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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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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斋先生文集卷之三
 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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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筵讲说(上○ 景慕宫春邸时。先生以洗马入侍。)
庚午十月二十九日书筵。 东宫诵书传太甲上篇前受音。春坊讲义毕。 睿教曰桂坊其陈文义。谨行起伏达曰文义大体。春坊已为详达。臣识解蔑劣。别无可达之见。而既承 下教。谨当以字句馀义傅演仰达矣。此段顾諟天之明命之命。与庸集大命之命义不同。大抵命字本兼理气。而又有专主性理而言者。中庸所谓天命。此篇所谓明命是也。有专主气数而言者。中庸所谓俟命。此篇所谓大命是也。明命主理而言。故命与德为一。大学明命注曰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为德者。大命主气而言。故命与德对言。中庸曰大德必受命。是则命之有理气之分者也。既有理气之分。故工夫亦随而不同。性理之命则曰顾。顾者参前倚衡。念念不忘之义。气数之命则曰俟。俟者尽己之道。一听于天之义。然则均是命字。而其义固自别矣。经传中言命处甚多。若不区别看破。则工夫路脉。亦自混淆。大有妨于实践。此最宜分看者也。春坊曰命字当分理气言。而至于俟命。则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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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工也。帝王则又有祈天永命一事云云。○讲昧爽丕显注洗濯澡洁。大明其德。春坊曰洗濯之义。兼身心而言云云。谨行达曰洗濯之兼身心言。春坊所达。虽颇完备。而洗濯二字。本自大学汤铭注所谓洗濯其心以去恶之训诰而来。故所重在心而不在于身。春坊曰臣以内外之义仰达。其曰内云则所重之在心可知云云。○讲习与成性。谨行达曰此性字与汤诰所谓若有恒性之性不同。恒性本然之性也。习性气质之性也。盖就心上。单指理则为本然之性。纯善而无恶。兼指气禀则为气质之性。兼有善恶。性非异也。有本然气质之不同。此性字只指性字。则无异于本然。而加一习字。则习有善恶。而性亦为善恶。革其恶习而以善习之。则所谓善反之则天地之性者也。大抵性命二字。实为圣工之本源。而益始言命。是命也气数之命也。汤始言性。是性也本然之性也。气数之命本然之性。非无工焉。而下学吃紧之工。则专在于性理之命气质之性。故伊尹复言顾諟之义变化之工然后。性命之学。始有所下手处。此则不专为启沃太甲。大有功于后学矣。○讲克终允德。谨行达曰凡文皆有宗旨。此篇克终允德四字。不但为上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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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旨。亦为三篇之宗旨。盖终字之义。最为紧关。有始有终至难。故诗曰鲜克有终。大学则以终字置之始字之上。曰事有终始。皆归重于终之义也。太甲其始也败度败礼。则既无始初之可言。终于是。尤为吃紧加勉者。故伊尹始言自周有终。反复言有终与无终。末端史臣又以克终允德结之。此终字自上有终之义拖来。篇内无非克终之义。不但理义然也。文章关键眼目。亦可见矣。春坊曰桂坊所达好矣。
三十日书筵。 东宫诵太甲上篇前受音。春坊请  下询文义。 睿教曰昨日所陈洗濯澡洁之义。更为陈达焉。春坊曰桂坊之意以为洗濯之义专主于心。臣则以为兼身心言。盖夜寐箴。有盥栉衣巾之语。洗濯一身。即盥栉之意。其工岂可轻看乎。主心之说。请令洗马陈达云云。谨行达曰洗濯之说。昨已陈达。而此二字本注专主心而言。今此引用意似无异同。且梳洗之事。不过为外治之小节度。则虽兼看身心。主心之义十㞐八九分。洗身之义十㞐一二分。臣之意见本来如此。而昨者春坊所达。似不分轻重主客。故果有所仰达矣。明德者心上工夫也。革旧染去恶念。岂必专在于身垢之洗濯哉。身上虽有些字尘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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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未尽濯。而明德岂有所未尽耶。春坊曰不然矣。夜寐箴。既以盥栉衣巾。与敬之主一相对为说。则岂可小觑此。惟在 邸下平日体认之在何云云。谨行达曰此亦不必多言。春坊既以参看洗身为言。臣亦以为所重在心云。则所争只在毫厘。大体则归一矣。春坊曰其言则是矣。○讲太甲中民非后。罔克胥匡以生。谨行达曰匡生二字。正见君民相须之意。而匡字有治教之意。大学序以为作之君作之师。使之治而教之。易之屯,蒙,需,讼。有无主大乱之象。而比卦以人君之象治而正之。皆胥匡以生之义也。盖五伦师生之目阙焉。君乃兼之故也。三代以前。圣人之道在上。故君师未尝为二。而三代以后。圣人之教在下。故师生之义始别。而其实君道本兼师道。其所以兼君师者。如下文所谓德协下者。始当其责。君道之大且艰。盖如是矣。此宜 邸下之所深体念者也。○讲不明于德。谨行达曰德者合心性与情而言者。而德有吉凶。吉德者。以性之本然,心之虚灵,情之善一边合而言者也。凶德者。以性之气质恶者,心之浊驳,情之恶一边合而名者也。所谓明德者。以理言之。性体本明。以气言之。心体本明。故合谓之明德也。此则明德吉凶之界分也。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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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德字处。分别看得好矣。春坊曰气质之性。不可言善恶矣。谨行达曰气质之性。古人已言善恶。此所谓善恶。非行事上善恶也。即指其气禀美恶者而言也。春坊曰然则好矣。
十一月十二日召对。讲通鉴玄宗下丙子二十四年赦禄山罪。封牛仙客事。谨行达曰赏罚人主之大权。为政之具。莫切于此。禄山失律丧师。在法当诛。而玄宗屈法宥之。仙客节用利兵。在职常事。而玄宗格外封爵。禄山之宥。当罚而不罚者也。仙客之封。不当赏而赏者也。赏罚不得其正而国不乱者。未之有矣。天宝之乱。其机已见于此矣。○讲上默然。林甫曰云云。谨行达曰史书上默然林甫云云。写得小人情态甚明。玄宗若从九龄之言。小示许可之色。则林甫之言。决不如此。特以明皇有不乐之意。故林甫有此迎合之言。小人情状。亦不难见矣。
十三日召对。 东宫诵前受音盘庚上篇。春坊讲毕。 令曰洗马有可达文义乎。谨行起伏达曰此篇乃盘庚迁都时。晓谕故家世族之辞。别无深义可达者。而大抵经文皆有一篇宗旨。故太甲则克终允德为宗旨。咸有一德则一为宗旨。此篇则无傲从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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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为宗旨。大抵耿之小民。毒被水灾。皆有迁移之意。而独其大家世族。安土重迁。胥动浮言。则其病源。专在于傲上之命从己之安。故此一句。随节解释。如下节图任旧人。即无傲康之意。惟汝含德。即作傲康之意。若网在纲。无傲之意。服田力穑。无康之意。此下节节皆是无傲从康之意。章句已释之。不必烦达。而若其傲康之本则在于私心。故猷黜乃心。又为无傲康之宗旨。篇中凡再言之。○讲通鉴姚崇尚通。宋璟尚法。张嘉尚吏。张说尚文。李元纮,杜暹尚俭。韩休,张九龄尚直。 令曰此六尚中谁最长。春坊曰不若法直之切实云云。谨行达曰法与直固皆美矣。若以直对法而言。则直大于法。遵先王之法则斯得寡过。而徒法而不得先王之心则法亦生弊。所谓先王之心即直也。千圣相传。一个直字。夫子曰人之生也直。又曰三代所以直道而行也。孟子曰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乎天地之间。至于朱子则临终。以一直字托授勉斋。直之义大矣。九龄之直。想不如朱子之直。而尚直则当尚大直。不必尚小直。然无论直之大小。尚直好矣。
十四日书筵。 东宫抽读咸有一德。春坊讲毕。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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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曰咸有一德之一。有三个意包在其中。德惟一也之一。善恶之中择其善也。终始惟一也之一。笃守不息之意也。惟和惟一。即终始惟一之意也。协于克一也之一。万善归于一也。有三个意然后。方尽一德之义也。若以文理段落言之。始言常厥德。是虚闲说德。次言咸有一德归于一德。正说一字而就汤身上言。上一德属工夫。下一德属功效。次言德惟一,终始惟一,协于克一。就一德中分言条目。次言一哉王心。是即一德之一而复说功效。末复言观德以结之。常厥德为首。有一德归一德为两柱。德惟一,终始一惟和一,协克一三条。对说一德之义。就三一中分而言之。德惟一。是德之体段也。克一。是德之分量也。终始一和一。是德之工夫也。就工夫中分言。则终始一属君道。和一属臣道。此则应惟尹暨汤咸有之意也。一哉王心。合小大结之。以应咸一。观德申结之。以应常德之义。上下文势井然有条。置水不漏。尽是奇妙。大凡文理段落。泛而观之。无甚关紧。而朱子于庸学章句。发明承结之义甚明。盖段落分然后文义明。文义明然后义理之蕴。工夫之序。始可见矣。○讲太甲下篇。春坊 讲毕。谨行达曰首节敬仁诚三者。同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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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故敬中有诚。诚中有敬。仁中亦有诚敬。特其所从而说者有异。天者众理所在。而尊莫尊焉。故言敬。民之归仁。如水之就下。故言仁。鬼神二气之灵。至诚可以感通。故言诚。此则大体说也。敬与诚皆言克字。而于仁不曰克而曰有者。尽有义意。克字是极尽成就之意。天与神非克敬克诚。不可以亲享。至于民之怀仁。不待克仁。而虽有仁心仁闻。亦必怀焉。其怀仁之甚。亦可见矣。然若于此以为于民则虽不克仁。而可以致怀也。遂不力于克仁。则是大错。反不若泛看有字之同于克字矣。必须于有仁之义。着眼着力。终至于克仁。则民之怀又当如何哉。注聪明二字。谨行达曰聪明有从血气言者。孟子所谓离娄之明。师旷之聪是也。有从义理言者。太甲下篇所谓视远惟明。听德惟聪是也。血气之聪明。随血气而盛衰。故虽圣人。老则不若少壮。义理之聪明。随义理而昏明。故君子明而小人昏焉。朱子以为血气之聪明属魄。义理之聪明属心。经传中凡言聪明者。多从义理而说。若所谓元后聪明,睿智聪明,五事聪明等说。皆以义理言之。血气则人各有定分盛衰能否。无甚管于善恶。故君子未尝言血气聪明矣。此段所谓聪明。亦以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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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否言之矣。○讲通鉴唐玄宗丙子二十四年永嘉陈氏说忠义之士。谨行达曰忠者尽己之谓也。忠臣云者。尽臣之道也。尽臣之道。故忘身殉国。杀身成仁。亦包在忠字之中。而其实本非以为非节死则不敢当忠之道云也。夏之尚忠。夫子之忠恕。岂必取义于殉国哉。唐之魏徵始发不愿忠臣之说。其说之无稽谬误。无足言者。而后来传袭其说。遂以名节之士为忠臣。故至于宋时。则以朝士之廉洁自砺。守正不挠者。皆以为忠节之行。而不适用于平时。不特群小辈以是为妨贤之把柄。当时士大夫亦多有持是论者。故朱子亦尝于封事奏劄知旧问答。痛卞其非。至有曰平日无事之时。得以用之。则自然不至有伏节死义之事。非谓后日当有变故。而预畜以拟之。此言足以一洗流来无稽之说矣。夫爵禄荣宠。人情之所欲。穷厄窜逐。人情之所恶。彼忠节之士。岂必欲避爵禄而喜穷厄。辞荣宠而就窜逐哉。盖其所秉之义。所守之节。有不忍放倒而屈挠故也。人主平日自恃安宁。且苦其逆耳之言。便谓此等人顾无所用。一切放逐而摈弃之。专取重爵禄善阿谀者而尊宠之引进之。及其政乖俗坠。驯致祸乱。则平日尊宠之人。交臂降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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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人与同患难。前日摈弃窜逐之人。始复不幸而著其忠义之节焉。天宝之乱。即一明證。陈氏此论。尽是画出忠义士之心迹也。此宜 邸下之留神省览者也。
十五日召对。讲通鉴唐玄宗丁丑二十五年杨洄又谮太子瑛。 睿教曰桂坊其陈文义。谨行起伏达曰又谮二字。正见笔法严处。洄即驸马也。惠妃之婿。寿王瑁之妹兄。先是与惠妃寿王同谋搆谮太子。玄宗欲易树之。张九龄以死争之。惠妃送人诱说以长处富贵。九龄叱之。以其说白之。事遂已。至是又谮之。则虽庸君昏辟。可以觉悟。而玄宗终未觉悟。此又字深诛杨洄。而又刺玄宗之不明也。女宠谮夫之蛊惑人主者如是。岂不惧哉。玄宗之谋诸林甫。而其曰陛下家事者。情状又可恶。夫周礼冢宰之职。凡系王事。虽宫闱间服食侍御之微。无不管焉。则太子易树。何等大事。而归之以陛下家事而不之议耶。易树本非家事。而虽谓之家事。独非宰相之所可预者耶。林甫之意。专出于观望。盖欲争之则恐非惠妃之意。又欲劝之则恐有后日之祸。且玄宗之主意。亦未的知。故有此依违之言。小人话头本自如是。○讲高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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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推长而立。谁敢复争。谨行达曰高力士立长子之说。果胜于林甫立寿王之说。兄弟德齐则当立长。况忠王之仁孝好学。贤于诸弟者乎。玄宗之犹豫不决。盖不识大体者也。林甫之欲立寿王者。其意专在于惠妃之诱说。九龄之说则初无一毫为国之心。而力士推长之说。盖是当然之论。然而太子国本也。力士家奴也。论定国本。虽与大臣为之。尚可慎重。况与议于刑馀小奴乎。然则推长之论。未为不善。而一经高力士口。便不光鲜。玄宗为天下万世计。如是轻且亵焉。宜其乱亡之随至也。○讲追谥孔子文宣王。谨行达曰夫子之王号。极其无义。以德言之。夫子天也。天岂有爵号哉。以位言之。帝号尚不足称其德。况王位乎。故历代以先师称之。盖自帝王。至于匹庶。莫不以夫子为师之意也。是真尊之。而正所谓万世之师也。明皇乃以王号加之。帝位在王位之上。而明皇居之。王位在帝位之下。而令孔子居之。屈圣师置下位。恶在其尊尚之义也。故臣则以为明皇之加谥孔子。贬之也。非尊之也。○讲宰相荐人曰风度得如九龄否。谨行达曰玄宗此语。自外面观之。似是爱贤之说。而此乃玄宗病痛处。终无用贤之时矣。盖自古人主之不能用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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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其本心非必以贤者可去。邪者可用也。特其以贤为邪。以邪为贤。而去之用之故耳。若玄宗则既明知九龄之贤。而以忤旨逐之。终不能用。则是与初不知其贤而去之者绝异。彼以贤为邪者。则他日觉悟。或有用贤之时。而至于玄宗。则本非不知者。知而不用。何异于不知。而其终无用贤之望。则有甚于不卞贤邪之主矣。见贤而不能举。程子以为怠也。郑氏以为慢也。怠慢之君。可与有为哉。然其所以见贤不举之实。则以其私意害之也。朱子以为人主之去私意。甚于祛河北贼。此乃后辟猛省决去者也。私意一祛。则自无见贤不举之失矣。
十七日书筵。讲盘庚上篇古我先王一节。谨行达曰此一节分赏罚言之。予敢动用非罚。言无罪则不敢以非罚加之也。是以罚言之也。不敢动用非德。言汝若无德则不敢用非德之人。是以赏言之也。赏之罚之。归之于祖先在天之灵。则其不敢自私之义。亦可见矣。至于作福作灾之说。泛而观之。鬼神本非见闻所及。其福灾与否。有未可必焉。而以实理论之。自有当然与必然者。盖鬼神者。二气之灵。而祸福之主也。凡事之合于理者。即神道之所安也。神安则为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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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吉而福庆应之。不合于理者。即神道之所恶也。神恶则为恶为凶而灾害随之。此则鬼神感应之理也。迁都避灾。即顺理之事。顺理则神安而降福。浮言沮民。即悖理之事。悖理则神恶而降灾。此亦自然之应也。殷俗尚神。故以神道喻之。而其所以喻之者。亦因其实理之所固然者发之。若其恍惚而不经。杳茫而难必者。则盘庚贤君也。岂以是诳惑臣民。而臣民亦孰肯信听哉。○讲无有远迩注无有远近亲疏。谨行达曰人主之御臣邻。当一视无间。则岂有远近亲疏之分。此亲疏即异姓同姓近族远族之谓也。明儒已以此言之矣。
十八日书筵。讲盘庚中篇明听朕言。无荒失朕命。谨行达曰命与言相对而言。则自君发之曰言。自民受之曰命。听字亦与闻字有异。闻是承受他底意。听是有心去接他底意。凡声音之到耳。耳之官便承受而觉于心则是闻字之意。将心去接他声音而恋着持守则是听字之意。视见亦然。故四勿不言见闻。而曰视听者。亦此意也。若不见闻。何以卞非礼与否也。此所谓明听。盖有心接他底意矣。春坊曰桂坊所达明矣。○讲盘庚下告尔百姓于朕志。谨行达曰志专言之则心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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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曰志气之帅是也。与心相对而言。则心者志之本也。志者心之之也。此篇之志是也。盖自心萌动底是情也。缘情计较底是意。缘意一定底是志也。以此段言之。敷心与朕志相对言之。朕志即敷心之一定底。盖盘庚之心一定于迁都。则朕志即迁都之志也。既曰心。又曰志者。各有指意。而非叠床之说也。
十九日书筵。讲盘庚中篇迓续乃命于天。 令曰桂坊其陈文义。谨行起伏达曰迓续天命。即通上下说。若以君道言之。正是祈天永命之意也。迓续祈永之道。惟在修德。德修则命自至。是谓迓续也祈永也。若不善观。则真以天命为祈祷而可续可永。后世封禅改正等事。皆是误解此迓祈之致矣。命者在天。而天本无私。岂可祈祷而迓续哉。故孟子曰修身以俟命。中庸曰居易而俟命。是乃迓续之道。顷日 筵中有以中庸俟命非帝王之事也。此说盖以鬼神章前三章在下者之事。后三章在上者之事。而俟命之说。在前三章。故误认以为在下者之事。而殊不知此俟命。本通上下说者也。故居易注言素位。素位注言舜之富贵。舜之富贵。独非在上之事乎。此则明有考据。而虽以义理言之。德在我而命在天。修我德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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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自是当然底道理也。帝王所俟之命。则固与匹庶不同。而其所以俟之者。岂有异焉。若如说者之义。则匹庶则俟命。而帝王则不俟命矣。其说之害义害事。当如何哉。
二十日书筵。以次对停行召对。特令进定于午前。春坊下番。昼仕在外。谨行与春坊上番入侍。 睿教曰今日召对。异于常时。春坊下番未入来。上番当与桂坊分读焉。春坊读通鉴唐玄宗下丁亥六载。自十二月命百官(止)固位之谋也。谨行读自戊子七载(止)无有限极。春坊讲边帅不久任。文义毕。谨行达曰唐之太宗。虽无学识。而深达于治道。名臣硕辅。亦多有识时务者。故其制作法度。最仿古意。实为永久无弊之法。以兵制言之。不久任不兼统。即周礼大司马之法。大司马虽为兵官之长。而寓兵于农。原无常统之事。及当兵革。则六卿分统而各为将焉。盖兵危器也。非人臣久总之地。亦不令士卒有常帅。有常帅则士心有常属。有常属则变随而生故耳。圣人制作之义深矣。边兵异于都下之兵。去国远而君令罕及。若有常主。则易生变乱。故唐制边帅。皆用忠厚名臣。而亦不使之久任。其义亦深矣。○讲天子有吞四夷之志。谨行达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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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之欲吞四夷者。其志误矣。盖上古圣王御世。修德行政。化孚泽浃。九夷八蛮。咸若而率服。是乃不期服而自服故也。后来人主德不及圣王。而威欲服四夷。乃以干戈从事。已非古圣王服夷之义。而又有利其土地而出兵争战者。尤亦误矣。夫边塞之地。黄沙白草。一望空阔。无城郭农桑之利。得之不足为中国益。失之不足为中国损。而疲中国之力。争无用之地。边境未开。国中先虚。民心一散。祸起萧墙。亡国祸家。前后相继。岂不惜哉。且开边之主。每以防秋为把柄。而防秋不必于揄塞之外。只于长城足矣。秦之长城。自为计则愚矣。为天下后世。防胡地则大有功焉。盖万里长城。西自临兆。东至碣石。出入之路有三关。东曰山海。北曰居庸。西曰玉门。闭此三关。不与戎狄交通。据城设险。便一铁限。虏骑虽至。无以飞度。岂不愈于依岸树栅。朝守而夕溃者耶。玄宗计不出此。遽有吞四夷之志。尽废祖宗良制。终至于败乱。真所谓叹息痛恨者也。○讲文臣为将。怯当矢石。谨行达曰夫被坚执锐。偏将之事也。运筹决胜。大将之智也。大将既不亲行偏将之事。则此将之所以贵智而不贵勇者也。智勇兼备。未尝不善。而二者既不得兼。则如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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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勇而无智。不若有智而无勇矣。而智虑之增益。又在于读书博古。故古多有儒将。张良,诸葛是也。唐之以文臣为将者。盖欲以朝廷大臣总制四夷之将。而大臣自多儒臣故也。则其意未必专以为儒臣之有智略。而若以择将之道言之。则亦不必舍儒臣而专取武臣矣。○讲不若用寒族胡人。谨行达曰林甫之意。专在于杜边帅入相之路。故必欲用胡人。而殊不知馀人皆可用而胡人则决不可用也。盖天地阳明之运。展于东南而屈于西北。故东南文明之方也。其气钟人。为忠为良。忠良阳之类也。西北肃杀之方也。其气钟人。为厉为凶。凶厉阴之类也。故闽越朝鲜。即中国四夷之属。而文物大备。忠良代出。戎狄胡虏。杀戮为耕。终未见化。世世为中国患。是其气类自然之应也。太宗已达此理。故胡人则虽才略过人。而犹不专大将之任。必以中国大臣为使以制之。其意深矣。今以胡人专制一方。精兵猛将咸与属焉。天宝之祸。专由于此。小人之自私祸国。至于此极。岂不痛哉。○讲杨钊以聚敛骤迁。谨行达曰大学曰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朱子释之曰君子宁无己之财。不忍伤民之力。其所以痛恶掊克。损上益下之意。至深切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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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宗则不惟不去。又从以骤迁之。所谓左藏之财无非剥割生民以充之者。其引百官观左藏。亦杨钊累请而见能者也。使主意日骄。民生日弊。钊之罪可胜诛焉。而玄宗方且宠擢之不暇。然而不乱者未之有也。
二十一日召对。讲通鉴唐玄宗己丑八载府兵彍骑之废。谨行达曰府兵之制。寓兵于农。天下无事则兵归于农。天下有事则自农为兵。无养兵之费而有用兵之利。其制最近古而便于国者也。然府兵之弊。在府则困于徭役。入卫则疲于假使。逃亡相续。日渐坏废。故张说创彍骑之法。择民之有武材者。自官给料。即我国之两营兵也。自创彍骑。府制益坏。彍骑之弊。则应募者皆市井游民。不习兵事。徒有虚名而已。此唐之中国兵备之太弛者也。○讲封禄山东平郡王。唐将封王始此。谨行达曰此编自丁亥六载。至庚寅九载。编次之意。盖论朝廷处置之失宜。驯致祸乱之由。边帅久任。胡人为将。将制之变也。府兵之坏。彍骑之弛。兵制之废也。兵器之有禁中国。武备之太弛也。精兵之戍边西北。兵权之偏重也。至于禄山之封王。尤令贼臣树声势而轻中国矣。真所谓藉寇兵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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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粮者也。虽欲不反得乎。此唐政之节节失宜者。○讲杨钊以图谶赐名国忠。谨行达曰以图谶改臣名。极是无义。若以图谶为可信。则改之亦无益。为不可信。则亦不必改之。以此以彼。俱无可改之义。国家政令所关者。大信不经之书而行无义之举。其失朝廷之体礼者。当如何哉。此乃后辟所当鉴戒者也。
二十二日书筵。讲盘庚中篇各设中于乃心。谨行达曰此一句正好熟讲。中之于心。非本无而人设之也。是固有而人复之也。夫中者状性之体段。而程子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尧之所谓执中。汤之所谓降衷。子思所谓中庸之中。本具诸人心。而圣人则存之。众人则失之。以其人欲之牿丧故也。然则设中之道。亦不过祛人欲而存天理而已矣。此段论心。虽专为迁都而发。而推类观之。跻圣之工。亦不外是。盖心者一身之主宰而万事之纲领。故人君之驭庶物。圣贤之传道统。莫不以是心为本。今日君臣上下。亦宜讲得此心之界分部伍。工夫次第。虽穷昼达夜。必以讲得尽为期。才得尽此。则六经之训。举此而释之。天下之务。举此而措之矣。盘庚之意。专以得民心为主。故三篇凡十度言心。君心也民心也。善心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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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也。总括在此。朕心敷心等心。即君心也。肩心在心等心。即民心也。猷黜克黜等心。邪心也。设中猷同等心。善心也。臣诚惶恐。窃有所仰质者。心则一也。而所以有善心邪心之分者何也。伏想前后 筵中。习熟关听。 睿念之中。亦必有详细理会者。请闻其说焉。 令曰予亦不无见得者。而桂坊详达可也。谨行起伏达曰圣贤论心。其说不一。以心之界分言之。则朱子曰心者气之精爽也。是以气言之也。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是以理言之也。张子曰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是以合理气言之也。以心之善恶言之。则朱子曰心之本体纯善。是以善言之也。又曰不可说恶不是心也。是以恶言之也。又曰心有善恶而性无不善。是以兼善恶言之也。其说不同。而各有归趣。大抵心之为物。圆外窍中。窍方为寸。故谓之方寸。方寸之中。五行之气聚焉。语其本体则昭昭灵灵。不昏不昧。语其统体则终是气也。气有分数。此乃清浊粹驳。为心之气质者也。朱子所谓纯善者。指其本体言之也。所谓恶也兼善恶也者。指其气质而言也。以其气质而言之。则不但心有善恶也。性亦随而善恶矣。濂溪论性。谓有刚柔善恶中者此也。至于朱子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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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以气言心者。指其当体而言者。张子所论兼理气者。指其本心明德而言者也。程子之以理言心者。程子自释曰在人曰心也。指其理之乘着在人心之云也。然则中之不立。由于心之有善恶也。心之有善恶。由于心之气质之有清浊也。何以设中。当祛心之邪恶也。何以祛邪。当变气之浊恶也。此则所谓变化气质者。而变化气质之工。又在于涵养省察二者而已。涵养者静养此心。未发之谓也。省察者验观此心。已发之谓也。二者之工入头处。自无自欺始焉。无自欺入头处。自明理而始焉。盖理明然后明于善恶之分。而知其善情之当存而恶情之当祛也。既透得善关然后。事物未接之前。则虽其善念。亦须除去。此心空虚。常使理体自立。无或有留滞期待之念。此所谓涵养之工而未发之中者也。不如是则方寸燥杂。气质用事。应事接物。不得其正。故必于静时存养。以验于已发之际。裁之节之。无少乖戾。此所谓省察之工而已发之中者也。此则变化气质而设中于心者也。然则圣学工夫。专在于治心。而治心之由。又在于心兼善恶故也。而心之善恶。又不害于本体之纯善。夫如是。故千古心法之传。其说亦自分晓。大舜说人心道心。而道心则纯善。而人心自兼善恶。孔子曰从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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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不踰矩。是言本体之纯善也。又言操舍存亡之心。是兼善恶言之也。孟子曰尽其心则知其性。是言纯善。而又曰生于其心。害于其政。是则又言恶也。程朱之说。已有上项所陈。而至于我东。先正臣李珥作人心道心啚。进于 经筵。而心圈子之中。说清浊粹驳之气。曰清气发为善情。浊气发为恶情云。则心之兼善恶者。大煞分明。先正臣金长生,先正臣宋时烈,先正臣权尚夏。各因相传师说。发挥立说。多至数十百言。文字浩汗。不能一一诵陈。而宋时烈所记金长生之言曰心犹器也。性犹器中之水也者。精约衬切。有功于心学之说矣。大抵从上圣贤论心。皆兼善恶言之。而陆象山始发心纯善之论。朱子以释氏之见斥之。盖释祖达摩者。面壁九年。只说人心纯善。程子曰圣人本天。释氏本心。象山之学。即释氏之一变者也。心果是纯善。则孟子何不言心善而道性善。释氏之专主心者。何其归于猖狂自恣。七颠八倒之科耶。盖释氏专主心之灵觉。而不知灵觉上面。有主宰此心之性。又不知灵觉之中。自有气质清浊之相杂。故其害遂至于认恶为善。认气为理之弊矣。象山此说。不但有违于古圣论心之训。亦甚有害于设中之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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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盘庚下篇首节乃正厥位注君臣上下之位。谨行达曰此位字非官位之位。即处所之谓也。盖盘庚既迁都奠居。定其上下处所。如周礼所谓前朝后市左租右社等位也。
二十三日书筵。讲盘庚中篇各设中注中者极至之理。谨行达曰中字训诰。中庸章句。已有朱子定论。而此曰极止之理云者何也。盖极有两般意。如北极之极,屋极之极,皇极之极。皆以四方之中言之。此亦有指的处。而至于太极之极。则又是至极之意。凡其说理之义。皆不外是。故北极皇极之意。并包在其中。设中之训。虽以不偏倚无过不及之意释之。亦自为说。而避灾迁都。盖是事理至当者。则是中之训也。终不若极至之为包涵无遗矣。谨行达曰臣以盘庚三篇之多说心字之意。昨已陈达。而请更陈之。盖三篇中十度说心。上篇言心者二。下篇言心者二。中篇言心者六。上篇说恶心。下篇说善心。中篇兼说善恶之心。盖上篇未迁之前。戒旧家世族之辞。旧家世族。皆是浮言沮戏之人。故专说恶心。下篇已迁之后。戒臣邻百姓之辞。当因其善心。益加持守。故专言善心。中篇则欲迁未迁之时。善恶未分。故兼言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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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此则文势语势自不得不然矣。○讲盘庚下懋简相尔。春坊言简是简择新邑之意。谨行达曰简是简臣邻之意。盖上节有告朕志之语。呜呼以下。即所谓朕志也。我之所以简择尔师长百执事者。导汝以念我民云也。其下不肩好货。生生自庸等说。皆是懋简之意。如是为说。简字意方有来历矣。 令曰简字当作抡选意看云耶。谨行达曰然矣。谨行达曰盘庚三篇。上篇告故家世族之辞。中篇告百姓之辞。下篇通告百官臣民之辞。上篇之告世族。百姓不在焉。中篇之告百姓。世族不在焉。若同在一处。则岂有告此而不告彼之理哉。至下篇然后。方是臣民同在一处。通告之辞矣。 睿教曰此说安在。谨行达曰三篇各告之说。篇题王氏说也。上中篇臣民各处。明儒说也。
辛未二月初十日书筵入侍。 讲书传武成。春坊讲毕。 令曰死魄之义详陈可也。春坊曰初三日。月将生明。故初二日谓之死魄云云。谨行达曰魄者月之质也。明者月之光也。如人之魂魄。固不可即明而言魄。亦不可离魄而言明。盖魄从明而见。明因魄而著。明之生死。虽因魄之死生。而其实明生而魄生。明死而魄死矣。初一日为死魄者。前月晦日明死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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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坊曰此说与臣见不同。似当参看云云。○讲朝步自周。春坊曰步行也。谨行达曰步字纲目以步辇训之。先正臣金长生以为当从纲目训。似当参看。○讲逋逃主。谨行达曰纣之罪恶。不可胜数。而泰誓言昵比罪人。牧誓言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奖。此篇言逋逃主。萃渊薮。三篇论罪一出于此。此可见逋逃主。为纣之首罪之义矣。盖官贤罚恶。王者之大政也。而纣则于多罪之人。不惟不罚。又从以崇奖之爵禄之。以其多罪者同恶相济故也。以是为卿大夫。使之为政治民。然而国不亡者。未之有矣。○讲俟天休命。谨行达曰天字之义。煞有商量。此经之言天者多矣。其曰天叙天秩天讨天休天怒天锡之义。皆以天言之。此非假托于天以警于人也。又非以天人一体而言也。天有以形体言者。有以理言者。孟子所谓乐天与贤之天是也。故凡言天者。以其顺乎理而言也。纣之暴恶。是违乎理者也。武王之伐纣。是顺乎理者也。顺理则天也。故圣帝明王。必以天为言。若以天人一体而言之。则虽桀纣之事。无非天也。而于纣则不言天。于武王则言天者。良以逆顺之异故也。○讲闾族居里门。春坊曰众居云云。谨行达曰族居民族同居之义。古者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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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必同居。故礼亦有长房次房之说。后世亦有牛家庄史家庄之号矣。此闾字盖是商容与诸族同居之闾云也。
十一日书筵。讲武成垂拱而天下治。谨行达曰垂拱之治。尧舜之治也。小注以为篇末有尧舜气象。盖垂拱之实。不出于此。列爵分土等八句事矣。则尧舜之治。亦不外是矣。若论其垂拱纲要。则建官惟贤。位事惟能二句为最。人君劳于求贤而逸于得贤。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则庶绩咸熙。君自无为矣。尧之四岳。舜之八元。亮工若采。故所以有垂拱之治矣。此两句相对言之。则建官惟贤。大体说也。位事惟能。细推说也。贤以贤德言。能以才能言。能包在贤中。如云能于钱谷能于甲兵之谓能通钱谷甲兵之谓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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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筵讲说(下○当宁东宫时。先生以司御入侍。)
己丑八月二十一日书筵入侍时。讲圣学辑要致善章善无常主协于克一。春坊讲毕后。 东宫下令曰桂坊须逐段详陈文义。谨行达曰此一节出自咸有一德。此篇伊尹告汤之辞。心法所在。圣学始终。故蔡注以一本万殊释之。以一贯几矣终之。其旨深矣。大抵一本万殊皆理也。单指理。太极也一本也。因其气。健㥧以下为万殊也。就人身言。则性是一本也。万事之理。即万殊也。万殊者一本之分。一本者万殊之合也。万事各有则。则者善也。此乃德兼象善而一本之为万殊也。善原于一。一者本也。此乃协于克一而万殊之归一本也。一本之一。即克一之一也。一是当然之理也。一贯云者。理虽散在万事。而其为当然则一也。 令曰其言详矣。舜之大知章。好察迩言。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谨行达曰一人之聪明有限。天下之事变无穷。人君苟以一己聪明自任。则天下事变。末由应接矣。故圣君必合天下之聪明。以为己之聪明。舜之聪明睿知。蔑以加矣。苟能自任则舜当为之。而虽于浅近之言。犹必察焉。此所以为大知也。执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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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中。若不善观。则易生病败。盖两端。即就善中。指其过不及。而误认以善恶两端。则所谓子莫之执中。其误读此章之害也。 令曰其言好矣。
二十二日书筵入侍时。讲论语述而子所雅言章。 东宫下问曰子所雅言。诗书执礼。而注说性与天道默而识之三书之中。亦可识性与天道乎。春坊对曰以义推之。则诗理性情。书道政事。礼是天理节文。莫非默识者也。谨行达曰以义推之。固如此。而亦多有直说者。汤诰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无逸曰先王奉若天道。其他论性论道之说。不一而足矣。 令曰其言明白矣。○讲子曰我非生而知之章。谨行达曰夫子自道之辞。盖是谦辞。而谦辞之中。亦有参看者。如此章好古敏而求之云者。自是实有是事。注说所谓礼乐名物。必谓学而后验其实者是也。夫义理之心推者。圣人不学可能。而至于不可推者如历代典章不为因袭者。非学而何能尽知乎。故夫子问礼于老聃。问官于苌弘。礼与官不问。则无以知之也。若以圣人无不尽知。则所言终非真切。此岂语圣之道哉。 令曰其言好矣。予尝思之。虽圣人。众所不知之中。亦或有工夫可言者矣。如何。谨行达曰 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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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当矣。圣人与下学工夫。虽有浅深难易之别。而岂全然无之。惟天于穆不已。文王纯亦不已。不已工也。天且有不已可言。则况人乎。尧之钦明。文王之翼翼。皆以工言之也。○讲子不语怪力乱神章。谨行达曰神字以造化之迹言之。则非祈祷杂神也。即阴阳屈伸之气。正所谓体物而不可遗者也。然则夫子之不语则一也。怪力乱。所不欲语者也。神则所不轻语。一则以其非正理而使学者易至于流荡故也。一则以其为玄妙而使学者或归于躐等故耳。
二十三日书筵。讲论语述而下子以四教文行忠信章。谨行达曰文者博学穷理之事。知也。行者笃实践履之事。行也。小学则曰行有馀力。则以学文。此小子之学。以践履为重。故行先于文。此章大人之学。以穷格为重。故文先于行。先儒以为二章当参看。就此章而言之则博文当力行。故行次于文。文与行当尽在我之道。故忠次之。成终成始。真实无妄。故信次之。四者不可阙一。亦不可易一矣。○讲子曰天生德于予章。谨行达曰天生德于予云者。圣人达理之辞。微服过宋。圣人虑患之道。达理与虑患。并行而不悖。此与孟子所谓知命者不立岩墙。同一义也。○讲子曰圣人吾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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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见之章。谨行达曰不见圣人。则欲见君子。不见君子。欲见善人。不见善人。欲见有恒者。圣人叹其世衰道微。而不言之中。可见由有恒而可进于善人。由善人而可进于君子。由君子可进于圣人之意矣。故于有恒。申言其弊。 令曰然矣。
二十四日书筵入侍时。讲圣学辑要为政篇节用军政两条。谨行达曰节财用修军政。为政之不可阙者。而在于明教之上者。先正立目之义。甚为精密。盖既富方谷。财用足而后。民兴礼乐。虽已足民。若有敌国外患。则未遑于礼乐。故不得不更立修明军政一条。此乃事势路脉之不可阙者也。○讲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章。谨行达曰六德从心上言。六行从事上言。六艺辅德行者也。盖知仁圣义忠和。德之得于心者。当为体也。孝友睦姻任恤。行之见于事者。当为用矣。礼乐射御书数。内以养德。外以制行。三物宾兴。内外兼备。全体之学矣。○讲为政篇末谨按。谨行达曰人君之不能行政。多欲与因循二事而已。多欲者固无可言。因循者比多欲有间。则同归乱亡者何也。多欲者人皆非之。自己亦知其为非。故或有可祛之道而祛之则可以有为。至于无欲而因循怠缓者。人无可指之疵。已亦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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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之过恶。怠而不振。缓不及事。浸浸然同归于乱亡。臣以为多欲者。或有祛欲为政之道。因循者终无做治之望也。 令曰其言好矣。
九月廿三日书筵。讲论语乡党朋友死无所归章。谨行达曰乡党篇中。以与人交及朋友分节。盖与人交者。谓凡有交际之义也。朋友则志同道合。以礼相执之谓也。此云朋友者。亦是道义之友也。道义之交。死于吾家而无所归然后。可许殡于家云也。春坊曰朋友则然矣。虽非道义之交。死无所归。则夫子岂不许殡乎。谨行达曰此章之义。紧要在殡字上。盖殷人殡于两楹之间。周人殡于西阶之上。皆以正寝言之也。正寝则冠昏丧祭通行于此。有殡则四礼不得行此。岂人人以可许者耶。故平日情义无间于兄弟者然后。方以兄弟之丧许以殡礼。其馀则不必许矣。虽不许殡。死无所归。则不可不敛埋。而此不可以殡礼言之也。廿五日书筵讲。论语乡党齐必有明衣布章。谨行达曰乡党一篇。记圣人容貌辞气与衣服饮食之节。容貌辞气。随时变易。故章内如字多而必字小。衣服饮食。有一定之则。故章内必字多而如字小。此等文字句语间。亦不可泛看。 令曰其说明矣。○讲迅雷风烈必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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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谨行达曰必变云者。不但变色而已也。有恐惧修省之意也。小注天子忧在天下。诸侯忧在一国。大夫忧在一家。士庶人忧在一身者。诚要语也。○讲色斯举矣翔而后集章。谨行达曰此章举鸟喻人。鸟之举也。见人颜色而即举。其集也。翔而后集。君子之难进易退之义。此可见矣。一辞而退。三让而进者。亦此义也。
十月望日书筵。讲论语子路子路曰卫君待子而为政章。谨行曰名不正。礼之反。言不顺。乐之反。下章礼乐不兴。已著于名不正言不顺二句矣。○讲子曰诵诗三百章不能专对。谨行达曰凡使有正副。使是正使。介是副使。正使之所不能对者。介使助之。诵诗则不待介使之助辞。而独能专对云也。○讲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章。谨行达曰此章从人君而言。下章苟正其身章。从人臣而言。下句正人之正字。格君之意。包在其中矣。○讲叶公语孔子章吾党之直。谨行达曰千圣相传。一直字。朱子临终。以直字传授勉斋。而直字正义。始见于此章。圣人之直。隐中有直。盖其顺理者为直。故不顺于理。则有曰有无曰无。不必为直矣。○讲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章。谨行达曰樊迟之问。非指仁之体段也。即为仁之道也。恭敬忠三者。非仁之体而入仁之路也。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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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理无私则仁也。三者复理之要道也。诸子问仁。夫子所答不同。或以禀性相近者言。或以工夫所造者言。所入之道不同。所至之域则同。譬如千蹊万径。皆足以适都者也。虽以樊迟所问言之。前后凡三问而答皆不同。此则以工夫言之。
十一月二十七日书筵。讲论语阳货子之武城章。谨行达曰弦歌非礼乐也。声音与政通。故礼乐之治。发于弦歌之声。盖礼以正为本。乐以和为本。政令中正和平。则弦歌之声亦中和。故夫子闻而喜之也。若以弦歌为言。则郑卫淫哇桑间濮上之音。莫不发于弦歌。何喜之有。人或误认以弦歌真以为礼乐。非本旨也。○讲子张问仁于孔子章。谨行达曰此章问仁。夫子以能行五者于天下为言。所谓天下。即指无事不然云也。不必达之天下而后方可为仁也。辑注以心存理得释之。为仁之道。以当理无私全体不息为准的。理得则无私。心存则不息。盖恭宽信敏直。存心之事。而心存则理得矣。恭者仁之事也。宽者仁之量也。信者仁之实也。敏者仁之力也。直者仁之泽也。此则为仁之效也。以心而言。恭则心不放。宽则心不偏。信则心不伪。敏则心不怠。直则心不滞。此乃存心之事。得理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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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侮谓不侮于人也。人任谓使人任我也。五者皆就吾身上言效。○讲佛肸召章。宾客曰涅而不缁。臣尝畜疑者也。凡物色。虽白易染者。如白纸白布之属。染缁甚易。何以谓白不涅也。 令曰白玉色则白而不涅于缁。以是言之何如耶。顾谓贱臣曰桂坊之见何如。谨行达曰凡物无论色白与否。品质有善染者。又有不善染者。玉性不染。故不特白玉不染。虽苍玉原无染缁之理。此则质性然也。不可以白色论断也。盖夫子所谓坚不磷白不缁者。以其大体而言。其意槩云不坚者易磷。而坚者不易磷也。不白者易缁。而白者不易缁云也。必期于磷缁。则岂有终不磷缁之物耶。 令曰大体之说好矣。○讲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章。谨行达曰仁知信直勇刚六者。本是美德。则当曰六德。而曰六言者。盖六者虽云美德。而若不明理则为六蔽。此有德之名而无德之实。故变德言言。其旨微矣。○讲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章。谨行达曰兴观群怨事识六者。皆就学诗者而言。而一节深于一节。盖兴者就心上言。观者就身上言。群者就处众上言。怨者就处变上言。事者就人伦上言。识者就草木昆虫上言。感于心而考于身。和于众中于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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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身之道尽矣。故又举人伦最重者。而伦已叙矣。遂及于一禽一草之微。而内外本末无所遗焉。诗之道于斯至矣。
二十八日书筵。讲论语阳货子曰礼云礼云章。谨行达曰礼乐相对而言。则礼有礼之体用。乐有乐之体用。相包而言。则礼为体乐为用。故礼备则乐兴。礼坏则乐崩。兴则俱兴。亡则俱亡。未有一兴而一亡者。此乃体用相须故也。集注则以敬言礼。程子则以序言礼。敬以心言。序以事言。两说备而礼乐之无不在可见。以敬言礼。尹氏之说。而朱子引用者。盖此章专言礼乐之本。而敬在心上。故推本而用之。○讲子曰乡原德之贼章。谨行达曰乡原立心。既不欲见恶于君子。亦不欲见恶于小人。盖君子小人。善恶判矣。见亲于君子而见嫉于小人。当然之道。而必欲不见嫉于小人。其立心之自私自利。已极不正。此则不特乡中有之。虽于朝廷之上。凡为两是两非之论者。皆乡原也。义理文章之论。亦莫不皆然。究其所蔽则都是知不明之致。彼于善恶之分。不甚明白觑得。常有回互苟容之意。故似德非德而人多慕化。圣人之深恶者。甚于道听涂说者也。 令曰乡原情状。善形容矣。○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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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鄙夫可与事君也章。谨行达曰集注庸恶陋劣释鄙夫。庸者庸下也。以人品而言。恶者狠恶也。以心地而言。陋者贱陋也。以识见而言。劣者蔑劣也。以才分而言。合此四者而为鄙夫之目。吮痈舐痔。以其陋劣也。弑父与君。以其狠恶也。所以亡人家国者此也。 令曰四字分释尤明矣。○讲子曰恶紫之夺朱也章。谨行达曰朱紫之卞在目。郑雅之卞在耳。利口之卞在心。耳目之卞。亦包于心。苟不正心。三者无以卞。而徒正其心而不能明理。则邪正贤否之分。无以卞矣。然则明理又为正心之本矣。
十二月十三日书筵。讲论语尧曰尧曰咨尔舜章允执厥中。谨行达曰此乃终篇。历叙道统之说。如孟子末篇之为。此章中字。即其心法也。刘子曰人得天地之中以为生。是中也即人所禀固有之中也。千圣相传。一中字。中庸序中。引此为宗旨。中庸之中。通动静言。故章句以不偏不倚无过不及言之。此章执中。专就动处言之。故章句只以过不及言之。两中字有偏全之不同。此下诸章。历举圣王之治。虽不言中字。莫非用中之道也。如云简在帝心。在心之中也。权量法度。在器之中也。宽信敏公。德行之中也。莫非一中字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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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也。
十四日书筵。讲论语尧曰子张问于孔子章。 东宫下令曰四恶中出纳之吝。谓之有司。此果为恶而与虐暴贼为四耶。宾客,春坊讲毕。 令曰桂坊之意何如耶。谨行达曰出纳之吝吝字。当与虐暴贼为四。盖虐暴贼。急迫之恶也。吝者舒缓之恶也。自外观之。四者虽有缓急之别。其实急者害浅而缓者害深。三者之恶。皆本于吝之一恶。故易言吉凶悔吝。而吝则趋凶之道。易之道至吝而穷矣。 令曰以吝字言恶明矣。而舒缓之恶害深者。尤切实矣。○讲子曰不知命章。春坊曰此命字从理而言。 令曰桂坊之意何如。谨行达曰命有从理而言者。中庸所谓天命之谓性是也。有从气而言者。论语所谓死生有命是也。此命字即死生有命之命也。命有理气之异。故工夫亦不同。气数之命。则中庸曰居易而俟命。义理之命。则大学曰顾諟天之明命。下工之意。固燕越矣。此章章句见害必避。见利必趋云者。即亦不俟命之意也。大抵此章不知命。以在天者而言。不知礼。以在己者而言。不知言。以在人者而言。三者备而修身之道尽矣。以此章置之论语末篇者。其义深矣。且论语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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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行处言。此章就知处言。知行为圣学之始终。古人系篇之意。亦精切简当矣。 令曰其言好矣。命字异工之说。尤明切矣。
庚寅正月二十四日书筵。讲中庸哀公章仁者人也。 令曰此节兼言仁礼义。而不言智者何也。谨行达曰下节知人知天。即智也。大抵仁礼义智分而言之则为四事。合而言之则为一事。下节方欲分而言之。故此节合而言之。以仁言之。四者不具则不得为仁矣。礼义智皆然也。知天云者。道之大原出于天。故不可不知天也。
二十五日书筵。讲中庸哀公章天下达道五。谨行达曰此节君臣父子夫妇昆弟。皆不言事。而独于朋友言交者。极有义意。盖君臣以下四者。一定而不可易者。而至于朋友。则所重在交。交者非泛然识面之谓也。盖是德业相成。性命相与之谓也。无此则其亲切虽云磨肌轧骨。不可谓交也。且虽以道义相交。而始终不替然后。可当此交字。可与君臣父子之伦。并列为五也。不然则亦不可谓交也。必以交言之者此也。○东宫下问曰好学近乎知一节。上节既以三层言智仁勇则蔑以加矣。而更以三近言之者何也。谨行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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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上节则以三层言者。就成德而言之。此节则以入德之事言之。好学力行知耻三者。章句以谓未及乎达德而求以入德之事者此也。且既言三知三行。则知仁具矣而当言勇。故以此三近言之然后。知仁勇三者备矣。章句勇之次云者。论者或以为地处。或以为次第。臣意则后说稍长。三近既非勇。则谓非真个勇而为其次云者也。 东宫下问曰首章率性之道及下节道也者两道字。予则以为同。而兼司书李秉鼎则以为异。桂坊之意何如耶。谨行达曰兼司书之所达本义。未及详知。而两道字判然有异云则非矣。 令曰罢筵后。出去详问以对可也。
二十六日书筵。讲中庸哀公章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谨行达曰此节尊贤亲亲。与上第四节亲亲尊贤易次。上节以仁为言。而亲亲为仁之本。故先言亲亲。九经之序。尊师明理为本。故先言尊贤。此因所主以说者不同。而以亲亲言之。第四节亲亲。主父母而言。此节亲亲。主九族而言。故下节言效处。以诸父昆弟不怨为言矣。○讲齐明盛服。谨行达曰齐者齐其思虑也。明者洁其心志也。主内而言。盛服整饬衣冠之意。主外而言。齐明盛服。皆以静时言也。非礼不动。主动作云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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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言。以动时言也。内外动静。无不用工。则此乃脩身之道备矣。 东宫下问曰昨日召对。记闻录使之得入矣。桂坊持来耶。谨行达曰已为持来。而妆衣污伤。故方令改妆以入矣。 下问曰六卷尽为持来耶。谨行达曰昨者春坊只传记闻录来纳之 令。而记闻录只是三册。故来待者三册矣。 令曰此外又有他册三卷云。何书耶。谨行达曰又有朱子言论同异考三册矣。 令曰并为持入。而夕召对。桂坊入来可也。
同日召对。讲纲目东晋孝武帝二十年以丹杨尹王雅领太子少傅。春坊上番曰徐邈之劝帝弘贷会稽王。其言善矣云云。 令曰然矣。春坊下番曰徐邈之言。非善言云云。 令曰桂坊亦陈所见。谨行达曰浅见以春坊下番之言为好矣。徐邈之言。外似忠厚。内实诈黠。武帝之意欲杀会稽王。则邈言固善。帝意不过以王雅等布列要任。以防道子横溢之弊而已。此虽非善处之事。而既与杀害之意有异。且道子引进赵牙茹千秋等贱杂之类。卖官招权。为祸莫大。邈也固当据义论罪。而不此之为。反讳道子放纵之罪。只举其酣媟薄过。要其弘贷。酣媟固可容贷。而道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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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果止于酣媟而已乎。此乃欺诈也。人臣事君。当以直道而为其说之必从。深讳巨慝。终使道子依旧纵肆。无所顾忌。此则徐邈之罪也。看史之法。此等处最可详审。 令曰使道子至于此极者。武帝之过也。予则始认以武帝之意在于必杀道子。故以邈言为是。既非必杀之意。则废黜何可已也。徐邈之言非矣。○讲夏五月燕遣其太子宝击魏条。 令曰燕主垂不从高湖之谏而军败。魏王圭纳张衮之言而胜燕。人言之听不听。而胜败随之矣。春坊曰云云。谨行达曰夷狄与禽兽为类。无足可言。而方其猖盛也。皆得人而纳谏。及其衰亡也。必失人心拒谏。以此观之。任贤勿贰。从谏不咈。实为帝王之盛节也。 东宫曰然矣。石勒得王猛而兴矣。 东宫曰桂坊与兼司书有所往复耶。谨行达曰昨日兼司书以其亲病陈疏径出。故不得已以书往复。虽不若相对酬酢。而所达之义。有可以认得者。其书曰率性之道道字及和也者达道道字。皆以已发言之。道也者道字。包性情兼体用言之。与率性之道不同云云。所谓不同云者。似非判然为二道也。以其专言用。兼言体用之不同也。大抵首章以下凡言道字。孰非率性之道也。是以和也达道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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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曰循性之谓。道也者章句曰可离则岂率性之谓哉。馀皆此义也。但就其率性之道中而所指以言者。自有偏全阔狭之不同。率性之道。对性而言。已发也用也。偏言之道也。道也者道字。包性而言。兼动静也兼体用也。全言之道也。自其凡言性者无非率性者而言。则 下教所云同者。十分明的。自其所指有偏全者而言。则兼司书所谓不同云者。亦不无所见矣。臣请以见在册子喻之。率性之道譬则此册也。就其册中有指其全面言者。有指其半边言者。或指其上头。或指其下端者。就其所指处言之。则半边异于全面。上头异于下端。此则道之所指处。各有偏全阔狭之不同也。无论全面与半边上下。均是不离于一册。则无论道之偏全阔狭。同属于率性之道也。以此喻之。可见其大义。虽然率性之道。通人物而言。则又可谓全矣。以下诸道字。只就人分上说。则又可谓偏矣。率性之道。兼过不及与中节而言。则又是全中之全也。和也者达道。只指其中节者而言。则又是偏中之偏也。且以达道言之。道也者达道。与天下之达道说处又不同。天下之达道。拈出其五者言之。和也者达道。统言性情之用。先儒已以心之所具与身之所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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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分言。则均是达道而所指处不无阔狭之异。然则所谓同者。亦非十分衬同也。所谓异者。亦非绝然悬异也。皆以大体论得者也。 令曰所达皆好矣。○东宫下问曰汉高祖及光武昭烈。具是贤君。而予则以高祖为优。桂坊之见何如。谨行达曰以器量言之。高祖之豁达。果优于二君。而以虚受之德言之。昭烈为优。高祖之猜嫌。功臣无一全恩者。而昭烈则与武侯契合昭融。少无间隙。至于临终时顾命曰嗣子可辅辅之。不可则君可自取。临死托孤。虑无所不至。常情之所固然。而乃有此言。如非胸中无一毫人欲者。何能办此。此乃千载之下。忠臣烈士感激而落泪处也。君臣之间。如是无间。则何事不做。三代以后人君之可期三代之治者。惟此昭烈一人而已。此则程子已有定论矣。 令曰昭烈之连营七百里。武侯无一言谏止者。终涉可疑。谨行达曰连营则武侯初不从行。故未及谏止。而追后闻之。叹其必败。此则事势固然。而当初东征。大段失着。武侯之不谏。终涉可疑。此或昭烈之结义告天。同生同死。信誓已固。虽言之。决无回听之理而然欤。此事及荆益失信等事。不免后人之追疑矣。 令曰记闻录好矣。但只论庸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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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及于论孟者何也。谨行达曰臣师受业于先正臣权尚夏。少时授庸学二书。故记其所闻之语。而孟子则如养气生之谓性等章。亦在录中矣。此外太极啚义理之源头。启蒙周易之本领。故当时受学而皆在录中矣。 令曰同异考何书也。谨行达曰朱子大全及语类。有初晚之异记录之误。而后来学者无所考裁。故先正臣宋时烈考其同异。起例数十条。而属托于门人先正臣权尚夏。使之成书矣。权尚夏未及成之。又托于臣师。故臣师推明两师之义。续成此书。盖此书凡例。朱子言论有一得一失而不可两存者。有语虽不同而意实相承者。有本无异同而学者看作异同者。或考其年月。参以事实。全就四书章句而正焉。自有朱书。不可无同异考矣。 令曰原集有经筵说及杂识内外篇矣。谨行达曰经筵说。即臣师奏对 大朝者也。经史精义及古今人物历代治乱无不备焉。杂识内篇论义理。外篇论事务。外篇下篇则专论我东时务。可备燕览矣。司书曰昨者臣误认以南塘集成于黄仁俭岭伯时。而今闻之。记闻同异两书成于岭营。原集则成于司御之在金山时云矣。 令曰原集几卷耶。谨行达曰原集十九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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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曰卷秩不少。物力多入矣。谨行达曰文集虽出于金山时。而金山自是残邑。何以办此。故判书黄仁俭为出此集。鸠聚财力而给臣。使之自京成就矣。其时臣适会待罪金山。故自郡中成出矣。 令曰韩执义赠职乎。谨行达曰未也。 东宫曰有画像乎。谨行达曰无有矣。 令曰予闻之。尤庵平日不开睫。故不得作画像矣。一日开睫。故画于油纸云。然乎。谨行达曰先正眼彩射人。常时不开睫矣。承召上京也。故判书臣金镇圭以先正门人善画矣。往拜先正于闾邸。先正始开睫欣迎。故金镇圭急索画本。而闾家只有食床油纸。以此起草。其后绢本多出。而终不若油纸本。故以油纸本用之云矣。 东宫问曰南塘集有家礼源流跋文矣。序文则郑浩所作耶。谨行达曰臣师文集中所存者。非跋文也。乃疑录也。盖家礼源流之书。源则仪礼也。流则明以后我东儒贤议论也。合而为书而无所折中。故臣师作断案而名之曰疑录。有源流则不可无疑录。甚有功于后学。至于源流跋文。则故相臣郑浩作之。序文及后序。先正臣权尚夏作之矣。 东宫曰源流中间见失云。家礼本见失之书。而源流亦见失。亦异矣。谨行达曰家礼见失于恶童行。终为未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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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源流见失于门人。而亦多未备之恨。此足见世变之益怪矣。序文中亦有此意矣。 东宫下问曰韩执义门人几人。而立朝者有之乎。谨行达曰门人本不多。而作故者有之。立朝则故掌令宋能相,故判书黄仁俭。今咨议权震应,前参议安杓,▣▣▣▣▣▣。而其馀京乡章甫若尔人矣。 东宫下问曰司御多有问难于师门者耶。谨行达曰多年受业。故疑晦处有所往复。集中亦有载录者矣。
二十九日书筵。讲中庸二十章诚者天之道也。春坊云云。谨行达曰天道人道以工夫有无言之。而诚者以成德言之。故先言仁而后言知。不勉而中仁也。不思而得知也。诚之者以入德而言。故先言知而后言仁。择善知也。固执仁也。此下论天道人道处。亦皆如此。自诚明。仁属诚知属明。先仁后知也。自明诚。先知后仁也。
三月初九日书筵。讲书传禹贡敷土。宾客云云。 令曰桂坊亦陈所见。谨行达曰敷土二字。为一篇中宗旨。盖禹之治绩。全在于平水土之功成然后可以制贡。故首言一土字。九州各言土。其下总结之以庶土交正。土字本有来历。敷者分也。分字之意。当兼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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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土之始终。方其治水之时。先分九州然后。可以辨高下远近。而始下疏凿之功。及其治水之后。因其已分之土而上下等第。以定其贡赋。此敷土之敷字。最为有力。不可移易矣。至于悬吐。则此乃后人之事。非蔡氏本吐也。当看注义悬吐。恐不可以吐音反疑注义矣。
初十日书筵入侍时。讲书传禹贡荆河惟豫州注南条荆山。春坊云云。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荆山有南北两山。一则在雍州之界。一则在于荆州之界。相去数千馀里。大抵河汉为大水。包络中国。黄河发源于昆崙。江汉发源于岷山。黄河为北条。江汉为南条。北条有南北两境。南条亦有南北两境。先儒所谓两条四境是也。故导岍及歧至于荆山者。即北条南境之荆山也。导嶓冢至于荆山者。即南条北境之荆山也。此注所谓南条。即指江汉而言也。 令曰浮于潜逾于沔。逾字之义何也。谨行达曰舍舟越陆曰逾。潜与沔之间。有褒斜大岭。陆运越岭然后可及于沔。故曰逾。与上文逾于洛之义同矣。
二十一日书筵。讲书传胤征。  令曰书有六体者何也。桂坊陈义。谨行达曰六体即典谟誓诰之属。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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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体言者也。上文五子之歌。亦入于体中矣。 令曰当属何体。谨行达曰当属于训体矣。 令曰歌贡并六体。当为八篇。歌贡亦当并入于六体矣。谨行达曰然矣。 令曰篇题下苏氏说何如耶。谨行达曰苏说卞释。已详于篇题或说。而苏论系是无稽之说矣。 令曰不亦巧乎。谨行达曰然矣。 令曰此乃东坡乎。谨行达曰然矣。
五月初七日书筵。  讲书传召诰。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召诰一篇。有四条义。一则祈天永命。二则諴小民。三则疾敬德。四则懋初服。永命之本在于諴小民。諴小民之本在于疾敬德。疾敬德之本在于懋初服。故篇中以三呜呼起端。初呜呼言疾敬德。再呜呼言諴小民。三呜呼言懋初服。末章结之以祈天永命。此则大体文理语脉。节节加密者也。以句语处言之。从子保注陈氏以为此启万世传子之端。此说恐非深考之论。此盖本于五帝官天下。三王家天下之说。而此就五帝三王上言也。亦非一定之论也。帝王之传贤传子。一听天命与人心。初非有意安排于其间也。以五帝言之。尧乃帝喾之子也。尧之前。兄挚为君九年。见废而尧立。伏羲以下风姓相承。则无非子若孙相传之證。何尝于三王以前。一切传贤耶。后人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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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等说。认以为三王传子。德衰之致。不可不卞矣。○讲今天其命哲。谨行达曰命字有义理气数之分。气数之命。自外得者。义理之命。自内求者。臣曾以顾字俟字。分言用工之不同。而今言哲命。即义理之命。仁义礼智是也。其下诸命字。皆气数之命。富贵福泽是也。自内求者固有之命也。自外得者当来之命也。修其固有之命。则自致当来之命。其实合内外之道也。然自外面泛看。其曰命哲命吉凶者。似是敬德则天始命哲之意。而本义则不然。哲命受之于有生之初。众人则暴弃其命。修之则命自复矣。非若富贵福泽之自外至者也。所谓命哲云者。本自赋命而中间暴弃。今因修治而复其命。则始著其所赋之命云也。然气数之命。常情之愿慕而尤当致戒者。故盖始言命而以气数言之。此篇言命凡二十二。而二十一则气数之命也。其一则义理之命。哲命是也。虽有多寡之分。而其所以用工。当自哲命始焉。今此加之于吉凶历年之上者。盖可见也。然命者犹命令也。命字本从帝字出来。此篇亦有来绍上帝之语。大抵上帝之云。外面看之。极涉恍惚。故朱子答门人之问曰。有之不可。无之亦不可。有之不可者。不可谓有形声视听之可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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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之不可者。不可谓之空荡假托之无凭也。以主宰谓之帝。此以天理言者也。天下无理外之物。圣人首出庶物。御万方总万几。代天理物。赏善罚恶。即理中之事也。理当如此。故圣帝循理而行。无此理则无此事矣。然则二帝三王之治以理言之。不过理中之粗迹也。因帝名理。盖以此也。不然而假托为说。则大禹始言帝。圣人无伪。以圣人告圣人。岂有虚伪之辞乎。○谨行达曰诰者周礼以为会同时晓谕之辞也。仲虺之诰。诸诰中首篇也。篇题以为仲虺告成汤而通告臣邻之意也。以此推之。诸诰或以上告下。或以下告上。或朋友相告。而大体则通告之义。亦在其中。以此召诰言之。召公营洛。因周公之归。作诰于成王者。而似是兼告于臣邻。不然则虺诰篇题中。不必添入遍告之义矣。○谨行达曰臣于文义之外。所尝致疑者有之。朱夫子于二典三谟之外。召洛二诰。亦有注释者。载在大全。与蔡注虽不无详略之分。而既有朱子本注。蔡氏固当移录。如或不合于心。则别为注说。且记其所由然事体当然。而不此之为。遽然拔弃者。殊涉未安。尤所未安者。今考武成。即朱子之用意折衷较正者。传中移录。无一字移易。而不以朱子为言。蔡氏有若自考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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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其意所在。终未究得矣。 下令曰然乎果异矣。谨行起伏达曰向日筵中。以六体 下教。而伊时香 祗迎时刻相值。筵中匆遽。未及毕陈。其后臣以病久未入侍。今虽后时。既是发端。未了之案。臣请继陈之。其日 下教歌贡当入于六体之中。臣仰认 睿学之造微。至于今藏诵矣。大抵书之有六体。如诗之有六义。诗之六义中三百十篇。无一篇见漏者。则书之六体五十八篇。岂有不属者乎。但六体之外。不特贡歌不言体。成范縢刑合六篇。皆不言体。是以先儒以贡歌征范别为四体。合六体为十体。林氏以为不可从。以贡属典。其馀则以意会之。触类而长之。林说最长。要在后人分属之如何。而但六篇之不言体者。注说无论难处。此必有所由然者。且以六体言之。誓者临军旅一众志之辞。诰者会同时晓谕之辞。训者平说义理。引进当道之辞。命者封爵而策命之辞。谟者君臣间嘉言美政。此五者明白易晓。而至于典则训以常法。圣人一言一动。无非常法。则谟不得为常法。而典独为常法者。必有说焉。以其文体言之。尧舜禹俱是神圣之君。而称德处。皆曰若稽古。则体制亦略同。二圣则曰典。大禹则曰谟。典之所以异于谟者。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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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安在。以贡歌征范言之。武成金縢之属。本取篇中字句命名。如论孟篇目。无甚义意。而此四者则下字命名。自有深义。至于胤征则本是誓体。当曰胤誓。而变誓言征者。亦必有说。臣既发疑端。此则 下问于讲官焉。 令曰桂坊之言是矣。六体如六义。不言体六篇。当何所分属耶。春坊各陈所见。春坊对曰臣等曾无理会之事。不敢臆对。而此亦 邸下默究自得后询问似好矣。
初八日 书筵。  讲书传洛诰惟洛食。春坊曰灼龟之法。 下问于桂坊为。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龟占不传于后世。故其法不详。而先正臣宋时烈以意推之。以为龟背之上。双书瀍洛二字。以墨画于两字之下。始开末合。若丫字羕。以楚燉燃火灼之。火延而转及于洛画。故谓之食墨。盖灼龟于两字之下。不灼云云。见在于经礼问答之中矣。 令曰洪范有筮占。此占今亦有之乎。谨行达曰筮者蓍草占也。蓍占今虽无蓍草。而法则传之矣。 令曰蓍草者何草也。谨行达曰蓍草瑞草也。圣人生然后蓍乃生焉。蓍草一根百茎。祥云栖其上。灵龟伏其下。此真蓍也。过百非真也。不及百亦非真也。以满百者截作策。策用五十茎。百茎当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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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部策矣。 令曰无蓍则虽有法。似不得作占矣。谨行达曰古人不但无蓍策。蓍占甚支烦。故或有以木代蓍。或以钱代蓍者。今世亦有蓍占者。我国咸兴地有假蓍。其茎过百。故取其五十茎为策。占虽非常用于世。而士子好古者。依本文为之矣。 令曰蓍占在于何书耶。谨行达曰朱子作启蒙。以为读易之门路。其书上下二卷。上卷则本啚书,原卦画二篇。下卷则明蓍策,考占变二篇。合四篇矣。易学宗旨。全在此书矣。 令曰记闻录论启蒙。而有啚书卦画之啚矣。谨行达曰启蒙一书甚难解。故臣师以所闻于先师者。录为成书。甚有功于初学之士矣。 令曰康节有梅花占云。此占何占也。谨行达曰此则所谓观梅占也。康节见梅树花落。以意作卦。先知其吉凶。盖邵子胸中都是易。故触物而寓易。其法亦简易。而至今传之矣。○讲夙夜毖祀。谨行达曰洛诰一篇。有四条义。一则称殷礼。二则记宗功。三则御诸侯。四则教养万民。此乃周公居洛之急务也。四者亦有次第先后。祀功为御养之先。祀则为四者之最先。成王治洛。亦不过举是措之。而于四者。拈出祀功二事特论之。又以祀之一字总结之。成王于周公之言。已得其宗旨矣。大抵祭祀之节。自外面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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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道杳茫。昭格有无。末由知得。故常人之情。于祀享易忽。夫子曰明乎郊社之礼禘尝之义。治国其如视诸掌乎。此以诚敬言也。然诚敬本自吾心发出。神理有所不明。则诚敬无从以发矣。人死为鬼。其气未尝即散。迟佪依恋于平昔所居之地子孙妻妾之身。不忍遽舍远去。故圣人通幽明之故。达礼乐之本。其于鬼神情状。有若目睹。于是乎为之神主。使之依着。又不可与人同处。为之庙貌以居之。又不可使作馁鬼。故为之祭祀以享之。然祖考之精神。即我之精神。幽明之间。一气感通然后。方可召聚其神。感通召聚之道。诚敬不得不致焉。不然则虽有钟鼓玉帛。黍稷牺牲。无以格神而享祀。古昔圣贤必以诚敬为言者此也。然则人君御位。一日万机。而三公论道。六卿分职。得人以任。则可以垂拱以治。至于祭祀之礼。决不可使人替行。成王所以毖祀自当者。其义微矣。 令曰其言好矣。
初九日书筵。  讲书传洛诰乱为四辅。春坊达曰四辅之义。王制四辅则官职也。汉三辅则地名。而桂坊之见以为当合看。请令详达。  令曰详陈可也。谨行达曰臣之浅见。四辅者兼内外之职也。若只是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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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职。则周公在朝为元辅。奚特居洛然后。为宗周之四辅乎。汉之三辅鼎峙于关中。以辅王城。以我国言之。两都留守。即汉之三辅。命朝廷重臣出守。以为王都羽翼。洛之辅镐京。亦如是云也。○令曰歌当属训。而贡则当属于何体耶。金縢亦无可属处。桂坊陈义。谨行达曰贡则先儒既以典体为言。不容更议。而浅见则成縢刑三篇当属诰。范则当属典矣。盖武成既曰大告武成。吕刑一篇。又是大告四海。金縢则告三后之辞。三篇之属诰似稳。范则不但范是法字意。此乃不易之常法。属典无疑矣。春坊曰金縢虽云告三后之辞。而周公遭言始终及成王开悟之事亦载其中。不可全属于诰。谨行达曰春坊所陈之义似然矣。而浅见则金縢一篇体段。果不全一。而以大体言之。告三后之辞。实为主宰。其下诸说。不过历举金縢之显晦。凡看文字。当看大意所在。此篇大意告三后为言。且历考诰体。汤诰有曰昭告于上天神后。武成有曰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至于洛诰则有禋于文武之祝辞。告祝辞既入于诰中。而告文武之辞亦在其中。则金縢三后。即文武及王季也。告三后之辞。何惮而不属于诰体耶。 令曰桂坊所陈好矣。縢当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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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诰体矣。
初十日书筵。  讲书传洛诰万年厌于乃德。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召洛二诰。相为表里。召诰以疾敬德祈天永命为本。故此篇万年即永命也。厌德即敬德也。周公以召公之说。质之于神明之前。而且为王申复而诰之。语意益加深切。故注中有曰召诰末用供王能祈天永命。语脉相类。○谨行达曰贡歌以下六篇不言体之义。日昨 筵中。臣已发端。请得以平日所究覈者仰达焉。大抵书之六体。与诗之六义。有些不同者。六义则有兼言者。如兴而比比而赋之类是也。而六体则单言。故无典而谟谟而训之例。篇中文体驳杂则皆不言体。以禹贡言之。画地定制。固是不易之常典。而治水土杂焉。治水则一时之政事也。非万世之常法。政事当属于谟。故益稷载治水之事。常法当属于典。一篇之中。典谟相杂。故不言体者此也。以贡名篇。常法为主。则先儒谓之当属于典矣。五子之歌。歌本永言。故属于谟。赓载歌之属于益稷是也。然篇题以为述大禹之训。则谟训相杂。故亦不言体。而以训为主。则当属于训矣。武成则祀神告群后。征伐政事同记一篇。众体驳杂。故不言体。而大诰武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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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主。则当属于诰矣。洪范则合天道人道言之。典之只属于人道者。不足以尽之。故取易之范围天地者 命名。此所以不言体。而自是不易之法。则当属之典矣。金縢则历举金縢之显晦。以明周公之遭罹成王之开悟。体段亦驳杂。故不言体。而告三后为主。则当属于诰矣。吕刑则定为刑法。宜属于典矣。典是圣王之常经。而穆王之盘游无度。邦内荡然。假名轻刑而意在敛货。则不足为常经。故亦不言体。而一篇既是告四海。则当属于诰矣。至于胤征之不言誓者。誓是对众自命之辞。胤侯承王命。则与自命有异。且征者上伐下之名也。而命将讨罪。正得体统。自将击之。虽云伐下而终非正义。故变誓言征。以征为主。注说引禹徂征之义而释之者。其义严矣。舜之命禹征苗。与此义合故云耳。○讲注说苏氏云云。谨行达曰日前筵中讲胤征篇题中苏氏说。 下教以为颇巧。而以东坡为问。故臣以东坡对之。此则自有来历。语类论胤征。东坡疑胤征。而袁道洁考得是云云。此则为东坡无疑。而臣之浅见。书经一部。凡言苏氏者。皆似东坡。东坡有积功于书经。故所作书解。朱子多称述。如曰东坡书解文意得处校多云者是也。书经引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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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自书解中出来。故朱子论苏说处。皆举东坡为说。如三江水味及论极字等义是也。大抵书经先儒说。蔡氏皆分而言之。如两孔氏之类。一则汉之孔安国。一则唐之孔颖达也。安国则以为汉孔氏。颖达则以为唐孔氏。两孔氏既不混称。苏氏若有二苏。亦必分而言之。以小注观之。大苏则必以苏氏洵称之者。不欲混看故也。 令曰桂坊之说何如耶。春坊曰桂坊孔氏之證明白矣。 令曰东坡论极。是指何极字而云耶。谨行对曰东坡说。小注有以为极者穷也困也。盖皇极。蔡注已释之。六极则不释之。亦可异也。东坡穷困之义。似指六极而言也。春坊曰穷困之义。不当属于皇极。论六极无疑矣。
闰五月初八日书筵。  讲书传吕刑。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此篇以两始字提起蚩尤苗民之事。盖上古人心敦厚。自无过恶。蚩尤始作乱。苗民承蚩尤之恶。始制虐刑。蚩则作乱之始。苗则虐刑之始。两始字已有深意。蚩则黄帝杀之。苗则舜治之。不言治蚩而只言治苗者。此篇主刑而言。故详于苗而略于蚩。两言皇帝者。上言治苗之事。下言治民之事。先言三后。后言皋陶者。以皋陶为主故也。此则文势语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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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轻重本末之分而然也。 令曰椓是何刑耶。春坊曰注云椓窍。似是矐。𣃋目之刑也。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先正臣经书辨疑。有曰椓宫刑之属。宫是五刑之一。矐目初不在五刑矣。 令曰既有宫辟。则当从先正之说矣。春坊曰五刑本是苗民所作。而圣王用之可疑。谨行达曰五刑自唐虞已有之。苗民就此五刑之中。淫为虐毒之刑云也。果是三苗所作。则舜既以此声罪致讨。而从而用之。则恶在其惩讨之义也。 令曰桂坊之言是也。又曰囧命以下诸篇。朱子以为此非穆王之作。而当时词臣所作。此说如何。谨行达曰朱子此论。深得其义矣。辞气德之符。苟无是德。则必无是言。囧命等篇。无非理到之意。穆王胸中。岂有此论。或谓穆王初年英明。而末年耄荒。多有失德。臣则以为并与初年而更无可言。穆王即昭王之子也。昭王遇胶舟之变。南征不返。苟有人心。即位之初。固当兴问罪之师。严讨楚国。而终穆王之世。曾无一言及于讨复。其忘君父之雠。而天理灭绝矣。天地间所不容之罪人。其言之善不善。初非可论矣。 令曰其论好矣。
初九日书筵。讲书传吕刑。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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曰吕刑一篇。泛看则文义不属。而实有条理甚明。典狱非讫于威以上诸节。历序大舜治滥刑之事。以至于命皋陶作士之实。王曰嗟四方以下。始乃穆王命刑之辞。其曰司政典狱。告刑官之辞。其曰伯父伯兄。告同姓之辞。其曰有邦有土。统称有民社者之辞。其曰官伯族姓。总告之辞矣。其实自此节以下。始为命刑本末。大抵刑以德为体中为用。篇内凡九言德而八言中。节节相应。而曰德中以至于祥。故祥刑二字。实为一篇之体要。终始起结。其义明矣。○讲配享在下。谨行达曰刑者辅治之具。刑官有至公至中之德。与天对越然后可当此任。非此人则徒乱邦政而已。可不择哉。○春坊曰五刑徵赎云云。谨行达曰吕刑之义。非为凡丽五刑者皆为徵赎也。盖五刑之可疑者。为五罚而赎之。五罚之可疑者。为五过而宥之云也。 令曰然矣。 令曰不言体六篇分属之意。问于多人而终无好议论。至于宾客则六篇中一篇外皆属于典。其说亦未知为好也。五子之歌。何可属于典乎。谨行达曰宾客之意。又以歌中有典有则一句深看而然也。全体以皇祖有训起头。则训当为主。不然以赓载例。当属于谟矣。 令曰然矣。又曰诗经则并录郑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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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以示惩创。而书传则不然者何也。谨行达曰诗道性情。以劝惩为主。书道政事。以导率为主。盖其主义不同故也。然书经历论桀纣罪恶。导率之中。亦有惩创之意矣。
六月初十日书筵。讲诗传邶风绿衣章。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此章全以嫡妾尊卑失序而言。一章之绿衣黄里。表里易次。而犹不至易位。二章之绿衣黄裳。不特表里易。而上下倒置矣。三章之绿兮丝兮。绿之为丝。已为所治。表里上下。不须论矣。四章之絺绤凄风。不特易位。又复失时。每章结语则始言忧之不能已。次言忧之不能忘。次言思古人而自励。末言古人之匹我。此乃一节深于一节矣。○讲燕燕章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先君之思思字之义。小注或以为戴妫思先君故勉夫人。或以为勉夫人以思先君。两说皆非正义。集注以为使我常念之而不失其守。此则言外之义也。所以思之者。非特只念先君也。思念先君时所自守之义而不失之。则所以为思之之道也。[本文删削](
 令曰关雎章转辗反侧钟鼓乐之。或以为文王之事。或以为宫人之事。桂坊则何以知之。谨行达曰宫人之说。即小注胡氏说也。自有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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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原无尊尚之人。而我东则臣之族祖故进善金昌翕表章此说。今则为此论者十常八九。而与本文窒碍处甚多。臣之族祖以为喜乐尊奉。属之文王则太过。故参判林泳则以为琴瑟友之。属之宫人则太僭。两说较之。则尊奉尊待之义。尊待正宫。不至于太过。而友者兄友之义。友视后妃。决非宫人之事。且乐不淫哀不伤。属之文王则当为人心。属之宫人则当为道心。人心常患过而不患不及。道心常患不及而不患过。所谓乐而不淫哀而不伤者。常患过之义也。夫妇之间。乐而易至淫。而不淫则得其正矣。哀而易至于伤。而不伤则得其正云也。宫人则其至于乐且哀者。已是千百中一也。岂有淫且伤之虑也。以此观之。其属于文王者无疑矣。且以小注朱子说言之。此乃媵妾做所以形容寤寐反侧之事。外人做不到此。寤寐之属文王。尤为明白矣。 令曰吾意则似属宫人。所谓友者。集注既曰和好。则和好于宫人。未见其僭也。且小注朱子说则解之以媵妾得其情性之正。故能形容寤寐之事。如非情性之正者做不得。亦自推移看得矣。谨行达曰友字小注以兄友友弟释之。则明有来历。而友字本义。自是和好之意。非于此章别般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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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者也。盖此友字。古人以为兄友弟恭。则弟亦不敢当友字。兄弟亦难混称。况是媵乎。至于媵妾做之解以情性之正者。朱子释经之例。本不如是泛略。若以情性为言。则必下此等意思。何可若是泛称媵妾乎。此义则寤寐反侧。即文王夜间衽席事。非宫媵昵侍者。不得形容云也。若是自己之事。则不必媵妾独做到。而他人则做不到▣也。 令曰然则归之于初年所见何如。谨行达曰朱子书不合于意见。归之于初年所见。语类之不合者。归之于记录之误者。自是论学者把柄。而其实则初年之见。未必尽误。晚年之见。未必尽是。以大学诚意章观之。不用晚年之见而复从初年之见。恐不必以初晚分得是非。而此录则似是晚年之见也。 令曰予闻其文王之论者多矣。未有如桂坊陈说之详且备者也。然吾意则终属于宫人矣。) 
[本文删削](十一日书筵。讲终风章毕后。 令曰桂坊须与宾客讲关雎章之义可也。桂坊昨日所陈甚详备。而吾意终未释然矣。宾客曰此桂坊多年读书之人。既以此受学于其师。且金昌翕即其族祖。如有可从之义。则必倍于他人。而终不回头者。明有所主故如是矣。臣亦四十年笃守之论。猝难移易。 邸下平心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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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毋论彼此。从心所欲。未为不可矣。 令曰属之宫人。则有何害于义理乎。谨行达曰此本非大关义理者。而亦有些悖义而害理者。若属之宫人。则寤寐求琴瑟友。皆是宫人之事。以事理推之。淑女之未得而求之。既得而友之。衬着于文王乎。衬着于宫人乎。宫人不过于其淑女之始至。而不敢嫉妒。欣悦感服。详记其未得已得时光景而已。何敢舍文王而求婚。亦何敢无文王而友之乎。此则害义害理之一端矣。宾客曰桂坊论说虽如此。其心则不以臣说为非矣。 令曰亦如宾客之说耶。谨行达曰宾客以知臣心为达。而臣心则不然。臣则又不知宾客之心。故不敢强达矣。)
七月初四日书筵。讲诗传卫风氓章。春坊曰卫女悔恨之意。犹有所未尽。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此诗卫女淫奔见弃。狼狈极矣。似当愤怒怨詈。无所不至。而犹能悔恨自责。已是稀有之事。且以悔辞观之。吁嗟女弓。无与士耽。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语到于此。蔑以加矣。且见笑于兄弟。则常情益加愤恨。而曰静言思之。躬自悼矣。末章曰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则以其当初之不思其反。置之于无可奈何之地者。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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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理自处之意。是以朱子于郑风末端。卫诗三十九篇。淫奔之诗四之一。而犹有惩创悔悟之萌。盖卫诗悔恨者。只有谷风与此诗二篇。而谷风非淫奔。则朱子之所与者。独此诗也。 令曰然矣。
初五日书筵。讲卫风河广章。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朱子于大旨。以宋襄公即位后夫人思其子之意言之。而严氏注以为卫之涉河迁都。在于宋襄公未立之时。年条事实。凿凿照应。此诗未渡河所作。则桓公在位时作也。似是以桓公在位时见出。故思其子而不敢往之义。而今章句说如此。未敢知也。 令曰桓公在时作云则盖有味矣。谨行达曰小注朱氏说子无绝母之道。母不可私返而岁时问安。以奉乎亲。东儒以为桓公已卒而襄公即位。则与桓公生时有异。襄公母死后。虽不得入于桓公之庙。而生时则无不可返国之义。此乃义理精微处。亦可以熟讲而细商矣。 令曰然矣。○谨行达曰臣于卫风篇之首揭于王风之前者。寻常致疑矣。王风虽降为风。而尚不改王号。则宜系于二南之下变风之首。而今居于卫风之下者何义欤。若以郑卫淫声。急于惩创。则王风当系于郑风之后。而必置之卫郑之间何也。此必有说而臣未之闻矣。 令曰然矣。其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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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之可考欤。谨行达曰臣未博考。其或有之而姑未之见矣。第臣之平日。区区讲究则有之。大抵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故二南以妇人起头。变风亦以妇人之善处变者系之者。承接分明。盖庄姜太任之类也。配君子则为太任为南国夫人。配昏暴则为庄姜。正变之别。一义承接。此卫风之所以系二南。王风则篇中无妇人善处变者。盖妇人性偏。处变甚难。而庄姜遭罹罔极。能以正自守。故所以变风之首而系之二南之下。王风之序。自不得不系于卫风之下矣。
同日召对。讲纲目刘宋顺帝丁巳十一月。袁粲,刘秉谋诛萧道成。不克死。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目中有袁褚起复时嫌恨之由。而褚,渊自是鄙夫。虽无此事。决无从粲立节之理。盖渊本以顾命大臣。以其所厚于道成。自请宋主。荐进道成。并命托孤。以是道成得执政柄。此无异于怀里纳䗬。而及其道成之篡弑也。渊不思讨逆。而反与之连席同谋。粲等之谋。无不探告道成。若使渊得志。道成之事。无不身亲为之矣。 令曰然矣。袁粲则可谓社稷之臣乎。谨行达曰粲忠节则有之。而社稷之臣则不足矣。粲全无知人之鉴。与渊同朝已久。则可知其为人。诛萧之谋何等重事。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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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诸将之言。尽告于渊。终至于偾事戮身。此已昏愚之甚者。而好饮酒善吟讽。闲居高卧。门无宾客。此岂任事大臣之道乎。特有一节。以保令名。而为国家扶颠持危。非所可论矣。 令曰然矣。萧道成虽无足道。而自中杰出者。比之刘裕则何如耶。谨行达曰比裕可以少逊。而盖是难当之人矣。但此类虽云盗中稍黠者。而既是创业之君。亦有天命存焉。虽欲杀之。不可得矣。宋主之不知天意。臧(一作戕)杀无罪。宗族殆无孑遗。是皆自剪羽翼。适足为道成地。盖宋主诸宗。布列藩镇。在道成莫大之强敌也。今皆诛灭。在道成除弊大矣。项羽之为高帝大将者。正谓此也。道成如可杀之。则宋主之疑道成。画的于其腹。一射可杀而终不能射。毕竟以骨簇笑射不能。虽以宋主日杀不辜。其如天命。末奈何矣。此乃后辟之所当监戒者也。只当顺理安义。一听于天而已。虽以道成言之。天命所在。人心自归。顺理得国。则享国长远。其利无穷。而不此之为。急于篡夺。浪杀人命。虽幸得之。不过为杀戮之主。子孙悖逆。身死国随而亡。亦何益哉。且猜忌之心。亦出于利欲之私。而在人则易见。在己则难知。宋主子业猜杀骨肉。无复馀地。以明帝名之曰猪王。几乎不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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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即位。犹可惩厉。而猜杀尤甚。世祖二十八子殆无遗焉。利欲之陷人。至于此极。可不戒哉。 令曰其言是矣。
八月十四日书筵。讲诗传唐风葛生章。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谁与独处一句。与字独字。各是一义。与独意自矛盾。章句下一而字。俾有段落。盖其义所美者既不在。吾谁与处而独处于此乎。谚解直说而不婉曲。似失章句之意矣。 令曰然矣。而字果有力矣。 令曰百岁之后。归于其居。无或近于淫乎。谨行达曰此乃诗人之厚意。非近于淫者也。盖夫妇相离。思念之意。亦有邪正之别。郑卫之思。惟在于男女情欲之过。此则私心也。此诗良人以征役睽离思念之。得其情性之正也。如周南卷耳之类也。其夫为王事。久从征役。归期杳然。则偏性宜有怨恨之情。而此则虽相离而至于死未相见。当于地下相从。其意益自哀矜。而无一毫愤怒怨苦之辞。此所谓厚意也。 令曰邪正之说然矣。谨行达曰唐风一篇。无淫奔之诗者。不特古圣王遗风馀俗。尚今未泯而然也。土地不为无助者。唐风篇题。有土瘠民贫之说。卫风篇末。有土地肥饶之说。大抵淫泆之心。生于富庶燕安之中。俭约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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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于勤苦劳瘁之中。卫之多淫。其地肥饶。不费耕耨。民心懈慢。遂至于淫泆。唐之不淫。其地瘠薄。民生贫穷。勤俭质朴。忧深思远。必然之理也。故公父文伯之母谓其子曰。沃土之民不材淫也。瘠土之民莫不向义劳也。卫淫唐俭。盖莫非地理之所致。而以此推之。不特土地。凡在富乐安逸之中者。尤当以淫泆为戒矣。 令曰其言好矣。唐风首篇蟋蟀章。以太康相戒者。亦忧深思远之义也。谨行达曰 睿教洒然矣。○讲采苓章。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此章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一句。深有义意。章句以徐审察听释之。谮夫小人。不以人君之其言不听为惧。惟恐其审察得情。小人之情。专以无情实虚伪之辞。变幻眩惑人主之听。其言虽未尽信。若不审察其情伪。则犹可以从后更进谮伪。而人君若能卞别其真伪。覈审其情态。其说无复更眩。此审听之所以为止谮之本也。然审听之道。亦非理明。则所谓审察。亦失其权度。人主必以明理为听言之本。而理不自明。无欲然后理自然明。然则无欲又为明理之本。至于无欲之工。则必于性偏难克处克将去。是为祛欲之要道矣。 令曰其言好矣。
十六日书筵。讲秦风车邻章。 令曰桂坊陈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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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行达曰兴王之本。固在于德。而地利亦不能无助。盖秦即岐礼之地也。文武王业之基也。平王弃而东迁。以其地封秦。此乃周秦兴亡之始也。洛阳四面受敌。周公之卜洛。特以其居天下之中。以便朝觐往来。故作为东都。以为会同之地。而礼镐为常都。周之盛时。尚居岐礼而不都于洛。况平王之时乎。平王则虽居岐礼。固难振作。而洛阳则朝迁夕亡之地。其何能久乎。秦得雍岐。被山带河。进退在我。真所谓天府金汤。所以统一区宇者。不但全尚富强。地亦得形便之致也。东坡已有此论矣。然秦之所以止于秦者。以此车邻等篇观之。所尚之在于武力。而不在于文治可知矣。 令曰然矣。○讲驷驖章。 令曰田猎之事。圣王亦行之。其义安在。桂坊陈义。谨行达曰田猎之义。不特为取禽兽供宗庙而已也。苟为辰牡则一虞人足矣。何必动兵耀武。盖其本义实在于诰戒。古者寓兵于农。若不随时鍊习。则猝当寇乱。无以洁敌。故不得不以时鍊习。而平时鍊武。易致扰民。故凭籍佃猎。使愚民不知所以鍊武。以其所得禽兽。仍供庙享。此古圣王设法制制之妙义也。然末世强寇。不可以农民蒐狩制敌。故唐之府兵。宋之长征兵。不得已作焉。农以养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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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以卫农。此亦随时制宜之法也。以我国兵制言之。禁御古制也。训鍊唐宋之制也。 令曰高丽何如而兵力甚强乎。谨行达曰高丽专尚武力。故士大夫家各有私养之兵。丽末海寇之乱。丽主奔避。辇下收聚私兵。多至数十万云。其强可知矣。 令曰丽朝武臣尽杀儒臣。遂有孔孟之说。然乎。谨行达曰此出于稗史。非正史所载。而丽朝武臣。因文臣小失。遂至于杀戮无遗类。以此观之。丽武之横逸可知矣。 令曰然矣。○讲小戎章。 令曰此章车甲之制。详于首卷啚子乎。谨行达曰虽有啚子。而传摹失实。不可以啚按得矣。车制两骖近车衡。两服背当骖首。而此啚则一行齐首。至于阴板及鋈续。全不画焉。此外小小失实处亦多矣。 令曰此章车甲之制。终未详矣。谨行达曰车甲之制。本多难解。而至于章内所载。注释甚明。别无难晓者。若或欠详则详问于讲官好矣。 令曰按注见之则然矣。而终始未易领会。且善忘。难于记得矣。
十八日书筵。讲黄鸟章。 令曰桂坊陈义。谨行达曰此章三良。以注说观之。穆公之葬。百七十人殉焉。三良特其中最良者也。以人殉葬。盖是胡俗。秦本伯益之后。而后孙中潏居于西戎。故秦袭胡俗。有是殉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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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俑者夫子尚以为无后。况以人为殉乎。故嬴秦绝于吕秦。吕秦亡于二世。此乃无后之證也。 令曰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