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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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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杂著
  
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03H 页
记闻
问中庸第二章。章句释中庸。恐只就时中而言。其言不偏不倚。亦以中字而言。初非分未发已发而言。故下言君子之中庸。君子而时中。下只言有君子之德。而又能随时而处中。此义如何。曰。夫子之言中庸时。固未尝兼未发之中而言。然子思既引此以释首章之义。若只言时中之中而不及未发之义。则义意便不相属。故朱子以为实兼中和之义。上既以不偏不倚释未发之中。此只以时中而言不偏不倚。则朱子解书之法。无此例。(以下己亥所闻。)
问十六章章句。程子言天地之功用。造化之迹。张子言二气之良能。造化之迹。只以已然者言之。良能是言所以方能如此者。朱子尝以伊川说为粗。其言鬼神则多引伊川说。不知如何。曰。程张说固各就精粗说。都只就一处说。方如此底。亦是造化之迹已然底。亦是良能处。不可分也。问愚谓以下。以二气言者。是谓良能之说。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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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气言。是谓功用之说。谓是从彼言从此言。都只是一物否。曰是。
问性情功效。是指良能功用而言否。曰。有不可如此说者。视不见听不闻。是性情。体物不可遗。是功效。只得如此看。
问洋洋乎发育万物。峻极乎天。是只言天地之道。便是圣人之道否。包人道在其中否。曰。只发育万物。是圣人之道。又曰。吾道一以贯之。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言圣人之道。每以天地之道言之。天地之道。是圣人之道。
问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是就不骄不倍。兼有道无道之国而言。恐不须以感时而言。曰。足以兴足以容。皆足以保身。是兼言之。
问夫妇之别。或言就男女之义为多。未知如何。曰。通夫妻男女言之。小学多以夫妻言之。是重在夫妻上。然男女之别在其中。大凡天下道理。分而五之。天下之人。尽在这里了。父子之亲。是指父子而言。然凡吾族父以上。皆属于父道。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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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之义。是指君臣而言。然凡系上下奴主等类。皆有君臣之义。长幼固以年之长幼者言。而兄弟是长幼之首。朋友固以同志而言。然凡与我侪辈。皆有友之道。但父子君臣夫妇。尤其最大者。故拈出言之。指以为三纲。则父固为子之纲。君则为臣之纲。夫亦为妻之纲。不复混并说。兄弟又是长幼之首。故中庸之达道。以兄弟言之。知之须即行之。方为己物。若只就知上用了心积集得。不去行上用了心。久将知别成一团。知亦陈久了。
若只见闻记识。毕竟无深得。须办得身心自去用功。方为己物。
问道也者不可须臾离章句。道者。事物当然之理。皆性之德而具于心。小注。以当然性之德分体用。似失分析。当曰当然之理。固以率性而言。只得谓用。又推其本体。皆是性之德而具于心。正是本意。曰。当然之理。性之德固是体用。然下皆字。是谓当然之理乃性之德。是兼体用而言。曰。凡言道者。指事物当然之理而言。但是性之德而具于心者耳。正如言天命之谓性。率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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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道。章句法甚妙。惟是言戒惧乎不睹闻。而只泛言无物不有。无时不然。则又似泛然。更著具于心。指出心字。其下又言君子之心。常存敬畏。戒惧之功。有著实下落处。
圣人教门弟子。每付与一符子服膺受用道理。便彻尽了。只与颜子克己复礼四字。一生受用。视也毋非礼。听也毋非礼。言也毋非礼。动也毋非礼。便主敬行恕在其中。居处恭执事敬在其中。与仲弓一个主敬行恕。敬则无己可克。自无非礼之视听言动。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底道理。便自在其中。其言也讱。自是小了。只守其言也讱。事事其言也讱。亦可以存得这心。而为仁之功。无不在其中。朱子尝言某所得处甚约。只于一两句上。每日讽咏玩味。学者亦当以一两句作单提。时时刻刻。心心念念。服膺不辍。方有所得。问只今受用。当何者为要。曰。程朱门。拈出敬字为要。然三先生言敬之中。只当以整齐严肃四字为符子。念念不忘。如颜子之请事。子张之书绅。内而念虑。外而容貌言语处事。一一以此四字绳捡之。最有据依。所谓收放心。所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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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所谓常惺惺。无不在其中。自少以此防捡。成个样辙。却易为力。年纪衰晚。渐向宽弛。尤须紧切提捡。勿令随徇。常惺惺一句固是好。自无据依。就此用功。易致蹉跌。朱子答方耕道书。云更于日用语默动静之间。自立规程。深务涵养。毋急近效。要以变化气质为功。若程夫子所谓敬者亦不过曰正衣冠。一思虑。庄整齐肃。不欺不慢而已。但实下功夫。时习不懈。自见意味。此最切要。旧时见得此意。犹未亲切下手。此来看得更切。又曰。程朱门以主敬穷理为工夫之要领。又当交修并进。但吃紧处。须以此为标的。朱先生工夫。就总脑处下手。如挈领而裘顺。尝语诸生曰。人之为学。五常百行。岂能尽常常记得。人之性。惟五常为大。五常之中。仁尤为大。而人之所以为是仁者。又但当守敬之一字。只是常求放心。昼夜相承。只管提撕。莫令废惰。则虽不能常常尽记众理。而义礼智信之用。自然随其事之当然而发见矣。仔细思之。学者最是此一事为要。所以孔门只是教人求仁也。须以此等训说。为一个格式。真切下手。今人所以不及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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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在此处。问。凡言动静。固主心而言。不可分身与心。然敬齐箴,夙夜箴之言动静。似是以身而言。只是心去管摄体察。如衣冠瞻视。是身之静。正之尊之。是心去整顿。足容手容。是身之动。必重必恭。是心去管摄。出门使民。是身之表。如宾如祭。是心去照察。口与意是身之里。如瓶如城是心去防守。动静表里。皆指身而言。不违交正方是心。未知如何。曰。身心自是一致。身之动静表里。即心之动静表里。虽则身去动静。只是心去管摄。即是心之动静。不可别求心之动静。有如万军由一将之令。军之动静。何莫非将之动静乎。青白赤黑之旗。列于东西南北。而只是一将之号令也。问。青白赤黑固是各色军容。只可谓一将之青白赤黑否。曰。一将手中。已具四色旗麾。管摄指挥东西南北。莫非一将之青白赤黑也。又曰。先生自谓见张南轩主一箴。掇其遗意作此。然看主一箴。煞不干事。前八句。以动静表里分四个柱子。无适。是就动静上言也。主一。是就表里处言也。须臾之间。以动静言。毫釐之差。以表里言。总而言之。只是动静表里四件。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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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以时言。则是竖说。表里以地言。则是横说。又撮而言之。只横竖二者。而横竖二者。又只是一物而已。其总摄管键。绝无缝罅。极其微妙。夙夜箴固是好。但只是排布时分。容有间隙。那得似此箴之精密。(以下庚子所闻。)
问。修道以仁。旧时所诲。有未悟处。积年往来思量。至今犹未释然。敢此更禀。盖谓修道以仁。亦如修身以道之语。谓欲修在物之道。则当仁其心。使无物欲之蔽。则事事是仁做出。道可得以修。曰。道是在物当然之理。须以仁行之。方有恳恻之意。有如人而不仁。如礼何。礼仪三百。威仪三千。须是仁做。始得致道。因言某亦致疑此段。已四五年。至今未解惑。盖曰此仁字。既是专言之仁。不可以恻隐慈爱言。是仁义礼智俱在。谓何以修道乎。当修在我之仁也。如言当尽在我之性。是道之本原。只言性则泛然。故更著仁字。方有意味。宗洙曰。此仁字固是专言。然凡言仁字。须以生物之心言之。便著恻怛真切之意。如此句。若以专言者。而泛谓义礼智皆具则又似不切。先生首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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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知仁勇三者。天下之达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章句。一则诚而已矣(止)一有不诚则人欲间之而德非其德矣。九经所以行之者一也。章句。一者诚也。一有不诚则是九者皆为虚文。旧闻有言一有之一。乃一者诚也之一。于文似顺而义意不协。一者诚也。固非谓一是诚也。然只言三德九经。只是以一行之。即是诚也。若更说诚有不诚。则义甚不顺。只作一番之一。则一字之义虽未与上一者之一相承。而义意甚顺。未知如何。曰。果是如此。如言不贰。所以诚也。非以不贰解诚义也。言所以诚者田(一作由)于不贰也。一有之一。旧亦作一番之义看为尤胜。当如此看。
问。诚者自成也。章句。作自然而成。或问与末节。自成己同作成己之义。看来诚者物之终始。是言天道之诚。诚者自成。在物之终始之前。故以天道之自然成就者解之。非自成己而已。在不诚无物之后。故以人道之自成其己者解之。未知然否。曰。固是如此。然所谓天道。不只是在天方谓天道。凡是不系人为。皆属天道。不诚无物之诚。亦不可只属人道。大抵此句说。终是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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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七情固宜中节。但怒终未了处置。文王之赫怒。武王之一怒。是公天下之怒。若系私己之怒。亦何以为中节之和。曰。怒亦七情之所不能无。虽系私己。如有合当怒底。亦合当怒。曰。虽当怒而怒。亦当平心以应之。便无害否。曰。且得随物而应。怒时自是与喜时哀时不同。自不得有笑容。但不须动其声气。大其声色。须是中节。
论语。只剩读。涵泳其义理。不可拘拘于文义之间。(时就质论语。)
问。克己复礼。朱子初年以为克己便复礼。如克斋记之类。后改其说。以为克己又须复礼。夫子既言克己。又说复礼。方无透漏。但夫子告克己之目。只言非礼勿视听言动。是以克己复礼为一事。是如何。曰。固谓克己。又须复礼。然克己尽了。便复于礼。夫子说克己。又说复礼。是双关说。又说非礼勿视听言动。是克己复礼为一事。是合掌说。
中庸序。二者杂于方寸之间而不知所以治之。旧时闻杂字。是以人心道心之发见者而言。不是病。惟不知所以治之。方做病。(以下辛丑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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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退藏于密。旧尝以密作心里说。近看见似指书之末后一理处而言。曰。固是指书之合为一理处而言。然书之所言者。指心之一理而言。
问。率性之谓道。对天命之性而言。则性为体。道为用。道也者不可须臾离。单举道字而言。则是兼体用而言否。曰是。
问。含忍之力胜人为强。既是君子之道。则未可持而不改否。曰。虽是君子之道。而倚于一偏。不可专主于此。故曰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至死不变。此是中庸之道。君子之所当行者。
问。化育流行。上下昭著之下。便云此理之用。化育流行固是气。只化育流行中有昭著之用。不可以谓言化育流行是带气而言。曰。是如此。
问。吃紧为人处。活泼泼地云者。非谓吃紧为人者是活泼泼也。谓吃紧为人。又活泼泼也。曰。本是二条说。合凑在此。当作二义看。又泼泼亦活意。与光烁烁语法同。
问。其实一物而已。指何者为一物。曰。以二气言则阴灵为鬼。阳灵为神。以一气言则至而伸为神。反而归为鬼。有鬼神之二名。然只是一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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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非谓阴之灵阳之灵。与至而伸反而归者。为一物也。
体物而不可遗下小注第三条。是大全吕子约问。误合作朱子说。中半以上是问。中半以下是答。
问。洋洋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详章句意。以为畏敬奉承而发见昭著如此。畏敬奉承。是贴以承祭祀。发见昭著。是贴洋洋如在。其下孔子答宰予之言。本只指人物之死气。非指祭祀感召之鬼神。曰。孔子所答宰予之言。亦指感召处而言。未感召时。如何说得洋洋如在。只人物感召之鬼神。与体物不遗之鬼神。只是一个鬼神。故就他感召洋洋处。发明体物不遗之义。问。然则引诗神之格思。是专指洋洋如在而言否。曰。体物不遗之鬼神与洋洋如在。通同是一个。故亦总指体物不遗。洋洋如在而言。
问。悠久所以成物也。章句。悠久即悠远。兼内外而言也。旧闻柳叔远与九思翁论此。有许多说话。未领其彼此主意。然看来悠久之久字。只连上不息则久之久而言。是存诸中者。所以言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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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外而言也。曰。悠远是徵于外者。外之悠远。是得于不息之久。故以悠久言之则是兼存诸中而言。所以为兼内外而言也。
问。大小相资。首尾相应。旧尝承教。到此持循。盖此节首言尊德性所以存心。道问学所以致知。为两股。又存心之属。致知之属。分排于下四句。故以存心致知大小首尾。连上文而言。未知是否。曰固。是如此。非存心。无以致知。是非如此。不能如此。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是既如此。又不可不如此。朱子文字之法每如此。大小相资。是非如此。不能如此之意。首尾相应。是既如此。又不可不如此之意。注中许氏。上五节属大。下五节属小。尊德性道问学为首。下四句为尾。大小之说为是。而首尾之论舛矣。
问。小德川流。大德敦化。因上文万物并育不相害。道并行不相悖之义而言。不害不悖。初不外于并育并行。非如一贯之义以竖说。此是横说。即如一本万殊之义。曰。固是如此。但随所见而言。如一贯亦岂不可以横说。
先生问。中庸首章。言道而不言德字。末章。言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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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言道字。亦曾致思否。对曰。首章言道之根源来处得之于天。以及于人之体是道。故以道言之。末后言人之体是道而得于己。如笃恭而天下平。如无声无臭。皆是道之得于己者。故不言道而言德。是如何。曰。是如此。首既言道之出于天而寓于人。人体之而得于己。中间费隐。固言道之用广体微。而又以忠恕九经之属。以明人之体是道。末后以人之体是道而得于己者言之。所以只以德言之。
问。旧尝依程朱教人之序。以中庸为末后工夫。每用力于大学论孟。近看得中庸是道之体统。学者不可不急读。论语之书。件件是入道之门。终是散在。不比中庸都合聚在里。须读得中庸而后可见学问之极功。圣人之能事。能自拔于流俗。未知如何。曰。中庸何可不读。若通得大学论孟而不读中庸。是无脊之屋耳。怎生受用得。
问。诚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自成之义。以小注朱子说。作自然成就之意。故章句。物之所以自成之自。亦作自然之义看。然看来章句。物之所以自成。人之所当自行。是一样句法。朱子平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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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法。必文从字顺。不应异义而作一样语。只如或问自成之意看。亦自无害。小注说。或是别时说话。非就论章句之义者也。未知如何。曰。诚者自成。诚者物之终始。是就实理而言。固不假人为。自然成就之意。而道自道。则就人而言。道不能自行。必人自去行之而后。道行也。但下文非自成己而已也。章句。乃为有以自成。诚虽所以成己等语。皆以自己之自而言之。如或问程子说。至诚事亲则成个子。至诚事君则成个臣。亦作自己之自。但是人为之自。与物之自成。有些不同。曰。物之自成。如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是物之自成也。虽说物之自去正性。而何害于自然成就之义乎。曰是。
问。三十一章溥博如天。渊泉如渊。三十二章渊渊其渊。浩浩其天。章句虽言其渊其天则非特如之而已。然其实如渊如天底。即是其渊其天者。但自外指之。故谓之如。指其实处。故谓之其。未知如何。曰固是。然有所指之异。如渊如天。承足以有临而言。是仁义礼智之发见于外者也。其渊其天则是德之积于中者。所以有如其之
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10H 页
别也。
问。天地者道也。天地固可以道言之。此所以必以道解之者如何。曰。鬼神属形体之天。对鬼神而言。故以道解之。
问。旧看莫见莫显之慎独。与大学之慎独。皆指己所独知而言。只是一处。近看不然。大学是就诚意工夫而言。通己接物而言。中庸是就戒惧工夫中。指一念起处。指言虽同而所指有长短之分。未知如何。曰。虽皆是己所独知处。而大学。以其意之实与不实之几。己所独知处而言。中庸。以意之善恶之几。己所独知处而言。异处在此。
问。人心道心。先辈以为不可以论四端七情。盖是人心道心。就知觉处言。四端七情。就性之发处言。但人心道心。已分理气而言。自尧舜以来。议论已如此。不可谓朱子始言之。曰。固是如此。但人心道心。不可并七情四端而言者。以人心道心判然分而言之。制字命意。不可合并。若七情四端。各是专言性之发。言七情时。专言性之发有是七者。则不分理气。不可谓此是气之发。
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10L 页
言四端时。专言性之发有是四者。不可谓此是理之发。到对待言时。四端之发。重处在理。所以谓理之发。七情之发。重处在气。所以谓气之发。所以与人心道心有些不同耳。昔年与尹侯(光绍)论及四七之义。尹煞有好意。谓言两家之论。惟求是而已。理苟至当。不必主于先入。愿悉闻所论。余时略有说话。云理气动静。本不可离合。所以有分言时者。只以其发之所主者而言之。昔人有人马之喻。某今日以往来之礼。来见城主。固某为见城主而来。不能徒行。必乘马而来。然只言某见城主而来。则马行在其中。谓某乘马而来。岂不歇后乎。如或以卖马之事来见城主。固某亦来见城主。然其实为卖马而来。谓之持马而来。不亦可乎。且如城主为守此府。凡惟正之供。一应官家所管。火田需米之属。所当期会句管。但惟正之供。系关公上。需米之类。是自己句管底。尹倅颇倾听。且使我作一文字以评订。某固未之能。
问。敬斋箴。不东以西。不南以北。不贰以二。不参以三。旧看只作动时说。似不该得动静。静时工
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11H 页
夫。只在正其衣冠。尊其瞻视。潜心以居。对越上帝二句上。每似阙齾。近来更看。不东以西以下四句。乃该动静而言。不东不南不贰不参。静时亦当如是下工。未知然否。曰。固是。主一无适。当通贯动静。尝疑吴氏说。上章言心之无适。达于事。下章言事之主一。本于心。恐有分析之病。主一无适。只是辗转相解。不可分心与事而言。皆是心之主一无适也。所谓不东以西者。著以字。与程子所谓不东而西者。义更别。谓之东则只之东。不更向西也。不南以北语亦同。旧时。集说中本句下。只载北溪不东不西不南不北之语。更得朱子说。刊陈说。更载朱子说耳。因问集说最切于受用。曰。当初裒稡后。累经勘改。然一切只说敬。无他语。旋思恐有助长之病。因言敬斋箴义理极周匝。文字极圆密。从生至死。自表至里。服用无间隙。敬斋铭主一箴。虽是言敬。无如此箴之备而精。那文字似此。
问。旧时论南轩说。程子主敬即主静之义。西山合敬静为一之语。略有往复。近来更看。所谓静是虚一之效云者。程子敬则自虚静。虽则静是
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11L 页
敬之效。然主静只是指主静工夫而言。谓定静其心。自作主宰。故谓主敬工夫即主静之意。霁翁亦有是说。曰静是此心虚一。谓虚一之效是主敬。固不成语。然此心肃然而敬。此心当下便湛然而静。只主于湛然而静。是主敬时。故谓主敬是主静之意。又谓合敬静为一。所以不能无疑于霁翁说者。谓敬然后静分了时。分似缓了。如敬而无失。即所以中也。朱门人问敬则斯能中矣。朱子曰。说得慢了。只敬则便中。语势相似。
晚景工夫。当以玩索涵养为主。不宜费心于考究推索。读书。只就见成义理。讽诵玩味。体之于身。虽有小小文义差误。尽无害。
问。此来正欲温习旧读。苦多新面书册。料理亦势不可摆却。如辑遗工夫。恐刊刷未尽。遂为前人之恨。所以完养工夫不能如意。曰。此亦正不可倚阁。然须每日定课程。作完养温理工夫。立个本领方好。
问。往时问尧君素死节事。先儒不以为立节之人。何也。其时所答。以为杨广是弑父与兄之人。为其人立节。别无荣光。所以不取。此问盖有意
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12H 页
在。如燕山君如彼暴虐。当反正之际。恐不可以伏节责其时人。曰。尧君素死节岂不是难。但所死非其人。故不能称善。如燕山之时。只不能见几。而居于乱邦。享其禄位。是第一著误处。
坐间。偶以元朝次诗质之。曰。意趣固好。但诗亦看声响气调。须无沈郁顿挫之韵。朱子尝云少时习诗。就选诗随其用字高低依仿之。久觉顿别。
问。尝闻逋轩翁谓感兴诗。微月堕西岭数句。是兴体。不可专作比体言。是如何。曰。谓之兴体固好。但太一有常居以下。乃比之人心耳。(按此篇乃咏叹天象。以明人心之体用。正中庸章句所谓言天地之道。以见圣人之德者也。但止于三辰环侍。而不言寂感无方。则学者难得领会。故以人心结之。亦圣贤吃紧之意也。)
奇功收一原。问仁山金氏引语类所论阴符经绝利一原之语。解收一原之意。但谓收其一其原之功则语颇生梗。只作本原之义看如何。曰。语类说固可据。然作本原大原之义看。似长。
崔生湜请教。曰。闻君不事举业。更从事小学。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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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是好。但不事举业则工夫阔远。易得悠悠。此须深念。朱子解以字。训作用字。有深意。修弟子之职。有小暇隙则用学文之工。不令俄顷悠泛。方得。
问。大学知止一节。若就其中分言。则知止是知其所止。有定以下。方是知止之效。谓是知止以下是效验。固不可。若与首节明明德三句。对此节而言则明明德以下。是纲领之工夫。知止以下。是纲领之效验。如明明德于天下以下。是条目之工夫。物格以下。是条目之效验。义理文字。方可齐整。未知如何。曰。知止固是知至善之所在。定静安虑。方是知止之效验。然谓知止以下是三纲领之效验。无不可。章句云。物格知至则知所止。或问言物格知至。是知所止。是知止亦可以效验言。
问。诚意章。诚于中形于外。是指恶之诚于中者言。或兼善恶而言。未知孰从。曰。是指恶之诚于中者而言。其说见中庸或问。下文德润身。方是善之诚于中而形于外者。问。章句幽独之中。此幽独字。恐是上文閒居为不善之地而言。盖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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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一节。专为閒居以下而言。若谓只指閒居而言。虽似粗些。然文义自是如此。未知如何。曰。此一节固指为恶者而言。幽独之中。即指閒居之地而言。
问。章句此一节。深明以利为利之害而重言以结。或谓自孟献子以下为一节。或谓生财有大道以下为一节。未知何说为长。曰。只是指长国家以下而言。凡一大文亦谓一节。所谓重言以结之者方协。(辛丑所闻止此。)
劄记(横渠先生曰。心中有所开。即便劄记。不思则还塞之矣。劄记所以不忘也。)
太虚即气。太虚即无限。(理无穷。气亦无穷。只循环动静。)
多言则心轻。寡言则体重。(心轻则体亦轻。体重则心亦重。若遇朋友。便当尽言。然亦宜审其可否。)
潜究默玩。为学之要。
自觉言语伤快。当省改。又近来率多有责人之语。必是责己缓了。最宜思省而决去也。
孟子曰。存其心。养其性。此存养二字之所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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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程子曰。存养于未发之前则可。此以存养属静也。后来多以存养属静。盖对省察言则存养固可属静。然存其心养其性者。岂专指静而言乎。故谓存养二字似戒惧字。对动言也得。兼动静言亦得。
天地无不起不灭时。无未发时。此说不是天地自有未发时。阳气发处。方是发也。
朱子曰。知觉乃智之事。又曰。上蔡所谓知觉。正谓知寒暖识饱饥之类尔。推而至于酬酢佑神。亦只是此知觉。无别物也。然此亦只是智之发用处。又曰。智更是截然。更是收敛。如知得是。知得非。知得便了。更无作用。只是知得了便交付。恻隐羞恶辞让三者。他那个更收敛得快。鲁斋许氏曰。知觉则知之用。窃谓知觉者心也。所以知觉者智也。知觉之于智。有能与所能之别。谓智之事智之用则可。谓知觉为智则不可。(尝质之。云只论性情则知觉便属智了。以心对性则便是心之知觉。)
一言未终。已觉其有过。言真实如此。
当自捡点。如何有间断时。莫是心不敬。流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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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非是认人欲作天理。
只要敬。便无间断。(以上甲子所录。)
景晦问寻常以明德作何看。余谓朱子章句。已是分明。不须更立议论。然若要要言不烦。恐是心字尽了。景晦曰。若心则是合理气者。毕竟有许多分别。须兼心性情说。方可尽。余曰。心固合理气者。然对性言时。方属气而或不能齐。若言是心也。则性情便是心之体用。不言而意足。何必言心性情然后尽耶。景晦曰。君谓众人之心与圣人之心同耶。余曰。此拘于气质物欲而病焉耳。不可谓其心本不如圣人也。景晦曰。物欲固生于有生之后。然原初生时。已不似圣人。余曰。是可以论气质。不可以论心。君且谓七情浑沦言时。以其发于气而不可以为和耶。七情亦善而已。流而不节则为恶耳。景晦曰。七情发于气。故程子于好学论七情出焉之下。即云情既炽而益荡。即可见矣。若谓之本心则可。只谓之心则不可。余曰。然则论性时。亦必谓本性然后。方可为纯善之性耶。景晦曰。寻常看性字。以为凡有生之类。全是气质之性。必剔出言本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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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为纯善之性耳。余曰。性固在气质中。然性自是物所受之天理。只说性字则已是本然纯善之性。须是对却气质而言。方谓之本然之性耳。景晦曰。不谓两人所见。句句不合乃如此。此是大处。且更思量。必须归一。乃可尔。(丙寅)
南容三复白圭。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谨于言行。国无道。其默足以容。默非惟仕于朝而然。居乡接物。惟默亦可容。
薛文清公言常默最妙。又言默之一字。有无限妙理。盖深有味于默之义。古人常默。气象自别。所以异于今人也。至于讲论义理。开接后进。不可如此。又无益。
尝闻鹤沙先生老境。与懒斋申公(悦道)约会凤停。终日相对。不交一言。旬有五日而归。罢别相谓曰。今来煞得从容。古人交际气象。可想见。(吕舍人论明道,横渠兴国之会曰。如此等处。合有如此等人。说如此等话。所恨少此一段。)
古人开口便言天。常对越不敢斯须忘。有曰天聪明。曰天鉴孔昭。曰日监在玆。人体天地之塞以为体。性天地之帅以为性。有如此虚灵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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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有根源来处。知此义则所谓聪明。所谓孔昭。所谓日监者。真实的当。不是虚设此语以警人也。
身心内外。只是一体。厚于外而薄于内。固非为己之工。厚于内而薄于外。亦入于偏枯。制于外。所以养其中。
观人者。只就人伦上视其厚薄尽不尽。可得其六七分。又就其用心处。察其公私邪正则庶无差失。尝验之古今之人。大抵不出这二关。学者之自治。亦以此为立身之大纲。则庶不为小人之归矣。
日用间不言不动时。便是喜怒哀乐未发时。不可专以独处未接物时为未发。即存养煞有地头时分。程子又有才思即已发之训。此义尤精。即如对人。不言不思时。即未发时。閒居独处。才有思。便是已发。
致知用透彻字。涵养用纯熟字。是究竟法。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学者必先谨于威仪。令身体严重。制外之要。进德之基也。朱子注。重。厚重。威。威严。不厚重则无威严。而所学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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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固。当操存省察。不可有造次颠沛之违。必以忠信为主。本忠信。诚也。
昔年拜李知事。令见谓朱子训解诸书。百世无惑。亦有数处可疑。孟子告子篇。为不善非才之罪。章下注。性虽本善。而不可以无省察矫揉之功。矫揉字恐失当。似当云存养之功。诗驺虞篇。一发五豝。注。豝。牡豕也。又吉日篇。发彼小豝。注。豕牝曰豝。一处疑误云云。先辈读书仔细。可见于此。但矫揉二字。缴上文人之才昏明彊弱之不同而言。若改云存养则直带性善而言。于虽之一字。不相对值。恐不可以为疑也。豝字训诂。已有驺虞篇陈氏注。
率性之道。以道之用而言。道有体用而性为道之体。只以用而言道。若谓道亦有体用。不可以用言。则是未达性道之妙也。
中和章句云。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若谓事物道理皆由性而出。说时可行。而意有所不通者。天下之理。正指率性之道而言。率性之道。自是由性而出。所以以性为大本也。苟谓事物所具之理由性而出。则说亦不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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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大本。章句云。其于所性之全体。无一毫人欲之伪以杂之。而天下之理。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所谓立之也。所谓千变万化。亦指率性之道而言。若指言事物所具之理。千变万化字。似不衬贴。只此道之用。发见于事物者。便是千变万化底。此二节。正与各循其性之自然一句。真是一样语脉。
天命之性章句。犹命令也。犹命令。指理亦赋焉而言。非连阴阳五行而言也。
率性之谓道。率性二字之义。读者多赚。连下文道不可须臾离之语。兼指道之具于物者看了。所以说率字不行。道之具于物者。安得谓循是性之自然乎。然则是道因人方有也。率性之谓。只是指道之发见于事物之用而言。如仁之亲亲仁民。义之尊贤贵贵。性之用著于事物者。是循性之自然而发见者也。故谓之性之用。是指道之用为性之用也。盖子思以天命之性为道之体。故以率性之道为性之用。与下文言道之义。立言差有分别。不可混沦看也。
性只是我之性而已。何以谓天下之理皆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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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天下之理。正指率性之道而言。我底为大本。而天下之道。千变万化。皆由此出。是率性而然也。非谓理之具于事物者皆由性而出也。识得此义则率性谓道之义。可见。
孟子言四端以义礼智。而濂洛说亦如此。朱子以为礼先于义。如言春夏秋冬。以次序而言也。义先于礼。如言春秋夏冬。以对待而言。别无意义。仲则谓仁义又是性之关键。故先言义。后言礼智。是说尤端的有据。当表而出之。(答陈器之书中。已具此义。)
小山丈席言。屏谷公有诗。心要顿放平平地。以为是最得存心之法。然常疑顿放平平之语。易有坠堕之患。学者须常常猛省提掇。方免间断。某对云。浅意亦常致疑。若工夫熟底人。未可知。然居常验之。只要平平时易得悠悠。古圣每下战战兢兢。戒慎恐惧。方扶竖得起来。
心平气和则能言。接物主于和平。
知要透。行要实。
尝见东人论李沧溟之文曰。因情而造辞者少。缘语而饰意者多。缘语饰意。实文章之大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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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造辞。乃缀文之命脉。缀文字时。常存此意。颇有所益。为是言者。亦可谓深于文字矣。断案得明人文病。无复改评。金农岩又尝论东人文敝而曰。肤率而不能切深也。俚俗而不能雅丽也。冗靡而不能简整也。以故情理未晢。风神未畅。而典则无可观。亦其所蓄积者薄。所因袭者近。而功力不深至耳。又曰。本之以意匠。干之以筋骨。缔之以才植而傅之以华藻。卒引之于规矩准绳森如也。亦可谓深中膏肓。当依此说去修辞。不无受用。
少时见某人。问以为文之法。且令多读四书诗书易。期满千遍。余妄尝欲行其言。世故迭为魔障。有意未就。晚来思之。徒读诵。固无益为学。然且先要多读。又莫如熟读四书。以为立命之处。方不至枉过一生。
义理到朱先生。发泄无复馀遗。语类。是记当时吃紧提谕之训。最感动得人。诚能沈潜玩绎而有得焉。则方可觉义理之无穷。一生穷不尽行不尽。孔子之后一人而已矣。
道理尽无穷。工夫亦无穷。所以贵日新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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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偶有一事强人。便自喜。便生满假之意。工夫之不进。正由于此。须是大其心。见得道理无穷处。自勉勉孜孜不能已也。
宪问。克伐怨欲不行焉。可谓仁矣乎。朱子曰。是他从来只把这个做好了。只要得不行便了。只缘他见得道理未尽。只把这个做仁。圣道广大。只恁地不济事。须著进向上去。克伐怨欲须要无。始得。学者稍知捡摄。类能制其克伐怨欲之发。不行于外。鲜能就心上克除使无了。是以。仅免显然愆尤。而克伐怨欲之根。依然故在。须是省察。又须在明理。
昔尝侍先生。行洙言。往日持小童奴行府北路。童奴误引马行水田畔。马踏破田畔。有一常汉来。曳小奴打了。因诟辱其上。得傍人救解得已。问之则乃府中匠人也。以伤其邻人之田而致然。念无妄遭辱。初欲过府时入乡堂言其故推治。旋思吾既踏人之田。无赖之人。不足必治。遂不问而还。但已是屡年。心未尝忘之也。先生曰。不问固好。只留在心下未忘。却是病也。后来点捡。果是不忘怨尤。亦禀性之病。种种作坏。务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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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释。而犹未能也。追惟警诲。不觉感怆。
古人云。一言未终。已觉其有过言。一行未毕。已觉其有过行。尝谓何至如此。看来惟省察之密。方能如此。动容周旋。未至于自然中礼。言动之间。鲜不能无过。不知省察时。自不觉其有过。才存心省察时。便当下觉察得。惟猛省者能觉之。
怒是七情之一。随物平应则似亦不可无。然终是与和顺相反。最当谨而约之。看世上人许多不好事。莫不因怒而成。古人爱说与物无竞。物我无间。皆忘怒者能之。苟欲治心。最宜不可有。
古之学者为己。其终至于成物。今之学者为人。其终至于丧己。经历来。真实如此。程子又言。初学须是为己。须是为己。次第可以及于人。为人亦是真实。要裨益人。但先要为人则终不免于丧己。
韬晦一事。所当随处体念。然或一向以韬晦为事。而于外之所当为者。有所回护则不知不觉。有心迹之异处。此亦不可不察。心迹一也。二之则不是。
南轩集。吴晦叔问程子云视听思虑(止)真与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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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某以为此六者。人生皆备。故知均禀于天。但顺其理则是真。违其理则是妄。即人为之私耳。答。大意已得之。窃疑义理固是好。第以文义求之。所谓天者。是兼理气而言。吴氏所谓人生皆备。故知均禀于天。是也。真固天也。妄亦不是非天。要人识之。若谓顺其理是真。违其理是妄。则恐差了本文之义耳。此与释氏运水搬柴之说。语意自别。要在识别如何。
明德二字。旧时爱作心字说。师席尝有批训云。不言心而作明德。却有意思。尝因此思之。只爱作心字尽未精。所谓虚灵不昧。固指心而言。亦是明德部位。然只谓之虚灵不昧则说明德不尽。必须兼言具众理而应万事而后。方尽明德之义。卢氏所谓本心之德。正说得端的。心统性情一句。说得明德备尽。
不报无道。谓横逆之来。直受之而不报。以含忍之力胜人为强。未得为君子之强。然则颜子之犯不校。孟子之三自反。皆未得为中庸之道欤。窃意颜子之不校。初不计校胜人与否。孟子之三自反。亦务求在己者。初未尝有以此胜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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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所以心事洒落。不累于外。不报无道。系是资质温顺。不问事理。只不与人争校。每事看退后一著。以此抵敌人。所以心事不能脱洒。故未免倚于一偏。然过世俗之只从血气做去者远矣。
明道行状。云反求诸六经而后得。学者须以经书为传命之符。全身从事。尽有事在。经书中。四书尤为切要。须循环理会诵习。岂有无成之患。
周子养心说。引孟子寡欲之训。而孟子,周子之说。各有所指之异者。朱子亦论之。然若各就二说而言。则孟子之所谓欲。以耳目口鼻之欲。人所不能无者而言。周子之所谓欲。以私欲之人所不可有者而言。人所不能无者。虽圣人亦不能无。只得寡而已。人所不可有者。当寡之至于无。盖有所指之不同。故立言之异。然周子之引孟子之言。则亦以孟子之言。作私欲之不可有者而言。说者谓由孟子之寡欲。可以至于周子之无欲。然其实由周子之无欲而后。可以至于孟子之寡欲。所谓孟子才高。于此亦可见矣。尝质之小山丈席。亦以愚言为是。
壬戌二月。往拜权屏谷先生请教。先生曰。宜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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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此志。著实不辍则必有所到处。又曰。四书是义理之本。学者当以此为本。又曰。须以经书为本。经书熟后。不可止此。可及诸子百家。又曰。学者所以必以读书为贵者。人之动静语默以至万事。莫不有法。知然后行之。圣人如天然。说此道理。具在经书。虽未能遽深晓。略解一二。便开心路。然所以知此者心也。心若荒昧。亦不能知得。须是此心安静专一。心便明。能穷得义理。然收敛容貌然后此心能安静专一。先儒所以言敬者。岂不以此乎。又曰。无论人与己。所以不济得事者。作辍也。既立此志后终始不懈。无作辍。必见所成。又曰。万事根本在心。能立心然后方可。此不当问人。又非人所能预。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譬如去京。一心向京师。低头进前不息。方能到京。如坐家不行者。固有之矣。又有裹粮少行。至闻庆遂返者。何以至京。虽日行十里。积日不止则可到京。丁卯腊月。往侍受读中庸。先生言语简默。动静閒泰。自然中有成法。盖有不言而化之功。先生言曰。学者贵知时变通。如有一件事。虽合于古而便不宜于今。要当参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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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其宜。又曰。凡人最不可慢。虽行途。遇下人有拜者。当少立致问。以答其意。后以举似丈席。亦亟称其善。所闻诲语。至今不敢忘忽。区区工程。不敢作辍者。蒙被先生之德厚矣。
戊辰季冬。拜权逋轩先生于天台。问今日下工夫。先生曰。只是喜怒哀乐四者。万事皆由此出。就此加谨则庶几矣。又曰。学者须是沈潜默识。不言而会意。又曰。不可有矫激。辛未冬。因事过金谷。(逋轩寓居)请问今日后生最当戒谨处是何事。曰壁立。又问不随俗以习非。见得是了必行。是壁立否。曰然。壁立是其守不可夺之意。又曰。须是壁立。癸酉季秋。往拜于金谷。留数旬受论语及系辞上下传。先生曰。凡读书。当徐思义理。不可草草急读。今似有急底意。又曰。看文字。须口过了。便眼著了。心了了。今太滑读。所以察义未精。又须遇疑难解了。痛与理会。若泛泛姑待后日。最不可。又曰。无适莫一章。是心法至要处。无适无莫。是心地虚静。无所倚著。不要必做。亦不要必不做。只看义在何处。只依他义了行。皆是应事时事。只一时事。又曰。古人文字。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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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通。如所谓灰中线过。草里蛇行。在审认得。又曰。文章亦有阴阳之象。鼓动处是阳。平说处是阴。凡文字皆如此。又曰。学诗。须以三百篇国风小雅。枕藉熟读。便自得作诗之妙。诗是道性情。分别得雅俗而已。高而至浮诞。卑而至污下。皆思之邪也。
景晦尝谓余包罗有馀。而欠猛进之功。大凡工夫。当大其规模。不可急迫。然又当汲汲做了。如失了今日。明日更不可得为。方做得彻。此言甚劄著膏肓。宜终身不忘也。
景晦又言余失处。多在轻信人言。所以多谬误。仔细捡点。此语亦中余偏处。当省改也。
庚寅。先生答金道彦书。大学传九章。家之事亲底孝。即国之所以事君底道理。家之事长底弟。即国之所以事长底道理。(慈亦然)此所以不出家而成教于国。所以家齐于上而教成于下也。须看正文三所以字。便见其义。盖道理只是如此。故不教而自化。非谓国人化之而能事君事长使众也。于此固不可说著推字。亦不可直作化意。盖言化之张本。惟其如此故能化也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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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三所以字。乃言在家之孝弟慈。为在国之事君事长使众之道。此所以不出家而成教于国也。若谓国人效此三者而以事君事长使众。则已说推化处。乃下章兴仁兴让之事。不可语于此章不出家成教之事也。其义精矣。
范文正公常言。夜来思日所为事。当二升食则安寝。否则竟夕不寐。古人勤励如此。偶见权松巢行状。公常谓子弟曰。汝以我为无功而食乎。吾日必有新得。乃就食。方无愧于心。文正省之于已然之后。松巢勉之于方然之时。此所以德业日新而不已也。学者以二公之志为志。则庶不至于偷惰。
学者须是习。贾子曰。习惯如自然。信斯言也。尝闻李郭山能羁络猛虎而骑之。虎不敢横。有郑兵使勇力绝人。每与较力。郑辄不能敌。郑欲复之。屋前有大枣树。每日常抱枣树。加股于木。为较力状。积十年。枣树偃仆。郑知其能也。遂往请李较力。才加股。李辄颠败。丙子之乱。胡酋选其勇士。令我人较力。无能当者。令郭山敌之立北。又令郑敌之。才接辄加股。胡大呼负负。郑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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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胡乃自仆。开其股视之。腓皮自上而脱。覆于踵上。习之妙入于神。有如此者。学者足以反隅焉。
习到言语安定时。便是气质变化。
大学正心传章下。意诚则真无恶(止)又无以直内而修身也。尝验之。意有不实则无以真个为善去恶。固为学者最初用力处。又须敬以直内。主宰卓然。无非僻之干。工夫方精密。此是两项做工夫。敬则无己可克。若主敬而言则又只是一项工夫。只在去看立言如何。忿思难。见得思义。疑思问。不可不每留心省察。直甫言。发言处事。必有挟持随从之意。在不言之外。此是私意。看得来是如此。凡人出一言。措一事。固是正事。例是假此而行其所欲为。最为心术之害。霸者之心。正如此。
寒冈答李茂伯问曰。古人言语重复。虽不言可也。而亦言之。此古人之所以丁宁而恳到者也。盖古人固是简整。异于后世之枝蔓。然又有吐尽心曲。丁宁恳到之风。是亦忠厚之发于外者也。然则与人言语。固不可伤于烦。亦当尽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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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意。
肆不殄厥愠。亦不陨厥闻。文王也。忧心悄悄。愠于群少。孔子也。横逆之来。人之所不免。凡有意外横逆。未可遽以不校自处。只当反省有失而致之乎。无则只得平和以处之。更不可留滞于胸中。所谓不殄不陨。正当玩味。
愁州管窥录。余在汉阳。有卿宰言后生辈云。天道之不息。亦可以敬言。余答云。天道可以诚言。不可以敬言。卿宰云。学者言先儒亦有以敬言天处。余曰。若然则是假借引喻之意。非真以敬言天也。贬逐来。偶阅箧中所藏语录要语。或有问朱子曰。程子云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只是敬。如何。曰。易是自然底造化。圣人只说造化流行。程子将来就人身上说。敬则这道理流行。不敬便间断了。前辈引经文。多是借来说己意云云。始悟前日学者所云出于此段。而未见朱子辨破之说。故为此言也。旧时偶看心经发挥。载程子此条。疑若以学者所言之意看了。不免有所商量。质之师门。此录所辨。正如当时致疑之意。聊并记之。以为致思之地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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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北虏多窃据神州。而东南西夷不与焉。盖其质朴沈鸷。粗豪勇力。别于三方。中国浮靡秾纤。撞著粉碎。所以入据之后。渠亦染习。卒归于委靡。以取灭亡。非但元顺为然。如拓拔魏。以二百年巩固之业。一迁洛阳。不数世而衰替。人家兴替。亦莫不然。质朴务本。鲜不兴隆。及其昌旺则文艳胜而质干薄。秾华重而侈泰生。卒以衰替。理势然也。所谓倡优拙则思虑远。繁华盛则衰亡至者。亦士大夫之龟鉴也。
陶彭泽脱屣官爵。甘癯山泽。千载一人。朱先生乃嫌其好名。疑若过甚。盖尝思之。人之为善。以为当然而无所为。则是诚于为善者也。才有计较自好之意。则是为名也。今视陶公言志之作。寻常言不愿富贵。甘居山泽。是犹以不愿富贵甘居山泽。为超出世俗而自高之也。非好名而何。故尝以为自谓不求知者。是求知者也。自谓不欲名者。是慕名者也。须于名字知字。心头忘却。口头绝了。俛焉孜孜。毙而后已。庶几得立心之正。正毫釐之间耳。
学者读书工夫。不可间断。亦须有看玩工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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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仔细看见。乃能不忘。看书有会心处。即便记录。后日温绎。尤见有味。南史王筠自序云。余少好抄书。老而弥笃。虽偶见瞥观。皆即疏记。后重省览。欢兴惟深。习与性成。不觉笔倦。未尝倩人假手。并躬自抄录。大小百馀卷。盖以备遗忘云云。余亦偶有劄录之性。片片记录。不成段落而时时披阅。煞有所益。偶看此书。为之喟然。
论语或问不重不威章。论谢氏此章非论生知安行之说。曰。圣人之言。皆为学者而言也。若生知安行则固无待于圣人之言。此一段可为读经传之门户。盖尝以是求之则其间固不无就圣人分上说处。然大要为学者体行而言。如一贯之唯。即有忠恕之说。如斯之训。实为省察之要。学者能以是体察于身己。则莫非自家受用处矣。
张贞夫人(葛庵母夫人)有言曰。善者人之所欲也。今夫三尺童子。指而言曰。汝善则喜。汝不善则怒。善之当为。人心之所同然也。玩味斯言。好善之心。可油然而生矣。贞夫人资禀之高。见识之明。即此一言可见。
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23L 页
大学补亡章。人心之灵。莫不有知。此知字。以知觉之知而言。莫不因其已知之理。此知字。以心之所知而言。上知字是天生底。下知字是人之所知解底。其所指不同。
中庸。君子之道费而隐。诗云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是一统说。初不分在人在物而言。若曰。鸢飞鱼跃以明在人之费隐。则是两截了。
丘文庄及舒弘谔古今史。皆论许鲁斋以华事夷之失。而鹤峰陶山言行录云。此时夷犹主华。天理民彝。典章文物。绝灭殆尽。鲁斋若独善而果于忘世。则天下其终为左衽。鲁斋之为世而出。似不害义云云。未知何所适从。窃疑以华不事夷者。正也。有其才具。出而救世者。权也。在鲁斋或可。而学者不可以为律。未知如何。当质于知道者。
论语则以学文。集注云。以。用也。集注之例。于字之不用本意处。必逐一训释。以字本是由此之义。训用是借而用之。故特加训解。如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如虽不吾以。如以不教民战。是谓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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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此以字皆亦训用也。是集注之通例。如大学传。道学也。道得众则得国。道善则得之。逐一训之。亦其例也。
孟子尽心章。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此节当连下存心养性为双关说。吐云()为是。
张敬堂无极太极有无辨。无极而太极者。至极而无加之名。至一而无对之称。至虚而有至实。至无而有至有。然则以虚为理可乎。曰未也。理固可谓之虚矣。若直以虚为理。则虚非至极而有加。亦非至一而有对。此未可直以虚为理者然也。以无为理可乎。曰未也。理固可谓之无矣。若直以无为理。则无非至极而有加。亦非至一而有对。此未可直以无为理者然也。老之虚。虚而无。吾之虚。虚而实。佛之无。无而无。吾之无。无而有。所谓无极而太极者也。故张子以虚为理之失。先儒论之详矣。谨按此论。其于虚实有无之辨。精矣。但恐语意容有可议者。盖谓之虚则固不可谓至极。而亦不可谓有加矣。固不可谓至一。而亦不可以有对言也。谓之无则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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谓至极而亦不可谓有加矣。固不可谓至一而亦不可以有对言也。言无而又言太而后。所谓至极至一。而无加无对之义尽矣。今若语之曰。直以虚为理。则虚固无加而非至极。直以无为理。则无固无对而非至一。则庶或近之矣。未知如何。
小山丈言曾见濯以。问大学或问格物章程子说是十条。而谓九条之意。即无册子。未有考矣。曰。或问同条则有又曰而合小注于其下。以此可辨矣。归考或问及遗书。则称又曰者。与首条合十一。而问进修之术何先条。与格物者必物物条。是刘元承手编而本为一条。又曰。如欲为孝条。与物必有理。分为别条。观物察己。又与先求四端。亦刘元承手编而本为一条。凡九条。当更质。
许鲁斋云。予所否者。圣人之心。天地之心也。然处事接物。必以己义制之。初不论彼之天命如何。若以孔子之所不与者。遽为天之所厌。则其论反似过高而有难充其类者。如不见赵简子而赵氏之世方兴。请讨陈恒而陈氏之世方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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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以赵氏田氏为不义则可也。若以为天之所厌则有碍云云。天者。理与气而已。以理言之。则是非可否有一定而不可易者。以气言之。则消长通塞。盛衰强弱。各因其所乘之势。参差迭运。有万而不能齐者。圣人言理而不言气。存之为天德。行之为天道。其处事接物。一决于理。而天亦不违焉。孔子所谓获罪于天。予所否者。皆指理而言者也。若赵氏之兴。陈氏之盛。乃气数之使然。天亦莫之如何。若见其兴盛而以为天不厌之。则世间反道悖理而得富贵者多矣。是皆为天之所与者乎。其说不可行也。如孔子不得位。终身厄穷。子思亲见其然。而中庸犹曰。大德必得其寿。必得其位。盖圣贤信其理之必然。修身以俟。而不惑于气数之或然者如此。尝怪鲁斋仕元而不去。今观此论。始知所见于天人理气之间。犹有未合于圣人者。其心以为元虽夷狄。天既与之以天下。人之生于其时者。不能违天而独立。其终身黾勉于被发左衽之间而不以为耻者。意其在此也。然则伯夷饿死首阳。未必为仁。而冉有从季氏。亦不必见绝于圣门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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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鲁斋有圣贤之学。腐儒议论。所不敢到。姑书此。将以取正于尚论知道之君子云。
横渠谓吾辈不及古人。病源何在。此非难悟。设此语者。欲学者存意之不忘。庶游心浸熟。一日脱然如大寐之得醒。尝思不及古人病源。必有所指。未知趣向者。固在为己为人之分。既知为己则固不可以此为病源。既知为己矣。立心不笃。不能日新。学之所以不进也。立志既笃。不容作辍则亦不可以此为病源。既笃志矣而不容作辍。则所以穷理而明心者。宜尽其力。而功夫寡要。未能觉悟则虽勤而无补矣。察理既密。择善益精则亦非病源之所在。然则其病源果安在。盖今人之不及古人者。事事皆是。事事皆是者。以操心之不若古人也。心者。主于一身而宰乎万化。操得其方然后身得其主而化不失宰。操心之法。固以敬为言。然持敬之法。真知而实体之为难。朱先生畏字之训。乃是单传正脉。详考从上圣贤心法。皆在于此一字。尧曰钦。舜曰恭。禹曰祇。汤曰慄。文王之翼翼。武王之予畏。周公之夕惕。夫子之恭敬。曾子之战兢。子思之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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惧。程子之整齐严肃。皆就寅畏言之。此学问之根本。操心之准则。今人之所以不及古人者。正以寅畏工夫不及古人故也。妄窃推源病根。在于此处。未知如何。
崔数咎丈(兴远)答金直甫书曰。古今学者。常患善从人糟粕处学。不向精实地用工。故往往自信太过。不信师教。遇世俗利己事。必用己意以求之。当朋友讲讨之地。乃用师说以酬酢焉。言行不一。为师门之累者有之。是甚可惧。数咎翁笃志力行。朴实头做工。其自用工处如是。故深惧学者徒言而不能行。其见于书札者。可见也。此书切中末学修饰之弊。而曲尽心术隐微之病。吾辈盍相与警勉之哉。
戊戌三月。见苍崖宗丈(重光)于高山。枕上公问平日常有默诵文字为命脉者否。盖公所自用工者。朱子行状。记韦斋日诵大学中庸之语。古人用功。盖亦如此。
甲辰至月。拜小山丈席。曰。近觉寻常说存心之工。只说存持不放过。似无日新向上之效。要于静时肃然惕然。如有所畏。常扶竖得此心。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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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宰。至应物。亦肃然惕然。以此去应物。庶几主宰卓然。日新上达。古人所谓敬畏者是如此。未知此意如何。对曰。此意甚好。愿以从事焉。(此是先生实体履出来言语。学者宜深味之。)
丁未冬。拜小山丈席。公为言旧来论中庸章句。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此天字。作合理气说。近日看见不然。此是朱子提出天字。主理而言。以明天命之性。率性之道。纯然是说此理耳。大学章句。虚灵不昧。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虚灵二字。是连下具众理而言。不应以理具理。是偏指气而言。今见是不然。只是合理气而言。更须思量。右二条俱是旧来所讲定者。卒乍未敢反复。积月寻思。似若有会通者。盖天命之论。向来前辈皆就气化说。必并气化而终是于性字道字。未能贯贴。章句之言阴阳五行以下者。只是言所赋之所因者而言耳。天字则实主理而言。如所谓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云耳。初非带气而言也。但虚灵二字。本是状得明德之体段。合理气。统性情而言。下文所谓具众理。应万事者。乃是就虚灵中状其德耳。如灯火脂膏之喻。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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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理而有虚灵。专言心时。固当合理气统性情。然此段具众理。性也。应万事。情也。既与性情对言则心自是属气。不可兼性而言也。然则以虚灵不昧自当属之气。而下文所谓本体之明。则又兼具众理应万事而言。固当随其所指而看之也。重复思量。经文明德。以心之全体而言。该性情在其中。虚灵不昧。是统言明德体段。合理气而言。恐不可以下言具众理。而谓四字专以气而言也。似当依小山公说。
语类。训门人长孙录。先生云。如这一柄扇。自家不会做去。问人扇如何做。人教之以如何做。既听得了。须是去做这扇。便得如此。方是道问学。若只问得去。却掉下不去做。如此便不是道问学。曰。如先生之言。道字莫只是训行否。先生颔之。按尊德性固属存心。而与外面行事处。自有分别。故道中庸崇礼。皆处事行礼之目。而属于道问学。如扇子问得如何做。固是问学之事。问得了又去做。亦属道中庸崇礼一边。便是道问学之事。盖尊德性。道问学二句。本与知行之说。有些分别。只是存主处恭敬奉持。乃尊德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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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日用之间。随事当理。莫非道问学一边工夫。但因此训道字作行意。则又与析理知新之义相戾。此则恐不免记误耳。(道问学是知一边事。中庸道字。只是由字之义。所谓莫是训行。恐非本意。如问做扇仔细透彻了。会是道问学之事。如道中庸云。应事则不使有过不及之谬。如言致知。多于处事上言之。然就处事上知得这个理真实如此。是处事时格物。如曰应事则处其当否。是格物是此意。如问做扇。要如何做。便如此做。便如此。做时。知得如何做。透彻十分。是做扇时道问学○茅山侍诲禀质。所诲如此。)
周易总目易序。未形未见者。不可以名求。则所谓易者果何如哉。按伊川先生易传序曰。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和靖问。莫太露泄天机否。先生曰。如此分明说破。犹自人不能悟。此序前既洋洋说易道。到说煞推而至于不可知。亦异乎程子之指矣。
刘氏曰。八卦九章。相为表里。窃谓事理表里相须。始成物事。主者为里。客者为表。主八卦而言。则八卦为里。九章为表。主九章而言。则九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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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八卦为表。如是看。相为二字。方说得行。
其说已具于前注。朱子曰。皆十五。互为七八九六。按左右看则左三与中五合为八。与右七而为七八。前后看则后一与中五合为六。与前九为九六。前右二与中五为七。而与后左八为七八。前左四与中五为九。而与后右六为九六。是互为七八九六。盖即其十五而或为七八。或为九六也。
西山蔡氏曰。初四爻皆阳。中前二爻皆阴。后二爻皆阳。上一爻为阴。二爻为阳。三爻为阴。四爻为阳。按伏羲八卦方位图。分子午一边数之。自震至乾。初四爻皆阳。震离第二爻皆阴。兑乾第二爻皆阳。震上爻阴。离上爻阳。兑上爻阴。乾上爻阳。从子而数。故以始数处为前右一边为阴阳同。
启蒙传疑。流戊就己。窃以类编所载。坎象水流戊。离象火就己观。则是谓流戊为坎。就己为离。据图戊就于己为坎。己流于戊为离。上下不协。未知如何。(更按虞翻本语。本以纳甲而言。如坎象则是水。水流于戊而坎纳戊。离象则是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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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于己而离纳己。若谓己流于戊而成离。戊就于己而成坎。则恐非虞氏本意。未知如何。)
蓍之数七。注。圆者径一而围三。重之则六。蓍之数。不以六而以七。何也。并其馀分也。愚谓馀指一岁气盈之数也。按圆者径一而围三。而有馀剩。去而不用。此径围之法也。蓍重三为六。而不用其馀分。则无归奇之数。而不足以象闰。亦如历法不用二百三十五之馀分则不足以置闰。故用其二重馀分而为七数也。若圆围本无馀分。而只以置闰之故。益馀分之一而为七。则亦非自然之妙矣。
近思录。满腔子是恻隐之心。注曰。腔子是躯壳也。心要在腔子里。注曰。腔子是神明之舍。恻隐是生意充满于一身之内。四肢百骸。无所不在。以针刺著一处则便觉伤痛。故以腔子为躯壳。而秖言心则要不出神明之舍。若泛言躯壳则不切不著。叶氏注说。亦精且详矣。
心经四勿章。张子天体物条。见正蒙天道篇。本以三百三千无一非仁。明体物不遗之意。附注。以为正是发明克己为仁之义。则恐非本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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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发挥移入上帝临汝章下。
敬以直内章。胡氏曰。居敬所以精义也。附注。以为敬义宾主轻重之分。而朱子以为精义之说。五峰此言。尤精切简当。盖主精义而言也。
正蒙。由太虚有天之名一段。朱子不收入于近思录。似有微意。朱子曰。心统性情。语极精好。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则恐不能无病。便似性外别有知觉了。(亦收入于孟子尽心章下。更考。)
观书录。朱子说太极阴阳曰。一而二。二而一。一者。合而为一也。非混为一物也。二者。分而为二也。非本为二物也。窃谓本非二物则是混为一物也。本字改以判字则如何。
或曰。太极动便阳。静便阴。又曰。生阳生阴。犹阳生阴生。此两语。不分太极阴阳而混合为一物也。细看濂溪说。极精密。极分别。移易不得。窃恐是主理生气之说而言。然勉斋说亦精密贴著。理气实体处。亦非不分太极阴阳而言也。盖言有则俱有之义。若以为非濂溪之意则是濂溪只言不杂之义。而不言不离之义。如何。
星湖以七情之爱字恶字。与仁者爱之理。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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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恶有异。窃恐爱字恶字似不异。而有理字故为仁之德。以端言故为义之发。
先师答金弘辅书曰。朱子答何叔京书。言向答子重子约。有所未尽。后来答游诚之一段。方稍稳当云云。今子约书。未见其有未尽。而却如此云云。何也。幸更见教。未见弘辅所以条对。然今以意度之。子约书中。固言真妄邪正。不可不辨。而犹未说破真是甚。妄是甚。邪是甚。正是甚。而只言不可不辨。不如游诚之书指摘言操是正舍是邪。出为妄入为真。为端的说。为未尽。盖特未尽而非有误差之谓也。如何。
自省录(辛酉)
学者治身。当自责以上人。才向中人说。便不是。
责己缓时。责人之心便重了。
最怕责人太苛。
天之生出吾时。使之克肖。所以不可不肖也。人之为学。所以求肖天也。
吾心本来周全无欠阙。不能然者。气质物欲梏之也。学所以去其气质物欲之梏而复其本然耳。所以不可不学。学不可不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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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理是吾心之理。天如彼浑浑不息。四时行。百物生。我则为气质物欲所陷。如此而生。如此而死。岂不哀哉。
见好底物事。即有恋著之心。便是殖货根柢也。
以言语服人者。为人之验也。
责人。当于有过处求无过。责己。当于无过处求有过。
瞑目默而端坐。养精也。周旋中规。折旋中矩。所以为大。
谨言语。慎交结。审行止。罕出入。
须把作大事。偷隙用骨髓力。
一书上透熟了。他书用工自易。
须摆脱了乡音粗俗。
看来。只有穷理修身四字。
此学。只从拂乱中做成。
见得是处必为。不是处必不为。
不直不实虽小。为心术之害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