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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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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家范(一)
  
凡例
一。教人之法。莫备于小学书矣。然程子曰。教幼子。当以格言至论。日陈于前。使之盈耳充腹。久自安习。若固有之。然则嘉言善行之浸灌于耳目者。当愈多而愈好也。玆自经传。以至子史诸书。采其不入于小学。而与小学相表里者。辑成三卷。以为家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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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蒙之资。
一。维我先曾祖考暨先君子律身治家。一以小学从事。凡平日一言一动。皆可为后人法。顾余不肖。荒坠厥绪。又早失庭训。闻见未该。窃惧浸远浸失。俾后人无闻知。故谨抄碑状所载。兼述耳目所及。敬载于各篇之终。以为归依准则之地。
一。余虽未有知。然阅历世故。自有鉴戒之事。备尝荣辱。亦多创艾之端。玆以一得之说。辄尾各篇之下。非曰有补于修齐。庶冀后人之知我意云。
一。所引经传文义难解者。略载本注。其明白易知者。只载经文。以从简省。
一。余性钝且闇。虽疏节细行。庸众人之所知能者。亦多未解。及见古人之言与事然后。方始觉悟者多矣。故自少时。每有所见。随手抄录。虽在稗书琐说。亦所不遗。今于编书之日。委弃可惜。删繁汇入。以为克勤小物之一助。
一。此书分目。槩依小学明伦敬身篇诸条。而亦颇有以意添入者。盖务从详悉。以资其随处用功云。
一。各篇所录。先嘉言后善行。亦仿小学之例。而就其言行之中。亦或先其紧要。不专以时代先后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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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者详焉。
父子
  事亲
司马公居家杂仪曰。凡子事父母。妇事舅姑。天欲明。咸起。盥漱栉总。具冠带。昧爽。适父母舅姑之所。省问父母舅姑起。子供药物。妇具晨羞。供具毕乃退。各从其事。将食。妇请所欲于家长。退具而供之。尊长举箸。子妇乃各退就食。丈夫妇人。各设食于他所。依长幼而坐。其饮食必均壹。幼子又食于他所。亦依长幼而坐。男左女右。及夕食亦如之。既夜父母舅姑将寝。则安置而退。居闲无事。侍坐于父母舅姑之所。容貌必恭。执事必谨。言语应对。必下气怡声。出入起居。必谨扶卫之。
凡为人子者。有宾客。不敢坐于正厅。(有宾客。坐于书院。无书院则坐于厅之旁侧。)升降。不敢由东阶。凡事不敢自拟于其父。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朱子曰。生事葬祭。事亲之始终具矣。人之事亲。自始至终。一于礼而不苟。其尊亲也至矣。是时三家僭礼。故夫子以是警之。然语意浑然。又若不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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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发者。所以为圣人之言也。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朱子曰。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唯恐其有疾病。常以为忧也。人子体此。而以父母之心为心。则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于不谨矣。岂不可以为孝乎。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朱子曰。色难。谓事亲之际。惟色为难也。先生。父兄也。馔。饮食之也。盖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故事亲之际。惟色为难耳。服劳奉养。未足为孝也。○程子曰。子游能养而或失于敬。子夏能直义而或少温润之色。各因其所失而告之。
曾子曰。树木以时伐焉。禽兽以时杀焉。夫子曰。断一树杀一兽。不以其时。非孝也。
子路见于孔子曰。负重涉远。不择地而休。家贫亲老。不择禄而仕。昔者由也事二亲之时。常食藜藿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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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亲负米百里之外。亲丧之后。游仕于楚。从车百乘。积粟万钟。累茵而坐。列鼎而食。虽欲食藜藿。为亲负米。不可复得也。枯鱼含索。几何不蠹。二亲之寿。忽若过隙。孔子曰。由也可谓生事尽力。死事尽思者也。
伊川易传曰。干母之蛊。不可贞。子之于母。当以柔巽辅导之。若伸己阳刚之道。遽然矫拂则伤恩。所害大矣。亦安能入乎。在乎屈己下意。巽顺将承。使之身正事治而已。
闵子骞早丧母。父娶后妻。生二子。母嫉损。所生子衣绵絮。衣损以芦花絮。父冬月。令损御车。体寒失靷。父察知之。欲遣后妻。损启父曰。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单。父善其言而止。母亦感悔。遂成慈母。
杨香。南乡县杨礼女也。随父田间穫粟。礼为虎所噬。香年甫十四。手无寸刃。乃扼虎颈。礼因获免。
先曾祖考厚斋先生曰。不肖等姿甚驽劣。无与恒人比。而独赖先君子兄弟随事教诲。不敢怠惰。当侍寝先君子。房突若冷。而奴辈皆宿。则必躬自爇柴。先君子坐卧处。不敢坐卧。上下马处。不敢上下马。虽雨后泥甚。先君子木履。不敢着行。此虽细事。皆先君子教导之所致也。近看一家年少辈。任便自恣。不知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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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此皆由于吾辈教诲之不严也。先君子遗化。未五世而斩。岂不可嘅也哉。
先生侍判书公疾。左右扶将。顷刻不离侧。药饵饮啖之节。便旋转仄之际。必躬亲护持。一不使侍仆代之。为房突冷煖之难适也。必秤柴而手爇之。糜粥之进。伏以计匙。一匙之加则喜动于色。减则忧形于面。以至祷天尝粪。靡不用极。判书公临终。执先生手曰。汝恩吾无以报也。
  教子
居家杂仪曰。颜氏家训曰教妇初来。教子婴孩。故于其始有知。不可不使之知尊卑长幼之礼。若侮詈父母。驱击兄姊。父母不知呵禁。反笑而奖之。彼既未辨好恶。谓礼当然。及其既长。习以成性。乃怒而禁之。不可复制。于是父嫉其子。子怨其父。残忍悖逆。无所不至。盖父母无深识远虑。不能防微杜渐。溺于小慈。养成其恶故也。
韦玄成曰。积金万籯。不如教子一经。
蒙养正语录云人生至乐。无如读书。至要无如教子。
父子之间。不可溺于小慈。自小律之以严。绳之以礼。则长无不肖之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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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子弟。如养芝兰。既积学以培植之。又积善以滋润之。
古人云憎子与金。爱子与杖。
刘元城曰。子弟宁可使终岁不读书。不可使一日近小人。
司马温公曰。光年五六岁。弄青胡桃。女兄欲为脱其皮不得。女兄去。一婢子以汤脱之。女兄复来问脱胡桃皮者。光曰自脱也。先公适见。诃之曰。小儿何得谩语。光自是不敢谩语。
先君子教诸子甚严。课学日有程。博奕杂技。不使近前。奇邪非僻。不使经目。非有故。不许其出入。小有过失。捶楚至流血。衣食俾仅免寒饿。稍涉华美者。一切禁之。
先君子尝言自儿辈稍长。吾不敢为非。恐其效之也。
隽不疑为京兆尹。每行县录囚徒还。其母辄问不疑有所平反。活几人。即多所平反。母喜笑异他时。或无所出。母怒为不食。故不疑为吏。严而不残。
陆续之母。切肉未尝不方。断葱以寸为度。
李景让母郑氏性严明。早寡家贫子幼。每自教之。宅后墙陷。得钱盈船。母祝之曰。吾闻无劳而获。身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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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天必以先君馀庆。矜其贫而赐之。则愿诸孤学问有成。此不敢取。遽命掩而筑之。景让宦达。发已斑白。少有过。不免箠楚。
陈尧咨精于弧矢。自号小由基。出守荆南回。其母冯氏问曰。汝典名藩。有何异政。尧咨曰。州当孔道。过客以尧咨善射。无不叹服。母曰。汝父训汝以忠孝辅国。今不务仁政善化。而专卒伍一夫之技。岂汝先人之意耶。以杖击之。金鱼坠地。
尹和靖少孤。奉母陈氏以居。年二十。师事伊川程夫子。应进士举策问。议诛元祐党人。先生曰。噫尚可以干禄乎哉。不对而出。告于伊川曰。吾不复应进士举矣。伊川曰。子有母在。先生归告其母。母曰吾知汝以善为养。不知汝以禄养。于是先生不复应举。伊川闻之。曰贤哉母也。
胡文定安国登第后。尝好奕棋。母吴夫人责之曰。得一第。德业竟耶。是后绝不复奕。
先夫人晚举不肖兄弟。慈爱虽笃。而其教之必以义。才过五岁。辄使出宿于外。见其无故入内。则呵之曰汝既就学。当在外舍。早暮勤业。米盐细琐。岂可接耳目也。先君子督诸子过。施槚楚。多至流血。夫人虽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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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泣下。然复有过则必告而俾挞之。
 父慈子孝。民之彝。天之则也。然慈非呴濡之爱也。孝非口体之养也。训以义方。不纳于邪然后可以为慈。竭诚致敬。饬身修行。以承亲志。以尽子职然后可以为孝。世教既衰。家法大坏。父不知教子。子不知事亲。自在童孩。无礼无行。惰其肢体。不肯服勤就养。骄其心志。不能下气柔色。父有命令。不知遵行。父有呵责。敢肆怨怒。家庭之内。养成顽傲之习。故出而事长则不悌。仕而事君则不忠。悖伦乱常。无所不至。名虽为人。而实无异于禽兽矣。为人父为人子者。可不知所戒哉。
 子之事亲。固以委曲承顺为主。然父母有过。亦不可徒事承顺。俾陷不义。几谏之道。已详于小学矣。
  兄弟
中庸曰。诗云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宜尔室家。乐尔妻孥。子曰。父母其顺矣乎。
 朱子曰。人能和于妻子。宜于兄弟如此。则父母其安乐之矣。
孟子曰。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
颜氏家训曰。先人既没。兄弟相顾。当如形之与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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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与响。爱先人之遗体。惜己身之分气。非兄弟何念哉。矧藐尔遗孤。伶仃困苦。为之长者。所当以兄之友。而行父之严。又兼母之慈。其教导辅恤。尤宜无所不至也。
陈继儒读书镜曰。人伦有五。兄弟相处之日最长。君臣遇合。朋友会萃。久速固难必也。父生子妻配夫。其蚤者皆以二十岁为率。惟兄弟或一二年三四年。相继而生。自竹马游戏。以至鲐背鹤发。相与周旋。多至七八十年之久。恩意浃洽。猜忌不生。其乐宁有涯哉。乃有不相往来。不通耗问。结异姓为兄弟。迎谗夫为上客。外众操戈。野鬼瞰室。此非佛经所谓第一颠倒相者乎。
法昭禅师偈云同气连枝各自荣。些些言语莫伤情。一回相见一回老。能得几时为弟兄。
郑均兄为县吏。颇受礼遗。均谏不听。乃脱身为佣岁馀。得钱帛归。以与兄曰。物尽可复得。为吏坐赃。终身弃捐。兄感其言。遂为廉洁。
孔中丞顗二弟(弟道存从弟徽。)在官。颇营赃贿。尝请暇还东。中丞出渚迎之。辎重十馀船。皆是绵绢纸席。中丞伪喜曰。我比困乏。得此甚要。因命上置岸侧。既已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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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曰。汝辈忝预士流。何至还东作贾客耶。命左右取火烧尽。乃去。
广汉汝妇者。汝敦之妻也。居世殷富。兄弟早孤而嫂贪吝。敦以所受田宅奴婢三百馀万。悉让于兄。才留园地数十亩。起舍耕作。土中得金一器。敦以示妻。妻曰本言让先祖所有也。此独非其有耶。敦曰固吾意也。仍俱担金。与兄嫂。嫂初谓叔穷来借贷。有不悦色。见金而喜。兄乃恻然感悟。弃妻还金。
栗谷先生有仲兄素迂疏。每事招先生而使之。先生服役无怠。位至二相。执子弟礼愈恭。门人问曰。伯氏之命。使子弟代行如何。以先生三达之尊。执子弟礼。无乃过恭乎。先生曰。父兄命我。我岂敢使他子弟代劳。大抵父兄之前。过恭礼也。爵位高下。非所论也。
先曾祖考厚斋先生。有伯姊邻居。事之如母夫人。每晨谒祠堂讫。即往拜之。不以风雨寒暑有所废。或逢新味异品。必先以奉之。衣服饮食继以时。不使匮乏。如有所求。竭力承奉。惟恐不及。
 兄弟一体而分。殊形同气。方其小少之时。未有不相亲爱者。及其长成。人欲渐炽。而天理渐晦。贫富穷达之际。猜嫌生焉。妻妾僮仆之间。谗讦乘之。始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48H 页
则其端甚微。终至于骨肉化为秦越。至亲不如外人。读常棣之诗。可以流涕矣。如此者伦理已斁。虽贵极卿相。富如陶猗。败亡之至。不待蓍龟而决矣。欲笃友于之道。当以孟子不藏怒不宿怨。及张子式相好无相犹之训。终身服膺。要在自尽。勿责其报。真诚至意。积有浸灌。则何患情好之难保也哉。
 兄弟之间。固以友爱为主。然其交相勉戒。无忝尔所生。则尤有所不可已者。若徒知相爱而不能胥诲。纳于有过而莫之救焉。则亦岂得为友于之道哉。
  
宗族
子曰。睦于父母之党。可谓孝矣。故君子因睦而合族。
朱子曰。族长至己之家。必以族长坐主位。无亲疏皆然。
宋黄门侍郎谢弘微。仆射混之从侄也。初混尚晋晋陵公主。混死诏绝婚。公主悉以家事委弘微。混仍世宰辅。僮仆千人。惟有二女年数岁。弘微为之纪理生业。一钱尺帛。皆有文簿。九年而晋亡。公主降号东乡君。听还谢氏。入门室宇仓廪。不异平日。田畴垦辟。有加于旧。东乡君叹曰。仆射平生重此子。可谓知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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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射为不亡矣。亲旧见者为之流涕。及东乡君卒。公私咸谓赀财宜归二女。田宅僮仆。应属弘微。弘微一无所取。自以私禄葬东乡君。
范文正公。尝于姑苏近郭。买良田数千亩为义庄。以养群从之贫者。择族人长而贤者一人。主其出纳。人日食米一升。岁衣缣一疋。嫁娶丧葬。皆有赡给。聚族人仅百口。
公自政府出归姑苏焚黄。搜外库。惟有绢三千疋。录亲戚及闾里知旧。散之皆尽。曰宗族乡党。见我生长幼学壮仕。为我助喜。我何以报之。
 
范文正公云宗族于吾。虽有亲疏。自祖先视之。均是子孙。盖祖先之心。视吾与诸族。必无间然。则推祖先之心。以睦其宗族。是亦孝之属也。周诗曰凡今之人。莫如我同姓。同姓虽百世。犹可贵也。况亲属之不远者乎。程子欲仿韦家花树法。月会宗族。今虽未暇及此。亦宜以此为念。尊行高年。岁时必拜之。服内尊属。虽年少必敬之。吉凶庆慰。必谨其问。亲疏贤愚。各当其施。要使一门之内。情意流通而不至阻隔可也。
  嫡庶(附)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49H 页
嫡庶之分。截然甚严。有不可紊者。然人之所以处此者。贱之则有同奴隶。宠之则无间正嫡。斯二者皆失之矣。盖嫡之于庶。以分则贵贱悬殊。以亲则同是骨肉。等威固不可不严。恩意亦不可不洽。轸恤其疾苦。教诲其不及。贫穷则思有以济之。婚丧则思有以助之。其顽无礼者。以义戒责。不悛则告于尊长而挞之。为庶者当恭恪守分。服事惟谨。虽于年少属卑者。不敢萌一毫慢忽之心。设有非意谴怒。亦不敢疾怨。夫以敌己之兄弟。尚有无相犹之戒。况嫡庶之至严者乎。
 
凡庶于嫡。胜冠以上。不论行年高下。皆纳拜。若亲叔及从祖。则嫡侄嫡从孙答拜。疏族则答半拜。(若年老行尊则亦答拜。)庶不敢与嫡并坐并立并行。见客不敢并拜。(寒暄毕后。退避他所。)遇于途必下马。(若其行尊年老者。则嫡属亦下马。)凡事一依子弟事父兄。少事长之礼。(小学明伦篇曰。贱事贵。咸率时。贵贱即包嫡庶而言也。○庶属之妻于嫡妇女亦然。)
 皇明时。有我人赴燕者。路遇一达官。驺导之盛。绵亘数里。忽有一商车自东来者。达官望见。遽下车趋拜甚恭。商人坐车上不动。徐问曰何以供职。达官叩头对曰幸蒙下念。堇免大罪。商人曰益加小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49L 页
心。遂驱车而去。达官拱立道左。俟商车不见然后。乃敢升车。我人怪问其从者。则曰达官即吏部尚书。商人乃尚书之嫡兄云。噫。尚书固贤矣。而中华家法。槩亦可见。官爵自官爵。嫡庶自嫡庶。其不敢以彼加此者。道理当然也。窃观近世人家。嫡属微弱而庶孽强盛。则慢悔凌辱。无所不至。殊不知犯分悖义之罪。徒积于厥躬。而其为其人之庶。固自如也。如此者终必身家两亡。可不戒哉。
 我国嫡庶之分。自来甚严。不独于其嫡属。虽在他士夫。必致敬尽礼。于年少者。亦不敢抗敌。人或不知而过加敬待。自陈其秩卑不敢当之意可也。一种愚顽之辈。以为彼非吾嫡。不必敬礼。然记曰。贵老为其近于父也。敬长为其近于兄也。彼与吾嫡。同是士夫。则敬彼者乃所以敬吾嫡也。且致敬于人者。人亦敬之。尽礼于人者。人亦礼之。非但道理当然。安身裕己之道。莫过于此。否则诟辱丛于其身。讥责及于父兄宗族矣。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君臣
  事君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50H 页
朱子曰。食。禄也。君子之仕也。有官守者修其职。有言责者尽其忠。皆以敬吾之事而已。不可先有求禄之心也。
子曰。事君。欲谏不欲陈。
 陈氏曰。谏者止君之失。陈者扬君之失。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朱子曰。室西南隅为奥。灶者五祀之一。夏所祭也。凡祭五祀。皆先设主而祭于其所。然后迎尸而祭于奥。略如祭宗庙之仪。故时俗之语。因以奥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灶虽卑贱而当时用事。喻自结于君。不如阿附权臣也。贾卫之权臣。故以此讽孔子。天即理也。其尊无对。非奥与灶之可比也。逆理则获罪于天矣。岂媚于奥灶。所能祷而免乎。言但当顺理。非特不当媚灶。亦不可媚于奥也。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程子曰。数烦数也。胡氏曰。事君。谏不行则当去。导友。善不纳则当止。至于烦渎。则言者轻。听者厌矣。是以求荣而反辱。求亲而反疏也。范氏曰。君臣朋友。皆以义合。故其事同也。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50L 页
陈代曰。不见诸侯。宜若小然。今一见之。大则以王。小则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寻。宜若可为也。孟子曰。枉尺而直寻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则枉寻直尺而利。亦可为欤。且子过矣。枉己者未有能直人者也。
宋广平璟曰。富贵易得。名节难保。
鲁宗道为东宫谕德。有酒肆在侧。号仁和酒。公往往易服微行。饮于其中。一日真宗急召公。使者及门而公不在。移时乃自仁和酒肆饮归。中使曰上若怪公来迟。当托何辞以对。幸先见教。冀不异同。公曰但以实告。曰然则当得罪。公曰饮酒人之常情。欺君臣子之大罪。中使嗟叹而去。
寇莱公年十九。举进士。时太宗取人。多问其年。年少者往往罢遣。或教公增其年。公曰。吾初进取。可欺君耶。
韩魏公临大节处危疑。苟利国家。知无不为。若湍水之赴深壑。无所忌惮。或谏曰。公所为如是。岂惟身不自保。恐家无处所。公叹曰。为人臣者。尽力以事其君。死生以之。顾事之是非何如耳。至于成败天也。岂可预忧其不成。遂辍不为哉。闻者愧服。
公与富彦国,范希文。同在政府。上前争事。议论各别。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51H 页
下殿不失和气。如未尝争也。当时三人。政如推车子。其心主于车可行而已。
公尝谓保初节易。保晚节难。故晚节事事尤着力。所立特全。有重阳诗云不羞老圃秋容淡。且看寒花晚节香。亦此意也。
朱子之赴召诣京也。有要于路。以正心诚意为上所厌闻。戒以勿言者。先生曰。吾平生所得。惟此四字。岂可回互而欺君乎。
先曾祖考厚斋先生。尝与族兄弟从容言志。先生曰。使我有官守则当秋毫无犯。使我有言责则当直言极谏。虽牵裾折槛。亦可为之云。中岁作宰。既见冰檗之操。至晚年登对及应 旨封事。不避忌讳。尽言无隐。传所谓前定不跲者。验其信然矣。
先君子前后再除谏长。一在荡平新设之初。一在贼臣柄国之际。满朝咋舌。举世讳言。而独拚弃祸福。直言竭论。始以是忤。终以是谴。决科十七年。仕于朝者。未满十朔。嵚崎落拓。无与为比。而逌然无闷厄之意。
  居职
孟子曰。仕非为贫也。而有时乎为贫。取妻非为养也。而有时乎为养。为贫者辞尊居卑。辞富居贫。辞尊居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51L 页
卑。辞富居贫。恶乎宜乎。抱关击柝。孔子尝为委吏矣。曰会计当而已矣。尝为乘田矣。曰牛羊茁壮长而已矣。(委吏。主委积之吏也。乘田。主苑囿刍牧之吏也。)
程子曰。职事不可以巧免。
克谨小物最难。
居今之时。不安今之法令。非义也。若论为治。不为则已。如复为之。须于今之法度内。处得其当。方为合义。
范公祖禹子弟赴官。有乞书于蜀公者。公不许曰。仕宦不可广求人知。受恩多则难立朝矣。
钱明逸久在禁林。不满意。出为秦州。居常怏怏不事事。韩魏公闻之。曰已虽不足。独不思所部十万生灵耶。
时苗为寿春令。初乘黄㹀车之任。岁馀生一犊。及去谓父老曰。是尔土所生。非我有也。留之而去。
陆龟蒙家姑苏。门有一巨石。乃远祖续为郁林守。罢归无装。舟空难以越海。乃取一巨石以压舟。人号郁林石。
毕士安为相。奉养无异平素。未尝殖产为子孙计。故天下称其清。王文正尝面奏曰。士安仕至辅相。而四海无田园居第。没未终丧。家用已绌。今其妻贷于臣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52H 页
家。其不负陛下可见矣。
先曾祖考厚斋先生将赴礼山。与夫人约曰。吾之粗布道袍。子之短布裳。到官后改为则非我志也。夫人曰惟命。莅官一年而归。布袍布裳尽弊矣。
先君子宰畿邑。时先妣奉先曾祖考在家。而一月分俸。不过五斗米。前后作邑。捐廪馀以济民。其归也。未尝以一毫官物自随。
先君子莅邑。每未明而起。竟夕治事。或请其少休。则曰古人云食焉而怠其事。必有天殃。岂可图一己之便。而不念众民之疾苦耶。
  
进退
子曰。事君。难进而易退则位有序。易进而难退则乱也。故君子三揖而进。一辞而退。以远乱也。
 吕氏曰。有序者。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之谓也。乱者。贤不肖倒置之谓也。人之相见。三揖至于阶。三让以宾升。而其退也。一辞而出。主人拜送。宾去不顾。若主人之敬未至而强进。主人之意已懈而不辞。则宾主之分乱矣。仕止进退之义一也。
子云君子辞贵不辞贱。辞富不辞贫。则乱益亡。故君子与其使食浮于人也。宁使人浮于食。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52L 页
陈氏曰。食。禄也。才德薄而受禄厚。是食浮于人也。
坤六四曰。括囊。无咎无誉。文言曰。天地变化。草木蕃。天地闭。贤人隐。括囊无咎无誉。盖言谨也。
 朱子曰。括囊。言结囊而不出也。在位者便当去。未仕者便当隐。庐陵李氏曰。若当去而不去。当隐而不隐。惟阿谀乾没。窃位全身。以应括囊之义者。小人之流也。岂易之旨哉。
豫六二曰。介于石。不终日贞吉。系辞曰。知几其神乎。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
 
程子曰。人之于豫乐。心悦之。故迟迟。遂至于贪恋不能已也。二以中正自守。其介如石。其去之速。不俟终日。故贞正而吉也。又曰所谓几者。始动之微也。吉凶之端。可先见而未著者也。独言吉者。见之于先。岂复至有凶也。君子明哲。见事之几微。故其介如石。其守既坚。则不惑而明。见几而动。岂俟终日也。
田豫乞致仕曰。年过七十而以位居。譬犹漏尽钟鸣。而夜行不休。罪人也。
上蔡谢氏曰。透得名利关。方是小歇处。今之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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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足道。能言真如鹦鹉也。
王阳明与人书曰仕途如烂泥坑。没入其中。鲜易复出。吾人便是失脚㨾子。不可不鉴也。
钱若水为举子时。见陈希夷于华山。希夷曰明朝当再来。若水如期往见。有一老僧。与希夷拥地炉坐。僧熟视若水。久之不语。以火箸画灰。作做不得三字。徐曰急流中勇退人也。若水辞去。希夷不复留。后若水登科为枢密副使。年方四十致仕。希夷初谓若水有仙风道骨。意未决。命僧观之。僧云做不得故不复留。然急流中勇退。去神仙不远矣。僧麻衣道者也。
庞公籍知定州请老。召还京师。犹陈请不已。或谓公精力克壮。主上注意方厚。何遽引去之坚。公曰必待筋力不支。明主厌弃然后乃去。是不得已。岂止足之谓耶。
寇莱公在中书时。处士魏野寄诗云好去上天辞将相。却来平地作神仙。公得诗不悦。后二年贬雷州。每题前诗于壁。朝夕吟哦。
 父以恩君以义。其重一也。而义之所在。恩或反轻。然惟其以义合也。故其所以事之者。不能不异于天属之亲。子之事亲。惟以顺亲心为主。而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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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则容悦承顺。罪也。要以不失己为主。夫惟守正不贰然后。能不失乎己。不失乎己然后。方可以事君矣。若名利之所诱。权势之所压。祸福之所动。不能保其所守。则既失乎己矣。又何以藉手事君也哉。从古圣贤难进易退之训。枉尺直寻之戒。无非勉其不失己者也。策名立朝。当以此为第一法门。苟外乎此。则难与语于事君之道矣。
 父虽憎子。子不敢以疾父。君虽罪臣。臣不敢以怨君。彼乱臣贼子。亦非天性使然。由其一念之差。敢疾敢怨。遂至于无所不为耳。故易曰履霜坚冰至。由辨之不早辨也。
 前辈有言。仕宦而不就三官则可免世祸。三官谓台官试官铨官。此皆怨之府也。然台官及试官。或有势不得不就者。而持论和平。考文公正。则其取怨。犹不至甚。若铨官则有难焉。人心不齐。众欲难副。要津通塞。恨毒次骨。等闲注拟。怨谤丛身。甚可畏也。顾余愚不自揆。屡膺铨职。以致仇敌溢世。狼狈无馀。后世子孙。视余为戒。如当铨职。限罪力辞可也。
 一切官职。付之倘来。绝不可萌求之之意。非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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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当然。万事皆有前定。一毫不容人力。今不暇远引前训。只以身所经历验之。自一命以上。皆是不虞之致。未尝有求而得之者。至于三司之职。朝罢夕除。若无关数。而亦皆有不期然而然者。夫既知其如此。则何用役心于无益之求哉。此理甚明。切须戒之。
 窃记余少时。先君子戒之曰。汝若立朝。必以辞尊居卑。辞内居外为法。时余蒙甚。未能谛其意。通籍以后。冥升无节。涯分已溢。而不能力辞于前。又不能决退于后。孤负先训。自速颠挤。中夜思之。不觉汗泪之交渍也。吁嗟后人之踵余者。尚监于玆。必以先戒八字。为终身之符也哉。
 近世士大夫。少学时文。以科为业。及其决科。以宦为业。心之所思。身之所事。皆不外此。及其一朝屏退。则濩落无聊。无可攸为。真程子所谓失志。惟忧愁与放旷而已者。夫士所当务。惟在于讲学修身。其馀皆外物也。苟能从事于斯。不以世间百为而易其宾主之别。则虽今日万钟。明日疏食。在我无所加损。而闲寂之中。政好鞭辟着工。尚何忧愁放旷之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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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妇
  正家
中庸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
 朱子曰。夫妇人伦之至亲至密者也。人之所为。盖有不可以告其父兄。而悉以告其妻者。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间。非知几慎独之君子。其孰能体之。
家人。利女贞。彖曰。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家人有严君焉。父母之谓也。父父子子。夫夫妇妇而家道正。正家而天下定矣。
初九。闲有家。悔亡。象曰。闲有家。志未变也。
 程子曰。闲之于始。家人志意未变动之前也。志未流散变动而闲之。则不伤恩不失义。处家之善也。是以悔亡。志变而后治。则所伤多矣。乃有悔也。
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巽也。
 程子曰。二以阴柔之才而居柔。故无所为而可也。夫以柔顺处中正。妇人之道也。故在中馈则得其正而吉也。
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象曰。家人嗃嗃。未失也。妇子嘻嘻。失家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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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曰。嗃嗃。急束之意也。三在内卦之上。主治乎内者也。以阳居刚而不中。虽得正而过乎刚者也。治家过严。不能无伤。故必悔于严厉。未得宽猛之中。然而家道齐肃。人心祗畏。犹为家之吉也。若妇子嘻嘻。则终至羞吝矣。嘻嘻。笑乐无节也。自恣无节。则终至败家。可羞吝也。
六四。富家。大吉。象曰。富家大吉。顺在位也。
 程子曰。以巽顺而居正位。正而巽顺。能保有其富者也。富家之大吉也。
九五。王假有家。勿恤。吉。象曰。王假有家。交相爱也。
 
程子曰。男而居外。刚而处阳。居尊而中正。又其应顺正于内。内外同德。治家之至正至善者也。五君位。故以王言。王者之道。家正而天下治。故有家之道既至。则不忧劳而天下治矣。又曰王假有家之道。非止能使之顺从而已。必致其心化诚合。夫爱其内助。妇爱其刑家。交相爱也。
上九。有孚威如。终吉。象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程子曰。治家之道。非至诚不能也。故必中有孚信。则能常久而家人自化为善。不由至诚。己且不能常守也。况欲使人乎。故治家以有孚为本。治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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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妻孥情爱之间。慈过则无严。恩胜则掩义。故家之患。常在礼法不足而渎慢生也。长失尊严。少忘恭顺。而家不乱者。未之有也。故必有威严则能终吉。保家之终。在有孚威如二者而已。爻辞谓治家。当有威严。而夫子又复戒云当先严其身也。威严不先行于己。则人怨而不服。故云威如而吉者。能自反于身也。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朱子曰。此小人。谓仆隶下人也。君子之于臣妾。庄以莅之。慈以畜之。则无二者之患矣。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于妻子。
周子曰。治天下有本。身之谓也。治天下有则。家之谓也。家难而天下易。家亲而天下疏也。家人离必起于妇人。故睽次家人。以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也。
 朱子曰。睽次家人。易卦之序。二女。谓睽卦兑下离上。兑少女。离中女也。阴柔之性。外和悦而内猜嫌。故同居而异志。
吕公希哲。律身严正。仙源夫人尝言与侍讲为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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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处六十年。未尝一日有面赤。自少至老。虽在衽席之上。未尝戏笑。
曹南溟诲学者云恒居。不宜与妻孥混处。虽资质之美。因循汨溺。终不做人矣。
先曾祖考厚斋先生曰。夫不和妇不顺。而终至于睽乖者。其本皆由于私爱过昵也。
  女教
鲁师春姜曰。夫妇人。以顺从为务。贞悫为首。故妇人事夫有五。平朝纚笄而朝。则有君臣之严。沃盥馈食。则有父子之敬。报反而行。则有兄弟之道。受期必诚。则有朋友之信。寝席之交而后。有夫妇之际。
曹大家有女诫七章。卑弱第一。古者生女。三日卧之床下。弄之瓦塼而斋告焉。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弄之瓦塼。明其习劳。主执勤也。斋告先君。明当主继祭祀也。三者盖女人之常道。礼法之典教也。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私事。不辞剧易。所作必成。手迹整理。是谓执勤也。正色端操。以事夫主。清静自守。无好戏笑。洁齐酒食。以供祖宗。是谓继祭祀也。三者苟备。而患名称之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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黜辱之在身。未之见也。
夫妇第二。夫妇之道。参配阴阳。通达神明。信天地之弘义。人伦之大节也。夫不贤则无以御妇。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夫不御妇则威仪废缺。妇不事夫则义理隳阙。方斯二者。其用一也。今之君子。徒知妻妇之不可不御。威仪之不可不整。故训其男。检以书传。殊不知夫主之不可不事。礼义之不可不存也。但教男而不教女。不亦蔽于彼此之数乎。
敬慎第三。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彊为贵。女以弱为美。故鄙谚曰。生男如狼。犹恐如羊。生女如鼠。犹恐如虎。然则修身莫若敬。避彊莫若顺。故曰敬顺之道。妇之大礼也。夫敬非他。持久之谓也。顺非他。宽裕之谓也。持久者。知止足也。宽裕者。尚恭下也。夫妇之好。终身不离。房室周旋。遂生媟黩。媟黩既生。语言过矣。语言既过。纵恣必作。纵恣既作。则侮夫之心生矣。此由于不知止足者也。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讼争既施。则有忿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侮夫不节。谴诃从之。忿怒不止。楚挞从之。夫为夫妇者。义以和亲。恩以好合。楚挞既行。何义之存。谴诃既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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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恩之有。恩义俱废。夫妇离矣。
妇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云妇德。不必才明绝异也。妇言不必辩口利辞也。妇容不必颜色美丽也。妇功不必工巧过人也。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是谓妇德。择辞而说。不道恶语。时然后言。不厌于人。是谓妇言。盥浣尘秽。服饰鲜洁。沐浴以时。身不垢辱。是谓妇容。专心纺绩。不好戏笑。洁齐酒食。以奉宾客。是谓妇功。此四者女人之大德。而不可乏者也。然为之甚易。惟在存心耳。古人有言。仁远乎哉。我欲仁而仁斯至矣。此之谓也。
专心第五。礼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明。天则罚之。礼义有愆。夫则薄之。故女宪曰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由斯言之。夫不可不求其心。然所求者。亦非谓佞媚苟亲也。固莫若专心正色。礼义居洁。耳无淫听。目无邪视。出无冶容。入无废饰。无聚会群辈。无看视门户。此则谓专心正色矣。若夫动静轻脱。视听陜输。(不定貌)入则乱发坏形。出则窈窕作态。说所不当道。观所不当视。此谓不能专心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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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
曲从第六。夫得意一人。是谓永毕。失意一人。是谓永讫。欲人定志专心之言也。舅姑之心。岂当可失哉。物有以恩自离者。亦有以义自破者也。夫虽云爱。舅姑云非。此所谓以义自破者也。然则得舅姑之心奈何。固莫尚于曲从矣。姑云不尔而是。固宜从令。姑云是尔而非。犹宜顺命。勿得违戾是非。争分曲直。此则所谓曲从矣。
和叔妹第七。妇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爱己也。舅姑之爱己。由叔妹之誉己也。由此言之。我之臧否毁誉。一由叔妹。叔妹之心。复不可失也。莫不知叔妹之不可失。而不能和之以求亲。其蔽也哉。自非圣人。鲜能无过。故颜子贵于能改。仲尼嘉其不贰。而况妇人者耶。虽以贤女之行。聪哲之性。其能备乎。是以室人和则谤掩。外内离则恶扬。此必然之势也。夫叔妹者。体敌而分尊。恩疏而义亲。若淑媛谦顺之人。则能依义而笃好。崇恩而结援。使徽美显章而瑕过隐塞。舅姑矜善而夫主嘉美。声誉耀于邑邻。休光延于父母。若夫憃愚之人。于叔则托名而自高。于妹则因宠而骄盈。骄盈既施。何和之有。恩义既乖。何誉之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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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美隐而过宣。姑忿而夫愠。毁訾布于中外。耻辱集于厥身。进增父母之羞。退益君子之累。斯乃荣辱之本。而显否之基也。可不慎欤。然则求叔妹之心。固莫尚于谦顺矣。谦则德之柄。顺则妇之行。凡斯二者。足以和矣。
方氏女教。娣姒章曰。惟姒与娣。如弟共昆。情义之笃。难侔他人。或逢淑贤。感慕兴起。竭力为善。期与之齿。或遇凶顽。妄意相加。但知自责。遑恤于他。两刚共斗。必有一折。应之以柔。庶全其缺。我唯执恭。任其狠傲。我唯先施。不责其报。毋竞小利。以乖至亲。至亲难得。利何足云。
司马公曰。易曰主中馈。诗云惟酒食是议。凡烹调饮膳。妇人之职也。近来妇女骄倨。皆不肯入庖厨。今纵不亲执刀匕。亦当检校看视。务令精洁。
女宗者。鲍苏之妻。苏仕卫三年而娶外妻。女宗养姑愈敬。因往来者。请问其夫。赂遗外妻甚厚。其姒谓曰可以去矣。女宗曰何故。姒曰夫人既有所好。子何留乎。女宗曰妇人一醮不改。夫死不嫁。执麻枲治丝茧。织纴组紃。以供衣服。澈酒醴羞馈食。以事舅姑。以专一为贞。以善从为顺。岂以专夫室之爱为善哉。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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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十二。诸侯九。卿大夫三。士二。吾夫士也。有二不亦宜乎。且妇人有七见去。夫无一去义。七去之道。妒为首。淫僻窃盗。长舌骄侮。无子恶疾。皆在其后。吾姒不教以居室之礼。而反欲使吾为见弃之行。将安所用。事姑愈谨。宋公闻之。表其闾。号曰女宗。
乐羊子尝行路。得遗金一饼。还以与妻。妻曰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以污其行乎。羊子大惭。乃捐金于野。而远寻师学。一年来归。妻跪问其故。羊子曰久行怀思。无他异也。妻乃引刀趋机而言曰。此织生自蚕茧。成于机杼。一丝而累。以至于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断斯织也。则前功尽废。夫子学业未就。中道而归。何异断斯织乎。羊子感其言。复还终业。尝有他舍鸡谬入园中。其姑杀而食之。妻对鸡不餐而泣。姑怪问其故。妻曰自伤居贫。使食有他肉。姑愧而弃之。
广汉姜诗妻者。同郡庞盛之女也。诗事母至孝。母好饮江水。水去舍六七里。妻常溯流而汲。后值风。不时得还。诗见母渴。责妻而遣之。妻乃寄止邻舍。昼夜纺绩。韨珍羞。使邻母时时以意自遗其姑。久之姑怪之。邻母具以对。姑感而惭。乃即呼还。舍前忽有泉涌出。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59H 页
味如江水。人以为诚孝所感。
周才美娶妇。令理家政。付斗斛秤尺各两等。谕以出轻纳重大小长短之法。妇不悦。即拜辞舅姑。美愕然曰家薄有田产。可供伏腊。何遽辞去。妇曰翁所为逆天。妾他日生子。定不肖。人必谓妾所生。定被累。美曰如汝言。当悉毁除。妇问用此几年。美曰约二十馀载。妇曰必欲留妾。许以小斗量入。大斗量出。秤尺亦如之。期至二十年。以酬前日欺瞒之数。才美感悟。欣然许诺。听其所为。妇后生二子。皆登第。
程子撰上谷郡君侯夫人家传曰。夫人事舅姑。以孝谨称。与先公相待如宾客。先公赖其内助。礼敬尤至。而夫人谦顺自牧。虽小事未尝专。必禀而后行。治家有法。不严而整。不喜笞扑奴婢。视小臧获如儿女。诸子或加诃责。必戒之曰贵贱虽殊。人则一也。先公凡有所怒。必为之宽解。唯诸儿有过则不掩也。常曰子之所以不肖者。由母蔽其过而父不知也。夫人男子六人。所存惟二。其慈爱可谓至矣。然于教之之道。不少假也。才数岁。行而或踣。家人走前扶抱。夫人未尝不诃责曰汝若安徐。宁至踣乎。饮食常置之坐侧。尝食絮羹。即叱止之曰幼求称欲。长当如何。虽使令辈。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59L 页
不得以恶言骂之。故颐兄弟平生于饮食衣服。无所择。不能恶言詈人。非性然也。教之使然也。与人争忿。虽直不右。曰患其不能屈。不患其不能伸。及稍长。常使从善师友游。虽居贫。或欲延客。则喜而为之具。夫人七八岁。诵古诗曰女子不夜出。夜出秉明烛。自是日暮则不复出房閤。既长。好文而不为辞章。见世之妇女以文章笔札传于人者。则深以为非。
程太中珦尉庐陵。侯夫人随往。时公宇中多怪。一日家人忽告有鬼执扇者。夫人曰天热故尔。又报鬼鸣鼓。夫人曰与之桴。自是家人不敢复言。怪亦绝。
先夫人尝于昏黑。独坐室中。有鬼魅扬沙撼牖。夫人整容责之曰。余虽妇人。于家为主妇。于秩为三品。尔何敢侵侮之乃尔。自是遂绝。
先夫人承事三老亲。孝敬备至。厚斋先生。晚以重疾。屡年沉笃。内外侍病之人。无一可意者。惟夫人昼夜侍候。奉药及食物以进。婉愉洞属。诚意蔼然。先生必强进之曰何可孤贤妇孝意也。尊姑姜夫人素严。有时训责不少贷。夫人色辞愈温。俯伏听之。辄曰是吾罪也。姜夫人尝谓先君子曰吾性急。每以人所不堪者加之。而汝妻受而不辨。贤哉。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60H 页
梱法
曲礼曰。外言不入于梱。内言不出于梱。
 陈氏曰。内外有限。故男不言内。女不言外。
女子许嫁缨。非有大故。不入其门。
 陈氏曰。许嫁则系以缨。示有所系属也。大故。大事也。
姑姊妹女子子已嫁而反。兄弟不与同席而坐。不与同器而食。
 陈氏曰。专言兄弟者。远同等之嫌。○按同等之嫌。尤所当远。故特言之。然经既并言姑姊妹女子子。则虽其父亦当然也。○牛溪先生曰。姑姊妹夫不在。不可夜入其室而与之语也。
居家杂仪曰。男仆非有缮修及有大故。(谓水火盗贼之类。)不入中门。入中门。妇女必避之。女仆无故。不出中门。铃下苍头。但主通内外之言。传致内外之物。毋得升堂室入庖厨。
胡安定治家甚严。尤谨内外之分。儿妇虽父母在。非节朔。不许归宁。
寿昌胡彦持家。子弟不得自打童仆。妇女不得自打婢妾。有过则告之家长。为之行谴。此贤者之家法也。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60L 页
延平李先生居家。闺门之内。怡愉肃穆。若无人声。而众事自理。
方山子隐居光黄间。环堵萧然。而妻子奴婢皆有自得之意。
栗谷先生之居于石潭也。行司马氏朔望仪。立祠堂作正寝。请伯嫂郭氏。奉神主来居。以主祭祀。遂与兄弟子侄同爨。因作同居戒辞。每朔望。率子弟。行参礼于祠堂讫。会于正寝。先生坐东。郭氏与夫人坐西。受子侄及妇女拜。令子弟一人读戒辞。出入则告于祠堂。与夫人相拜。侧室以下。拜于庭下。女婢迎送于中门内。男仆迎送于大门外。
泽堂遗戒曰。巫之降神。愚俗所惑。然巫法失古。自作淫祠。挟邪鬼。出入人家。幽明俱受害。其有灵异者尤可畏。崇奉甚则必有久远绝灭之祸。戒之远之。
 尝见一书。云世俗妇女。不知致悫于祖先之祀。而崇奉巫鬼。如恐不及。此诚妇人之通蔽也。苟能于享先之节。自致其诚敬。则不冀福而福自降。此乃事理之所必然者。顾不此之务。而惟巫焉是事。偏信谬妄。虚捐财力。其惑甚矣。若其挟鬼灵异者之尤为可畏。诚如泽戒。而又怕诪张邪说。间人骨肉。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61H 页
不待久远。祸在目前。苟不早为斥远。后必悔之无及矣。
先君子家法。尤严于内外之分。男仆非有命。不敢入中门。入则妇女必掩其房门。巫媪尼婆杂色之流。绝不许入门。男子才五六岁。必使居宿于外。不得与姑姊妹同坐同食。妇女之声。不得出门外。外内斩斩。肃如朝廷。内客之来。虽至亲。必着上服以见之。
 夫妇之际。人事之至亲近。而君子之道。实于此始。苟于宴安幽隐之中。少忽其戒谨恐惧之念。则人欲肆而天理熄矣。中世以降。昏嫁太早。不知为人夫为人妇之道。故燕昵之情胜。而宾敬之意微。相较相慢。不顺不和。若非反目于室家。则终亦受制于房帷。此家道所以不成也。诗云曷不肃雍。王姬之车。朱子释之曰。肃肃而敬。雍雍而和。此乃王姬之车也。王姬下嫁于诸侯。车服之盛如此。而不敢挟贵而骄其夫家。夫以王姬之尊。犹尚如此。况其下者乎。肃肃而敬。如朋友之相摄。雍雍而和。如琴瑟之克谐。则夫夫妇妇。而家道自正矣。然其能敬且和。亦在乎君子之正己而率之而已。故曰威如之吉。反身之谓也。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61L 页
大抵妇人之性。偏而多滞。暗而难明。为丈夫者。当正己而率之。随事而诲之。又授以女诫诸书。循循纳于轨范之中。除非巨奸大恶。不可不去者。则亦须容其小过。不宜遽加声色。诗云黾勉同心。不宜有怒是也。
 妇之事夫。虽以顺为正。然亦当箴其过失。补其不逮。不可知非而曲循。有见而不言。俾陷于不义也。且夫者妇之天也。虽号齐体。而实有君臣之义焉。其尊且严如此。近世妇女。无有知此义者。视夫子如等夷。言语起居之际。全欠敬谨。妇教之失。可胜寒心。凡我妇女。切宜戒之。
 所贵乎士大夫者。以其有家法也。苟家法不立。内外不严。亦何异于佣贩之徒哉。虽或富贵极于一时。譬如无根之花。其悴可立而待也。每观梱法之坏。多由于妇人。此尤刑家者之所当先戒也。
长幼
礼记曰。贵老为其近于亲也。敬长为其近于兄也。
子云于父之执。可以乘其车。不可以衣其衣。君子以广孝也。
 陈氏曰。车所同。衣所独。故车可乘。衣不可衣。广孝。
云溪漫稿卷之三十 第 562H 页
谓敬之同于父。亦锡类之意也。
韩持国与伊川先生相善。屈致于颖昌。暇日闲游西湖。命诸子侍。有言貌不庄敬者。伊川回顾厉声叱之曰。汝辈从长者行。敢笑语如此。韩氏孝谨之风衰矣。韩遂皆斥去之。
朱子曰。辨奸论。谓事之不近人情者。鲜不为大奸慝。尝嫌此句过当。今看得。亦有此㨾人。某向年过江西。与陆子寿对话。而刘淳叟独去后面角头。学道家打坐。被某骂云。便是某与陆丈言不足听。亦有数年之长。何故恁地作怪。
 
古之人。入而居家则孝于亲。出而行乎乡党州闾则悌于长。此所以化行俗美。而非后世之所能及也。世教既衰。家行益隳。既不能尽其为人子为人弟之道。则安能推之于为人少者之行哉。尝闻先辈之言。吾犹及见亲旧家子弟下堂而迎拜。近来此风浸绝云。在其时犹然。况今日乎。大抵父之执。下阶而拜之。遇于道则下马。虽非父执而年长以倍。则下堂而迎之。十五六岁以长者。出门而迎之可也。(今人于十数岁长。或称老兄少弟非也。似当以十岁为限。)○虽是平交。若为父兄之上官则必敬之。姑姊夫虽年少于我。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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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之。(姑夫则下马。)
朋友
子曰。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而成。小人甘而坏。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朱子曰。和者无乖戾之心。同者有阿比之意。○尹氏曰。君子尚义。故有不同。小人尚利。安得而和。
孔子曰。吾死之后。商也日益。赐也日损。曾子曰。何谓也。子曰。商也好与贤己者处。赐也悦与不若己者处。不知其子。视其父。不知其人。视其友。故曰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是以君子必慎其所处者焉。
伊川先生曰。责善之道。要使诚有馀而言不足。则于人有益。而在我者无自辱矣。
薛文清读书录曰。轻言轻动之人。不可与深计。易喜易怒者亦然。
先曾祖考厚斋先生曰。族祖沙川先生(克亨氏)尝遘毒痢。弥留屡朔。其友原平元公斗杓咸陵李公澥。逐日来候。时元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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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地部尚书。新制羊裘。即送于先生。俾防风寒。一日元公来见裘上污痕斑斑。心惜之。归家复以平日所着旧裘遗之曰。饮药时便可服此。先生不悦曰。此公爱裘。过于爱友。遂以新旧裘并还之。元公大惊。即躬自往谢。使其二子亲持两裘。步而随至曰。吾之追送旧裘者。欲其便于饮药进粥之时。非有他意也。仍百般致其谢意。并留两裘而去。噫。先生能饬躬守正而不屈于富贵。元公又尚善好义而能下于寒士。观其交际。实非季世薄俗所可企及。
有子曰。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朱子曰。因犹依也。宗独主也。所依者不失其可亲之人。则亦可以宗而主之矣。言人之交际。当谨之于始而虑其所终。不然则因仍苟且之间。将有不胜其自失之悔者矣。
万章问曰。或谓孔子于卫主痈疽。于齐主寺人瘠环。有诸乎。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为之也。(主谓舍于其家。以为 主人也。痈疽痬医也。寺人奄人也。瘠环姓名。皆时君所近狎之人也。)于卫主颜雠由。(卫之贤大夫。)弥子之妻。与子路之妻兄弟也。弥子谓子路曰孔子主我。卫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进以礼。退以义。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痈疽与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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瘠环。是无义无命也。吾闻观近臣。以其所为主。观远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痈疽与寺人瘠环。何以为孔子。
裴頠荐平阳韦忠于张华。华辟之。忠辞疾不起。人问其故。忠曰张茂先华而不实。裴逸民欲而无厌。弃典礼而附贼后。此岂大丈夫之所为。常恐其溺于深渊而馀波及我。况可褰裳以就之哉。
杨国忠为相。或劝陜郡进士张彖谒之。彖曰君辈倚杨右相如泰山。吾以为冰山。若皎日既升。君辈得无失所恃乎。遂隐居嵩山。(以上四条。槩论交际之道。)
 
朋友道丧久矣。其所谓友者。不过一时势利之交。朝而刎颈。夕或按剑。若此者奚足与论于人伦之重哉。虽然余之阅世变多矣。历观人之祸败。鲜有不由其侪友者。其故何哉。盖世路多歧。人见难明。各以其私。各从其好。而平日闻见。不出乎此圈之中。故于人则以其亲疏为贤否。于事则以其利害为是非。辗转诖误。终沦胥以败而莫之觉焉。呜呼。岂非可畏之甚哉。知人之明。圣人所难。然择交亦自有术。深险异表里者不可交。阴闇不阳明者不可交。浮躁急功利者。倾诈喜反覆者。皆不可交。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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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者。犹是人所易知。惟其挟才用数。工揣摩好机关者。听言则甚甘。对面则可悦。而若与之深交。最能误人。不可不明察而早远之也。孟子曰。取友必端。端则不杂。易曰(易曰当作记曰)君子之交。淡而成。淡则不热。苟取之端交之淡。则庶可寡悔也耶。
 凡大权势人。众所奔趋者。勿论其贤否亲疏。必须早自敛避。而不惟其人。并与其所亲昵者。而一切远之然后。庶免他日悔吝之及矣。且如宗亲外戚驸马武将等。皆不可与之亲密往来也。
  奴仆(附)
颜氏家训曰。大凡臧获。当御之以正。抚之以恩。平居则恤其饥寒。轸其疾苦。使令则均其劳逸。程其勤惰。如此则感恩知劝。无不尽心。最得御下之体。
居家杂仪曰。凡女仆同辈谓长者为姊。后辈谓前辈为姨。务相雍睦。其有斗争者。主父主母闻之。即诃禁之。不止即杖之。理曲者杖多。一止一不止。独杖不止者。
男仆有忠信可任者重其禄。能干家事次之。其专务欺诈。背公循私。屡为盗窃弄权犯上者逐之。凡女仆年满不愿留者纵之。勤旧少过者。资而嫁之。其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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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舌。饰虚造谗。离间骨肉者逐之。屡为盗窃者逐之。放荡不谨者逐之。有离叛之志者逐之。
一书云每见富家大室使用婢女。有年及三十而未配合者。此皆主人喜用无夫之女。便于出入房帏。是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岂知有限青春。能堪几度消磨乎。及其老也。即欲配婚。又无乐受之人。于是孑然一身。永绝夫妇之好。仁人君子尚其留意焉。
于铁樵曰。御下者苛虐固所不忍。而纵暴尤所不宜。每见达官贵人之家。豪奴悍仆。出则怒马鲜衣。入则呼鹰浮白。或宾客踵门而坐不为礼。或亲戚相访而拒不为通。使强者愤怒而行。弱者饮恨而去。甚至借端生事。倚势诈财。为之主者绝不闻知。而众叛亲疏。友雠人怨。已不知其几矣。
先曾祖考及先君子之为家也。严束臧获。俾不敢与人争閧。或于场市间。被人驱辱而有闻者。则必痛杖之曰。汝若初不相较。岂有是也。由是奴仆惴惴。不敢出一气。
 御仆隶之道。要当宽严并施。宽不至弛。严不至酷可矣。于说。切中时弊。而富贵家奴仆。恃势骄横。非止一端。顽者驱打人物。凌辱士夫。狡者招权纳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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钳下蔽上。为其主者。不惟不罪。又从以宠右之。故愈无忌惮。人莫敢谁何。历观如此之家。未有终其身而不败者。盖骄横及于仆隶。则其满盈可知。满溢盈亏。天之道也。
 我国之世传奴婢。固是天下所无之法。然 国法既然。我不可独异。目下奴属之逃逋者。推之可也。若只凭久远之文券。而欲推其散在四方者。则小或招讼。大或生变。决非士夫之所可为也。且物理推迁。固其常也。奴仆之裔。虽化为良民。亦何害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