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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岩先生文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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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岩先生文集卷之三
 序
  
素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02H 页
送堂弟翰之赴 召序
尝闻行者必有赆。吾将以言乎以帛乎。圣人亦尝以言而不以帛。吾请以言可乎。噫高自标致。声闻过情。君子之所耻。处心淳实。望实相副。君子之所贵也。今 圣上以君为吾岭之尤而拔之。宰相以君为吾岭之尤而荐之。吾岭人材府库。虽不古若。尚亦不为无人。而今以君为吾岭之尤。则吾 君吾相之所以责之于君者。重且大矣。今者 圣上之于君。有 召命而无职责。愚意欲以虞人之义处之。而君以常调自处。索价为嫌。又以 山陵为重。盖亦耻于过情者也。噫彼高自标致。耻为常调。清官美职。从容辞逊而得之者。是朱先生之所耻而君亦耻之。其处心也美矣。况今 园陵新卜。廞卫载驾。散官亦多进赴。则君之自适冷煖。固已审矣。果能以是心赴 召。以是心进慰。其奏对也以是心。其举职也以是心。以至于一言一行一动一静。无不以是心。则所谓动亦定静亦定者此也。一路之责庶可塞。吾 君相寄望之意。庶可奉副矣。岂不诚美哉。虽然今夫常调之中。自有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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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是以善用常者。要在同而异。苟或不能独异。而徒能大同纷华波荡之中。或不免随俗。杯酒团栾之际。或不免及乱。言论率多异于常时。而曰我乃常调中人。则岂所谓善用常者耶。愚言不再。君其勉乎哉。
松亭会饮录后序
余尝登黄田之松亭。数株长松。列于奇岩方塘之上。溪山拱揖环抱。自作别天地。亦文殊下一胜地也。左有讷翁李先生旧宅。先生之去世已数十年。草堂上雨傍风。小池废而为水田。右则有大村。金柳郑三姓居焉。乙卯春。予在山室。金生洪畴以松亭饮会录及诗轴二册来曰。此松亭故事也。今废矣。顷年加修筑。役已完矣。欲得公一言以侈其事。余就而玩之。其会盖在 肃庙甲申乙酉之间。而吾县先辈硕德重望如荷塘,苍雪,龟翁,讷翁暨我曾王考八吾府君,王考上舍府君兄弟皆会焉。噫吾县介在杉榛之域。松亭僻在县之一隅。会者不过数十馀员。而其多贤如此。是会也岂偶然而已哉。盖是数君子。生并一县。既相与讲磨名理。互资丽泽。又以暇日佩酒游咏。泊然不以世味累其灵台。何其盛哉。今距是会百有馀年。风物依然而胜会莫追。则岂松亭非古欤。游者非古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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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辈风流。今不可复挽也欤。又况并与其诗轴而见失。存者无几。其亦可叹也已。遂道其所感于中者。以为会饮录序。
义租分赈序
余尝观范文正义田宅事而窃美其意。及其累经饥馑。则又恨其效不得矣。吾家之清贫久矣。散在各处者姑勿论。今水南北所居同五六世之亲。不过数十家。而多不能聊生。乐岁不免于冻馁。则凶年何足论乎。不幸近年以来。几死戊戌。困于癸卯。至于昨今年而极矣。秋来元无瓶粟。又竭死力纳官籴。而生意则落然。第诵大命近止之诗而已。至于春间。始借人子母钱一百缗。得二十一硕。又得祭馀五硕扶助三硕。合仅二十九硕。以今二月十八日为始。分等赈给如公粜。噫升斗之水。何足以活涸辙之鳞。然十日之内。得与官粜相继。措之有术。则或可免死而及新。其意则未必不厚矣。食是租者。不以其物而以其意。则物虽薄而腹有果矣。敦睦之心。其有不油然而生者乎。惟我族人固有亲疏。然推而上之则一人之身也。死生饥饱荣辱休戚。义所当共。岂但今春生活而已哉。往在数十年前。龙潭从兄与诸族议。收得如干谷。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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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一区水田。为阖门凶年备。名之曰宗稧。亦范文正遗意也。使其因而就绪。不待借人子母钱而足。卒乃行之二岁而罢。此曷故焉。大抵安则忘危。人情之通患也。彼时所失。盖在急于济事。而不知古人规模。以至于此。此固可戒。而其事则不可废也。于乎。天道流行。往往大侵。固所难免。今以辛壬观之。前后三周甲。皆成大侵。则前头乙丙。又可虑也。诚愿因此而继之。规模仿朱先生社仓遗制。实心依范家古事。期于实效则庶乎其美矣。孟子曰困于心衡于虑而后发。凡我族人。盍亦知所勉哉。佥曰此不可以无文。于是乎书。
书赠李稚英
闻道之方。莫如读书讲经。以身体之。以心验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从容默会于幽闲静一之中。超然自得于言书象意之表。诗易春秋不可逐句看。尚书论孟庸学可逐句看。各寻门户。分明历落。则自然意味和平。道理明白。脚踏实地。动有依据。方今雪月交辉。夜气清明。正好存养之时。其勉旃哉。
从侄孙在达(后改在纯)字序
黑牛流火月八日。从侄孙在达踵岩斋而告余曰。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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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祖名小子曰在达。字曰仲达。请序之。余曰达字取义固好。我若推衍为说。为汝服行之资则美矣。不然则安用此空言为哉。在达起而对曰诚恐不堪。不敢不勉。余曰善。如尔之对也。昔子张问达。孔子曰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而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夫不求人知而所行自无窒碍者。达之谓也。专务求名而虚誉隆洽者。闻之谓也。是故朱夫子于集注。解之曰闻与达相似而乃诚伪之所以分。学者不可不审。噫弟子之所务者。实行也。入则有孝友之实。出则有顺悌之实。父母安其孝。兄弟悦其友。乡党喜其悌。凡吾之见于行者。无不通达。则圣人所谓在邦必达在家必达者。然苟或反是。不务其实而徒务其名。则其在家邦。虽或必闻。而实德则病矣。闻达之分。只在于诚伪。而诚伪之几。只在于吾心一念之微。学者于此可不审乎。于乎。子张圣门高弟。而犹不免务外之意。而况于后人乎。试以汝资质论之。则虽有明处而却欠质直。温厚不足而浮浅殊甚。苟不先审乎诚伪之几而流于一边。则其必堕落于骛虚之坑堑矣。承宣之所以以达字命之者。其亦有见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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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汝无为必闻儒而为必达儒也。
外孙张仁庆字序
外孙张六庆。从余学七年。壬子冬冠。癸丑秋。又负笈而来。告余曰吾伯祖名小子曰仁庆。愿大父字之。余曰善哉名乎。夫仁义礼智。性之纲也。而仁又纲之纲也。故曰仁者人也。又曰仁人心也。人而不仁。不足以为人。苟志于仁。足以纲纪乎万事。而天下归仁矣。故字之曰伯纲。于乎仁庆。汝固有慈良之性。而未见其有刚毅奋迅之象。有颓惰之习。而未见其有自力日强之实。以此气象。虽欲做富贵功名。且不可得。况进于是者乎。此紫阳朱夫子所以以画狮一帖。寄与黄子木者也。奋然一跃。振发精明。晓然知仁义礼智之为人性之纲而存而不失。则将见从容乎安宅之中。而令闻广誉。施于身矣。其为福庆。孰大于是。抑汝有三弟。以礼义智三者。以次而命之。以次而字之。既以自勉。又以勉汝弟。相与沉潜乎四常之中。优游乎轨物之内。无使蔡氏家兄弟专美。岂不美哉。
送外孙权寿海归春阳序
昔黄子木之幼也。朱先生已深期之。以画狮寄之。先生奚取于狮哉。人之患。大抵多在颓懒不自振。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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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坠堕。先生之有取于狮之奋迅啖哮者然也。噫汝今年十四。过子木久矣。学业卤莽无成。不及子木远矣。画狮帖跋语所谓刚健之德正大之情。又何可论哉。虽然于余心有怆然而不已者。汝母之于汝。期望不轻。将死之际。顾嘱之言。尚耿然在耳。每语及此事。汝亦必泪。可见良心之不泯。然夷考其所行。则亦未见其奋迅自拔。又使人怅怆欲泪而已。今归矣。所与交游者。又无胜己者。则虽欲自奋得乎。余是以辄以狮子之说戒之。所以教导虽不及万一于朱先生。而汝之自期。何不以子木为准也哉。汝能捐弃旧习。奋然以古圣贤为法。则明道,希文。渐可学矣。汝其勉之。
素岩先生文集卷之三
 记
  
素岩记
劢山之一枝。南出而为鹤顶峰。特立龙潭之上。又一枝东出。东尽于三溪之前而南尽于松下洞。与鹤顶相望。鹤顶北麓。屈曲磅礴。东而为素岩。介乎两支之间。辟卯酉之门。包万物之藏。内外山麓。自相环抱。如巨人拱而立。眼前群峦。亦相拱揖。殆若巨灵有意开成也。岩后一支。西而南南而东。盘旋周遭。环抱龙潭鹤顶而止。文殊一枝。西至为乃字城。转而为虎厓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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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南而西西而北。耸而为延寿峰。列而为翠屏。与鹤顶后麓合势重抱。龙潭为洞门。其上旧有任龙潭环翠亭。东岸有李讷斋畏影堂云。水在山右曰范川。出文殊山。西驰遥遥。会藻溪为三溪。南至虎厓之下。冲大岩。激而为澄潭。演漾渟泓。水可容小舟。岩可坐百馀人曰鳖岩。又自岩西下。过德溪至鹤顶峰下山麓环抱处。又汇而成潭。即所谓龙潭也。在山左曰德溪。出劢山。南流掠卯门。入于范川。在山后曰信溪。出信谷。潺潺冲谷口入范川。左右白沙布遍。每于月夜望之。皓皓如白雪也。余自少有林居之癖。辄为利欲所夺。逐逐于棘篱之场。及其老也。始欲收拾残魄。占得一枝鹪林。以为颐神养性之计。噫亦晚矣。然尝闻圣人之言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又何可以桑榆已尽自沮。不思所以善其终。于是运材春峡。拓基于环翠之墟。将刻日成之。既而自念。官道不远。冠盖络绎。有不便于肥遁。遂不果。而一川风物。殊不可忘也。其后郑师受润访余于海村之山庐。余携往信谷。指点一二处。师皆不可。直西望而走。余随其后。得于西岑之下。洞壑窈窕。园林茂密。三面阻山。独以一面通本村。以故占地虽高而无风。爽朗虽不及环翠。而幽夐迢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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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之。允矣盘旋之所。距家又不远。可朝夕往来。有野人愿供山厨。余喜其相从。遂令先结小幕。又得拙匠。始于乙巳秋。落于丙午六月之望。亭凡三间。左曰闻可。为主翁讲磨之所。右曰养正。令村秀肄业。合而扁之曰素岩山堂。堂前凿小塘。养鱼其中曰观鱼塘。堂后浚小泉曰果育泉。因山为台。右曰咏归。左曰振拔。遥望云山。缥缈于艮寅者。文殊也葛坊也。一点螺鬟。隐见于卯门之外者。酉谷之玉篴峰也。朝暮长烟。如云如雾者。本村之炊烟也。堂之左右。杂植竹木。每春晚秋季。红绿蘸倒于塘中。于是整其冠巾。手奉朱子书一卷。对案静读。欣然忘饥。日暮体倦。昏气乘之。掩卷携筇。逍遥风咏。登而望之则柏麓虎厓之胜。鳖岩龙潭之趣。可一目而尽。降观于岩则鱼鸟花竹之乐。足以娱目而怡神。或坐石濯足。窥园去草。恣意徜徉而返。不知年数之不足也。一日有客过余而问曰。岩之以素名何也。余曰以旧称贫素洞故也。客曰旧称贫素则子乃取素而遗贫何也。余笑曰子不知素字之义乎。子思曰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今夫羹藜藿饭疏粝。吾所素也。人之膏粱。何足慕乎。舍茅茨牖绳枢。吾所素也。堂高数仞。何足慕乎。服田力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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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租纳籴。吾所素也。彼绮纨轩冕。又何愿乎。乐妻子之好合。悦亲戚之情话。以行乎其素。作书中之一蠹。抱万古而长终。以践乎其素而已。客曰洞中无岩石。子乃以岩名何也。余曰子不见乎咏归台下林樾中粼粼者乎。每遇水潦溅流。淙淙而下者皆岩也。昔柳子厚愚其溪。今斯岩也。藏于深谷之中。伏于林樾之下。未见其有巉岩奇古之形。其亦愚溪之类耳。使智者观之。必不乐矣。今主翁亦甚愚陋。读书不力。老而无得。适与斯岩相得。岂偶然哉。况吾家贫无力。犬马之齿又从而垂死。虽欲占得好溪山得乎。斯岩也虽无水石之胜。林泉亦自深邃。一半烟萝。朝暮变态。足以供吾眼而行吾素。吾将读于斯游于斯老于斯死于斯。以行乎吾素也。客曰善哉。子之居素也。遂为之素岩记。
及时庵记
今夫宗族虽疏。自吾祖先视之则均是子孙也。是以饥饱寒暖。欲其与同。此古人之所以贵乎同居也。然同居则古人固有行之者。而未闻以此法施之于丘垄者。若吾及时庵规模。岂非张陈之所未得乎。安东府才山县北数里许。有所谓及时洞者。我五代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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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公暨高祖鹤汀公考妣之墓在焉。各派子孙之附葬者又十馀坟。而子孙率多贫约。不能以时奠扫。我堂兄处士公实主我鹤汀公之祀。每于荐灌之后。聚墓下薄田所收。积几年。买得水田五六区。可以供一洞笾豆之实。乃置有司一员。前期办备。先荐祖考。次及诸附葬者。于是一壑之内。无复不祭之墓。祭毕而燕则兄弟昭穆咸在而不失其伦也。相与熙然而和。怡然而乐。上而养神之礼无憾。下而燕私之乐无穷。人情如此。求之神道。亦岂远乎哉。噫堂兄之意。不欲止于是。而盖将增广斋庖。净嘉器物。以为久远之图。而不幸天不假年。其事不终。则盖不禁栋宇之剥落而林壑之凄凉矣。于是堂兄之子熙稷。思所以踵成之。一日议于门中。乃毁其廊。改建五架六楹。累年不就。甲辰春。使堂侄熙成及熙稷往偕焉。补其缺改其瓦。妆其二架。以为风雨行祀之备。数旬而功告讫。如稷者亦岂非善继志者乎。虽然庵以及时名何也。盖因其洞名而取祭不失时之义也。昔鹤汀公取易东邻杀牛不如西邻之时之语以戒之曰人家兴替。由于祭祀之勤忽。今此规模虽美。苟或迁延失时。诚意懈怠。则焉在其美规模也。凡我族人。盍亦勉之哉。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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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诺。遂为之记。
素岩先生文集卷之三
 跋识
  
文峰先生文集跋
先生殁于京邸。继而有壬辰之乱。平日文章。散佚几尽。无从考寻。独取退陶先生集中所与往复书札及唱和诗篇而读之。其期许推重之意。盖与奇李诸先生相上下。先生时年不过三十左右。其才识之夙诣如此。惜乎其遗文之不传于世也。于是权寝郎应度发裒稡之论。既而病不起。社中长老相与继之曰。此论不可中掇。乃以权君思浃,家儿熙奋掌其事。于是柳都事宗春氏以远接使从事官。一行诸作录寄。李君野淳以师门问答累数百段寄来。闻风而录寄者若干篇。閒中笔录一卷。本孙所藏手笔也。终始效力者。本孙宗璞也。始事十馀年。粗得成秩。诗二卷书二卷并笔录及附录合三册。亦云幸矣。又先生所编宋朝续名臣言行录亦十一册。碣文谓入于兵燹。初不搜索矣。李君得一册于浮罗琴友宗润家。三陟裔孙处又得八册。皆手笔也。二册则莫知所在。后闻京城任友家有之。又借来录出。遂成完秩。殆若有神助然。玆岂非关斯文之盛衰而系吾道之显晦也欤。吁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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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矣。但其与奇高峰辨论诸书及十八年立朝疏章。非至一二。至于 延恩殿祔 仁庙一疏。尤关于国家典礼而皆不传。可叹也已。书成权君以余有助于是役。以跋语见推。遂不敢以不文辞。略记其颠末如右云。
世稿跋
内则曰父殁而不能读父之书。手泽存焉。不肖赋命险衅。未生而所后先君子已下世。无可传遗文。八岁而本生先君子又见背。平日著述。亦不肯裒稡。辄多散佚。其幸而存者。皆在暗稿乱纸之中。不可以辨。不肖虽欲读之得乎。噫思欲读人之所不能读而亦不可得则其情亦戚矣。于是始片片收拾。裒为一册。有时披出。抆泪而读之。以寓慕焉。既又录出事行一通。乞状于湖上李先生。座上有客奉其先数世遗稿来者。先生欲其改名世稿。镇东见而悦之。裒集之役。于是始焉。盖代各异编则零星而不可成秩。通融则可以成书。乃点检八世遗文。上三世皆居在星商。遗珠宝唾。举入于壬辰兵燹。后来闻问所得。只二三册而已。五世亦多散失。盖吾祖世有谦德。不欲以纂述自居故也。于是遍求远近。或得于族人笥中。或誊诸院
素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08L 页
社板上。或得于先辈文集。以次录之。各有附录。上自七峰先生。下至松下处士墓志而止。凡十一册合二百七十三䄵事也。八九世清文懿德。于是略备。吁亦幸矣。乃以鼻祖詹事公墓碑首焉。傍亲遗文之可传者。并为搜录。无遗文则以志状代之。所以原其本而广其规也。第我东冈先生文集。已行于世。不必收入。乃以寒冈所撰行状及旅轩跋语代之。又必取质于当世具眼者而去取之。以致其精约。此其所以积十馀年之久者也。既而闻之。先辈之为是役者多。而必待湖上一行而后知之。则其僻陋謏寡。为可愧也。书既成。欲就质于李先生。而人事已非。行状又未及成。又何使人悲也。第以家世清寒。无以锓梓为恨。乃者从弟翰东在成川任所。得活字若干来。又可以寿其传矣。呜呼。为吾祖之后者。能继吾祖之志。述吾祖之事。勿替引之则又幸之幸矣。
追慕录跋
余自幼至愚极陋。百事不及于人。独见先世古事则虽片纸必宝而藏之。尝得东冈先生谱系一小册于仲父西坡公箧中谨守之。又得曾王考所录内外派源草本一册。凡得姓以来。世系坟墓载焉。又自连代
素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09H 页
外家。以至于外家之外家皆谨录焉。事迹之表表可述者。皆细书备录。其远莫之详者则阙焉。噫非孝谨之至能然乎。不肖于是妆其衣而记其事。其他祖先文字。不肖固尝编之世稿。而事迹之遗逸者间多有之。不肖惧夫久而泯没也。思所以永其传而不可得。一日得西厓先生永慕录。读而悦之。乃仿其规例。编得是录。主之以内外派源。参之以谱系谱帖。又参之以罗丽史。得三卷为一册。名之曰追慕录。盖自汉明帝永平八年。新罗脱解王胤子太辅公。至吾先子。世数凡五十。年数合一千七百馀。于是事迹之遗逸者。庶乎可以永其传矣。尝闻金庾信碑。金氏出自少昊氏。此则邈矣。世代又安可论也。然使后之人。能谨守而善述。毋使后之览者。如今之视少昊则幸矣。
书退溪先生书帖后
余少也在溪上。有以此帖货者。季舅氏以粟易之。授镇东曰勉哉。镇东谨受而藏之。今且五十年。摩挲以还。不禁沧桑之泪。又无以副其委寄之厚。乃令奋儿改妆而仍其旧焉。且曰昔朱先生跋韩魏公帖曰平生所见王荆公书。皆如大忙中所写。魏公书迹。虽与亲戚卑幼。皆端重谨严。盖其胸中安静详密雍容和
素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09L 页
豫。无纤芥忙意。与荆公之躁扰急迫。正相反。今按此帖皆端重谨严。无一画放过。虽草法亦皆出于心画。未尝一笔挥洒。盖亦明道先生作字甚敬之意。而韩魏公雍容和豫之心法也。噫书法小技也。而于人之德性相关有如此者。可不谨哉。余观今之少辈笔法。率多欹侧浮靡。使人心昏气倦。间有不辨某字处。亦足以观德性之轻躁。汝辈须相与戒之。则岂独老夫之望也。抑可以少副渭阳委寄之意也。但其第一帖。为人所绝去。而依样书填。其下三四帖。皆有阙落。是可叹也。
书慵斋先生遗文后
先生既无子。被祸后书籍皆散失无传。讷斋先生遗文亦甚没没。镜光柏麓庙食已近二百年之久。而社中子弟不知二先生事迹。往在癸酉。讷隐李先生收录若干条。继之以四先生行录。名之曰六先生行录。于是县人始知其大槩。而慵斋先生遗文则只有琴军威墓志而已。乃者本社享礼时。诸老伴相与叹曰二先生遗文之不传固无怪。文峰郑先生遗文容有见录于一时同门诸先辈后孙家。而一任埋没。甚慨已。乃使权斯文思浃及家儿熙奋干其事。一日熙奋
素岩先生文集卷之三 第 510H 页
与金斯文汝鍊语其事。金君曰文峰遗文则无所储。而慵斋先生有所谓酉阳杂俎遗山乐府跋二首在家。归而投之。镇东数回披玩。作而曰噫亦幸矣。向吾以为讷隐所录外。必无片言只字之留在世间者。今乃得此于数百载之下。噫亦幸矣。乃手录六先生行录后空纸。既又披读讷隐后识。其下段曰诸先生遗文炳烺垂后。皆可传载。若抄录若干篇。编成一书。以遗后之学者。其事又为完备。而此则姑俟后来慕尚者继修焉。呜呼。此吾后生之责也。容俟文峰集毕录后。当与发论诸友共勉。以遂讷翁之遗志也。噫镇东亦老矣。傥能不孤此志否。姑识其事如右云。
书启蒙图书节要后
愚尝登陶山之亦乐斋。想郑右尹教子事而为之叹仰。日右尹之八代孙来成氏以右图帖来。要余识其后。图帖乃退陶先生手写以传芝轩郑公者也。芝轩乃右尹公之子。居学于亦乐斋者也。试尝盥手敬玩。一字一圈。皆谨而传之。细而书之。手泽尚新。呜呼至矣。其尾识曰是图可为初学之指南。是图之赠。在于公初年。故其言如此。其期望劝勉之意。盖可想矣。观其后来与柳谦庵,李艮斋诸公讲启蒙书。其不负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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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之托而邃于易学者。又可见矣。古人云黄金满籯。不如教子一经。右尹公此事。岂与夫教一经者。可同日论哉。余于郑友之托。不以拙陋辞。且令家儿熙质改妆而归之云尔。
书黄参奉挽轴后
公昌原人。讳昌述字继道。自号丹丘。平生慕陈同甫之为人。放怀诗酒。高步骚坛。以天下奇男子自许。谓功名可立致。既而落拓不遇。虽累举累屈。亦不挫也。盖有所受之也。逮夫大耋。始得司马。 肃庙用优老典。特拜东部郎。乃叹曰此可以少塞吾父遗意也。以辛卯某月日弃子孙。享年八十四。于是一时硕德君子如松月斋,荷塘,茅山,龟翁,晴沙诸先生暨吾王考兄弟。致挽诔语。皆以福德风流见许。虽无记德之状。欲知公者。求之于此足矣。公之耳孙志益持以示余曰。愿君之一言题后也。余不敢辞。遂书而归之。
书李武夷翁(龙羽)行状后
翁吾畏友也。所居虽远。翁岁有省姊之行。故吾得以早相识。一见便见其眉宇滢然。无一毫荤血气。顾此懦夫何足有槩于翁之鉴识。犹且乐与之为友。庶几夤缘往来。观感不少。翁遽不幸。辄思昔日资益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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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怅然以泪。乃者胤君是璥。以郑友士仰之状来示。余谨受而读之。乃知前日所知者。特其襟期之虚明谦退温厚雅洁而已。状中所言。太半是所未知者。益叹其沉晦之过人也。呜呼。翁非今人也。且以古人论之。其贫贱不戚戚如(缺)黔娄。其务为韬晦。默持心丧等事。似近世兰谷处士。其虚明脱落。无所惹绊。吾不敢比而同之于秋月襟怀。然其殆若人者畴乎。至于拥衾呼寒。手持圣贤书。不自知其手舞足蹈。非几于乐之者能然乎。始余以翁为畏友。今观状辞。乃吾师也。岂曰友之云乎。拙讷之言。何足阐发幽光。遂不胜人亡之叹。聊备一言。以宽孝子之泪云尔。
书族侄故孝子 赠持平济仲行录后
上之十三年己酉冬。特 赠故孝子金熙普司宪府持平。甚盛典也。孝子自幼以孝友闻。试以其著称者。参之古人。扇枕温被。黄香,王延似之。飞雉集庭。王祥之双鲤黄雀似之。受笞笑泣。与古人之泣笞者异而同。代叔父从军。视古人之代父从军者。反有贤焉。其他如母病不饮乳。为弟吮痈等事。不知古人亦尝行之否乎。其在童稚。又能好学不倦。其筑坛条约中不孝不友之目。殆若严师之为。而非婴儿口气也。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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慨然以门户自任。定省之暇。不敢自逸。兀兀穷年。期于有得。使假之以年。其进岂可量哉。卒不幸短命悲夫。熙普字济仲。吾宗兄上舍讳国采之第二子。吾先祖开岩先生之八代孙。先生自星诛茅于尚之开湖。孝子之家于尚世也。尚之人士以孝子之状。申本州者再。方伯者再。乃者我 圣上采访国内孝烈。道臣乃以济仲闻。持宪之 赠盖以此也。举族咸颂 圣恩之罔极。而商之人士之扬人之善亦勤矣。孝子长我十三岁而早殁。余又僻在二白之间。犹未详其至行。一日孝子之侄子仁载。以小册来曰此吾叔父之状而吾父之录也。余读之未半。不觉懑然心服。敛衽起敬也。呜呼。不肖事亲无状。罪悔如山。今于孝子之状。固愧痛之不暇。而窃有所感叹而不已者。乃于卷末。道其区区如此云尔。
素岩先生文集卷之三
 颂
  
庚戌生圣人颂(并序)
    盖闻丁亥生唐尧氏。壬戌生夏禹氏。丁亥壬戌。固亦生圣人。然岂若庚戌之并生孔朱也哉。噫彼丁壬。何讵多让于庚戌之年。而未闻其并生。独庚戌专美于万古者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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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今夫庚庚。庚有大横之义。在甲子过戊己之中而有变庚之象。在易卦为变易先天而为变蛊之象。则盖亦异乎丁壬之无事。矧乎先庚三日。有丁宁之义。后庚三日。有揆度之象。则其于十干。不啻重矣。以戌言之则五行之土。生于戌而盛于戊。故其为字从戊从一。盖亦兼戊己者也。无定位无成名无专气。而四时无不寄旺焉。则其于十二支。又不啻重矣。意者圣人之生。必待庚戌者。其以是乎。然则紫阳夫子之作。又何其久且后也。噫衰周天地。和气有限。天丧之痛。发于一时。则此其所以必待二十五个庚戌之后者也。天之生圣人。岂偶然而已哉。噫由紫阳至于今年庚戌。又五百有馀岁。天佑我东方。我 元子邸下应期而生。 庙井之彩虹遥应太甲之五云。禁林之异气同符婺井之紫气。八域欢声。一时雷动。四百年大历服。从此又新矣。岂不休哉。遂拜手稽首献颂曰。
六十甲子。孰非天时。圣人之生。何甲不宜。惟玆上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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暨阉茂些。笃生夫子。贤尧舜而。向非夫子。夜如何其。千数百年。此道中微。建炎之庚。贤又应期。洙教重明。天日重晖。人之为人。匪先生谁。庚申以来。甲子几移。适当庚庚。 圣降不迟。自此东俗。庶回浇漓。惟玆庚戌。尽有功猗。臣拜稽首。冈陵是祈。
素岩先生文集卷之三
 上梁文
  
松下洞上梁文
巨灵聚精。几经行人之指点。君子来宇。喜见朴椽之萧疏。非无宿桑之思。聿睹常棣之乐。惟我海底里。实是先祖乡。山蟠鹰坊。开成十里洞壑。轩临龙泽。萧爽八吾家庭。知是三迁之馀。可期百代之久。念昔先子之入峡。盖出一时之适情。癖存烟霞。幽想每驰仙界。梦协丘壑。晚计薄游名区。八景投闲。方喜盘旋之得所。一巡观化。奄惊林泉之生悲。幸玆舍伯之克家。不愧古人之承绪。孝谨高行。人称无忝所生。烟雨幽情。自谓永矢不告。第以芳邻一去。江山之风月悽凉。重之故里稍遐。亲戚之颜面稀阔。一生之馀日渐短。谁借驻景之戈。两地之思想政深。难学缩地之术。逢场商礭。多是掇寓之谋。穷家措施。每有举赢之叹。适会十年乐岁。且值大空令辰。乃于松下之村。载营茅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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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屋。彩翼高耸云际。认是鹤顶之峰。玄衣宛在河洲。乃惟鳖岩之石。阡陌弥亘数里。岂吾耒之必求。洞天轩豁大坪。喜瑞旭之长照。舍并州而还旧里。谁谓忘其本乎。易卑湫而营高丘。盖亦得我所矣。俱是鸠拙之性。共竭雀跃之欢。亲戚镇日蕫工。已成花树会。乡党刻心助役。殊胜寂寞滨。冲翁之手泽犹存。感栋梁之非偶。海村之炊烟相接。喜桑梓之无遐。小堂晴窗。领尽一壑云物。短椽疏壁。无坠八世清风。载竭心诚。庸效善颂。儿郎伟抛梁东。睡觉闲窗日上红。自是吾人贞固意。苍苍山后岁寒松。儿郎伟抛梁南。柳绿前溪影倒涵。东洛垂钩何必慕。虎厓山下水如蓝。儿郎伟抛梁西。川源幽咽自三溪。欲识此中真意在。当年花鸟至今啼。儿郎伟抛梁北。凤凰秀色撑天极。此间气宇定磊磊。孕出男儿能正直。儿郎伟抛梁上。仰视苍天星日朗。寄语诸郎行己要。丈夫须体这中状。儿郎伟抛梁下。龟城官道连平野。赤岑之外尘埃生。倚户时看俗子驾。伏愿上梁之后。绳绳子孙之成行。无亏清谨之德。绵绵书带之遗馥。勿替箕丧之传。河东弊庐。传百世而永守。百里环堵。领一区而自欢。
儿子熙质寝室上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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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天性也。兄弟天伦也。古人有涕泣不肯分异者。至于宋时。分籍有律。以家法则曾王考观察公。与伯氏处士公。同住五十年。吾虽无以教化子孙。然岂肯以古人之涕泣不肯者导之。以犯古律而坏家法哉。第念人情安则怠心生。怠心生则百事不可做。况吾儿本自昏惰。若又仰育于父兄而无苦身之劳。则适所以益其过。尚何事之可做哉。且余性拙。平生不能营产。上不能奉祭祀。下不能育妻子。每当穷节。辄戚然不安。尔来四十馀年。退作山中闲汉。今且五六年。又安能屑屑于儿女饥寒哉。以故家事则付之伯儿。使汝别为庇身之所。距家数十武而近。可以晨夜定省。适丁大侵之年。不无举赢之叹。于是以廉直贾人陈材。狭其堂室。朴其制度。于以省其功而不伤财。于以食其力而起其怠焉。诚亦得罪于古人。而有愧于家法。虽然尔无以分异为便。而尽心于孝悌。毋以私藏为念。而竭诚于厚宗。则非但无愧于乃心。亦将使乃父免罪矣。何必曰异居云乎哉。上梁之后。种学绩文。矻矻穷年。是所愿也。傍治功令。勿坠家业。是所愿也。而子孙绳绳。俱服义方。尤所愿也。课农勤职。毋阙百年身计。固所愿也。此固出于颂祷之诚。而其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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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居多。盍亦知所懋哉。
素岩先生文集卷之三
 杂著
  
烈妇曹氏传
烈妇曹氏。安义人。嫁于京山士人金宗泽。宗泽家贫。粗粝不继。曹氏不以为苦。惟妇道是谨。乡党称之。己亥秋。宗泽得奇疾。久而沉剧。曹氏竭心疗治。靡所不用其极。腹部膨脝。症势渐痼。将不可为。医者曰此非针药可治。得尸汁则可。曹氏念此不可得。又不可求。与其求之于死人。曷若用生人之肉。于是乘夜刺股。出血以饮之。翌朝稍有生气。是夜又刲股和粥以进。第三夜又如之。自是神气渐苏。宗泽始疑而问之。曹氏权辞以对。稚女在傍笑曰三日所进非他。乃母氏股肉也。宗泽乃掷粥器。握手大痛。村人往见之。皆挥涕曰烈哉此妇人。孰无夫。行人所不能行。烈哉此妇人。至諴感神。能不动天。于是夫病少愈。而曹氏又不能起。医者又曰乌牛肝最良。遂相与叩官门。牧使大加叹赏。特施之。于是傅以肝裹以皮。积旬望乃瘳。宗泽亦随而苏完。翌年庚子。其母李氏病且殆。曹氏又如之。延得数日。老少之势异也。闻者皆啧啧不容口。绣衣以 闻。上为之击节。命给复以褒之。外史曰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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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公曰有所为而为。虽割股庐墓。亦为人。曹氏得无为人矣乎。噫如古之介之推之事。吾未知其不出于有所为。今曹氏徒知有夫病母病。而不知痌瘝之在己。则是果有所为而为乎。曹氏。昌宁著姓。其父曰成翰。其远祖曰淑。竹轩其号也。宗泽文贞公东冈先生之裔孙也。东冈有一妹性至孝。母夫人之丧。柴毁不起。南冥曹先生志其墓曰惟程先生明道之女似之。曹氏其殆若人者俦乎。
游小白山录
余长于小白下。未遂一登之愿。甲午春。自俗离归。谓同志曰取远而舍近可乎。盍往观焉。于是出退陶先生游山录而读之。已觉衣带之间。有烟霞气也。乃以三月壬午约行。从弟箕叙姨弟权如天及金君百祥及群侄并十一人从之。余独骑。馀皆步。午秣于永慕庵。历访九皋洪嗣祖。要与同之。病不能。但指示登陟顺路也。是日宿于苍溪。黄友最源及四五人来到。夜讨话。四月癸未朝。缘竹溪而上。到裴店。泉石甚佳。相与啸咏。题绝句一首。遂先向东一洞。不由先生旧路者。以吾辈皆步行。取登陟之顺路也。路中联占一律。是日宿于圣穴寺。有高僧信慧者。谈经颇习。所居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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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小涧。从岩隙而下。可爱也。翌日甲申。送骑率。遂步出寺之左岗。使白衲先导。越一涧而循高冈。即国望之支裔也。直遵山脊。及到上峰。岩峦处处秀拔。杜鹃生于岩隙者。始烂熳发红。桧木特立岩上。上国望游目四方。飘然有遗世意。真胜赏也。至于四面山川之缥缈于云埃之际者。已悉于先生录中。是日风势甚恶。僧徒以为登国望则将遮眼整冠之不暇。奚暇致眺望哉。才到中腰。风声止熄。日气和畅。数百里内巨岳名山。历历在眼中。顾望移时而下。山菜罗生峰上。相与摘取。环坐国望台下吃午饭。但无浊酒三杯可欠也。历见紫盖石廪。将转向毗卢。同游数人忽于山上望见草庵。欲径遵中洞而下。一行随之。峰前尚有捕鹰者结幕。始知逐利者之不避艰险。望见西冈。奇岩特立。僧指之为白雪峰。远不可审。路左林木樛结。山势悬峻。攀木侧足而行。至石崙寺。寺之废久矣。覆以栎皮。上雨傍风。堂室亦皆毁破无坐处。僧云居僧困于菜徒而废之。寺北有巨岩如鸟形。即所谓凤头岩也。西有奇岩特立上平者。即周慎斋所称光风台也。清泉出岩底。最为萧洒。岩下有窟。可坐数十人。游人多题名其中。窟中又有窟。寺僧曾储粮于此云。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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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洞。左右林壑之美。眼前峰峦之奇。实入山后初见也。徘徊眺望。不知日之将暮。而无寄宿处。问哲庵于指路僧则亦不知。岂知之而故讳之耶。遂拂衣而下。洞口清泉。到处成瀑。脚力亦疲软。遇佳处则辄环坐啸咏。涧边木莲老者高五六丈。少辈斫取为扶老之资。历登胎峰。石物甚奇壮。一如园陵。传者以为敬顺王胎封也。峰下有搆木成棚者。熊罴之所为云。是日宿草庵。庵亦废。年前自官募入乞僧六七人。复其寺。移其役于浮石。以故姑不至荒废。夜更读老先生游山记。始觉西一洞林壑尤美。欲待明更登。则脚力已竭。殊可怅也。翌日乙酉。箕叙及敬侄先归。余与如天步出竹溪。有白石盘布。清溪喷飞者。即所谓第一曲也。青岩屹立。上平可坐。下有渟泓。即所谓第二曲也。名青云台者。而石面尚带青云台三字。或是先生所命刻者耶。三曲瀑㳍。四曲龙湫。五曲白屏。俱绝致。而六曲则尤异。白石自刳成桶。清流潺湲。下成澄泓。七曲八曲亦皆奇绝。九曲则前所谓裴店泉石也。旧无曲名。申太守弼夏于其佳处。刻大字而名之。以仿武夷旧例。颇助游人兴槩也。复联占四律。归坐楼上。谨次老先生国望紫盖石廪等处韵。翌日丙戌。遂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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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益送上伽陁。携家侄熙卨而还。路中与奴马巧违。步出到家。殊觉甚疲也。大抵吾行值事故。不能遍观而归为可恨。然今以先生所录观之。所谓哲庵,明镜,石崙上中下三伽陁,普济,真空,观音窟等处。旧有庵今皆无之。一山之内。只有圣穴,草庵,毗卢三寺。峡路艰险。道里不近。穷探极访。易致失日。所以不能放心搜探者此也。今观石崙寺壁。无周黄二先生之录。草庵板上。又无湖阴郑先生之诗。明镜则并与其庵而而无之。安知夫后生之所感。有甚于吾辈今日者乎。虽然尚赖有先生遗录。凡于一山之胜。靡不遍举。留作后生之指南车。且因此而得像想乎周郑二黄诸先生之遗芬剩馥。则小子之有感于斯录。何敢并论于先生之于周景游。而亦不可谓专无所得。历叙所感如右云。
晴川书院分院颠末
先生既殁。寒冈郑先生为营晴川书院。木石咸具。头绪已成。郑仁弘飞语曰某营自己书院。郑先生闻之遽停役。庚申郑先生又殁。士林建桧渊享之。不及先生。仁善士林首发文谕之曰两先生志同而道同。同师退陶,南冥之门。得其宗传其学。同立 宣庙图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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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日。正其谊明其道。其造诣之浅深。非后生所容议。而东冈先生学问之精明。心志之滢澈。出处之公正。寒冈先生尝归之以正脉。今若以两先生并享一庙。永有矜式。则庶乎两尽而无欠云。浣亭李公答士林书曰此必禀质讲问而有所受然后。有是会有是言。愤郁攸激。公议难遏云云。盖谓禀受于张先生。而士论愤发也。于是愚伏,苍石两先生又继之曰闻贵州方起景行祠。而金先生不得跻于啜食之列。生等窃惑焉。此老于郑先生。其道德文章。固无高下浅深。而并贯而居。同门而游。有学问以立其基。有履行以充其实。高文正论。惊服一世。清名姱节。辉映周行。伟然为当代标。则与寒老并称为两先生。于立祠之日。或有予夺。则恐非尚论之当然。寒冈平日尊德友道之诚。无乃有未安乎。先辈典刑日邈。今而不言。凫乙之飞渐远而人之尊仰者。终莫辨其形影。如谓两贤地位截然。不可同享。则恐无以厌人心而默士口也。戊辰星州士林遂不得已而跻享。乃奉郑先生位版于两楹之间。奉先生位版于郑先生之下东隅。而嫌旅轩所撰奉安文中世称两冈并位连床等语。请改之。旅轩不答。收藏元稿。乃用李都事𦺗所撰。于是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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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论纷起。争之以序齿。独星州半乡及㓒谷一边议论。终是乖张。不肯釐正。甚至木川人黄鹄立肆然飞文。侵逼先生无所不至。鹄立乃黄朽浅宗海之子。而附于时论者也。士论积不平。遂有分院之议。戊申别建书院于沙月谷旧基。揭号月峰。密庵李公仿濂溪故事。令寻晴川旧号而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