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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斋集卷之五
有心斋集卷之五 第 x 页
有心斋集卷之五
 杂著○序
  
有心斋集卷之五 第 480H 页
赠朴圣至(献可)归绫州序
岭之南。素多异趣。其向善而不俗者。得朴圣至于绫城之野。圣至盖好学之士也。余与圣至立雪者十馀年。而治任星散。又将十馀年矣。余观先师夫人之葬于寒泉时。俞友士精适自南而归。余问南州从学之有无。士精说圣至贤亹亹而才罢。圣至独千里徒步。趁期而来。尤可以见圣至之贤。而验士精之不我诬也。余方临归。拟颜仲处赠之义。要余赠言以勉。且以先师所赠诗篇。随身以来而出示。顾此既不能自勉。何暇于勉人。但不忍孤其求助之诚。为之说曰。先师所赠诗寓戒之意。一生用之而有馀。岂为赘言。然窃看朋友间往往请于先师之言。而朝得暮失者有之。而圣至殉身不离。以代古人弦韦之佩。能不失于数十年之馀。其悦服体行之意。从可知矣。然诗不云乎。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惟望圣至不当自足于所已能。而益勉其所未及。发愤忘食。乐而忘忧。不知年数之不足。如得复会于寒泉。而拭目相对。则便是今日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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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之北溪。士精之言。终不归诬余矣。千万加勉。
送李子一归礼山序
李敬儒子一。从余游者也。自龆龁志学。负笈于余。在葛谷时。循于勤谨二字。其时学子稍集。而未有如子一者也。余甚嘉之。而愧无以副其来意矣。余转移于公州之广亭。从游者又多。而亦无如子一者。才难之叹。不其然乎。余今大归于玉屏。子一闻而来见。说尽离索之叹。子一踵余门已三年矣。叩其间所读。则虽辞谢。子一岂专然担阁者。然每患人上奉下率。埋头家事。忘师友之乐。而不知抽身者往往。而子一奉慈闱。率妻子。远寓于他乡。菽水末由。吃着无路。而第素脱冗累。知师友之为乐。而不难于抽身。则必不忘余而止矣。余将忘世事于物外。抚残篇于岩穴。山樵水渔。乐尧舜之道于畎亩。不知老之将至。而子一落在远方。弊衣耕野。供菽水于入厨。丰吃着于一家。读未读之书。穷未穷之理。益脱冗累。真知师友之为乐。或有愤悱者存焉。则必将抽身访余于千里之远而来。坐于鹤台云床之间。垂钓于玉滩云溪之上。而讨论答问。使余刮目矣。虽未知在于几年几日。而吾与子之乐。岂有愈于此哉。子一留一日。明将告归。要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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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欲备书绅之义。故书此赠之。千万勉旃。
有心斋集卷之五
 [杂著]○辨
  
人兽辨(自此至勉人为学说三篇。十五岁作。)
余常暇日读书之际。至读人兽二字。每有疑于其间。谓曰如何而人为人兽为兽。又曰意人兽各得其性之异。而人为人兽为兽也。至读朱子释中庸。所谓人物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又曰。以朱子之说观之。则人兽之性。固无异矣。朱子岂有误哉。吾见非矣。又曰。读朱子之书者。舍朱子之说而奚取也。因舍余之见。而取朱子之说。然则何以明辨其人为人兽为兽之所以然也。此穷理中一件也。岂读经传达天理之人所可容已也。于是仰思俯度而得之。夫人兽虽同得天地之理。而为性。气则固异矣。人者得气之正且通。故最灵于万物而为人。兽者得气之偏且塞。故顽冥横行而为兽。其气异故其形异。其形异故其事异。人而生于斯世。则自能食能言。有教有养。一岁有一岁工夫。二岁有二岁工夫。八岁而入小学。学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十五而入。大学。学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幸而得君师之位。则以幼而学之者。施而行之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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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躬行之馀。使亿兆之民。父父子子兄兄弟弟。万物各得其当然之则。令后来之君师。为可法可象之圣主。不幸而不得君师之位。则虽不能以幼而学之者。施而行之于一时。内而尽孝友之道。外而尽顺悌之道。亦使天下之父子兄弟者。各得其当然之则。令后来之学者。为可法可象之圣人。其事固大哉。兽而生于斯世。则以目前之兽论之。悍马则善驰。壮牛则善耕。大犬则司夜。大鸡则司晨而已。其事果大耶。于此足以明辨其人为人兽为兽之所以然。而无疑于其间也。然孟子曰。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余不敢无间然于孟子之言。然不求至当之义。而反生间然之意。是非后学尊祖先圣底道理。乃三复而始觉之。善哉言也。吾何间然。虽人而物欲蔽其本然之性。则父不可弑。而弑父者有之。君不可弑。而弑君者有之。隋之杨广。汉之贼莽是也。此物欲所蔽而弑君父者也。虽兽而有行臣子之义者。蜂蚁之君臣。虎狼之父子是也。此一点明处而爱君父者也。以最灵于万物之人。而弑其不可弑之君父。以顽冥横行之兽。而行其不能行之臣子。此孟子之所以说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而余之所以不敢间然于孟子之言也。
有心斋集卷之五
 [杂著]○论
  
有心斋集卷之五 第 482H 页
罔之生论
子思子曰。天命之谓性。朱子释之曰。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盖万物之中。惟人也得其形气之正。而悉备其仁义礼智之性。以其赋于人而堕在气质者言之则曰性。以其未赋于人之前而言之则曰理也。理与性。初非别物。但以在天在人而异其名耳。夫理无不直。故人之所以得是理而生者。亦无不直。凡具于性分之内者。无一理之不直。原始推本而言之。人之所以为人也。都是一直字而已。故外而日用事为之著。内而心术隐微之奥。少有不合于所生之直。则是忘始绝本而合死者也。虽其呼吸不绝。形质不腐。岂足谓之合生者也。特幸免之类耳。天之生斯人而张之为三纲。纪之为五常。使之参三才。最贵于万物者。其意岂寻常哉。盖皆责之以所当行者。而其所当行者。亦未尝不具于性分之内。而无一理之不直者也。其所谓当行者。亦不离乎三纲五常。君纲于臣。父纲于子。夫纲于妻者。等分之所以一定而不移也。父子而亲。君臣而义。夫妇而别。长幼而序。朋友而信者。各指其所以当然之理而目之也。若因其固有之理而行之。则岂有圣凡贤愚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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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也。故君而失其君之道。臣而失其臣之职。则为不君与虚位。推此以求。父子夫妇亦然矣。此三纲废而失其分内当然之直也。父子而失其亲。君臣而失其义。则是为父不父。子不子。君不君。臣不臣。推此以求。夫妇长幼朋友亦然矣。此五常坠而亦失其分内当然之直也。凡具于性分之内者。无一理之不直。则其发于人伦日用之间者。宜无不直。而外诱交蔽。不循吾分内固有之直。自弃于当死之地乎。圣凡贤愚之所以分焉者。岂有他哉。循其直与不直而已。推以至于语其极。则尧舜桀纣之所以为尧舜桀纣。孔颜盗蹠之所以为孔颜盗蹠。亦不过直与不直而已。大哉直也。朱子曰。天地之生万物。圣人之应万事。一直字而已。故总而言之。不尽其分内当然之理。则是必不免于不直也。细而言之。虽于一举足之微。失其当然之理。则亦不免于不直也。是何也。由其具于性分之内者。无一理之不直故也。况其充肚满腹者。无非昧理之欲。害直之私。而凡著于事为之间者。无一事之直者乎。所以为人而生于世者。以其直。而所以行于世者。以其不直。终不知复其分内本然之直。以其参三才。最贵于万物者。求其所以贵于万物之事。而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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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于禽兽之贱者有之。虚食世间许多饭。而只作蠢然一个物而止耳。虽幸免于遄死。而岂若朝闻夕死之为安也。
有心斋集卷之五
 [杂著]○说
  
勉人为学说
天之生斯人也。非为饱其腹而暖其身。自安于暴弃而无为也。其所以付畀者有焉性也。在天则为命而理也。在人则为性而德也。又德则人人之所同得。而非一人之可得以私之也。又非众人之德偏小。而圣人之德独多也。既付之以德。则其所以责望者。岂浅近哉。即三代大小之学。所以教人之法。而为圣人之道也。圣人之道。本非高远难行。而止于为人之父子兄弟。而各尽其道而已。尧舜之道。孝悌而已者。正此意也。朋友间。或以圣人责之。则往往谓以高远难行。而不知为父子兄弟处。各尽其道为圣人。哀其圣学之不明。而鲜与共入于圣人之域也。又有知为圣人不过如此。而或托于科业。或托于家事。此知所以托于家事。而不知所以为圣。无待于外。而只在于宜其家事。日用之间。知所以托于科业。而不知所以修身行道。明吾之德。尽吾之性而为圣。则是可以无羡于一第成才。而俱为牵于目前。终无所就而遂成枯落。
有心斋集卷之五 第 483L 页
其惑而不解也。亦吁矣。盖众人之所同于圣人者惟德。而但气质不及而有不纯矣。以其不纯之气质。应接事物。则其耳目口鼻之间。不能无私欲蔽之。其所谓事物者。实不外乎父子兄弟之道。而又所谓家事者。只在此中而亦非别物事也。若蔽之于欲而昧其以理循之。则父子兄弟之间。皆失其慈孝爱敬之理。而远于禽兽者鲜矣。诚能耻其不远于禽兽。而欲尽父子兄弟之道。则岂容不变化其气质而能也。又欲变化其气质。则自当急于明其所蔽之德也。又能有意于明吾之德。则当进于大人之学。必先格物致知以穷究事物之理。而心之所发。则使其实而无自欺焉。心之本体。则使其不妄于动。不偏于静。而无不正焉。身之所处。则使其不陷于一偏。而无不修焉。则气质之累。极其变化。而所蔽之德。不啻不忧其不明也。其应接事物之际。人欲净尽。天理流行。而圣人之道。无过于此矣。然物不可以无本而学则尤然也。虽欲进于大人之学而不先乎小子之学。则固为躐等无本之学。而终不能明其德也。抑尝闻之。小子之学。亦三代所以教人以事亲事长之道。使之收其放心。养其德性。而进于大人之学也。大小之学。虽有先后浅
有心斋集卷之五 第 484H 页
深之殊。而小子之学。是事父兄等事也。大人之学。是发明此等事理也。然则大小之学。皆不外乎家事日用之间。父子兄弟之际。各尽其在我之道而已也。由是观之。圣人之道。实非高远难行。而天之责望于人者。亦岂徒为其饱腹暖身。安暴弃而无为也。念余身且不阅。何暇于他人。但惜其美质近道之人。或有不学。终于醉生梦死。故玆以同入于善之意。自勉之馀。又以勉之。
惟圣斯恻说(自此至太极动静辨三篇。十七岁作。而动静辨。陶庵以题试之。)
天地以恻隐之心。化生万物。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恻隐之心。以为心矣。然气有正通偏塞。惟人也得其正通之气。最灵于物。而且其所赋仁义礼智之性。本无不足。亦无有馀。而其所以爱亲敬兄忠君悌长者。皆从此发出矣。虽然。圣愚亦殊气。美恶又异质。故既非聪明睿智之圣。则蚩然无知。物欲互蔽。颓坠其仁义礼智之性。自甘于拒仁义而不信。绝仁义而不为。不可与有言有为。终至于不移下愚之质。而梏亡其仁义礼智之性。则其所谓爱敬忠悌者。何从而发出也。天既以恻隐之心而化生万物。则其所以以理而赋于暴弃之人者。岂有亏欠。而暴弃者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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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于天者。亦岂有不足哉。噫。人皆得天地恻隐之心而莫非同胞。则孰不有不忍人之心。幸惟聪明睿智之圣。能有以全天地恻隐之心而继天立极。满腔子亦皆恻隐之心。而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而自然便有恻怛慈爱之意而忧悯之。此所以设其司徒之职。典乐之官。而敬敷以五教者也。然皆因人固有秉执之常性而品节之。以为法于天下。则其所以养其仁义礼智之性。而充其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端。与夫爱亲敬兄忠君悌长之道者。无所不用其极。而使之革蚩蚩之气质。以昔之拒仁义者。而变作信仁义之人。以昔之绝仁义者。而改作居仁义之人。而复其梏亡之性。则前日之甘于暴弃也。此性之所得于天者。初岂不足。而今日之复厥初也。亦岂有馀也。只是元初底性耳。此圣人全天地恻隐之心而继天立极。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而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者。其心恻矣。其施博哉。天地以生物为心而无弃物。圣人以成物为心而无弃人。浩浩然其天矣。然此岂独有加毫末于所同得之性而然也。特因其本分而万善自足耳。噫噫。圣人亡而六经残缺。教学废弛。其甘于暴弃者。岂不可哀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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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天地恻隐之心常存。则人之所得夫天地恻隐之心以为心者。并天地而罔坠矣。惟我朱夫子则天命遵圣谟。蒐辑于古今圣贤之书。而命名以小学。以寓先圣所教学舍之义。开暴弃于天下万世。则非徒有补于一时之风化也。抑亦万世之为小子者。岂敢不敬受也。此其心亦恻矣。其施亦博哉。得天地恻隐之心以生。而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其同于前圣也欤。
践形惟肖说
或者曰。张子所谓践形惟肖者。其言是乎。曰。是矣。或者曰。天尊地卑。人得天地之理气而生于其中。则人人之生也。虽皆为天地之子矣。然目彼天人之形。大不相似。岂可践吾之形。而有肖于天地之形也哉。曰。天地虽可有以形而言之者。亦可有以理而言之者。张子则以其理之肖者而言之也。非以形之肖者而言之也。盖人人之生也。莫非得天地之气以为形。形有耳目口鼻四肢之用。亦莫非得天地之理以为性。性有仁义礼智之德。以其理之得于性者而言之。则凡人之所具于性者。皆天地之理也。然性无声臭之可言。亦无形象之可见。但统之于一心而物来便应。
有心斋集卷之五 第 485L 页
发为七情而各有面貌之不同。若因其所发而行于做措之间。则违于践其耳目口鼻四肢之理而不能也。故凡于视听言动。动容周旋之际。诚能不违其所得之理。则是为践形。而与天地肖矣。岂必如天体之苍苍。地形之磅礴。然后方可谓之肖也。或者曰。天地之理固大矣。岂但以践其耳目口鼻四肢之理而谓之肖也。曰善哉问也。请为子更详之。人人之所同得以为性者。既皆天地之理。则人与天地。性与理。本非两物也明矣。故苟于日用人伦之间。凡所云为无不合于性分之理。则便是与天地肖矣。然以一性而该天下事物之理。以一身而任天下治平之责。诚能用力于充其所该之理。实其所任之责。则行一事而不违其一事之理。处一物而不违其一物之理。至若手持足行。目视耳听。亦莫不合于天理。而其动也当理。其静也当理。一动一静。莫不有以合乎天理矣。内而求诸身。则无一毫不合于天理。外以措诸事业。则一理浑然。泛应曲当。治国而国治。治天下而天下平。虽昆虫草木之微。亦使之各遂其理焉。盖天地变化。四时行焉。而万物正其命。圣人变化。四德布焉。而万物遂其生。在天者如彼。而在人者又如此。则可以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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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之德而不违矣。以其功用而言之。则若是其大矣。而不过尽其性分当为之事。而亦不外于践其耳目口鼻四肢之形也。虽然。性者统于心。而不能自为运用。故性本无不善。而心必有操舍存亡之不齐。是以形之践与不践。皆由于心之操舍存亡之如何耳。此心操而存。则耳目口鼻之于声色臭味。四肢百体之于安逸。各循其形之理。而不流于血气之欲。此心舍而亡。则反是而不然。悖德而害仁。济恶而不悛。故觉之者则正其心养其性。而终至于尽性践形。惟能与天地相似矣。张子之意。其如是欤。
有心斋集卷之五
 [杂著]○辨
  
[太极动静辨]
  
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动静二字。专属气看。专属理看。抑兼理气看。太极之体本静。而至于动极而静之静。则是自动而静也。本体之静。与动极之静。其为静也。同一境界耶。抑有可以区别于其间者耶。
动静二字。兼理气看固是。然先知理气之不相离。然后可以真知动静之兼理气也。所谓太极者。理也。阴阳者。气也。周子所以不兼言阴阳。而但曰太极者。盖即其阴阳之中。拈出理之本体而言之。然原其本初。则实不离于阴阳也。若有是太极而离阴阳。则无太
有心斋集卷之五 第 486L 页
极之可挂搭处。有是阴阳而离太极。则无阴阳之可主宰者。然则理气之不相离。可知矣。大抵太极之用。则实有动静之妙。然非太极自能动静。固在阴阳之中。而因阴阳之动静而动静之。然则于动静。固不可专言理。亦不可专言气。乃动静之者。阴阳而气也。所以动静者。太极而理也。非阴阳则不能动静。非太极则无所动静。欲必以动静。或专属气。或专属理。则是太极离阴阳而存也。太极果离阴阳。则或独能动静矣。不然则岂离阴阳而动静哉。由是观之。动静之兼理气看。其亦明矣。至于太极之体。本静之静。动极而静之静则亦有差。可以区别于其间者。本体之静者。乃太极本然之妙也。动极而静之静者。异乎本然之妙。动而才静则已属阴。以太极体用言之。则阴为太极之体。本体之静。此静则单言太极本然之妙也。固无阴之可言矣。动极而静。则必属于阴。然后可无弊也。岂可无区别哉。
有心斋集卷之五
 [杂著]○跋
  
先府君与内舅郑公书后跋(原书云云)
此乃先府君与内舅郑公书也。府君手迹。散逸无传。适阅乱箧而得之。呜呼。常人之情。亲则易忽。忽则无礼。府君之于内舅。亲则切矣。然礼恭而意诚。辞约而
有心斋集卷之五 第 487H 页
情至。数行之纸。平日之德性规模。有不可掩者。苟非天质之笃。有如是乎。考其系年。则癸亥之于壬辰。已三十年矣。奉玩呜咽。手泽如新。不胜追慕。抆泪而谨书于左方。以为馀年玩慕之资耳。正月二十一日。不肖孤醇甫识。
有心斋集卷之五
 告文
  
告晦谷申先生墓文
恭惟小子。忝居弥甥。一心仰止。无间食羹。生未并世。何承规箴。思人慕迹。遵道师心。况又南来。真宅密迩。一未登拜。常多愧汗。敬读遗编。略绰一半。先生饮河。寒水充肚。允矣老成。无今罕古。活发英气。邹圣犹露。词华黼黻。理说横竖。昭阳一疏。草成遇遁。语及尚论。奚敢增损。和严之分。辨气质矣。差殊之观。非阿好也。赤心难白。百世起讶。为人争仇。无物鼎镬。自信不渝。俯仰奚怍。黑水馀派。谁其傅翼。国是有归。自分淑慝。一部麟经。把作笆篱。复雠义大。舟老斯尸。节行风猷。卓我东陲。先生讲之。吾有所师。小子生晚。虽未升堂。秉彝同得。能言距杨。华阳状德。画圣乡党。贻后辞备。谁敢改评。受恩罔极。父母神明。跪告迁隧。中心斯笃。先生在前。在后谁续。天既笃生。胡不假年。此理蒙蒙。
有心斋集卷之五 第 487L 页
难谌彼天。赍志以没。后死增喟。今来拜墓。伸此诚意。绪馀无闻。呜呼哀哉。
拟陶庵先生真像移奉时告文
天清洙泗。仲尼斯出。爰有一治。春秋削笔。三省四勿。学绝邹孟。千载二程。得传遗经。猗欤紫阳。道大德盛。顾此左海。人文弥畅。石潭波阔。华阳洞邃。翳我陶翁。体用全备。瞻彼广津。俨然像设。车南锦北。三路门闑。皋比久撤。来裔蔑裂。玆以移奉。令欲矜式。敢此虔告。庶变一域。
告退溪先生墓文
呜呼先生。洙泗之派。濂洛之统。早进晚退。崇深天渊。小子生今。仰钻高坚。悠悠我怀。徒切羹墙。
告潭庵金先生墓文
逖矣左海。圃老倡学。微绪绵绵。佔毕之力。先生及门。阃域维则。期追三代。乡约小学。色举于玆。九潭之澳。藏彼衣履。潭北之麓。潭心千尺。先生之衷。苍松后凋。先生之行。声气相求。百世旷感。今来登拜。庶几格鉴。
有心斋集卷之五
 祭文
  
祭知庵李大心文
维崇祯甲申后九十五年岁次戊午十二月己卯朔
有心斋集卷之五 第 488H 页
二十一日己亥。完山李醇甫。闻三州李友大心之丧。强病匍匐。一恸而即归。葬不得临圹。而病差后缀数行。谨遣舍弟质甫以告之曰。公之不淑。吾当恸耶不恸耶。公之不淑。吾党更有公耶。更无公耶。公之不淑。吾道传耶不传耶。昔颜子其殆庶几。而三千之徒。尊其德而望其任传道之责。程伯淳以兴起斯文为己任。而觌德心醉者。慕其道而望其明千载不传之学矣。公幸生今之世。志大才高。而自任以颜子程子之道学。则吾党之士。其有望于公者。岂后于三千之望颜子。觌德者之望伯淳也。然而颜子短命。而传道之望。固已缺矣。伯淳早世。而不传之学。复无续焉。今公短折。而所谓不后于望颜子伯淳者。呜呼非矣。以传道之望而衰周天地竟未养得。故为邦之志。徒赍于九泉之下。而圣人有恸。以续不传之学。而典午衰季。亦未养得。故特立之才。未达于当世。而志士慨然。今公以颜子之志。兼伯淳之才。而行年才过于颜子之三十。不及于伯淳之四十。而夫子所谓不幸短命。伊川所谓进将觉斯人。退将明之书。而早世未及也。则不幸同之。而吾师之道。见而知之者。其复谁欤。此吾所以呼公而问之。以吾党之士。更有如公者。而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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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不传也。然则吾何不恸也。况念公之戒我。常以有体而不可以无用。我之勉公。常以有动而必主乎静。则其所偲切如此。而自公之后。无复闻戒之之言矣。然则吾何不恸也。义理之辨。出处之志。每拟毕竟。烂熳同归。岂意离违未久。凶音遽至。殁不及敛。葬违执绋。山哀浦思。有何益哉。缄辞写哀。遥奠菲薄。倘有不亡。庶几尚飨。
祭陶庵先生文
崇祯百十八年丙寅十二月壬戌朔十九日庚辰。门人李醇甫。以陶庵先生大葬将迫。谨具清酌鱼果之奠。哭告于灵筵曰。天丧斯文。何其酷耶。由于气数之变耶。或由于人事之失耶。呜呼。天地储精。酝酿间气。以出先生于世。而先生以明睿之资。不烦授受。独得于简编。渊源洛闽。固将以天德王道之学。期致世于一治。而系关时运。既不得行所学。则浩然林壑。砥柱中流。而君子有所恃。小人有所忌。明天理正人心。而呜呼先生而止于斯。谁将不言不动。扶世教而振人纪。如先生也。先生虽进不得行其道。而退而自守。则沉潜坟典。刍豢义理。而常谓义理之心顷刻不存。则人道息。其存诸内者。廓然大公。而心不苟安。行诸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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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履绳蹈矩。而身不苟安。内外交养。至其养深积厚。则清明在躬。和气益昭。晚以风痹。口不能言。则默视心诵。日书课记。不知老之将至。病之日深。其乐道不已。未始须臾息。亦未尝须臾忘。而呜呼先生而止于斯。谁将反身自守。垂法后世。如先生也。先生之教人。读书次第。一依晦翁。字究其义。句探其志。不为疏漏。亦不穿凿。必使反之于身而实践之。然于小学则谓修身大法。皆备于此。而朝使诵而听之。反覆诲谕。终身行之而如一日。学者有勤于用力。则喜动于言。或怠于进修。则忧形于色。至于病深。而坐卧须人扶。食饮倩他手。而门人子弟。虑其有妨于养摄而请废。则严诃而切责之。真所谓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小懈。而四方抠衣者。觌德心醉。欣然忘归。而八路黉舍。弦诵洋洋。远在遐裔者。闻风兴起。虽未执经于门。莫不以先生为准则。至于编辑诸书。虽未成书。皆出于嘉惠后学之意。而呜呼先生而止于斯。谁将教一世之人而开后来于无穷。如先生也。尚论今古。节或移于晚。守或失于终。事或废于久。而先生之于出处。可谓质鬼神而无疑。先生之于学不厌而教不倦。可谓俟百世而不惑矣。若夫湖学心气分数之说。深欲辨析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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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之不齐。遂以本体虚灵之地。至谓千万不同。而纷纭舛错。自归于认贼为子之科。则先生忧叹而明诸书尺。使吾党之士。知湛然精爽之气。初无等分于圣凡。则程子心本善之说。炳如日星。而顾今山颓梁摧。伥伥一世。何所依仰。呜呼。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乱者。由于气数之一盛一衰。而先生当气数一衰之际。既不遇于时。不得陶铸一世。又不得于期颐之寿者。此子思所谓圣人之所不能也。顾于先生。何所损哉。然治不生于治而生于乱。乱不生于乱而生于治。则先生之道之大行。虽未于吾身亲见。而先生之任衣书者。未知何人。而必将明目张瞻。期致世于一治。如先生之志。则安知非先生之道。终当一治之数也。此小子所以有待于他日。而将仰慰于泉下也。小子年未成童。束脩登门。左右服勤。而气浊质驳。加以淟汩俗务。而事与心违。虽未仰副爱育期望之意。犹免于禽兽之归。而粗知以此事为终身之业。莫非所赐。且念今春遘疠。难期阳界。远赐药饵之资。俾得回九死于一生。无异于惟忧。则廿载恩义。外深师生。内结父子。而冬初永峡历拜之时。虽数日侍隅。终不闻一言勉教。故窃意先生无言。小子何述。旋念一动一静。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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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无隐之教。而况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言而万物生。先生病虽不言。犹可模范于仪形。而但傍审食饮。仰视颜貌。则虽异于前日。庶或望于无疆者。都恃一病六霜。剧歇无常。彷佛于康节之气耗而神明。故以此自慰而辞归。不幸祸迫斯文。天不欲慭遗。世乏俞扁。病难瘳祛。则伊川寻医之计。势不自已。第恨当日陪涉者。皆不能逆睹于未然之前。手足奄启于逆旅。而事同于横渠之临潼。正所谓吉凶祸福。皆天所命者。可验于此。而小子时在永峡。既不得追涉行尘。渊冰之戒。举扶之际。俱未及焉。又不趁即闻丧。奔赴后人。而不及于执绋返輀之时。追念默思。泪虽尽而心益恸。声虽止而悲无穷。环顾一世。何处卒业。灵若有知。其或鉴此悲哀之诚。他日九泉之下。肯有以续前日爱育之意。而不挥之否。坠绪茫茫。孰知我悲。哭告灵柩。庶几歆格。
祭止斋蔡公(膺祥)
维 崇祯三癸酉十月壬午朔三日甲申。完山李醇甫。谨以酒果之奠。哭告于故处士止斋蔡先生灵曰。呜呼先生。胡为至斯。甫也有哭。先生无知。先生虽默。甫也有辞。浮辞过情。适足为羞。甘白易受。用刚克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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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河几何。寒水充量。记在丁卯。纳拜门墙。冠童后先。先生在堂。诵说洋洋。法门斯张。做人㨾子。诲谕谆谆。知行轻重。博约两轮。亲比屡岁。尊慕倍常。葛谷饮筵。三光之长。累迁我居。悯然多助。罪逆深重。逆旅巨怆。贫无为礼。先生恻怆。赙以深衣。受恩难忘。古闻脱骖。今见脱衣。报德无路。欲死不辞。积善之家。奚未一命。期颐尚远。仁亦不寿。理岂不恒。是数之舛。二棘栾栾。馀庆在玆。病未得闻。丧未即奔。哭岂为生。疾病作魔。佳城始筑。典刑永閟。今酹敬酌。灵其来格。尚飨。
祭亡弟仲彬文略
呜呼。汝本受气重厚。禀质惇确。思虑绝小。寡言寡欲。喜怒不形。而家庭之间。罕见有疾言遽色。狭隘者服其量。窒碍者贵其通。泛爱容众。奸愚尽其忠。妇孺献其诚。内不失姻睦于宗戚。而或至有晓谕挽解于纷争难处之间。外不遗清浊于乡党。而亦不无建事立功于艰难苟且之际。家无䃫石。智虑周遍。而口不绝糊。课僮力穑。人肯趋事。而身免亲劳。待明而棋局丁丁。向晦而燕息怡愉。兄弟较寿。谓必后我数十年。虽不能上跻期颐。必不下稀帙。岂意反不耆艾。而先我至斯哉。二子俱夭。丧不立主。吾有两儿。岂不继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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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早决于汝死之日者。姑有所待。言既一吐。我不还吞。
祭亡婿郑在心文
维崇祯后三戊子十一月乙酉朔十五日己亥。妇翁完山李醇甫。略具酒果操文。哭奠于乌川郑君正而之灵曰。呜呼。天下孰无一死。而岂有如君之苗而不秀。死孰不悲。而岂有如苗不秀之尤可悲也。在昔栗翁常称思庵先生曰。表里洁白。忧国以诚。又疏称松江先生曰。忠清刚介。一心忧国。两贤并世同德。契好甚深。而余乃思翁之宅相。君即松老之仍孙。北处南居。不能世讲先谊。闻君之贤。以女而妻。盖其刚方之质。聪明之才。能有家传气脉。苟使学而充之。足以趾其先美。而况告语倾听。拟将眷引相随。窃念弓冶之子。能为箕裘。君之法门涂辙。虽非一蹴可到。此志日固。渐加炉(一作锤)。则行远自迩。何患不成。念余衰懦寡陋。不敢以草堂处紫阳。而中心期待。则实不寻常矣。且诸弟先亡。弱子稚女。又甚孤单。而幸得贤婿。情以舅甥。类以声气。作一依靠。仁天不佑。鲜民无禄。二竖已浸。瞑眩不效。所恃者惟松老之遗泽未已。乌川之郑运带旺。以君才质。天岂偶然。祈寒向暄。则谓必勿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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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未几月。赴车奄至。呜呼。天耶人耶。何处得来。世间人物。固难兼备。有质者无才。有才者无质。而君则兼备。天若假年。卒以有成。则庶几上继松老之经邦纬国。下振宗党之旺运盛气。而嘉谷向秀。严霜不待。良骥当途。华轴先摧。以君为戏于世者。仅止廿七光阴。天地之大。人犹有所憾者。不在是耶。曾以前拥后卫。拟享荣养于爷娘而西上者。反致倚绋叩格于丹旐风帆之间。而谁为之慰。谁为之养耶。呜呼。孝莫大于有后。丧莫重于立主。而颠木不㽕。硕果不复。丧无抱衰。孤孀无依。哀君之死。而此为尤哀。伤女之生。而此为尤伤。第惟继绝存亡。常经通义。岁月之间。有能主章。而无致于卒以无嗣。则庶可仰慰孤魂。俯宽孀女。真是死而不死。伤而不伤。一心祈祝。惟斯而止。病不往视。丧不抚尸。葬不临圹。扶曳病躯。今始来哭。如有明灵。庶几歆格。
祭谦斋朴公(圣源)
维 崇祯三己丑十月己酉朔十四日壬戌。完山李醇甫。谨具山鸡野蔌。遣子尧钦。操文哭告于谦斋朴公之灵曰。呜呼。向吾闻公之丧。只叹山空泽渴。而不欲笔于书。增我多口。今计二祥将迫。亦不忍终于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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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负见爱之深。故举似一二。略陈蠡测。而冀灵之鉴听焉。呜呼。公早得依归。以醇谨之资。做笃实之工。十年函丈之间。日见其进。未见其退。颜瓢不足为公之忧。仲缊不足为公之耻。窃尝从游之际。窥其所得。则有己求人。得之曾传。言行慥慥。得之思传。博约俱到。得之鲁论。尊王贱霸。得之邹书。心和气平。讽咏涵濡。得之毛经。辨淑慝。严扶抑。得之羲经。而暨飏王庭。则内补阙遗。 天威震叠。而举止雍容。属目者服其素养。外试牛刀。苏残去弊。而弦歌洋洋。异趣者称其化炽。然而三年海。反基于爱君之诚。一时郡绂。只出于居外之志。而久淹 宫僚。若将际遇。如使因此以为之兆而大见用于世。则环东一域。举蒙其泽。岂但一两邑而止哉。呜呼。尺蠖之一屈一伸。理之常也。天下之一治一乱。亦屈伸之理也。泰来启治。则天必生大人君子。以拟之于其时。伊,吕,周,召之徒。是也。否到渐乱。则虽孔,孟,程,朱之学。终不得行其道于当世。顾此东区静,退,栗,尤之贤。接孔,孟,程,朱之学。欲治而终乱。欲伸而终屈。至我陶翁以明睿之资。诚正之学。承栗尤之统。抱经纶之志。而只坎窞埋没于林下。今公又得其坠绪。而进未展所抱。退又未久。而衣履遽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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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吾党之士。失其颙望。是果由于否数未尽。泰运不及而然耶。呜呼。孔,孟,程,朱氏。诵伊吕周召之道。以诏于静退栗尤。我陶翁私淑而闻之。公乃亲炙而学之。其人虽亡。而其书尚存。后之慕公者。如公之慕陶。诵其书。诏其后。流百祀而不绝。则虽不得行之于一时。将可以寿道脉于无穷。然则不足为一朝之忧。而庶几永有喜于后来矣。世之偏枯者。好处恶出。因此疑公之出处。盖不知禹,稷,颜回殊涂而同归。易地则皆然。特以所遇之时不同也。若公之旅进旅退。出于强此艰彼之计。而亦迫于分义。或拘于事势而然。出未尝一日而忘处也。直以公谓饮汤水而失其冷暖之宜者同科。则非足以知公者。而至以公谓乐出厌处。徒取清美。拘于礼防。告老退处云。则尤岂敢知公之锱铢哉。公之出处如是皦然。而记昔醇甫胶守不出户庭之义。而缕陈括囊。质其谬见。则俯赐剖析。俾得冰解。真冥道之指南。而奄至于斯。而今而后。识之昏迷者。谁将为之牖之。气之泥滞者。谁将为之通之。质之偏驳者。谁将为之正之耶。敦孝之录。源于检身。编礼之成。备于便览。而若彼理气之说。起于起处。强把一己之私见。将以易天下。而上累千古之贤圣。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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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喙喙争鸣。未知后之何人。能有继疑辨而卫自识耶。环顾一世。怪鬼百出。伥伥踽踽。后死孔悲。残编没尘。馀喘复几。归尽之日。庶奉从容。生未登门。丧失赴哭。衰病穷山。又此替酹。追念畴昔。徒切骍颜。灵如有知。歆此哀诚。尚飨。
祭金肖甫文
崇祯三壬辰十月壬戌朔初五日丙寅。完山李醇甫。遣子尧钦。谨以酒果操文。哭告于亡友光山金公之灵曰。呜呼。天地生物。高莫如泰山。深莫如巨海。山藏而兴云雨。海涵而发膏润。公于其间。受气同其高深。德宇宽洪。识量宏廓。矧以沙翁胄孙。早袭庭训。宜乎位与山高。东土被泽。寿与海长。年德并卲。而奈之何位屈下邑。寿啬大耋。既善其始。而反靳其终。此所谓天地之大。而人犹有所憾者耶。余昔南居。连遭巨怆。公惠麦舟。恩如山海。北撤南麾。信隔千里。我病公丧。痛未即奔。筵几将撤。又此替酹。数行诔语。徒伤辜负。灵如有知。庶几降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