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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溟集卷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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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溟集卷之八
 序
  
震溟集卷之八 第 563H 页
送李仲玉(圭辅)宰三山序
士不得为贤宰相。显父母于天下后世。则为一州以致其养。仕宦不至倅宰。乌能养哉。虽然民之忧戚。系于倅宰。赋已重而敛之益切。财既匮而取之愈急。民能养父母也鲜矣。朝夕甘旨之供。民之所由出。少壮失其所。父老不得育。是待之不以吾所志也。夫如是则吾有所不安。而养亦失其道。未有吾能养而使民不养者也。未有民不养而吾能独养者也。倅宰之于养亲亦难矣。李君圭辅自水部出守报恩。越十日奉其大夫人赴任所。缙绅大夫出饯城南。各为诗荣其行。友人权某继而言曰。李君乎。将推其禄养其亲乎。将推其孝。使斯民养其亲乎。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李君既欲养其亲。岂不使斯民尽其养也。遂为送李报恩序。以导其志。
劝戒内则编自录序
予读齐风至女曰鸡鸣。士曰昧朝。未尝不三复而叹曰。夫妇之际。爱敬之至。而有三代之遗风焉。其乐之不淫而正。爱之不昵而肃。以肃正而加恩爱。所以相勉也切而交戒也至。及读周诗刑于寡妻。以御于家邦。然后知妇人之德。幽閒端淑。虽本于天性。而所以薰益之妙劝道之渐。未必非其夫之躬化也。故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而治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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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先于齐家也。方周之盛也。圣王之教化。流行畅达于闾巷。而其欢洽和乐之象。莫先于室家。故诗人叙述琴瑟钟鼓之节。蘋蘩筐筥之度。田野馌耕之政。皆就其所近而明其化。穷其所达而著其象。自后世以下。见其交警之切。相勉之笃。而不知君子之躬行。势有所必然也。故以谓古之妇人幽閒端淑。必本于天性。而君子所以造端齐家之政。反有忽焉。岂其然哉。呜呼。彝伦之际。君子之所深乐。而近且切。亦无过于夫妇也。其亲有父子之爱。而有过则无几谏之节。其合有君臣之义。而不听则无可去之道。信于朋友而为之责善则不可数而疏也。秩于长幼而为之敬爱则不可越而失序也。此人伦之总焉。其夫苟贤良。夫岂有不化者哉。盖其能近且切。故薰感易而劝道速也。经曰观厥刑于二女。釐降于渭汭。舜之德。为子则孝。为兄则友。而与人处则信矣。然犹以为未可。而必刑于妻然后。五伦可信而治平可期矣。茂林张季覃。少以孝友著声。能伏乡里。而德水李夫人其配也。克贤且法。顺承训诲。厥家乃肥。益侃侃如也。季覃一日出示劝戒诗十一篇凡三千二百馀字。即夫人为也。词简而旨约。意远而趣笃。其取与檃栝风雅之变。而笃近彝伦之正。盖所谓勉戒交至。以肃正而加恩爱者。其于鸡鸣之章。有庶几者如此。惟其夫人之贤。得之天性。而推其所由。未必非季覃之化有以启之者又如此。后之读是篇者。其谁不颂叹夫人之贤。而抑不能推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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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本。是失君子之学者。乌乎可也。非徒如此而止。 列圣之化畅达闾里。可以较姬周之盛者。惟在于是。可不敬哉。
花山世稿序
昔我永思公搜阅家乘稗说及东文选。上自修文太学士。下及尚书花山释老公。得诗百有馀篇。录之为二卷。上下数十世文章。复显于世。家君又取承旨弘文学士二公父子兄弟诗补其下。总古今诗二百馀首。词赋杂言二十有馀篇。多矣哉。呜呼。我权始于前丽。名公钜卿。迭主文苑。咏歌当世之功德。被之管籥而追商周雅颂之作。其馀不遇者。俯仰慨慷。菀其蓄积而发为凄旷之言。丰章妙语。磊磊落落。昭映于简册。而惜其世代浸远。湮灭者多。及夫我 朝。其文可述矣。虽然上自高丽迄于今日。近九百有载之间。山川疆域文教风俗之变。鸟兽草木虫鱼风云日月之状类。羁人孤子之怨。志士放臣之恨。与其幽愁惋愤苦思极虑。与事物相感激而兴于怨刺者。辄皆一寓于诗。而写人情之所近。比兴之旨。亦有至焉者。自古世为文章者。或有其人。而率皆一二传而止。其能工而相袭者。千百世一人矣。而独我家之愈往愈炳。不小衰何哉。夫文章之盛衰。关于时运。而其本深固者。虽其事变无穷。而理之循环者。未尝衰息。其流长故也。苟不如是。其施于词藻者。何以宏乎。其传后昆而相祖述者。又何以远乎。盛矣其多且厚也。虽然自枢密公以下数世。缺而不传。吾不可徵。而其幸而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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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可以叙其槩。以传后人矣。夫礼学仪文著于史乘者。翰林公也。文章勋庸俱显于竹帛者。梦庵及菊斋公也。平淳浑厚。不乐浮华者。诚斋及靖简公也。经术诗文。为一代所宗者。阳村及梅轩公也。冲澹和平。惟其所欲言而不刻者。习斋公也。精心苦思。辞婉而调和者。草楼及石洲公也。高居恬退。只写其胸中者。释老及知足公也。隐身高蹈。乐林泉而雅其辞者。遂初公也。其略如是。余所不言。可推而知也。然其文章。皆有原集。又见于风雅及东文选。而遂初堂遗稿亦将刊行。则世稿之作。无所轻重于其间。而若欲使后人寻阅昭穆。详其渊源。则世稿抑有不可废者。吾族祖家君之精心编次。亦岂无意哉。后之子孙。传诵是书。不坠旧声。以传信于人。则人必曰某家文章。瑰奇如是也。其子姓溯渊源能世其业。又如是也。真不负编次之意也。
送李谏官宰珍岛序
自台阁而出宰。谓之左迁。于内外轻重悬殊。其资级隆煞自如。而况犯重岭越险海。放之苇茅之地。鱼鳖之与处而鼯之以尹哉。珍岛极南之陬也。地相入大海。夏菀冬温。瘴雾恒勃。霜露非时。土气戾乖。胀出如鼓。苟非少壮。间十年一死。人之适是。如赴死土焉。今年秋。东州李君自薇垣特畀是宰。以牧沿海之民。珍未尝得名士。自公而始。人皆惊怪。必公之不赴。越数日承 命出肃。色喜不沮。束马治车。不卜日以往。人反骇有诘于予者曰。李公非不为恶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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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而阳色喜以自高也。又非不为厌崇级而薄其地。以自慰也。君子在世。夷险惟其所遇而不动心焉。若李子十年台阁。空言终无益。惠不得究八域。则欲推其有。迨其未死而俯施于一州也。若夫恶地恶而较资级。岂足为李子道也。予与李子十年故也。知李子之心。故莫我若。遂为之序。导其行而以告人。
送李佥枢序
万历壬辰。贼平秀吉陷我三都。取道西关。将犯辽东之地。 皇帝赫怒。用兵十万卒。发七都督两经理。连九岁战伐不解。以定其难。于时副都督李公如梅。从诸将克复平壤及汉都。功最多。方壬辰之用兵也。提督率六将军。精骑八千馀卒为前锋。屠贼前后十馀万卒。灭巨魁而奏大功。夫 神皇之于我 国。始虽出恤乱之师。而卒承其 命。总江浙之兵。扬天子之威。栉沐万里之外。卒使偏邦不沦亡而颠覆。终复其疆域者。则东征诸将之功也。然我国之慕其德。于李提督尤深。夫守力战之计。不附和议。被刃几亡。而卒不辱天子之 命。主兵外藩而㥘于力战。若沈惟敬之倡为和说。操重兵而不战。乌在为 天朝之将也。提督之驻兵凡九年。而娶我国人有子。此李佥枢之为我国人也。 上之十六年己未。闻中国有提督孙焉。将随使价行。行卒不得而以事止止。而将求提督之像。庙而祀之。庙未成而不能祀。历抵卿大夫。蕲拔其身。而无所于遇。归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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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老焉。夫永历距今日八十有馀年。 神皇帝之世。绝已久矣。而独我 国岿然中立。至今赖而不亡。则 神皇帝之恩而提督公之功也。使提督在。我国当敬而尊之。况 皇朝之旧将乎。使提督留其像。犹当庙而祭之。况在其子孙乎。我国之人。举皆称 皇朝之恩。而至提督之子若孙。视之若众人。不恤其饥。若是而言不忘 皇朝之恩。则吾不信也。余既慕 神皇帝之德而嘉提督公之烈。以敬其子孙。又悲朝廷之不录其子孙。以忘提督公而弃 皇朝之恩也。遂举提督公之烈。赠之李君而讽告人也。
送朱秀才(天维)
有为庄生之学者朱天维。取其业考有司而不售焉。归之邑。有若不豫色者。天维行矣哉。其文汪洋浩肆。注意霶沛。与庄生不合者希而终不遇。其怨与不怨可知也。虽然利禄无役于心。忧戚不形于外。肆然自适。无所求于世。然后庄生可学焉。况其外之得失哉。且以天维之高尚。入山林翳松石。簸弄云烟。参光日月。放其言而肆其志。宦达焉桎梏。功利焉氛秽。夫岂以得丧挠情也。虽然天维有志于世者。畜材怀道。无所售其有。夫安得无憾。然则天维学庄生之文而已。吾闻庄生终身不仕。以快其志。
送金大静(重彩)
耽罗海岛也。其镇有三府。都护居其一。总诸部听命全光牙门。然大海相限。不能以时禀行。都护假权行牙门事。通
震溟集卷之八 第 566H 页
判都尉。皆属于都护。整齐束伍之兵。磨勘税赋之典。佐上部治其地。而其他阅武之役。监封之节。考牧駉骝。捡察船舶。凡有事为。无不牒报。事之若节度事。沁沁侧行而已。州之东西。小屿棋置数十里。汉挐北岸大海。水陆珍宝物产为一都会。舟楫之所通。商贾之所往来。玳瑁珠贝竹箭良马橘柚桢枇之属。流行八路。无所不通。其俗儇急饕利。毒叉要瓠。凌险透深。以事佃作。泅浮渰没。以轻其死。雉兔骇逸。不可以驯。顺性而治则安。拘法而束则怒。尝羁縻不扰之而已。昔我 太祖大王当岛蛮芟柞之馀。革俗更化。略其田赋。以制贡献。疏其目而宽假。渐仁摩义。赈穷哺饥。抚循之政。教导之泽。靡所不极。而耽之去京师屡千有馀里。习染枭音。克横而恣。不可以为驯。故设都护统二都尉。又加置通判佐其职。非特重其权。将统其地以就法度也。金重彩自狱吏出守大静。介济旌之间。而供御之物产。都护之责应。无所不当。最难治也。虽然吾知君之进于治矣。谚曰善为狱者牧斯民。君之为狱之吏也。以直道伸廷尉。其下囚徒皆服其恩威。以是道为郡。上可以信于都护。不失其心。下可以育吾民而就法度者。其在斯欤。重彩即余乡里人。于其越海也。丐得一言视岛民之资焉。遂为之送金大静序云。
送李伯讷(敏辅)宰开宁序
古之郡守令。皆出孝廉。制以赀产。盖未尝有吏也。非无吏
震溟集卷之八 第 566L 页
也。郡守令皆廉吏也。不廉者无所容于其间也。今之郡守令皆出于势利。进以阿谀。亦未尝有吏也。非无吏也。郡守令皆污吏也。不污者无所与于其间也。奚其古之吏皆廉。而今皆污也。举之以其道则必得其人。反是则不得其人。其势然也。任是选者。不知其然。乃以为廉吏之政拙。非必大益于民。无之可也。污吏未必无材能。斥之不可也。呜呼。均之为吏。而果无所于择欤。非不善理也。诳取税赋之外。民不给而利于己。可谓才乎非也。非无拙政也。恒轸恻怛之术。人无挠而瘠于己。可谓拙乎非也。求其所以然。才者果无益欤。拙者果有益欤。择焉者未之审也。吏岂有古今之殊哉。材进而拙退则所以无吏也。今所谓选焉者。非先之孝廉也。惟利赀焉进退之。进焉者非附于公议也。惟贪媚焉先后之。舍是则势。势者无所不慊也。上下交相为法。则郡守令宜其同习也。不如是者。无所售于身。顾乃讳之守令以售民耶。然岂尽守令之罪哉。所谓举之不以道而不得其人者也。今何遽不古若耶。吾友李伯讷敏辅。前试于阳。二年政成。啬而无华。人顾笑其拙也。今又拔之废蛰。猝试之开宁。而举之者吏部朴君也。伯讷廉直。家故乏赀。视其政一切恳恻。宁约而不才也。视诸俗吏之渎货求媚。相去甚远矣。顾难乎今之世。而朴君乃反进之。何异乎今之举者也。吾闻朴君任选举。慨然有志于古。而伯讷非今之吏也。郡守令如有复古之道。必自伯讷始。而彼任选者。
震溟集卷之八 第 567H 页
亦有所观感者。吾未知伯讷以廉洁倡一道而先之。使吏之贪污者。一复于古。而不负朴君之举乎。夫然则才者有所刱而选者亦有所审焉。为铨官为守令为丞督者。举皆古矣。吾将计日而待之。伯讷其勉之乎哉。
送从叔文山公(道)
夫子去鲁曰迟迟吾行。去父母国之道。此人情之所同。而古今之无异也。故君子于故土。不能遽然以别。其去而系于怀者。若先陇松楸之地。风雨颓圮。樵童牧竖之患。不得护也。其眷而思之者。若先人庐舍器用图书杖屦之所不得修葺以完也。其远而来往于心者。池沼卉木则童子时所游。而朋友亲戚燕谈之乐。不可以忘也。若夫水陆万里。仕宦奔走之所迫。与其丧祸离乱缠连。而黾勉就之者。拘于势而非其志也。文山公世居麟岳。有田园之业。父老宗党相言笑而追随。无仕宦丧乱之切逼。而舍其陇舍其庐。就之京师以为居何哉。或谓公之去。无所与事而徇于荣显。夫扬声誉整容色。追逐贤士大夫。求之于公堂。转而升之于朝廷之上。与夫乘下泽守古庐。称善人于乡党。固有得失间焉。此则获于时者小。而失于己者大。吾未信君子者出于仕宦。强其所不忍而舍旧乡也。方今时辈之政。清显士子之乡居者。以法律一切之。而无所措诸手足。深谋远识之士。无不先机而动。夫如是则公之去。必有所由。而岂宦达谓哉。虽然公之诣京。不能辞其陇墓。舍其门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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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愀然有可怜之色。若无意于西就者。此可谓真知君子之道。而无求于世者也。事之非不得已。何遽离乡为。余闷其行而奇其志。遂与之言而为之别。
送元载而(景厚)
黄骊畿辅之地。而贤士大夫家焉。故语一国之闻人。惟黄骊为居多。然士皆抱咫尺之义。守规画之行。以施声于当世。而辅之以交游之乐。在上者延接后辈。扬其名而彰其德以为盛。在下者各执名目。畅容色而媚斯世以为高。不若是。虽高士之行。不得与是闻焉。是故闻人之誉益赫。而高士之名益晦。何其名实之异而好恶之殊也。元君载而骊人也。与余有姻娅之谊。始则与其文辞乐与之友。终焉相从。得其行者甚熟。吾子穷居力学。不屑于干进。不苟于交与。笃于己而终始自好。不为交与。无所闻于斯世。不为干进。无所称于前辈。而考其实覈其道。吾于闻人。又何次第焉。向余于京师。道逢金侍郎。语及黄骊之贤大夫。世居官府而人不知名。惟吾元君。侍郎之于后学。不苟其取许也。载而今秋举于有司。登生员试。引入国子监。将归之骊以荣其亲。载而之贤。可以表世。才可以需时。言语见识可以服人。而又举进士。升于太学。齿于衿胄。以游诗书之室。吾知其不暇晦名。而流声实于馆学也。然吾将进载而于实。而不以名负己也。士夫(士夫作夫士)之显也。其行难掩。名之著也。其实易退。学不勉而就于名。与夫结交游而循于誉者。何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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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吾子反己而加勉。耻闻而益学。使其名不负于实而誉过于情。黄骊士大夫咸知盛名之不在干誉。而谓吾子真无意于名也。
送朴平海序
平与淮。东南山水窟也。金刚之山。雄拔奇壮。蟠据四百里。秀景爽气。标峙海旁。而淮之地据其要。自外山东行又踰岭。奇阁灵浦。爽竞伟丽。甲于东南。而左右淮阳之观者。惟平为然。平之地。得金刚以为镇。而凡称东南奇阁灵浦之爽秀伟丽者。皆置几席之下。标致最为奇拔。然人之求东邑。必淮阳而不于平海。彼不知平之地。能兼有山水之美者也。呜呼。仕宦非余心。尝欲分符东邑。混迹于仙释。而老死金刚之侧邈不可得。今子之行也。安得无感。余尝送淮阳诗云东南山水窟。羡君作吏隐。况于平海乎。遂以是赠之。
送尹兄(光莘)之江界序
上之癸丑。鲁城尹公自湖南节度。移守江界。屏高牙大纛节钺靴裤袀服。束轻装踔蓦千里。盘礴边塞间。朝廷之待公也何屈也。我国之于西北州诸道异焉。毛麟接其疆。建州敌其栅。肃慎靺鞨犬齿相错。邻胡之所交接。山贼之所侵掠。非威武素著且重者。固莫与居。而择人也视湖藩尤重。然则公之尹玆州也。亦可谓荣矣。昔柳川公守岭南。宴居推扑。固若寻常人。而及起而置诸塞上。虏皆辟易。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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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动。士之著声绩者出于才。而或本于所处。亦多类此。古人曰不遇盘根错节。无以别利器。公之绩将自此始。岂特如湖南时乎哉。
送晶上人序
余在京师三十年。浮屠之就余而丐诗者数。余或高其志而与之诗者有矣。或奇其人而引其行者有矣。吾之诗将流水浮云而已。彼岂谓我能而求于吾也。上人晶者十年旧也。一日踵余门而言曰。吾将山水游也。子其可无言乎。曰然。吾将文畅汝乎。韩愈氏已言之矣。将琮氏汝乎。柳子厚已诘之矣。吾将言乎。吾不得为若言矣。晶怫其色。徐又哂然曰语子之道。吾不得矣。语吾之道。子不屑矣。道不同。不相为谋而已。吾既山水游矣。子亦山水吾不可。曰然。有有以观。物物皆有。空空以观。物物皆幻。天地其果有乎。日月星辰其果无乎。天地日月。犹不可常。况于人欤。且玆山水之游欤。无往而非空。无适而非幻。子之道也。以吾观之。天地有时乎尽。而万物有时乎穷。人之生且死于其间者。特理之常耳。以吾之闻而参子之说。吾非吾有。奚其东西适而山水之游欤。噫嘻我知之矣。静则不能无动也。子之面壁十有二年。夫岂若置棋而不用哉。子之锡杖东矣。云霞之参错而蜃气之灭没者。又可涯涘耶。蝼蚁之登垤。终日跬步。鸿鹄之溯空。一瞬千里。彼峙者呀者。溟渤也星日也。凡吾观者。一于幻而已。岂若人之规规于耳目而窃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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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观哉。且吾拘挛尘土。望子舄而溯向之者。又安可冀其幻且幻乎。子其行矣。吾姑举子之说而订子之行而已。
送褒禅道人序
世尝称金悦卿浮屠士。悦卿以义烈称。安得为浮屠士哉。余读东峰记。悦卿嫉愤世俗。悲叹独立。遂谢弃亲戚。托头陀自放山水之中。汪洋狂肆而不返。其信然耶。然而悦卿读离骚经。赋诗好用薇蕨字。博极经书。必以圣贤为志。其志尤可知也。士固有毁名而成志者。苟其自处之正而无愧于世。虽真浮屠。吾无间然。况不为浮屠者耶。褒禅老师瑞山人。于内山得槃若一经于石函中。盖悦卿所尝葆而道名篆籀具在。遂橐而行。求余为言。褒禅僧之徒也。以悦卿为真浮屠而尊尚之乎。吾于此别有感焉。余尝观伯夷像矣。其容貌洒落清苕。与悦卿类焉何哉。然则悦卿特古之逸民。求之浮屠。未知其可也。
林公(敬业)事迹序
呜呼。天下之士。如乐毅,诸葛武侯。岂不诚人豪哉。奋其智力则海内震荡。豪杰奔走。震如雷霆。赫如日月。强寇巨猾。闻风摧折之不暇。虽其功业未尽成。而其流风馀烈。足以震奋一代之上。而激劝千载之下。岂不壮哉。吾闻尺泽之水。不能激腾天之蛟。空穴之风。不能翼冲霄之翮。如使二子终无所遇。则不过为枯死草莱。沈抑屠肆而止耳。安能奋其声烈而震动后世者。如今烜赫哉。以吾所观。林公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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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即其人也。公以英雄之姿。际 国家板荡之时。拘身偏将。厄于庙议。殆不能拔一矢搯一戟以拟敌。而及其剃发航海。乞师督府。欲以尺箠鞭挞四海。效死于 天朝。其志固奇矣。若夫绑致虏庭。推死我国。岂公之初心哉。呜呼。天若助公。邂逅成功。则其出兵必自青齐始。而摧胡蹑贼。必至陇蜀而后已。淄水五丈。即公蹴踏之地。而徽功伟烈。岂遽下于二子哉。此则天也。非人力之可及哉。虽然公以外国陪臣。为 天朝奋大义于天下。则其功虽不能成。而其心庶无愧于二子。此则后必有能卞之者矣。公之五代孙某纂次公前后事迹。釐为二卷。求跋于缙绅巨公。诗若文合为五十八篇。属之永嘉权某为之弁卷之文。遂为序如此云。
孔子通纪后录序
道者出于天而政者本于道。此教化之有盛衰。而道未尝耗缩者也何者。三王得于时而施之教。礼乐刑政皆宜。而及其弛而不张。复之无由。夫子不得于时而行之道。彝伦礼节皆备。而质于今诚无所不合。盖三五以政。夫子以道。而道之所在。天下治也。春秋之世。周政之去文武数百有馀年。帝王之法。一切坠地。而圣人者不复作。天下之学者。靡所考行。而循于异端。作于其心害于其事。诡仁义而轻君臣。便战伐而重谲诈。在上之人。惟功利是谋而求其臣。在下之人。惟恩宠是视而殉以身。转而至于臣弑其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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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其父。纷纷藉藉。率上下而放于利。天下之沦。不于禽兽者几希。夫子以匹夫承其乱。作春秋以惧乱臣贼子。叙诗书易明尧舜禹汤文武之政。先王之制度规法。治天下之具。修举补缉。溢方册而罔或小缺。然其空言不可以胜天。故厄于战国。浠(一作淆)于杨墨。焚荡灰烬于吕秦。章甫涂炭。四海麻沸。干戈兵革。横行于中国。而帝王之法。若存若亡。及至汉兴。除挟书之禁。复庠序之学。访求六经而表章之。天下之始知圣人之教。而后王之治。不敢遽舍于道者。夫子之功也。尧舜禹汤之事。或不可考。而夫子之教与道。亘古今而不坠。此所谓参天地之化。贯盛衰之运。而独不销熄者也。昔孔门弟子不能尽识其道。或得其一偏。其传不同。子夏之后有田子方。子方傲而好骄人。庄周著书。诋毁孔子。而其源又出于子方。孟子得于子思。子思出曾子。而曾子学孔子。孟子则孔子正嫡也。于是焉距诐言抑利势辟邪说而廓如。尊夫子之道而推而配之禹汤之列。盖孔子之道。未尝不大。而昌言发明以益信于人。则孔子不孤矣。昌城李德甫。间取孔子之训若事。以补通纪之不足。下以取孟子之言而赞夫子之道者续其统。名之续通纪。夫孔孟之道。虽不施于政。而广博荣厚。出于天者。未尝不同也。世之欲观夫子之道者。当自孟子始。夫子开孟子。孟子信夫子。非孟子。夫子不尊。
渊明集注解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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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观古今之诗人。无过于渊明氏。其诗膏腴淡泊。直泻胸中之所欲言而无伪也。后之学陶者。虽其全体未可遽而尽得。而皆萧洒可爱。是犹学圣人。止得其所当得。而得之者犹寡过。皆无伪故也。予之居钟山。元灵借示渊明集。笺注凡十馀家。逐节缕释。得其胸中所欲言之者而无伪者。其文与意之著也。渊明之诗。自此益著于世。予方老矣。又踦于世。幸有先人薄田在辋川之右柴桑之村。则予将巾车理舟。早晚南归。与老妻弱子。把锄艺亩。糊十数之口。而取其暇考质渊明氏而折衷焉。虽不敢自谓尽得其全体。而庶几直泻胸中之所欲言而无伪也。奚特寡过而已哉。
匡庐图幅题咏序
匡庐吾乡之镇也。沿江之山。皆漫衍如平陇断麓。而惟玆山最为峻拔。江流随势。屈曲不整。而至山下始平直可观。以峻拔而临平流。宜其爽观。为鹅湖之最也。吾家在山下。常以幽忧之疾。数与客登临。又于重阳。据石赋诗。以泄拊时之感。然山常在户牖间。朝暮予无违。而山亦不吾拒也。中岁遭家衅。移室于舒。始相与诀别。而间又客游京洛。贫不能复归。所谓匡庐山者。常在予心而不能忘也。予近又不慎于疾。猝遇愤诽之症。盖非病之病也。非无蔘苓。而气不能以疏也。砭石而忧不能以泄也。遂沈缠不起者久。客有舍脉而切之曰子之疾。异诸疾矣。可以非药已之。而不可以药已也。可以非病疗之。而不可以病疗也。遂取元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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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匡庐白云图三幅以示之。即吾乡之山也。始得之洒然而起。旋又油然而动。遂不知疾之去吾体也。昔曹操读孔璋之檄而头风愈。淮海得辋川之图而其疾瘳。书画于药远而于人迩。固无待于病。而且亦有已之者。盖未始如灌凑之妙达脉络之际。而涤瀹疏爽。应之无形者。药有所不及焉。非蔘苓而疏。非砭石而泄。爽气之得于目而悦于心。岂苦口瞑眩之比乎。此实有非药之妙焉。况佳山水之致。非文章之比。而乡山之美。又过于等閒之区也。古人有幽忧之疾。学鼓琴以治之。声音之于人。奋舒疾慢。或关人之动作。则自其感兴而疏其滞塞者有矣。今玆画之功。奚啻琴之为乎。其邂逅也。论千里而不远。玩一握而有馀。览之不穷。虽若无待于我。亦必素有其趣。非爽气之发。则澄波之跃。而魂梦之快醒也。予之疾岂无已乎。且吾因此而求之。迩之为陇麓。远之为萦河。渔樵之渚漪。酒面之店幔。沙明而浪帖。鱼涌而鸟骞。与夫桥港蒲稗之屈曲。蹊溆舡舷之倚欹。恍然致身于高顶。而怅然自不知我宇之或有无于指点间也。又足以慰吾之思焉。惟其疏爽之可爱而烦纡之可瘳。并其文与琴而药。无亦为之先也。昔苏子瞻赋诗。每说峨嵋。而终不可以归。则爱汝颖之山名同峨嵋而托为归骨之所。盖造物之伎俩。未必彼此克肖。而新旧丰之似焉。不过兀然棱角数三峰峦。足为依然。而无亦不失近焉。犹且爱之不已。其情亦悲矣。予亦不可以归矣。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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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玆幅之落吾手。而山水与之左右。不俟招而飞来也。视诸子瞻之取其名者。不几胜欤。若夫云烟之靡微。山水之辉映。与夫花卉霜露四时之景。城郭人民是非之状。俟吾之南归。按是图而求之未晚也夫。奚特(缺)吾疾而已哉。
松山诗帖序
己酉春。从叔文山公。与季叔鹤洞公,三从兄圣叙会松庵。读书之暇。联章累帖。作为歌行古律几屡百言。胠其箧得七十有三篇。其言大抵奇古简率。质而不华。至于导性情破滞郁。优然有馀地也。然其戏噱之至也。语或俚朴。不淳于道理。凡周汉歌谣。皆出闾巷妇孺之口。俚辞棘章。或不可句读。而犹被之金石管弦。以荐宗庙。况吾三君子。间取滑稽。以卒归于正者乎。虽然三君子者。文酒欢娱。可谓乐矣。而死生荣替。亦有时而至矣。余诵其诗而悯其盛衰。欲参于笔砚之间。邈不可得。皆可悲也已。余于是遂为小序。以述夫燕乐迭咏以为欢笑者。遂至于抚时咨叹嘘唏。有不能止焉。庶几览者有感于斯。而抑有求于巷谣之馀义者矣。
中台重九诗帖序
中州人。每谭吾乡山水曰鹅湖。东方之胜区。盖以牧隐有吾家知在白鸥洲。何时重上日光峰之句而云尔。山水不能以自胜。而必待人而传者如是夫。然而山水之为品亦难矣。高爽者病于粗。秀鲜者病于浅。不粗且浅则旷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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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奥而非秀爽则又非选也。选则众美具之。众美既具矣。然实未纯于选而犹有憾者存焉。盖山水之兼美为难也。今玆鹅湖之地。山尽水抱。有左右映带之槩。而紫玉以标崖。白鸥以汇滩。环三江之水以匝野。而楼阁之所簇立。帆樯之所倚欹。或列帘而赊酒。或捻笛而濯矶。餐烟霞而业耕钓之乐者不可殚记。山水之趣。于是乎尽矣。所谓秀爽且选而无憾者。果有足与玆地相争者欤。视诸中国。非山阴鉴湖之地。品格无与相先。而顾乃僻处海东。则居者若固有之。而观者亦忘其胜焉。况无所待而闻之中国欤。古人云敬亭之山。野次一断陇。宣城数句语。能使声价传千载。物之待于人。有不可诬矣。噫虽有吾乡之胜景。而不有牧老一首诗。乌能传其名至今不已乎。此未始有待于人。而亦不能无待者。岂非吾乡之幸欤。因记往年余与二三子。作重阳会于中台。拊牧隐之遗躅。望竹斋之禅趣。若将招邀于樽俎而终不可得。则击石慷慨而歌。俄而雪长老自江南载酒而至。中流举帆。笛声悲奋。裂山石而振风涛。俄又作鹤南飞之曲以侑酒。座客皆悄然忘言。溯寥廓而凭太空。几欲与旷漠者同游。而不知日之入。东坡所谓三百年无此乐者也。余时倚醉赋之。颇悉江山之乐。诸公唱而和之。续其韵而为之者亦多至六十馀篇。雪长老请予记之。予应之曰若以吾诗为可以传此江山乎。古人已先之矣。记之奚可也。然诸公之作有寥廓凄清不可废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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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予故而并不传于世。亦不可也。遂就其中。略加删定为三十篇藏于家。后三年得是编于钟山雪竹堂中。遂叙其大槩。使览者得详焉。
震溟集卷之八
 记
  
瑶英洞记
赤裳之县。多产石茸。其品有三。所谓石瑶英者其良也。瑶英之贡。出于湖南。而赤裳屡当其役。春秋之交。募民采撷。闾里骚挠。弊日益滋。今刺使李公至府之明年。革其取于民者。雇游手数百人董其役。致之多者赏以钱。违期者与酒以劳。吏民相告曰向也尽力犹我罪。今也有咎反我慰。吾不致勤。是负仁明之治。大者包集。小者附送。粹英缕芽无不毕至。夜不三宿。讫其监封。夫石茸出于千仞绝壁。穷山险谷。虎豹狐狸之所窟。山童樵夫之所不蹈。穷搜远采。引绳援木。以出岌嶪之崖。下瞰崩颓之壑。往往绳绝碎骨而死。苟非诱于利者。虽施以刀锯。不出此矣。然李公之至。法令简易。信义大行。吏民之以壅蔽为心者。率归于道。而石茸之产于复穴悬壁石罅之间。而蹻夫迅士之所不能采者。反为小儿幼妇之所致。则是非贵于古而贱于今。公之德化。信于民而所以致之易也。赤裳之右。有白石洞。旧无瑶英之产。而及夫今日。往往有绝品。搜而致之。几数石之多。吾闻锦茂之间。山水清秀旷朗。意其钟灵于杰士异人。而独于杂物何也。是亦仁政之感也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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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斋公碑石大字书后记
六代祖习斋观察公。当 明 宣时。以文学屡为制述官。而迎华使于湾上。与蕫顾两学士相唱酬。公之子石洲公又以布衣与是选。 天朝诸公。无不叹赏。称左海文章。必曰权氏父子。简易崔公以为其文章浑雅。于中华不甚远也。及公之没。朱天使之蕃书之碑曰。有明朝鲜通政大夫礼曹参议知制 教习斋权先生之墓。又旁加细行十数字。自著官衔名姓惟谨。昔高丽傧使入朝中国。待之以海外夷邦。未尝接杯酒慇勤之欢。而及至我 朝。迭尚文雅。不为内襮。视之若内服诸侯者二百有馀年。 天使之至。倾盖解带以接宾主之乐。分章属韵。克昌文酒之欢。上自 朝廷百执事。下及韦布冠带之类。苟有文学者。必欲揖逊于笔砚之间。而惟我参议公父子文章。豪健杰出。雄视一代。虽东槎钜公推之以吟坛老将骚坛赤帜。公当居前。袖手而不能与公齿。 天使得其诗。击节咿唔。亦皆为公服。遇我 国使。问公起居。以故名声日益盛。而人之景慕愈益切矣。此朱太史所以窃附于墓隧之书。欲将与之不朽也。虽然世道嬗易。盛衰相乘。东槎诸君子之以文雅见于简编者。荡灭不可复徵。而是书也犹有以追惟往时之盛事。则抚迹咨嗟兴替之感。有不能已焉者。然岂徒慷慨而止。览者亦有取钟王之馀法矣。
君山节制厅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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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守亚于节度。统列堡之兵。摄土漕之卒。守其镇以备不虞。而又尝与春秋操鍊。遇船舶之事兵仗之属。其他号令约束之法涉于军务者。无不专制。禀行于节度。节度虽截然自高。而其势反资于镇守。苟其意不相孚。而求镇堡之安。不可得矣。然为节度者。恃高位而必督其徵赋。为镇守者。拘下僚而莫伸其志。法令之出于上司者。无所不行。由于自己者。不能小究。由是赋日急而镇愈弊。政日苛而民益困。其不失其职者亦鲜矣。李君养重。出莅君山。而节度则旧帅朴公也。谬政相仍。足以为镇患者。必伸于朴公。教法不便。不足为民惠者。不强于李侯。大者周咨。小者书讯。有政必修。有弊必革。沧海之陬。岛洲之民。安泰丰荣。薰沐 圣王慈仁之泽。家颂户咏。无水旱疠疫之灾。上下协和。民得其所。于是李君佥谋军吏曰厅壁吾人所居。节度亚使之所馆。桷颓壁缺。上雨旁风。吾不能居。况上牙使客乎。不以时治。谓我政阔。皆曰诺。遂以明年孟陬蕫役。易去栋桷。涂塈墙壁。丹椽改瓦。新漫黑之观。加楹拓厅。充上司之居。督工命匠。越二旬而落之。勒群僚士吏宾客。饷以鼓钟管铎之乐。士女填踏。瞻观俱耸。于是咸咨嗟叹息曰。贤哉李侯。方春兴作。民不为劳。侯曰是节度之功也。吾何力焉。使吾不得信于节度。吾不能安。况此小民乎。小民不便。吾不得有为。况此厅壁乎。遂为歌以颂节度之功。而归美于李君。余遂为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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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重峰祠宇移奉记
重峰赵先生。 宣庙朝以直言废于野。及夫壬辰。与义兵将高霁峰僧灵圭及其子完堵起兵。铲贼于上党。再躏于荆津。又期湖南观察权(都元)会。战于锦山败死。当时义士死者百数。而独先生尤卓然也。先生始以成均博士。为受香使。不肯奉 旨。而上疏言许篈与金宇颙。劾李栗谷,成牛溪两先生为(缺)党。先生遂疾之。出位言。又恶李山海,柳成龙倡国是。以驯大祸。而斥论其奸。又知郑汝立,李泼将不利于 国。而质言其凶悖。及至丙戌。朝野休平。未尝有擐甲之警。而独知倭寇之必至。请斩其使。其略如是。方是时也。与先生相友善者。辄皆斥绝。贤士钜公欲致先生门下者。见皆避缩深藏。为宰执用事者。必欲使置先生死地。而先生不以死生祸福为毫发关念。岂所谓适于义而不顾是非者欤。倭奴之至。八路无不横溃。独以七百义士。捍蔽两湖。使贼不敢踰岭。而中兴之功。卒赖于此。先生虽死。而国卒不危者。先生之功也。方先生之抗言。仇敌遍于一世。而及其死。虽疾先生如仇雠者。于先生之节。不敢毁焉。而此岂足为先生之美哉。呜呼。 宣庙之际。群小浊乱朝廷。异己者辄皆斥去之。君子处其间。慷慨而不爱其身者。无如郑忠清而不敢谏。受 恩厚重。与国休戚者。无如李丞相而不敢谏。知其大乱之将作。而系心斯世。眷顾忧嘤者。无如李土亭,徐孤青。而亦未尝以一言进。若至于随事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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窜逐几死者。至于六七而不悔者。惟先生一人而已。先生之疏。指言斥切。无所顾忌。自敌以下不可堪。非 先王之容直。必不能赦而不杀。匪先生之守正不阿。又不能骤言极论而不讳矣。若先生者。事君不屈其道。而此为先生之美者也。虽然先生之道之才。无所售焉。而独申其谏。此固君子之不幸。而抑岂先生之心欤。使先生幸而遇于世。施诸朝廷之上。将进退贤邪以益国。又幸而用其策。以备祸难。岛夷不能夷 宗社骈生灵。而(缺)号呼刀槊之下。其沮而厄之者谁也。信乎君子之不遇也。太史公称屈原自疏濯淖之中。不受世之滋垢。与日月争光。苏东坡亦以孔明出师表。与伊训说命相为表里。君子之遭遇不一。而其心出于恻怛者。君子与之。若先生者。岂非其徒欤。岁己未先生嗣孙缵祖死。先生之祠无所归。遂权择玄孙赫移奉焉。呜呼。先生之节义。信于一世。遂皆俎豆而祭之。况在其子孙未及祧而不飨祀之。顾何如哉。庙主之在其家者。非士林之所关。而或不能称礼。反愧夫诸公尊祀之意矣。本宗之择贤而归之者。岂非合于礼欤。余既慕先先之义烈。垂百世而不泯没。又嘉其子孙能世其家。不替祠而享之以礼。遂为之记。
蛟龙山城重修记
上之十五年。从叔西枢护军公出守龙城。 上赐对便殿。敕修军务。公赴任三日。止外舍不敢入处正厅。虑一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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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其宜。不能副 圣上付与之意。整齐兵丁。点检铠仗。凡于涉军旅不可以忽者。无不诚心补葺。咸有条理。吏民颂歌。府遂大治。公又慨然叹曰蛟龙颓圮。不可以备寇盗为归焉。吾所尽力者惟在此。遂贷营钱十馀万。捐廪米二千石。募取僧徒数万。筑甓叠雉。改旧制而广拓之。周七里高十二尺有许。阅十旬月而讫其役。夫全光南岸大海。与倭夷接其境。无有岛屿洲渚错落其间。风帆一日踔千里。利于通行。子女布谷衣食之实。又专在于全光。故南夷虽在无事之际。朝夕引领顿足。倖 国家之启衅。以饕其利。此其势必先受病。南夷之争湖南。必取道于岭下。而独介要冲之地受其锋者。惟龙城,云峰。然云峰地势艰险。城池单弱。不足以交兵刃捍护全光之势。而惟龙城无山川之险丘陵隔绝之势。而此则干戈之际。用武之所也。昔 皇明总兵杨元。以浙兵三千人甲骑二百。保郡城抗平叶智。酾血为池。爨骸为食。力屈而败。全光数十郡。莫不横溃。方是时也。倭寇有退意。而于龙城尽力者。盖湖南有富饶之实。而是城为一路之蔽。不灭此不足以乘其便。此其为必争之地者也。方今 列圣休养生息。域内和平二百有馀年。人民有衣食之乐。无兵革之忧。虽其破垒毁堞寒烟鬼燐。足以怆人心。而过而览者。指点嬉笑。不为之动心。临是土者率皆文雅儒臣。若门荫之士。政懋循俗。恬嬉岁时。军国之务。无所用心。而公振发颓惰。尽心板筑。若忧在朝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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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若公者岂非知其所重者欤。虽然龙城地形平衍。四面受敌。无崇冈巨陵之助。其势左右峻峰。瞰临其东南。无所与为守。而独所谓蛟龙者。冲云峰之路。扼蓼川之野。岧壮险绝。得龙城之势。而捍蔽一路者。尽在于此。则宜乎公之舍彼而治此也。其后二年。公以微 谴罢归。而一府之民。慕公烈益甚。相与谋乞文以记其颠未(一作末)。余颂护军公之完城池。以备缓急。而不负 圣上之意。又嘉府民之能乐其役。而卒归于成功。遂为之记。
墨梅记
梅亦草木之类。而最为难画。盖其枝干屈曲。以至于龙蛇错落者。非梅之至也。风神盎郁。如月皎雪洒。可以意会而心得者梅之至。而枝叶不论也。昔吾友李子野。灯下就壁模梅影。其状拥肿崛奇。不知为梅。而风神可推移。知非凡卉也。予拊掌而笑。子野不悦曰是不愈东坡之对灯写影乎。吾以无意发之。天趣自在也。余曰然。余不能画。安知梅之趣乎。趣犹不知。而安知梅之神乎。神在于梅者而趣在我者也。以物观物。梅与我未尝不殊也。以理观物。我与梅未始不同也。我独知其解而不得其趣者也。然吾于世。一尘之累不使污其胸。则其于梅神爽秀澈。足以助吾趣。其于趣既得则谓之神解。神解者之于梅。不待握笔而后能。况其枝叶乎。遂以是求之于画。赵之耘之于梅。岂其人哉。之耘方外士也。恒居癯瘦清旷。独立尘𡏖之外。盖于物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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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累者。而独能得梅之神而发其趣焉。尝植梅窗下。置笔砚日吟哦其间。醉辄狂叫。握头发数丈。濡墨展纸。率意直遂而尽梅之状。霜雪披离。壮其高节。藓苔剥落。奇其容貌。不为枝叶。独求其精华所聚。不苟蕊萼。独取于意态性情。崛错之形偃蹇之容。山石压折之状。与心之所蕴。写之于纸。不较其疏拙轻碎。而风神现于笔墨。有若羽士道释翩𦒘水石。不闻咳唾笑谑之声。而独望其神光。其于东坡之传神既矣。余视李君锡于孤山亭上。留连数日。庭下大梅皆数围。十行列立。开花烂熳。照人衣巾。余甚乐之。掇花数掬。漉酒以饮客。客有不饮者。罚之以石泉一碗。赋梅花三叠侑。觞穷日曛。君锡明灯。取之耘画梅三帖示余。绝倒称快。冠帻尽落。酒醒丐余为言。余奇其笔画出于天趣。遂书前日问答为记。且以俟子野他日过此。出示更评也。
金约名行记
金约。新罗忠顺壬之裔也。少孤贫贱。丐食于人。然好学不降其志。群居自异。不以博弈为娱。从人问学。博极群经。撤其中而会其奥。于学靡不通。年三十八。隐居舒州之中山。谢绝交游。结席自给。织以右手。左手绎书秩。侧眼顺解。不撤晷刻。客有造室。问寒暄外不出一言。讨论经史百家之书。辄得会意者。命小儿灌酒引觞。讽咏以自乐。不以贫窭阙之。家人亦欢洽不悯。尝遭大饥。不得供其母。就比邻丐贷。不得而归。有遗白米盐豉于后园者。封标咸新。君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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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之。留终日以待遗者而不得。遂输之家。榜求三日而无来者。君曰噫吾母饥。天命之矣。取以救饥不死。平居服粗葛整容貌。危坐终日。虽挟气势骄于人者。必敛膝为君诎。执书质业者。亦息气自小。不威而慄。每读书至忠臣烈士不遇时死。辄击节于悒。声气惨激。比邻有嫠妇改适。遂封户坐避其隅。若相浼者然。其志操瑰嵂多类此。君初名泰振。将老死曰吾于清简。偏至无蕴。遂改名约以见志云尔。呜呼。君子不显则托名史传。取信于来世亦幸耳。若约隐逸士也。其行出于性。而求之古人亦鲜焉。若使马迁班固在。必传之矣。然奇伟之士。未尝无也。而若迁不恒有也。迁与固卒不可得。则君子无与为传。可悲也已。约诚贤矣。无所遇而死。余述其名行。为斯世同志者惜之。而余非迁徒也。待吾而传未可必。此可悲也已。
龙头山岳神祠记
云气上薄而雨。雨感于岳渎者也。然岳兴云海翕气。若雨云之所使致然而气为佐。故岳神位次。在冯夷河伯诸神之上。海为水宗。纳潦潢浮巨天。茫然不见涘涯。而润啽交蒸。以资阴液。岳居平陆。升地气沛然行于六合。韬日月感阴阳喷霾氛。触石肤寸。不崇朝而施于天下。以育群生。此皆有功德于人而祭者也。然其祀礼。岂如岳神嵬享小牢用恩泽以食而为祀事之首者。古人曰泽上气山升云。此祀事之有异者也。锦城古有岳神祠。列于祀典。或曰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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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山。有神降于郡东。为三岳之宗。郡太守莫不躬行祀事。以丐其惠。祀日益远。礼不报诚。神乃黩怒。极风以雹。田野震荡。稼穑卒痒。民不时食。以饥以死。今年春。海西尹侯出守玆邑。考礼按式。荐祀于祠。命匠改瓦。缉漏补缺。斩木拔棘。屹坛设级。神康民悦。岁乃大礼。郡大夫咸曰惟神之惠众民。其功不亦灵乎。侯之致神之恩。以仁此方。不亦美乎。有德如此。而不为之作颂。吾可安乎。乃相与请辞以镌于壁。余美岳神之能享有祭祀。降釐以惠民也。嘉尹侯之事神。能尽其礼。使斯民欢也。遂为之记。
迎山阁记
环咸土之山百数。惟垕氏为镇。诸山之高。莫如垕氏。而垕之中峰尤瑰奇。赶然斗落。循广野而出临于溪。溪之上宜阁焉而终不得其址。此非山之藏奇也。而人不能谋也。瞿山具公寓咸城翌年。行于溪北之丘。旁出榛芜之外。侧眼而觇其奇。斩恶蔓而列嘉木。涤秽洞而疏白石。旁列数栋。不破确而砌。不拓岩而垣。筑土承檐。以资观览之便。峰峦始与人谋而显其美焉。自阁而西。山名曰翳景。日月隐晦相亏而蔽也。自阁而南。山名曰龙腹。云气蒸而风雷入也。东曰紫伞之峰。北曰达帏之山。峰若标盖而山如割帷也。左翳景者曰小垕氏峰。而大者十二小岫十有一也。右达帏者曰嘶马岘。峰之数如垕氏。而小岫加其三之一焉。其高大杰出。领诸岫而上者。即垕氏之镇也。距垕氏七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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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溪而翼然者。即此阁焉。登玆以望。山之立者断者连者拘挛撑结。若虎踞若蚓结。若鹿骇出者。突然相搏。低者划然相吐。欹者猗角而斗。奔者附背而腾。凡可以薄星辰挟云岚而出于霄汉之上者。卒然不期而皆与我谋。遂取以名之阁曰迎山。垕以壮且大。故峰峦互相欹蔽。而公能度其址。破秘奥而爽其观奇矣。瞿山公才钜而志大。器宏而谋博。读六艺之书。发为雄浑之辞。其言宏肆。沛乎若水之海也。其文滟曜。蔼乎若云之霄也。老而无所施焉。则屈处岩壑之间。讨其秘奥者而为乐。天将系公于一邱。与奇瑰者谋而人莫之先欤。山川之待公而显者幸耳。公之蔽藏而不见知于人抑何哉。阁成之伊日。承瞿山公志记焉。
崇岩慧上人新庵记
余观赵重峰先生。以摧沮百败之身。当升平之际。先事质言。论劾奸宰。卒用是困厄。岂不悲哉。及夫临死之际。能自以忠烈激众士。无不奋拳张胆。不旋踵而死。何其壮也。始公之所与善者。如徐起李之菡安邦俊之类。皆君子人也。所与恶者。皆后之小人也。然则公之所与者。尤可知也。僧灵圭。公之徒也。当壬辰之乱。率其徒数百人。与公倡义兵。铲贼于清州。又蹑于锦山。战败同日死焉。至今锦之西。有义士冢。师亦瘗其中也。吾闻师行绝高。无所求于世者。盖由公而起焉。呜呼。非公无以夺师之志。而非师无以成公之名。观于师尤可以知公也。崇岩上院有松钵及弊衲。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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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物也。僧慧文龛而藏之。丐余为言。遂为记记之板上。
兴海县左堂军礼厅记
军之厅。郡邑之大本也。太守之莅任。靴裤袀服。平行诣厅上坐。郡千总总将校校骑总数百人。鞠躬就堂下位。捲左韝。右执鞭𩊐。趋跄(缺)。两手拱揖地。平身而退。太守依虎圈取将鉴。推千揔位。诸将校俯首进讲讫。略献可否义。然主其讲者。拘其例莫为勤笃。应课试者率皆庸夫不知兵。苟蕲免过。军厅之礼。岂其然哉。上党李君宰兴海二年。发庾廪哺其饥。劝农桑崇其本。瘠其心神。抚循民吏。郡遂大理。无所与事。遂抄郡诸番裨将。设将位而肄礼玆厅。既卒事。礼不充其仪。讲不核其实。率见过削汰。公慨然发叹曰军旅之事。岂止于是。吾不鍊其钝。跿跔者无与勇。不昌其气。贯耳者无与格。循例之讲。即其馀事。遂分训鍊厅为十一队。择其伶俐有勇锐者二人。一人掌军书。一人主纪过。每月朔。椎牛漉酒。升阶听诵讲。下而设左右毬门。捐甲徒裎。持钩戟数十跃出门。能钩其毬者赏百钱。勒踏鞠蹴过戟门上。连得十枭者。辄与之酒奖其勇。军之厅日有军兵迹矣。公既恤其民。竭诚心而苏凋瘵。乘其隙操军兵而倡勇敢。若公岂非知大本之君子欤。今年春。出官钱百缗。改其左堂。请余之记。至再三而不懈。余嘉公能志于武备而不负玆厅。遂为左堂军礼厅记。
兵部侍郎张公(继先)旌门重修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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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公我国人而死 明皇帝事者也。 万历之际。 皇帝有德于我国。而我 王终不能报。而公能独死。以明我 王事大之诚。何其美也。方公之从杨经理也。与金公应河领偏军一千入宝盖山。北踰负车岭。至深河。与贼战。贼伏铁骑蹴 天朝军。杀二都督卒八九万。招我两元帅脱兜冑。引兵诣壁门降。惟公与金公领手下兵。鏖战数十合。杀胡数百骑而死。 皇帝赠金公辽东伯诏祭。 命我 王赏其徒。公亦 赠秩兵部侍郎。公于 天朝。非有委质臣事之义。然 皇帝尝徵兵我国。我 王为藩臣。捍御外寇。夫以藩国之陪臣。而不死 皇帝之事。其如我 王何哉。丙子贼欲使我 国贰于 天朝。袭二都虏 王子以行。而胁我 王为和辽东将士。诬听于朝廷。而 皇帝以我 王素执忠勤。必不附于虏。堲其谗而 赐吊慰。此惟公之死于前。而 天子亦信其义也。然则公之死。岂不有光于我国乎。公死之翌年。郡大夫争出力以旌其庐。岁久日迈。瓦桷欹颓。无以称人观。公之玄孙应枢。募子姓出财力。加丹漆新漫黑之观。镌其行绩甚详。呜呼。公之名闻于天下。著于国史。显于乡党。而庐公墟者。问其驰马之场植帿之地。想像战斗之雄。过公室者。必式其门下其马。指点而称曰忠臣之庐。无不慕其义。又何旌门为也。然人知公之死 国。而不知其死于 皇朝。知其死于 皇朝。而不知死为一国之光。然则旌其门揭其事以告人者。亦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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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也。公西州人。名继先。方赴战。以其家换骏马。战而死。抽羽箭与之卒。招其魂而归云尔。
乙卯省试同砚记
余始入京师。考业省试。再获发解。卿相子弟。自倡声誉。矜持其身。目我乡谷摈不齿。及夫艺苑君子。猥奖文词。迭相推毂。文苑之事。始有与闻。而向之贬我者。颜色更为敷腴。得与诸君子握手。驰逐上下。角胜于试屋间。前后同其笔砚者。吾从叔道以氏,延城李章五命德,马邑李仲五秀得,李叔寿而奎恒凡数四人。虽其迹之有殊。惟其业无所不同。其合也亦宜。仲五寿而捷乙卯春榜。余及从叔间数月登秋庠。章五后三年魁戊午榜。相鳞次补国子。其后七年。章五由金吾郎三转为童蒙教官。仲五再除荫职。自宗簿转司评为义兴县。从叔用亲老授 寝郎。寿而读书抱义。不冀人知。而人亦无求于寿而者。寿而无憾也。夫君子之行藏也。适义而无苟。行不积于躬。道不淑于人。获甚少而循于仕。其志不乐。学足以达理。义足以师世。仁则熟而不得于仕。其志反乐。彼数人者。迹虽殊而志未尝不同也。同乎业同乎志。览岫云而兴思。矫倦鸟而翘情。将勉其所同。而不必同其所不同。即余志也。子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如不可求。从吾所好。我长在震湖上矣。月日书于锦江南燕私之阁。
震溟新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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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设之丘。而君子之居。奥而秘之在天。得而显之在人。此虽事之小者。亦有数存焉。有地而不居。是谓弃天。天固无与。人将何为哉。环鹅而村者曰竹津。两湖人士之所涂。为鹅阳之最。其东则舟车绾毂。左列右布。置若弈棋。名曰德龙之村。其西则残山剩水。攒青萦白。上下渔樵。硕人之所盘桓。名曰大泉之里。其北则匡峰月池。短麓平堆之隐见。松桧花竹之掩翳。而家诵户歌。牧篴渔唱。远近互答者。名曰云谷之墅。其南则洲纡岸曲。乍起乍没。樯帜酒旗。前映后掩。鸥鸟上下之乐。鱼龙恍惚之景。耳清目熟。不能踪迹者。名曰歧阳之仓。独其中平衍广畴。绝无人居。蒲蕉之交掩。竹石之丛杂。而匡峰一脚。左行陡落。既曲而旋。疑有其胜。而不得者久。一日余与宗甫。穿榛石拓荆棘。决泉疏石。却立而望之。呀者附倚。突者横拄。可以室焉。遂营数椽而茅之。凡山溪环列。云霞蔚兴。远之平沙漫流。标峰碎岫。与夫鱼凫浮沈。日光破灭。高柁大樯。来往浩荡之状。皆在几席之间。近之曲巷平墅。残落小村。络续不断。与夫鸡鸣犬吠。相荫桑麻。牛笛社鼓。童声嚣聒者。皆在于步武之内。盖鹅湖之胜。随以不同者。至此而总得焉。势固然尔。噫以玆丘之胜。而介之荒陬僻裔。其无见知于人。庸讵异耶。今乃密迩阎闾。而终无所售焉。必待宗甫而显焉。天之技俩。果无待于人欤。夫以等閒之地。而显晦尚如此。况仁人君子沈于庸众。而不见知于人者。天亦何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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鹫城下佛寺五圣山记
五城寺居鹫城地。其下有浦曰西施。不知自何始名。或曰五城多产美女。人之称美娃。必曰西子。故名焉。或曰五城之神。有仙女五人。乘月游江之浒。故云然尔。鹫城之俗哆且嚣。耻传其说。订之不已。郡志稗说。苏定方伐百济。新罗舟师从格浦之下。溯场岩之口。以入于黄山。有五圣将守江口。能作大雾。唐兵袭杀之。瘗其骨于五城而遂为五神。其后名之曰五圣。其说尤不经。昔越王句践折于吴。入为臣妾于夫差。求美女得西子于越溪之川。习步于土城山而献之。吴王土城杂出于山经。今是土也。既冒西施而称焉。山之名五圣。夫岂偶然。古今山川地名脱误者多。如唐林之为常者是也。彼五城者。土字之讹也。况五与土。易讹于字画者耶。彼岂以西子名浦。独于山宗无所指订。济岂有五圣将哉。余惧行客之履其畔而后游者惑焉。遂书于南岩之石上以告人。
震溟集卷之八
 题
  
题李成龙传后
所贵乎节义者。禀于天而不出于血气也。士之平居。上以忠其君孝其亲。下以安于信义。笃于言行。处患难而刀刃不挠肤。威武不沮志。若夫势迫力穷。义不得不死者。有勇可勉。而非得于天者也。炮军李成龙。丁丑从林将军庆业击椵岛。不丸而炮。傍人止之。仰天大笑曰吾贼 天朝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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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宁死于贼。终不听。虏竟觉之。剐而死。方是时也。天下之事大变。率子弟攻父母。屈逆胡逼君上。几何不为夷。而谋臣宿将虽或有慷慨者。怵之威而听指使。且从而曲顺逢迎之。不有成龙之一死。不足以倡 国家之大义也。呜呼。成龙之生。混迹队伍。世无有知其贤者。而毕竟成就。从容中节。此岂强而就之者哉。当春秋忌讳之馀。歔欷畴昔。起敬而书。
题郑信国旌门录后
丙子 大驾苍黄去邠。太学闻难震惊。莫不奔窜。典仆郑信国独取殿帟作袋。奠夫子文宣王,兖国公颜氏,邹国公孟氏及子思氏,曾氏十哲位板。负而入南汉。白于朝。空一刹权奉。招斋生之在围中者。设食堂朔望供香惟谨。后百有年。信国孙某曾孙某上其事。 圣上特命礼部施乌头之 典。于是太学之士。相与为诗而歌之。呜呼盛矣。昔汉祖围鲁邑。闻弦诵声。多其守礼。不屠其城。斯道之为功也大矣。勃焉达于一国。则如木之干川之防。瀑决之患。不能作灾。扩而大之。塞乎天地。则励士气激忠勇。尊华夏攘夷狄。岂特鲁国之弦诵而已。诗曰风雨凄凄。鸡鸣不已。非此之谓欤。
题族侄诗策藁本后
族侄国彬。童子时所从游而同学者也。幼而好学。学卒未成而卒。卒十年而其父母尚在也。余哀君之不得寿而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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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之过时而痛。胠旧箧得其手书诗策数本。欲编而归其父母。然闷其平日文字。重贻父母之戚。而有所不忍。以吾所悲而其父母恸可知也。呜呼。国彬家贫亲老。不得致养。故笃志于学。笃学而又将显其亲也。显亲之志。多见于辞。辞存而其人不在。则今日之恸。岂独死生而已乎。
题金公稼斋(昌业)记吴三桂事迹后
余读金稼斋燕行录。有吴三桂事迹。颇得大槩。盖三桂借兵金虏。击斩自成。引欲袭后而并取之。反掩于虏。隐忍不死。蕲得当以报 明。三桂不死而 明已亡矣。呜呼。方游贼之入燕。外无宿将。内乏谋臣。不能御患难。而独三桂拥重兵保有边鄙。以区区疲残之卒。抗百万剽悍之贼。其势不可相敌。而强胡俟隙。起而蹑其后。虽古名将。不知死所矣。此三桂所以以贼攻贼。欲售卞庄子刺双虎之术者。而或曰三桂贪富贵。甘心屈膝于虏。此逆探其情而勒之罪也。夫忠于其君。孝于其亲。使后世慕义无穷者。则人之情。然或有缓其死以图报复。用一时之势也。势之所在。不得不从权。三桂之乞师胡庭。躏国贼而殚臣节。以报 天子者权也。使虏不追蹑游贼。终不得掩击。以成揣摩者天也。诚使三桂出于富贵。絜万军听命于自成。矧足以全其父。而谓三桂之心。既不忍于彼。而独安于此耶。夫三桂之不即死灭。失其节而臣虏者。君子之所羞称道。而及其老死。崛起云南。割据封疆。藉僰蛮牂柯之势。斗胡虏天下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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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倡言扶 皇明。匡复旧基。 皇朝之智士遗将。莫不云起而影从。助其势。遂有城四十。有地数千里。终不得遂志而旋败死。虽海外遗民。莫不想其事而悼其志。至今相传诵。其屈于始而伸于后者。抑何如也。亦小赎前日不死之罪矣。或又曰三桂之假名。出于自为。而非出复雪。何其惑也。胡史不成。不可得其事。虽传说亦不可信。而犹稼斋记其听闻而颇详。其言可述。三桂之起义兵。追 太祖后裔建尊号。北面行将军事。军国大务。必起居而后行。出师抗表。请命以便宜从事。此非三桂之假大义。自为其计。究其本末。犹或出于忠义之诚也。若三桂者。虽不得无疵。而抑不贤于终迷不悟者欤。又其言曰三桂在南时。列大纛树牙旗。奏岳王之戏。招麾下偏裨与之酒。因不语感泣下。一军皆泣。遂拔剑斩案。抚薙发激昂。壮士为之凛慄。及起兵年已七十。脱胡兜跃而上马曰六军皆华服。今日吾始不死矣。呜呼。其心有不忘 明者矣。夫假名以济其欲。虽贼义者尚不为。而况僇辱不死。以蕲得当者乎。昔我 孝宗大王鍊驷马畜精锐数万。将传檄幽蓟。明大义于天下。而讨灭北虏。使我师不爽其机。直捣燕京。则三桂素多能也。又从中起以图功。胡未必不亡。而计无不遂矣。惜乎。天之所废。不可以人力胜也。稼斋在燕京时。有三桂旧裨。略说其事云。三桂身长九尺。神采秀凛。善用兵多大节。尝具甲三重。倚马叱咜。人皆辟易。起事三年传其子。遂诛灭云。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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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于汉人。皆讳其说。而莫不惨然动色。儿有叫哭。辄怖之曰云南王至。莫不塞口止声。三桂死几百年。其毅烈威风尚有服人者如此。呜呼。彼三桂者。功过不足以相当。而取论于负国无耻之辈。固有间焉。彼祖大寿,洪承畴委质输力。与贼相终始何也。观于三桂。亦少知愧矣。况以 皇明旧臣。操兵屠云南者乎。金文简审贼篇云使三桂求 高皇帝孙建大义。忠心㬥于天下。功烈垂于后世。文简稼斋兄也。游辞责论于三桂者。可谓井当明白。而三桂所以树立者。庶几无愧于此矣。然人臣与国偕亡。不死以待后图者委身也。三桂者。即人臣不忠之戒乎。
题仇兆鳌漳水记注后
吏部侍郎翰林学士仇兆鳌曰。近年甲寅乙卯之际。漳水中有十五岁童子。夏浴于河。腰斩尸浮。其家惊异。使强壮负力者仍入水中。又断足股而死。土人群怒。截河上下。车涸其水。见一铁轮。旋转如飞。轮角挂以利刃。土人去其刃碎其轮。见轮旁有石椁。用木撞破。椁中铜弩齐发伤数人。其内有石壁。土人用板扉蔽身。撞碎壁石。内有两石榻。男左女右。对卧其上。衣冠面貌。宛若生存。视其碑石。知为魏武帝墓。众人恶其生前纂(一作篡)国。死后杀人。拽出其尸。粉碎骸骨。先一月有营卒。梦见五十馀岁丈人。自称汉丞相。云难将来。子为我护旧居。将发之夕。又现梦云明朝难作。我室中金宝。任汝携取。勿毁我身。及期众怒难解。此卒亦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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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藏。湖南逆藩称乱时。此卒隶河北兵为把总官。竟伤炮火。此时安阳邑令。乃莆田林进士。刻文记其事云。仇公身事康熙。而所谓逆藩。即吴王三桂也。呜呼。奸臣之祸。虽曰自取。岂非天殃哉。自古弑君纂(一作篡)国。罪魁于天下。而虑身后者。或讳其葬地。固其石椁。蕲免掘发之患。而辄不脱焉。是岂人为也哉。罪戾上贯于天。而天之报复。必久而愈畅。固有必然者矣。当刘氏之末。曹操以狐蜮之魁。假桓文之势。屠皇子弑伏后。阴嘱其子。扼献帝而夺其位。及夫畏后世之罪己。则涕泣焚香。眷恋姬妾。慷慨悲咜。若将无意于禅授。预置七十冢于邺下。疑其葬地。石匠廞人百工之属。又辄闭之圹中。不使人知。身后之虑。靡不用极矣。然历数十百世。至今日而后发焉。毁冕服斩埏𡑞。身首异处。不死于雠人仇敌之手。而反为村野耝之徒所戮。此岂非天殃也哉。谚曰善名淫祸。不有其既。古昔哲王。设有厚葬者。无所忧于后世。而奸雄虐夫其免发掘者鲜焉。仁㬥之报。自然不同也。呜呼。彼淫虐颉桀死不能免祸者。岂独一操也。昔项羽发秦始皇冢。广川王掘晋灵公墓。赤眉污吕后尸。蕲准斩刘渊棺。唐人发梁太祖陵。淮人掘隋炀帝葬。
题石阳,绫溪墨竹本后。
石阳正霆,绫溪守伋。 宣庙朝以画竹擅名。绫溪雄荡奇拔。得竹之气象。石阳飘萧神爽。兼得其天真而有之。画之美也。今观此帖。寓精神于纤微。畜森严于古雅。折旋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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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天授神助。姿态倏忽。各臻其妙。其变而幻也。脩然而霓裳舞。飘然而羽軿升。细而微也。皎乎若纤霞之袭月。凛乎若飘雪之裛丛。大之为剑客之怒张挺勃。小之为韵士之潇洒蕴藉。造化之盈天地者。皆二公之竹也。东坡论文与可画竹云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吾于二公亦云尔。
题金约传后
张德徵称其亡友金约好学自笃。果于忘世。苟非其道。虽享以万钟之禄不乐也。金约舒州人。穷居守静。未尝以名誉著于世。然平昔之乐学忘势者无不笃。而所以检身取友者。亦已信矣。计其乐学之诚。而究其取友之志。则其于德徵。必不以声利合。取其德义之相得也。余闻其风。欲与之相上下。而金君已死矣。惟德徵尚存。每见德徵。想像金君焉。是可慨也已。昔太史公著魏其传。同叙灌将军。夫以一时意气。许心相感慨者。犹得其同传。而独以二君之贤。略不共见者。特德徵惟不死耳。呜呼。世之无交道久矣。形利相拘。既挚而毁。独不令二君显于世。而又何劝。然则余之传金君。非特慕其贤。韪其善取友也。又以显德徵之独信交道也。德徵天性廉介自确。不苟于辞受。欲知德徵之为人。宜徵于此传云尔。
题师妊堂画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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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诗可以观性情。诗画同工而异域。画不可以观其性乎。余睹申夫人慕周妊姒之德。自称师妊。教育文成公。卒有所成就。贤也。少见赵静庵过家。知其成德为大贤。而终不能考终。智也。既贤且智而又善于画。画无不工也。昔庄姜,许穆夫人。其诗著于三百篇。君子多其语出于淑特。而夫人则不然。山水草木虫鱼鸟兽云霞之状类。无所不摸画。发幽閒而寓其情。一草一物。无非性情也。吾于庄姜,许穆夫人。又何次第焉。然是帖也。岁久漫渝。真迹或不可卞。而至于简淡爽邃。见诸笔画者。虽不问其名。而可得其贤且智焉。画亦可以观性情者如是夫。
题雪上人鸥鹤图后
自余僇于世。放狂于山水之间。扁舟也白鸥也清涧也脩竹也玄鹤也。鹤乎水禽乎羽人乎。即吾之前身乎。鸥乎海客乎高宾乎。抑吾之朋乎。方其烟波浩渺。云月爽朗。山霏水霭。孤举特标。平皋匝溆。或晦或明。春潮秋露。一望无际。戛乎其想。璆𤨿于云皋之上而不知返。飘乎其翮。浩渺乎轻涛之间。(此下疑有缺字)跂余伫立。顾而乐之。窅窅浩浩。几乎溯寥廓而参游泳。不知鸥为吾乎。吾为鸥乎。吾非鹤乎。(此下似当有鹤非吾乎四字)抑不知鸥自鸥鹤自鹤。而吾自吾乎。物我之间。相去固甚远。而顾与之相得。则其乐也固无几矣。列子曰有海客者忘其机。鸥鸟翔集。林和靖性好驯鹤。遂与鹤终其身。夫人之得于天。而天之所赋于人者。无间乎物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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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而事理机关之不相夺。尘伪私欲之不相汩。其所以相与之乐。亦无分于物我之间。今吾居无妻也。出无驴也。出而所与游者扁舟也。入而所与听者水竹也。而顾涧与鸥鸥(鸥字删)与鹤者。未尝不欢然相得也。吻然相合也。无所忌忤。则物我无间。其为乐也固无几矣。吾自今以后。鹤为妻鸥为客。朝夕左右。无物无我。心迹混融。人莫得间焉。则庶几私伪机关之不得汩吾天。而不知海客和靖之谁可以得失也。鸥无负吾。吾无负鹤。以终吾天。斯亦可也。竹庵雪上人。即吾方外友也。于吾晬日。作鸥鹤图以侑余。是真得我心者也。吾姑藏是图。以俟他日吾与鸥鹤而披阅是图。卞其真伪也。
震溟集卷之八
 跋
  
观察徐公(命九)五道 教文屏跋
观察徐公。有敏材达识。不及大施而卒。其子修撰公又不幸短命死。观察公之家。于是乎替矣。其孙有邻守其绪馀。取公前后藩任时 教文五道。并其 赐祭文一通为屏。徵跋于余。呜呼。此孝子之道也。且其书有足徵焉。公立朝三十馀年。言论风猷。往往在人耳目。而至其形诸文字。可以取信于后也者。无过于 纶音。此盖词臣之代述 王言。其辞该且严整。则公之可待而传者。顾不在此。而有邻之不忍泯灭。抑岂非孝思欤。吁可敬也已。然吾闻公治家严而有法。薄于自供。饬家人勿忘贫贱时。性亢直不下人。而戒在戚畹。在朝不敢抗议论以出气。公之所存盖如此
震溟集卷之八 第 584L 页
也。其或幸而处之柄用之地。则必将逡巡谦退。冲然不汩于权要之际。而有可以警世者。此余之所深服。而不少槩见于 教书。则公之见知于人者固无几。而其所不见知者。有不可胜记也。岂不慨然哉。修撰公讳孝修。即余友婿也。重为之起感而书。
李相国(畬)题李忠武(舜臣)伸救劄语后跋
李相国畬曰李忠武几死得脱。自知功大难容。临阵以殒身。悲矣。忠武亦雄奇智谋士也。隐忍不死。卒立不世之功。而嫉公才者愈欲致之死。亦危矣。虽然当南海之衄敌。弃功遁去。可以全身而不死。何必当战伐而自殒身于锋镝下哉。呜呼。彼殒身于锋镝者。非其志也。不然使夫子幸而不死。将以白骡钓竿。候郭将军于青鹤洞也。
臧盾,司马池记事跋。
往在庚午四月初吉。余自 懿陵退归。与僚官约以六日替直。至其日浑身猝战慄疼痛。心甚悲涕自下。莫晓其故。失睡废食。拥衾而卧。遂不能赴约。从弟汝修邀赴灯夕而亦不能起。翌日得家信。慈夫人果以是日别世。呜呼痛矣。余始千里游宦者。盖欲得一麾。以效专城之养。而谁知侥倖非分。终抱穷天之痛也哉。是予之罪。其谁怨尤。昔司马池奏名礼部。当入试殿庭。一日心动不能寐而其母亡。臧盾随父宿直廷尉府。母刘㬥亡。左手中指忽痛不得寐。及朝宅傍报凶报。盖父母与我分体者。传授一气。吉凶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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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理固然。余之诚孝。虽不及池盾。至其先自悲痛者。亦由一气之相感而然耳。余遂后乃书此。以识吾悲。亦为游宦者之戒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