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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菴先生文集卷之八
師門質疑
語錄條對
(語錄○心氣與虛靈。不可異視也。虛靈卽氣之虛靈也。心之氣旣有淸濁善惡。則虛靈之分數。不待究竟而知之矣。)
氣與虗靈之別有二端。一則精粗之軆不同也。一則形質資質大小本末之形有異也。朱子答心軆形而上下之問。以爲比性則微有跡。比氣則自然又靈。朱子所以不偏屬於形而下。而但比性比氣爲言者。非以心謂理也。其意可見。又問心之發處是氣否。則答曰只是知覺。其謂只是者。亦所以分別心與氣也。可知心之動靜。只是知覺之事而非氣也。又有曰心無形氣有物。曰心旣放則氣必昏。氣旣昏則心愈亡。盖未甞以心混氣爲說。而又其曰心者一身之主宰。氣卽吾之血氣而充乎軆者也。比於他則有形器而較粗者也。此又直就心與氣上。分別爲說。義意尤極公曉。而其以氣謂比於心。有形器而較粗云者。其意以爲心比於氣。無形器而較精也。朱子之辨至此而無復餘蘊矣。試請於此求其立言之微意。則心與氣之可以異視與不可以異視者。誠有不待究竟而可知
者矣。盖朱子旣言知覺是氣之虗處。知覺是氣之靈。則非不知此心之爲此氣之虗靈也。然其所以分別精粗之軆勢。則乃以形器有無爲言。形器者何也。乃孔子所以截斷理氣之分界處。則其謂有形器者。擧氣之粗者精者。身氣心氣無不在其中矣。今言心又比於此而較精焉。則是固與氣質有分別。而所謂虛靈卽此心之本軆。則雖是此氣之虛靈。其不以此氣之有濁而隨之有分數者。其必有實然之軆矣。此則靈與氣精粗之別也。至如武王言惟人萬物之靈。孔子言人爲貴。孟子言人之異於禽獸。周子言唯人得其秀而㝡靈。朱子言陰陽五行氣質交運。而人之所稟獨得其秀。故其心爲㝡靈而有以不失其性之全。曰惟人之生。得其氣之正且通者。而方寸之間。虗靈洞徹。萬理咸備。其所以異於禽獸者。正在於此。曰獨人得氣之正。有以全其性爲少異。雖曰少異。然人物之所以分。實在於此。曰人物之所同者理也。所不同者心也。人心虗靈。無所不明。禽獸便昏了。只有一兩路子明。聖賢之言如此。盖言人以其形質之正通而其心之軆段。本自全具矣。其所以不能存得此軆者。惟其資質之濁。有以拘蔽乎此固有之軆。而斯其所
存之淺深。發見之踈數。不一其狀矣。此則氣中。又其形質資質有大小本末之別也。靈與氣旣有精粗之異。而形質又爲其大且本焉。故心與氣其精粗靈頑純雜之分。有不容不異者存。又不待人之視之爲異而後異也。分數之說。詳在後段。
(語錄○今高明有此鏡鐵之譬。可以因此而一言之矣。止栗谷所謂虛靈。亦有優劣者。誠不易之論。)
鏡鐵元是形器之物。則取譬虗靈主宰之妙軆者。自是未甚端的。恐置之不論爲是。然其鐵不同時。其光明决無有同之理。則今其以爲屬於鏡鐵而不屬於光明者。元無實軆所據。只以其鐵之軆粗而易辨。而光之軆虛而難知。故遂於此寄托。立此分界。則此又只是強立之名分。而不得爲據實之譬喩。可以究意而得其義者也。至於耳目與心之異。則孟子已有不思與思之辨矣。心之所異於耳目者。爲有此思之軆也。惟此思之軆。所以能具此性之全軆。而人人同有。所謂㝡靈。所謂虗靈洞徹。所謂無不知無不能(幷朱子語。)之妙軆矣。此與耳目聰明之人人不同者。自是不同矣。栗谷虗靈優劣之說。參看聖學輯要。則此正朱子之謂偶出於前輩一時之言。非其終身所守。不可易之定論者也。盖此乃指其拘蔽之軆。非指其本軆也。
朱子曰㝡怕把人未定之論。便喚做是也。是切害云。今又不當捨彼而取此。以益栗谷之過矣。未知如何。
(語錄○聖人之心氣淸明純粹。故其爲虗靈。亦十分靈昭。衆人以下。淸濁相雜。而或不無全濁。故其爲虛靈。千百其層。)
詳究虗靈二字之名義軆段。則誠無以見其有層分。盖朱子旣以爲本軆以爲不昧矣。本軆與不昧。自非有層分之名義也。
(語錄○暘谷文字。吾不能盡見。以平日言議觀之。雖曰聖凡之心皆同虛靈。而又必有曲折之可商者矣。)
暘谷文字。砥行亦未曾多見。而但其所謂心純善辨證一說。則其論心軆者。皆不離菖苓所可補者而言。至於其證援之說。乃以孔孟程朱爲言。則又見其爲誣枉聖賢甚矣。又以孔子七十以前。不得從心所欲不踰矩。爲性善心惡之證。則是又不止謂衆人心無善。雖聖人惟性爲善者。而心則本無善也。可謂惶恐而誠莫知其所見之心性。果是何許物事也。
(語錄○且性三層之說。至登於文集。則見之者亦必曰性同之說。亦以一原之理皆同。而性卽此理。故謂之性同也。今言第一層則人物皆同之性。槩之人物性同之說一也。其必力斥性同者何也。其說紛紜。想不止此也。豈不爲士林之大故紛紜耶。)
性只是事物實然之軆。有一而無容有二三。其有三
般之說者。只以其本軆與兼形質兼資質言者。有不同耳。然是亦由人兼此而言。又兼彼而言而云然爾。非性軆有三也。暘谷以人物之不同者。別作一箇性軆。則是性眞有許多軆質。誠爲訝異。然則其以第一層。幷加之以性之名者。亦要不出於取其名耳。盖若眞知性之有一原之軆。則必不肯以兼形質而論人物之分者。別作一箇軆質矣。觀其以人物之異者爲性之軆。則其不曾以一原爲性之實者可知。而其猶以性字冒之者。又可知其迫於名而已矣。先生恐不必過費憂疑於此矣。且凡言性同者。以性眞有同故謂同也。豈性實無同。而借同於理而謂同乎。理同而性卽理故同也。故若果眞知理之爲一原。又眞知性之爲理。則便可見理之一原。卽性之所以爲同也。今却分一原與性爲兩軆。而又以一原爲性。則可知是不但於性同之實。有不察其實。於一原之所以爲一原處。亦未爲親見也。
(語錄○虛靈之有分數。屬於氣質之有淸濁者。其理誠然。其曰不屬於虛靈云。則虛靈之明不明。自是虛靈事。豈不屬於虛靈耶。似非暘谷之語意也。)
虗靈氣質之相關。其理誠然之敎至當矣。但虗靈氣質固相關。而又不無分別。盖以人同有正通形質之
氣質。故神於此發知。而爲虛靈洞徹。萬理咸備之心。凡有此形質者。莫不同得此心。而其形質異者則無此心矣。此虛靈之所以與氣質相關者也。且其資質之氣質。又有淸濁之不一。則其所同得之心。有蔽與不蔽。而其蔽之中。又有蔽之多少。則聖凡之分。於是有千萬不同者矣。此又虛靈之與氣質相關者也。然自形質言。心無形氣有物。而志爲氣帥。心爲身君。則虗靈與形質。精粗之不能無別也。以資質言。心禀乎形質而全其最靈之軆。故資質之濁。雖有拘蔽。一有覺焉。本軆洞然。秉彜好德。同然理義。則虛靈與資質。本末之不能無別也。虛靈氣質之相關固如彼。而其有分別。又如此矣。若不辨形質資質所係不同。氣質與虛靈軆段各別。而混淪說去。則暘谷之不屬。固爲二物。而先生之屬。又爲一物。窃恐兩未見其精當矣。且其曰神明不測。則其謂不測者。反解神明之所以爲神明也。其曰虛靈不昧。則其謂不昧者。所以反解虛靈之所以爲虛靈也。如有不明則是昧也。若果昧而不明。則又何甞以爲虛靈哉。今曰虛靈之明不明云。則是謂有不明之虗靈矣。此實大關於名義。而其致紛紜之根本。全係於此。未有究意之義也。愚意
以爲此不得不以朱子之語爲主而言之。則其軆段名義。自無可疑。恐不當別立新題目也。朱子曰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天下莫信乎天而此旣得乎天者也。豈容奪之而使無哉。故論其失此虛靈而爲惡者。則曰但爲氣禀所拘。人欲所蔽。則有時而昏云。其曰則者。尤可見氣與欲之與虛靈本軆。便非一身也。旣以其昏者爲氣拘欲蔽之害。而不以爲得乎天者本昏。則可知其本有得乎天而不昏者。而其昏者實爲氣與欲之所致也。何由可見其爲虛靈之事乎。且其曰有時。則此非聖人不昏而衆人皆昏之謂也。亦非衆人自稟生已昏而無時不昏之謂也。是言未甞不明。而特以氣與欲之故。有昏之時也。然則本軆上。何甞言其有昧。亦何甞言有分數哉。但彼旣以心爲不同。而却謂虛靈不屬於心而同則未然矣。
謹按所謂虛靈是菖苓所不可補者也。所謂氣質是菖苓所可補者也。此虛靈氣質之辨也。今宗世之意。雖知有虛靈氣質之辨。而却以氣質不同者。爲操舍心之軆。則無論虛靈之同與不同。是爲心外之贅物。而實無用增損於此心之軆矣。然而猶言其同者。抑何爲哉。苟其言虛靈之同。有關於心
軆。則便是心有同也。又何果於言心之不同耶。終是名實眩亂。同異無定。此所以始也砥行謂於同異之說。兩相逕庭者也。盖若主心不同之說。則必也曰衆人之心但有知覺。而無所謂虛靈。其未發。亦無大本之中軆然後。始成一說矣。今乃東摸西擭。不成事軆。以議論言之。爲半上落下。以意見言之。爲彼此不及矣。然又若以得失向背之辨言。則其以虛靈爲同之題目。已可爲去違而就合。出幽而入明之一機會也。然則君子之所取舍者。其必有在矣。未知如何。
答砥行說中疑目
(語錄○暘谷在時。力主性三層之論。俺每言其不然。)
性軆一分殊。而所受形器。又有美惡之殊。故其用有不純焉。軆之渾然一也。分之散殊二也。氣稟美惡三也。論性而分三節看。固無不可。朱子之言。亦多可考。而但暘谷論性。旣主人物性不同之說。則此已性無同也。又爲三層之論。以一原者謂性。則此又性有同也。前後茅盾。彼此相反。而畢竟不成議論軆面。則每言不然之敎。固爲當然矣。然區區愚慮。則窃以爲此旣明言人物性之不同。而又爲此言者。其意未甞
眞以性爲同也。此亦但以程朱之言有甚眞的。而強解不得者。故姑於此假冒以性字之名。以避目前據文譏笑之言。又以未省其實軆一原之爲如何。故謂只用如此排置。猶可以不捱異於先輩之名言。而無所妨礙於己見己論也。然其實旣以其不同者。不謂之分而謂之軆。又以此一原之軆謂性。則此不啻爲安頭上之頭。疊牀上之牀而已也。非如言一原爲分殊之軆。分殊爲一原之分。而軆一分殊(軆如舜分。如子於瞽瞍。父於尙均。其隨處而全者是軆。其隨處而異者是分。分未甞捨軆而爲分。軆未甞離分而爲軆。然舜猶是形器。故其軆爲一物。若性軆則又至妙。如何爲至妙。)之意也。此砥行所以未敢以其有曰一曰性之云。而遽信其所見之實。與下敎曰異曰理之意有以異也。未知如何。
(語錄○所謂第一層。卽一原太極之意也。朱子以此爲萬物理同也。性則此理之因氣以成形而賦之者也。)
一原太極之意。豈有他義。只以氣則有陰陽五行人物萬事許多形色之不一。而惟其理則只是一箇極至之道理而已。以性言則卽氣之成形處。自其形氣之粗處。推入裏面。至於至妙而更無可去處。則至極而只有理。故謂之太極。而又其太極非有二軆。故謂一原矣。然則太極不是別物。一原不是別義。只是理
也。所謂性亦只是理。則太極也理也性也。何甞有三實。何莫非一原。但謂之太極者。自人物約之則是五行。自五行約之則是陰陽。自陰陽約之則是易。故指易之理謂太極。則(子曰易有太極。)是推極而言也。謂之理者。從氣之有粗迹處。措其道理之無兆朕者。謂理則是對氣而言也。謂之性者。就有形器之物。指其所具之理爲此形器所受用者。謂性則是卽物而言也。所主而言者異。故其名有三。而其軆之實則一也。是以就易而對易之氣言之。則太極是理也。卽易之物言之。則太極是性也。對氣而推氣之極言之。則其理是太極也。卽氣之物言之。則其理是性也。卽物而推物之極言之。則其性是太極也。對物之氣言之。則其性是理也。隨所主而異其名。而其實只是一物也。(朱子曰理與氣决是二物。盖以理亦謂物也。)若論其名則三者固各有取義而不可相混矣。今所論者乃其實。則太極與理有一原時。性安得無一原。性若無一原時。又安得太極與理有一原也。太極有統軆各具之異。理有軆一分殊之別。性有本然氣禀之分。而三者無異義也。本然性之同者。卽理之一。太極之統軆也。氣禀性之異者。卽理之分殊。太極之各具也。下敎但以一原爲太極。則是
各具者非太極矣。朱子何乃猶以爲各具之太極也。下敎以性謂無一原。則是一原者非性矣。張子何乃猶以爲性者萬物之一原也。朱子未甞專以理爲同。而曰理絶不同。曰所賦之理固亦有異。未甞以性爲異。而曰通天下一性。曰性同氣異。則理同性不同。終不成朱子之定論。必也曰理同(朱子語)性同(朱子語)而性卽理也。(程子語)然後方是眞實程朱之定論。而無他歧疑貳之慮矣。因氣成形而賦之。各得是理而爲性。故所以成性之氣則異。而所成者則無非此性也。卽其異軆上分殊。而本然之一原無不各具。若非一原本然之各具。則雖有是氣。無是理矣。旣有是理。則是卽本然一原之所在也。若一原非性軆。則是性非理也。性若是理。則性不得不爲一原矣。若以性謂是理。而又不以爲一原。則其謂一原者。又是懸空之一原也。非懸空之一原。則又是兼氣之一原也。懸空則離氣者也。兼氣則雜氣者也。離氣雜氣。皆非所謂道軆與所謂本然者也。必不離乎氣。卽氣而指其本軆不雜乎氣(太極圖註)者。是卽所謂太極。所謂本然。(朱子曰太極者本然之妙。)所謂理。所謂性。所謂一原(朱子曰性只是太極渾然之軆。盖性是太極。太極渾然。而渾然所以爲一原者矣。)矣。窃以爲論性論一原。固有意義。
固有軆段。若必如下敎。則所謂一原者。乃在形器事物之外。而一有形器事物。如陰陽如水火金木土如犬牛人如鳶魚如大黃附子。則便無所謂一原矣。然則凡言道軆。如所謂一陰而一陽之者。與形而上者。皆是從氣從形言。則是將只得爲道。而不得爲一原矣。則所謂一原者。又在此道之外。此道之前。而不得爲道矣。旣非道則一原自一原。又何足有無於吾道。而其有一原。亦豈若無之爲不贅乎。
(語錄○天命之性。固當以異軆上分數之後言矣。)
所謂性者。固以天命之賦在異軆上者言也。以其異軆。故性之分有異。而以其天命。故分之軆無二也。是以論性分則萬物不同。論性軆則萬物皆同。而又一而已矣。若只有其分之殊。而無其軆之一。則以爲仁以爲知。固所當矣。孔子又何爲而譏君子之道之鮮哉。(仁知只就人上說。而所謂君子之道。卽所謂費而隱。而察乎天地者也。此以一陰一陽。繼善成性之全軆言也。)性是天命之在物者。而天命非有二三者也。道軆軆一而分殊。分不是割成片去。隨寓各足。無非全軆。(分不是以下朱子語。)此處非可以言語爲者。唯在留神。
(語錄○心氣也。虗靈心之光明也。)
心非理故謂之氣可也。然此非血肉之質。又非菖苓
可補之氣。而只其虗靈主宰是也。則是又與所謂氣質者有異也。其氣與質。亦未始不謂之心。而今吾所論者惟是虗靈之心。則其氣質之心。非所論也。然其所以必論虛靈之心者。亦以惟此虛靈之心。爲知覺主宰。而爲君帥命物之軆。有操舍存亡之妙。若其氣質之心。則非知覺無主宰。而只一塊血肉之質與一團淸濁之氣而已。雖此虛靈之所由生。而所依而立者。其軆之精粗靈頑。判然不同。而只得爲此虛靈之所乘載運用之卒徒而已。則人之所以爲萬物之靈而能主於身。理事物以致其參天地贊化育之功者。非其氣與質之所能。而惟靈知之所能也。故論學者之心者。必就此心之中。特擧此端而言之也。若其氣與質。則不但不能知覺主宰。而無以處事命物而已也。又其生質之禀。有濁駁之不一。以拘牿此正通所發之靈知。則其本來靈昭主宰者。反爲彼之所蔽而失其本然之知能矣。然則其本雖非兩物。亦非相離而各有處所者。然其軆勢功用。實有不同。而不成一等之物矣。是以氣質之心病則菖苓以治之。主宰之心病則操存以治之。其軆有不同。故其病與治病之方。皆不同也。氣質之心。不以主宰心之病而亦病。主
宰之心。不以氣質心之瘳而亦瘳。則其靈覺之心。雖是生於氣質者。其軆則有別矣。且所謂心者。固兼有氣血肉。而惟其靈覺。是氣之虗氣之靈。故謂之虛靈矣。又其虛靈。明而不昧。故指其虛靈不昧之德。而謂之明德矣。今下敎旣兼靈覺與氣質爲心。而又以此心之光明爲虗靈。則其爲虛靈者。是就心之中。指靈覺而言乎。是指其德而言乎。德之中專指其明者而言乎。抑不分昏明而謂之光明乎。旣以氣質言心。則心不得爲純明者。而又以其光明爲虗靈。則其虗靈之爲氣爲理爲純爲雜。皆未別白。砥行蒙迷。不勝泄泄。敢此請救。
(語錄○以心言則虛靈不過心之一端。何可謂心之全軆也。)
朱子曰虛靈心之本軆。又曰人之本心。其軆廓然。亦無限量。又曰心之虛靈。無有限量。虛靈旣是心之本軆。而虛靈無限量。則可知虛靈之爲心之全軆也。豈有無限量。而却不得爲全軆者乎。氣血肉固亦可備於心軆。然此虛靈旣是氣血肉之精爽。而其軆無限量。又爲大軆爲君帥。(大軆君帥。孟子荀卿語。)則豈非自爲全軆而優有餘者乎。朱子以一念竦然。爲此心軆用之全。(答吳斗南書)一念已爲軆用之全。則虗靈心之爲全軆。又
何有待於氣質乎。故朱子旣曰心者人之神明。而復曰人有是心。莫非全軆。是其神明已莫非全軆。又何待氣質而爲全軆乎。
(語錄○今以菖苓不可補之心言之。五臟之心全屬火。此是肝木肺金。同一血氣也。有病則以菖苓可補。而第心臟屬火。火本光明。且臟之軆質圓外竅中。其中方寸。人之臟腑百䠹所稟之五氣精爽。該貯於方寸。其爲軆段。靈靈昭昭。有知覺能運用。此所謂萬古淵源之心。而非菖苓之所可補者也。此不是人獨有此精爽之靈昭而能知覺運用也。凡血氣含生。莫不皆然。)
窃詳下敎。以方寸中五氣精爽。爲萬古淵源之心。而謂非菖苓所可補者。則其所指之軆段。誠是實軆。無可敢疑。但猶有分數。則誠有不敢知其主見之所在。是靈是氣。是爲悱憤。然砥行所論者。乃朱子所謂只是知覺。所謂心者人之知覺。所謂心則知覺之在人而具此理者。則知覺卽是心也。別無可更論有知覺與否者。而下敎乃以爲靈靈昭昭。有知覺能運用云。則是其精爽與知覺。不得不爲二。而其謂知覺者。只其知覺之用。而不得爲知覺之軆。以樂記物至知知之說準之。則是下知也。非上知也。以朱子之說準之。則是所謂知事覺理之知覺。而非所謂別有知覺之知覺也。(朱子論張子合性與知覺有心之語曰。似性外別有知覺。)且該貯二字。大有事在。似非朱子只在些子上之意也。(朱子論程子心
要在腔子裏之語曰。若言心不可在脚上。又不可在手上。只得在這些子上。)此或爲未離氣質之界。而有分數之苗脉否。且心臟雖屬火。亦非以其屬火之故。幷其氣質皆光明也。且萬古淵源之心。是何心也。豈非所謂虛靈洞徹。而可以爲堯舜參天地者乎。此非程子之謂自家心。便只是鳥獸草木之心者也。是乃孟子之謂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則此非可論於禽獸者矣。雖人也。論其本軆則可。而自其氣質有蔽而有千萬各異者言。則恐使此等題目不得矣。下敎本意。旣言凡人之心本軆元自各異。而又以爲不是人獨有此。血氣含生。莫不皆然。則其意又不分明暗全偏。統指精爽之軆。以爲萬古淵源之心也。此又不勝皇惑矣。
(語錄○但血氣含生之類。其初賦之形各異。故受形質而受天地之氣者。偏全通塞。類類各異。而一類之中多少分段。亦自各異。惟人於萬物之中。最得天地正通之氣。其爲形戴天屨地。已別於禽獸草木橫生倒生。因所稟正通之別。而其精爽最靈。然所稟五氣。本有淸濁粹駁之千萬各異。故精爽卽其所稟之氣之精爽也。亦千萬各異。虗靈精爽之光明。亦安得純然而無異也。)
虗靈者人心之本軆。而本軆者卽形質所稟之軆也。卽今下敎所謂精爽最靈者是也。若其以淸濁粹駁各異。而有千萬之各異者。是自資質處分。非其一受成形之本軆也。此則朱子所謂氣質有蔽之心。拘
於氣稟之心。乃孔子所謂亡之心。孟子所謂放之心牿之心。盖皆指此而言。而其前固有不亡不放不牿之本軆。此卽所謂本心良心。秉彜好德之心。同然理義之心。人皆有之之心。而今旣失其本軆。則雖姑仍假之以靈之一字。(大學或問曰此心之靈。其所知者。不過情欲利害之私。)而自不可擬之以虛靈之名也。下敎論心。旣以氣拘有蔽者言。則其軆果不啻有千萬各異之分數矣。然此與所謂虗靈本軆者。何所干涉。而猶可一例冐之以虗字本字之名乎。試以大學或問之說準之。則下敎所指之軆要。不出於所謂明德。已不能無蔽而失其全者也。然朱子之說。何甞夢境。以此失其全者。謂本軆謂虛靈哉。其上旣言虛靈洞徹。異於禽獸之軆。其下又有本明之軆。得之於天。終有不可得昧者。雖其昏蔽之極。一有覺焉。卽此空隙。本軆洞然之云。又以湛然虛明鑑空衡平。以爲一身之主者。爲眞軆之本然。又以莫不好善惡惡爲本心。而乃以氣稟物欲之蔽爲言。則不止不以其蔽而失其全者。爲本軆爲虛靈也。又自明言有不可得昧之本軆矣。窃詳下敎之意。則只以其昏蔽而謂不當復有本明之軆也。是以就此昏蔽之有分數處。名爲本軆。名爲虛靈。而
以虗靈無分數之說。歸之不通矣。然朱子言之若是眞的分曉者。盖以曾子之意。實欲人自明己之明德。而非欲加毫末於秉彜良心之外也。此實與大舜精一之軆。武王萬物之靈。康王收放之心。周公克念之心秉彜之好。孔子存亡之心由己之仁。子思未發之中德性之軆。孟子同然之心皆有之心。周子最靈之心。程子本善之心。朱子本然之心無邪之心至靈之心至明之心。栗谷本正之心。前後一義而爲脩道復性。單傳謹守之要義微旨。則又非朱子之創見創說。其中必有實然之本軆。事理之必通。而不容假強爲說。有若溫公扶敎之云也。(溫公扶敎之說。亦由不知本原之同善。故朱子甚非之。)今若未究乎此。則似當徐其言語。愼其思慮。而持其未定之權度。以俟他日可也。今乃不然。不考聖賢之明訓。不疑實理之如何。經就未定之本子。容易下語謂有優劣。謂有淸濁。則雖栗谷先生。未可自解於百世斯文之疑。而特其聖學輯要之書。成於最晩之後者。始有數句之文。明言本軆之正。此不但爲先生一人之定論。實是東國斯文不絶如線之正脉也。然惟以其寂寥言句。寄在大編全帙註脚之中。故讀者於此。例不加致察。遂以先生之論。疑其止於講論問
答之說而已也。自是依據傳述。有若金之典。惟以實理之難掩。秉彜之不泯。一二先輩學者執其本義。講辨不置。雖其爲說未詳。羣疑未定。幸而至今猶有以此爲說者。然世級日降。大原日微。則識者之憂虞。已不可勝言。區區愚慮。每願先生一朝脫然。不以聞見爲拘。先入爲戀。誠信經訓之不欺。深悟本原之眞有。則豈敢私以知遇爲幸。誠爲世道斯文之盛會也。今者伏見下敎之語。猶復以所謂氣質有蔽者。當本軆之名。而不辨氣質有蔽四字上。已自含得本軆本明之義。反以此爲不通之論。則千古聖賢苦心詔告。至誠至公之訓義。同歸於一筆句斷矣。是寧不可疑可憂。而又可悶者乎。且下敎旣言有最靈之軆。此最靈者。卽所以爲本爲良爲虛爲明。而初無不純然者也。但其軆雖本最靈。其資質之氣有不純。故有以拘隔乎此最靈之軆。而有不純者矣。是以朱子旣謂之氣質有蔽之心。又謂之已不能無蔽而失其全。而以其一有覺焉者。爲本軆洞然也。若今下敎旣謂之最靈。而更曰安得純然無異。以今砥行之見論之。則最靈者本軆也。不純者資質之濁有拘也。本軆則最靈。而氣拘而不純。則本末善惡來脉分明。自無
不可知者。而下敎之意則有似乎舍最靈而不論者矣。不然則又似乎以不純然者謂最靈矣。若舍旣得之最靈而不論則不可。若以不純然者謂最靈。則又恐失最靈二字之名義也。盖最靈者何謂也。是能愛敬忠弟而好德悗(一作悅)理義也。惟其如此。乃所以謂之最靈矣。其有不純於此。則謂之見其禽獸也。而不謂之最靈矣。是以無最靈則已。旣有此最靈之軆。則未可疑其不純然也。旣知其爲不純然。則又未可謂之最靈也。最靈二字。若果是不純然者之稱。則朱子又何以此爲不失其性之全之根本田地乎。今不舍最靈之名。而又謂其不純然。則是安得不矛盾乎。是以愚意必也曰虗靈是心之本軆。但爲氣稟所拘。人欲所蔽。而牿之反覆。失其本心。則有時而昏。而人見其禽獸也。必也曰心軆本正。化於物。遂亡其正也。此乃孟子朱子栗谷之說也。其言恐皆眞實有據。方無可疑矣。未知如何。
(語錄○今言精爽之氣。聖凡各自不同。而虛靈之生於精爽者。謂皆無異。則不通於事理。)
彼分心與虛靈。謂有一雜一純之異者。誠爲不通。但下敎以虗靈謂生於精爽者。則此亦虛靈與精爽。終成兩件物事軆段。恐亦未安。愚見則但其虛靈爲
正通形氣之精爽。而虛靈以下。皆是氣之粗者。更無可着精爽二字之地。盖朱子旣以知覺爲氣之虛氣之靈。則虛靈二字。直是氣之精爽軆段之名也。故曰虗靈只是心之本軆也。然則粗於此者。皆屬氣質。自前未聞以氣質謂之精爽者。如有之則願得聞之。但所謂虛靈。有以心言與以德言之異。如所謂氣之虛氣之靈。所謂虛靈只是心之本軆。所謂心之虛靈知覺一而已云者。以心言者也。如所謂虛靈不昧。所謂虛靈洞徹云者。以德言者也。此有不同。而今此下敎之意。則似以其以心言之虛靈。合氣質謂之精爽。而惟以其以德言之虛靈。謂之虛靈也。是以有此此生於彼之分界矣。上文下敎。以爲心之光明而不以爲心。則亦此意也。然此恐有不然。朱子之謂氣之虛氣之靈。虛靈心之本軆。心之虛靈知覺云者。乃所以指心軆也。非直以虛靈不昧。虛靈洞徹之爲德者謂心也。則虛靈卽精爽也。更有何精爽生此虛靈乎。但虛靈二字。本非物之名也。是德之名而借以名心者也。則又可見其實之無二。不啻如性字中字之猶有字二之有間也。(程子以呂氏中卽性之說。爲極未安。而有方圓天地之語。朱子亦以中爲性之德。則此有虛實之別矣。若今虛靈字。虛靈是心。而其德虛靈。則此二字又兼虛與實物與則。而
尤難分開也。)然則雖或曰虛靈不昧之德。生於虛靈知覺之心。惟其生字已有彼此先後之迹。則尙患不得爲無病之語。况旣以心謂精爽。而又謂虛靈生於精爽。則心與虛靈。便成二物。此豈其謂虛靈是心之本軆之意乎。此二字之兼乎虛實之義者。與神明知覺等字同矣。神明二字。亦如其所謂人之神明者。則以心軆言者也。如其所謂神明不測者。則以其德言者也。知覺二字。亦如其所謂心者人之知覺。所謂心則知覺之在人而具此理者。所謂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云者。以物以軆言者也。如其所謂能知覺所知覺。所謂知此事覺此理云者。則以事以用言者也。盖緣心軆精妙。難以爲名。故特擧其德擧其用而稱其軆也。此如稱天地以乾坤矣。天地者形器也。乾坤者其德也。而以此名彼。自無相妨。但看者自作分別。而得其所指之意。是實是虛。是心是德可也。此等名義。亦各自有其指。而不可不究極其致然後。語無窒碍而理無不通。若不置分辨於此。則終無以得其名義之實。而盡夫聖賢立言之意矣。今者下敎之說與暘谷之論。則其謂虛靈者。是於心外別有一物。精不及於德。粗不淪於心。而居於心與明德之間。不得爲心之
全軆。而只得爲其一端者矣。則其曰純曰雜之爲得爲失。姑不敢論。而惟其虛靈二字之名義軆段。已皆與朱子之旨。有弦韋之反矣。未知如何。
(語錄○若謂所稟形氣。則誠各有異。而其氣之精爽。一於純善。而虛靈之聖凡皆同。則亦自不通。)
凡言形氣云者。通形質資質之氣而言也。形質雖同。資質各異。故兼形質資質而言。則人人之氣各不同矣。此所以論氣處。言不同者也。精爽云者。指心之軆而言也。形質正通。人人皆同。故神之發知以爲心者。已無不同。而資質各異。則無不同之心有所蔽。而其分千萬不同矣。此所以論心處。言本軆之皆同。而其蔽與不蔽。則必以資質淸濁之氣禀言者也。聖賢之言。如其所謂明德者。通動靜言本軆也。所謂未發之中者。就靜處言本軆也。所謂良心,本心,仁義之心,然理義之心,見入井惻隱之心,無欲受爾汝之心者。就發用處言本軆也。所謂愚魯辟喭仁者知者云者。以資質之異者言也。所謂三月不違。日月至焉云者。以本軆所存之分數言也。又有曰此心有正無邪。故存則正。不存則邪。人有不仁。心無不仁。心有不仁。心之本軆無不仁。此皆氣質不同。而其精爽之爲心。則其本軆有善無惡之義。而如其曰此心此理。雖本完具。
却爲氣質之稟不能無偏之語。則又直說心完性具。而惟氣未純之義矣。未甞言以氣之異。而其精爽虛靈之心亦不同也。此實神明氣質形質資質之辨。有不同而然也。千聖同旨。羣賢一辭。修道之本領。學問之宗旨。莫非誠實精微要妙貫通之義。非今日胷臆之創論。此外恐更無可通之義矣。奈何。
(語錄○氣之爲物。本自一原而各異。故隨處各異。况精爽之出於血氣者。豈能無異也。)
自陰陽以後方有異。若一原之氣。則乃造化之原軆。所以成萬化者也。只是一原。何以謂有異乎。旣異則千萬矣。又何以謂一原乎。但此雖一原。終不離於形器。故以此對陰陽五行萬物之形質。則又不同而有精粗之可辨。有異於道軆之無不一也。故謂理純氣雜者。對理論氣而言也。非謂一原亦有異也。故朱子之謂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者。非謂氣之一原理也。是言萬物之所同者一原之理。而萬物之所異者氣也。故其氣異之下。又曰氣之異者。粹駁之不齊云。則是乃以粹駁不齊者謂異也。非謂氣之一原。亦有粹駁之不齊。而唯氣之一原之理同也。盖有二三然後爲不齊。而旣不齊則已非一原矣。至於論心之說。則是又以一物同形而論者矣。又何慮其有異
也。盖若論氣之全軆。則旣有一原。又有品物。故曰一原異品物。品物異一原則可。旣有陰陽。故曰陰異陽。陽異陰則可。旣有五行。故曰金異木。水異火則可。旣有人物。故曰犬異牛。牛異人則可也。若論一物。則旣以其一而無三矣。乃曰一原有異氣則可乎。彼亦陰。此亦陰。彼亦陽。此亦陽矣。乃曰陰異陰。陽異陽則可乎。彼亦金。此亦金。彼亦木。此亦木矣。乃曰金異金。木異木則可乎。彼亦犬。此亦犬。彼亦牛。此亦牛。彼亦人。此亦人矣。乃曰犬異犬。牛異牛。人異人則可乎。若論資質則資質有淸有濁。故曰淸異濁。濁異淸則可也。若論形質則彼亦正通。此亦正通矣。乃曰正通異正通則可乎。彼亦最靈。此亦最靈矣。乃曰最靈異最靈則可乎。天下之物。誠有同而不異者。一物之謂也。東井之水。與西井之水。其澄淸之色同。其濕潤之氣同。其就下之性同。則斯謂之同矣。西家之火。與東家之火。其朱明之光同。其燥熱之氣同。其炎上之性同。則斯謂之同矣。崑山之玉。其軆之溫栗同。其色之白潔同則同矣。紫磨之金。其軆之不壞同。其色之黃純同則同矣。天下豈無同之氣與物哉。至若人之爲人。其氣之正通已同。其理之純善亦同。故其神之發知而
爲心者同矣。其軆之虛明同。其用之寂感同。其靜也未發之中同。其動也曰端之善同。則斯可謂同矣。故孟子推其口之同味。耳之同聲。目之同色。性之皆善。而言心同然之義。此心之然之者旣同。則可知其不然之者亦同矣。同然其理義。而同不然其非理義。則心斯同矣。心旣同則同者是其本軆也。惟彼聖賢。亦豈不知氣化之不一。資質之有異。而謂心同然哉。其必有同。故謂同矣。愚意窃以爲此當就此血氣資質不同之中。須見得正通本然虛明之靈覺主宰無不同之軆段出來然後。方始是究竟法。若但以資質不同之故。參錯於心本軆之論。而謂有分數之各異。則求之實軆。參以聖訓。節節相左。未或有合。誠末如之何矣。
(語錄○至以菖苓之不可補。謂心氣之本善。此又不然。心臟之氣有疾。則菖苓以治之。精爽之地有病。則存省以治之。豈可以菖苓之不可補。而謂心氣之本善也。)
精爽之心病者。是卽亡之謂也。亡故治之以存省矣。不敢知菖苓之所不可補時。其爲物如何。致省而存。不省而亡時。其軆段如何。其存也善。而其亡而後不善時。其本色亦如何。故砥行甞以爲卽其存之一字。而其本軆之無氣質形器。而有善無惡之義。已躍如
矣。朱子言若存者初非本軆。則不知所存者果爲何物。又何必以其存爲哉。此語說得盡矣。盖若其本軆元是不善者。則其存者自當依本分不善而必亡。得此軆然後始可有善矣。何用以存爲乎。旣非菖苓所可補。以存亡有善惡。則其不爲資質淸濁之所加損。而秉彜好德同然理義可知矣。此可謂同乎。可謂異乎。謂之善可乎。謂之不善可乎。下敎旣分菖苓以治。存省以治之不同。而又曰豈可以菖苓之不可補。而謂心氣之本善也。此亦不敢不以爲惑也。其謂菖苓所不可補者。朱子之意是發明心軆之至精。非如氣質之粗也。盖人之心所以有主宰操舍之妙。而萬善皆備者。其實有二焉。一則知覺異於氣質之粗也。一則形質得正通之全也。大凡神之發知與不發知。及發知之全與偏。則是關於氣之通塞及通之正與偏矣。故人與禽獸草木之心則各不同。此自神之發知處。已有通與塞全與偏之異矣。若人與人則其正通同。故其發知之全。無不同矣。其發知旣無不全。故其心最靈。異於禽獸。而有無限量之軆矣。然其神知之所以不如氣之粗頑無知。而有其靈識者。則又無分人與禽獸。實皆以其軆之至精無形。非有物之氣
所可增損也。若菖苓可容其力。則是亦物而已矣。何以有靈知之妙也。是可知此心之有靈知之軆者。實由於菖苓之所不可補矣。旣得夫靈知之軆。又得夫正通之全。而具此二端。則是乃無不虛無不靈。而有君帥之軆統。爲萬善之本領矣。是則又安得非菖苓之不可補。爲心善之本乎。但伏念下敎如此者。恐先生認得心軆質重也。故如今下敎。心字下必着氣字。則其意可知也。窃以爲操舍存亡之心。固非形而上之理矣。(張子曰合性與知覺。有心名。性旣是理。則知覺不得又爲理矣。朱子曰此心此理。端的在我。又曰此心此性。人皆有之。旣言理言性。而又言心。則心不得又爲理矣。)然謂之心氣云。則是物也。又非所謂謂之有物。則不得於言之心也。(朱子曰此心此理。雖本完具。却爲氣質之稟。不能無偏。又曰心性之妙無不存。而氣質之偏無不化矣。旣言性。又言心。而又言氣質。則心非性而又非氣質矣。欲存欲化者。豈是一物。朱子又論心曰。謂之有物。則不得於言。以心謂有物則不得於言。而若氣質則謂之有物。豈不得於言乎。故朱子又曰心無形。氣有物矣。)若所謂謂之有物。而不得於言之心。則是神明也。是知覺也。是虛靈也。是主宰也。此氣自然又靈。而有不得以心氣言者矣。誠以下敎言之。旣以心臟之氣與精爽之軆。菖苓以治。存省以治。分別精粗矣。而乃又以精爽之心。幷謂之氣。則已豈不自相矛盾乎。不敢知其謂心氣之氣字。與其謂心臟之氣之
氣字。同乎異乎。孟子之論心。旣曰存其心。養其性矣。而又曰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可。志氣之帥。氣軆之充。朱子論心。旣曰靈底是心。實底是性矣。而又曰心者人之神明。心者人之知覺。只是主宰心。不是一塊心。無形氣有物。心比性微有迹。比氣自然又靈。人心妙不測。出入乘氣機。此兩夫子之言。其意固不以心爲理。而亦一未見其如下敎之意直謂之氣。而不更分別矣。伏乞試於帥字充字。比氣乘氣之語。千萬留神。若是氣也。則直謂之氣可也。何乃復謂之帥。而不得於氣者。不可求於氣乎。謂之充則充者之外。豈復有可謂氣者乎。旣謂之氣則擧氣之精粗。而更無遺氣矣。氣外豈復有氣可比可乘者乎。故若以形而上下。分理氣而論。則心固當屬於形而下而爲氣矣。若就氣言。則心固其帥之神明。而氣質爲其滓渣之卒徒耳。此其分別已微。而又其實軆如此。故聖賢之言。丁寧如此。豈其強名而欺我乎。
(語錄○勿論人與禽獸。其精爽之氣。皆能虛靈而有知覺。而朱子言利害之最易見粗底。鳥獸已有不知者。人與禽獸知覺不同。其氣之虛靈。本自懸殊。而知覺之有別也。於人而言之。人之虛靈有不同。而知覺之有明不明也。)
據朱子之言。則其解明德之義曰。人之所得乎天而
虗靈不昧。又曰唯人之生。得氣之正且通者。而其性爲最貴。故其方寸之間。虛靈通澈。萬理咸備。而繼之曰其所以異於禽獸者。正在於此。是則所謂明德者也。(朱子語止此。)朱子之意盖以明德爲虛靈之德。而爲人之所以異於禽獸之大軆宗旨矣。今者下敎乃於禽獸之心。亦許以虛靈之名。然則下敎所謂虛靈。果非朱子所謂虛靈。而凡有知覺則皆可得是名矣。乃知以分數論。果有所以然矣。然原其命名之意。則專以正通最靈之知覺。洞然無蔽。粹然純良。可以窮理盡性者言之。非若知覺二字之可通偏全善惡而言也。然則今日所差異處。不在於分數有無上。而實在於虛靈二字上矣。盖虗字之取義有兩端。以其至精無氣質之形器而謂虛。則此卽菖苓所不可補。而其軆之無物者是也。程子之言心兮本虛。朱子之言知覺氣之虛。其軆却虛。非我所能虛是也。以其至靜無物欲之係累而謂虛。則此爲主宰之存。而其軆之寂然者是也。周子之言無欲則靜虛。程子之言有主於內則虛。朱子之言當其未發。此心至虛中無私主謂之虛。心得其正。復得本軆之虛是也。無物之虛。如虛空之虛。無欲之虛。如鑑空之空。一以無形器爲義。
一以無外物爲義。靈字之義。亦有兩端。泛言之則其知寒煖識飢飽。害知避利知趨。而異於頑物之無知覺者是靈也。周子之言唯人最靈。朱子之言此心之靈其所知者。不過情欲利害之私是也。極言之則其知此事覺此理。善其善惡其惡。而以至於無不知無不能者是靈也。武王之言唯人萬物之靈。朱子之言當靈不靈是也。一以別於形器而言。一以別於偏(形質偏塞)蔽(資質濁駁物欲氣習)而言。虛靈二字。兼此四者之義。而唯彼禽獸之心。旣是偏通之知覺。故其於所謂無物之虛與泛言之靈。則固有得矣。而若其所謂寂然之虛與極言之靈。則有不得矣。是則其實不是可共得虛靈之名。而虛靈有分數也。是其於所以爲虛爲靈之實。皆只得其半軆點子。則是卽非虛非靈。而初無可得乎虛靈之名矣。所以此二字。本非通人獸而施之者。唯人之心得正通之知覺。而兼此四者之實。故施此二字之名。而禽獸自無以與於此也。是以自故聖人命物之意。唯以人爲萬物之靈。而物不與靈者。其義可知。而朱子之以虛靈不昧虛靈洞徹。爲人之正通所得。而異於禽獸者。實亦以此也。至如四靈之稱。及周子又於人加一最字。謂之最靈焉者。是固並禽
獸謂靈也。然此亦不過以其所謂半軆點子之靈言之。而實未有以與於此也。如虎狼蜂蟻雖有仁義。而不得謂之明德者。此自是皆爲秀氣之神而自貴於物者也。至於人之心。同稟正通之知覺。故以本軆言。四者之實。無所不備。則虛靈之軆固無不同。而但其氣稟物欲。有所拘蔽。則其本然之用之發見者。固有久速踈數之千萬不一。此三月不違日月至焉者。有異於聡明睿知而純亦不已者也。是以自古聖人命物之意。於其爲萬物之靈。則不分聖凡。而爲斯人之所同於聖人之所以爲聖人。則又但以亶聰明爲言。而不言靈之異於衆也。至若衆人。拘蔽旣久。轉轉深固。而其所謂寂無之虛與極言之靈。無可言者。則是其本軆之虛靈。雖有與禽獸不同者。其當軆無虛靈之實。則又與禽獸無異矣。是又所以直謂之見其禽獸。而不謂之虛靈矣。然則人之所以爲人。與虛靈之所以爲虛靈者。又可知也。然此政孟子所謂其性亦猶是者也。豈容以此爲本軆之固然。又豈容以此而更不論本軆之實然者乎。盖禽獸之心。所以不得乎虛靈之名者。以其知覺之偏而無主宰之軆。故一二點子之明。譬如隙火殘星。無以盡知覺之妙。則寂然
之虗極言之靈。初無可言矣。衆人牿亡其心者。又以其主宰之不立。而無以存得寂感中和之本軆。則虛靈之實。亦無可見矣。然唯其本軆。則自是得之於天。(天是自然而不容已者。)而終有掩滅不得者。故雖其牿亡之餘。猶有氣稟氣欲未有所事。如喜怒哀樂之未發。見孺子入井。見蹴爾而與之之時。則其洞然無蔽。粹然純良之本然全躰。未甞不自在而呈見焉。况雖衆人。其氣與欲之拘牿未深。而本軆之存主發見。又自有不甚間斷者矣。旣其存主呈見之時。則又無論所主之時之久速。事之大少。卽其當軆。已是全軆純粹。更無偏蔽欠缺之可言。則固謂之莫非全軆。謂之軆用之全(見上)矣。復何容以此爲分數。而別有可論之全軆哉。是以論人物。則人心本虛靈。而物心本不虛靈。若並謂之虛靈則不可矣。論聖凡則聖人之心常存。故無時不虛靈。而凡人之心不常存。故其虛靈所存之分。千萬不一矣。故就凡人氣稟不齊上。論其當軆所存之分數則可。若以所存之分數。爲此心本軆之分數則不可矣。朱子曰人物之所同者理也。所不同者心也。人心虛靈。無所不明。禽獸便昏了。只有一兩路子明。如父子相愛。雌䧺有別之類。人之虛靈。皆推得去。
禽獸便更不推去。人若私欲蔽了這箇虛靈。便是禽獸。人與禽獸。只爭這些子。(朱子語止此。)朱子此語。說盡曲折。何甞言虛靈爲人物之所同。亦何甞言人心本有不虛靈。而及其蔽了。猶可謂虛靈耶。反復虛靈之名。其義意不出於此。而朱子之說。又不過如此。盖人心主宰之妙。不與器類。而自有軆段。有不可言語形容者。但道理之妙則較此又別耳。故道軆之妙。心軆之妙。氣質形器此三者軆段各別。不可無辨矣。
(語錄○性理之外。其出於氣者。何以有純善之同也。)
理亦唯其軆一而同也。其分則無一物之或同。而其或同者。亦以氣同而同。非理獨同也。氣亦統論全軆則二五萬物形器不一。而論一物則未甞無同。水火金玉之類。誠有全似而無差別者。故上段已論之。朱子言性同氣異者。統論人物之說也。非論一物而猶謂其性同而其心異也。性善二字。本出於孟子。而孟子之言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爲善。乃所謂善也。情者是類萬物之情(繫辭)之情。指本心而言。故曰情幾時惡。(程子語。)人性之所以謂善。亦以其心善。故謂其性善也。非謂心本無善。而性猶得以獨善也。
語錄○本軆二字。亦有兩般意。以本稟軆段而言之。則各自不同。以未發已發軆用之軆言。則凡人
心氣禀雖不同。其未發時則與聖人一般者。是朱子之說也。其湛一氣衆(一作象)。不可謂不同也。
本軆二字有兩般之敎。窃以爲疑惑。盖本云者。豈非元初之意乎。凡物皆有本軆。火明水淸之類是也。如使火而有暗。水而有濁。則其暗與濁者。乃其末流之軆而非水火之本躰也。正通之於人。猶明淸之於火水也。濁駁之於人。如暗濁之於火水也。非其明則初無火之名矣。非其淸則初無水之名矣。非其正通則初無人之名矣。故苟是人也。必有正通之形氣。旣有正通之形氣。必有正通之知覺。旣有正通之知覺。必有正通之性情。朱子所謂有是人則有是心。有是心則有是泫(一作法)者。政謂此也。以正通之物而有正通之心者。此豈非人之本軆而必然者乎。若其濁駁則乃其末流之變軆。而自非元初稟受之軆。設使與正通之軆。一時幷稟。終是其正通。已爲大軆完全之定軆。則非末流小軆所能增减者也。况心之爲物則神明主宰而已。而神明主宰之軆。自正通分上。已有一定完具者乎。(明道所謂天德。元是天然完全。自足之物者指此也。完全卽所同。)是以在人言則正通爲本稟本軆。(明道所謂自家本質。元是完足之物者是也。本質卽本軆。)而資質淸濁。爲末流之小軆也。故人生而靜。與喜怒哀樂未發之時。則心之所存。渾是天理。未有人欲
之僞。(朱子語)所以謂之天性。謂之大本之中。而氣禀濁駁。雖未甞無。不與干涉。此其所以爲無不善而謂之本軆也。盖心之未發。則卸却氣機。無所爲用。故氣無爲累。而心之爲心。純於本軆之眞靜虛明。至正至中。鬼神不得窺其際矣。若其已發之後。則其知覺之用。情意之施者。已不得不有所資於氣機。而其氣機已略動矣。故於其已發之後。氣不用事。而心不失本軆者爲尤難。此所以未發之中。則廝養之所同。而已發之後。則下聖人者。不能無違仁之時。其三月日月之有久速踈數。及忠淸仁知。其等千萬不一者。皆以此本軆與其資質之氣稟。相爲勝負者然也。非其千萬不一者。乃其元初所稟之本軆也。今此下敎以資質之禀爲本軆。而謂各不同。末學迷滯。政似新聞。伏未知前言古書。果有以資質之稟爲本軆者。則誠願得一聞而死。豈不快哉。盖本者對末之稱。以形質對資質言。故斯有本末之名矣。果是資質之稟爲本軆。則不知更有何者復爲末乎。且夫指未發之中。以爲本軆者。旣有形質之本軆。而於未發。氣未用事時存。故謂未發之中爲本軆也。今旣不以是爲本軆。而以資質爲本軆。則又其日用善惡發未發中不中。無非
可謂本軆者也。何必以其未發之中者。謂本軆乎。况資質之濁駁者。旣爲本軆。則豈容復有未發時。與聖人都一般之本軆哉。設令有之。前者資質。旣得夫本軆之名。則今此未發之中。又是本軆之本軆也。若別有加隆之名則可也。何可一例以本軆稱之。而有似乎二君雙帝眩名而貳實哉。且子思子曰雖善無徵不信。雖有善言。不以古爲證。則不信而不從。此聖人所以述而不作。則古昔稱先王者也。然又必吾心已信然後。方可引古爲證。以實吾說矣。若吾心有未信。則雖有古訓。又何足爲證而實之哉。今此未發一般之語。朱子之意。實本於心本善。心軆有正無邪。心之本軆無不仁之義而言之。則是眞有一般之心。而未發於寂然不動之時也。故謂之與聖人一般矣。若下敎主意。旣以本善無邪。本無不仁之語爲非。則是謂心無一般之軆也。旣知無一般之軆。而強取一般之訓。以爲據而論之。則是其心與其說與其證。無以湊着爲一。而元來所無之軆。何以於此忽有乎。且自非本有者。則又何容以謂本軆乎。且若非本軆則已。旣是本軆則是眞有其躰一般。故謂本軆謂一般矣。豈其以氣象而謂本軆一般哉。以氣象二字觀之。其
以未發謂本軆一般者。又未知其果出於信心。眞如朱子所言之意也。然則是亦有若不得已而言之。而言之無愈乎不言矣。愚意窃以爲此軆同則實同。異則實異。同則軆段之軆也同。軆用之軆也同。異則軆段之軆也異。軆用之軆也異矣。不容有此依違於同異之間。軆段之軆無同。而軆用之軆有同。實軆未同。而氣象有同之理矣。盖軆段軆用。其爲軆之實無二。軆段者軆質之謂也。凡物之軆質爲軆。而動靜爲用。此軆用之義也。又分動靜言。則其靜者乃其軆質所立處。故又以其靜謂軆。而以其動謂用。此又軆用之一義也。故軆質之軆。非不得爲軆用之軆。而但軆用之軆。不止於軆質而已。此有不同。而若論善惡同異。則又無容其軆段之軆旣惡且不同。而別有軆用之軆善且同也。靜之爲軆。非舍軆段而自爲軆。實兼軆段以爲軆。則未發之爲本軆。又豈只爲軆用之軆。而不得爲軆段軆質者乎。若非軆段。則其謂本軆者。是果何所指而言乎。張南軒有衆人無未發之論。今據朱子答胡廣仲書觀之。則盖非謂無軆段之軆也。特無未發之靜軆云爾。然而朱子猶以爲分別太深而不以爲然矣。若今下敎又以爲只有軆用之軆同。
而無軆段之同。則又與南軒之意異矣。然凡物雖有軆段之軆。不能立其軆用之軆者。誠或有之。如激水之躍。風燈之昏是也。若旣無軆段之軆。則决然無復可有軆用之軆者矣。今若言衆人之心。眞有軆用之軆。與聖人都一般。而猶其軆段之軆各不同。則難出於信心之敎。砥行之愚甚。實不知所以聽命也。
(語錄○心之能敷施運用。全由於虛靈不昧矣。於此謂同。則其不幾於心純善之說乎。此不可如也。)
暘谷之論。固不可知。而若心本善之論與心純善之說。則自各不同。有不可混作一義者。盖心軆本善。本者得於天以生之原也。人生而靜。未發之時。雖已發而心自有用。氣不動志之時。皆此心本軆所存所行之地。而此時此心無不善焉。故謂心本善矣。若此心已發。則乘載於此氣而運用。故氣有濁駁則心爲拘爲蔽。而氣之動志者多。乃有時不善矣。若氣無濁駁而心軆常存。則雖心已發。而乘載運用。氣無所蔽於心。而純粹中和。無不善焉。如朱子之謂本來完全者則可謂之純善矣。然唯聖人如此。若衆人則氣有濁駁。故有不純善矣。若陸衆(一作象)山之論。徒知此心之本軆有善無惡。更不言有氣稟物欲之蔽而有不善。則是實歸於心純善之論矣。今下敎又以其爲氣稟之
蔽而不善者爲本軆。則是豈不又爲心本惡之論乎。荀子性惡。卽心本惡之義也。故謂衆人心本惡不可。謂衆人心純善亦不可。只謂衆人心本善爲是矣。故程朱皆爲本善之說。本善云者。是言當軆雖有未善。其本軆則善云爾。非謂當軆固純善也。故若曰當軆本善。本軆純善則可。而若曰當軆純善則不可矣。虛靈是本軆之名。而本軆旣純善。則豈以其當軆之有未純善。而不可言本軆之善之同乎。此亦須分別得歷歷然後。方可得實。若槩以本善之說。目之以純善之論而斥之。則恐非所以辨之明而無以盡知言之道矣。未知如何。
(語錄○明德以虛靈爲主。而虛靈謂純善之氣。故近來一種之論。至曰人稟天地本然之氣。爲本然之心。是所謂明德也。此則直以明德不涉於性。而以氣者當之。誠不可知也。)
一種之論。未知是誰說。而下敎何以本然之氣。謂不涉於性乎。所謂性者。只是人物本然之理。則其言本然之氣時。性自離不得矣。故明德只是本心之語。栗谷善之。盖旣言本則性自在其中也。豈以無性之心爲明德而善之哉。但雖涉於性。若幷心軆謂明德。則已是不可知者。且虛靈固純善矣。人固禀本然之氣矣。然若謂萬物不稟本然之氣。而唯人獨禀本然
之氣。則是又不可知者也。乾元資始。品物流形。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則將以何者謂非本然之氣乎。所謂品物。是只人爲品物乎。乾元亦將有非本然之乾元乎。非本然而亦謂之正乎。天地之性。人爲貴則物爲賤而已。誰曾謂賤者非本然乎。品物萬殊。各保太和。一草一木。皆天地之和氣。(朱子語)則非本然而亦謂之和乎。故莫非本然之氣。而就中禀其正通者。爲最貴爲明德矣。今其如此爲言者。疑乎未達於天命之性天地之性與理氣本然之辨耳。然其所以卽氣論心。卽心論明德。則不可易矣。
(語錄○一說以爲虛靈有分數。則明德不免有分數。此亦不然。天命之性。則是本然之性。而本然之性。聖凡皆同善矣。此性不過氣以成形。理亦賦焉之性也。聖凡之氣雖異。只指其理而言性。故不害其爲善。而堯舜路人之皆同也。)
下敎以明德爲天命之性。只指其理之性。砥行於此惑之滋甚。盖下敎雖曰只指其理。是只欲不論資質濁惡之謂。其實以兼形質異於禽獸。而所以爲明德者言。則其只爲氣稟之分。而不得爲天命渾然之軆者自如。而猶以是爲天命之性。則恐非所以論天命之性之本意也。聖凡之氣所異者。資質也形質也。未甞有異。而今此理亦賦焉之理。卽賦於此形質之
理也。何甞只指其理而言善性乎。一介授受。猶當明白。况此性命。是何等與受。豈容一毫黯黮。無其來脉而私窃取與哉。必須有此形質然後。方賦得此理矣。旣有賦此理之形質。則此形質之氣之精爽。卽此物本物之心。而膺受此理妙而具之以爲性也。牛之形。不得賦人之性。犬之形。不得賦牛之性。則其曰氣以成形。理亦賦焉者。豈謂於其似人之形。而便賦之以全人之理。以爲氣異於人。而理同於人之性哉。盖朱子之言。則其曰氣稟雖有不善。而不害性之本善(孟子告子性善章集註。)者。其意非謂只指其理也。以爲資質之稟。雖有不善。形質自在。故形質所賦之理本善。而不被掩於資質之不善也。此卽孟子過顙在山。人性皆善。猶水就下之說也。未甞離舍形質之氣而言懸空之善也。如今下敎。則旣卽形氣而借其理。又捨形氣。指理而言善。故性則得善之名。而虗靈則有分數矣。就資質不善之中。言形質本稟之理。故謂之本善者。孟子朱子之意也。旣兼形質言性。而又只指其理。故無本末之可辨。而直謂之爲善者。下敎之意也。然其善者得於形質者。而失於資質之濁則惡矣。今乃不分形質資質之別。但要得其善。則借形氣而取其
理。要去其惡。則又捨形氣而只指理。恐不察此要捨之之形氣。卽成形賦理之氣也。其賦得理時。若有惡氣。則其所賦者安得獨爲善理。其賦得善理時。必有善氣矣。其捨時。又何幷捨而只指其理乎。故此實形質資質之所係不同。而理雖蔽隔於資質之濁。爲不善。其形質所稟之本軆有善。故此有善反之。則不善者還爲善之來脉矣。此所以言善理之有關於人也。若氣雖不善。只指其理而不害爲善。則其理之爲善。不係於氣之善不善矣。是則人雖爲惡。不害其性之自善也。是其爲善爲惡。無所增損於性分。則其必欲人之爲善者。是又出於人力之安排而性外有事也。人之爲善。旣無干涉於性。而其性之善。又無干涉於人。則其言性善而欲人之善者何哉。下敎每於論人性之善處。還以所以論本然一原性之說參錯之。今此氣異而只指其理云云。乃論本然之說也。此於聖凡同異之義。果何如哉。故其卽異氣言同性。雖若相似。其論一原性與論人性。則義意判然。朱子曰孟子說性善。是就用處。發明人性之善。程子謂乃極本窮源之性。却就用處。發明本理。朱子之言如此乃入神之精義。不易之至論也。(孟子之意。是言人心之能愛親敬兄忠君弟長之理
之善。如水之就下之理之善云。是指性之在人心者之善。而謂如在水上者之善矣。此盖指活潑潑地而言。非懸空說理之善也。然而又謂人與水猶。則是其在人心而孝弟者。與在水而就下者。元是一箇。無兩㨾也。是則孟子之意元來非要說一原之義。但就人身上。論人性之出於天之自然。不容人力處。與水之就下同。而其爲萬物一原之義。已躍如矣。非聖神則說不到此。而程子又言看得孟子善字猶字之意。已帶得此義。故便說是窮源之性。則是亦其精義幾於聖神矣。然孟子之語。非爲專說人性。而程子之語。又非離人物說一原也。但孟子就人分上說起。而程子又發得其爲一原之義也。朱子之已都領會得孟程子之意。故分說如此。盖皆非滯於知思見聞者所可及。今見得三子發明次第前後一貫處。眞不覺足蹈而手舞也。)人性之善與本性之善。其爲性爲善則一。而其爲各具一原之別。有不得不辨者。論性之本。正在於此矣。盖論本性之善。則是爲只指其理之善。而若論人性之善。則不須只指其理。雖兼指其氣。其本未甞不善也。至如下敎以人理之與犬牛不同者。謂只指理。則是但不兼聖凡不同之資質而已。其所以犬牛與人不同之形質。則自在其拖帶而言也。是卽不得爲所謂天命之性一原之性矣。所謂天命一原之性者。是卽人性上。指其本理之善。爲極本宮源萬物一原之軆者而言也。是卽所謂卽形氣。只指理者。而如下敎所指者。非只指理者也。是朱子所謂孟子之言。只說人分上道理者也。所謂本理。所謂人分上道理。所謂君子不性(此一句張子語)此三者。各有所指。而其
言之又各有所當。須得分曉。不容混雜。其實一理。而所從而言則各不同也。此義儘精微。須知不外於人性之善。而卽是水之就下。萬物一原之性始得矣。(程朱論凡人性善處。每指本理之善而言。以爲只指理。以爲專言理。而更不辨其氣之亦有同也。於是以只指理之理。爲卽凡人資質濁駁上。指其與聖人所同之性分。而非萬物一原之性軆也。故以只指理。作形氣之本然之分。而不省此實指其本理而言。非形氣本稟而言。又不省所謂本理者。亦只是形氣本稟之實軆。卽通萬物爲一者也。)此豈言語所及者乎。故以明德謂理則可也。以爲只指理則不可。只指理爲萬物之一原而明德。則只爲人之異於禽獸者耳。明德分數詳下段。
(語錄○此明德雖在虛靈。而只指其性之德而言之。則何甞干於虛靈之有分數。而聖凡之各異耶。)
窃以爲若統論性之德。則無所不包。不但在虛靈而明者爲性之德也。其在無虛靈而不明者。亦未始不爲性之德矣。如在陽則其淸通明舒者德也。在陰則其濁塞昏慘者亦德也。莫非德矣。然德雖虛位。位旣定則理又不易焉。故謂之明德則其理已定。不可移易。今也旣以其虛靈不昧。而命之以明德之名。又以其爲德。而不欲其隨虛靈有分數。則豈有是理。虛靈明德。自是實理得之於天而有定軆者。則誠未易隨人意向。若是委曲矣。奈何。盖明德若專爲人性之德。則可知是爲人心虛靈不昧之德矣。旣以其爲虛靈
之德而爲明德。則其德之明。不得不隨虛靈分數而有分數矣。若不辨心之昧與不昧。其性之德。皆可謂之明德。則明德又不得專爲虛靈不昧處所具之理。不但其虛靈不昧。爲明字張本也。雖不虛靈。而昧處其理自可爲明德。而其昧者亦可爲明字張本矣。上文下敎旣以明德爲虛靈不昧處所具之理。又言虛靈不昧爲明字張本。而又此下敎正與相反。以彼視此。又不啻矛盾而自成兩截之說。此等處甚不勝疑惑。盖若論本性之德。則萬物皆備。不但聖凡無異。人物亦無異矣。若論人性之德。則又以人心之靈。本無不明之分。故所稟所具之理。無不禀不具之分。而謂四德之全也。苟其心本有不明之分。則其所稟所具之性。亦當隨而有不稟不具之分矣。旣有不稟不具之分。則又不但爲分數之欠闕。便其全軆不得爲明德矣。又豈有分數之可論乎。
(語錄○明德實軆。以德爲主然後。可以論虗靈之有分數與否也。)
德者得也。有此氣則得此德。而無此氣則無此德矣。此氣多則德亦多。而此氣少則德亦少矣。氣明則德爲明德。而氣不明則德亦非明德矣。氣之明無分數。則德之明亦無分數。而氣之明有分數。則德之明亦
不得不有分數矣。終是未有氣有分數。而德無分數之理。凡言明德無分數者。是言人之資質雖有淸濁之分數。人之形質同有正通之全軆。故德之禀於正通之形質者則明且全。而其爲資質之濁所拘蔽。則明者昏而全者有不全云耳。豈謂心之虗靈有分數。而德之明獨無分數乎。人之性。所以與禽獸異而爲最貴之性者。朱子以爲以其得氣之正通。而方寸之間。虗靈洞徹。萬理咸備。其所以異於禽獸者。正在於此云。得氣之正通而其性最貴。有虛靈洞徹而萬理咸備。則人性之全。與其德之明。何可謂不主氣。只主德而有全且明哉。朱子曰有是氣後有是德。不曰無是氣而有是德矣。且明德之以德爲主與不以德爲主者。以論明德之有分數與否。已不見來脉。况以明德之以德爲主。而論虛靈之有分數與否者。尤恐無與交涉。盖此旣是德矣。更何待以德爲主而後爲德乎。但其所以爲德者。以人心之虛靈不昧而明。故爲明德而不爲不明之德也。然則此德之爲明德者。終不得自外於人心之明而自爲明德也必矣。今以論心。旣謂有分數。而又將獨許其德爲無分數。故有若以德爲主然後。乃可爲有分數無分數之分界矣。然
人雖欲爲主而置分界。德則得之天者也。天道無爲。一定不易。終無隨人意而有所離合之勢。則其有分數無分數之間。若欲離虛靈而自爲德。則便與其所以爲明者而離矣。若欲幷領其明而爲明德。則又卽隨虛靈而有無分數矣。此則無可奈何。而幷下敎所謂然後可以者。皆出於人謀之排置。而明德之實軆。所以爲吾心本然之實理者。則固將自如。其隨心之明昏而有無分數矣。未知如何。
謹按虛靈者。心之本軆。而虛靈不昧云。則明德之義已足矣。仁義禮智。則又虛靈之所具衆理矣。然則虗靈也不昧也仁義禮智也。一是心一是德一是性。而性是此德之實也。德是此心所得之性也。心是此性所具之器也。性是此心所具之道也。虗實粗妙則不能無辨矣。而器亦道道亦器。氣外無神。神外無氣。未有大少多小彼此餘欠之可異者。形質所禀之本軆同則皆同矣。資質之濁氣蔽而異則皆異矣。存養其本軆而復其本。則皆復其本矣。更無許多層節難齊之端。而今者下敎則分明德與虛靈而言有無分數。暘谷則分虛靈與心而言有同異。枝上之枝。節上之節。轉生如此。其亦
終無一定之軆乎。然暘谷之論。又不無可言者。盖旣明言性之但爲不同之軆。而又以聖賢之丁寧言一言同。故遷就而於一原處言性。以爲兼占兩說之資。旣明言心之爲不同之軆。而又以聖賢之丁寧言虛靈明德未發之中仁義之心之同。故遷就而區別於心。以爲虛靈明德中與仁義之同。而心獨不同之論矣。然砥行雖愚。不足以知言。固有以疑其說之已窮也。窃以爲性卽理也。理者卽此氣所以然之故。卽此氣所當然之道也。其軆一而已矣。但以其氣化不一其狀。而隨其不一之氣化而言。故其性其理。有似乎不一者。而有分殊之名也。是其一者爲不一者之軆。其不一者爲一者之分而已。非有兩軆也。通乎其妙。則謂之一謂之不一。兩無不可矣。然其所不一者。實以其一。故若言其本軆。則是又一而非不一者也。謂之一則一非塊然死底。不一者自無所遺。而謂之不一則破碎分斷。無由見其所以一矣。盖一是一。而不一是不一。則其義若相反而不相干涉也。然其實則其所以爲一者以其不一。而其所以不一者又以其一。故不言其一。則無以見其不一之所以爲不一也。
此太極之所以爲本然之妙。而道器之所以妙合。軆用之所以一源者也。其所以必言一致一貫性同一性。不止於言近與殊而已者。非所得已。而其論洒掃應對與精義入神大小先後之義。乃曰理無大小精粗。貫通只一理。曰唯其一致。是以其敎不可缺。其序不可紊。(論語子夏之門人小子章註程朱語。)道軆之妙。自來如此。而聖賢之言。亦必如此。則其一之所以謂一。自有其軆。自有其義。豈有旣其隨形不一者。各自分段爲一軆。不與相通。而又別有一原者。復得夫性之名。而無所贅於名實者哉。至於所謂心。則氣中有神。而神之發知者。是謂之心矣。然萬物之神同。而其有知無知。由形質之通塞而別。人物之知覺同。而其心之全偏。由通之正偏而別。聖凡之心同。而其有蔽與不蔽。由資質之淸濁而別。大同之中。其不同之端如此。然若論人心。則由正通而全者。人人之所同也。由淸濁之分而蔽有不一者。面面之不一也。旣有正通之同全。故學之爲言。要持守而存此同全之軆。則其蔽之之濁者。自不得有事而性可復矣。性復則天矣。此所以有學問脩爲之道。必本於所同之全者也。苟使初無同全之
軆。則其濁之所蔽者。旣失其本然之正矣。雖欲爲學。無可本而有學之道矣。如使初無濁之弊。則又無由有不同。而人人皆聖。純亦不已矣。無用乎持守脩治。而有事於學矣。此其同與不同。由於形質與資質之有異。而又皆其實軆之不可誣者也。然於其中論其本末大小之辨。則形質之爲大爲本。資質之爲小爲末。尤爲甚明而萬類之所同者也。又非旣有本軆而又有末軆。旣有大軆而又有小軆。有此兩軆牉幷混雜也。但其軆本同。而末流有蔽則不同。若以本軆之同。而更不論末流之不同。固不可。若以末流之不同。直謂之本軆。而更不言有本軆之大全。則人理絶矣。政敎修治之道。無由而施矣。此自古聖賢所以先於此發明。而必言其秉彜同然皆善本善本明本然之軆者也。其彜也同也皆也者其本。而其非彜非同非皆者則是其末矣。凡物以善之本軆而末流爲不善。以正之本軆而末流爲不正。以明之本軆而末流爲不明者。物之情固然矣。若其本軆不善不正不明。則其能爲善爲正爲明者。有其理乎。虛靈者心之本軆也。明德者本心之理也。未發之中者。未動之善心也。
仁義之心者。已動之善心也。此四者皆善心之實軆也。今暘谷之論。旣謂此四者同。而乃謂其心不同。則說話而已。何關於實軆。雖曰本原微妙難識。苟有解文理底解聽說底聖門五尺之童。則其不爲之拊掌乎。今其爲性如彼。而其爲心又如此。旣主其不同。而又欲不遺其同。主不同而客其同。本不同而末其同者。以物理則本末倒置。以言議則首尾橫决。此所以知其說之已窮也。故論人物性而言一原之同。論聖凡心而言本善之同者。非出於有爲而強說。皆本於實然之眞諦。盖非一聖一賢之徒說。其義理之原委來脉。大煞關係。而今也不幸有此不可言同之論。發於中間。其意盖本於栗谷之說而言也。固知其非無來脉矣。然栗谷之末後定論。旣極明正。則可知此特其初年未定之說。(栗谷性理之論。有曰天地之理。卽萬物之理。萬物之理。卽吾人之理。此所謂統軆一太極也。雖曰一理。而人之性非物之性。犬之性非牛之性。此所謂各一其性者也。此卽理一性不同之說也。栗谷心論。有曰善者淸氣之發。惡者濁氣之發。虛靈亦有優劣。此卽心有淸濁。氣質虛靈有分數。而聖凡心不同之說也。此皆栗谷之論。本如此矣。栗谷又論衆人未發而有拘於氣質之說。則此一拘字。實所以爲心與氣質之辨。而爲衆人心本善之義也。但其爲說。終不分明。無以見其眞爲心與氣質之辨。而其淸濁優劣之云者。又無分別本末之意。則文集之說。其於心性之義。皆只爲論氣之歸
也。然此則與牛溪在復時語。而其聖學輯要。則是其最後撰次之書也。其書有曰天地之性。人物一也。又有曰心軆本正。由化於物。遂亡其正。此卽人物性同。聖凡心同之義也。雖單行數句。語意明白。其於心性本原之義。無有餘蘊。可知其爲不易之定論也。)而當初取舍。似或緣於尊信先輩。未加詳審而依據特重。有如朱子初來學於延平。則只依其言。以愼獨爲貫動靜之工平日涵養之事。而更不致辨於獨之不可貫於靜矣。又見程子凡言心者皆指已發之語。未察其爲論赤子之心。致此失言而後乃改正之。則又只依其言。便主心爲已發之論(以上見中庸或問大全書雜著。)者也。此固無甚爲恠。又緣當時無與詳辨。遂成陳案。而到今又旣未有自究竟其不然。則其無容輕易改彀。以至牢固者。亦其理勢之自然也。然若據實而言。則心性之所以爲心性。學之所以爲學。莫非本於天道之自然實然之事理。而有不得以一毫人爲容於其間者也。所求知者旣是實理。而吾所以求之者亦實事。則但當論其眞與不眞。不當復以人己古今前輩後輩爲拘。而有所向背從違之意也。朱子之學。得之延平。則兩程龜山。皆其淵源所在。而至於論其學術道德言語之得失。則雖絲毫之差。要必辨明正義然後乃已。其曰過曰誤。曰未是
曰非是。曰有這箇病。曰皇恐曰誤益甚。曰其失類此。曰不平而爲至公之累云者。未甞有盖護假借之意。延平之於龜山。又直議其失而不以爲嫌。是豈其尊畏先輩。有不足而然乎。君子之學。其所重可知。朱子答沈晦叔,李深卿書。論此甚正。與張南軒,劉共父書。論文定事亦甚明。伏想已皆照會矣。盖道之爲軆微妙浩蕩。而後世爲學。去聖已遠。微言斷簡。考信無處。只有一段秉彜不昧之天靈。實然不易之脉理。欲因此而泝究乎經傳之微旨。以幸其萬一無差者。此其爲道已極孤且危矣。况於其間。又或不能致其純一精誠之極。而容着一分人情向背物我彼此之私主。以存依違取舍之機。則尤何望其集合衆長。窮周萬微。而得聞大道全軆之實哉。故若以無所據之見言。則論人之不知。已爲不可。况論人之已知乎。論衆人不可。况論前輩乎。若使眞有所據。則道者天命也。天下之公義也。雖前輩儒賢之論。又何有不可議而不分黑白。一例歸重之理乎。苟以其前輩之言。而終不可違貳。則是又不爲以道而害道。以道而誣道之歸乎。况前輩言中。又自有彼此得失。而不可以兩通者
乎。故平論道理。則凡論道立言。必本於博學審問愼思明辨篤行經驗之實切。而立誠修辭。以盡己見。又俟百世之公議。以求發明實理。閒衛斯道可也。外此而豈復有他意哉。今若旣自放言亂道。而又自托爲前輩之尊。欲後人之不得復議其得失。一味尊信遵守。又雖不得爲天地鬼神天下萬世之所不悖疑惑之圖。姑且粗爲門黨子孫之所主張奉行傳守之資而已。而亦以爲足焉。則是又何理哉。砥行雖愚且不武。其心也猶不欲自淺之至此。亦不敢以是望於栗谷先生當日之志也。凡程朱已勘之論。尙不無可議者。栗谷之有未定之論。固非異事。况此雖論氣而有所云云。後旣改說。則恐不當復執其已改之言。而疑其定論之爲非也。且其說一則言有千萬軆。而一則言有一軆。一則以爲有優劣。而一則以爲本正。則是其爲義。已相反矣。須於其中有本然兼氣本軆氣拘之別。如程朱之意。而前雖不免爲粗看淺論。後乃得其爲眞諦深造則可矣。豈容都無分別。兩是並存。而有兩說爲一義之理乎。必欲以前後之言爲一義。而謂其所見所說。本但止於如此。則又豈非所謂文定
不幸。而爲謗文定者乎。雖未曾盡窮天下之理。盡讀天下之書。以耳目之所暏(一作睹)記。已知其無如此之義也。且此皆有實軆底名義也。雖其精微怳惚。有若東西看得。南北說出。皆可以成說。皆可以受用也。然其實於精微怳惚之中。自有大中至正。必然不易之本軆。如日月之有明。如天地之定位。而知者未甞不知。又知之而至於無疑。則不復限以千載之久百世之遠。而必若合符節遇朝暮。不待更見其人。新聽其言。固已信其無毫末之異義也。是則又安容以人意有所安排而強解強說者也。又况道一而已。更無二三矣。才其有違於大中至正之一脉。則其弊必至於毫差千繆而莫之收拾矣。此又豈非所可深念而却顧者乎。迷見於此。亦已數十年矣。究竅證驗。不敢不審。然非曰能知。願學而已。每蒙下敎提誨不已。亦有以仰見至懇之意。苟非義理所係而得以前却者。則豈不思所以變通承敎之道。而迷滯已固。卒未見改圖從長之路。自前論稟。不爲不詳。誠無用更事長舌。而今此語錄。屢蒙竭論之命。又不得終違尊敎。披鏤肝膈。謹此極言。而主於詳說。汗漫如此。未存表
襮。言涉身質。不勝惶懼。俯伏俟罪。砥行於此又窃有感焉者。暘谷先輩。砥行甞拜參其氣貌矣。亦甞傳聽其言語矣。則其固執之堅確。雖有十牛不回之守。若其從善之不紊。則又自有竿頭進步之勇。見其有得乎弘毅之訓。而可議於易簀之義者。漢高之溲溺。雖爲未逢之歎。不假以年。抱此往者不及之恨。則今於遺語之參論。尤不勝掩卷而太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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