不以为意。家法谨严而济以和悦。闺门之内。常雍穆如也。与仲弟警铎相好如手足。孤侄得行寄在峡中。缓急有难相及。挈来同处一室。拊爱如己出。婚娶无失时。常念以饥寒夺志。虽在流离空匮中。喣濡之恩不绝。处宗族。亲爱敦睦。苟同里闬者。无论疏远微贱。疾病必救视。岁时必存问。恩意周洽。诚信交孚。以故虽顽夫悍孽愚妇小女。莫不感恩怀德焉。公自幼少时。已以古人自期。常曰圣贤之业。皆我之所当为也。天下之事。皆我之所当穷也。于书无不观。于物无不格。进修之功。老而深笃。常置小册子于前。凡日用动作云为。必籍记而时省之。名曰随见杂录。曰漫录。曰知非录。逐日有课程。尝语学者曰初学之士。当以立志为先。志之高下。而所就之大小判焉。志之刚怯。而所业之进退系焉。同为山也。而志于百仞则百仞。志于十仞则十仞。同行道也。而志于万里则万里。志于百里则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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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为学。亦若是而已。以科业为志者。科业而止耳。以文章为志者。文章而止耳。若夫进而志于叔孙穆子所谓太上者。则其为尧为舜为颜孟为程朱。夫亦孰能御之哉。夫志我之志也。我欲立之。斯立而已矣。何与于人。何求于人。借使为学。而为世所讳恶。祸患随其后。有志者亦不恤也。况无此之虑。而上之可以答皇天付畀之责。下之可以报父母生育之恩。而内而为宗族门户之光。外而为师友乡党之荣。皆于是乎在。夫亦何所畏惮。而甘退产居下流乎。有门人喜谈文章。公曰己之才气力量。有可以轶韩驾苏。虽其无头而不醇。有愧于圣贤之文。尚亦可为也。不然而以浅末之才萎弱之气。妄欲追踪于古人之文章。勤一生之力。以沈酣于其中。而终不能窥作者之藩阃。岂不亦劳苦。可怜之甚乎。曷若一意潜心于圣贤之遗训。随吾才分之所及而推究义理。扩充知见。不至虚过一生。为士君子本分上事业哉。又曰世之为文者。以洛闽文字为冗长而支离也。不肯留意玩索。而必曰先秦两汉云者。皆惑也。退陶先生一生以程朱书为饮食裘葛。殆不知世间复有他书。然今其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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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布一国。外至于蛮夷之人。无不尊尚而讽诵之。比之前朝之牧隐。我国之简易。不啻悬绝。则义理之文与文士之文。其轻重大小。可推而知。此吾所以于诸君。不数数以文章相劝勉者也。尝谓世之学问之士。尝患夫畏嗤点而避标榜。僶俛因仍于流俗之所为。而独顾斋李公毅然以此学自任。古道自守。不恤其不谐于俗。为可敬也。顾斋于公。亦洽洽然倾心相许。为道义之交。凡天人性命之原。训诂名物之义。往复论难。苟有不合。十反不置。往往有发前人之所未发者。期三百十九分度之七。先儒之说备矣。而犹有所未竟者。退溪先生通分纳子之法。载之传疑。而其逐段布算。错综微妙。有难领会。公得一法。推明分析。作为要诀。使学者易于开悟闰法。其详已具于书传集注,启蒙小注中。而初学每有纷纠难解之患。公论其大纲。而于气朔分齐处。特为详释。令见者易知。以至星历地志卜筮医药兵律之流。无不总其凡而究其归。尝以兼春秋入侍。 上顾诸臣曰。金圣铎于古事出处。应对无滞。虽幽经僻书亦然。果是经学之士也。为文章。明白典赡。纡馀百折。无艰难侧媚之态。读之
雨皋文集卷之七 第 257H 页
可知其为仁义之言也。子乐行收拾遗文。将净写一本。而不幸未就而卒。因以丧难忧故。置之巾衍中者有年。乃者南涧柳公道源,东岩柳公长源。率一方士林。校勘缮写。就正于大山李公合八册。道行久欲纂次遗事。以请状于大山公。而因循之顷。大山公奄弃后学。不敏之罪可胜言哉。门生故老皆零落已尽。道行于诸子最生晚。蒙教育未久。今欲纂述言行。描状德容。将何从而依仿哉。窃尝侍九思公座下。公曰欲形先人之德。易直慈谅四字尽之矣。又尝闻当时诸先辈之称道公者。如密庵李公曰为学如某则亦足矣。雪斋权公斗经曰精金良玉。绝无瑕颣。玉川赵公德邻曰斯文一脉。不至坠地。此皆平日知己当世信笔。岂非称停之评记实之言耶。玆敢略记平日闻见之大槩。以闻于当世立言之君子。以备采择之万一云尔。
再从叔卧溪公遗事
公讳圣钦字敬伯姓金氏。新罗王子锡。食采于义城。其后讳龙庇仕高丽。为太子詹事。亦封义城君。子孙因以为贯。詹事之后。代有达官闻人。至 赠吏曹判书讳琎号青溪。有五贤子。长讳克一官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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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药峰。有嗣子讳澈成均进士号大朴。是公高王父。曾祖讳是榅。即世所称瓢隐先生也。崇祯丙子后。隐居卧龙山。 徵不起。 英宗朝褒赠司宪府执义。祖讳邦衡。考讳龟重通德郎。出为叔父护军讳邦照之后。妣载宁李氏。副提学孟贤之后。处士杓之女也。以 肃庙壬戌十二月十二日。生公于临河县里第。幼岐嶷俊爽。与群儿出游街衢。观者皆指异之。十馀岁时。已俨然有大人器局。叔父适庵公每曰此儿他日。必不作蓬蒿中人矣。弱冠游州庠。做公车业。同辈皆向壁苦吟。而公独离坐中堂。一笔挥进。有驰骤奔放之势。一座皆瞠然。莫能抗焉。庚辰从葛庵李先生于锦水之阳。得闻君子为学之方。又尝出入茅山处士李公门馆。习闻古今文章之说。公每言吾见茅翁以后。颇解行文路脉也。辛卯捷司马两试。声名藉甚。远近名士皆愿与之交。壬辰居泮。动止有法。风彩耸人。学中诸生。争相指点之。胥仆辈私相谓曰此他日兵卿也。吾等当善事之矣。乙未李夫人下世。执丧式礼罔愆。辛丑道内章甫为葛庵先生讼冤。将举幡叫 阍。推公为疏首。至伏閤而见阻喉司。遂掇还。癸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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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公弃背。守礼严苦。一如前丧。戊申麟亮之变。本府倡义兵。公闻即驰赴。为整齐有司。约束已定。而破贼报至。即罢归。以所居河村近仓廨。不便于藏修。己酉移居于水南卧村里。僦室数间。扁曰卧溪。效朱夫子九曲诗以寓怀。及丁巳霁翁遭斥逐之变。则益无意世事。杜门谢客。教子养孙。课农劝桑。或游心坟籍。或吟哦风花。一身康济之乐。亦自足也。有时为省先墓先祠。命驾山外。水下诸亲男女长少。前期企望。皆曰吾家某爷且至矣。至辄留连数日。劝子弟以文学。语妇女以蚕绩。教诲备至。情义周洽。大小内外。莫不服其训而颂其德。以丁丑七月十六日。考终于卧溪精舍。寿七十六。葬于临南龟水岘辛向之原。公初娶完山李氏。即茅山处士栋完之女。再娶鹅州申氏。处士贲锡之女。有二男曰龙汉,凤汉。二女适朴圣周,李宗俊。三娶铁城李氏。处士万材之女。有二男曰佐汉,明汉。一女适权以桢。龙汉有三男始集,始临,始业。凤汉三男四女。男始頔,始权,始乐。女适崔宅重,李正胤,柳昌休,李宗宅。佐汉二男五女。男始赟,始奎。女适朴熙国,柳济源,权熀,赵相运,权道光。明汉二男二女。男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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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始谦。女适柳和休,李长湒。朴圣周三男一女。男镇铉,镇岳,镇东。女适柳济休。李宗俊五男桢东,桢南,桢▣,桢▣,桢▣。权以桢有嗣子骏美。始集有二男弘运,周运。其馀曾孙内外男女不尽录。公孝友出天。事通德公。志养俱至。与二弟相好如手足。亲睦宗族。族侄某早孤无依。通德公收而教养。及通德公殁。公拊爱如一。无间同气。捡其家事。使不至失业。尤勤于门户事。凡先世楼亭斋宇。祭祀仪节。春秋族会。月朔门讲。排布酌定。公之指导之力为多云。天性坦荡质直。待人无表𧟊。论事无忌讳。每乡堂聚集。儒林大论。公未尝不参坐。论说是非。声音洪畅。布濩勤渠。指挥动荡。在座者皆敛衽倾听焉。或有徇私异论之人。峻斥不少饶贷。虽有意外之谤言。而亦不之恤焉。然未尝自执己见。必采取人议。虽年少微贱者。言苟当理。辄欣然听纳。以故人皆尊畏而亲爱之。有事必来告。毕陈其所怀焉。公外若疏脱。而实勤慎细密。凡危邦险路。足迹不入。尝出行遇㬥风雨。从者请避之道傍层壁下。公曰知命者不立于岩墙之下。移避他处。俄而䨓震层壁。从者皆昏仆失魄。而公神色自若。闻者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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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午乡人一番举措。一邑随风。而公独深忧之以为彼固可恶。而此之所以处之者。终是过当。欲调停而不得。则敕子侄辈闭户。与霁翁为同堂之亲。而兼朋友之谊。同师共业。未尝一日相离。及霁翁付职。为 肃谢之行。公出饯于江上。脱所乘以赠之。骑牛而归。作骑牛歌。以道惜别之怀。其诗为一时脍炙。霁翁自海外配晞阳。公时已衰暮。而不胜恋恋之思。往留谪馆十数日。吟哦谈笑之乐。如田园时也。性好山水。尝游头流清凉周王诸形胜。以陶渊为先躅所在。每风朝雨夕。鸠杖芒鞋。独往逍遥于落渊仙游之间。观者以为仙鹤也。亲友金公■(亻政)。尝为临瀛守。以书邀请。即往焉。金公辟公馆陈声乐。为十日之游。遂遍游关东山水而归。公容貌魁伟。才谞有馀。人皆以公辅之器方面之材期许之。而卒穷而不显。岂非命耶。有一绣衣语人曰吾闻金某有重望。尝一至其所。得其为人。以如许人物。而空老于世可惜也云。公著述甚多而不收。今有诗文若干篇藏于家。一日公之孙始乐,曾孙弘运等谓余曰先王考弃世。已四十馀年。而事行不传。诚为痛迫。执事逮承我王考有年。必有所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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盍记大略以遗之哉。余为之怆然而悲曰今夫人有一行一艺。子孙阐扬之惟恐不及。以先叔父德行学殖如彼。而身后没没无徵。是岂但为子孙者之痛恨无穷哉。然道行生晚。不及公盛壮时。虽欲阐幽光之万一。答诸君之孝思。奈无以依仿为说何哉。始乐等要责不置。遂录其世系子孙生卒年月日。为遗事以归之。秉笔君子尚亦有以采择而叙次之哉。
再从叔省斋公遗事
公讳世铸后改世錂。字愚仲后改美仲。姓金氏。高丽太子詹事义城君龙庇之后也。连世赫烜。至 赠吏曹判书讳琎号青溪。有五贤子。药峰讳克一,龟峰讳守一,云岩讳明一,鹤峰讳诚一,南岳讳复一。仍父子合享泗滨影堂。药峰公之子讳澈进士号大朴。是生讳是榅号瓢隐。崇祯丙子后不仕。 英庙甲寅。褒 赠司宪府执义。今有崇祯处士碑在水南落渊上。是公会王父。祖讳邦谦通德郎。考讳夏重通德郎。妣汉阳赵氏。处士德培之女也。无嗣。取云岩公之玄孙通德郎履重之子为后。公是也。本生妣郑氏。即贞简公药圃先生之后。以 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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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丙子三月二十一日。生公于醴泉郡高坪里第。公三岁。本生夫人下世。零丁长育。才成童。藉有文学誉。尝制苦雨诗百馀句。见者以为奇才也。一日自所后家向秋月。有一少艾要路。作夭艳态。公以男女有别之义责谕之。其女羞退。闻者异之。事亲尽其诚孝。母夫人尝久病废栉梳。公解髻傍卧。移其虱。至于无痒而后已。家素贫乏。而甘旨之供。未尝有阙。本生府君尝遘疠危毒。公兄弟昼夜号泣。不脱衣带者有月。头发至于尽落。手足瘒脱。叔父孤山公叹曰此孝子也。本生伯氏处士公有至行。乙未遭先考忧。庐墓三年。哀毁成疾。二十八而卒无子。公痛念志业无成。凡手写书册。爱护藏弆。虽短简小牒。必识其后。无遗失。权摄家事。侄女三人。抚养如己出。嫁送之节。尽其心力。土田臧获。谨守无所损。及公仲子入继。世业遂依前。公自早岁事密庵李先生。讲受四子及古今性理诸书。凡先生作为言语文字。逐日劄录。先生爱重之。手书濂洛诸先生画像赞以与之。庚戌先生下世。时值雨水。士林多未赴哭。治丧诸节。公终始干当。礼不烦而事皆就。先生庶子东焕每垂涕而道此事不已。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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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带校任。一日挈从女子过邑中。校隶具盛馔以进。公曰此私行也。不可费公物。遂却之。其时一校任滥用校财。后代者不察。徵逋于校隶。公略不分疏。斥牛以偿之。已而校任按实还其金。乡人闻之。以直不疑事拟之。有士人持身颇谨厚而人无知名者。公取而补额。人或不悦。公曰黉堂教化之所也。人之有善。其可舍诸。后乡人知其人之果合于校选。皆洽然也。公少时习举子业。未尝以得失关心。丁巳以后。尤无意于进取。为门父兄所劝起。僶俛赴举中乡解。屈于礼围。后不复入场屋。书册工夫。至老无间断。如心经近思录,朱书节要等书。或读或抄。未尝释手。闻人有异书。辄求得之。随见随录。凡历代治乱。东方事迹。先贤文集。至医药筹数卜筮等书。皆抄其大槩。未尝示诸人。晚年以后。以勉进后人为己任。为童子学令。揭之壁上。日与村秀子讲授终日。诸生或有非理之谈不正之事。必加严责。不少假贷焉。与霁翁为再从兄弟。公视以严师。凡事大小。靡不就质。及霁翁窜配海岛。公违离老亲。跋涉往候。月馀而归。霁翁赠诗以致惜别之意。公书法名于一时。尝于士友文会。属公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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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册。公让禹公汝天。禹公语人曰某之笔不下于我。而必推我者。君子乐成人之美也。壬子染痘疾。人莫不危之。公精神自若。疗治之方。亲自指挥。病中见窗前桃李烂开。即占一绝曰将吾两红臂。与尔共争春。侍者相贺曰病可无忧也。亦可见其素养也。公幼失慈母。壬辰丁本生继妣忧。乙未丁本生府君忧。癸卯丁先考忧。癸丑丁祖妣承重服。壬申丁先妣赵氏忧。初终才过。季子客殒于玉山。叫号奔遑。气力澌铄。而能以礼自持。罔或懈怠。所写疑礼问解。乃公绝笔也。以癸酉二月三十日弃世。临终请从弟诸子侄。一一面诀。悠然而逝。用其年五月十三日。葬于临河县东绵义洞午向之原。配汉阳赵氏。处士是刚之女。知中枢月潭廷璜之曾孙。二十三归公。事舅姑配君子无违德。后公二十三年而卒。葬于县东鼎岘未坐之原。生三男一女。男驲行。次骏行出后。次骥行。女务安朴昌周。驲行二男始吉,始建出后。骏行三男三女。男始定,始鍊,尔柱出后。女郑光埙,权襆,权鼎相。骥行以始建为嗣。朴昌周嗣子镇洪。三女柳玄休,李明淳,李海春。始吉以族子浩运为嗣。始定三男渐运,师运,颐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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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后。始鍊一男二女。女一赵彦绘。馀幼。尔柱二男一女。男百灿。馀幼。始建三男一女。男南运。女赵始复。馀幼。公未尝有斋号。门人弟子见公书楼壁上。书以三省二字。遂以三省为公斋号。呜呼。公之人物风仪行义文章。不可泯没于世。而连代夭促。旧人无存。平生著述。散逸殆尽。今欲考究行迹。垂示后人。而无可依据。将何从而为说哉。窃以一时诸先辈推许于公者观之。密庵先生尝语适庵公曰公家子侄中。如某兄弟。非但文艺可观也。志尚尤可观也。霁山先生尝赠公诗曰闻君日诵西山训。想得灵台少吝私。族兄伊湖公尝问公张子东西铭疑义。公对甚明晢。公惊曰君每以谦退为事。不知其中所有。今闻所论。始知愚仲不愚也。东岩柳公见公所著权二愚遗集跋。叹曰观此文。此老学力可知也。乡中一士人尝曰余少时因事过河上。见省斋丈。皓发伟容。肃然端坐。望之如仙鹤。人自然起敬也。呜呼。此可以知公所存之大槩也。公之孙始鍊,曾孙浩运,渐运。为遗事一通。示道行曰先人弃世。今已五十馀年。而状录未成。此始鍊等不肖之罪也。今始收拾闻见。略记一二。以溷于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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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增减而第录之。道行以年已老耄。又无文识。不足以当此任固辞。而二君之请。终始不已。因伏念公与我先人。同丙子花甲。亲爱之情。于诸从兄弟。最为深至。以故公视道行。无异己子。道行何敢忘也。且采取行迹。作一草本。以乞请于立言之君子。乃子弟门人之事也。遂就二君所为遗事。略加点化以归之。
成均生员聋叟赵公遗事
公讳始燮字圣臣。初讳始赫字叔彬。姓赵氏自号聋叟。咸安人。远祖讳鼎。仕高丽大将军元尹。元尹之后。赫世蝉联。有工曹典书讳悦。清风苦节。与圃隐,冶隐同调。讳旅号渔溪。隐于咸安伯夷山。渔钓以终身。 端庙复位时 赠参判。 正宗朝加 赠判书谥贞节。至讳庭柏。自咸安移居青松安德里。讳遵道号方壶。以孝行荐为主簿。曾祖讳嵓 赠左承旨。祖讳景仁 赠参判。考讳相虞明经早卒。妣真城李氏。士人达中之女。 英庙二年九月初一日申时。生公于安德甘隐里第。方降有大虎隔窗大号。俄而去。王考参判公以先祖渔溪公集中。有三虎名子说而今有之。可异也。以虎瑞锡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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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幼端秀颖敏。绝异凡儿。入学文理自通。不烦师教。随叔父二可芝阳公。居处外堂。每月夜诵诗歌。琅然如碎玉声。既冠往来厚庵权公濂门下。多质疑问难。从花山士友游。闻见日进。丙子先府君下世。哀毁过制。因有心腹之疾。己卯中生员试。 上亲临诸生进。命诵其制述。至一二行辄止之。公诵至中篇。 上屡加称赏曰。汝声音可听也。诸生退出语曰初见 至尊。少无失措得 天褒。此人可敬也。归省父墓。泣涕成血。右睛受伤。往往沈剧。时芝阳公在斋室读书。公病间则必逐日问候。与诸弟讲说终日。疾作。使小童子持册子而前。倚壁而坐。以寓目焉。芝阳公止之曰汝病矣勿尔也。对曰看书顿觉有利。不知其为害也。因语子弟曰此吾人本分事业。非大病则不可废也。公事母夫人。克尽温凊之节。必有甘旨之供。母夫人庄严。子女有过。不少假贷。公每怡声愉色。未尝少拂其志。甲午遭艰。葬祭之礼。一如前丧。四弟亮燮志业蹉跎。窭贫益甚。公割世传土地以与之。斥家畜偿其宿债。每语诸子曰汝等体汝父母之心。终始无忘汝叔也。公中年以后。宿疾快愈。以倡率后进自任。聚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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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子弟。秋冬会讲于二可堂。春夏考课时文于松亭柳林之间。乡邻老成诸公。杖屦联翩。终日欢娱。谓公曰不闻君之诵声久矣。可复闻乎。公起拜谢。诵风雅数章。父老皆曰如绿树蝉声。令人神思爽然也。公尝就寝。有大蛇自壁间逼近枕席。侍者惊遑欲除之。公坚坐不动。亟曰人不害物则物不害人。徐驱之可也。辛酉五月初二日寝疾。以初八日丑时终。享年七十六。以十月十日。葬于故松生县大谷子坐之原。公事亲孝与弟友。处宗族。亲爱切至。多聚古今书籍。终日披览。有疑义即付标。对朋友。举而论难。谓子弟曰古人不为无成。不虑胡获之言。可佩服也。又曰读书有次第。朱子令学者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孟子论语中庸。而今人或先读三经。而于四书。不甚用功。可谓失先后之序矣。又曰文章非小技也。唐宋以后诸大家。不可不读。而今人或以外家书而忽之。可笑也。公性好山水。如松鹤,濯清,方壶,五仙洞,丹书窟,旅轩台诸名胜。或独往。或与侪友期会。留连数日而归。己丑大山李先生。与川沙金公来访二可公。为周王玉溪之游。公与乡中老成从之。人以为百年胜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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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性过刚。临事或有躁扰急迫之病。晚年以后。气质变化。居乡处洞。务从和平。人以厚德长者称之。配宜人安东权氏。学生世汉之女。贞淑惠敏。事君子无违。先公二十四年丁酉正月初三日卒。享年五十五。葬大谷。与公同陇异穴。生二男二女。男基元。次基德。女长适广州安琥重生员。次适永阳崔启澜。基元娶义城金文灿女。生一男一女。男钰女幼。基德娶汉阳赵尚龟女。生一男。再娶乌川郑一锈女。生一男一女。男铎女幼。安崔未育。乃者孤基元收拾公行实一通。示道行曰先人与公为知心之契。愿为一言以赐之。道行以素无文。且耄昏甚。不足以堪此寄为辞。则基元之请愈恳。乃就遗事中。去其重复。间以己所见闻者一二添补。以塞其请云。
三从兄秋村公遗事
公讳翼汉字章天。姓金氏贯义城。自罗丽以及 国朝。代有闻人。五世以上。皆有状录。高祖讳是矩号鹤沙无子。以再从弟瓢隐先生讳是榅之第五子讳邦赞为后。是曾祖。祖讳恒重号孤山。登葛庵李先生门。以厚德长者称。篪叟郑公葵阳状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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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讳若钦早世。妣乌川郑氏。牧使好仁之曾孙。处士硕祐之女。公以遗腹生于 肃庙二十八年壬午之六月十九日。才四岁。郑夫人下世。零丁鞠养于孤山公膝下。受句读于族祖通德郎龟重。通德公抚育如己子。教导以义方。丙申孤山公下世。公年才十五。居丧谨礼。无异老成。游密庵李先生门。甚见爱重。先生从弟顾斋先生以其女妻之。于是出入游从。皆当世宿儒巨匠。于霁翁自少往来。亲炙最久。与九思乐行,忍斋宇汉,凡岩翼溟诸公。左右提挈。有相长之益焉。及霁翁在海岛还。书以勉之曰闻君日对黄卷。求古人所乐者何事。吾诸从兄弟皆老矣。所期以门户之望者。惟君若而人耳。又寄族子振汉书曰读书有疑难处。就先进之如章天辈讲之。何患其学无所稽。其推许期望如此。自胜冠承家。仲季二父年纪。与己不甚相远。而越江踰岑。省候未尝少懈。事庶祖母顺其志。无所违拂。其四男女。嫁娶以时。终始无间言。丙子仲父家丧祸连仍。无以为生。公挈其孤儿寡妇。同居者数年。从弟命汉贫不能自聊。至割祭谷以周之。及其殁而葬也。老病不得临穴则终日坐不贴席。及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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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弟自窆所归。则问曰汝辈能埋我天任尽力否。吾今而后得安寝矣。时当大疫。公税太半未输。谓子弟曰若辈在吾家。不必为虑。始协侄行当奔迸。须先输渠家籴谷。然后吾当离发也。姨母适三从兄达行。家甚贫。许一顷田。岁入不问也。三从弟斗河鳏独靡室。每招呼留旬月。虽蔬食菜羹。必诚心款接。以故贫族多感化归心焉。笃于为先。当祭祀。必净扫堂室。具衣冠正坐终日。使家人不得喧哗。物品称家之有无而尽其诚。禁勿假贷于人。与从叔省斋公世錂。议定祭规。自高祖以下。只祭其位。盖遵退陶葛庵两先生说也。少时治举子业。中年遂谢去。凡吟咏书疏挽祭等文字。每操纸笔立书。无艰窘意思。因以毁去。一无留置箱箧中者。长子有才而夭。所遭绝惨。而犹以理自遣曰哭死过哀。无益于逝者。徒伤生耳。既而委家事于季子。不复以事务关心。教督诸孙。尝以为科第外物也。孝悌本分也。汝辈须先知内外轻重之分。然后可以为人矣。教授文义。只说大槩而已。未遽及深奥处。曰学者当由粗入精。自迩及远。吾于先生长者。不无一二所闻。姑待汝辈知识稍进。一番讲说可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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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耋后。以脚部蹇涩之症废出入。常杜门静居。辛丑行重牢礼。病不能接客。为四韵诗以谢之。以二月初二日。考终于正寝。观化前数日。语子弟曰吾早失怙恃。此平生至痛也。我死埋于先人阶下可也。用其命。以四月十八日。葬于梨岘先兆未坐之原。公性度仁慈。心事正大。事父兄奉祭祀。处宗族待外人。皆有法度。言语寡默。未尝以戏慢加人。不喜与人期会追逐。尝客一处。有诸少年次第来拜。退曰金丈之前。足不敢放一步。口不敢放一言。我于此丈无平素。而相对敬心自生。此丈岂非所谓正人君子者耶。秋月一洞。是里胥私贱村也。公邻居许多年。非纲纪风化所关者则任其所为。无一干涉。里汉辈亦畏惮感服。爱戴如父母。公尝避痘外村。经序还宅。一村老少男女争迎马首曰吾老爷至矣。大具酒馔设宴。一日有一士友来见之。归语人曰秋村丈行何德政。能得人之心之深也。与忍斋,九思公亲爱特至。忍公尝曰今吾高祖子孙多有好人。而如章天兄忠信笃敬。虽之蛮貊可行也。九思公尝曰吾诸族兄弟自少无得罪过于父兄者。惟秋月兄也。吾辈可师法也。公初终之日。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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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齐会痛哭。相与语曰此兄自少至老。不受人一疵点。不以争讼一履毬庭。身体发肤。一不毁伤。其谨慎可知也。配李氏。即顾斋先生之女也。擩染家训。如小学,内则,烈女传等书。往往成诵。古今贤人出处。历代治乱。世族谱系。亦皆旁通。年二十归公。治家御族。周穷恤贫。教子孙待婢仆。一以礼法。曲尽情意。罔有欠缺。夫党诸族。一辞称之曰贤夫人也。以壬午正月二十四日生。丁未十二月十九日终。享年八十六。明年某月日。权葬某地。又明年迁祔于公圹左。有三男三女。男长始百娶宣城金亨锡女。生一男昌运。次始五娶说书安东权正忱女。生一男河运。季始晋娶咸安赵景泼女。生一男一女。男会运。女李永镐。女长适南阳洪霮。生一男二女。男绥国。女李基发,郑夏浩。次适西原郑稷。生三男一女。男必珏,必奎生员,必瑍。女金星说。季适安东权皖。生二男。补生员,。昌运生四男一女。男长箕寿有志行早死。次台寿,星寿,庚寿。女赵壁。河运无子。以台寿后。女赵基运。会运生一男二女。男秉寿。女未笄。李永镐生一男幼。洪绥国生男女皆幼。李基发生四男。鲁登,鲁丰。馀幼。郑夏浩生一男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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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郑必珏生二男二女。男光辰,光燮。女李尚中。馀未笄。必奎生三男。光儒,光周。馀幼。必瑍无子。以光周后。女高受谦。金星说生四男一女。道常,道直,道升。馀幼。权补生二男一女。男百宪,万宪。女金乐訚。生一男幼。玄孙只录公承祀者。曰镇厦。道行自幼少时。蒙被公眷爱之恩最深。及此衰暮。益有追思景仰之怀。日公之孙会运修家牒一统。示道行曰此祖考遗事也。惟执事去就裁正焉。道行无文。又耄昏甚。不足以当是寄。而顾道理情意。有不可终始辞者。遂就本草。略加檃栝。以道行所见闻者一二添补。以少偿平昔爱仰之诚云尔。
从兄九思堂先生遗事
公讳晋行字退甫姓金氏。高丽时有讳龙庇为太子詹事。以功封义城君。是公始祖。入 本朝。代有显人。至十一代而有讳琎号青溪。有五子。长讳克一号药峰。与弟龟峰讳守一,云岩讳明一,鹤峰讳诚一,南岳讳复一。事退陶李先生。大为师门所爱重。士林依四令九贤祠例。合享于泗滨景德祠。药峰公无子。以龟峰公之子讳澈为嗣。成均进士号大朴。是生讳是榅号瓢隐。又号崇祯处士。以节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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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宗朝 赠司宪府执义。是公高王父。曾祖讳邦烈成均生员。祖讳泰重通德郎。考讳圣铎以弘文馆校理。上疏忤时议。窜配十一年。没世于谪馆。号霁山。妣务安朴氏。节度使谥武毅公毅长之后。通德郎震相之女。习典训通事理。有古女士之风焉。以 肃庙戊子正月初九日。生公于安东府之川前里第。幼而有至性。不喜随群儿狎弄。常在父母之侧。应对敬谨。母氏得美味与之。则逊避不食曰留为亲馔也。九岁入四书。已略通大义。先府君尝临忙。使公代书慰人书疏。公退而即书进。字画精楷无违式。时公年仅十一岁矣。十八授室于忠定权先生之后处士薜之女。权氏是南中文献大家。多闻人硕士。公游其间。甚有观感资益之乐。江左权公尝见公制述。瞠然曰虽久闻声华。而亦不意其见识文章至于如此也。以先府君命。执贽于密庵李先生之门。密庵甚期许之。与先府君书中。极其称贺。时知府将行祈雨祭。以公为执事。旧例祭山川。行四拜之礼。公言于知府曰四拜乃臣拜君之礼也。今我 主上为封内山川之主。山川之神于 主上。有君臣之分。今何可以臣拜君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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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山川乎。古例虽谬袭。请釐正何如。知府喜曰诚然矣。遂行再拜礼。知府每对人言曰金某非但理学高明。礼学亦习熟矣。癸丑丰原君赵公显命为道伯。令本府选士。月讲于校院。顾斋李公槾为训长。发经书疑义问目试多士。每得公所对。喜曰诸生中惟金君说。令人心目开明矣。乙卯先府君擢大科。时公为应乡解覆试。上京因留。先府君唱榜后。即付台职。自公卿以下至韦布。贺书沓至。应答不暇。公承命裁答。无一留滞焉。丁巳先府君在玉署。一边媢嫉之徒。怂恿乡曲儒生。上疏构捏。无所不至。以及于师门。先府君将陈章辨诬。老成诸人亦多劝之者。公独隐忧深虑。乘间力陈其不可轻犯忌讳。先府君曰汝言然矣。而到今事势不可不引嫌。因引嫌之章。略及师门冤状。有何祸变之可深虑者哉。设有意外祸患。道理所当为者为之而已。遂封疏。五月 拿命至。公随严程入城。时朝著波荡。祸机叵测。先府君屡次受讯。公废食饮。夜不处房室。夏衣至秋不易。囚首伏藁。日号泣于金吾门外。市井胥徒。莫不感动嗟伤。奔走致唁。或以物来遗。虽当路与我仇敌之人。见之亦恻然以为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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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也。九月先府君出狱。公扶护达济州配所。无它子弟从行。只有二仆随来。鼎垆饮膳。凡妇女婢使之役。躬亲奔走。夜不就寝。有暇隙。或讲质文义。或间以吟咏泻怀。一以慰解亲意为心。戊午先府君移配于光阳县。时王母夫人及母夫人在乡庐。公往来省觐。血脚千里。艰苦备至。而亦未尝以疾病之苦。贻老亲忧。丁巳戊午两年。痘疫大炽。前后犯危不知其几而卒无事。人以为孝感所致。庚申冬。王母夫人下世。有归葬之命。奉箯舆归哭。辛酉春还配。壬戌大山先生李公来访。公讲论中庸,心经,太极图解疑义。又会于龟潭书堂。留数日讲讨。有未合者。归后以书往复。至数十幅。载在文集中。江左权公尝著中庸疑义一编。示公请斤正。公条录其可疑处为一册。名曰中庸质疑。先府君见之曰一甫才高。故究索太过。其于章句或问。少沉潜厌饫之味。而有别立己见之意。儿子才不逮。故其所为说。谨守先儒成说。得免病败也。己丑先府君以台缴移配于康津县之薪智岛。丙寅还配于光阳。先府君素多疾病。患难以来。为水土瘴疠所伤。至是冬添剧。公衣不解带。夜则沐浴祝天。请以身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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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数月矣。以丁卯四月遭大故。公绝而复苏者数。奉榇从木道还。至洛江中流。风涛大起。覆没在呼吸。舟中皆号呼失措。公扶尸柩。安坐不动。已而风定利涉。丧制一从礼经。其有疑文变节。必往复于平日朋友。折衷而行之。乙亥邑大夫听人指嗾。为一文字。名曰晓谕文。丑辱本乡向来先辈。无有馀地。以及于先府君。见者无不惊駴愤惋。而公若无闻焉。丙子立籍于奉化县。因寓居于县之黄海村。有所不乐于故土也。丁丑撤还。壬午母夫人弃世。丧祭一如丁卯所行。丙戌冬。忽示疾至数日。證不可为。每便旋。必令人扶起出外。子弟以时方剧寒。请勿触冷添伤。公曰祠庙在此。虽疾病中。何可不致谨也。以十一月十六日启手足。享年五十九。讣出。远近士林皆惊悼奔走。为位而哭。以丁亥八月。葬于辋川午坐之原。公平日无显称别号。方丈李公台焕书请大山先生。欲如韩文公之于孟贞曜。朱先生之于陈龙川故事。大山答书曰示事曾于川上之会。语间谓亡友曰兄之轩号谓何。亡友曰无有矣。某谓兄执德谦虚。所居地名又雨谷。取山中云出雨太虚之义。号以虚庵可乎。亡友笑曰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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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中虚无物。谓之虚庵。诚为著题语也。此虽近于戏剧。而一时酬酢之语。化者已笑领之矣。今以虚庵为亡友轩号何如。后公所藏图署出焉。有九思堂三字。士林遂称之曰九思堂先生。公无子有四女。以弟霁行之子始全为嗣。女适张寿鹤,李宇弼,朴汉章,柳允文。始全有四子。曰翼运,鳞运。馀未娶。张寿鹤有嗣子胤祯。李宇弼有男光璞,光周。女适金跻寿。朴汉章有男三宁,维宁。女适权载健。柳允文有男女皆幼。公天资绝异。志气豪迈。其在最少时。喜读庄子秋水篇。先府君以泛滥不切戒之。即止不复读。然尝慨然以古人自期。尝曰为学当学程朱。为文当学汉唐。讷隐李公,江左权公闻而善之。及公在湖南之日。权公与公书。复提及汉唐文章之说。公曰此吾幼少时所云耳。今以家庭之教。而已觉前言之为妄发。乃复书权公曰某自量审矣。历观而验之。亦多矣。彼皇明诸公。其材力何如。自期何如哉。薄视欧苏。动说汉唐。然由今以观。其不出于宋人之下者几希。我东一二名家。亦颇有高自标致者。要其归又皆皇明诸公之糟粕耳。今以不逮之才。妄欲步骤古作者。岂非不知量之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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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乎。抑尝闻之父兄。孔子曰辞达而已矣。为文能达意足矣。何必极力求为如是之文哉。况君子事业无穷。而用一生之力于区区小技。其于远者大者。将如何哉。某既自量。虽竭一生之力。而不能庶几于古人。与其为无益之求。曷若从事于学问思辨之功。分寸之得。皆切于己者乎。公虽在流离困苦之中。而学问之志。不挫不已。日侍家庭。以辨疑答问为事。自经传子集。以及阴阳星历地理医方声律之流。靡不穷探讲讨。傍通兼解。至义理精微。精思力索。蚕丝牛毛。剖析无遗。有疑辨论。未合者虽家庭之说。而亦反覆不置。先府君每以善于思索许之。尝曰家儿见识如此。而以吾之故。不得专力于此事。可惜也。丁卯以后。闭门斋居。口不言时事。迹不到城府。儒林公会。亲知宴乐。皆谢不往。终日对案。温理旧业。尝自谓吾气质偏滞。往往应事接下。粗㬥之气多。含忍之力少。流离湖海十年。而此病愈甚。先人尝举旅九三丧其童仆之辞以戒之。而犹未能自改。祸变以来。百感在中。而此事尤为无穷之恨。自今当痛加功力。变化气质。以无负先人之训也。于是益用力于治心养性省察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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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功。谦退逊顺。畏约慎密。居常警惕。若蹈虎尾。如履春冰。一事之微而不为放过。一行之细而必加点检。涵养既久。德性纯熟。言不必择而自无悖出。身不必敕而自无妄动。温厚和平。宽裕简静。盖公平生用力。无非为己谨独之事持敬精义之方。而后来所得之深所造之卓。非后生浅见所可得以容议也。就其可见之行而言之。则事亲之际。下气怡声。愉色婉容。罔或少失。洞洞属属。虽疾病寝睡之中。而一念常在于父母。所谓视于无形。听于无声。一举足而不敢忘父母者。公之谓也。丁巳以来。海浮陆走首尾十年。而左右扶持之道。靡不用极。所馆蟾津村人。见公所为。或有感激流涕者。尝以为所遭境界。古今所罕有。使孝子处此。必有其道。而乃沁沁。不一用其力。诚可痛恨也。为击金原情。将冒死一鸣。而为一二老成所持重不果。母夫人素患虚劳。常在床褥。公年已向衰。而得馔味。一不入口。以家贫甘旨难继也。亲执僮指之役。每登山手拾枯根落叶。以为炊爨。虽隆寒暑雨。不少废弛。公疏粝不充。而母夫人奉养之节。无异富家。卒绵延气息。享有高寿。实诚孝之力也。居丧哭泣。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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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人。虽盛热不脱衰绖。夜则枕块而卧。未明而起。哀省几筵。祭奠之物。情文备至。盖不以筋力为惮。家计为念也。忌日前期宿齐。祭需必亲监。令内外安静。无得喧哗。将事之际。肃然僾然。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在位之人。亦皆肃敬。罔敢生懈怠之心。卒事愀然以终日。非疾病。必晨谒家庙。退而问安于仲父与诸母。有一弟。爱之如手足。保之如婴儿。待宗族。随其老少亲疏。情意周洽。礼貌曲尽。以故人皆悦服。仰之如父师。信之如神明。每事必禀而后行。其作过失。惟恐为公所知也。丁巳后七年不入内室。公素嗜酒。 英庙朝酒禁。断饮至十年。从祖祖适庵公。于先府君。有教育之恩。忌日必送助祭羞。丰原赵公。于我有难忘之德。闻讣为位而痛哭。祥日设奠于私室。为文以告之。又亲祭于其墓。凡于先府君亲友及患难相救之人。闻丧必食素。及葬操文以祭之。其在远不得亲问者。以书尺存问其子孙。终身不忘焉。公德器浑厚。对面而和气薰炙。不言而志气灌注。令人鄙吝自消。虽顽夫悍孽妇人小子。苟一瞻颜色。自然起敬。下乡有一士人习性悖慢。人置之度外。公尝过其乡。至一亲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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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其人适在座。方与人作闹。见公忽苶然沮丧。如不置身。因卒为善人。岂非所谓望其容貌而人不生易慢之心者耶。公与大山李公为道义交。或往来相从。或以书疏论辨。其有义理不合者。十反不已。常以大山为斯文宗主。书辞际接之际。自处卑逊。有学者来问疑义。则必从容酬答曰吾见必不是当。何不就质于大山也。大山亦于公极其尊敬。互相推毂于斯文。其相长相与之意。盖当世无比也。公多著述。书札杂著文集所载之外。有四书劄疑,礼论劄疑,幅巾说,续衽钩边说,王制封方解,琴律说,律吕说,谩录等书。大山先生以为尽多至言。而文多不可尽录于集中。当别为一录也。公尝收拾先府君遗文。将手写净本。未就而卒。嗣子始全缮写一本及公遗稿几册。以献于大山先生。先生为之校正。以所勘未尽。付之南涧,东岩两柳公。更加雠校。至岁馀粗成完本。藏于泗滨书院。道行侍公三十馀年。耳闻目见。无非孝悌忠信道德仁义之说。而才志卤莽。学焉而未能。及遭山梁颓坏之变。则安仰之悲。莫追之悔。已无可言者。每欲记遗事一通。以请于大山先生。先生亦以事契之重。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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屡言及此。而自顾蔑识无文。不足以备述德行。模状辉光。执笔还阁。迁延岁月。以至于今。道行不敏不仁之罪甚矣。今始粗记闻见所及。为言行一录。拜献于执事。而所录是公中年以后居家处事疏节细行。至于公心学之要。制行之高。执德之弘。任道之重。谨严坚苦之功夫。笃实刻厉之操履。眧(一作昭)旷独到之见识。汪洋不竭之文章。孝顺通于神明。精诚贯于金石。仁爱可以济物。才具足以经世。谦谦乎若一事之无所能。逡逡乎如愚夫之无所知。而若其自信之笃自守之固。确乎有不可拔者。迨其晚年涵养既久。德性日益完厚。光辉自然宣著。表里交融。内外一致。包涵渟滀。坦泰睟盎。风声所及。秉彝所同。虽远外异趣之人。亦不敢不以为大儒君子。凡此盛德至行。妙道精义。善言者可以备记之。如道行不肖。只得识其小者耳。伏惟执事有连世事契之重。有平日从游之分。盖尝亲切而尊信之矣。其见闻之间。必有得其大者深者。伏乞以一言发明潜德。以为垂来裔诏后学之资。则其为幸惠。非但一家之感铭而已。
校理七滩金公行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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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讳世钦字天若。号七滩义城人。 赠判书讳琎之六世孙也。高祖讳涌兵曹参议 赠吏曹参判。曾祖讳是柱兵曹佐郎。祖讳㶵成均生员 赠大司宪。出后仲父讳是楗。生泰基主簿。于公为皇考。连世以道义文学相传。 孝庙己丑公生。资禀绝异。貌滢洁如玉雪。聪明过人。自童幼藻思逸发。尝作立春诗曰醉把山河归肺腑。笑将天地作楼台。江梅雪著香犹在。岸柳烟浮暖欲来。一时先进诸公皆叹赏之。以词赋名场屋。辄居前列。癸丑进士。丁卯及第。 除承政院注书。未几由持平。选入玉堂。历修撰,校理。前后迁除。皆带三字衔。丁亥复拜修撰。上疏附陈时事。责湖南之兴阳数年。量移真宝。壬辰归田里。庚子四月某日感疾。考终于正寝。享年七十二。未及葬。特 命复官。公清姿雅标。玉立朝端。当时搢绅负清望者。公为首焉。方退居田野。人咸惜其久屈。望复起大用于时。既中絓文网。及 恩霈之下。公已殁矣。朝野莫不嗟叹。性高洁。平生不以生产财利经心。家有救活婢所产育多。有人自称其主。来推之。公不一辨尽许之。尝开田于旧基。邻境人与奴争。公问奴曰何故。奴曰彼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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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地。已一丈馀。今又欲加占故争之耳。公曰从其言与之。何可以土地之故与人争。当从宦在京。不近权门。每解职。即日出城。未尝一日淹。见人以白衣留滞者。深非之。常在玉堂闻雁声。飘然有归山之兴。作诗曰青绫直宿又今宵。白石清江梦里遥。吟断小窗闻雁过。也添归兴一分饶。洛下士大夫相传诵之。平居堂室必净扫。几案书籍必整齐。凝神端坐。绝无尘埃气。望其门者。不觉洒然起敬。权判书以镇尝知本府。来访公。归而致书曰伏睹玉貌厖眉。恍若神仙中人。涤此满肠尘垢。及葬公。作诔辞以哀之曰其人清而洁。其官又清而洁。于乎其洁矣。笔法高古清劲慕钟王。人得一字以为宝。然不喜对人挥洒。有求之者。多谢却之。以所居上流有七里谷。自号七滩。
兵曹正郎兼知制 教龟洲金公行略
公讳世镐字京伯号龟洲义城人。 赠判书讳琎之六世孙也。高祖讳涌兵曹参议 赠吏曹参判。曾祖讳是柱兵曹佐郎。祖讳㶵成均生员 赠大司宪。出后仲父讳是楗。生讳益基护军。于公为皇考。生 孝庙壬辰。卒 肃庙壬寅。公幼聪明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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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人。顾性勤恪沈晦。读书必喜就深僻处。以故人不知其有俊才。始授十九代史略一卷尽。长者令重读以习之。公曰一读无所忘。不必重读。请授他卷。即诵之无碍。长者乃大奇之。文辞卓然早成。尝以经义魁乡解。世之治博士业者多法式之。然少有远大之志。名利非其所重也。辛酉中司马。庚午登文科。与从兄世钦,昌锡一时扬名。旷然不以为荣。选入翰苑。由检阅升奉教。历兵曹佐郎,正郎,全罗江原都事。凡内外职。皆带知制 教。清简俭约。平生不起第宅。未尝以家人生业为意。从宦时马鞍铁镫。为偷儿所割去。奴以稿草编双木而代之。公笑曰是足矣。家贫或至炊爨不给。悠然自乐。不以动其心。以恶衣服对富贵人不耻也。居家孝友敦睦有实德。宗族无间言。与人忠信宽裕。处乡党恂恂。若不能言者。至辨义利析是非。确然有人不可夺者。人谓公有万牛难回之操。在泮中。泮中称之以如山不动。馆荐以是为目。其为关东亚使也。有知旧人为三陟府使。有不职声。公捡灾伤至三陟罢之。李公玄纪闻之曰金君此一事。亦远过人矣。公尝掌试关东。关东一士子来请于公之仲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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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枢公。图占解。同枢公不忍却之。为书以托公。及坼号。其人不与焉。后公归。同枢公责谕之。公对曰其文甚劣。不敢以私废公。性嗜书。平居手不释卷。其在泮宫。不喜徵逐。日阅馆中所藏书。既登科从仕益自力。凡经传皆所常诵。方在翰苑。 上因夜对。问周易文义于筵臣。筵臣皆不能对。有白之者曰惟金世镐知之。 上命史官至公直次问之。时夜深公方寝。急起坐。悉悬诵条对无滞碍。一时搢绅诸学士皆惊叹之。至老犹不废读书。当夜默诵之。人从户外窃听。皆易书诗及马史韩碑也。为文务去陈腐语。追古作者轨范。当时以文章名家咸推让焉。李公玄纪语人曰金石之文。眉叟后惟金某耳。密庵李公栽见其所为文。谓之锦绣心肠。于诗格力高健。然素不喜吟咏。亲旧有求挽诗者。多谢还之。尝为愚潭丁公作哀诗一律。脍炙一时。傍通百家。如卜筮推命之说。亦无不究晓。而未尝以语于人也。尝问后生辈曰汝等志尚何如。有一人对曰欲做及第耳。公笑曰何其卑也。志高者其终尚不能自脱于流俗。况先自卑其志乎。公以厚德高文。不偶于时。沈滞下僚。公论惜之。而公泊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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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尤之意。方为湖南亚使也。故相徐公宗泰语公曰君平既弃世。世亦弃君平。公答曰相公何为发此言也。下官此职。于分足矣。何敢复侥觊也。居田野数十年。萧然若寒士。不复以荣进为念。人以此益高之。壬寅疾病将属纩。命侍者曰正吾头。已而遂绝。享年七十一。
秀士乐有斋金君行略
君名始器字大用。兰谷处士讳江汉之子也。生而端驯沈重。不喜与群儿游嬉。常在处士公侧。终日端坐。诵读课学。见者异之。稍长益敕励。不待劝督。于性理诸书。必欲究极其旨义。傍究阴阳算数星历地志等书。知见日广。文辞日进。家庭之期许。门户之属望。盖不浅也。爱亲之诚。出于天性。凡亲之所欲为。必极力图之。处士公斋居养静。不以家事经心。君代干冗务。勤苦万状。而色尚怡愉。未尝使处士公知己之劳也。处士公既视疾。君衣不解带。夜不就寝者五六月。以己亥三月二十一日遭大故。初终诸具。朝夕馈奠等节。一遵遗意。哀毁特甚。几至生疾。亲族朋友皆忧之。以五月二十三日。将行葬礼于去家十馀里之地。前期将发引。时霖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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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月。水路未平。君以为雨水之馀。险滩不可轻涉。由迁路而行。为万全之计也。军人谓前此行丧。流澌没人肩。而能无事越涉。以今水势万无可虑者。且迁路行丧。伤人必多。莫如由水路而行也。君不得已从之。遂发行至落渊。护丧诸人以君舍骑而徒。不可涉水。使之升舆后。渡过半。前队军人失路入于中流汇涡处。后队随而坠跌。断瀑在前。水势渐急。军人等不得著足。皆知必死。弃柩车而一时跳出。君再从兄始精亦在横杠上。即投岸得出。而苍黄急遽中。不能携君共下。但大呼急下而已。江两岸相距不远。柩车漂下之际。往往与平地若相接者。至断瀑上。柩车回转而北。瀑边有汇水甚浅。又巨石在咫尺间。可以攀缘。隔江诸人。苍黄疾呼。促使投下。而君听若无闻。起而整衰绖抱棺柩。遂死于瀑下。当日景色。尚忍言哉。棺柩忽露出于东边水中。奉而殡于路傍。使沈水军寻尸三日。得于棺柩所泊处至近之地。颜貌不变。孝巾绖带菅屦凡在身之物。装束如常。是日观者皆惨憺无人色。相顾叹曰异哉百尺悬瀑。石角层立。如舆饰帷帐铁木等物。皆糜碎无馀。而独棺柩无伤坏处。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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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色衣服又宛然如生时。非偶尔也。呜呼。使君有图生之意。则始精投下之时。柩车回转之际。一举足则可以转死为生。而乃不为此而视死如归焉。盖其心只知有亲而不知有身。只知有死而不知有生也。方其惊涛怒瀑震荡掀薄。岸上诸人。神丧魄夺。而君神色自持。终不失措。起整衣襟。手扶棺柩。以从亲于九泉之下。苟非笃孝纯诚实见定力。出寻常千万。乌能如是。君于遭变后。即修整处士公遗稿。傍人言其太急。君曰吾亦非不知之而为此者。欲于吾生前。修写一本。送于柳兄天瑞处矣。初定葬地于某山。或言脉法不利于子孙。君曰凡葬地只避五害而已。吾之至愿。惟在于体魄安稳。子孙利害不须论也。其他对亲友酬酢之间。多作此等短促语。岂君明于数学。知今年为举家覆亡之会也欤。处士公行谊经学。为远近士林之所推重。而卒穷饿以终。已为痛伤。家有贤子足以继述。使天假之年。成就其学业。则必能阐发先德。张大家声。而有志无命。中道横折。身后又凄凉。美行异迹。将泯泯无传于世。亲族之痛。宁有既哉。姑录其行迹。以示门内后生及乡党亲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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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妇朴氏传
烈妇潘南朴氏。故平度公后也。父麟采娶英阳南氏。生烈妇。甫三岁父病革。烈妇有姊亦烈孝。断指以灌血。烈妇见之。惊呼啼泣。人已知其有至性也。十二岁。南氏捐背。依其兄宗龟。婉娩听从。纺绩织纴。无不能焉。既长为士人申福成妻。事舅姑尽孝。待诸姒以礼。夫党皆曰贤妇人也。申君业明经。常在山房。有时归省。烈妇辄劝勉之曰男子事业许多。当及少壮时勉力。今父母无恙。兄弟无故。愿君专意攻业。无以闺房为恋也。申君偶得疾。渐至危重。烈妇愿以身代。夜不交睫者数月。及疾不可为。申君顾谓烈妇曰以子之至诚。不能感动神明。其命也夫。烈妇泣曰天道有知。君必复起。脱有不幸。妾当随其后。申君竟不救。烈妇几绝复苏。夫终时所着衣裳。阅岁无改。出私藏献于姑曰无可用矣。更何私为。常拊其孤而泣曰吾与而父有约。而至今未决。以而在也。未几其孤亦死。烈妇大痛曰无复望矣。伺姑出。沐浴更衣。抱儿卧。以刀自刎。家人呼之不应。发被视之。已无及矣。喉间呃呃向姑曰少妇命薄。不能终侍。不孝也。愿尊堂勿以少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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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自爱保护。寿考康宁。遂绝。时年二十八。讣出大惊一县人。列邑章甫以为表扬义烈。不可缓也。远近同辞。邑宰道伯皆嗟叹不已。岭南御史金羲淳以闻。 上嘉尚。命复其户。余尝过真城地。见棹楔在申氏村前。乃闵烈妇闾也。后二百年。朴氏又殉夫。申氏之门。何其多烈妇也。今世如有搜访义烈。为续三纲行实者。二烈妇事。并传于后无疑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