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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堂遗稿卷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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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堂遗稿卷之二
 文
  
石堂遗稿卷之二 第 29H 页
祭亡室文
光山金相定。谨以启殡之日。操文哭诀于亡室延安李氏之灵。呜呼。子其真死乎。呜呼。子其真死矣。自皋复之朝。至于今日。日计则四十日也。旬计则四旬也。月计则三月也。始死惝恍而已。敛而木之而然疑作。日月渐改久而妄想起。今亦已跨时矣。子没后数十日内。夜梦辄见子。病重如常时。方梦时不知其已亡。而但忧其病也。朝而求之无得也。时秋而冬。昼刻渐短。夜刻渐长。则忧病时多而悼亡时少。孰辨其昼夜而定其生死耶。吾尝见稗官小说。多记人死五六日或八九日或十馀日后再生者。辄以为诞妄不复省。今于哭子之馀。意谓天地间或有其理。而若将有以亲见者。湫湫乎恤恤乎。有期望(间四字缺)之心。既而浃日连旬。阅月踰时。而漠然无闻也无见也。继又启殡陈器。将迁柩车遵祖道。则疑思妄想一时俱尽。而于是乎子为真亡人。吾为真鳏夫矣。呜呼惟灵。以清淑之姿。有柔嘉之德。谨守大体。不事边幅。绰有古女士风。吾窃尝私幸。以为是可与事父母。可与和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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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与接宾客而治仆婢。可与守贫穷而乐富厚。可与周旋提挈。损益过不及。共成一家之教也。故与吾为夫妇十八年。情犹人也。义特重焉。方将依倚以老。而遽尔中道相失。哀哉。由玆以往。忧吾谁分。乐吾谁同。父母吾谁与事。兄弟吾谁与和。天下有道。吾谁与佩。其无道。吾谁与戴。尝慕温公家仪。腹藁既成。而吾又谁与之行乎哉。呜呼。子之病也。医未必良。药未必当。而治之后时。卒亦无效。嘻噫其命欤。其治之及时。即未必死。而今以后时而至于斯。斯不可谓之命也。夫其使余过时而后治者。亦不可不谓之命耶。始余见其病渐笃。入谓子曰非谓子必死。死生亦非异事。有所欲言言之。死则无遗恨。幸而不死。亦无损也。曰诺。越翌夜闻子呼私属索纸笔。私属忧其害疾也。禁不可。遂无言以死。嘻噫其所欲言者果何事。其言之也不于余而于私属。亦何意也。今皆不可知也。呜呼悲哉。丑坐之原。即我祖考妣山下麓也。祖妣尝爱子殊异。今玆归侍。庶可少慰。至若病儿之随化。诚不忍泚笔。以重幽明之哀也。呜呼悲哉。
答安惟弘
积雪中。拥书独坐。檐前老桃数三株。似不知主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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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矣。此时此境。恐不可以城市山林二看也。即奉手告。审就静萧寺。工夫笃实。慰喜不可状。但苏钱非急务。近世一种人。欲径立门户。惊动一世者。多从此路入。心尝慨然。不谓吾惟弘复尔。谓于虞山益有所得。吾又恐其得者小而失者多也。幸无以速化为意。奔走榛莽间。改辕返旆。徐行于九轨之涂。如何如何。
刑仙
刑仙失其姓名。大静塞达里人。世业农。值岁大歉。不能自生。盗邻家牛。为其人所告。被恶刑于县。既出叹曰牛贼人所贱也。恶刑众弃也。吾不能忍饥也而犯之。吾无面目复见人。遂入汉挐山。其后二十馀年。樵夫遇之。被薜荔散发。遍体生毛。长数寸许。目闪闪作电光。无复人形。而以其能言。知其为大静县塞达里盗牛人也。问所食则曰木实松叶。欲与同归则曰山中差乐不愿也。高歌而行。行步如飞。遂失所在。济人谓之刑仙。李博士子韶大静人。为余言之如此。药诵神仙传有数十人。皆以恶疾得仙道何者。割弃尘垢。怀颖阳之风。所以因祸而取福。噫刑仙近之。
记射猪法
余从猎者洪君。得射猪法曰。山行遇大猪则射之。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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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纵马违之。否则为其所腾伤尔。猪近项处皮甚厚。几七八寸。丸镞不能穿。传之不死。故其射也。必志其缓下处。其射逸猪也。志其头前而射之乃中。若志其肩胛之间则矢出尾后矣。其言皆有理。又云猪中丸不殊则疾走入深松中。拣多脂者倚而摩之。须臾脂盈其穴。疮重得不死。人之用技。可谓巧甚。而猪亦有医身之方也欤。
记半痴雪山图诗
半痴少好诗。尤长于绝句。槎川以为半痴绝句。吾不及也。槎川新得雪山障子。欲写一绝其上。而顾无好意。以属半痴。半痴诺而去。一夜大风雪。槎川拥衾𤢜睡。四更后忽闻剥啄声甚急。惊问曰君得非半痴耶。半痴曰吾果半痴也。第速开门张灯。径至障子下。取笔疾书。即出门去。其诗曰柴扉月落晓灯颓。寒气阴森绕閤梅。病里此身疑是梦。雪山千叠忽飞来。槎川大称奇。半痴宗姓名台明。
记泰翁寒食诗句
泰翁翊卿之大人。少能诗。分曹较艺。往往擅场。恕庵于诸弟最爱之。尝寒食出行。遇雨有诗。其首联曰春衣马上改。寒食雨中行。恕庵大赞。以为有盛唐风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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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云春衣寒食属对。古今人所未发。遍诵之同社诸公。莫不称尚。洪道长后至。又举以为问。道长默然久之曰此固佳。新学诗者。或能道此。有言其为泰甫作。道长曰吾固云尔。恕庵初无一语。道长出。曰洪道长终是闾巷人。蜿叹弥日。晚来客游东台。作观大风乐歌。有曰鼓渊渊领众音。有道亟称之为不可及。余笑曰恐有洪道长到门。座中皆笑。翊卿以诗文行世。而泰翁则人皆不知也。余故表而出之。以见翊卿之诗有自来尔。
祭叔祖退渔先生文
不显吾宗。代有名德。翼翼季祖。式昭先则。婴遘门祸。长能自力。以立于 朝。角雠而克。侍筵侃侃。入台棘棘。据礼一书。殆事莫测。人皆吐舌。公不变色。孽臣坏纲。竟窜于北。 今上初载。首加拂拭。乘驲以行。望闉而息。拜章归家。𩿨水湜湜。甲乙之战。 皇则建极。人于其间。此身千亿。僵顿荡析。变乱白黑。寿陵学步。直是匍匐。方且欣戚。以为失得。大人处之。其仪不忒。壮年勇退。天脱徽纆。竖脚之牢。秉志不惑。三十年来。较如绳直。岁寒松劲。澜倒柱植。 王三锡命。风厉一国。乃长论思。乃总宪职。乃参政府。卿位既陟。戊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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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恩荣旷特。 上曰汝来。君臣一识。辞进揖退。竟死引慝。责难为恭。非对以臆。彼奉令者。但趋而翼。幅巾韦带。宴处深嘿。忧国之语。出于悃愊。七耋康强。三朝疾革。君子曰终。在公何尽。殄瘁之诗。每诵心恻。胡不慭遗。俾世矜式。于余觌醉。远不踰阈。天禀方严。容观雅饬。高材近道。不假文饰。鸡鸣盥栉。坐如山嶷。神閒体舒。了无欹侧。出言有伦。不迟不亟。贤愚尽分。恒日之昃。有背名义。视犹蛮僰。举以面责。不厌其刻。归相怨嗔。久乃见忆。善者好之。乡原为贼。晚岁卜筑。骊丘之即。墙桑园栗。寝庙斯侐。妇女晨舂。夫人夜织。春畬渐辟。我艺黍稷。里无惰农。公且力穑。山水之观。遍于八域。行不以昨。返不以翌。所至惊动。家藏翰墨。诗主陶写。文禁晦匿。隶楷深刻。金销石泐。小子无似。谬蒙奖敕。庶几夙夜。得少称塞。不腆文字。屡供凭轼。呜呼今日。乃以侑食尚飨。
送北评事洪丈养之序
国家置八道。道有观察使有节度使。节度使各自治其所筦辖兵马。惟西北有评事以佐之。其后西评事废。而惟北评事存如故。所以重北边也。北节度使其班秩视他无加。而其服饰起居出入之仪。远出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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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诸道上。其评事必极一代之选。非曾经玉署有才望文学者。铨官率不敢补。后未必尽然。而藐无声称者盖鲜矣。其异节度使仪。重评事之选。岂无以哉。今南阳洪子。以前弘文校理。寔膺是选。洪子端重有文章。真其人也。是将(缺)建设之(二缺字)抡选之(缺。)必能举其职而胜其任也无疑。于其行也。姑与之论处幕之道以发焉。夫评事之于节度使。不专为幕属而固幕属也。然而节度使率粗犷武人。评事则类皆京华大家子。出入经幄。恒日视此辈若无。一朝为其评事。入其庭行其礼。往往怍色。或简不就仪。气陵而上之。为节度使者。先虑其如此。见其如此之为。懦者必貌而远之。刚者必怀而仇之。情志不相孚。论议不相合。居一幕而判若胡越之人。平常无事时。其如此尚无害已。一有缓急。鲜不败事。念可寒心。夫节度使不法。事有不可但已者。评事辄得以论奏。若节度使非至有不法论奏。一日固吾帅也。吾帅也而吾其可易而侮之也哉。今使评事者。始至执礼惟谨。既处听事益虔。不敢以傲气骄色相加。节度使先虑其不如此。见其如此之为。亦必訾然惊忻然喜。坦然出肺肝相示。意气相许。与言语相可否。平素交驩。故缓急易以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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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枉道也。以尽分也。非辱身也。以集事也。苟非忠信知所择人。其孰能与于斯。其孰能与于斯。余于执事者。深有望焉。苟能此而后。乃可以举职胜任。而于朝廷建设抡选之意。为不负也。执事其有意乎哉。曩吾从祖尝谪居六镇之茂山。六镇人时有至者。余间问其评事之名者。云闻之乡老人矣。蔡评事挟名姬张大风乐。驰骋田猎。喜游观。日饮酒赋诗。以风流评事称。金评事携一部周易书。终日闭门却坐。焚香读之。尽帙而往。以道学评事称。然于评事之实俱未也。古人有郑评事者。当壬癸间。收羸兵战强寇数万连破之。不终朝而迁其迹于境外。奴倭以创而六镇之民赖安。是乃所谓真评事也。余闻而喜之不忘。今并为执事诵之。郑评事名文孚云。
与林厚而书
前后手状中。皆以心丧人自称。不审此名有何依据。先儒曰人无二本。为人后者不敢私其亲。称其亲曰伯叔父母。自称曰侄。而其服则杀而为期。愚不敢知古之为人后者。居本生父母丧。其与人书疏果何为称。而谨以先儒正论推之。其举服以称也无疑。后来人情太胜。凡为人后者。亦知有先儒之说。而不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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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于他诸侄。始有丧人之称。此虽方古礼意。果未知其何如也。而其不忍之心。亦大人君子之所不斥也。今左右不从古礼。不用今俗。直曰心丧人。盖左右之意。欲一从先儒所论。则既与他诸侄无异。欲纯用世俗所行。则又无以见为人后者。遂乃执二者之中。加一心字于丧人之上。自以为参用情礼。庶无大过。愚未见其可也。左右果以今俗之歧于礼乎。则举服以称可也。其以古礼之咈于情乎。则称丧人亦无害也。今必欲自我作古。刱出新目。则依违两间。强相凑泊。恐亦非用心之正也。且夫心丧云者。无服而心为之制也。故若丧无服者。皆得为称。而出嫁者与为人后者。过期后乃可称也。然则称心丧之若无服。又不如称期之为有服也。今左右之称心丧也。政欲并举后一期之制。以见虽期犹再期之意。而不知反掩前一期之服。遂为有服而无服之归耳。其可乎哉。且左右之不用令俗称丧人何哉。岂以其与诸子无故者无别乎。夫诸子无故而有亲丧者。其书疏称孤称哀。今称丧人。亦不可谓全无分别也。愚顾左右一以古礼为断。举服以称则善矣。如又牵情拘俗。终不能以自行。则遂称丧人。为犹有所据。不宜更称心丧人。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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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识之讥也。尝见左右于执礼。虽微文小节。必加周慎。而今于切近易知处。辄又缠绕如此。良可惑也。愚辱相爱久矣。既有所见。不可不言。惟左右察之。
奉送仲舅直庵先生赴金城序
辛未四月。仲舅直奄先生以前中丞。受金城之 命。劝之行者半。劝之不行者半。相定未有所言。顷之先生出谢将行。次于东郊。相定𨓏拜焉。先生使之言。相定谢辞良久。进曰愿先生束吏。先生曰非余能也。相定曰然则先生能化之乎。先生笑曰亦未易。相定曰治郡所以安民。安民在束吏。吏束则民安。民安而郡治矣。吏者承上接下者也。吏不服从则虽有仁心仁政而民不被其泽矣。先生曰在所任得人。相定曰知人甚难。已而先生女婿金钟正至。先生使之言。钟正曰顾先生束吏。愿先生月修重记。相定曰吾二人前后至而所言略同。盖攻先生之不足也。其言虽朴陋。愿先生察焉。先生既行。城中士大夫与相定厚者问于相定曰。士之仕也何为。曰为行道。曰仕止于是乎。曰有为贫者。曰然则申先生将为贫乎。将为行道乎。曰将为行其所学。将为行其所学也则是尝选为台侍矣。是尝进为中丞矣。当是时。道可以行而不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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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玆之行。殆非为是乎。相定曰台阁任重责大。而其道之行在人。非其时而动。则道未行而身辱矣。郡守县令其任之也专。其责之也缓。而行道犹在乎我。故先辈多行之者。子何疑焉。且子以夫子之辞内居外。谓为贫者乎。曰然。曰然则子以先辈之为是者。谓皆为贫者乎。曰然。曰然则子以县令郡守。谓为贫者之所宜也。曰然。曰否不然。为贫而仕有道。官必取其卑者。禄必取其薄者。职必取其易称者。夫然后大之无行道之责。少之无窃禄之耻。夫是之谓为贫而仕。今夫郡县之官。有民人焉有社稷焉。官长得其人则百姓安。不得其人则民被害。其称职也难。而其官位显。其俸禄厚。则是行道者之所宜就。而非为贫者之所宜冒也审矣。近世君子不致详乎斯。以内则不就。以外则不辞。以为吾无行道之责。吾姑将禄仕。先辈亦多行之者。吾何为𤢜不然。是以古之君子自重。今之君子自便。古之为郡也治。今之为郡也不治。是其迹同而实异也。然而后来者。方且取法。不知其非。定也窃尝耻之。孟子曰为贫者恶乎宜乎。抱关击柝。今之士。孰不读孟子者。然而为此者。有所蔽也。近世之论曰战国之时。虽抱关击柝。士皆为之。故孟子之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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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今时则关柝之任。归于胥商之族。而士则不为。然则今之为贫者。恶乎宜乎。守令是已。此其蔽也。然则今之为贫者奈何。凡官卑禄薄而无民社之责者皆是已。若守令则行道之所而非为贫者之宜也。其曰为贫者。非孟子之意也。是以先生之未行也。劝之行者半。劝之不行者半。而相定则私窃以为先生之行。将为禄仕则吾未见其可。先生之行。将为行其所学则吾未见其不可。是在先生之自处。何事乎劝。故相定𤢜未有所言。而及先生之遂行也。则又决知先生之心。出于行道。而不为近世禄仕之论所动也。故曰将以行其所学。而子疑其为贫乎。先生之行。相定宜有序言而未也。先生追索不置。谨次日者问答。以发先生之志。并写郊次之言。申告从者。
安惟弘哀辞
安君惟弘名道济。竹溪人也。有志古文章。心专而固。业勤而力。不幸年三十一而殁。噫。始惟弘再从祖翊赞公业文章。既已名重当世。而其诸子咸能于辞。惟弘游于其间。已知大体。退读书穷峡中。久益自信。延兴金丈读易三十年。颇有自得。与人语。穷日夜不怠。惟弘闻之。即日往。旬月而归。尽秩不馀一字。酷爱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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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文。句剔字抉。殆无馀蕴。间就余共读碑志诸篇。虽一义未柝。辄持不舍。其立意不苟。多类此。惟弘伯父家在京师。惟弘一年必再三来。来则辄数月留。或一月半月留。其间除疾病大事外。辄至余室终日。前后所言。殆千万数。要皆引而致之文字之间。其志盖举天下之物。无足以易此者。可谓好之笃矣。余观近世少年稍慧有才。动以文辞自命。非不哗然多矣。徐而察之。十馀年之后。则漠然无一立者。是皆好之未笃而其为之者伪也。尝与惟弘语 国朝事。以为韩濩之于书。德令之于棋。申求知之于博。所学习虽异。其志之笃好则同。故卒各有成。为后来称首。今惟弘之志若此。惟弘而不死。惟弘终必有成。惜乎天不假之年。使余见其方进而未见其成也。余与惟弘游久。识惟弘𤢜深。故其言如此。他人皆不知也。惟弘短少而貌寝。言语拙讷。无足动人者。而好饮酒尚气槩。胸怀坦白。不切切检其身。其好善嫉恶。出于天性。于其所爱。至诚相与。虽割肤肉无少顾惜。于异趣者。虽举世推服而唾犹泥滓。于余特厚。见余有一善。为之喜若有诸其已。其有一不善则嚬蹙叹咨咄咄不能堪。故惟弘在侧。余幸而寡过。其益于我。岂有量哉。古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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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文会友。以友辅仁者。余于惟弘见之。而惟弘未必于人人尽然也。惟弘病且重。将死或问病中何思。曰我思读书。又问欲见谁。曰我欲见稚五。呜呼。惟弘之志至死不易。而其亦有取于我者与。呜呼悲哉。惟弘文虽未成。质直不华如其德。辞曰。
何彼矫矫兮。体短心长。人曲我直兮。人圜我方。奴今主古兮。羞与颜行。敝枹不怍兮。甘此黎羹。人之好僻兮。倏忽阴阳。无宁任直兮。刳剔肾肠。脱巾解袜兮。枕壶与觞。有加以气兮。嘿而退藏。侃侃谐谑兮。惟余之傍。余违汝正兮。汝有余张。物无当心兮。独古文章。发轫蟾江兮。总辔屏冈。涉明徂宋兮。上窥汉唐。其味无穷兮。如膏如粱。孰暂而得兮。孰失之常。衡茅之下兮。一檠一床。穷年矻矻兮。寒暑俱忘。间发为文兮。已自骞翔。其义平顺兮。其辞木强。其立不群兮。其进可量。敷菑或怠兮。厥田遂荒。既稼既穑兮。胡不百仓。维成与否兮。视彼苍苍。竟促其龄兮。孰云其祥。砥山嶪嶪兮。砥水泱泱。形虽可瘗兮。志则不亡。呜呼哀哉兮。维以永伤。写此铭章兮。砭世膏盲。
友难
里有父子同宫而居者。其子喜结友。日出门与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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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必醉饱而反。或时不出。友至蹝履款门者甚众。父曰是皆何如人。曰友也。曰友难而友多至此乎。一日父杀猪席裹而谓其子曰观于而所友者。曰担且前。而所最信友谁也。前至其所最信友之家。告其友曰吾杀人急。今负以来在此。友曰诺。且入图之。立食顷不出。呼又不应。曰咄独尔乎哉。去而至他。告其友曰吾今晚杀人急。辄来与若谋。友咜曰此何如事。速去迟将累我。曰咄独尔乎哉。又去而之他。凡担而走三四家。率皆不见接。意无聊。其担益重。曙鼓动。父曰而友尽乎。吾有相识人在。遂往叩其人之门而告其人。如其子之告其友者之为。其人惊曰止。东方且白矣。入取锸。且毁其卧室之突。顾曰助我。曰毋。突不必毁也。指席裹者曰猪也。因告其人其子事。其人投锸而笑。遂相与市酒啖肉而去。其子大惭悔。归而不复敢谈友。丰山洪伯孝与人言。亟称其事。辄曰友难。凡从伯孝游者。莫不闻其事者。辄皆曰友难友难。余谓伯孝与其所游者。于是乎知所处矣。李天汝闻而喜之。请余识之。识之命之曰友难。
耻斋说
泰上无耻。其次寡耻。其次祛耻。其次知耻。其次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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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下者亦无耻而已矣。夫人之患。莫甚乎无耻。无耻无所不为。无所不为。无以为人矣。为人之始有耻。曰有耻则其言与行。时有不入于耻者矣。既有耻矣。又要知耻。既知耻矣。又要祛耻。有而不知。终于有矣。知而不祛。亦无以知为矣。是以有之匪贵。知之为贵。知之匪艰。祛之为艰。今求其为人而至此则几矣。祛之祛之。以及于寡。寡之寡之。以进于无。斯君子人矣。无乎无乎。其亦异乎人之无矣。噫今世之人。举无耻也。无耻也无是心也。乃若其事则皆耻也。不皆耻然后为有耻也。有耻也有是心也。将以善其事者也。于今多见有耻者。余之幸也。族兄敬立氏一日名其斋曰耻斋。乞言于其同志者。于是乎敬立氏有耻矣。有是心矣。其有之也既以是心知。亦必以是心祛。可谓君子之徒也。虽然君子亦有不耻者存。子曰衣敝缊袍。与衣狐貉者立而不耻者。其由也与。若此类者。皆是已。
赠玉山令金伯刚序
清风金伯刚为玉山县令。将行见余曰吾行子宜有言。曰诺。既发行曰吾行子不可无言。曰诺。后以事至京曰吾行子不可无言而止。曰诺。凡三诺而后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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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致察乎吾所言也。伯刚论人已详。听言已简。伯刚尝以余于人。轻信而过与。后多受其欺而悔。余辄应之曰吾于人。果轻信而过与。果后多受其欺。而独不悔焉。轻信故多闻。过与故人乐为善。既而观于伯刚所为者。平生庄重。于人少许可。未尝以言辞假借。其假借也。务必与其人相称。其所许可者。又其与吾相近者。而其不与吾相近者。又不得辄与。其详盖如此。夫论人详者必其取人狭。取人狭者必其用人也猥杂。伯刚有宰相才。达而为宰相。用人不难矣。吾恐其官多而人不足。其终猥以杂也。昔季康子问三子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曰赐也达。曰求也艺。于三子者。皆举其长而许其能焉。今使果者取其相近而已矣则达与艺者。将不得其所矣。艺者取其相近而已矣则达与果者。将不得其所矣。是故相近而取。不相近而不取。三子者一无长也。相近而取。不相近而亦取。天下之人。举有长也。其于听言也亦然。伯刚之听言。其可者听。其不可者不听。由是至伯刚前者。必择言焉。夫可者听不可者不听则朋友择言。可者听不可者亦听则胡越之人尽言。伯刚何尚焉。又况吾所取而可者。未必皆是。吾所不取而不可者。未必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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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乎。苟伯刚而致察乎吾所言也。优于天下。于小县乎何有。丙子杪秋。光山金相定序。
送同昌宰沈德器序
青松沈君德器。以前正言出宰同昌县。光山金相定与之别而为之言曰。内外皆王官也。能居其位行其职则内外皆可也。不能居其位行其职则内外皆不可也。余为童子时。士莫不重内而轻外。非被谴斥补而𨓏者。类不乐也。诸道观察使尊荣矣。亦不甚求。稍至前列者。以居邑为耻。时有中望观察之语。比年来。俗厌内求外。经幄近臣。动以便养为名。位八座而拥大府莅腴邑者相望。六卿 上所重也。曾经六卿而有乞郡者。独三事之臣。仅不为尔。上下二十年之间。士大夫风习趋向又一变焉。夫士大夫立身而仕于朝者有道。非苟而已也。其为道。固无内外之异。然而施于政事有缓急。泽之被于民人者有广狭。是故先辈异之。异之故所居尽心。所居尽心故于内外皆可也。夫往时居内者。吾既见其人矣。今之居外者。吾又见其人矣。彼其为荣名而此为利禄而已矣。于其所居位尽职之道。盖阙如也。是之谓内外皆不可者。而往时仕者所去就。犹有先辈之遗风焉。夫今之求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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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大抵为妻妾之供。为第宅之华田园之广。为饮食衣服出入舆马之盛。为朋友宾客游从之娱。其心不暇之他。而居外无能举职者焉。今其心不为妻妾之供。不为第宅之华田园之广。不为饮食衣服出入舆马之盛。不为朋友宾客游从之娱而求邑。则此其人必能居外而举其职矣。苟能居外而举其职矣。亦必能居内而举其职矣。苟不能居外而举其职矣者。有能居内而举其职矣者乎。今余于德器之行。以其居外。卜其居内。德器勉旃。噫德器内外皆王官也。
闵择之哀辞
夫子曰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余于骊兴闵择之。盖友其直尔。始余弱冠时。已闻择之名。后从二三子游。二三子者为余道择之贤。辄皆曰择之直。择之其直如矢。余心识之不敢忘。久之益闻其所为事类。端方明白称其声。余所闻者如此。余所未闻者亦多矣。余于是信择之直。虽不见择之。固已友择之矣。甲戌秋。识择之于稠人中。既月择之过余于竹西斋。语良久。余为诵宿昔所闻于人者。仍举郑子皮语求助于择之。择之谦让曰某何能。然子所以望某者。某乃以望于子。子为正。某敢不尽心。已而择之定居于社北。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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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时骑马。辄迂辔相就与之言。虽匆遽未尝不淹晷也。余既直择之。与择之言必直。为其将直余也。故余所以语择之者。率人所不堪。而择之不余怪也。其不可以语人者。辄以语余。而顾所以直余者无之。夫以择之而余犹有言。余之不肖。岂无可言。而择之不言之哉。盖余方有所待。而择之遽舍我去矣。呜呼悲夫。择之中身疏眉目。为人简亢少许可。峻于防闲。即所悦者坦怀言笑粲然。尝与诸名士宴集。座有显者素不欲见。会夜不可去。即倚壁佯睡。鸡鸣起。竟不与交一语。有少年时名藉甚。心不善也。里社之会。辄遇辄引去。间与余论交际。其所去就。率严急可思。尝曰人第一丹田好。丹田不好。做百事不好。又曰士立身行其心。今人立身行其心者有几。其志尚槩如此。择之王考奉朝贺。奉朝贺公深忠远虑。为 国元老。立朝三十年。世道百变。言论行事。较如画一。士大夫莫不宗仰。妇孺下贱。晓然莫不知其心之所存。私窃以为公之致此无他。直而已矣。今使择之进而位乎朝者。必能特立一意。力扶清议。行义修于身。名声驰于当世。称其为奉朝贺公佳孙子无疑。卒既不见则又重为其人惜。不但为一己求益而悲。嘻噫。余有取于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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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者。岂无意哉。择之名百善。年三十五。为翊卫司副率。未肃而卒。与择之游者。咸曰择之而止于斯。为善者何劝。辞曰。
上天佑善兮。此理无伪。谓不可信兮。盖无所诿。花清而陨兮。月缺其圆。良玉多毁兮。顽石独全。宁凤而伏兮。毋乌而骞。宁兰而刈兮。毋蒿而蕃。圣不得位兮。万代攸师。清者饿死兮。天下义之。蹠蹻为贫兮。颜渊为寿。苟知其然兮。何舍何取。大有大报兮。小有小施。毋曰高高兮。敢疏自治。子之伉直兮。宜以吉祥。侃侃其貌兮。烨烨其声。苗而方秀兮。胡阏不章。子弱女乳兮。母老在堂。生为人重兮。没为人惜。彼之富厚兮。终不相易。
净襟堂重修小识(代述)
堂凡五架十楹。轩居堂三分之二。稍附其西南而植槛于前。以小石柱八拄之。长尺有咫。不侈不俭。平稳潇洒。适与溪山称焉。余唯有邑楼亭之作。傧使所接。吏民所瞻。观四方人士之所来往。以为邑之光华。亦唯官长簿书之隙。登临啸咏。以自濯其劳瘁。时节聚会。相与歌颂太平。以趋事劝功。玆皆不可少也。堂以天启甲子上梁。后再乙未重修。今亦且五十年矣。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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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倾塌。窗槛腐伤。不急治。将颓以废。余于是鸠材瓦募工徒。撤而新之。务为经远。不求华美。以续古人。以启后人。以无乏吾事而纾民力焉。故斯役也。轩取其平而已矣。槛取其直而已矣。欀桶取其脩而褰而已矣。不没旧善。不刱新巧。不亟不徐。阅月而讫。既完且固。毕克如志。噫余老白首。朝暮赋归。其登玆堂而徜徉。盖亦无几。然而为此者。尽吾之责而恶遗疾于后人也。后之人。当皆知余心之所存。与夫堂之不可废者。时加修葺。以与此土无穷焉。则余虽去。余犹晨夕游乎玆堂。
祭青墅金丈文
维庚辰二月一日丙子。玄风县监金公暴卒于营下。越十七日壬辰。戚侄金相定自东都迤至。哭甚哀。闻启殡西归在即。乃翌日癸巳。治文告诀。逆旅无以为礼。谨酌一杯明水。举而奠之曰。余童子时。公诏诱之。稍自立矣。公乃友之。以属以龄。以德皆有。有而不据。益见公厚。鸿文达识。菀然抱负。孰不谓公。华国之手。五十九年。亦云下寿。有命其间。何福不受。其竟大谬。谁执厥咎。公晚自放。托诗酒兮。酒亡公随。诗可久兮。岭石腭腭。湖云浏浏。丹旌粉字。素车以柳。魂无不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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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左尚右。曷不頫唏。孤儿寡妇尚飨。
赠岭南伯郑大受序
有能于小而不能于大者。亦有不能于小而能于大者。惟大人为能愈大而愈办。不过曰操术要而已矣。宅心远而已矣。东莱郑大受释褐为台省。官无所著。见为丞宣。思慎出纳。为玉署长。思朝夕启沃。声闻菀然。外而尝为横城宰矣。廑守法无它。后为东京尹。治尚清简。吏民大和。颂德至今。于是士友咸曰大受之不能于小而能于大也如此。岁十二月。大受以吏曹参议为岭南观察使。将行谓余以赠言。余曰岭南大而难治。子必正己。大受曰诺。末有已不正而能正物者。岭南虽大而难治。亦在乎举措得宜。余曰诺。举直措枉。民有不服者乎。苟正已矣。又举措得宜矣。岭南虽大。何治之难之有。大受去而余知大受之必能办岭南也。虽然余尝闻大人之道矣。徇其内不务其外。浚其源不治其流。吾仁而人莫不仁。吾义而人莫不义。简以驭天下之烦。静以待天下之动。所操盖至要也。然而其简也非为烦也。其静也非为动也。其仁义也。非为人仁义而仁义也。一有不慊。必反诸己。其于天下。未数数也。天下之人。颓然自顺。沛然自归。所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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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远。所及弥广。是故大人者。家焉而九族和。国焉而万民若。寄之以天下而四海雍雍然。无大无小。所遇皆办也。今吾二人者相与言。曰正己曰举措得宜。诚若得治之术矣。苟为其物正也而正己。苟为其民服也而举措得宜。其本浅矣。何以及远哉。周官六卿分职。以倡九牧。三公论道。燮理阴阳。其位愈高。其责愈大。今大受方以文学才猷用于世。其进而为卿为公。亦不异矣。余故告之以大人之道。大人之道无它。为吾所当为而已矣。癸未冬日。光山金相定序。
仲舅直庵先生七十寿序后说
仲舅直庵先生上章。陈暴渊源志事。遂论皇极。得罪甚重。谪岭南之机张县。其明年乙酉四月二十八日。即先生春秋七十之初度夕也。在京诸侄若诸孙姻戚知旧门人。咸以先生当老居谪为忧。以是日不得奉茶上寿为恨。我慈氏挚友。自先生之去。每言必泫然。是日尤不能自定。相定进曰小子于先生甥也。其忧先生而怅是日也。岂后于人哉。顾有可以少慰者。先生眷顾渊源。笃信师说。以独力抗众口。几不自保。而益自任。以为苟一暴于 明主之前。死且不朽。既得言之矣。则知者知之。不知者不知。在先生为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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矣。夫心安为上。身安次之。今先生之心安矣。至若论皇极。引缙云冯氏语。以附紫阳之辨。以明禹箕子之传。揭圣法斥时议。明白通快。可以有辞于后世。虽平日诋侮而排摈之者。莫不动色相告。以为至论。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今先生又有其名矣。当世贤公卿暨有识士大夫。举皆悯其病念其衰。恤恤乎大惧其有往无反。为世道不幸。以重贻 圣朝累。欲其康宁而老寿无穷也。向使先生进无以遂其心。退嘿然纳人之侮。虽安坐高堂。日受千金之寿。何荣之有哉。且子侄姻戚知旧之私为颂祷。孰若贤公卿有识士大夫之公而多乎。又况岭海烟瘴。不能死人。岂弟君子。神明所扶。异日蒙 恩北还。相率而献寿。无岁不可者乎。噫先生之寿。其将八十九十而未艾矣。母氏夷然曰汝言是也。尚庶几有其日乎。退次其言。朝夕诵慈氏之侧。远寄海上。系之诸兄弟寿序之后。以为先生祝。乙酉五月朔朝。甥侄光山金相定谨书。
金伯高高远亭记
清风金伯高。寓居广州之秀野。读书求志。人望之若云漠然。其园有岩高丈馀。前杀而上平。可坐五六人。伯高氏得风落桧木一株。是断而是度。以为楹为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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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椽。盖用藁。加之岩之上。榜曰高远而自为之记。又以属余。余诺而未有以报也。其后余以事往坤岩。迤过伯高氏。伯高氏入清平山不遇。与其季定夫语。因求观其所谓高远亭者。循园而西。不数十武至岩。褰而登。俛仰而尽。至亭偻而入。廑容回旋。左右架木令可据。空其中以通人往来。立则目当于楣。坐而屋打巾也。其志若寓。其事类戏。余谓定夫曰埽而去之。高远矣。遂相与大笑而起。其后余乘舟下汉江。见夹岸楼台缥缈。江山爽阔。意䜣然。问主人焉则无有矣。云仕宦而宅城中矣。余于是乎喟然而叹曰吾乃今知向者伯高氏之亭之为高远也。彼皆千金买地。万金起屋。未尝一日而处。曷若即其所居。因其所有。终岁偃息。以自乐其所乐也哉。诗曰考盘在涧。硕人之宽。说者曰考扣也。盘器名。扣之以节歌。如鼓盆拊缶之为乐也。夫盘之为物。不越乎盆缶之间。而硕人扣之。其乐至于在涧而宽。则必不愿人之钟鼓笙簧也已矣。嗟乎。涧之盘涧之盘。匪盘之宽。乃其人之宽也。中流而鼓枻。诵白露蒹葭之章。又怅然久之。归而次其说。为金伯高高远亭记。
月城寿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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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酉十月癸丑。 上受爵推恩群下。命大臣卿宰侍从。得设宴寿亲。咸拜稽奉行唯谨如不及。既又命八道道臣守令奉亲者。皆得献寿。 恩至渥也。臣相定适待罪兔山县。有父母焉。寔应 明旨。欢忻鼓舞。即入告父母。父母曰 君命也。其敢辞。遂以十二月丙辰。供张于视事之堂。臣因窃伏念。为一县之长。奉 成命寿二亲。而不及庶老。无以广 上德意称为人子之心。乃先期按籍。选老人限八十岁。得凡四十八人。九十有馀者三人。乃遍告日。使来陪宴。其笃疾不能自致者。子弟代之。是日奉父母各就坐。张乐于庭。设茶于阶。八老人东西向序齿。谓宴即 上赐也。乃冠带。内外。献桌献觞。凡再出入。是日天气如春。水浆不冻。老人康色。饮食颐颐。是日臣与老人祝臣父母寿。臣父母与臣祝 圣上寿。觞五行。老人以次起舞。乃进其子弟代者。与人一桌。使归而遗之。既老人及代子弟咸进谢于臣。臣止之。使谢臣父母。臣父母又止之。使谢吾 圣上。日昃乃皆出。
赠淑夫人光山金氏行状
近故通政大夫敦宁府都正申公讳㬦之配曰光山金氏。高祖讳槃吏曹参判 赠领议政。曾祖讳益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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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曹参判。祖讳万埰兵曹参判 赠吏曹判书。考讳镇恒 赠吏曹参议。妣 赠淑夫人昌宁成氏。通政报恩县监讳虎烈之女。夫人以 肃庙庚辰二月五日生。三岁而失怙。十八乃行。今 上丁丑二月二十四日卒。享年五十八。四月葬于杨州陈畓面发运里内村坐壬之原。越十一年丁亥。都正公升资。从 赠淑夫人。其十一月都正公卒。翌年正月。合窆祔左如礼。子男四人。曰光俊曰光仪曰光僖曰光佑。女四人长适沈绥之。次适宋溥渊今县令。次适任老常。次适洪乐莘。光僖有一子曰在朝。后光俊。馀并幼。光俊以相定为夫人谓之侄者。知之详而言之信。亟草遗事十数条。曳衰来见请为状。相定不得辞。谨受而次之曰。夫人在室。祖考恨其不为男子子。始见皇舅。又大为皇舅所识。执皇舅丧甚毁。养孀居仲姒有恩意。其奉都正公殚诚力。没身不少衰。舅家素清贫。朝不能谋夕。壬寅皇舅从大爷入海。家益窘。都正公饔餐屡绝。夫人则捐簪珥。僦旁近小屋。往供衣食唯时。比析籍无所入。且多子女。夫人益治家。躬执丝枲。有无拮据。蚤夜不息。专以撙节储蓄为务。恒与诸子女啜粥。而日具都正公再食无阙。一日都正公知诸子未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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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减饭予之。夫人曰儿辈渐长。不可教之如此。公食而馀吾当食。岂可使儿辈食其母不食之食乎。都正公色动。都正公晚为昌宁宰。夫人在官。每事禀。不妄取予。自奉如他日。不敢以稍裕暇逸。及归穷乏如故而处之无难也。峻于男女内外之防。亲戚有请见者。辄辞以疾。虽同气兄弟。无旁侍不与之接。禁子女不得同席坐。家窄内厅与外舍。比值有客则闭户深坐。课诸女妇针线。终日阒然如空舍。爱子女不以姑息。诸子有过。虽冠必挞。大者具白都正公重罚之曰。爱而不教。非爱也。严束婢仆。毋敢游媠争閧。授业必量其力。有所施予必均。衣服不取华美。饮食不求滋味曰。舅家清德不可坠也。平生不赴宴会。不为巫卜佛事。且以戒新妇曰吾子孙有好巫卜者家必亡。若此者。皆可述也已。夫人性贞肃。勤俭好洁。治生不苟。相定时出入。见都正公与夫人。蔬粝相对无怍色。诸子女列侍。唯诺必谨。婢仆各手一事。庭宇汛扫。铺席寘器。必皆齐整。每过意肃如也。又尝听于诸母之言。云妹始刚决。颇立物我。长事夫子温顺。待人宽缓。前后若二人。亦可以观夫人也。呜呼。夫人于吾先君。为弟差一岁。光佑间语相定曰季舅晚年。甚似吾母。吾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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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母时。辄来谒季舅。今相定居先君之忧。状夫人之德。恍然如复拜先君也。嘻噫痛矣。谨状。崇祯三戊子七月日。侄孤子金相定状。
赠李天汝序
天汝为新宁县监。将行责余以赠。余于天汝何辞。曰天汝拙哉。拙若不及于巧。拙之迟。巧莫得而追也。曰天汝简哉。简若无足以驭繁。简吾之以天下之繁止焉。嗟乎。而拙而简。以为县乎何有。既喟然叹曰余友天汝晚。晚亦已十五六年矣。其间相与语。槩以百千万数。所未及者。𤢜为县尔。今而及之。天汝穷矣。天汝有才气善谈论。辨于古今得失之数。少伉厉自高。慨然有志于当世。今老无成。佩竹使符。五马双旌。徜徉乎大岭之外。可谓之荣乎。虽然天汝非终于穷者。夫拙与简也。不直为为县也。诚使天汝损有馀就不足。浑吾美器。善吾晚用。则异日其必自为县始。天汝乎岂无意哉。噫拙未必简。简未必拙。唯拙者能简。唯简者能拙。子曰不逆诈。不亿不信。抑亦先觉者是贤乎。不逆不亿。近乎简。简则静静则明。明岂有不贤者乎。是其一端也。嘿而识之。存乎主人。
从弟直长君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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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弟直长君不幸于庚寅八月朔日先我而化。将以九月二十七日庚午。永归窀穸。北海病兄。感念平昔。恻伤孤嫠。哀不自胜。情发为辞。乃于前八日壬戌。陈菜果鱼肉之奠于灵几之前。为之读而与之诀曰。嗟我同堂。岂曰多乎。廿有一载。廑六丈夫。我蒙未识。大兄云徂。先祖是远。后生何模。力为其始。二兄之俱。戛乎难哉。羡尔在呱。君晚自立。无待于吾。小大相观。异好同趋。家世孝友。馀事操觚。丱兮弁兮。俨为宿儒。婉㜻维季。卿相之需。礼貌渥丹。鬑鬑其须。攻坚策良。以蹑通衢。孰谓万里。晲不能驱。我哭穷天。未老而痡。倚君无恐。唯终是图。存我大闲。警彼昏逾。君或不应。意其余迂。今皆已矣。万事呜呼。昔我先子。诏余曰吁。翊既通显。岳亦子餔。迪也可念。徒七尺躯。奈何令其。有宅一区。嘻君得官。及引在涂。胡不少先。仰纾其虞。从子操文。书官近沽。人否卬书。若将跪敷。含哀侑斝。声战而于。我时伏听。泪如倾湖。有官有禄。曾不须臾。竟无宅死。累然众雏。仲实收汝。何有何无。我追先志。移君之孤。骨肉一气。幽明奚殊。不昧者存。庶几相孚。
赠谷山府使序
吾友定夫。美而文。好古而达于为政。余间造其室。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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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治郡时约束数纸。类详靓温重。非俗吏语。未尝不称善也。定夫近政。拜谷山府使。将行责余以赠。定夫先有赠于余。余于定夫何辞。顾余所欲言者。定夫皆能之。余何言哉。余何言哉。无已则有一焉。曰治海西风化而已矣。海西俗冥悍。不识上下。六亲乖离。民一钱至兄弟相讼。是固宜以风化治之。夫治之以风化。天下尽然。海西为甚何者。海之民。间尝有因怒而抵钵其亲父者矣。间尝有挟私怨而装炮蹑命吏者矣。近十数年前。又有税夫公聚生薶监官者矣。此犹是县间事。粤昔龙蛇之际。岛夷犯顺。一路民人从贼如流。忠义之兵。仅有立者。又可诿之适然。而不思所以治之之道欤。今西起海东尽于峡五百馀里。其间为吏者无虑数十。而总之以使。由乎今溯以上之八九十年。旧往新来。相属不绝也。未闻有一人慨然以此为己忧者。宁不异乎。问其治则曰刚廉曰慈惠曰儒雅。曰守法奉公。曰农桑盛。曰金谷清。非不洋洋满听也。然于海西皆不急也。夫吾所谓急者曰风化。其为治无他。不过以吾之闻乎圣人者。即彼之得乎天者。布而教之。开而导之。彰善而劝之。简不肖而威之。使各其知有父子之恩君臣之义。如斯而已。今之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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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惮而不为焉。向余为兔山。过辞时冢宰黄景得。景得一见款甚。问治郡何先。余谢曰海民顽。某欲以风化为先。景得曰善哉。昔吾先子治水原以孝悌。行矣勉旃。后数日抵府。参时道伯。时道伯旧要也。余为之诵传其语。仍曰如某一县监耳。此正今日旬宣之责也。道伯微笑曰景得古淡人。余遂默然闭口。今得吾定夫而毕其说。且以志余之迂焉。光山金稚五序。
义城县九龙渊祈雨祭文
维岁次辛卯七月己亥朔二十八日丙寅。通训大夫行义城县令金相定。谨以牲币之奠。昭告于九龙渊之神。维南有堤。维神是宅。苍厓中断。臣湫黝碧。据窈冥著灵异。有祷则应。无求不获。玆列于祠秩。以次县社。邑之所以崇之者。亦不薄矣。咨今之年。暵乾为灾。六月不雨。至于七月。百谷焦枯。西成无幸。阖境嗷嗷。无所控告。举环堤而望。以为神閟其泽。使我至于此极。神其知乎。其不知乎。惟我 圣上。爱恤元元。四纪不倦。一雨一旸。劳心焦思。丙枕为之不安。今立秋已过。祀典遍举。守土之臣。小大皇皇。神若有灵。其讵不醒然而起。肃然而听乎。吾闻龙之为灵也。截云气上青冥。驱霆驾风。不须臾而雨千里。此皆神之所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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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奚悭焉。当职不职。上不能分 九重之忧。下不能恤百姓之穷。其不为神之顾也固宜。神依于民。民可弃乎。民之多僻。亦云可弃。 上之至仁。其敢不体。此而不体。神故无灵。民遂绝望。永为神羞。惟尔有神。尚克图之。
义城县金城山祈雨祭文
维岳于县。镇南撑北。鹤骞凤翥。云阖霞辟。中有龙湫。时作霹雳。著灵异迹。自召文国。我始来此。正面而觌。如在宇下。几案朝夕。庶资冥佑。以惠横目。礼年穰穰。多黍多稷。乃今之旱。胡至此极。六月杲杲。七月涤涤。我泉既绝。我田既坼。沃者其黄。燥者其黑。千夫喁喁。若鲋在涸。我目视之。我心如灼。昨走铜堤。陈辞龙宅。龙能顾予。小施其泽。循堤而北。仅沾未渥。龙固灵矣。讵神之若。神之洋洋。允聪且直。嶪峨其仪。崇高其德。欲施之惠。何求不获。矧玆南偏。密迩信息。被灾最深。望德滋急。我实多言。神临有赫。眷泽不毛。呼云使族。沛然三日。始以霢霂。自南而西。奄及一域。毋如龙之。合而不足。民将鼓舞。事之益恪。神其有辞。永垂千亿。
书闻韶县坐重记后
昔慕斋金文敬公。以本县人。登第为道伯。捐谷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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斛与邑学。为生徒讲学资。今绝。按周慎斋记。癸巳值歉而绝。志云 正德丁丑。公按本道。则癸巳去丁丑为十七年。盖学资谷行才十七年而绝。嗟乎。苟其出纳以时。勾校有法。则可至今存也。徒委之二三白面。为一时餔啜费。虽日百斛。随与而随绝也。不佞始阅县中故事。至此慨然思有以续其绝。而顾新至未暇也。岁六月涖事。十月登第去。治簿日。首割所捧谷。一如公所捐之数。名之曰慕斋学资续谷。不付学宫。特书重记之末。永为官物。而亦不敢立节目。以代贤令治。大略官为敛散。校乡对勾。存母取子。量入制出。则庶乎其相续不绝也。吾闻邑有恭悯王鹰。死辄立代。名曰不死。噫慕斋学资。岂特恭悯王之鹰而已哉。辛卯南至。石林归客书。
答李泰来书
积年阻仰。匪意伏承手札。忻然读之。如获隔世消息。仍审春和。新居允臧。制履百毖。区区慰浣不可言。追丧经礼无见。情胜者或义起。今执事不以服而以心。庶几寡过。而行之逾年。又何问乎。第令人伤感不已。相定祸故不死。迟暮一第。适增不洎之痛。犹幸偏慈在堂。慰意不少尔。朋旧书来。或谓之孝。而但恐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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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出无限不孝来。奈何柰何。教意一览汗下。在韶州时。因申侄微闻而力言之。今复有此。岂黄山归路。不再过龙薮否。夫墓之有碑。将为不朽啚。不朽啚必待立言者。立言固不易。求之今世。渠无其人。而执事曰无。相定虽不敢曰有。其曰每自谓稚五可当此役者。此则万万过矣。又曰世俗不看人与文。只看名位是也。曰吾虽摆脱俗臼。乞铭于稚五。稚五必辟不当。皆是也。而曰今幸稚五有名位矣。吾可以遂吾愿。而稚五必不辞。此则又误矣。向相定未第时闻命。则执事既脱俗臼而言之。相定亦以脱俗臼应之。犹之可也。今执事以有名位命之。相定以有名位不辞。其可乎哉。末又教之以为溪谷,泽堂曾述鄙家文字。俱在位卑之时。语尤不伦。辄思掩耳。无亦近于欲其入而闭其门耶。相定于二公。无能为役。而唯以辞列其次为荣。遽自承当。不少疑惮。则人其谓我何哉。此又直以事理言之。官位崇卑。初不计也。幸老兄绝口不复道此事。无令立言者齿冷。
快可楼记
沈士远筑小楼于居室之东。未名而去。为完山通判周年。而请由来京师。一日名其楼曰快可楼。人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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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辄诵后山诗语以对。石林散人闻之曰士远其归矣夫。嗟乎。好快书喜可人。余与士远同。余近为闻韶令。日出坐衙。吏抱文书堆积案前。氓牒状相错。男女大小塞于庭。远近客子持竿牍在门。挥之不去。余目览焉耳听焉。口酬酢焉。浩浩焉穰穰焉。火入而息焉。其间所阅之文。盖不知其几。而乃无一快者焉。所接之人。盖不知其几。而乃无一可者焉。居数月无日不然。箧中书遂不敢发。所思皆在千里之外。余于是始有去志。今完山视闻韶加剧矣。周年视数月加久矣。士远之有去志。必与余同。士远其不归矣乎哉。治县簿解县绂。骑马出县门。书皆快书。人皆可人。徐乃有择焉。士远其识之。五马大归之日。余将登楼而问之。以验其同乎否也。壬辰初秋。石林散人记。
通政大夫守江原道观察使兼兵马水军节度使巡察使金公行状
   本贯全罗道光州平章洞。
   曾祖讳槃吏曹参判 赠领议政。妣安东金氏 赠贞敬夫人。妣连山徐氏 赠贞敬夫人。
   祖讳益熙吏曹判书大提学 赠左赞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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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公。妣韩山李氏 赠贞敬夫人。
   考讳万均承政院左副承旨 赠吏曹判书。妣延安李氏 赠贞夫人。
公讳镇玉字伯温。金氏系出新罗。罗季有王子知宗国将乱。遁于光州。子孙仍籍焉。在高丽八叶相继为平章事。世以名其居。传至都观察使讳若采。始入 本朝。生讳问艺文馆检阅。配许氏。励节育孤。事载三纲行实。至孙讳国光左议政光山府院君。至讳继辉大司宪号黄冈。与栗谷李先生友善。寔生讳长生刑曹参判 赠领议政。从祀文庙。学者称为沙溪先生。即公高祖也。李夫人礼曹判书大提学一相女也。公以 孝宗己亥十月十二日未时生。自幼端重。家人或见其疾趋。相告以为异。常遇疾殊。人有误传者。尤庵宋先生闻之。徐曰是儿必无是也。已而果苏。又曰某儿典刑酷肖我老先生。性度沈远亦近之。余故爱而敬之。乙卯丁皇考忧。守制于海庄。先生自德源谪中贻书。许以质醇心安。勉以家传之学。时公年才十七也。服阕游泮庠。屡居上游。己巳时事大变。公托痿躄疾不出门五六年。丙子丁母夫人忧外除。庚辰筮仕。为四山监役。辛巳 国恤。差监造官。揔护使李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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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白引与同事。欢甚语人曰今吾得金某。他日 国家器使必此人也。叙勚升瓦署别提。转掌乐院主簿。差嘉礼都监郎厅。历社稷署令司宪府监察。以汉城府判官。为光山县监。光旧牧也。言者诿以历浅启遆。甲申除龙潭县令。峡民淳厖。因俗为治。岁饥赈济有方。阖境晏如。直指道臣交褒。有准职 命。戊子移除砺山府使。俄迁坡州牧使。适数月虏使当至。以徐夫人殉节江都之难。引义遆。庚寅除清州牧使。州故富实。尝值年凶而籴不入。辄姑息免仓输。令各峙本里上户。及春而散。里无实纳。官执虚录。数年谷大耗。吏诈民顽。百弊并作。官十年六七易。公始至。下令尽明年入逋租。敢有违者论如法。乃考文簿立期会。徵督缓急。曲有条理。吏民奔走委输。廪庾皆满。州遂复旧。癸巳湖西大饥。朝廷讲赈政。筵臣或言守令遇凶岁。寅缘为利。公叹曰是混辱之也。遂不受营划。便宜自任。毕赈而有馀财。公又悉捐以与民。终不名一钱。时奸民漏籍者甚多。例不入赈。公以为漏籍固有罪。立视其死。吾不忍也。许令自首给粜。因收以傅籍。户口顿增。又以为荒政莫先于裕农。详覈田灾。特与放免。民得一意力作。秋又大熟。御史具以实闻。 上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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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秩为通政大夫。公居州六年。威惠并行。官民俱苏。治绩卓然。后来者咸自以莫能及焉。乙未除罗州牧使。雄繁难治。号为八路最。公声望已著。令行禁止。奸猾屏息。狱讼为减。其治如清州。而又有赈饥劳被锡马之典。去后民立铜碑颂德。考满擢拜水原府使。先是 上临筵议良役。相臣进曰法不必变。惟在得人。如金某之为郡。军伍无阙而民不扰。又因边警搜访才贤。廷臣多以公应荐者。 上亦自知其名。故有是命。公益感激自励。恤民隐诘戎政。绰有成效。庚子遆付军职。冬拜安东府使。安东旧为岭论之窟。侮辱先正及我先祖疏。多出其乡。始闻公至一邑耸。及公视事。扶抑不偏。宽猛相济。上下帖然。后乃畏服焉。壬寅祸作。公弃官归。道拜庆州府尹。丈岩郑公浩以书劝赴。公曰旧将遆也。新可冒乎。遂大归连山。乙巳更化。相国闵公镇远筵白。某以儒贤后孙。为侪流所推重。虽未决科。素有风力。宜别加调用。遂拜户曹参议。顷之拜承政院同副承旨。时新经斩伐。位著殆空。物论颇属望于公。朝廷亦破常格用之。方议升擢。畀以风宪之责。或有言荫官不宜通银台以沮之者。铨曹为拔望承宣。而特拟骑省焉。秋拜刑曹参议不就。除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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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牧使。有白其不可出外而递为五卫将。旋移地部。丁未夏出按关东。秋凶党复入。公闻之忧叹不能寐曰凶党之欲有为久矣。顾未得其势尔。今内外合矣。变起可朝夕待。吾其去矣。会赵泰亿拜相承 召。公故肩舆出坐罢。自城外直归湖庐。居无何而乱作。戊申春贼陷清州。杀兵使营将。权詹又以道伯应之。列邑大震。公北望挥泣。谋起义讨贼。闻 王师已出乃止。奔问于京师。忽有鞫囚临刑。诬引公及李参判縡,张大将鹏翼名。旋自服。公待 命阙下。 上引见慰谕甚挚。公谢曰臣从曾祖文敬公某。尼山之变。贼徒敬惮。相戒不敢过庐。而臣则反加以罔测之诬。臣于父兄先世罪人矣。公之言虽如此。论者以凶檄之不入连乡。谓有家风焉。再除骊州。引年递。又拜地部之命。一肃而去。乙卯寝病京第。遇皇考讳年。其日强起参祀悲痛。疾转剧。久益澌缀而神气不爽。分付后事。巨细无一遗。顾语傍人曰夜昼之理。吾无所怛。老死无闻。孤负父师之训。是为恨尔。竟以丙辰四月初五月。考终于正寝。享年七十八。讣闻吊祭致赙如例。六月某日。归葬于结城梨木洞酉坐之原。即先茔左冈也。公中身白面礼颊。眉目端朗。精神内蕴。性庄重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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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平居无疾言遽色。早孤奉母夫人无违志。及仕为州郡。常以禄不逮养为恸。尽诚祭祀。笾实必预办。溉濯必躬省。朔望必晨兴将事。末年不任拜跪。子孙代奠。必俯伏以待毕事。未或敢以衰老自便。事叔父知事公甚敬顺。与伯姊友爱尤笃。大小家事皆禀。迎养官次。以致母事之诚。训育孤甥有恩义。嫁娶庶弟妹以时。制其产业。弟尝横罹己巳祸。事不测。冒法匿之。竟获俱免。尤致力于追远。茔域之颓圮。碑刻之刓缺。文字之未刊布者。靡不修举。倡宗人复行宗子服。宋龟峰墓在唐津。樵牧不禁。尝宰邻邑。伐石立表识其阴。用尤庵碣文为志埋之圹。访其后孙俾守护。盖亦推先意也。教子孙严而有法。遇宗族处乡党。克敦亲谊。常存厚风于世好之家。名贤后裔益加意。吉凶之际。周旋尽分。居官持重顾大体。为政耻沽誉。务为经远之图。又不喜纷更。而时有所阔狭。虑无不周。行之以渐。故事常有终焉。素尚俭约。屡典大州。而茅廊柴扉。萧然如寒士家。凡用财大小多寡。必适其可。深以暴殄为戒曰子孙喜逐时俗华靡。以家法为拙而厌弃之必败。公虽晚从禄仕进。夙负士望。练达时务。凡斯文是非。 国朝故事。溯源沿流。琐琐贯穿。以至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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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因革之宜。事功成败之数。陈说区画。瞭如指掌。公私有疑。多就质焉。 大报坛之起也。廷议不一。从祖兄竹泉公以问公。公曰茅屋祭昭王。氓庶之事。欲如中国历代庙则是待之以胜国。无君臣之义。立皇帝庙城中则 大庙有压屈之嫌。今若于禁苑筑坛。用扫地祭天之礼。既极致隆之道。事过则已。又无迹可寻矣。竹泉公称善。遂主其议。乙丙之间。朝论方生。是非淆乱。公劈破源头。明辨痛说。以为彼此所争肯綮。只在于 景庙疾患之有无。力持不挠。世无以易其言者。尝曰我国以名义立国。而以儒教扶持。儒术之兴替。实关国家之治乱。又曰尤翁一生崇节义励廉耻。当今世道日下。士风日渝。如欲矫救。莫如推明尤翁之道。其识有根据类此。戊申后时论又一变。 朝廷不复以官职处公。公亦杜门。淡然无求。而独其忧世之意。溢于色辞曰。今日云云。必为世道之害。每对时宰之为至亲者。论说不置。举世溷浊而不激不随。自靖以终身。士类益以是重之。夫人延安李氏 宗庙署令懏之女。祖户曹判书时昉。曾祖延平府院君贵。白江李相国敬舆外孙也。幼学女训。事尊姑一如其仪。性不喜浮华。妆奁之具。皆朴素。治纺绩务储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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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公在官二十馀年。请托不行。尝有因内献时食于公者。夫人却之曰是鹢鹢之肉。皆可法。先公四年壬子八月二十日卒。享年七十六。葬于先茔下戌坐之原。西南距公墓百馀步。后以孙相福贵公 赠议政府左赞成。夫人 赠贞敬夫人。生二男二女。男长文泽次元泽判尹。女长适参判沈珙。次适留守申思建。侧出一女为学官赵重岱妻。孙曰相良牧使。曰相圣县令。曰参奉赵载行。曰校理李毅中。曰正郎李思正长房男女。而曰相东曰察访任薳。侧出也。曰相德。曰相福今领议政。曰相直府使。曰相肃郡守。曰元景祚。曰宋复钦。次房男女。而曰相念都事。曰相谦。曰李千曾。侧出也。沈男命亿,命复参议。金用谦,徐命翼,洪景游婿也。申男韶,尹得叙县令,沈鋑婿也。相良四男斗衡县监,斗燮,斗显,斗兼。一女进士李师中。相圣三男斗命,斗南,斗成。四女参判李商芝,修撰李度默,校理宋焕亿,吴允常。赵载行男宗镇,城镇县监。女金思极。李毅中有一男一女。李思正有继子今幼。一女县监权中立。相德无子。取相直男斗光为后。相福一女佥正赵镇容。侧出进士申光纯妻。相直继男斗年。二女佐郎洪乐全,徐海辅。相肃二男幼。二女佐郎李耇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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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沈公著。元景祚继男继孙县监。宋复钦男达渊。馀不尽录。呜呼。公胚胎前光。服习庭训。早被大贤之鉴识。长为诸名公所器重。而卒阨公车。不能大施。惜哉。相定犹及拜公。虽甚蒙陋。观于容貌辞气之间。详雅酝藉。如袭春风而饮醇酒。愈久愈不能忘也。一日议政公出示家状二本。命叙次。相定不获辞。谨删录如右。族孙副司直相定谨述。
游伽倻山记
余到嘉树才浃辰。闻秋叶向衰。同伯氏趣装入伽倻山。箕应从道出江阳。登涵碧楼看竹竹碑。日下舂抵郡。听伽乡琴。蚤朝先发。枉过伊渊。次冶炉仓待伯氏。日昃向海印。昏黑抵武陵桥外。肩舆秉炬入红流洞。两山间树木参天。烟光上杂。万叶玲珑。泉瀑交鸣。不见其处。过之洒如。历三门至禅堂前卸舆。天明步出山门。至石樯下。还入佛殿。周览良久。入普眼阁。观大藏经板。纤尘不栖。常若新扫。至真常殿数两金塔。历希朗塑坐。见孤云巨仁画像。出后门伫立学士台。索芒鞋。僧请所向。余曰向绝顶。众僧争言从来游客。皆不到此。且此有何观。或视晷曰远不能往还。余皆不答。径就舆坐。众乃舆而前。行十五六里。渐看林木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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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迭出窥人。烱烱欲语。至上率舍舆而鞋。过石门左转右陟。见山后新雪未消。从者争掬以沃渴。遂上至巅。观牛鼻井。前瞻积翠造天。万玉嶙峋。如佛之圆光。如海之扬澜。前者低后者高。如戏场之坐人。奇诡不可殚状。盖方丈云北顾主屹以下诸山。伛偻附地。洛东江一线闪映西日。而其间烟气濛濛而上者。皆郡县也。余始欿然自小。继以傲然自高。既而叹曰夫欿与傲。均之为丧我。彼所观愈大。所守愈定者。果何人哉。于是散步舒啸。形神相接。倏焉忽焉。若有所得。而天际孤云。不可攀矣。怊怅而去。下憩石门。两岩对峙。拔地如削。其高者尤可观也。入观音庵。历极乐至白云。遇诗僧。还至希朗台。见岩隙小庵。至寺暝饭。邀经僧有玑夜语。观天将笠指空钵盂。翌日出山。至叠石台屏舆。观落花潭。下至光风濑。复上至喷玉瀑。又下至宛在石。望吹篴峰。见泚笔岩。次红流洞。洗眼于岩窦滴泉。寻孤云题诗处遂归。余方至落花。僧问镵名。余指左右岩壁笑曰此宁有片隙可镵。无已则必于昨日所憩石门岩间镵之。乃不果镵。
东京访古记
庚辰春。余在嘉树衙中。抵书闻韶令伯刚。议讨一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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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会面。时郑大受尹东京。请往东京。卜日来视。余许诺。二月癸未。发嘉树渡洛东下流。枉路至水院。入表忠祠。次密州登岭南楼。次梁山见通度寺。丙戌过彦阳城出菱谷。自此以𨓏。渐近东京。原野稍若开豁。冈峦稍若起伏。前行三二十里。地势益平衍。山气益艳丽。绝无褊促粗壮之意。大道如砥。可容九轨。揽辔徐驱。终日微俯。不但过岭初见。殆域中所无也。迤至崇德殿。殿内奉安始祖王神位。入庭看碑。出夹门行数百步。有陵焉。坟形绝大。厥数五。连络若按方位而圆椭。大小不同。无以穷诘。陵左右树枳郁然成林。亦莫知其意也。殿直引之令拜不果拜。日暮直向府城。见野中造山甚多。岂置之以补外虚而畜内腴与。土人谓之卵山。过钟阁登南门楼。始至茫然。但见群山簇立。大野苍苍而已。伯刚是日先至。闻余来。即与主人出见。移馆掾房。举烛同饮。姜丞浩溥以校书来留府中。丁亥携伯刚寻古迹。姜丞请同往。大受有公事。约稍晚会柏栗寺。出南门至钟阁看钟铭。本集庆寺钟也。绕阁而东。登凤凰台。顶圆可坐百十人。适在大野中。宜四望。过五陵径至崇德殿西庑。待伯刚观陵至。迎谓曰五陵何义。伯刚曰不知。余曰志云赫居世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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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五体投地。因而葬之。此荒诞不可信。意当时用堪舆法。或为疑冢耳。伯刚颔之。访萝井在松林中。井面覆以一石。四喁置礴石与地平。相去仅大一架。同行皆怪之。余曰此必后王为始祖降生之地。立阁以护之。今废而此其础下石也。姜丞大以为然。仍往观鲍石。余后伯刚立沙岸上。迎笑曰去矣。都无可观。姜丞曰但有流觞曲水之迹。而无所谓鲍石而立者。余前且言谁谓有立者。至则见有石凹印在地面。形觚而体圆绕。宛一鳖甲而头颈毕具。亦刳中作凹。以连于甲。广长俱一席有馀。其势足以引水泛觞。顾谓姜丞曰此即鲍石。何言无也。摩挲久之。伯刚曰君言鲍石是也。但此处有何可乐而乃至盘游失国耶。余曰君只论眼前荒凉。而不想到往时佳丽也。彼荆榛之陌。昔兰茝矣。彼沙砾之川。昔珠玉矣。相与太息而起。返至仁山书院。拜尤翁像。东南至半月城旧址。城古土筑。今漫无识别。而荒阜浅莎。一望伤心。是有石筑呀如城门者。姜丞驻马熟视。余从后至呼曰以为罗代旧迹耶。此赵府尹石冰库。伯刚大笑几落马。又北至瞻星台下。累石如井甃。凡三十六劫。志云高十九尺。当是度用布帛尺。穴其西稍绝。可梯而上下。命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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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援入。有间出其上。据栏而頫。台之作今几二千年。古都百物。俱已荡为灰烬。而此独岿然。若鲁灵光。余曰此旧应在城外否。姜丞曰不然。必城中也。余曰然则此金城旧基也。彼为半月。则其北土阜窿然而旋绕者。即满月也。直西林木郁然者。信鸡林也。志曰始林在金城西。鸡林距瞻星台约数箭地。即西驰至林前下马。有井在林中。八棱而亦覆以石焉。始祖王陵之枳林萝井及此井之石覆。皆不可知。岂亦丽朝用屋社馀意以相胜欤。林在今乡校侧。别无所见。而为是我金所自出地。彷徨久不能去。又至味邹王陵。是为竹叶陵。高大视始祖王陵又倍之。出野望见柏栗寺。松林杂花间。罗绮隐映。可知府伯之来到矣。寺高绝俯瞰城中。置酒煮花。观净光佛舍利。日曛下山。入东门登古殿基。有石龛去地丈许。石厚尺。余引庆基殿御厨为證。以为灶道。伯刚首肯。大受曰东京大风乐有名。吾与伯刚俱有服。当于别馆陈之。君以姜丞为主。盍往观诸。余终辞。戊子受令供张。凤凰台送行。从永州归。历闻韶达城。甲午反面于嘉树。
锦山观海记
庚辰四月。大人以沙斤兼务。将往河东。伺侯巡行。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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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间游锦山智异。命余从。十一日乙酉蚤发。宿贞守。夜雨朝犹闻檐滴。徐行登长峙。望见锦山。意翩然已在云海间矣。过龙桥渡露梁。露梁两头皆海。潮汐之所出入。波无常势。小风不可以乘舟。憩新仓中。帆樯塞门。拜忠烈祠。转至金自庵谪庐遗墟。照火看碑。丁亥黎明踰大峙。抵南海县治。催饭入山。经大小椵岭。出长往之野。东瞻海水平远如拭。浦村相望。数家为邻。竹篱茆檐可画也。抵山下。僧舆来待。遂舆而上山。乍见林外。灏气冥濛。似烟似雪。摸捉不定。山颠有峰台。登台而观之。汗漫焉潏汨焉浩荡焉。无端而无倪者。皆积水也。近渚岛屿绵亘。稍前据水。东指固城。西指顺天。点点若凫鹥。其可名者曰姑岛曰虎岛曰烟霞曰浴支曰世尊岛。烟霞,浴支相联络。惟世尊最远。灭没波心。旋得而旋失也。眼前有小阜隆然。松枥被之。乃弥助项。数年前苏杭人漂到此间云。忽有船张帆横过。瞬息不见。从者指点以为己抵防踏镇。听之轩渠有乘风破浪之意。循山而西。观九井峰下石门。过龟岩止音声窟窥龙窟。遂往观虹门。是适居山三分之二。以临于海。矫夭如双虹饮涧。高阔视城门倍之。上门内向。下门外向。相次如连璧。岩窦泠泠。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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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来。而其一上穿。树阴交加。仰之醒然。中皆石理模糊。外看铅汞浑成。触目晶荧。壁半有痕如沙碗浅深者三处。僧言世尊乘石船发此。此其撑篙遗迹也。出虹门三四步。小东有天生石台。拔地特立。苍然一壁绝。无阶级可缘。而绕出其顶则又甚平正。可坐数十人。即菩提庵前庭也。有小塔焉。古传世尊讲道今庵地。命迦叶置塔镇海。塔台之名以此。自海上来者望之。常如积雪峨峨然。意其中有金阙银台也。是盖一山之菁华而观止矣。午饭庵中。寻义相庵。与龙门释桂行据岩望海。桂指示世尊岛云彼中洞者。石船之所穿过。仍述世尊古迹。赫赫如目前事。余曰世尊胡来。桂曰孔子辙环天下。夫奚必鲁。余曰但恨汝世尊法力少尔。桂愕曰何谓。曰能造船不能发船。乃至于撑篙陷石。桂俛而笑。是日北风。向夕益厉。日脚东斜。氛翳渐收。波涛汹涌。自近而远。心目杳然。与之俱𨓏。唯天水接处。微黑可辨。桂贺曰措大大有缘。秋清所见。亦只此耳。还宿菩提。是夜月色如昼。披衣下庭。四顾茫然。不知何者为月。何者为天水也。神清骨冷。遂不能寐。戊子将出山。蚤食至熢台。听舆僧相与语曰是我东极南熢燧。去京师一千一百里。殊觉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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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周慎斋题名石在台东。大书由虹门上锦山六字。其下书嘉靖戊戌。前翰林学士周世鹏,尚州镇权管金九成,进士吴季鹰,山人戒行云云。世鹏书云云。字㨾稍小。低处多剥落不可识。而六大字点画遒紧。宛如新刻。旁有石对峙。如脱靴形。故名二石为靴岩。余观虹门时。僧指近海松林。以为尚州旧镇处。今读题名记。其言有据。复登台望海。旧闻东海轩其色正青如蓝。今见此沧而浑如和灰。岂西却黯惨而带白。北又沉沉而黛与。瞑目内观。移时而去。还渡露梁。闻巡路中改。大人将直向驾山。遂罢智异之行。翌日拜辞先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