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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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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杂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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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闻(壬戌以前说。知底意多。)
昔初见李先生。问立志如何。(以下庚申所闻)
近来与诸君论说。未知尽合义理。然且当铭心刻骨。仔细体认。要终身不忘。
群居故多戏笑。直是大戒。有志此事者。当随处用力。
未及有疑。更仔细商量。无以已知为足。而益求其未知。方是有疑。
最怕无疑。
大学是立柱定间架。论孟是填构他。中庸是上梁。(时受大学书)
学不必专在讲说。当于日用间求之。
问看退溪书否。如程朱先生。真可学。然风气与东土异。其遭时处变。又自不同。未易学。李先生生于未百里之地。相去才二百年前后也。其行己处物。大略与今人同。最好学。尧舜孔孟之道。亦由是而进。无他路径。
且看史记。以考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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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自韬晦。
取友不端。是大不幸。古人之择友也。闻其言。察其行。审其心然后友之。故能长久。古语云见善未尝急合。真格言也。今子有急合底意。
问。气质病痛未去。日间有害。曰。自非聪明睿智之人。安能无病。第就病处治疗去自好。大凡气质不同。气阳质阴。自古有气清而质不厚底人。(如唐太宗所见出凡。而其行无可说。)有质厚而气未清底人。(如司马温公诚意可以贯金石。措诸事业。大有可观。只所见多差误。)今公资质谨实。气未必清。请曰。气可清乎。良久曰。且去格物致知。得寸即行其寸。得尺即行其尺。积累不已。则知明行高而气可清矣。古人所谓变化气质者也。
早寝晏起。是学者大病。须先除去此等。昔人登舟。有龙负舟。书罪云三朝晏起。一日不栉。是他平生无愧怍底事。以三朝晏起一日不栉。为心内不快事。到此说出耳。然圣人自不出是言。死生在天。当顺受之。何与于己。程子正襟危坐。不以动心。可谓真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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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志。有向前底意思。定立脚跟。无一息间断。自今日至盖棺。此心凝然不变。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方可谓立志。此匹夫之志不可夺者也。然古人亦多有志未成者。直不加实工耳。可坚立其志。笃著其工。
问。有善于己则固不可扬。然若人以不是底事责己。则虽非己所为。当急急降伏如何。曰。若责善之友。则当虚受以容之。亦有此道理。攻己之恶。毋攻人之恶。人有善。虽不可过道。然亦急急称服。思与之齐。有恶。虽不可掩匿保护。然亦不可口传舌播以彰之。若己则不然。常汲汲然见其欠阙。人或称其善。亦曰偶然耳。未尝有自足底心。其行己也恭。处物也得。而人或横逆。反己思之。善乎不善乎。果是也。亦曰彼乃误知而过之也。由是而犹横逆。古人亦云是亦妄人也。何损于己。又曰。知己有过恶。亦不必播彰在人耳目以矫情。但深自斩艾。如不容于人类。以速改之方好。
且去点捡自己。一动一静。一语一默。一跬步一饭饮。中理不中理。不敢一息一毫之自容。则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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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恤。奚暇及他人。子曰。我则不暇。是真实如此。
西铭。言上达。且读敬斋箴。读此二书。切己将来涵养。大有事在以此二书为根本。穷究体行。他书不辛苦看破了。
问。何以致疑。曰。思则有疑。毋以遍数为急。从容思量。验之身心。自然掣肘矛盾。大有可疑。又曰。敬斋箴。别无讲说处。但自验之身心。大有不安处。如此方有益。
读书当精思。思不精。行处便错了。
每事求是处为之不是处改之
天下道理。浩浩无穷。天下事变。多多少少。今日所应。非昨日所应。晚后所应。非平朝所应。若有一个非一个。半是半非皆非学。须臾不可有间。毫釐不可有差。这事业实非一日一岁之可了也。
初学。当内本而外末。先急而后缓。然亦不可以末底缓底为可弃。今有一个木。绝其根本。枝叶殒毙。然剪其枝叶。亦何以为木。学者至无物可格。方是休歇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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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在里面。不可把捉。须于事物上个个照管点捡。方有著手处。如农家治苗相似。根柢在地中。不可施培养之功。惟于地上可见底。锄其莠。拔其荼。培其苗则根柢益厚而苗益长。学者于日用可见底加工夫。心亦无不正矣。
问与人不可为底事。独居不敢为。是善道否。曰。是大小大难事。温公平生所学。自家极言之。不过无不可与人言一事。且仔细穷究。是几多般样。终身为之。亦不足矣。
有血气私三字者。不可与入尧舜之道。
知先而行后。知轻而行重。
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是西铭之大头脑。不愧屋漏。存心养性。是西铭之针劄处。当食。曰。学者宜随处尽道。面前无难事。方可语学。恶恶食而求华馔。则此心外慕。岂有志者事。(时在龟潭。僧供甚薄。因有是戒。)
但要主诚。学者之有诚。如两汉之有关中河内。失关中河内则国不可为。无诚则亦何以为学。问诚。曰。真实无妄底是诚。
学问难而文章易。学问重而文章轻。文章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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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一事。尝见诸先辈。每言少年时做文章。到老便可学问。未知以许多好精神。做出易且轻者。及神敝气耗。乃反为重且难者。且既要做文章。岂易回头耶。
且须保养精神。毋浪费了。人之为学。专靠些子精神。
圣人只是命药。某病用某药。某證用几贴。若剂服却在自家。圣人岂能煎服他。
只是知病。药便随之。知傲惰为病。即恭敬便是药。知箕踞为病。即危坐便是药。人特不知病耳。
心不可大。又不可小。大则茫荡而察理不细。小则局窄而规模不广。当大而小。小而大。
自家先仔细思量。无有馀蕴然后就正于人。则所闻皆为己有。有疑处。别为一册表出。常常究索。有可问者问之。
吾兄弟少时。讲究义理。有些疑处。尽力穷究。或有未定之疑。则便以为心内不快事。或见人问之。或往问之。诸君初未尝有疑。不肯苦心力。都是心粗。
龟潭之行。临别。曰。努力二字。可下学而上达。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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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舟。曰。努力以刮他日面目。
温声柔色。是事亲第一事。于此不谨。虽万善何用。
日用间。当别有用工地头。省察此心放与不放。或有间断。知得如此。便是觉处。更从觉处做去。或一刻存。或一时存。久久便十二时存。昧爽必起以后。至夜深就寝。中间有许多节度。每日须有恒式。不可顷刻放过。圣人气质清明纯粹。便生知安行。然他杀用工。如君子道者三。某未能一焉。非徒引进学者。他实见得道理广大。行处常若不足。如凡人类为气禀所蔽。不极辛苦。了做便不成。范文正。夜间思朝昼所为。当二升食便安寝。不则终夜不寐。此是极辛苦用力。宜用此法做工夫。
真知实践。
问。居常或有世人所不为者。恐致人言。人见则不为。处独为之如何。曰。所为之事。未知如何。然理无内外精粗。欠了一事。便阙了一事之理。如何得人见则不为。天下事。不入于是则入于非。无那两全之理。须以义理为准则。每事看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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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义理从那里去。自家从那里去。义理从这里去。自家从这里去。一洞非之。自家也如此。一乡一国非之。自心元不会动。有求异于人之心不可。有苟合于人之心不可。朱先生云。吾人所处。只著道理二字。自是随众不得。自家只见这道理。都不见人言低昂。若待人之尽信然后为之。则决无是理。且看道理亲切。如饥寒之须衣食。不可须臾离。方不为外物所动。况人心不相远。我真实为善。亦无终不悦之理。(因举滕文公居丧事。)
人之所为合道理。则我亦从道理做去。或不幸不合道。则亦无苟从之理。如群居中诸人或当昼偃卧。谐谑无度。自家虽不可擎跽合眼以求异。然亦当俨然自持。勿为所污。可也。至如一个小事。非害于义而秖取名者。则亦须随众。又不可数数相从。杜门笃学。不得已肄业群处。亦不可苟避讥笑。恐至不立耳。又曰。不患人之讥戏。患不明乎善。义理无穷。日月易逝。一日无一日工夫。蹉过了三冬。以今日视前年。只是一样。到三十四十五十。皆依旧。何异于全无事者乎。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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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义理精微。己所以为是者未必是。而沦陷于行怪耳。大抵贯动静做工夫。
问。凡人资质愚下。知识未到。做事每不及古人。且就过处学。渐久就中。曰。过不及皆非道理。已就过处学。得成心路。自不肯回头下来。又不如不及者可引而进也。岂有习于过而就中之理。且就过处存心。则出于作为。必不能终始惟一。然道理无象。自身虽以为是。安知其尽合古法也。向吾所谓汲汲格物致知者。正以此也。先立根本而后穷理。固是好语。然古圣贤用工次第。正不如此。先格致而后诚正。先择善而后固执。先惟精而后惟一。先明善而后诚身。先博学而后约礼。不敢自信而信师说。但以古人为则而不自是。子自今日始学。以至终身。亦知不尽。行不穷。(以下辛酉所闻。)
拜跪之节。不宜异众。交际欲其相称。礼数要斟酌时宜。人迟我迟。人速我速。方是恰好。(贾谊容经拜。宁速毋迟。)退陶在玉堂许多年。人只知有文章清慎。其他都不见。明道终日端坐。如泥塑人。至接人。浑是一团和气。伊川却不然。凡人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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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伊川。然未可只学谨严。就学其平生一一中理处。李先生云。祭饭古礼。然有不可行处。如对客饮食。客不祭。己将每食必祭之文。依旧祭饭。有何道理。居今之世。反古之道。菑必逮夫身。见今人好为斩绝之行。无那惊天动地之业。而只求异于人。自某观之。未有歆羡底意思。只见有固滞底模样。邵子曰。我今人。当服今人之服。程子甚称善。如今只有好古之心。而服深衣幅巾。大端骇俗。行不得。行步亦有法度。不但以徐缓为至。恐至怠倨耳。某旧日只学徐缓。徐缓时。觉得有怠慢意思。又曰。和而不流。中立不倚。是正道理。
问。旧闻一乡丈出外行。虽大雨。行步徐徐。不异平时。如何。曰。妄论前辈不是。然议论之际。欲求至当。非敢訾毁也。某丈此事。过人远矣。而揆以圣贤处变之道则有未尽。子适宋。桓司马将要而杀之。微服过之。弟子曰。可以速矣。子曰。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看他行止。是义理至尽处。如不微服则是不尽防患之道。速行却是㥘汉。不疾不显而吾心泰然不动。小事大事。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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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一。如雨中去家近。当速步以避。若雨中行。只如青天白日。缓缓徐徐。以没威仪。亦无意思。但要酌中。只得不迷不遽。无骏奔走耳。
与客交际。礼数多漏。此过谨之病。有一事来。应之恐有差失。念念在此。只此心便动了。他恐差愈甚而差失愈多。只当依道理做去。不念事之得失。此心不滞。应事方得该遍。子曰。慎而无礼则葸。只是有礼。方是不葸。
天下无一事之非学。无一日之非学。
天下如一大家。只此一身如家长。小事大事。难事易事。莫不统领于我。须是一一管摄。方是己有。有一屋子于此。妻子存焉。奴仆牛马田庄具焉。是固眼前日用之物。不可不照管也。至于田地臧获。铺在八路。须是农隙之时。岁岁收捡。男奴几何。女仆几何。生故多寡。居住贫饶。田地肥瘠。覆沙水伤灾实。莫不究知。乃可为自家物事。
朱子曰。立心之本。当以尽者为准。不当以不尽者为法。仲尼耻一物之不知。圣人之学。本末精粗。巨细紧歇。兼该备具。盖事有大小而理无大小。事有内外而理无内外。必须无一事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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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事之不能。吾人所可为者。尽是吾身所当为。但有内外轻重先后之分。君子当无所不学。
尝录诲语。作一纸五段质之。赐教云。知得此后。更加涵养。时把起来。思量一转。意味自别。又曰。看得恁地。又就日用下学处著紧用工。又曰。存得此意。虽未尽穷天下事。未为不知。不存此意思。虽接著他。只成纷扰耳。
当为天地间有数底人。如有一样大事。有此人便做。无此人莫做。便是有数底人。
令得一县。便令一县被其泽。监司一道。便令一道被其泽。试之国与天下。随其地位。吾之所施不穷。方是有用之学。
虽无邪心。不合于正则乃妄也。无心之过与有心之恶。元无差等。但论人之道。有无心有意之别。然自家治心。岂可以我无心做而自宽乎。
见一种人不喜外事。只向切近处做去。不是不喜外事。只是懦惰不肯做。
且就言语上加工。使理达辞顺。无窒滞之患。方是。不可巧言以取办。
称疾虽不诚。然于不获已处便称疾。所恶有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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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此。古人亦多行之者。
爱人。莫大于使人为善。是以。君子之爱人也以德。
夫莫彊于义理。古之文士。皆依道理说去。然所重在彼不在此。故终不济事。
问碑志。曰。人虽不才。平日犹有一长可取。当记其长。据实勿过辞。过恶不可书。盖碑与史异。子孙之心。岂欲表先人不德。作者宜体此意。
公室去私服 国恤。群居无变。有私丧。出入服公服。私居反私服。
看披册有声。曰。可谨缓披过。勿使轻急有声。
有拱立而迁物者。曰。我有一日之长。过后迁之何晚。昔朱门人过阶。拶柱上尘。先生责其慢。夫才去拶尘。心已走在他。如何周旋中规。折旋中矩。
斋居时。每亲召。疾起速步。
泥古则阔于事情。徇俗则无所品节。每赏此言。
圣人不是拱手合眼坐一室。只是有杀活不寂寥。不必得位行其志。虽在穷巷。居人便被其泽。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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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就古人论学大本处。看见著实体认。勿去取人人上救偏底议论作正法。
人若所见卑狭。看昔人一边说。便以为正当。如风水相似。登小砂半麓。便见左右前后护卫他。此处似结局。彼处亦似结局。须是登高峰上。便见得元龙去处。真护卫结局处。
家弟言。为学当先看小学。小学工夫透。始就大学看。大学工夫透后读论语。凡看书。未尝虚读。乃有益。某谓古人所谓小学。不踰洒扫应对之节。礼乐书数之文。皆十五岁前秀才事。故必尽是而后进于大学。今朱子小学。不全为蒙学而述。有非初学之尽可行者。如非礼勿视听言动。童子如何行得。事君之礼。立朝之节。又非在野者所可行。若欲待行得后及大学。则大学终身无可读之时。且如言咬得菜根。百事可做。若只咬根。如何做得事。而今且当读小学精熟后。取大学读之。穷得天下之理。行得天下之道。末梢会有归宿处。不必全靠小学行尽后及大学。又不可弃小学而先大学。
程文。今之异端。古者老佛肆行。天下之英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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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溺焉。今也于老佛。前辈已定断案。不敢入。只有程文。举世靡然。都不出。
戒作事迟钝者曰。敏于事。何故恁地不速。
一事不通透。自家心体。便有亏欠。先辈云。孟子于班禄不得详。便是聪明有未尽。孔子则尽知矣。天下事不拣紧底歇底。皆须预地穷究。及到手后。方出来用。如欲事著手里。方去理会。则亦缓了无及。
尝删节退溪书。以为四册。出示曰。此书于学甚切。然篇帙浩大。远地出入时。不得载去。且吾辈精神短薄。不能尽领。前辈每有此意而未果。今出此僭计。庶几有所补益。但不敢示人。只借子弟写出。然此举极僭率。未知是非如何耳。
兄弟怡怡。朋友切切。各有其则。今以处兄弟之义处朋友则易为便佞矣。朋友主义。义不合则情不亲。且当直斥其非。毋相掩匿。使彼有所不敢。乃是畏友。父子君臣。俱为大伦。而道理绝不同。事君。温声柔色则面谄矣。事亲。面折直诤不得。近来人情。于朝廷严威震肃。小出危言。便有放逐斧锧之恐。于家庭虽失顺道。不过不悦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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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面责而已。大不过挞而已。是以。其事亲也。直犯不隐。无所忌惮。事君也。随班食禄。未闻出一言。甚觉寒心。至于师友之间。反是。不必有犯。不必有隐。有不安于心者则从容设问。某事未知如何。若欣然听之则幸矣。拒之亦不必数斯取疏。但不可鄙贱而至于绝之耳。
凡看文字。毋涉猎其大意与文法。且退坐子细穷究。寻义理在处。求其至当。以体之于身方是。
工夫只在退后。不贵近前。今日读家礼。且偷一两閒时。温其旧闻乃可。如今诸君。只要速毕几卷书。一昼课二十板。精神如何专一。计欲无所不知不能。下梢一事。不知不能。此是大患。
乐记高明。学记沈静。
读乐记则便胸次阔大无量。
一日不洒扫。有甚大罪。只是不见理。见理底。便不如此。小底欠阙。便是大底欠阙。
勿以己意为主。依圣人说处。求圣人之意。
循环熟读。使义理浸灌培养。方是读书。
著工紧而课程少则善矣。不笃工而少课则益成懈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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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须成诵。方为己物。程张朱三先生。每举似学者。旧日不觉甚切。只要默看古书。不须多读。近来经历。只是孟浪无益。人之看书。欲一生受用。如不到纯熟。初间虽不甚忘。到得衰晚。云消雾散。无可依据。如不诵元文。无以料量其义。既不料量。如何行得。
此事不可不为。为则当寻至正至大底路脉。
关于人者。皆吾所当为。
人所以舍弃缓底不理会者。只是懒底意思在中排却。元无不可为底道理。粗底不理会。便精处有害。
而今读法。且须字字句句理会。将学字穷究到后。又将习字穷究到后。又将悦字穷究。更将学而时习一句穷究毕后。又将不亦悦乎一句穷究。又合二句看看透后。又将下二节穷究如上节。然后又将一章通看令透尽。此是读书法。
且将正文集注熟读审思。勿看小注。恐气味浅薄。无可究索处。
学而一篇。十九篇之本。首章乃一篇之要。不识此一篇。只是无本根。虽读十九篇无益。如以此
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388L 页
篇为足。而不用他工夫亦不得。此学所以贵乎有本而有末。
朱子谓孟子可高声读。论语不可成声读。可默看。一日将二三大文循环。盖正文甚短。声读易过。不得思量。而今有集注。声读却无害。古人以几多聪明。用工恁地钝。今人都不如此。
礼记。曲礼,玉藻好。
朱子云礼记,左传。不可不读。
无谄无骄亦尽高。又曰。人不贫便富。此事最难。
无谄无骄与乐好礼。有自然不自然之别。
为政以德。帝王之学。与学者规模大相似。且如为家长。便有为政以德道理。如上侍下率。亦有此道理。(以下壬戌所闻)
又曰。为政以德。不可只听说。思其作为如何。
礼之用。和为贵。礼乐不可斯须去身。自家身上。亦有这道理。
子游问孝。今之孝者。能养亦难。
色难。要在行得。非知之艰。行之惟艰。
以论语为经书之本。学而篇。为论语之本。透熟后。他书义理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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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仁。是论语第一义。
下学上达。事中有理。知得此事有这理而行之。是下学事上达理。如温凊是事。温凊中有理。冬寒不可冻其亲。故必致其温。夏热不可煖其亲。故必致其凊。此便是上达理。百姓日用而不知。寒时虽不冻其亲。热时虽不煖其亲。然只取他人。令我摸袭。不识温凊道理。所以习而不察。
常存圣人不我欺之心。
如今。只以圣人立言为准则。就这里究索。不要较量立异以枉心力。如学而时习之。勿论学习当为不当为。只求学是如何。习是如何。圣人是十分是当。要须十分信得。
常使此心主张。虽繁挠中。自家精神定静不乱。如强请得亲面许。意中有些不欲底。便非养志。此学是天地间一大欢喜事。
看来。不是易事。亦不是难事。
不屑举业底意思。不可一日坠堕。但随时节。有不可赴之义则勿赴。无害于义则只得从俗。当存无必求之意。
尝见诸先辈。率以自家嗜处为道理。见得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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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底人。就问学上。取圣贤说话證据。夫子亦说博学于文。孟子亦说知言。大学亦说格物致知。见得行处重底人。又掇取圣人言躬行上说。先行其言而后从之。非知之艰。惟行之艰。自家各见得这处极好。教门徒答问人。一样执持。以为不可易之理。某思他既不是圣人大贤。未知其说必不易。归求古圣贤言学处。反覆研究。自有不同者。不学则已。才学。必寻大中至正底门路。方不偏倚。古人未必尽可学。如上蔡非不善。自有一个病痛。和靖亦不可专学。程朱退陶门路。至中至正。但从此入。可圣可贤。惟在自家用工。夫退陶学问至高明。全用程朱家法。所以退陶书不可不看。古人气质清明。自知许多道理。只未及躬行。故孔子教人。全就平易日用处说出。到孟子。却已说心学。自汉至宋。千有馀年。心学不明。大都黑暗。未知义理。故程朱论学。兼道理至精微处说来。孔孟未及发者尽扩之。时不可不然也。今且委身程朱退陶。此是大贤。必不欺人。朱子论学处。各因人偏处救拔。合而观之。可见规模间架。大学或问。备言之。勉斋于行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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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悉记。退陶言行总录亦该备。所谓端绪分明。门户正当者也。
以一善成名为耻。
大规模。严心法。
日用之间。存得曾点之志。(见得天理。)大学得颜子之学。(非礼勿视听言动。)学绝道丧久矣。有能扶植此道者。是天地间有数底事矣。
识得此心无限量。
有人专向行上。不去穷理。非是知底工夫。害行底工夫。以为不紧故不为耳。如俗务纷扰。处置得事胡乱。少间看一板义理。应事便别。
严了期限。虽是课法规模。亦不可有必正之心。才如此。便是计功谋利。此心促缚。别事来。有厌倦之心。便胡乱去做。
此事正在勿忘勿助长之间。
读书毋求多。务要精熟。精则察理不差。熟则记得文。记得文。行处不艰涩。
读书卤莽。行处大害。
此身是天地之所生。父母之所遗。宜恭敬以持身。不可过恭以取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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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实见得。理无大小。
朱子行状后论。说尽学问规模。
勿求速效。勿求小成。只把作终身事。
初来。甚冷淡苦枯。日积月累。其中一两事。晓得是如此。不觉有喜心。便是悦处。自不能已。此后尽有事在。
莫之致而至者。正命也。少有不尽分处。虽命也。非正命也。(为时疠而言。)
多言害道。某未必然。遇会心底人。有不合处。便竭力极论。终日不倦。某于这处。多有所得。若事瞑目端坐而已。终看这事不活大。
若要行得尽后方规人。必是孔子遇孔子。方尽朋友之道。
朋友间。当尽情吐露。无有隐讳。情意方交孚。若见得不是处。隐默不说。面然心不然。是乃外交。不可谓知心。讲论亦宜尽说胸中所知。未可谓我已知此。不必向尔说也。季丈曰。心中少有所解。即便向人吐出。亦觉意味浅薄不含蓄。曰。亦然。
只就不偏不倚无过不及底门路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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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在自著力。
日汩世务。无非合当做底事。然常人之情。缘境俱化。如何久而不变。
独居无忌。不知不觉。便坠堕了。自非以己心为严师者。自然坏倒了。
师友之职甚重。君臣父子夫妇长幼四伦。所以维持不失者。师友之力也。
问知觉不昧之义。曰。此心法精微处。平日未能体验。卒难解说。大抵心有动静。静则但喜怒哀乐未发耳。知觉不昧。谓此心未发时。精神专一。耳益聪。目益明。只未有视听。朱子所谓白底虚静者此也。若众人则无未发时。
起题目究索。
如心性仁义礼智等字。是义理总脑处。宜先穷究。
圣贤贵真知。真知必行得。
于不顺情意处。便去著力。
顺底工夫易。逆底工夫难。
意思。只得接续不间断。方易为力。才一间断。便把起来不上。使他接十分是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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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事欠阙。此理便欠阙。一欠阙。虽补得。已欠阙处。便终身欠阙。自是精神动荡。省察力至。方得。
季丈语名学问而贪赃者曰。人一个心。若不按伏得。便如此。曰然。又曰。学者异于平人。众所指目。不十分贪。亦唤做十分贪。
 是夏。见退甫丈录其语以质之。季丈曰。劄记自是大人门下事。岂必以是为事。曰。固是。(自是不敢复为记录。或取切要一二段。馀不记。更俟十许年。看如何耳。)
无极而太极(极이업偓가장极이라)张敬堂以为(极이업偓가장极니라)以质于寒冈先生。先生可之。近世皆用之。但勉斋以为极者。标准之名。如北极屋极之极。假借用之云云。老先生晚年定论。亦引其语。则两极字皆当作标准字看。若以为(가장极니라)云则太极之极字。为极至之义。恐是可疑。(以下甲子所闻○龟潭日录)
穷理。须从平易明白处究其当然之理。当然之理极难晓。须著当然处穷究。方是行处有益。孟子曰。知性则知天。所以然处。亦随而通达。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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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争顷刻。若只穷所以然之理则这是悬空。只可说话。无可行处。某近来颇觉其非。欲改之。第不能实用力耳。然一向用此法亦不得。须是用心广大不偏著。方好。
读书有所见。宜便劄记。张子曰。不记则还塞。盖言时不如思时。书时不如言时。命辞不差。其理乃明。遇合问底人。便把来问。以订是非。这工夫不可阙。
问古人昼不居内。夜不居外。然今人持守不及古人。虽夜。恐不可常居内。曰。交之知有道焉。接之知有礼焉。固不可无居内时。然勿亵狎。可也。
密翁尝作孤山奉安文。云相彼世学。骛伪衒虚。循襮则是。考实皆诬。余自点捡。终是衒虚底意思未消磨了。往往萌于心著于事。犹不自觉也。览此为之瞿然。
仁义之说。不必尽看先儒文字。只孔孟程朱五圣贤说深玩。则自当有见。(岩斋日录)
性如人身善是名。仁义礼智是表德。
只是善字已尽。但浑沦故又言其善有此四者。仁义礼智只一物。一物而具四个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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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时横在。动时竖出。
四端之发。仁义礼智俱发。特就重处言之。
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一端各具四端。只就中占穴。
静则俱静。发则俱发。
如人温良恭敬刚毅明快底做事。便有温良恭敬刚毅明快底四件意思。只是一人之身。具此四个。到出来做。便都在仁义礼智恰似这个。
以静处言则四德浑然在中。以动处言则动之始终微盛。又有四德。兼动静言则义智静也。仁礼动也。以内外言则仁即在内之理。而礼是恭敬之理也。义是裁制乎事。而智周万物者也。仁礼更为静。义智又为动。以四端言则四德各具一端。而一端又自具得四德。盖元来禀得元亨利贞之德。金木水火之理以为性。故无处不是四个。
问性如五味子。曰如何。五味子是性。五味是四德。曰。五味子乃心也。浑言其味则性也。善如言其味善也。五味是四德。说得较粗。
仁义礼智。元自有体用。又各截得来一半。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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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体用。(如图说以中仁为用。正义为体之类。)
孟子曰。其为气也配义与道。朱子曰。义者。人心之裁制。道者。天理之自然。义者。心之制事之宜。道者。事物当然之理。程子曰。在物为理。处物为义云云。道是自然当行之理。义是裁制他运用底。道是体。义是用。孟子此言。是兼体用说。近来议论。或以道义作二物。却可疑。
理乃所以有是气之妙理。
理有当然所以然。
因语舍生取义者曰。只平日不为喜怒哀乐所动。遇急卒处。便不为死生所动。
近世学问之法。与程朱退陶时。自有一般气象。只把作讲论文字。看得几卷古书。无体贴身己处。次日。问何以免此病。曰。非谓舍知而专于行。只是实著工夫。知了必求真知以见于行。行了必求实行以践其所知。知行都不偏。若只说力行又偏了。(乙丑所闻)
静中动。动中静。亦密移。(丁卯所闻)
当中时。耳无闻目无见。然亦有有见有闻时。只举得偏。故朱子以为未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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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辈不及古人处。正在忽略了细微。只要平平将去。尽谨严愈好。
小学为今日第一工夫。吾辈所以枵然无得。是合下欠阙。
日用间流行。皆天命也。天命常不已。人但于中主宰运用。
前辈各有入头法门。延平。静中看未发气象。程朱。说一敬字。敬字尤平实切当。问要以敬为主。然须是集聚那法门用工。曰。濂溪。就中又见得静底重做定本。然用工夫时。自然都在里。
视听言动。天也。只是顿放得不是。要顿放得是。且如昼卧自是非理。去得昼卧。更待夜卧。自是当然。又如饮食失节。自是非理。去得失节。食其所当食。自是当然。
理固全体。蔽于气质。发见有偏。去那蔽底。浑是全体。
官府乡序。非少年出入处。
问寻常读大学。如正心章心不得其正。与心不在焉。不相连属。恰似两个病痛。未知如何。曰。看来是一个病痛。有所忿懥。便不能好乐。便视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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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听而不闻。故以敬以直之言于心不在之下而统言之。或问所谓心得其正而无不在焉者。正是合说了。又考语类。二条指示之。(以下戊辰所闻)
又曰。近看诚意章。极是紧要。正是使那知得底。为己物了。工夫只在谨独。是著力处。
诚其意者。自修之首也。此语旧看得不切。近方见得自字最是真切。如毋自欺也。此之谓自慊。皆是自去做了。下文言欲自修。禁止其自欺。以自快足于己。专在自字上著力。季氏云自字之义。于受用处煞有益。
古人操存此心。动静工夫。只是存养省察两个。更无馀事。致知格物。正欲知得这存养省察底。便存养省察了。今人不及古人。正在此处放过了。次日。问前日看存养省察自是一样说话。致知力行又是一样说话。夜来闻教。方信得统体存养省察。致知却去其中指路了。曰。初间如何会一。然古人说话已如此。操则存。求其放心。戒慎恐惧。皆是这个说话。五常百行。纷然用心。亦非要约。只守得紧要处不失了。工夫甚简。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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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某每日只将一两句涵泳。意味自别。看来是如此。
为天地立心。是立得天地之心。非为天地立己心。
周旋人事。固莫非学。然根本未立。且当就根本处做工夫著实。虽若偏。而初学亦当如此。
只是为气胜习夺。最是难。须摆脱得气习。
只是悠悠。便蹉过时分。须顷刻勿间断。
须是先立主宰卓然。便读书躬行。皆有所本。
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此古人心法。前圣后贤。只是此处同。(以下己巳所闻。)
问。大学循环诵读。终不觉有疑。亦未见有新意。未知病痛安在。曰。更去体验力行。煞有疑。煞有新意。
近日。见工夫有紧要。见在目前至粗至浅处。有不可忽者。苦有间断。曰。操持之说。昨年来寻常服膺。请问有进是者乎。曰。大抵动处难收拾。颜子非礼勿视听言动。近看来是真切。只终日于四个礼处用力。最为紧要。旧日议论。每就所知处偏重。意思常于知上重了。不敢言误人。自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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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多矣。又曰。古人工夫。专在此处。明道以上。自不贵许多工。亦云煞用工夫。自伊川用工极严。朱子义理极博。规模极大。不见收敛处。然细观之。工夫极严。东方先辈。退陶。知行工夫两尽其极。其他先生。践履非不笃实。但觉知边工夫终似重了。曰自觉过失。皆从言语上生。窃欲讱其出。未知如何。曰。固是如此。曰。视听言动之烦。皆为心害。凡心之发。尤在言语上。言语多。心气觉动挠。曰。视与言。皆所以发散者。人心之动。因言以宣。此最为害。曰。古人群居肃然不乱。俨然人望而畏之。皆是简默。曰。亦是中有所主。千万人中。常知有己。方得。又曰。须先立得个身心。又立个人伦大纲。然后万物庶事。方可理会应接。
近见君工夫稍似就博处用功。所以尊德性。不知不觉轻了。可更矫揉来。
近闻崔立夫作命字说。大意以为古人于贵贱寿夭。听天所命。一定不易。于气质之偏驳处。必欲矫揉变易。以复善之本。此即性也有命。命也有性之义。某思量来。更有意在。盖贵贱寿夭。命也。清浊粹驳亦命也。何故。于贵贱寿夭则直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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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之。于清浊粹驳则必加矫揉之功哉。须就气上论。方见其所以然。凡气之厚薄长短。固一定于禀生之初。而非人力之所容。所以养生之类。极一生之精。仅能享得多少年时。决无终无死之理。富贵亦然。至于气质之偏正则只就所赋之内。使偏者正。驳者粹。便是有变易道理。譬如一张白纸。其长短广狭厚薄。固一定而不可易也。至其性之美恶。色之青赤。在于人而可以变易也。贵贱善恶。亦是如此。(辛未所闻。)
尝燕语及平日工夫。云少时因久病。寓居村舍。早晚只取节要书。著意看几番。却觉本末瞭然。到今些子受用。只是此书。人谓此书蔓延。皆不善读故也。(以下庚辰所闻。)
又曰。自觉无所长。只是看得文字稍颖利。每数次寻绎。觉能解悟领会本意。此是平日受用者。
近见做事处。率多因事成义理。便以义理徇事。不曾以事循义理。不是王霸并用。恐是于义理未尽明了。须是铁定义理。遇事便循他义理去。又曰。须是遇事。便以义理为主。不可以事为主。(己丑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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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尝说工夫。每言尊德性重了。看来学问差处。皆由于知之不精。须知得极精。便无差失。所以朱子说格致工夫。是圣人教人齐入于圣贤之域。要是尊德性道问学。当交致其工。不可偏重。曰。果是如此。须齐头做到极处。须是无所不用其极。(以下辛卯所闻。)
问大学或问格物章程子说。如何而为奉养之宜。如何而为温凊之节。莫不穷究然后可以为孝。恐此谓欲孝者。当穷究奉养之宜。温凊之节。凡事亲之道。非谓就奉养温凊上。求所以奉养温凊之道。远湖族叔(春溥)言尝闻逋翁。此条是说所以然之理。谓是求其如何而为此奉养之宜。如何而为此温凊之节。就奉养温凊上求所以然之理。此说如何。曰。此说是。如何而为。即所以为之意。
因说与张敬夫书。爱之之理便是仁。若无天地万物。此理亦有亏欠。于此识得仁体。然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用无不周者。可得而言矣。今便将天地万物夹杂说。却鹘突了。(一段有两样议论○按九思答先生书曰。南轩夹杂之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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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于天地万物一句也。朱子既斥以夹杂。而反自谓无天地万物则此理有亏欠。此愚所以疑之也。若以阙文之例处之。而亏欠之下。添一乎耶字则文势似无不足。义理亦似可通云云。)旧闻此本是金濯以说。九思丈力主其说。看来是如何。叔远云。固常备闻二家之论。九思之说。似不至甚非。曰。古人言仁。随处不同。固当随处认取正意。然有以实理骨子而言者。亦有以仁之躯壳而言者。如爱之之理便是仁者。是仁之骨子也。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是仁之躯壳也。仁之骨子。固所以言仁。而未见古人不言其躯壳而只以爱之之理为仁之全体而言者。盖仁是爱之理。而天地万物。即其爱底境界。若只有爱之理于内而无那天地万物。则所谓爱之理者。有所不具而为亏欠矣。此是仁体。有此体而后。天地万物。血脉贯通。而仁之用周矣。因指在前心经云譬如此册。从头至尾。言心学之理。此是骨子。此是爱之理。若有四角上下装匣几卷几丈。此是躯壳。此是天地万物。若以四角上下装匣几卷几丈为此册。则固是夹杂说。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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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所言道理为此册。则亦偏枯而不该。须言此册是主言心学道理。而体面有四角。又装匣便于卷舒。方是说尽此册。仁说亦是如此。
问史豫让云以国士报之。盖当时仕于大夫之家。未有定主。所以必待知己而后报效。若后世则岂论其遇之轻重耶。曰。当时天子大一统。诸侯皆有兄弟之义。仕于彼。亦可仕于此。本无定主故也。后世为州郡幕客。岂可为一仕于此而不可他去耶。问既委质为臣。又求杀之。是二心也。吾所以为此者。将以愧天下后世为人臣怀二心者也。让之所以为此。非为愧后世之二心者而为之也。特言其所以为此者而以为之辞耳。心欲报仇。不可强为之臣。若力不可及则只得不仕而已。若怀恶而强仕。正是二心。曰是。然亦观他时势事机如何。如六臣亦为之仕。或有封识其禄。然岂可谓不是耶。
朱子学问规模。专在训门人。须看此。方识得大门路。对云。旧日见前辈谓是语类义理太详细。不宜早看。遂不免放缓。到四十后。始彻头尾一看。方知得是次第紧切。恨未早看得过。曰。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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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先生自著文字。如集注之类。亦待先生发明出来。又意思别。见得自前未见得底意。
韩南塘言大全。初年论未定时说话亦载得。至语类。皆晚年议论。除记录之误外。皆是切实确定底道理。学者当尽心观玩。此说却是。
问平日持心节度。有见成规模不。对云自来每患心虑纷扰。且如读书时。亦未能专一。不知定自何时。心思稍安静。无事有事。觉静贴不纷扰。看文字。亦似专一不走作。至于得失欣戚。亦不至动了心。此是近来如此。不知如何。曰。但须有静时存养工夫否。曰。寻常觉得每有差失。非缘力所不逮。只是所知不精。所以见于事为有差失。又苦应酬浩穰。妨于问学。除是宾客往来。蒙学教授。家务管摄及疲倦不堪自力外。随暇看文字。终日孜孜。不暇静坐养心。无所攸为。只夜间虚静之时。方是休养之时。此是如何。曰。此说亦好。但不可一向如此。须先立身己。若才明。便靠向书册去。又偏向书册去了。看君颇似书册之功胜了身己工夫。须就身己上做工夫。视听言动。致察礼与非礼。立定规矩。不得放过。谢上
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398H 页
蔡云。视听言动不可易。易则多非礼。须是视听言动不得容易纵饶。心下自觉无差失。只是见于动静者。只成自家伎俩。不脱于习熟。自有识看之。终有欠阙。须先理会身体为基本。曰。曾前受诲动容貌正颜色。出辞气。三者用工。不敢遗忘。终觉有欠阙。曰。正好就此实做工夫。(谨按昔年论及未发之旨。教诲以为只眼前一霎时间。不言语不思虑时节。便就此加存养之功。因此始悟静中下手之地云。○以下丙申所闻。)
又曰。近见南贲趾文字。谓省察与存养异。当属知。然省察二字与存养二字。以动静对举说。似当属行。
问。孟子寡欲。注云耳目口鼻之欲。人所不能无者。是欲字是何欲。曰。只谓人之合当有底。虽只言耳目口鼻。而凡人心之所作为底皆在其中。如视此则当专一于此而不可更要视他底。或更欲听了。如听此则当专一于此而不可更听他底。或更欲视他。便是寡欲之意。是要专一之意。问叶氏浅深轻重之说如何。曰。果似与孟子濂溪本意有异。然亦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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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顷日书。谓议论略有以利随义之语。盖亦有为而发。昨秋坐次。偶说及当时事。若言以邦家处置。不宜有所议论。譬如活龙。今人若抵当直视。便失了明。犹可记忆否。对云诚有是言。曰。活龙自是可畏。自是不敢直视。此是理之当然。若虑失明之患而不为视著。便是为利而为之。此是义利分界之分。(丁酉所闻。)
先生曰。学者须是以尊德性为本领。却问学以进其知。且道尊德性工夫是如何。曰。恭敬奉持。是存摄主宰处。然学者所以不进。由知之不明。须力去穷理。使道理明彻。进进不已。尊德性。却是就小学工夫。收心养性上持守将去如何。曰。尊德性是上面严密精微工夫。若只做小学工夫。大段粗在。极高明而致广大。是不以一毫私欲自累。不以一毫私意自蔽。是甚么工夫。曰。从来思量。孟子以后。周程以前。道学之绝。皆由不知道。所以涵养须用敬。进学则专在致知。曰。固是道学之绝由于不能知道。然今小学工夫。已不做了。安得有尊德性之工。须是把戒慎恐惧做主了。却问学以补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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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冲漠无眹而万象森然已具。未应不是先。已应不是后。此是就心上言。曰。不是就心上说。是就理上说。理固冲漠无眹。而万象已具于其中。及其用出来。又只是这个冲漠无眹发出来。故曰既是涂辙。却只是一个涂辙。(以下戊戌所闻。)
问敬旧来只说作主一之义。下手时。惟以主一专一为务。近来看得畏为近之之训。尤亲切。盖此心肃然有畏则自专一。如尊性铭敬斋箴之义。皆主此义。金直甫亦云近见如此。如何。曰。固是。但畏与主一。不是二底训。才畏时便主一。问整齐严肃则心便一。是此义。曰一不可训敬。敬主乎一。是用工夫字。问整肃则一。是以内外而言。只以敬作专一意看如何。曰。以内外而言固是。一是敬之成效处。不可把一做敬字看。问学者主敬工夫。固当以主乎一为言。若用工之熟。心自然专一。又如圣敬日跻之云。恐亦只是敬。曰。固是敬。然敬是做工夫字。如诚字。不可以工夫言。须著之字。方是敬是工夫字。
问存养作如何看。对曰。存养本以存心养性而言。是兼动静而言。若专以静言则只是存而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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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之义是如何。曰。静时工夫。亦以存心养性而言。存心则性得其养。
问孔子言性相近也。是以气质之性而言。则性字有似带著气质而言。有如喜怒哀乐是情而兼理气而言之也。旧看此性字。亦只作即理之性看之。如曰性之寓于气质之中也。恐非夫子之意。夫子之意。只如言禀性之性一般。曰。集注云。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之。兼字是谓兼了气质而言之也。问性譬之水。气质之性。是水之盛于器。随其器而有清浊淳驳之异。曰。水譬之性则水之随器之明暗而有清浊者。是气质之性。不可把器作气质看。盖谓气质之性则这个气质。不可粗看。是心之极精英处。若把形质看则便粗了。
问五行之生。各一其性。是各随五行之气质而为性。便是气质之性。清台观书录。以为本然之性。是如何。曰。既言各一其性则是水火木金土。各为一性。便是气质之性。恐不可以各具一太极而谓本然之性也。
古人于紧要处用力。不于閒漫处费精神。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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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聪明。于紧要用其极。以其馀及于细琐处。程子则专于紧要处用心。韵会一统志等工夫。煞耗了精神。古人云尔雅注虫鱼正非磊落人。此等工夫。无益于学问。纵地名物名。极其精密。后人观之固好。于身己了无所益。某自少专看紧要处。此等处煞阔略。固似偏。今专就那处留心。酬酢动静一向躁率。不是小病。须是扫除。就非礼勿视听言动上著心体察。
问平日不欲讲及处变之道。只守左丘之耻。子路之戒。以为持身之节。立心如此。昨来有不幸之事。蒙教不敢执泥。且欲心中消释。方不为心迹之间。曰。古人遇患难。常自反自省。无一毫责人之心。夫子之语公伯寮。孟子之于臧仓。颜子犯而不较。孟子三自反。伊川涪陵之行。亦曰故人情厚不敢疑。范忠宣以为岂章子厚之所为。皆多少大气象。须是以此立心。自无许多碍滞。曰。往时所见。凡处事接物处。知得是非。不能随徇。不发露于言语。心下常判别了。以致与物多忤。幸蒙开谕之赐。敢不翻转洗涤。曰。判别是非固是好。且如立朝行己。见得是处。守而不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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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挠改。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处宗族乡党之义又自别。只是谦逊柔和。不以贤智先人。方得恰好。
问寻常见得气质失之柔和。且欲刚硬以救之。觉得多致窒碍。是如何。曰。人固要得刚。刚便做事决裂。柔便至于不立须是去刚之病。用于自治。多少有益。若刚暴自用。反不如柔为害甚矣。夜来。问前闻刚之义。固当服行。但才要刚时。便有许多弊病。莫是外退然自守。而中不屈于欲。是如何。曰。晋卦上九。是晋之极。刚之过。利用自治。须是用于自治。多少有益。
问昨闻犯而不较之义。涣然于心。但尝观朱子语。有云朋友不善。固当绝。亦当疏之以渐。不可有绝之之迹。此亦一道理否。曰。子夏门人问交章。解已尽之。大贤虽无所不容。然大故亦所当绝。不贤固不可以拒人。损友亦所当远。且看孔子之于原壤是故人。故者无失其故。若理会母死而歌。直须绝。所以过之如不闻。而后夷俟。又叩胫而警之。是提其小过而警之。此见圣人之心。若内以为不善而谩且如此。便是匿怨。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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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以义而合。义不合。自当疏。然亦疏之以渐。不可遽示绝之之意。君子绝交。不出恶言。此古人厚道。
次朝。曰。今日且索性尽底说。看君为学。多于问学上偏了。于尊德性上却轻了。所以于操存处。说得不精切。操存处。煞有般样。若真切用工时。煞有疑难。须是以心地为本。令所知所穷者。达之于行。内外一致。方不成两截。看君学问。有似子贡。多学而识之。日用言语动作。便成两截。亦尝点捡到此否。曰。寻常非不以为主敬以立其本。穷理以致其知。但下手时不免偏向用力。所以不知不觉。致得如此。敢不铭心。
问昨来有少反复蒙教。一一精当。惟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一段。未释然。先生乃抽出说卦传。反复看玩。且曰。以鄙所见。却似不然。盖此章本以圣人作易起辞。曰参天两地。是谓圣人参两之也。曰。设卦观象。亦谓圣人设之观之也。此谓和顺道德而理于义。亦谓圣人和顺而理也。所谓穷天下之理。尽人物之性。盖亦谓圣人穷得天下之理。尽得人物之性。而至于天命。是兼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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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尽性是行之事。恐不可谓易之书能尽得人物之性也。
问尝见栗谷自警文。有言晓起思朝之所为之事。食后思昼之所为之事。就寝思明日所为之事。是如何。曰。固有夜来思明日所为之事。朝来思食后所为之事时。然人心应物。当随物随应。不可预为期待。一向用此法不得。程次卿谓人当随事而思。不可出位而思。朱子以为不可。此与次卿之病正相反。
问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无欲故静)只是言圣人主于正义而静。是无欲故也。若动亦静之意。自是推衍说时如此。非朱子本意。曰。固是。主正与义是主静也。但指静而言。故谓无欲故静。非动则有欲之谓也。无欲而静则动亦无欲。可知矣。
须是于容貌辞气上著意。谢上蔡言视听言动不可易。子夏曰。听其言也厉。言语亦须一字是一字。
立心不可偏著。每见意思多在穷格上。若要尽知得。方去行。方其未尽知时。煞欠阙了行。行极
后山先生文集卷之十二 第 402H 页
难。须两边做去。不可偏倚。
问节要目录。游诚之下注。载鹤林玉露。游诚之尝言即吾心验之。方其寂然无思。万善未发。是无极也。虽云未发。而此心昭然。灵源不昧。是太极也。闻者服其简明。窃谓周子无极太极之义。恐非指心之未发而言。何谓服其简明。曰。固非周子本意。而推说明白。故谓之简明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