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x 页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杂著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0H 页
老院讲义
 李廷说读小学篇题自古者(止)晦庵题。
问洒扫应对之节节字。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之道道字。有差殊否。
 郑东翼曰节是节次。道是道理。
洒扫应对。节文中事。爱敬隆亲。道理上事。下字有浅深。
习与智长。化与心成。习化长成。有浅深可言否。
 李敏哲曰化与成。乃是习与长之功效也。此心字当作本然看乎。当作气质看乎。
何者为本然之心。何者为气质之心也。性固有气质本然。而心亦有气质本然乎。
 敏哲曰心无二歧。而单指理而言则为本然也。兼指气而言则为气质也。
心即气质。岂有单指兼指之异乎。
 郑东翼曰四端之发。非本然之心乎。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0L 页
然则所谓本然者。即指本心而言乎。
 东翼曰然。
虽以本心言之。既云四端则合理气而言。本非单指理者也。
 李敏哲曰气质当何以看之乎。
气质通一身而言。则同是一气质。而分而言之。则各有层分。说处不同。有从百体上言者。血肉躯壳质也。躯壳中流通之气气也。有从一心上言者。圆外窍中者质也。方寸中精灵之气气也。又就心上气言者。清浊底气也。粹驳底质也。程张所谓气质。皆以心上清浊粹驳言之。本非通一身言者也。
 敏哲曰心上之气质。虽不敢知。而若以形质为气质。则是恐未安。气质可以变化。而形质不可以变化也。
 道讲长曰气质若非形质之谓。则是欠矣。敏哲曰气质当看于形质之间。有清有浊者气也。有粹有驳者质也。道讲长曰是不可晓也。
若以形质看气质。则长大者心亦长大。短小者心亦短小乎。张良䫉类妇人。而心雄万夫。项籍气盖一世。而心弱如妇女。不可以形质看气质也。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1H 页
郑东翼曰今所谓心有善恶。心有圣凡之异云者。以心即气质故耶。
本心云者。合理气言之。而以心对性而言。则心属气质。
 东翼曰先儒固以性为太极。而心亦不可以为太极耶。
太极邵子以心言之。而此则指本心。合理气而言者也。然太极理也。心即气也。不可直指心为太极。
 东翼曰所谓太极者。非该动静统万理者耶。
论太极则如是说善矣。
 
东翼曰心亦该动静统万理者也。心既太极则天下只有一太极矣。夫岂有善恶。又岂有圣凡太极。
太极理也。阴阳气也。理即性也。气即心也。理气合看则器亦道道亦器而为一物。离看则理自理气自气而为二物。离看合看。说处不同。其论心性。亦如是耳。太极之统万理。以其枢纽而言也。心之统万理。以其运用而言也。太极与心。本自有理气之别天人之分。何可强合为一耶。若以太极与心无别。则心上又有性焉。将何所归宿耶。心则气也。气则不齐。心固可谓千差万别。太极理之尊称。岂有同异差别之可言乎。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1L 页
东翼曰朱子云心比性则微有迹。心之于性。所差者些子。又安谓东西相对。彼此角立之。截然而异乎。愚有所笃信者。邵子曰心为太极。而朱子书之于启蒙。若不是太极。则朱子奚取于此。
邵子所谓心为太极者。前已言之。而邵子诗曰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于心上起经纶。一者太极也。天之造化。人之经纶。皆从太极心上发挥出来云也。其意有可以默会。岂真以心与太极为无别乎。邵子曰心者性之郛郭也。心与太极。其将为性之郛郭乎。大抵邵子之学。恍惚高妙。论理处异于程朱之说。若不得其意。亦难骤语。舍程朱许多明白论心说。而必取邵说者何也。
 李敏哲曰三代之时。已有小学书否。
今其全书云者。恐自三代已有其书。然小学大学。俱是教人之方。而大学之书。始成于孔夫子诵传之后。则小学之必于此有全书。亦不敢强解。
 郑东燮自元亨利贞。止惟圣之谟。
在天不可说仁义礼智。而在人不可说元亨利贞乎。
 东燮对曰理则一也。而分属处各异。天之春夏秋冬。即人之仁礼义智。而必说下元亨利贞字然后。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2H 页
似衬得春夏秋冬之义。
天道人道。有有心无心之别。元亨利贞。就造化上。公共说也。仁义礼智。就知觉上。以禀赋言也。在天必言四德。在人必言五常者此也。然四德共公说也。故于天于人无不可。而五常禀赋以后名也。故只可言于人分。而不可言于天道也。
 郑东翼曰然则性字。不可谓公共说。而亦可谓理耶。
程子曰性即理。性与理本非二物。而说处亦自不同。理者掉形器而言者也。性者因气质而言者也。当时学者论性。只知是性之在己。而不知所成底是理。故程子以性即理三字晓喻之。实是不易之正论。发前圣所未发者也。然自有此说。学者又以性理都无分别。不知掉形因气名目之差别。而于其理同处。遂以为性同。至以万物之性。谓无不同。程夫子循本之至论。反为末学迷见之所累。故朱子救之曰凡言性者。因气质而名。又曰谓之理同则可。性同则不可。栗翁继之曰人之理即物之理者。理之通也。人之性非物之性者。气之局也。于理则言同。于性则言不同者何也。太极之理。在阳为健之性。在阴为顺之性。太极未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2L 页
尝不同。而健顺各为一性故也。此则性与理均是一理。而说处有些不同者也。虽然性与理相对而言。则果有掉形因气之不同。而统而言之。理有该性而言者。太极啚论天下无性外之物者是也。性有该理而言者。朱子答人书曰寂然不动。而仁义礼智之理具焉是也。亦不可泥滞看得也。
 东翼曰健顺之所以为健顺者何也。
阴阳之气不同。故健顺之性各异。自其理而言之。健之理为顺之理。而统体一太极也。自其性而言之。健之性非顺之性。而各一其性者也。
 
李敏哲曰然则太极之入阳者必多。而入阴者必小乎。
理则本无大小。而随其气之大小而理亦赋以大小。以人物言之。则多于人而小于物。通于人而塞于物。
 东翼曰以理言之。易其所乘之气。则阴之顺可以为阳之健。阳之健可以为阴之顺。而顺不可为健。健不可为顺者。气质故耳。天下之理无有大小。又无多寡。人之理即物之理。物之理即人之理。初何尝以一个太极。分与多小。而以其有偏正通塞者。亦气质之所为也。故性无不同。气有通塞。讲长之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3H 页
教。若作气质之性看。则言言皆是。若作本然之性看。则终不胜其听莹也。
太极既无多寡偏全之别。天亦无爱憎取舍之分。而特其气全处理亦全。气偏处理亦偏。此亦理气妙合无间。自然必然之势也。果若气偏而性全。气塞而性通。则是理气判作二物。不相干涉。妙合无间之体。更何处见得也。且通同者本然也。各异者气质也。人与人同者本然也。仁义礼智是也。物与物同者。亦本然也。牛耕马驰是也。人与人异者气质也。刚柔善恶是也。物与物异者气质也。大小能否是也。以物言之。所谓同者。犬与犬言同。而非犬与牛言同也。大抵本然气质。有二层言者。五常之性。对太极而言。则太极为本然。五常为气质。五常之性。对刚柔善恶而言。则五常为本然。刚柔善恶为气质。谓之太极。则无论统体各具。均是一太极也。谓之五常。则曰仁曰义。仁不可为义。义不可为仁。此所谓太极为本然。而五常为气质者也。此则上层说也。五常之性。无论曰仁曰义。通天下一性也。仁中有千差万别。义中有千差万别。此所谓五常为本然。而刚柔善恶为气质也。此则下层说也。先得二层本义然后。方可见得古人论理气之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3L 页
义矣。
 李敏哲曰今夫月照于海。亦照于一碗水者。器虽有大小之别。而月之光明全体。本无大小。则照于海者亦此月也。照于碗者亦此月也。以此观之。则所禀之形。虽有人物之殊。所赋之理。恐无大小之别。
只言太极则是本然之理。理则无太小之别。而合言健顺则是气质之性。性岂无人物之异也。太极譬则月之光明全体也。健顺譬则海与碗之异器也。同是月也。而照于海则为海中之月。照于碗则为碗中之月。岂可以碗中之月。把作海中之月。而不见其光明全体之有多小阔狭则可乎。
 郑东翼曰然则人之一身上。本然气质。又有许多层分耶。
然。目之视是本然。而视之有明暗。其气质也。耳之听是本然。而听之有聪塞。其气质也。口之于味。鼻之于臭。四肢百体。无不皆然矣。
 东翼曰以此言之。则不独此也。虽以一心言之。性之有健顺者其本然。而健亦有强弱者。是其气质也。顺亦有刚柔者。是其气质。而以至于仁义礼智。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4H 页
亦莫不然耶。
统一身而言。则无论百体一心。均是一本然也。一气质也。分而言之。百体上各有本然气质。一心上亦有本然气质。至若五性上各言之。则天下之仁。均是爱之理。此乃仁之本然也。仁中有差别。是则仁之气质也。义礼智信亦然。虽则如是说。统体一本然一气质也。
 李敏哲曰所同者理。而所异者气。则人物所受之气。虽有偏全。而人物所赋之性。初未尝有异也。以犬牛言之。皆可历指其禀赋五常之处。而且有十分明白者。蜂蚁禀得金气多。故能通于义。虎狼禀得木气多。故能通于仁。但易其所乘之气。则通于义者。通于仁矣。通于仁者。通于义矣。推此以究则百物皆然。未知如何。
曰大抵人物性偏全之别。在于理气之通塞。而不在于理气之多寡。以五行言之。木之得木气最多。于物则得仁之性。宜莫如木矣。而仁者爱心。今以木谓有温厚之性则可。直以木谓有慈爱之性则可乎。火土金水皆然。盖仁义礼智。本就人分知觉上命名者。虽于五行之专得其气者。尚不可责之以五常。况五气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4L 页
之散在万物。而得气之甚微者。安可谓之全备五常乎。尤翁曰责信于蜜。其可成说乎。正所谓八字打开。虽然凡物皆得五行之气。故若论其髣髴相近者。则在物不特有五常可言。亦有五伦可指。物有主脑。君臣之类也。有生产。父子之类也。有雌雄。夫妇之类也。有群类。朋友之类也。其将以是谓有五伦之道乎。其性之在内者。亦只如是已。而所率之道。既不可谓之五伦。则所具之性。其将谓之五常乎。此不过人物同禀五气。故气之相近处。理亦相近。是则谓具五行之理则可。谓有五常之性则不可。所谓五常者。就五气正通上。指其理之正通者也。五气偏塞处。理亦偏塞。不可以五常名之也。以物言之。必若虎狼之父子然后。方许人之仁矣。必若蜂蚁之君臣然后。方许人之义矣。彼主脑生产之气类相近者。不可许以仁义者此也。然则天之所赋一也。而气之所成。理亦赋焉。人自有人之性。犬牛自有犬牛之性。人率人之性则五常之德备焉。犬牛率其性则只能耕吠而已。而虎狼之仁。蜂蚁之义。只是得一点明处。岂可谓之全乎。天地间万物。气有偏全。故理有偏全。其理全者。全者为本然。其理偏者。偏者为本然。故栗谷先生曰水逐方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5H 页
圆器。空随大小瓶。此善谕也。
 郑东翼曰援物取譬。将以晓人。故不得不以水为喻。而理者无形底物也。水者有形底物也。天下之物。莫不有对。而惟理无对。愚故曰此喻犹或未精也。朱子曰性同气异。此亦不易之论也。未知如何。
栗翁此喻。深得理气妙合之体。气质本然之分。诸老先生一辞无间。皆以为名喻。后生不可以不合于己见。有所论斥。更宜加商。朱子性同之训。自有义意。可商。凡言人物同性者。盖以众物之性。合而言之。虎仁蜂义。与人性不异云也。非以一物中五性全备。若人之有也。此则农岩上尤翁中庸问。自己详言之。而尤翁印可之。
 郑东直曰秉彝章。只言亲兄君长。而不言夫妇朋友何也。
先举其大者。则小者包其中。亲兄与夫妇。在内之伦也。君长与朋友。在外之伦也。内举亲兄。则夫妇包焉。外举君长。朋友包焉。
 李泽镇自子思子曰天命之谓性(止)才过人矣。
则天命。命字之义晓然乎。
 泽镇对曰明命之明字也。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5L 页
理体本明。故曰明命赫然。所谓天明者理明云也。
 郑东翼自内则曰凡生(止)奔则为妾。
礼帅初何事。而初教之方。亦何谓也。幼仪与初教之方。有分数耶。
 东翼对曰幼仪云者。鸡鸣盥栉洒扫应对也。礼帅初云者。教数教让。出就外傅。莫非初也。而帅是循习之谓也。循习初教之方则便成幼仪。
 请隶之请字。属之儿边看乎。
 东翼对曰或不无自请之儿。而恐是长者请以此隶之之谓也。
 
此请字似当属长者。而此一节专以童子言之。上下文义。恐不可异同。
 何以为逊友视志也。
 东翼曰久而敬之之意耶。
顺是莫逆之意。友道以莫逆为贵。而亦当视友志之善否。善则当顺。不善则不必顺也。视属己。志属友。
 道讲长问曰发谋出虑。虑先于谋何义。而亦有浅深否。
谋是随事周详之义。虑是当事裁决之义。似有先后浅深之不同矣。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6H 页
东翼问曰不可则去者。却是人臣十分之义否。
君臣与父子异。言不听道不行。则义当自退。此大义也。然臣有肺腑疏逖之殊。比干之不去。乃肺腑之故也。此章之意。即君臣大义然也。
 郑东直自曲礼曰幼子常视无诳(止)神人以和。
问立必正方之义。
 东直对曰此是正向一方。而习于正之义。
大意则然矣。而只是使小儿立于当立处。立东者又不必之西。立西者又不必之东。而定立一方。毋得奔忙之意也。
 
道讲长问曰舜之时。岂有百姓不亲。五品不逊之事乎。东直曰非谓当时有此不亲不逊。盖圣人防微之意也。
尧舜之世。虽与后世异。而犹有朱之嚚,象之傲,鲧之圮族。则此亦非不亲不逊乎。
 道讲长问神人以和。和字之义。东直曰乐者所以养人中和之德。而救其气质之偏也。心和而气和。气和而声和。则被之八音。无不谐协。而荐之郊庙。神人之和应矣。
直而温宽而栗。只是欲无过不及者。是所谓中而和。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6L 页
自在这个里矣。
 尹守采问曰只云教胄子。则次子不必教耶。
次子亦岂不教。而特言胄子者。为其他日有人民之责耳。所以重于次子也。
 李敏哲问曰朋友必曰信何义。而于亲义序别。看作轻重否。李硕九曰五伦非信不成。
五常之信。即五行之土。五行待土而成。五常待信而具。朋友善责。故五伦待朋友而笃。朋友相信然后言可入。言入然后伦可责。信属朋友无疑。
 李敏哲自周礼大司徒。 吾必谓之学矣。
六德中知仁。是四德中知仁乎。行事上知仁乎。
 敏哲对曰若四德中知仁。则当曰仁知。此似于行事上看也。
行事上仁字。亦做看爱字义耶。
 敏哲对曰仁虽是爱之理。而此则或与中庸知仁勇之仁字同义耶。
中庸智仁。本以知行言也。与此义不同。仁是爱之理。而仁体至大。故训释亦多端。仁者爱之理。以体段言。盖是正义也。有云当理无私心。此以事实言也。有云全体不息。此以分量言也。有当理而有私心者。又有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7H 页
无私心而不当理者。有全体而息者。又有不息而非全体者。以上数条说备然后。方可得古圣贤论仁之义矣。
 敏哲曰仁字至大。不可的指。而愚意则无私二字。为仁之切实也。
 敏哲曰六德集说曰出于心。故曰德。出字似可疑。
非出故为德也。出之者心故德也。
 敏哲曰则以学文。以字训诂曰以用也。他无以字训释之处。而此必曰以用也云者何也。
用。用力之谓也。学文。非为文词也。博文之谓也。孝悌之行。习之于身。而考之于书也。暇日当用力于此。故别立释义。使学者重看之也。
 敏哲问立于礼之义。
固肌肤束筋骸。而无挠夺之义。
 敏哲问礼乐不可斯须去身。今世学者欲为礼乐。则当用何乐也。
乐云者钟鼓云乎哉。养得中和之德。是乐之本意也。此理最好理会。
 尹守采自孟子曰设为庠序学教(止)佐长者视具。
柔色以温之义何居。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7L 页
守采对曰柔色者。爱心之所发也。以温之者。承顺之诚也。
 李宇普自凡内外鸡初鸣(止)共帅时。宇普问曰既曰敛席与簟。又曰敛簟而襡之。上簟下簟各簟乎。
只是一簟。而但敛字襡字异义耳。
 李敏省自孔子曰父母在(止)而后复之。乡讲长问曰不许友以死。为亲在也。而若谏于君而当死则奈何。敏省对曰与朋友同行临患难则不可辞以亲在者。既有程夫子正论。则而况臣之事君乎。
君臣一体。所在惟当尽分。
 
敏省问曰游必有方者。远游则有方之谓耶。李敏哲曰此游字。带上远游者来。
为人子者。不但不远游。虽近游。亦当有方。若曰近游而不有方。则与远游何异。下游字不必联着上游字看。
 李尚泗自子妇无私货(止)无诺唯而起。
唯而起。只属先生召看乎。
 尚泗曰当合看。
 朴履俭自士相见礼曰凡与大人言(止)坐则视膝。妵洙问手执业则投之。若以祖父之命。手有所执。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8H 页
则亦可以投之否。
此则不须论也。而亦当以祖命。反复于父。
 沈能益自内则曰父母有婢子若庶子庶孙(止)而况于人乎。道讲长问曰于婢子庶子。亦可以敬之乎。能益对曰父母之爱故也。诗曰维桑与梓。亦恭敬止。亦此意也。
此敬者。接待异于他之谓也。桑梓之敬者。爱护之谓也。而皆所以敬父母之馀意也。
 道讲长问曰乐其心。乐其耳目。其所以乐之者异耶。能益对曰就养无方。务尽顺适。则乐其心也。惋容怡声。克恭承事。则乐其耳目也。
乐耳目。非特容声而已。
 禹载岳自曲礼曰子之事亲也(止)三年无改父之道可谓孝矣。
谏而不逆。与号泣而随之者。其义异否。亦可谓并行不悖之道否。
 载岳对曰不逆故至于号泣。号泣乃所以不逆之义也。李守显自内则曰父母虽没(止)有故则使人可也。
悽怆于霜露。怵惕于雨露者何也。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8L 页
守显对曰霜露肃杀之气。而万物衰惫之时也。人子于是乎思其亲而悲伤之。有如将失之意。雨露春和之气。而万物发生之节也。人子于是乎思其亲而惊动焉。有如将见之心也。
 都尚瞱自祭仪曰致斋于内(止)不造燕器。道讲长问曰再言出户。其户异乎。尚瞱对曰户则一也。
上句语。是荐酌周旋之间。始出之时也。下句语。是侑食閤门之后。已出之时也。
容声叹息之声。如闻之谓乎。真闻之谓乎。
 尚瞱对曰如闻之义也。
大体然矣。而为人子而祭其亲者。至哀在心。积诚在中。恍然依然之间。真的必闻之意也。
 讲生问曰致恪则著。此著字与见字同义否。
然。
 李敏哲曰斋必三日。戒必七日。何义也。郑东羽曰三取三年之三。七取七岁之七耶。尹守稷曰十乃数之成也。十日之内。既戒七日。渐当忌日。更斋三日之义耶。
两说皆非见于经者而。后说较胜。
 具光汉自子谓曾子曰(止)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9H 页
乡讲长问曰孝何以始于事亲而中于事君也。光汉对曰儿时孝于事亲然后。及长推以事君也。
事君立身。把作一义否。
 光汉对曰事君之日。恐是立身之时。
事君者。凡为人臣。许身之谓也。立身者。乃得君行道之谓也。故分下中终字。别立两句义耳。
 禹载远自孟子曰世俗所谓不孝者五(止)而罪莫大于不孝。
战阵无勇。胡为曰灾及其亲也。
 载远对曰临阵无勇。则必败军偾事。岂不殃其身乎。殃其身则岂非灾其亲乎。
战阵无勇。不但败军偾事之谓。当战不战。当死不死。都是无勇。
 李益龙自礼记曰将适君所(止)宾不顾矣。
见君必斋何义。
 益龙对曰积诚敬以进之意。尹守稷曰程子之焚香拈讲书。亦是此意。
 禹载勋自礼记曰君赐(止)赐生必畜之。乡讲长问曰君未有命。不敢即乘服何义。李敏哲曰以玉藻疏看之。则君未有命者。天子有赐而其君未有命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59L 页
之谓也。天子虽赐衣服车马。其君未命乘服。则不敢即乘服也。尹守稷曰若已是三品之职。而赐是二品之赐。则当待有二品之命。而不敢遽自乘服也。
西邻讲义(一)
孟子不得已。止景丑。孟子之托疾。本欲格齐王坐屈之非。翌日出吊。欲著托疾之义。而仲子未达其义。以造朝告齐使。则反晦夫子托辞之义。孟子本不欲先访景子。而为借一宿。以发明其本意云。则不得已三字。始有意味矣。然此已有前贤所论。无乃见此而云耶。不然所见之暗合。极为详密。
孟舍养勇。加一所字。鄙见黝之以必胜为无惧。顺说也。舍之以不胜为无惧。逆说也。盖黝舍之勇。均是血气。而舍约于黝。则不得不下一所字以致意焉。不然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0L 页
则所字无着落矣。
浩气在人。本来禀得者耶。成德后所有者欤。章内两馁字。先儒以为上馁字属道义。下馁字属气。此论何如耶。
  又
黝舍之勇。殊道而同归。舍之以不胜为胜。泛看似非勇者之事。而其宲同出于血气。则所养者正与黝相反。于其相反处。不得不加意措辞。所字之下得。恐或出此。若必以见于事存诸心分言。则合有商量者。所谓存见。以君子存见言之。固非黝舍之可及。以众人存见言之。黝舍均然。存于心者见于事。岂特黝不得存于心。而舍不得见于事乎。盖黝舍所养。有粗猛精约之不同。故章句以敌人守己分言。而存心见事。恐或不衬。然谓之存心。则所字有何衬合乎。至于曰字。本对上文思字而说。思与曰。俱是预度之辞。则于所字。亦未见其有味矣。
浩气之本来禀得。来谕尽是的当。成德后所有者。自是复初之事。苟非本禀则何以复得乎。人之学圣者。以其本有圣人之性故耳。浩气之论。亦如是矣。章句所谓本自浩然者。正指此也。然来谕众人之有时见浩气者。推得似过。浩气虽是本禀。失养之后。集义所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1H 页
生。则介然之见。恐不若明德之为矣。
两馁字。固无异同。而来谕气与道义。段落不明。馁字同属气欤。同属道义欤。抑非气非道而别有所属欤。请下一转语焉。
  又
两条鄙说。深幸不悖于高见矣。两馁字各属。小注双峰说。而当时吕子约亦如此说发问者此也。来谕属体。正得章句之旨矣。上下馁字。皆是无浩气之致。无浩气者无道义也。无道义则气欿然。小而不充于体。体不充则馁矣。此岂非俱属于体馁者乎。道义无处。浩气亦无有矣。既曰无有则有何气馁道义馁之可论乎。子约则朱夫子责之以胸中黑暗而犹守旧说。他尚何说哉。
知言养气。两事乎一事乎。以两我字观之。似是两事。一善字观之。又似一事。当何所适从欤。
  又
两馁字。昨以体馁奉对。而更考程书。馁字终属气矣。程子以为一为私意所蔽。则欿然而馁。知其小也。欿然知小。皆以气言。而馁在欿小之间。则其属气者明矣。盖浩气善养则至大至刚。失养则大者变为小。刚者变为弱矣。而大而刚则不馁。小而弱则馁矣。馁岂不属气乎。气馁而小然后体不充。则体不充。即气馁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1L 页
以后事。若以体不充为馁。则馁字递下一层境界矣。未知如何如何。
  又
知言养气。二事而一事也。则来谕详于一事而略于二事矣。盖知言者。明理之工。知之事也。养气者。配理之工。行之事也。知行固自相须。而知自知行自行。而本为二事。只是一事。则何必双关对说乎。故从其两我字看。则一事而二事也。从其一善字看。则二事而一事也。古人下字。本自精深。一善字固可着意看。而两我字不可等闲看矣。诚正固本于格致。而格致诚正。果是一事乎。至于明道义则浩气自生云者。恐成语病。欲配道义则当先知道义之所以然。而既知之则又当事事体行。孜孜不息然后。浩气方生。此所谓善养也。养字包得行字。岂或明道义。则不待集义而便生浩气乎。格致以后。更不用诚正之工。则好善恶恶。虚设之辞耶。幸更商之。
志与心有动静之分。志者心之所之也。故心以全体言。志以大用言。浩气章上项言心。以不动言故也。下项言志。以动言故也。盖欲言不动。则先自动始。气帅之分。尤于动处易见。则不得不变心言志矣。此意已见于先贤问答。岂未及照检耶。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2H 页

程子之说。本与章句无异。章句以为本自浩然。失养故馁。失养而馁。从气而言也。又曰馁饥乏而气不充体。果是体馁之意。则当曰馁者饥乏也。气不充体之谓也。而下一而字者。明是饥乏之气不充于体者也。上馁字如此。则下馁字亦当一例看矣。然则此岂非气之馁而不充于体者乎。盖百体所有之气。善养则配道义。为浩气而大且刚焉。失养则无道义。为血气而小且弱矣。大且刚则不馁而充于体。小且弱则馁而不充于体矣。馁之属气。与体不充之当属气馁以后事者。岂不章章明焉乎。至于无是之是。当属道义。道义为私意所蔽。则血气欿然而馁矣。如是解之。则是字亦无难于区处矣。若以程子说谓异于章句。则所异于章句者。何可表揭于章句之上耶。
孟子之不动心。知言而养气。告子之不动心。不得言勿求气。此正孟子告子所养之相反者也。然则其言其气。同欤异欤。谓之同则告子之言。自己之言也。孟子之言。他人之言也。告子之气。血气之气也。孟子之气。配义之气也。据此则不可谓同矣。谓之不同则孟子何以斥其告子不得不求之失乎。据此则不可谓不同矣。且持其志无暴气。与知言养气。其工同欤异欤。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2L 页
西邻讲义(二)
大学正心章存心与不存心之过。门长教意。终涉可疑。所对则大体得之。而鄙说犹未详备。玆以申之。大抵正心之工。即去浮念存本体者也。忿忧等四者。非不当理。而事过则不使留滞。存心之事也。四有所。即留滞之意也。则才有所。便非存心。勿论过与不及。何以属之存心乎。存心本不着过字。而必欲着之。则释氏寂灭之云心也。有所与存心。色相本自相反。不但着过字不衬。尤不衬于存字。至于三不则此乃不存之害也。过字犹属轻歇矣。鄙见如是。以为如何。
正心分上。不可着过与不过。释氏不可不谓见得未发境界。而寂灭之灭。或不为病耶。未知有前贤定论欤。
未发光景。虚而有寂而实。吾儒之说也。释氏则加一无字灭字。故所以为异端也。若论其存心之过。则无灭二字。或可衬当。故搀引之。而前论有无。未及考矣。
 大学八条。皆属于动。则正心安可属未发看耶。但无留滞无期待时。亦可觑得未发境界。故有昨日之教耶。
大学无静时工夫者。明儒之说。农翁尝取之。而遂翁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3H 页
则不然。以正心一章。专属于存养之工。盖主章下注直内修身之意。先师所受于遂翁。而详在记闻录。大抵存心。为学本领工夫。大学次第。欠阙本领工夫。则岂可为孔门传授之法乎。
 中庸兼论动静。大学只就动处言之。论道论学不同故耳。正心章本义。无留滞无期待。应事无偏重。三事备然后。方可谓正心矣。盖就动处言之。而无留滞无期待上。可见未发境界则可。以正心专属未发则不可。敬以直之。亦可兼动静看矣。
中庸论道之书。大学论学之书。论道论学。本兼动静体用。此则庸学亦无异同。不可以论道则该动静。而论学则无体而说用。况正心章不得其正。专说有所之病。章句欲动情胜之云。所主者专在于留滞期待。而不在于应事偏重。至于直内云者。分明主静而言。敬直与义方。相对作动静工夫。恐不可兼动静看矣。敬字说更加商量否。敬字单言之。则本兼动静。加一直字。则与义方相对作动静内外之工。章句既曰敬以直之。一直字犹患不足。章下又加内字者。或虑人之兼动静看故也。遂翁之所主者此耳。大抵正心即未发。存心之工也。修身即已发。约情之工也。自有内外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3L 页
体用之别。不可混而杂之。正心章之专就有所上言之者。特其病在有所。去此病则心自存矣。存心云者。去客用息妄动。而去客用则存本体矣。息妄动则返至静矣。此虽加工于动用之上。而收效于静体之中矣。敬以直之。即用工之事也。而章下又以直内替换。作正心言。则正心之专为静时工夫者。岂不甚明乎。
 愚见不敢以正心全作未发者。只以应物无差一段。区处不得也。正心兼动静则上下皆通。全属未发则有多少碍掣。
正心章本义。以有所一段为病。故章句只就有所上释之。至于系物三事则语类说也。三事较之四有。则留滞一事。仅合于有所之义。自馀二事则别意添入者。两说各自不同。大凡章句。自是先生一生定论也。而语类则不无记录之误。故语类说可疑者。必皆就正于章句。此乃读朱书假令也。今者语类与章句既有异同。则取舍亦不难。而明儒以下。皆眩于此。反以语类释章句。宜其龃龉而不相入也。遂翁亦岂不见语类。而其从章句者。必有明正的确之见矣。此固大体说也。虽以义理推之。正心修身。本有内外体用动静之别。所谓应事偏重者。即修身之病也。与五辟无异。插入于正心者。界分亦混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4H 页
矣。果无疑眩者耶。幸更详之。
 视不见听不闻食不知味。为心不在。则视有见听有闻食而知味。自当为心在。曰见曰闻曰味。不可并归于未发。此一事何以区处。八目皆践履省察之事。而忽于正心分上。舍却省察而偏属于不睹不闻境界。考之文体语脉。未见其必然。中庸以无声无臭。收杀未发意思。而大学平天下章。何曾及静时工夫耶。且四有所。即指其发于我者。五辟即言其接于人者。各自为病。不必相混耶。
见闻知味之不可并属未发。最是紧要问难。于此区处则馀皆破竹。大抵八条界分。格致属知。诚正修属行。齐治平属推。统论体用。则修身以上。明明德之事而属于体。齐家以下。新民之事而属于用。此则以内外分体用也。正心心上事体也。修身身上事用也。此则以动静分体用也。四有体上病。五辟用上病。而五辟本于四有。则去四有。将以去五辟也。何者。体正则用正。体不正则用不正故也。今以忿懥一事言之。忿懥之事已过。当使此心虚闲静寂然后。又当他事。发得其正而处得其中。此乃体正而用正者也。若使忿懥之心。常留于方寸。则此心纷扰燥杂。其当他事。发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4L 页
不得正而处不得中。此乃体不正而用不正也。然则闻见知味。即其心在以后事。虽言于正心章。而细论其体用之分。则当属于修身界分矣。如是区处则岂不言顺而理得乎。四有五辟之发我接人。勿论在人在我。其发其接。管摄于心则一也。岂可以人我之分。不相贯通乎。至于庸学。各为一书。立文命意。不必相准。而动静体用之分。两书本无异同。何所关于正心之独兼动静乎。且诚修专言省察。则正心之专言存养。义例齐正。尤见其良工苦心矣。
 心为体身为用。只分内外言也。恐不可以分属于发未发耶。视而有见则心在于视。听而有闻则心在于听。食而知味则心在于食。心在之谓心正。若以此属之修身。则与其所谓五辟。体段面目。全不相入矣。
诚正修三目用工。各有所主。诚意之工。去恶念也。正心之工。去浮念也。修身之工。去偏念也。心则通贯三目。故正心居中而统诚修。盖主于方寸者心也。心之初发者情也。缘情计较者意也。下学之工。先从意上。毋自欺则恶念去矣。虽入善关而情之发。未免有较重。故又就情上。加察得中则偏念去矣。然使其情偏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5H 页
重者。特因此心妄动。不能管摄。故去其妄用而存其本体。譬若明镜当台。物来遍照。则浮念去矣。然后所发之情。自无偏重矣。此乃动静体用之分也。若只以内外分体用。则恐涉泛阔矣。然则诚意之发于心者。亦将以在内而属体乎。至于见闻之属正心。推得亦过矣。三不盖是极论有所之病。或问所引贪看错应者。可见其大意矣。见闻与味上。亦有邪正之分。勿论邪正。只以有见有闻。便作正心。无乃郎当乎。见闻虽得其正。此心既已卞别邪正。则当属于已发。而自归于修身界分矣。不分发与未发。而直以心在为正心。则五辟之不辟。莫非心在之致。亦将尽属于正心乎。况且心在者。有所之反。心主于方寸而不为外物所迁之云也。则正指未发境界也。今以在见在闻为心在。则已失心在之义矣。苟如是则七条无非心在之目。格致心在于物理。诚修心在于意身。当治平亦然。而心在者又为正心。则大学一书。当以正心一目了之。是果作传者本意乎。
 诚其意者。真无恶而实有善。则诚意以后。岂复有邪与恶耶。存心与心在只一意。而执事分而别之。正小子之惑滋甚处也。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5L 页
来谕缕缕。不特语不相入。全未解说者本意。无乃老昏中辞不达意之致耶。如是龃龉。尚可望其归一乎。意诚以后。宁有邪恶之可言。但吾所谓公私邪正。以其在物者言之。君则以在心者观之。存心与心在。本非二义。而吾所谓在。在于方寸。君所谓在。在于见闻。宜其说愈多而意愈晦也。然公私邪正之说。不过从物上轻轻推说者。而旋觉其易致人疑。即已点化于草藁矣。言既不入则无益于往复。莫若姑置此条。更提他说之为省烦耳。
 正心说。窃取前后盛教。更加反复。则若有所得。玆又仰禀。祛留滞绝期待。将使此心之用。应物无差。而应物无差。非心正也。则三不。特言其不正之害。非曰心在于视听食然后为心正也。以此看得。则本注所谓敬而直内。可以𠯳合。而但章句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正者。又难处。用之失为心不正。则用之得正。当为心正。何可不曰兼动静乎。抑失正之正。特言其害而已耶。
正心说。本欲停讲。而有是更提。益见其求进不已。勤意所存。乌可孤也。但此磨驴踏迹。深愧其别无新解。盖此所讲大旨。君则以为正兼动静。吾则以为体正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6H 页
则用正。自外面泛看。则两说似无异同。而所主以言者各自不同。兼动静云者。主动而兼言静也。体正则用正云者。主体而及于用也。体之不存。用必不正。言用之不正。所以深著体之不可不存也。此其言虽兼言用处。而其正心之工。实下手处。则只在于主静。致虚存体之事矣。此正心一章。所以为大学本领工夫。而与诚修相对为动静工夫矣。朱夫子于章下。只言直内而不言方外。讲义则专以致虚言正心。意可见矣。今看来谕。所见比前顿胜。深所幸也。失正之正。特因推言其害。而体正而用不失正。则还他正矣。所争不在于正有异同。而所主以言者不同故耳。
 正心说。愚见欲兼动静看。盛教全属于未发云云。
凡物皆有体用。奚独正心有体而无用乎。但吾所以主体者。以工夫言也。以工则专在于体而不在于用。此则动有资于静而静无资于动故耳。四有体上病也。三不用上病也。欲求用之无病。当祛体之有病也。所以心不在之为三不之本。而反是则体正而用自正矣。故章句与或问。皆言其致力于体而无一言加工于用。正心章或问曰人之一心。湛然虚明。如鉴之空。如衡之平。以为一身之主。因其真体之本然。曰一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6L 页
有不得本然之正。则身无所主。曰意不自欺。则心之本体。物不能动而无不正矣。其谓本然与本体者。即指其湛虚鉴衡之体也。章句曰心有不存。曰此心常存。曰能存是心。曰密察此心之存否。或问则又引孔子操则存之训以明之。皆以存字代正字言者。盖本于传文心不在之在。而以存言正者。正心之工。不过存其本体之谓也。存本体则用无不正。而用或失正则加工于存。此岂非体上工夫乎。至于四者之为私事。五者之人所同。深所未晓。谓之触着自己。则勿论四五。同发于吾之心。而同属于吾之事。谓之当然之则。则五者固有当则。而四者独非当则乎。恐不必巧分公私。硬定间架。大抵四与五者。发于心则一也。而心之所发情也。等是情也。则所论处虽不同。岂其境界之一定而不复相通乎。四有则当无而有者。无事时病也。五辟则当有而偏者。有事时病也。病在于有与辟。而不在于四与五。何必先自四五上。已分间架乎。至于偏之为大恶于正心云者。亦甚未晓。偏者正之反。不正则偏矣。偏之为小病于修身而为大恶于正心云者。何所据之说也。恐不但为名言之失矣。勿论有与偏。意诚以后。岂复有小大恶之可论乎。亲父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7H 页
爱子。固是当然之则。而父陷于不义而莫能谏。子归于大慝而不知教。俱是偏之为害。况所谓亲爱者。不特指父与子而已乎。留滞之为病。不但四者为然。五者均然。父子之亲爱留滞。则亦非未发。所争在于存体与否。而善念恶念。非所可论。故忿懥之得正。虽是正心之用。而论其界分。则当属于修身。亲爱之不辟。虽是修身之事。而语其留滞。则为病于正心矣。八条之分。互相贯通。故工夫则随条各异。而境界则亦非隔截。治国一章。有言修身之事。有言平天下之事。身与家国天下。犹且参互言之。况于一心之中动静体用之相涵者。又安有判离而不得相涉乎。但于其中。当见其主意之所在耳。
 四有与五辟。如可以移易。则正心章曰有所亲爱则不得其正。修身章曰之其所忿懥而辟焉。当成说耶。
亲爱之目。所包甚广。不特爱亲一事而已。君子之汎爱亲仁。至于大王之好货爱妃。皆入于亲爱之中。而凡天下可亲可爱者。固非一二端。则只将爱亲一事言之者何也。虽以爱亲言之。爱亲固为百行之源。而过则非中也。过而虽至于不见闻不知味。亦当谓之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7L 页
善念而不以为病耶。然则爱亲之心。时刻暂息。则是忘亲也恶念也。大舜曾闵。当因爱亲一念。而举其平生。了无一刻未发之时矣。是欠却本领工夫。而不害为大圣大贤。其可谓言顺而理得乎。爱亲固不可如此说。而爱子而莫知恶。爱财而莫知硕者。皆不害于留滞耶。亲爱如此。则贱恶以下。可以一例推得矣。贱恶哀矜之物各付物。大贤以上颜子之不迁不贰者。可以当之。岂可易论于下学之工乎。虽以忿懥言之。朱子以因人有过而挞之。为忿懥之得正。忿怒之过。挞之不得其当。则此乃忿懥之不加察而陷于一偏者。忿懥如此。则恐惧以下。亦可推得。如是说得。无往而不可矣。偏之为公罪于五者而为私欲于四者。终未解其必然矣。大抵四与五者。其为已发之情则一也。而四有之病。可言于未发。而不可言于已发。五辟之病。可言于已发。而不可言于未发。曰有曰辟。各有所施之处。而至于四与五之目。则何所妨于移易耶。故愚则曰有辟则不可易。而四五则当可易。亲爱之有。忿懥之辟。终未见其窒碍矣。又曰正心之用。当见于修身。而修身之体。当见于正心也。鄙见如是。未知其如何矣。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8H 页
伏承下教。始觉大段差误。虽善念。有留滞期待。则自当为心不在之病矣。四者触激。忘置不得。易为灵台之累。而五者纵有留滞。即是偶然失照检耳。有何忘不得之事耶。云云。
因讲觉差。足见容受之量弘。其喜不专为一言一事之相合而已。第有一膜未尽合者。请申之。朱子曰七情之发。惟怒最难遏。事过而尚留滞。不免为灵台之累。则当事而偏重。尤无可论。此则忿懥之当言于修身者也。爱子之偏。既至于莫知恶。则事过而何能脱然无结滞乎。此则亲爱之可言于正心者也。从有所而言。则五者皆有所矣。从偏辟而言。则四者俱偏辟矣。不必在四者不可言僻。在五者不可言偏矣。愚故曰有与辟不可移易。而四与五可以移易也。然愚既曰四者之得正者。正心之用也。而论其界分。修身之属也。则正心之兼动静。固自若矣。何必正修之分。截然不相涉然后。方可兼言乎。好货爱妃。传文既以莫知硕属于爱。孟子又以好货为爱。则货色之属爱。非愚自创之说也。设若来谕属之好乐。而好乐独非情乎。谓之情则移说于正心者。又何不可乎。
正心之四者。与修身之五者。俱是发于心者乎。不发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8L 页
于心者乎。发于心则为情乎。非情乎。不发于心而不谓之情。则愚固无可言。若以谓发于心而谓之情。则九个为一般名情之目。而不出于七情之中。以九目分排七情。则好乐属喜。忿懥属怒。哀矜属哀。恐惧畏敬忧患属惧。亲爱属爱。贱恶敖惰属恶。等是情也则未发而为体。已发而为用。谓之有所则九目俱属于有所矣。谓之辟焉则九目俱属于辟焉。岂其宜于有而不宜于辟。宜于辟而不宜于有乎。就来谕言之。喜怒惧三情。属之正心。而为正心之情。爱恶哀三情。属之修身。而为修身之情。惧情则分属于正修两界。七情破碎。正修各有所管。界限截然。不相贯通矣。子思之以性情中和。只言其发未发者。将未免吻沦汩蕫。太没段落之归。明者之虑。曾亦及此否。愚窃惑焉。
 盛教不即仰答。义益精而语益艰。四与五同发于心则同名曰情。乌可异之。而何情无留滞之病。偏辟之患。但圣人于心不正。言此四有。身不修。言此五辟。各有所当。岂偶然说去者耶。四者外事之触动我者。五者从中流出者。岂无留待之病。而但轻轻不至结滞。且五者指其人。四者指人。不成说。据此四五不可移易。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9H 页
来谕既以九目同谓之情。而九情皆有偏滞之病。则此乃八九分归一矣。所不同者。特其下语之间。轻重参差之殊而已。就此论之。四者之为外事触动。五者之为从中流出。亦一疑端。七情之发。无非外事之感而中心之发。初不可分而二之。既分之后。外事触感者。则何必不为偏辟。从中流出者。则何必不为留滞乎。至于亲爱之指其人。忿懥之不指人。尤涉可疑。试以四者言之。怒人之悖乱。则忿懥亦有人矣。惧人之杀越。则恐惧亦有人矣。好人之懿德。则好乐亦有人矣。忧人之侵困。则忧患亦有人矣。四者从人而言。未尝无可指者。何以谓之无也。此固窒碍之甚。而因以是谓四与五不相通。正与修截有限。则愚之惑不能释矣。大抵七情之发。怒最难遏。怒固较重于六情。而其次恐惧。其次好乐。其次忧患。惟其较重也。故圣人举此四者。以为正心之病。则明者所谓岂偶然说去云者。尽有见处矣。而遂以是严立防限。移易不得。四者当事。不复有偏重之病。则无乃过当乎。事过后尚有留待之病者。当事时岂无偏重之病乎。偏与滞以轻重言。则偏轻而滞重。以先后言。则先偏而后滞。由轻而重。由先而后。轻重先后之序。一串贯来。岂有不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69L 页
相通之理乎。朱子以言之难听者惑。旋觉其错解。明者既觉其言益艰。则又当觉其听益惑矣。错见之觉。次第间事尔。愚窃俟之。
 四者非指公共底。即是关着自己。他人所不与者云云。
凡情不分公私。怒为忿懥。忧为忧患。何尝分公四者与私四者。勿论公私。留待则为病。亦何尝公共底不为病。而私己底为病乎。此则章句外别般文义也。愚不敢知也。朱子之怒赃吏。奋臂闪闪。温公之忧天下。终夜不寐。是岂关着自己事。而犹不免浮念之讥者何也。若如来谕。则朱子无是怒。而温公无是忧矣。温公朱子俱是大贤。而犹有是忧是怒。则况下学之不及于两贤者耶。至于五者留待。虽不若四者之较重。而一涉留待。为病则均矣。恐不可以浅深轻重。硬定其有无矣。
 朱子之怒。温公之忧。皆得当云云。
朱子之怒。温公之忧。岂不啻至当者。而过则失中。故以浮念见讥。朱温分上。不容论当与不当。而论赃闪臂。南轩规之。终夜不寐。程子讥之。苟得其中。则两贤不必规讥。公私之说。可谓枝上添枝。章句之义。初不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0H 页
分公私。盖其才涉有所。便非其正。何待私意之深重乎。
晓枕无眠。更思前讲。相合者八九分。而一膜舍置。极涉可惜。来谕以不相契为恨。而愚本无吝意。苟有可通之说。则何若而不契乎。明者既曰何情无留滞无偏辟。是九情同留偏也。又曰四五不相混。四五即九情也。同留偏则相混也。不相混则不留偏也。上下之说。已自矛盾。而毕竟更办。公私之说。章句之所不言。今乃言之。此可谓无稽。而设有公私之分。其所窒碍又有甚焉。四者之有所。即所谓私四者也。则亦必有公四者矣。私四姑勿论。公四则初无有所之病云耶。虽有之而不为病云耶。大学之正心。即中庸之未发也。中庸只言喜怒哀乐之未发。而何尝分四情之公私乎。真有公私之可分而所病在私。则正心章何不曰有所私忿懥。而泛言忿懥。以致后人之疑眩耶。四有如此。则五辟可知。五者不混于四。则五者当为公矣。有公必有私。亲父爱子属于私。亲仁爱众属于公。然则修身之亲爱。只指众与仁而言者欤。正心之工。舍动言静。明者之见。可谓旋变。而踰此巨岭。则馀当破竹。忽地公私之说。终不免自相窒碍。此岂非言之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0L 页
艰而听者惑乎。
 公私二字。尽觉有病。改其说曰四者从血气。五者从性命云云。
公私之觉有病。足见濯旧之不难。然血气性命面目虽改。其为病则反有甚焉。善恶之各占也。七情之破碎也。从血气从性命。七情本无异同。若以血气性命分属于七情。则喜怒惧三情。专属于血气。好恶哀三情。专属于性命。分析已是太甚矣。又况血气则归于恶矣。四有所果是恶情而不可言性命也。则意诚以后。亦可以言恶乎。大率明者先入之见。固结于四五之不偶说。而必欲以四五不混。故其说累改而愈凿。本领一错。末弊难救。忿懥在心。固为当然之用也。而血气亦为当然之用乎。亲爱之从性命者。既不免偏之病。则能不作有之病乎。勿论浅深轻重。一涉有所。则其为病也当与四有。恐无异同矣。
 四与五如可移易。则正心章何不曰有所七情则不得其正。而必以四者当之。修身章何不曰之其所七情而辟焉。而必以五者当之耶。
古人之命辞立言。仿象者多。三老之象三才。五更之象五行。即其类也。然则四有象四德者也。五辟象五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1H 页
常者也。所以有曰四曰五之不同。而其实言四则四包五焉。言五则五包四焉。正修两章。虽不历数七情。而七情之兼有所与之辟。自在不言之中。明者所谓何情无留滞无偏辟者。尽得其义矣。苟不活看而随语生解。则局束泥滞。诚无以读天下之书矣。是故中庸以喜怒哀乐四情言未发。徒执其言而不究其义。则四情可言中。而馀情不得与焉。此果子思子之本意乎。以此推之。七情之言不言。无甚关于有与辟之互论矣。此固大体说。而馀具前书。意则竭矣。此未见领则置而勿论可也。
 
复申前说云云。
来谕既是复申前说。则鄙答不过已陈刍狗。如此往复。有何滋味。四五说之彼此所见。以其同者言之。九情同其留滞。同其偏辟也。情之所感。不无浅深轻重也。以其异者言之。勿论所感之浅深轻重。为病则同。愚之说也。重者深者为病。而浅者轻者不为病。明者之说也。由是而四五之混不混分焉。此乃所讲之大旨也。然愚所谓浅深轻重者。不过细论四与五来历阶梯也。为病与否。初不系焉。明者所谓浅深轻重。强分四五之为病与否。推得恐或太过。若以为五者本无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1L 页
留滞之病。四者亦无偏辟之病。则语虽郎当。犹涉快活矣。既云滞辟而以轻浅不为病。诚莫晓其所以也。所感轻且浅。则病亦随而轻浅可也。既有感而不为病。必无之事也。况所谓病者。本非疾痛之病也。即其心不操之病也。所感轻浅则心能操存乎。看鸟错应。即其明證也。诚若来谕。则中庸所谓喜怒哀乐之轻且浅者。不当论于未发之中矣。一言之害义害事。当如何哉。试以此说更商之望也。
四七之初发俱善。明者前见。尚今牢守否。岭营时未了之案。故玆复奉质。须下一转语示破也。
 
灵觉魂魄云云。
正心说。昨答何如。更无可否。别出他难。当作未了之案耶。灵觉说。鄙尝以为阴阳之气。指其灵处曰魂魄。故合言则灵觉也。分言则魂魄也。精血灵觉。煖气灵觉。勉斋说也。未尝就灵觉上。分言阴阳。则灵觉之为总名。可知矣。然必欲巧分。则虚灵故有知觉。灵似属魂。觉似属魄矣。如何如何。失魂云云。虽是俚谚。亦涉近理。
 四七说。别无更质者。而正心之义。章句察用二字。无以区处云云。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2H 页
正心说。依旧是最初见也。十数度苦心往复。徒归虚套。亦见明者看人文字。太没费精。如是讲讨。虽穷年岁。岂有究竟之望乎。不但于鄙书。脱略本义。自家论说。首尾衡决。自相矛盾。何其然也。四者之得正。五者之不辟。合而为一书。则四与五混矣。四五相混。明者深斥鄙说。而今反自主其说。无乃已弃前说而然耶。若或不弃。则混与不混。恐难两存。又况随语生解。则章句只有两用字而无一体字。勿论得正与否。皆从用上说。则明者虽借说不全二字。兼言其体。则其实专指用也。用之得正。又与五不辟合一。则正心一章。当包修身之义。然则所谓修身一条。有亦可无亦可。不紧之冗条矣。删此一目。亦未为不可矣。明者之见。果出于此乎。大抵正心之去四有。未发求中之工也。修身之去五辟。已发求和之工也。正心为体而用行于修身。修身为用而体具于正心。故正心之工。在体而不在于用。修身之工。在用而不在于体。此乃动静体用大分。而正修两目。不可阙一者也。若于两条中。各求体用。则界分紊乱。触处窒碍矣。正心章句盖字以下。当作三节看。四者心之用而人所不能无者为一节。此有所之所因也。移上一级说也。一有之而不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2L 页
能察为一节。此直指有所之病。而有所之当体也。欲动情胜以下为一节。此有所之为害也。移下一级说也。然则有所二字。实为一章之肯綮也。察字专属于有所而不属于用。与修身章下密察此心之存否之察同义。察此存心。岂非未发存养之工。而又以直内明之。正心为直内。则修身亦当为方外。相对作动静工夫也明矣。况此正字。章句及或问。皆以存字代言。存者存其体也。用则非可存者也。且用之不正。由于体之不正。则验其病于动用之上。而加其工于静体之中。体才正而用便正矣。以是则察与用。有何难处之虑耶。凡此论难。已审于前后往复。深愿更加详审。则此亦叠床之说。必以支烦为咎。还切悚仄。
正心之正。即中庸之中。正者中之训也。故程子曰中者天下之正道。中与正不可异同看也。中庸之中。本兼动静。则正心之正。岂不兼动静乎。但愚所谓主静者。以工夫言也。以工也则在于静而不在于动。故明者每以愚说为正心专主静。此不解人意者耳。大抵心体本自鉴衡。去四有则存其本体。而本体之存不存。难以的知。故必待所发之情之中与不中。所发中则当知本体之自存。所发不中则当知本体不存。动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3H 页
静俱得其中然后。方可谓之正心。故章句正字通体用言之。一有不察。静上病也。欲动情胜。动上病也。反之则正自兼体用矣。若以工夫言之。则情之蓦直出来者。虽未得中。这处难容着工。故反为加工于有所上。尽去四有。则情之发出者。亦自中矣。此愚所谓审病于动用之上。而加工于静体之中者也。正心之工。主静而言者此也。至于修身。则五情之发。虽自得中。一任其情。不为加察。则常人之情。自陷于一偏矣。不得不时时省察。得其中节。且其偏情之蓦出者。亦不可付诸无奈。故并入省察之中而不使乖戾。则修身之工。主动而言者此也。然则正心专言则包修身在中。偏言则与修身相对为动静工夫。故章句于正心则变正言存。于修身则变修言检。存者未发直内之工也。检者已发方外之工也。其曰正修与存检者。各自有主意矣。苟非此体用界分。则四有五辟。本无间隔。虽谓之五有四辟可也。特其分四排五者。不无轻重浅深之可指故耳。前后往复。究厥大旨。都不出此。而面商异于书讨。且以鄙说不以为甚悖。玆录一通。以定断案云尔。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3L 页
八病
躁扰 此则心术之病。两字相似而稍异。躁者心不静恬之谓。扰者思虑杂乱之谓也。二者虽相因。而地头去处。亦微不同矣。予于初年。不知居敬工夫。妄意于主静。每于夜静不接物时。端坐存省。一段本体。时或呈露。然不过霎然之顷。而思虑纷然。苦其如此。力为驱遣。驱遣不已。思虑愈繁。至不能禁抑。如是数旬。心血大伤。心头愈急。怔忡惊悸。无所不有。一生病源。盖皆出于此矣。自是以后。视心为仇敌。不可力制。心地日益躁动。邪思妄念。日益纷然为热。无所不至。无复可为收拾之地然后。始知程子言敬不言静。其意有在。虽日噬脐而何可及哉。今日治病之药。惟在敬字主一无适。整齐严肃之训。表里动静。体用本末。无不兼该。周流普遍。不落于一边。孟子所谓勿忘勿助。退溪所谓非着意非不着意。皆可为其节度也。如此然后。似可无弊而有成矣。第今本源既病。沈疴日深。恐其终无以得力。吁可惧哉。
轻浮 此则气禀之病。轻乃轻率之轻而严重之反也。浮乃浮浅之浮而沈默之反也。二者之病。互见于动止言语之间。而就其中而细分之。则轻易发于动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4H 页
止。浮最见于言语。余禀赋素劣。动止轻率。扰而不靖。言语浮浅。多而不节。一日之间。不宜动而动者过半。一席之上。不当言而言者什九。行步票疾。坐卧欹侧。无非动止上病而轻之至也。言人短长。论政是非。无非言语上失而浮之极也。以至气貌容色。无一可观。鄙俚谐谑。无一不有。威仪无节而耻辱易至。言笑无则而枢机可畏。此相鼠所以垂戒。而大传所以为训也。可不惧哉。可不戒哉。孟子有言曰志壹则动气。气壹则动志。虽不可全责气禀。亦可责志。而然顾其治病之方。似反在于无暴其气。此则制外养中之法。而非礼勿动。非礼勿言。可为端的用功之地也。然后可以矫轻率而反于严重。改浮浅而还于沈默。尚勉之哉。
怠惰 此属于志气不立。故安于怠惰。怠惰之目。厥有三焉。因循者延时之谓。谓今日不学而有明日。今年不学而有来年。此怠惰之大也。玩愒者逐物之谓。见人非干己事而所修废。与人打不紧话而所学弛。此怠惰之实也。悠泛者又所以委靡弛缓。无志节无气力。一事不做。百行不立。揔上两者而言之。此可全责于志矣。志不立之害。岂不深哉。余志学数十年。一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4L 页
步不进。依旧伎俩。正坐于怠惰。怠惰之反勤敏。矫病之药。惟此两言而已。然惟坚立其志然后。可以进于此。顾今病矣。无复振奋之望。然赖天之灵。或冀其有立。不然则恐其终于无闻知也。是以击蒙要诀。以立志为先。
放倒 此属于习。习未革故狃于仿倒。内而心不齐遫。外而体不检束。小则弛纵流浪。大则披猖狂肆。虽知自修而散漫不收者。弛纵者之事也。甘心自恣而悖乱无法者。披猖者之为也。虽害有深浅而同谓之放倒。此盖皆出于习熟使然。而卒无以自脱也。余少而自饬。长益颓废。身心内外放倒者久。虽不敢自同于披猖之流。害亦不免于弛纵之归。弛纵不已。亦何难乎驯至于披猖也哉。可哀可惧。放倒之反曰收拾。治病之方。惟此二字而已。然惟革去习熟然后。可以与于此。张子曰除去一副当习熟。譬如延蔓之物。解缠绕即上去。岂不信哉。是以击蒙要诀。以革旧习为贵。
昏弱 此则气质之偏。即清明刚毅之反也。余生而昏愚柔弱。以其昏愚。故虽知读书而见理未透。以其柔弱。故虽知好善而执德不固。见理未透。故理趣不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5H 页
长而无上达之资。执德不固。故规模不立而无远到之路。其他受病。不一而足。有不胜殚举矣。既曰气质之偏则若无与于人力而终不可矫治欤。曰不然。孔子曰虽愚必明。虽柔必刚。张子又曰为学在自求变化气质。若学能尽诚。德能胜气。则昏愚者可以变明。柔弱者可以变强。岂有终于昏弱之理。此夫子之旨也。然其用力之方。亦不在他。在乎择善固执二者而已。朱子曰明者择善之效。强者固执之效。岂不信乎。然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是以章句吕氏之言。极其痛切。可书绅而体念也。
狭滞 此则器量之小。即弘大周遍之反也。余自少狭隘褊滞。以其狭隘。故局于小器。不可大受。以其褊滞故。滞于一隅。展拓不去。此皆所以学不进德不立之道也。以至雍塞迫切。无宽容之量。艰涩穿凿。无疏通之趣。此则尤易见于接物处事之间。盖滞生于狭。狭为滞根。二者虽相因。而狭为最害。张子曰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岂不其然乎。曰然则将何术而治其病耶。程子有言曰识量不可强。又曰量随识长。由前之说。则力量有限。不可勉强。中人以下。大致固然也。然由后之说。则就其不可勉强之中。随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5L 页
其识见之浅深。量亦随分限渐进。此学者之所当勉焉者也。然欲识见之进。无如涵泳义理。涵泳义理久则识进。识进则量进。此自然之理也。在自尽其力而已。
忿暴 此由于己私不克而血气为暴。易损卦之象。以此为戒。记九思之目。此居其一。大学正心章。在诚意之后。工夫极细。而犹以此为不正之戒。明道定性书。以大公无私丁宁反覆。而终以此为不定之端。盖人之情易发而难制者。惟怒为害最甚。可不惧哉。余性本躁暴。自幼而然。何以治之。明道所谓忘怒观理。伊川所谓动心忍性。朱子所谓摧山之喻。皆可为惩治之方。而又明道所谓克己可以治怒。可以祛蔽。数者之训。此可终身服膺。猛省而力治之也。勉之勉之。
利欲 此由于义理不胜而情欲荡志。易损卦之象。与忿并举而为深戒。记七情之目。以欲最重。故居最末。孟子所谓寡欲。乃形气之所固有者。故犹以多为戒。濂溪所谓无欲。乃私己之所可去者。故必以无为准。至于伊川所谓自家稳便处乃私心。其旨尤密。乃拔本塞原之论也。古人所以致泽于此者。其意岂偶然哉。余本性粗。嗜欲颇多。富贵荣达。虽已断置。而犹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6H 页
不能无怨悔。货财食色。虽已戒谨。而犹不能无系恋。如作文害道。书札丧志。技痒犹存。奉身之物。玩心之具。事事要好。若小若大。为嗜为欲。其所以害心德者不一。难遍以毛举。莫不由于理不胜情。情反害理。是以程子曰人于天理昏者。只为嗜欲乱着他。岂不信哉。如欲自进于善。无如约情制欲以反于理。其要只在精察理欲。如卞白黑。惟欲则务决去之。惟理则务充扩之。如此然后。庶乎其可免也。勉之勉之。
偶书
人子事亲之道。甘旨养其口腹。定省安其身体。和容婉辞。顺其心志。此天理人道之所不易者。世教坠地。人家子弟事亲之节蔑如。而父母爱子之心。无所不至。子汩于利欲。不顾供亲之节。而父母则薄其自奉。必以甘旨养其子。子早寝晏起。不知定省之节。而父母则虑其有疾病。晨昏必临子所。子有所忤于亲。辄以厉色相加。而父母则恐或违越。常以和缓顺其志。噫甘旨晨昏。下气顺志者。本是事亲之事。而今反以养子弟则人道之倒置极矣。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6L 页
人子养亲之诚。本乎秉彝。不可遏矣。故古人不以天下俭其亲。窃观近世为仕者。间或有居专城之位。而以薄供养其亲者。是图身外之名而忽罔极之恩者也。夫穷则以贫。达则以名。为亲薄供。无间于穷达。是岂天理人情之所可安者乎。孟子之后丧。厚于前丧。为其大夫之故。则生养死葬。亦何异哉。古之廉吏德。今之廉吏名。古之廉吏俭其身。今之廉吏俭其亲。
人之善恶。专在于蒙养。而人家教儿之方太疏忽。方其学语之时。詈骂父母。驱打长老。则其父母者不加禁戢。称以有奇。甚或劝令为戏。肆其猖獗。傍人或加呵叱。则父母辄不悦。故人亦不欲触怒。任其所为。父母则以为他日成长。自当觉悟。儿自幼少时。不知父兄长者之为可敬。及其长成。凶顽益甚。则父母以为赋性本然。言之无益。曲意承顺。以成其恶。此莫非其父母之慈爱太过。不曾教饬之致。可胜叹哉。虽然男子则虽无家庭之训。读书交友。不无闻见。可以变化者。而女儿则处在深闺。既无观感之益。只知有父母之钟爱。未尝致力于妇德与女工。性气骄傲。怠慢成习。以至于莫可变革。则父讳于人。母讳于父。日夕期祝曰择婿及查家。必取善人。所谓善人者。过于柔弱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7H 页
而不禁妇恶云也。及其所择。果如所愿。则女归其家。肆其悖恶。终成祸乱。若或舅姑稍强。丈夫有知觉。则恶习莫售。怨怒日积。诬毁舅家。图嘱父母。任其诟辱。以泄愤恨。两家遂成仇雠。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夫刚之为言。就义理言者也。故刚于当刚而不刚于不当刚者。是所谓真刚也。反是则非刚也。世人之自以为刚者。常于闲谈是非。务立己见。而于切己利欲。不能克制。于父兄宗族。必欲角胜。而于子孙妇妾。屈意从之。此乃闲谈之不如实。欲孝悌之不如慈爱之致。曷足谓刚也哉。故夫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近世人家父兄。于其子弟。不但不教行检。并与文学而阙焉。故后生之质美才锐者。率多悠悠放过。终归于废弃。可胜惜哉。此盖为父兄者。少日亦既无勤苦程课。故恬以为常。遂弛于教子。殊不知自误之可惜。而误儿之尤可惜也。古语曰遗金满籯。不如教之一经。可谓知本之论矣。
亲亲而仁民。自是天秩之不可易者也。窃观世人之以好施见称者。恩或及于路人。而至亲则遇之甚薄。其于厚薄之义。何其相背也。经曰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盍念哉。盍念哉。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7L 页
世之厌学趋利之习。其来已久。而未有若近世之甚者。余观近来卿士大夫稠坐中。有或曰某处有学问之士。质行甚高。识见明透。一座色沮。甚至有顾左右言他者。有或曰某处有术数之人。术业甚精。多有奇中。一座倾向。详问其居住。且请为先容。据此一事。可知其俗尚所在耳。
世学有两种弊焉。尚讲讨者。涉猎于章句之末而无沈潜践履之实。尚存养者。汩没于跽拳之际而少闻见资益之味。二者均之为失。而所谓讲学之弊浅。存养之弊深。盖讲学云者。开口论说。人得以窥其虚实。而至若存养云者。则闭眉辞逊。人不得叩其精粗。适足为占便宜之蒿矢也尔。
天下至难之事。莫甚于学问。苟非聪明之才。不足以穷理。苟非笃实之姿。不足以力行。今人或有聪明之才纯实之姿。举皆投入于科举之学。而其中驽钝固滞。不及于科学者。或年迈气衰。无望于进取者。始遂留意于学问。夫科举之于圣学。其精粗难易。何等悬绝。而于科学。亦不能有成。则况圣学之至难者乎。世之无真儒硕士。良以此也。
讲学将以明理而益智也。故古人之讲学。虚心忠告。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8H 页
务归停当。无一毫克伐之意。人亦乐与之商确。今之所谓讲学者。专意于誇多斗美。初不以明理为事。故才入讲席。便有临阵之势。虚张声气。犹恐已说之见输。其于人言。了无商量。转换字句。硁定题目。一以取胜为快。如是讲学。虽费万言。不但无得于义理。适足为心术之害也已。
学问之道。贵实而不求文。务刻苦而不修务饰。初学之士。苟或有徒修文具而不为力行者。长者责之曰不如不学。盖欲进之以务实而力行故耳。本不以不学者真以为胜也。彼不学而乐放纵者。傲然自高。真若突过者然。岂不可笑之甚哉。彼之修文。虽不及于务实者。而岂不胜于无文。彼之不力。虽不及于力行者。而岂不胜于自纵哉。
世之以学为名者。或典州邑。多有不治之人。故世人遂以为学问之士例不治邑。是不知学问之道者也。夫讲学明理。将以自治而治人。所谓治邑。即治人之事也。焉有自治之能而不能于治人乎。其未能治人者。是乃自治之道未尽。然则治邑能否。当观学问之浅深矣。
学优而仕。圣训昭然。盖新民本于明德。格君在于直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78L 页
己。反是则不从。必然之势也。今人居家。本无笃修之实。立朝遽任启沃之责。夫下曲车而箴酒德。坐青楼而进色戒。其说之不行。固宜矣。匹夫尚不可以无实待之。况于国君之尊乎。
家国自是一体。家之事父兄。国之所以事君相。家之御妻妾婢仆。国之所以御民庶。窃观今之处廊庙典岳牧者。父子兄弟之间。悖慝未悛。妇妾婢仆之际。紊乱特甚。其所以资启沃出治化者。举此而可知矣。
骄者谄之。理势之必然。盖骄谄逆德。殊道而同归。骄矜于不如己者。既是非僻之心。故谄附于胜己者。亦自非僻中出焉。故古人以为昏夜哀乞。骄人于白日。可谓善言其情状矣。反是而论。则恭者必直。亦自然之理也。故曰君子自卑而谦人。又曰君子藐大人。
春帖子
帝眷斯学。锡我明德。申锡聪明。载畀精魄。神鬼栽培。圣贤标的。子思中庸。茂叔太极。洪纤包络。妙悟慧觌。南塘熏炙。高山丽泽。灵粹定宽。周旋羽翼。仁与春萌。理随冰释。休洞之阳。茅茨斯辟。牙签万轴。桐琴三尺。岩花入画。汀月当烛。随意援闲。对时取适。心期自在。馀事何乐。穷通早晚。饮啄礼约。时至则行。莫以变塞。
担夫戏
地师吴智哲。佩铁过东郭。有担夫从墦间醉过。物色师行。戏拜马前曰勿占上聚。师怒叱之。归语余。余叹曰是固戏也。真文章也。夫担夫之苦。堪舆之辨。使士操觚记之。则当费几辞。而担夫一语了之。何等简备。天地有自然之章。而神全者得之。彼方专业于担。业专故气一。气一故神全。神全则慧生。所以得之易而说之沛尔。师乃大噱。余记之。
石工叹
石城县。有一老石工。少治北汉西门之役。后老归乡。及年七十。徒往登西门。刻名石面曰吾之精神留在尔矣。吾将老死而不死者尔也。今与尔别。尔其保之。遂流涕太息而归。花山子闻而感之曰石工贱艺也。尚能留迹以图不朽。况士之志于道者乎。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文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0H 页
庸斋上梁文
宴息以随。圣人启向晦之义。栋宇取壮。疏慵膺居贞之休。止其止焉。乐莫乐矣。主人才非适用。学则昧方。守迂疏之拙规。赋性难化。少华靡之浮态。习像适然。城市嚣尘。何曾踪迹暂到。烟霞净界。自是襟情相通。念玆一区幽居。实我百年旧食。沙亭卜筑。王考述玄祖之徽芬。棣堂增修。伯兄继先人之遗志。某丘俯仰。不禁羹墙之思。一室怡愉。允叶筼(一作埙)篪之乐。然屋宇之甫创。而间架之未宽。布列琴书。几切窄陋之叹。逢迎宾客。常思增修之图。乃运意匠于经营。遂分面势于考按。竹坞东畔。别有半亩之基。梧阴中间。合置数椽之屋。因地形而定位。向背不问堪舆。承天饷而相宜。贞吉无烦龟筮。诛茅代瓦。依然泌水衡门。畚土成阶。完尔柴桑环堵。宁俭无侈。以庇上雨傍风。既奥且宽。能适夏爽冬燠。始为藏书设筑。志则在于苟完。终焉容膝易安。乐自全于爰处。至若伟扁之特命。实是精义之可观。盖事物动静之间。本自实理之发见。虽居处饮啄之际。莫非明命之流行。道未尝离。何必舍近而求远。人自不察。祗在素位而安居。彼守玄而独行。僻矣不足学。而服丹而遐引。左耳曷云奇。惟我恒居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0L 页
之中。可见常道之体。采山钓水。供尊养于偏亲。鼓瑟吹笙。得至欢于同气。桐琴挂壁。自在心上峨洋。牙签堆架。时阅闲中今古。无人闭户佔𠌫。有客连床讲论。偃仰天机。游神自然之户。深浅我酌。怡颜无何之乡。一心之缠绕已消。不欲蹩𨇨而循物。六气之升降是鍊。盖将恬惔而养生。炉香灌茶。独享静里清福。龙眠鸟迹。默会言外妙思。适性而押禽鱼。既专江海之胜。随意而栽花竹。且占山林之幽。凡此日用当行。初非异常别件。故于一字之额。自具万理之要。需丈之丁宁面贻。特垂烱戒。渔老之慇勤手写。亦出深嘉。用替书绅之诚。无负名堂之义。寻常寓目。寤寐服膺。玆举脩梁。载扬一笔。
儿郎伟抛梁东。道人一去荒台空。遗句至今传乐府。山雨蕉鸣与海风。
儿郎伟抛梁西。一发高山云外低。煌煌三秀无人采。岁晏幽香满谷迷。
儿郎伟抛梁南。萱草堂前春色含。寒厨不乏甘旨供。晨昏列侍有四男。
儿郎伟抛梁北。弟堂密迩兄楼侧。去来不须用杖鞋。日夕相对乐自极。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1H 页
儿郎伟抛梁上。纷翳净尽玉宇旷。天人一气本无间。良心每向清朝养。
儿郎伟抛梁下。大江西流流不舍。从来有本者如斯。谁识一中分造化。
伏愿上梁之后。物累日涤。道机春嘘。明善诚身。克究圣贤之遗业。继志述事。勿坠家庭之懿谟。非敢多祈。只此为足。
拟太学通谕文
云云。世道剥丧。人心歪慝。斯文变怪。无所不有。至于同室视矛而极矣。可胜骇痛哉。顷于斋中。得见所谓连山通文者。其所为说。抉摘韩中丞所撰遂庵先生状文中一二句语。勒断以为贬诬我沙溪先生。丑辱韩丈。不遗馀地。狂锋怒镝。转及于诸老先生。言之无伦。实不足与之对辨。故特收斋中诸议。一依乙酉旧例。初不为回答。只施斥退之罚。以杜日后纷纭之弊矣。唯彼挟憾喜事之徒。纠结怪鬼。种种作梗。继有竹林悖通。而犹以为不足。乃至有募人投疏之举。噫嘻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1L 页
此何事也。观其头势。凭藉胁持。必欲网打山林而后已。设心做计。诚极叵测。而惟其情状未破。群听易惑。不可以事系虚妄。一向置之。故玆不得不一言略辨焉。佥君子听之连通云云。虽多转节。而撮其宗要。不过曰理气之说也。道统之说也。愚请就此而先言之。夫理气之说。已自尧舜文武之圣。不无详略有无之别。而至于我东儒贤。栗谷先生作而二歧之说止。尤庵先生述而穷理之路定。盖各有至诀要训。说出前人所未发者。而至若我沙溪先生。则平日论著。在人耳目。非曰无之。特以其笃守师说。如诵己言。一言一辞。罔非缵述乎栗翁旨诀。此尤翁所谓舍陶而取栗。春翁所谓一以文成说折衷者也。所见如一。所论既同。则后人之引用其说。不曰沙溪而曰栗谷者。以其垂训之有先后而不害其为详略矣。至于遂翁。则形气非心之辨。蹠蹻善情之说。不但为平生大论。实亦有功于二先生之言。故状末总论。以是为关捩。而推究本原。不得不上援于栗尤。而沙翁自在继开之地。何必特举沙溪二字而后可也。原集俱在。可按而睹矣。若其所谓栗谷岂不知蹠蹻善情云云者。自谓鍊索精微。一笔结窠者。而殊不知由识者观之。多见其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2H 页
蒙且僭也。舜之说心。汤之说性。发挥有待。详略互须。曾未闻以知不知论断焉。则今其云云。固不足多辨。而第以栗遂两先生见在文字论之。情之善恶。由于气之清浊者。其论气机发用之体。固极昭晢无蕴。而就此地头。并论其性命主宰之权。则浊气之有善情者。尤岂不完具而毕著乎。况其所以发者理之说。统言情之善恶皆原于天理也。浊气亦有善情云者。只言天理之直遂而气机之听命也。均是主宰之理。而说处各有所主。前后之说。相包不得。则随事历叙。据实赞扬。有何毫分未安之端。而今乃多般巧饰。曲为讹解。必以后出之说一归之于无所发挥者。抑何心哉。又况所谓后贤云云者。总指其沙翁以后之贤。则其所侵诬。不专在于遂翁而已。噫。从理从气等语。乃尤翁之发前未发。统会道理。玲珑穿穴。大家明备。则功业之隆。诚不在栗翁之下。而今忽以何待二字。滓翳而莫著。倒塔而扫尽焉。则尤翁之受诬也其亦大矣。噫嘻理气说之详略有无。顾何损益于道统渊源。而今论沙翁之统。必以理气说为主者。已失古圣贤历叙之例。而又自谓尊沙翁而遽尔侵诬尤遂者何也。侵诬尤遂。其果为尊沙翁之道者乎。反复推惟。终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2L 页
未得其何说也。抑或有别般机括。终不可已者耶。夫性命精蕴。为说甚微。推本与背驰。自有知者知之。固非人人之可与议。而今其为说。强其所昧。不究立言本意。不顾前言有无。东捞西摸。勒定硬断。或以为求贰。或以为诬引。自诪自疑。不啻若痴人之说梦。读未终篇。不觉失笑。若是而岂能论人之文字乎。其亦不自量甚矣。若夫所谓道统之说。尤有所万万不然者。大凡作文之法。叙事之体。有来有承。有起有结。机轴所在。罅绽不得。今此状文。以其大体言之。原篇既以三先生起端。故末段不得不以三先生结辞矣。至于沙翁则既无起端于上。故亦无结辞于下。盖其起结来承。不可以插入他说者。已不啻十分明白矣。而又就其上下盖字。分而言之。则上盖字承上理气之说。故直拈出三先生理气宗旨而单举结之。下盖字稍恢一步。转及于三先生所秉之义所就之业。而该括体用。合而结之。盖其意以为三先生理气之说。不但互相发明。虽以其事业功烈言之。亦有所承绍赞述者云也。其所以段段推演。句句收会者。毕竟归趣。专在于三先生结辞矣。正所谓打成一团。置水不漏者也。若或于此历叙道统。则是以三先生起端于上。而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3H 页
乃以东方诸老先生结辞于下也。首尾之衡决。起结之矛盾。是成何㨾文体乎。然则此一段主意下语。别有源委来历。要之为上项三先生理气说之结辞馀音者。不待辨说而明矣。今忽以为下盖字。只是道统说。又以为段落各异。结杀不同云者。何所据之说也。夫道统之说。事面重大。虽以我东言之。上自圃隐。下至尤遂。凡系统绪之传者。遍举历数。无一见遗然后。方可谓之道统之说也。今则不然。于其三先生事功之略叙处。便欲以为道统之说。则是乃浅之为知道统。而必以是勒成罪案。则从古如此说者。不啻夥然。恐不胜其收司之律矣。至于竹院通文。其所妆撰。罔非连通注脚。而若其所谓辛巳献议之说。百世知罪之语。又是连通之所未有。则尤可见其吹觅之太密矣。夫状中献议之载录。皆取先生自刱之议。而辛巳从祀之议。则乃尤翁已发之论。非遂翁刱开之说也。状中见漏。实由于是矣。而前后献议之类此者。俱未见载。则以是为罪。虽自谓巧于罗织。而其奈本事之难诬何哉。至若知罪云云者。韩丈之原书自在。虽欲诬之。亦不可得矣。盖此一书。乃韩丈答宋台书者也。宋台之书。请改状文句语。而韩丈答之曰改之则以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3L 页
实言者之言。当俟百世知罪。盖其意以为知我者知其本意之非贬也。罪我者罪其人言之不从也。然则知罪二字。自与春秋本文旨意迥别。文字借用。例多如此。今乃撤去首尾。孤行此句。眩人耳目。曲加罪名。噫嘻其亦已甚也夫。凡此文字旨意明白。本不难晓。稍通文理者。便可识解。彼既有目。则岂全昧于理气道统之分。状德答问之体也。诚以不如是。则无以加贬损之罪故耳。然其一世不可诬。则其所以煅鍊深文者。徒归于自欺欺人之科。而适足见其祸心之难掩矣。呜呼。惟我沙溪先生道成德崇。上承下授。知行之全。门路之正。已有先贤定论。至于晚年典礼之功。实启东方秩叙之本。其所以羽翼斯道。上接乎濂闽的源者。不特为一国之公论。亦将俟百世而不惑。凡今之人。孰敢异议于是哉。况韩中丞以沙翁之弥孙。亲炙遂翁之门。平生钻仰于沙翁者。盖无异于及门之士。则其于道统之议。岂有毫发歧异之意哉。是以顷年承召入京也。入而登筵则历陈东方道学之传。出而陈疏则抄选传道圣贤之言。辄举我沙溪先生。以明传授之次第。渊源之正脉。其与知旧往复。门人问答。凡论沙翁之统绪与从享者。又不啻累百言矣。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4H 页
虽以所选遂翁行状观之。其于立纲叙事处。特书尤庵先生以师门传授书迹授之云尔。则师门即沙翁也。书迹即栗翁以来相传衣书旧物也。以沙翁为正统嫡传者。已是大煞明白矣。其下总论。虽专以三先生理气说为主。而亦不敢全没道统之意。于其末段结辞。提出道东最著四字。包尽圃隐以下传道诸贤。则沙翁亦自在传道诸贤之中矣。盖其意以为我东儒贤前后辈出。故朱子之道得以东来矣。传道诸贤。固皆彰著。而栗尤二先生。最为彰著云也。东字之中最字之外。包得传道诸贤者。岂非较然明著乎。若其所以不举名号者。特以文字体段。机轴自别。固不得历叙诸贤。如上所陈故耳。然则韩丈之所以尊护沙翁者。在在可见矣。乌在其为贬损而删没也。呜呼。天下事惟当求之天理。参以人情。其不合乎天理人情者。君子便不信焉。沙翁之于韩丈。以其亲则祖先也。以其义则宗师也。今于羹墙寓慕之地。渊源私淑之所。违先贤之定论。拂百世之公议。贬辱降黜于千圣相传之统者。其果合乎天理否耶。合乎人情否耶。惟彼胁持不已。罪上加罪。则以贬没沙翁。胪列成案。犹以为不足。又推而上及于诸老先生。曰缘何而皆在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4L 页
删没之中也。用意之深密。殆不忍正视。夫传道诸贤之包尽说举。已悉于上项。而虽以为元无包举之事。先贤文字如此类者甚多。月沙之状栗翁。溪谷之状沙翁。皆不举传道诸贤。尤翁之志春翁。初不举栗翁。遂翁之表尤翁。亦不举沙翁。其总断有曰栗谷作之于前。先生继之于后。朱子之道。至栗谷而复明。栗谷之叶。至先生而益广。盖其下语立论。无甚异同于遂翁之状。而当时之作此者。不以为惧。当时之见此者。不以为怒。则是岂前贤之于先辈。有意贬损。若今人之云也。亦岂古人护贤之诚。不及于今人而然欤。噫嘻不难知矣。世之有一种丑类。其不满乎尤遂两先生者多矣。早晚为祸。识者固已虑之。而今于状文之出。看作奇货。巧加捏诬。先攻其枝叶。将及于根本。揣摩排布。投抵激发。今以其已见之迹言之。一则以为理气无发挥之说。二则以为黄院衣书之可推也。三则以为泰仁语录之假托也。凡此三说。皆出于公行文字。而众目之所共睹。一世之所共闻。则骇机之剥肤。不特萌芽之兆见而已。其如韩丈者。固不可恤焉而。抑不知置尤遂两先生于何地乎。言念及此。令人气短。区区于此窃有伤焉。记昔己巳之祸。尚忍言哉。群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5H 页
凶罗织。士林打尽。贬薄君父之诬。遽及于尤翁。则至今追思。不胜哀痛。不幸昔岁重回。世变依旧。凌藉渊源之目。又加于韩丈。天运之回薄。斯文之祸厄。一何其相类也。然其在前则变起于异类之中。在今则祸生于同室之内。亦可见世道之益坏而人心之愈歪矣。呜呼。世教坠地。诐淫諠豗。尤翁之道不明久矣。幸而有一二长老岿然独存。深卫密赞。相与维持。一脉斯文。赖而不坠。则其所以讲硕果之存理。答仁天之慭遗者。深所勉于吾党之诸君子。而维彼特地交搆。谋动干戈。必欲残夷而后已。其亦不仁甚矣。愚之所以出力卫护。不辞锋刃者。岂有所私于韩丈哉。其所以护韩丈者。乃所以尊尤遂也。其所以尊尤遂者。乃所以尊沙翁也。凡我同志。咸体此意。明着眼目。猛着精神。勿见挠于诬妄悖慝之言。千万幸甚。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传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5L 页
雪金传
我伯氏家。有儿仆名雪金。年十九。冥迷痴騃。口吃吃不能言。鬔发垢面。形痿筋残。长不满数尺。健饭嗜睡。睡必遗滚。同仆皆兽畜之。然有一端纯性可赏。尽瘁服役。无欺窃习。樵归得野果。辄献于主公。尝饲驴儿。驴病毙。抱驴大哭。声泪俱发。早丧父。葬于西邙。节日必以所食祭之。趁日斩草以为常。有时登邙上悲号。彷徨不忍去。里有人以不慈名。偶过邙下。闻孺子哭甚悲。谛视之雪金也。里人异之问曰何以哭为。曰此吾父冢也。吾过此则欲哭。故哭之。里人潸然曰雪能哭其父。父不可以不慈。遂归而慈其子。雪金病瘀有年。竟以是死。临死曰有恨有恨。不见我大主公。时伯氏在外也。噫。人之见雪金者。孰不曰至迷矣。而雪之所迷者。一切事物也。所不迷者。本然之天也。与其迷于天而不迷于物。孰若迷于物而不迷于天也。里人之感而化之者。亦可见人性之均然矣。彼世之聪明自好而忘君与亲者。独不为雪金愧乎。是以作雪金传。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记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6H 页
凤汀沿月记
世人有随事仿古者。是局于迹也。有必刱新格者。是偏于志也。局则不通。偏则不中。均之为失而心焉劳矣。惟事贵在畅意。意苟畅矣。刱新可也。仿古亦可矣。要免夫局与偏而已矣。维秋之初。天气始肃。潦尽潭清。水月交辉。纵一苇之快。极沿溯之趣。此古人之所乐。而亦余之所乐也。岁壬戌七月既望。余友李元灵自东湖舟下。仲氏暨卯君适至。岳楼翁又以一壶远遗。是夕荡舟于凤汀之内。余酌酒属元灵曰。今日之游。援前脩之盛迹。寓一时之闲兴。况有我先祖竹所公龙湖故事。其子孙若后辈。遂欲追轨而勿替。固其宜矣。元灵曰诺。又曰山月江风。其境全矣。溯流凭虚。其趣瀜矣。歌者歌吟者吟。陶然取醉。欣然忘返。适足以逸吾心而畅吾意。则不必计较于古今同异。而仿之刱之。又不必问也。元灵曰诺。元灵曰余之来也。人有止之者何如。曰是吾所谓偏也。又曰人有往临湍游者何如。曰是吾所谓局也。偏且局矣。心不劳者几希矣。心之劳矣。又何与乎吾游。遂相与一笑而还。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6L 页
笑吁堂记주-D001
心之应事。如镜之照物。妍媸长短。物之形也。物以形来则镜以形照之。成毁得丧。事之变也。事以变感则心以变应之。形在于物。何与乎镜。变在于事。何与乎心。噫。心之有觉。心之体也。顺之则通。遏之则滞。彼收其官知。以求坐忘者。其心独不劳乎。玄江具仲芝名其斋曰笑吁。仲芝其知心之体者乎。夫七情之目。总言之则好恶也。好恶之用。分言之则笑吁也。好恶者情之微也。笑吁者情之著也。一体灵觉。微著无间。则好恶与笑吁。亦一心而已矣。夫言天下之至赜。万变无穷。而莫不各有对待之体。否泰休咎。是非淑慝。自有不易之定分。凡人日用纷然交代者。或以逆顺见焉。或以可否感焉。则吾心之所以酬酢者。各以其类应之。于是乎好恶之情立。而笑吁之形著焉。是其人心本然之用。有不可遏者也。虽然心者气也。气则不齐。以不齐之气。接无穷之变。则其用之所行。得其正者几希矣。故方其所好之发。或踊跃焉。或鼓舞焉。所恶之感。或疾蹙焉。或咆𠷺焉。甚而至于踉蹡而绝屐。悲愤而成疽。则是徒知好恶之情。而不知好恶之用者也。若是则其为劳也。殆有甚于收官坐忘之为者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7H 页
也。夫岂足以语心之德哉。是以君子之用心也。无或遏止。无或暴慢。神与形参。几与色会。凡天下吉凶哀乐之变。各付之莞尔。噫嘻两端而止已。夫然后好恶遂其用。而灵觉之体。不与物俱往矣。然愚于是窃有感焉。吾心之感应。未尝差焉。而事变之来。何其可吁者多也。世道剧幻。习俗日浇。凡吾之耳目所接。思虑所及。莫非叹息而流涕者。则于斯时也。子虽欲一笑得乎。窃观吾子。穷居守约。于俗不屑。一部仪礼。宿好所在。方其掩门摊卷。出没乎三千三百之间。浸浸厌饫。殆将穷昕夕而忘寝啖。则彼事之愤戾悱恻。无得以撄其中矣。吾知斋里多少日月。孰非子灿然解颐之时也。况礼者以节为体。苟能熟读深味。反之一身。瀜贯乎民彝物则。而驯致夫不接不留。则其于养性节情之工。何有焉。想其方寸之间。淡然虚明。一笑一吁。各得其正。譬如大镜当台。物来而顺应矣。又何患乎气质不齐之累哉。子果有意于斯乎。至若斋之前轩。俯临大湖。鱼鸟云烟。朝曛变态者。自具岳阳之悲喜也。则登临者得之。亦云堂名之取玆。而主人之意不在玆焉。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跋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7L 页
庄子辨解跋
余尝闻之师。曰吾道异端之分。判然若薰莸冰炭。学者必先晓于异端之所以为异端然后。益信吾道之如天地日月也。余遂退而读南华经。其书也皆吊诡之言。浩浩乎汤汤乎。若无津涯。大有径庭。而诸家笺解。纷纶不齐。徒眩人心目耳。读而思。思而读。愈思而愈晦。庚戌秋。先生直章斋。余负笈而请益焉。先生诵南塘先生说以教之。于余心若豁然贯通。余请记其说。先生口授余。使载笔为一卷文字。名庄子辨解。然后文章机轴。段段相承。句句相属。焕然如指诸掌矣。然后其道之以虚无为体。因应为用。不过为老氏之绪馀者。益无所遁情矣。吾道异端之辨。于是乎益明矣。然则先生是解。岂但为读庄子者宝。于学者入道之方。亦未必无补耳。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8H 页
朴仲新东游录跋
人之有祖先。如木之有根株。水之有渊源。培根而发枝。浚源而达流。固自然之理也。则尊祖敦宗。亦人道之大原。然世代有远近。而诚敬有浅深。常人之情。或不免怩于近而忽于远。故春秋重禘祫。文公讥无恩。其义微矣。余窃以是自勉而勉人。今于朴仲新东游录。有所感焉。盖罗祖为东朴之始。而世之相去千有百年矣。华胄之遥。不啻若虞陈之祖帝舜。则其云仍之过是邦而能有思乎羹墙者。凡几人哉。及仲新之来游也。省谒诸陵。展拜遗庙。采摭故实。裒辑文字。是将按迹而考德。触境而寓慕。其为游也异乎人之游矣。盖其油然良知。自有感发乎中。而不以声色游衍自累。其亦可赏也已。此可见尊祖敦宗之一端。而春秋禘祫之说。可与之讲矣。仲新能有契乎心。则须归而与子之诸弟。熟讲此义。又推广于子之宗党可也。壬申冬至月下浣。花山金谨行常夫跋。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8L 页
崔昌伯所庄芦雁帖跋
甲戌春。余在月城衙。府人崔昌伯进一古轴。是吾家累世笔迹也。事实详于堂父东圃公识文。按轴可考。摩挲百回。怆涕自洴。昔南轩翁记墨竹。有天定凑会之语。窃意其理或然也。今于玆轴。益信矣哉。噫。先祖之世。今为百馀年矣。沧桑兵燹之馀。遗墨之卒能保完者。不啻若焦下孤桐。则玆事已是绝可奇矣。今又季令来尹玆土。而崔能世守玆轴。为之邂逅。则其寅缘凑泊。若有所使。虽谓之天有定果可也。及其庄诵遗篇。词致宛转。笔画遒劲。焕然见华国轨范。至若去留情眷。溢于辞表。尤令后生想像而增感矣。府尹既步遗韵。又改轴成帖。将以寿其传。余遂略题于篇末。谨用旧韵。系之以辞曰。原湿相随。岭峡判离。帖分古画。手题新诗。聊以为赠。慰其长思。当日之情。百世可知。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题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9H 页
题太史公游侠传后
侠于道左矣。任智勇重然诺。轻千驷刺万乘。其为道落拓魁绝。不合于中和。故吏不赦而君子贱之矣。然世教日下。民情益渝。嗜欲斗而气槩丧。势利眩而恩仇忘。夫所谓斩恩市义者。又不可得见。则此太史公游侠之传所以作也。在昔李陵持孤军陷虎穴。苟延一死者。盖为异日图也。其心苦矣。其迹危矣。当是时。人皆曰陵可族。惟公慷慨。奋三寸之管。讼怨于人主之前。竟蹈蚕室之祸。而世无贤豪可以缓急。则俯仰噫嘻。寓思乎剧孟郭解之徒者。其志悲哉。然侠有真伪。自世之有伪侠也。小则斗鸡走马。呼卢击剑。为市井白徒恶少年。大则亡命山海。流言辇毂。刺奸司直。莫敢谁何。甚至有士大夫非狷非狂。不夷不惠。外若披胆。内实负心。以此命侠。适足以决裂四维。抵触三尺而已。侠云乎哉。侠云乎哉。夫真侠者。以气义廉洁为根。以言必信行必果为干。以不矜其能不伐其德。始英雄终神仙为果。是盖精神意象。智量胆决。相辅而出。相轧而行。深沈揫敛。如老氏之处柔。庄生之不斗。及其一然诺。万人必往。一叱咜。千人自废。夫如是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89L 页
故怨非侠不报。恩非侠不酬。斗阋非侠不解。患难非侠不赴。凡天下冤恨悱恻。抑郁而不张者。一须于侠。而侠以是任焉。虽其事未必步趋纠绳。若以豪杰论豪杰。则索之侠林而有馀矣。古之状侠者以为天上不可无疾雷迅霆。人间不可无侠。善哉。然则侠者天壤间。一大有心力者也。而太史公所思者其在斯乎。虽然天不雨雷不发。圣有作侠不出。客有侠侠有林。终非世道之幸也。余于侠。但欲闻而不欲见也。
题望海庵壁上
崇祯纪元后再己巳季秋。入九月山。涉贝叶探月精。上四王绝顶。观沧海辽野。登望海庵西麓观落照。归宿禅楼。时赤叶被岸。微月在将台西。从游者家季文城守善行暨两侄履禄,履正也。花山金谨行常夫题。
双溪漫题
双溪上源。苍壁斗截。壁下溪流。沿洄成潭。有树攀屈倒壁。藤条点缀笼蔚可爱。吾友李元灵喜写奇石古树。对此必欣然弄笔。然灵之所得者形也。所不得者神也。灵之所不得。今吾得之奇哉。姑记此。他日对灵。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90H 页
当一咜。
书朴仲新东游轴后
吾友箕阳朴仲新。少治词赋。有场屋声。困不得志。遂归乡观稼以养老。罕作京洛游。壬申冬。余客月城。仲新至焉。其发华其形癯。无复昔时气也。与之处月馀。语及时事。辄慷慨不平。有时抽古韵。宣其壹郁。辞苦而意悽。读之泠然若聆竽瑟而扣白石矣。其归徵言甚勤。余惟士生于世。泰上立德。其次立名。固有先后本末之序。而然其所以立之有道。不立亦有命。古之君子不以得失为欣戚者安命也。今仲新遗其本而求其末。已失先后之序矣。况求之不得。不能无愠怀。生于其心。见于其色。形于其气。达于其辞。其于古人所谓安时处顺者。得无歉乎。子其归之。更致力于一部邹书。有绎乎安顺不贰之义然后。讽子今日之诗。则方有默悟于心。而亦知余言之不谬矣。故书此以赠之。
策题
  [养老]
问。养老王政之所重。兴孝兴悌。实本于此。有国之所当先务。老有国老庶老之异名。养有饮养食养之殊节。可得闻其说之详欤。五更三老。或以为二官之号。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90L 页
或以为八人之称。当何所适从欤。五帝宪养。三王乞养。宪与乞。其有同异之可言欤。有虞氏皇而祭。以燕礼养于上庠。夏后氏收而祭。以飨礼养于东序。殷人冔而祭。以食礼养于右学。周人冕而祭。兼三礼养于东胶。四代所养之冠之礼之学之不同。可详指欤。大抵养老之礼。其目有四。养三老五更一也。养致仕之老二也。养庶人之老三也。养死于国事者之父若祖四也。四老养而天下之老举矣。养乡养国。所养之地也。异粻异膳。所养之节也。凡所以并轻任而行不过者。亦莫非隆敬高年之义也。历代遵行此礼不废。汉之拜老。宋之会耆。尤其著者也。式我 国朝 列圣继作。治法三代。其所以贵德而尚齿者。无不用极。以言乎搢绅。则设置耆社。俾奉朝请。以言乎匹庶。则颁赐米肉。作为常典。刑不拟于稀龄。秩则侈于告存。猗欤优老惠养之意。至矣尽矣。宜其德教普洽。仁化旁达。油然孝悌之治。周遍于左海八域。而奈之何近年以来。乡无淳俗。世乏敬风。朝廷之上。礼让扫地。闾巷之间。暴慢成习。事亲而恭为子职者绝少。待长而能执悌道者未闻。噫噫我东方礼义之俗。骎骎然将入于夷狄禽兽之域矣。识者之寒心。厥有久矣。此无乃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91H 页
天运世道末奈于衰薄而然欤。抑无乃治法政教末准乎古昔而然欤。子诸生必有熟研于中者。愿闻其说焉。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箴
  
良妇八赞
  伯氏为子妇造屏。辑古贤女仪范。命画工写之。盖寓戒也。余遂作赞以记于巅。
  俭同鹿车。(鲍宣妻桓氏字少君。)
去珠去翠。布裙鹿车。伊夫子志。匪我不华。秉顺履约。百福攸何。(右致恭俭)
  孝感鱼泉。(汉姜诗妻庞氏。)
莫鬻尔妆。莫远尔汲。堂下出泉。泉中鱼跃。式用诚格。欥膺天锡。(右笃诚孝)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第 491L 页
断机勉学。(乐羊子妻。)
女织成縠。士学成章。织辙则废。学辙则荒。反隅以勉。展也经邦。(右劝学业)
  分阈示防。(公父文伯母。季康子从祖叔母敬姜。)
男女之别。礼为其防。内外之分。阈为其防。仲尼称姜。其德也庄。(右严内外)
  南涧采蘋。(太娰。)
遵彼行潦。薄言掇止。殚我之诚。岂我无使。神享馨德。永绥繁祉。(右洁祀享)
  东海著范。(晋王浑妻钟氏。弟澄妻郝氏。)
齐礼交勖。是娣是姒。载穆载雍。宜尊宜卑。一室之美。丕化同里。(右睦娣姒)
  和胆资苦。(柳仲郢母韩氏。)
畴不止慈。鲜慈以教。人则含饴。而我咽苦。申申惕夕。以资日就。(右教子弟)
  剪发供馔。(陶侃母湛氏。)
尔有嘉宾。我有短发。于以办醹。俾宴今夕。乐有贤母。厥报允食。(右接宾客)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铭
  
币函铭
  履禄婚币函。伯氏命画松兰与榴。松取茂健。兰取贞幽。榴取多子。余作铭以祝之。
茂如馨如。两美之合。乃蕃于子。显象永锡。
庸斋先生文集卷之十三
 祝辞
  
沈学贤字圣念祝辞주-D001
维圣牖学。念为之则。念之伊何。寤寐圣学。降衷秉彝。圣与我若。践肖违悖。关有梦觉。吉逌逊志。博以资约。存存之门。会归精一。动静机缄。知行轮翼。无时务敏。鸟飞蛾述。朋来祈祈。鼓舞成德。薰育同胞。衎我一乐。自昭昭人。道内外合。范驱日跻。卓彼圣域。然后能学。君子事毕。统之以念。厥义孔晢。字尔祝尔。勉旃膺服。克敬克慎。罔敢或忽。昊天曰朝。永锡百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