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震溟集卷之七
震溟集卷之七 第 x 页
震溟集卷之七
 书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48H 页
与李教官书
某白。不佞尝于宋悦卿座上。见足下诗文四篇。虽不多得。亦颇有秦太虚口气。非今世人所可为也。其后又从李伯讷得铭赞骚雅诸什。平夷纯白。益得其为人。非特文辞为可爱也。即欲趋走下风。而自顾无平日之雅。不可以轻进。且以足下在疚。亦不可以遽然相逢也。惟其向慕之心。久而不忘于怀。则或有劝之自进者。此则大不然。世无欧苏氏。吾不在执贽之列。自此咫尺相阻。足不识足下之门。而足下不以哀疚之在身。先后之有进。而再辱躬临。慰藉不已。仆诚何人。宠养如此也。足下都王谢之阀。挟文辞之誉。风节之峻。言议之高。搢绅高士不敢以自进。岂遐乡学究之徒。浅识薄材。得以相感于左右。而得其进接。盖足下不挟贵以取友。而乐道天下之善。虽一技而不能遗弃。不计损益之分。追逐之际。而待于仆者如此。而仆之所有。不能副足下之知。诵义誓心而不敢有丝毫之益者。又仆之所自惧也。仆少清羸多病。两目几盲。不能见物。性又钝涩。十二岁始就学。不晓大义。从大母任氏妇。取而教课。始有知识耳。然而所学者。皆世俗文字。顾不足以有为也。遂取庄韩班孟诸书。三年闭户诵读。覈其旨趣。始则恍惑。久乃洞然如有所得者存焉。文章在真积如何耳。此不足以为名。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48L 页
而反用是毁誉。真所谓得失相半耳。谓之无所得不可。谓之有所得而徒取谤言。亦不可也。时人又以仆好气槩不屈己。此则过矣。耿介之性。不能容忍。人可者则欢然。反是则不敢言。是类酸橘烈姜。是物之病。何足害人。用是为言则诚过矣。今以标榜之身。而加以骄亢之名。其势不靡则必摧踏以死。而足下又为之进之不已。是重吾谤也。谤吾不足。则必谤足下。是仆既辱足下之明。而报足下以谤者也。足下奚取于仆也。仆素患贫贱。挈妻子赘食京师。以度时日。非仆之志。尚今不去者。徒以礼部覆试不远耳。徐观立落。则将复南归。与足下会无几日矣。南阿篇秋怀八诗。精写以讫。足下观其造诣。去其不可者。而亦勿示人以助谤也。向吾送李评事作。不可谓至者。而李敬而子涵等。猥加推赏。至欲结交。则有以亢傲不可过从为言。甚可凛然。善善恶恶。人之情也。亦不敢为己甚者。而终亦见忤于人。并与文字之等閒者而为吾之病。吾可乐乎。吾年不过二十三岁。又非出世者。而已复如此。如或幸而策名当时。责愈重则谤愈大。从此三四十年光阴。无非畏约也。吹其毛觅其疵。诿其有而构其无。吾且惑之不已。足下能保其无惑乎。君子托交。必慎其初。其将取其内而不惑于外乎。抑将又有不惑于心。而人不得间欤。此又未可知也。足下之文。非仆所敢论。欧阳子曰文章如精金美玉。自有定价。非口舌所可贵贱。仆何可妄言说以高下耶。昨从南山来。宿醉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49H 页
未醒。挥毫疾书。不能万一。
与李观察(圣龙)
某十岁在先王父侧。见执事以 御史坐宾席。执礼甚恭。容貌温然。退与家亲语。知其贤而荐之朝。某时虽少。知执事敬贤之诚。而德施之不可忘也。后十年。某始自乡贡举于泮试。而执事实主其试。比登进士。而执事又在喉院。窃自念德施之隆。而有恩门之惠。当门庭之造焉而行其礼。俄又自解曰登庠为公恩。而士皆例谢于主司。是举私而蔽公。心固妄执。望门不行。既不能报德施之隆。又且阙恩门之礼于在侍者。诚惶且恐。必执事之怪訾也。今乃屈手札之问。兼侈煤墨。辞意郑重。期许甚大。诚执事不我訾也。某虽有所执。而负罪者颇多。不谓执事不用訾而反从之宠也。大夫有馈则拜于门礼也。俟驾者弃节归田。当为之谢。然后庶可以伸报德之心。而解其不敢进之由者有路。
与李侍郎(箕镇)
某白。先王父以遗逸。位至两馆。未尝一日束冠带立于朝。家亲继遵前武。不膺成 命。朝廷之上。莫有知旧。仆始入京师举进士。搢绅大夫无有屈己枉驾。引例而相存者。由是卿大夫之门。足不能自到。而惟足下世旧也。未知足下有取于仆。而非足下。吾谁与告也。仆闻古礼。士不执贽。不能见王公。王公不束币。不能致贤士。夫士在朝野。而尚其志不肯干高位。王公处万乘而尚其贤。不敢施骄色。在下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49L 页
而不能自尊。虽美而不足取。在上而不能自屈。虽求而不可致。其始未尝不重也。然而先王之法日益寝下。士之势日益卑。而卿相之门。有吹嘘之势。故士莫不有求于执权之庭。不知以义自重。宰相莫不取于媚己之徒。不知以礼自贬。不知自重。无高尚之士。不知自贬。无下士之风。此二者皆悖于礼也。曩仆出敦义门渡鹭梁。日入雪饕。体慄而战。就旅店吹火煖酒。与僮仆饮。俄而礼部李参议自 宣陵来。车骑数十。辟易道周。路人皆怛然失色。闻仆在逆旅。送人要与之语。仆自惟贱士。虽不敢自比于古之闻人。而亦足耻拜伏拳跽逢迎于马足之间。世之持权者。或不能下士。而尚志之士。且不能自守。其于古礼而何哉。设令仆一就见而荐进于朝。人必曰某之进。出于沽身也。参议之荐。取于谄己也。此固仆之耻。而李公亦有所不取也。足下近与李公数面。为我言下士之势虽卑。而先王之礼。固不可越也。
与李侍郎(箕镇)
谨蒙前者连赐书。并示赞碣文二十八篇。诗赋铭序二十四篇。俾仆详其可否而去就之。无差量秤。无混珷铁。惟裁勘之克正。而意见之无慝。仆连日潜读。茫乎恍惚。比若登东山而观大河。碣石渤海。天下之壮观。汹涌眼前。而激之为雷霆。喷之为云霞。尖如雪山。灿如瑊玑。鱼龙百怪。涵蓄震逃。近之不敢迫视。远之不敢测度。波浪之不可倪。而舟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0H 页
楫之不可施。惟其正大之气雄博之志。发于简篇者。奇瑰琳琅。足以鸣国家之盛。而噩噩乎如商颂周盘者。不以询之博雅大君子。而施之曲巷浅学。责之以简见之小。而仰测于浑天之大。其不眩掉仆颠者。可谓几希。仰惟足下怀抱大宝。不能独有。而欲与天下之人共之。不为年齿位德之间。而及之仆如此。仆之卓然自立。自谓胸中之有得。而不敢自售于人者。亦将吐其郁菀之气。而参论于大雅之文章者。其幸如此。窃闻古之大人君子。遭遇圣主。立不世之功。负天下之望。而时必有杰立之士。作为雅颂。腐精吐肝。书之简册。煌煌磊磊。宣布万世。非如曲巷之士。沈淫六艺。作为文辞。得浼古人之馀沥。冀与咿吟之徒。而取传于后世者。相去甚远矣。然而召穆公仲山甫。周室之硕佐。而其相与酹祝则曰。吉甫作颂。穆如清风。裴晋公韩稚圭。一代之名卿。而及其退休。必与文士争工于一字之顷。彼皆出将入相。扶拥社稷。奠天下于盘石。垂功烈于鼎彝。休声懿绩。庶几与天地俱弊。而所谓区区文章。不足以为之轻重者。而顾爱自己之技俩。不忍馀事文章之心。出于自然。演而发之。不以功烈而自恝。此惟其致力于大者而后焉。故小者亦不为病也。足下垂绅拖笏。正色俨立。入则廊庙 经席。出则大藩雄镇。皆所履历。而出言发辞。群僚无不震慑。发号施令。八路皆自耸动。足下之伟烈殊功。太史氏握笔以俟。而犹有未尽者。仰惟明公益加勉力。若其著述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0L 页
之工。吟哦之什。可与寒士争功。而取传于后者。俟其功成退休后为之。亦未晚。仆之见知于足下者。实有过越之感也。有怀则陈。亦惟相报之道也。
上从叔观察公书
侄尝诵族侄某之名于执事。始闻之忻然称善。继以咨嗟叹赏。欲与立于朝。执事诚为 国家不忘贤才也。然执事按节南湖有年矣。一家之求轩陛者日千数。而某也不言其穷。执事之恤穷族者日百计。而某也不蒙其泽。夫穷不能存而耻于自鬻者。君子之义也。德能兼济而始于穷独者。大贤之道也。某也之孝亲友弟。悌长而敦族。执事知之也。辞受之节。交与之义。好学而乐善。执事宜闻而不闻也。守龟玉之宝。持以不市于人。几何不毁弃于柙椟也。古君子之道成。穷不见知于人而不为之忧。屈无所施于时而不为之戚。是诚无求于世。而其所以忧戚者道学耳。如是者。糠秕不厌。布褐不完。宁为贫贱之所折抑。而不希觊达官之光耀。特立好贤之士。见其如是也。亦莫不悲咄奋咜。若其身之亲当。未必损廪禄割布帛而恤之也。贫贱者士之常也。而恤穷非君子之大也。荐其贤而立之朝。然后足以为君子之道而济恤之术也。执事之所以无恤于某也者。抑岂无意哉。一家之贫且贱者多矣。岂独某乎。某也之穷。无异于人。而独有不同者。执事知之乎。君子之惠有限。而穷者无期。执事恤人。当问其贤不肖。而不当计其贫与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1H 页
不贫也。穷者而皆可以周之。于某也奚取。执事前在京师。列其行谊之赫赫者。荐之吏部。诚若继此而言。进于仕宦。执事虽不耗俸禄之赀。而真能恤其穷也。惟执事图之。
上从叔观察公书
湖南以滨海膏腴之地。为 国家藩辅之方。土地所出。稻粱之属。金铁布帛之供。上可以享 宗庙祭祀。下可以充军国之需。都民丰约。太仓歉实。向五十州而喁望焉。其所聊赖者大矣。粤在壬辰。岛夷荐食庆忠江畿平壤黄咸。咸为荡析。鼓勇之士。倡义之兵。束介荷戟。扼岭而拒。卒不使焚燹之祸。及于湖南。天兵之饷。 御用之供。皆出湖南。湖南之地粗完。而 国乃中兴。验于前者如是。则他日之亦如是可知也。沿边之州。大者数十。西南皆岸大海。左漆齿右耽罗。大小岛屿。离府数百里。洲溆参错。而其馀大黑山牛耳紫霞之属。无所句管。荒唐怪舶。驾大风而往来。不终朝而踔千里外。其数盖日百计。适会事变。驱乱逆嘤嚅之儿。举其族而又置其中。壤界与我。既不相错。而无有公家纠察之令。岂保无不逞之徒缔结凶肚。倖国家不虞之变。以售其计哉。此其势不可狎视也。然而帅臣狃于治安。无所用心。签管之将。朴遫恬嬉。苟冀无事。春秋搜讨船只。阻撞风涛。虽本镇所管。举不得讨。况不通之地哉。天下之事。已著者可治。而不著者难治也。有可危之迹。而无可危之形者。犹足以有为也。方今 国家虽升平。祸乱之作。不可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1L 页
不戒也。而抑且有难者。卒修器械。则民情骚扰。别置船舰。则朝野惊惧。以狃安之势。而加之以骚摇之患。以重摇之患。而重之以惊惧之端。内有沮毁之臣。而外多怨詈之民。吾之振作。适足以扰扰而无所成也。 国初之制。镇堡各有标卒数百。土船数只。听命镇将。日习水技。或不拘时而搜岛屿沿海之地。奸宄之徒。肃整畏缩。不敢肆牙角。执事今虽不能刱新法。而复古之制。使岛民日晓于王人。而折其气势。如有不幸。而处于危乱之际。湖南必将为 国根本。使财赋之实。取以为恃。岂特奸萌之永戢哉。
上从叔观察公书
前书论岛屿不得相通。倘有颉桀喜事者。区画失当。将为 国家之忧。夫湖南无有深山巨谷地界回复。可以蓄凶徒也。惟海岛弥天错置。窟逋逃之辈。聚不逞之徒。壤地不与我接。而纵肆又无顾忌。苟不以仁义拊循。求其心之向国。不可得矣。先王之制。鱼梁不征。川泽与民共之。非特宽假而惠其民。介海陬者资之为生。王者不可争其原而伤之也。我国舟税。自有成宪。而岁久年深。法固加密。按察征之而地部继之。主官徵之而宫差更切之。纷纷藉藉。惟恐铢毛之有遗。民之活其身也亦难矣。颉桀逋逃之徒无所告。而又相与诛求之。则吾恐岛屿之倖祸乱。而其倡之者谁也。执事诚闻于朝。蠲其税而诚心抚育。穷屿绝垠。复见先王之政。而咏颂 圣德。复何变难之为忧。此执事一举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2H 页
手之劳而已。幸赐商量。
与李子安书
裴生至。得足下十九日书。近况平善。良足倾慰。来谕盛称仆嗜文字。以取谤言。欲使仆焚却笔砚。无复取名于时人。是诚不然。仆之获名于世者。盖以文字。而取嫉于人者。非直文字为也。仆少耿介。以气傲人。非时辈疏吾。而吾自疏焉。及其年老志壮。知所去就。不随俗俯仰。性又伉慷。颇能善恶。而顾自亢焉。夫以取疏之身。而加恶恶之名。是犹处群吠而诡其冠服。其吠尤甚。然仆非愤世矫俗而长讥者。又恶夫讦以为直者。遂剪剪然而为义。亢亢然而护己而已。彼见剪剪然而为义。亢亢然而护己。不怒则疑且怨。其势然尔。非直文字为也决矣。天下之患。莫大于独立无群。而古君子亦或取焉。仆岂其人哉。至于文字。讳之久矣。虽在亲知。未尝与之唱酬。亦未尝轻以示人。其能其尚而谁知之。足下爱我之文虑我之切。故有所云。而亦非所云云也。某人之必欲沮塞。盖亦有由。仆少时握手驰逐。以文字标榜者有矣。位高则不得往来。非酸咸之不同。势不相干也。疑阻必起于忤恨。脩隙易生于自好。乘机逞憾。必欲落石而后已。夫岂有他哉。文字不相往复殆十馀年。今已置相忘。复何忮焉。诚使仆由足下之道。则既无以招人之谤。而亦无贻足下之忧虑也。仆将以足下励己。足下视不为时辈所惊骇者。以励仆也。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2L 页
与湖南观察书
自古非贤才之难得。而进贤才之为难得。才不借于异代。而不能自进。必须在上者之荐。而抑有难者。彼卿相之位者。若将私有而固守之。或知其贤而不能荐。或进其贤而不能尽诚。则不以天下忧者也。夫爵与禄虚位也。而才与贤实名也。何者。王者设崇位。以待天下之贤才。而办天下之大事者。雷霆震之而不惧。祸乱慑之而不挠。冲于颠倒而不沮。撑于窘辱而不慄。顽然颓然。若无所能。及夫辗然挟天下之势。而任国家之责。置之将相之位。而人不谓之泰。畀之侯伯之职而人不谓之滥。则是匹夫有以自重。而卿大夫固将凛慄于其上矣。然世多以尊卑。贤否天下士。而人亦不脱其名。在上位之谓君子。在下位之谓小人。穷者恃其抱负而不屑其产业。跼踖摧挫于饥馁而狃时俗之詈骂。达者拥之高位而蹴踏豪杰。视穷巷之呻吟落拓。如嘤嚅小儿而无所用心。彼不知贵贱之无定位也。而若使天下易其常势也。则抱空器而趋走于韦布俊杰之门。帖耳屈首而反其命之听焉。此实有虚实间焉。是故我固达矣。而不敢以位骄之。彼亦无求于我。而我必以其位与之。此为天下忧者也。其才非己之损。其进非己之害也。而漠然不为用力。是忘其本也。其于天下生民何哉。天下之大。而得贤则安。失贤则危。我固有一举手之劳。而天下蒙无穷之利。天下蒙无穷之利。而我获进乂之功。书曰邦之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3H 页
荣怀。亦由一人。邦之扤捏。亦由一人。呜呼。如此而已。閤下发迹于贵戚而进立铨郎之位。操寸管言论盘礴洪霈。可否一代之杰士而进退之。其鉴如炳日而折服众人之心。人莫敢訾之。及夫拔擢玉署而亚铨长之席。衡秤之明。固加于前。而人物用舍之道。不合于公心也。于是焉屈无所施也。而施之于方数百里五十州之地。夫全光介于东南而磅礴岭湖之间。山川土地灵气之所钟。李廷鸾,金德龄,李恒,高敬命,奇大升之徒。不独禀其精而有之也。抑亦有慷慨知义挺特之士。抱膝而待时者矣。方今閤下以好贤之诚。加之以进人之位。以进退人才之权。立于五达之衢。必将引进贤才。不负他日之心。然閤下之驻节二年于玆。而未尝闻拔一艺进一能。应国家求贤之旨。未知閤下日汩汩众务。虽有其人而未暇荐耶。抑人才日益堆下。虽求其人而终不可以得耶。十室之邑。尚有忠信之士。而岂独于湖南无有。是固閤下之舍斯人。而非斯世之无斯人也。閤下诚赫然奋振。博询侧陋。求其贤而立于朝。虽不幸而处祸乱之际。麾之不去。摇之不动。卓然特立。而足以托社稷之计。不知于閤下何如也。尧以不得舜为忧。舜以不得禹为忧。大人之责。莫如进贤。夫然则任侧卿相之任。而不足为公荣。贵居诸侯之职。而不足为公乐。拥生杀之权。能祸福人。而不足为公之名。惟进贤焉然后可以服朝廷之心而为公之大也。岂徒如是而已。君子自此因类而汇进。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3L 页
卿大夫自此乐善而知劝。士庶人自此蒙其惠而一于治。其功虽出于彼。而即莫非閤下赐也。岂不盛哉。某自惟愚劣。于世无所轻重之势。而独好贤不已。见人之一善。拳拳不释于心。见穷厄不则(则在遇者下)遇者。辄蹙頞茹愤。而乐称于人。若夫听之而不省者。于我何有。如閤下者。诚好贤而爱才。吾又诵之而不听。而谁更待。閤下察之。
上内舅观察金公书
某白。前后辱书。屡及为文之说。而不为长幼尊卑之间。以及于此。比之责聩以听而督瞽以视。侄何敢云云。然而违越盛意。在所不敢。不得不云云。吾闻辞止于达足矣。然而言之不文。不可以传远。故古之君子。辞既达矣。必欲文之。此皆发于天机。无所事文。而亦无所不文也。无所事文。故其言一无伪。而亦无所不文。故其辞未尝不绚也。盖辞达者必文焉。不蕲乎文而文在玆矣。不如是而其果有以传远乎。先秦两汉。无足论焉。其下韩柳氏欧苏氏。皆达以能文者也。王与曾也。刻焉而不敷。质焉而不华。卒与四子并传者。亦其辞达以文也。执事才高智邃。发愤肆力。作为文章。小而能博。大而能辨。庶几合于作者之旨。谓之辞达则未也。况于文乎。行于所当行。止于所当止。惟其所欲。则可以奇变也烂绚也。执事无事于博辨。而一循乎天机。真积力久。不患其不至。
与李仲礼(夏济)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4H 页
前褫承示园丘诗。今便又得秋怀二十篇。讽咏良久。温厚敦朴。数句之间。已了吾子矣。孟子曰读其诗。不知其人可乎。足下不特诗为可爱。忧心求道。盖亦有志者也。然志之所言。必欲有合于古而不谐于今。不谐于今。故言或龃龉而无所不得也。有合于古。故其旨甚高而且无所不获也。近吾窃恶夫尚文辞者之鲜克可意。恶其浮华而无所事于实理也。足下之于文辞。既知可以先后。则辅之以贤君子而作之不已。人必古也。辞亦古也。吾非今也。得睹古人。吾亦古也。岂非可幸欤。
与十四兄圣叙(掞),持世(掸)
岁尽茅屋。琴几寂冷。惟有半株疏萼。顿改精神。春色不久当烂熳。剩知天公供破此孤怀之寥慄耳。朱门画屋。亦有此乐否。恨不得对吾诸兄一讨清趣。独饷可愧。
与十四兄圣叙(掞),持世(掸)
仲尼去鲁曰迟迟吾行。去父母邦之道也。虽以圣人之大去就。尝有恋恋不已者。况吾辈之土思。安得不然。余自西就。梦魂常在于麒麟枯石震湖苍壁之间。往往与鸥鹭。浩荡浮灭。极乐波涛中。其视西林若籧篨耳。况亲知之素相与者往来心怀。岂不作恶。始信欧阳公身虽玉堂。不忘颖湖者有以也。
与十四兄圣叙(掞),持世(掸)
往在震溟。见五圣苍壁削立。插入大江。风浪撼根。澎湃有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4L 页
声。云烟卷舒。往往与水月相吞吐。旷然一望。逸兴如飞。尝欲与二三同志。纵舟偃仰于其间。今僻在西隅。徒劳梦想之来往。悠悠岁月。终负宿债。其他灵泉仙窟。复何望足迹之能到。千载之上。倘令谢康乐发一笑耳。
与申圣渊(光洙)
近蒙吾子书。小官循于口腹而已。责任与大官殊焉。忍诟包羞。无往不可。进退亦与大官异焉。不必自高也。奚其义理之无所据耶。君子不苟于仕。有时乎为贫而仕。乘田委吏是已。无苟于义。进退必以其义。师襄鼓武是已。位固有大小。而吾之所以行其位者。岂以大小间耶。今夫千驷万钟。斗禄之积也。三事辅弼。小官之推也。斗禄之苟取而千钟则不苟取焉。小官之苟容而大官则不苟容焉。是枉尺而直寻也。其可乎。君子之进退。惟其义焉。奚拘于大小哉。处之大位而吾之道不加大焉。处之小位而吾之道不加小焉。位则有大小。而道不可以大小也欤。世之进者。为曲说覆护其苟且而取之。劝于人欲引而入于邪径。于是焉举世之人。安于小禄而无论于去就。岂不惜哉。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孔子也。然而膰肉不至则去。必不苟于乘田矣。襄与武也。托迹卑位以取禄者。礼崩乐缺。知不可为则去。亦孔子之与也。由子之言则乘田委吏。无时不可。而鼓武磬襄。非可去而去者也。今世之所谓君子者。吾未见其终也。要其初以优游自容为心。一物之不得。至苟且求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5H 页
之不已。盖黾勉用力。以成其欲而后已。至于大位则有大于此者矣。翻然挠夺。能有其所有而有之者尤鲜焉。此乃小者之不慎。任其情而私之。循循然忘其道之枉也。斯可谓知道者耶。书曰罔不有初。鲜克有终。今世之君子。鲜克有初也。况其终欤。不善而始者。未能善其终也决矣。吾之贫与贱命也。然谓其位小而专取苟容。若处之大位而裁之以大义。是吾为两截人。而其谁信之欤。仆虽驽劣无知。小无苟禄之心。贫且窘然后乃勉就之。而亦非自求也。夫人处高位乐软媚者恶太亢。其不好之者十之八九。今世之轻蔑小官。即数十年前隶卒也。以不相好之身。加以隶卒之役。必保其不能苟存于今世。其所以不去者。特无大难处耳。不已则去矣。吾子年富力强。好学求道。议论自高。而语仆必曰苟容而已。此非仆之望也。吾子尚如此。他何可说。吾子亦他日之仆也。吾既先所自砺者。乃所以砺他日之吾子也可乎。幸须恕谅焉。
论祧迁书(代人作)
礼经祖庙五世则迁。迁者礼也。而在出继孙不递者不得祠。夫后于人者。定其彝伦。嫌不可厚所生亲。则降焉称伯父。侄子死则期焉而不能为斩齐主丧之礼。与夫吊祭之事。不敢专焉。在其子孙。不得奉本宗祧位也明矣。昔宋英宗尊濮王。君子讥其厚私亲设二宗。今之出嫁女子在舅姑家。父母死且无所归。则经奉其庙。在私情则固厚。而揆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5L 页
于礼则悖矣。夫出继者于本生亲。丧而服之衰。没而祭于室。岂能明所后者之重也。执事以本宗亲尽。无所于归。庶孙则或有其人而移奉甚亵。不顾礼法。只循私情。将欲挺身替祀焉。是尊先祖不敢主祭于前。而尊欲祭之于后。未尝父事于近。而尊欲事之于远。是则出嫁女之厚私亲。而君子之斥以二宗者也。况闻所后祧庙。尚未递祀。而将虚其右以享焉。则是神道嫌逼。必不得安其享矣。丧服小记云庶子不祭祢。明其宗也。古礼云继祢之宗以上。皆得祭。唯支子不祭。夫以次子嫌不得祭其亲。而况出继者之于本宗。岂独支庶间哉。今此移奉。考诸典礼则悖。质诸神道则逆。此孟子所谓非礼而不可径情逆行者也。二兄校理屡度辨析。转至层激而终莫之恢听。故不揆愚拙。略此控白。伏愿执事博考礼节。必安于心而商量行之。
呈杞溪俞相公书
某窃观自三代以后至于今。乱日常多而治日常少者。实非兴王之不作。而辅相之不得其人而然耳。天下不能自治。而化必有由渐矣。天下不能自乱。而乱必有由朕矣。惟其有渐。故衰可转以为盛。而惟其有朕。故治可变而为乱。此非一朝一夕之故。而其所由来者久矣。所谓治乱者。虽关于天地之运未运。而所以治乱者。顾不在人力之如何欤。人君体天而建极者也。辅相所以辅君而使之建极者也。辅相而得其人则风化之衰而可以盛矣。纲纪之颓而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6H 页
可以整矣。礼乐刑政之紊而可以脩矣。龟凤麟鸾之属。乃为瑞世之物者。亦皆可以并臻矣。辅相而不得其人。则祖宗之德泽不可以保矣。先王之衡石不可以有矣。民心之维持国家者。不可以合矣。而惠政之克洽人心者。不可以固矣。英豪俊杰之才。不可以招来。而夷狄瞰闯之变。不可以斥攘矣。书曰邦之荣怀。亦由一人。邦之扤捏。亦由一人。此治乱之虽诿之于天。而必取于辅相之得失也决矣。试以此论究三代之际。则可以知之矣。西周之初。天下有将乱之朕。而有大臣以弥缝焉。夏后之后。天下有大治之渐。而无大臣以衰乱也。武王崩成王立。天下之归周属耳。而三叔武庚。肆其枭性。欲覆宗社。与殷逋构大艰。为大不靖之计。周箓不绝如线。而周公以孑然之躯。任委裘之责。麾之不挠。招之不动。末乃罪人斯得。天乃示警。诗曰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公孙硕肤。赤舄几几。书曰启金縢执书以泣。王迎于郊。而召公之徒。又相与左右冲子而补裨之。故其始也如枯树之巢。飘荡风雨之际而不能底定。及其安也则如措天下于磐泰之固。而制礼作乐。能启八百年之业。夏后氏承尧舜之后。制之以忠朴而缘饰之。海内之民。脱去怀襄。讴歌启贤。咸戴其子。若众水之趋壑。虽欲官天下而不可得。则圣人之德化入人者深。而奸雄巨憝如防风之徒。复不可闯其隙而攘取矣。然而至夫仲康之尸位。皋陶之徒无复存焉。穷羿寒浞之恣睢跋扈。能遏天下之心。而纂(一作篡)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6L 页
夺之如掠儿饼。盖其时无名臣硕辅可以维持国势而杜奸究(一作宄)之心。故及其亡也。如蛟龙之失水。不得施其风云之势。而屠鬐斫鳞。浪藉于豫且之手。后世汉武躬致大乱之势。而独任霍光。天下不归于乱。隋文能致粗安之形。而专恃杨素。国家卒至于亡。此不无大小之别。而其势略与相同。夫以天下之大。而有一人焉独擅其安危。则其力量固有异于人者矣。尊居一人之下而不足为尊。荣近天子之光而不足为荣。不沮于重任而不变于夷险。不慑于祸福而不乱于去就。决之以勇。断之以义。达之以诚。以求合于揣摩之内。而无求出于侥倖之中。如符之合如烛之照。此其人可以寄天下之安危。而实难其人。今 国家大安也。圣上方求建极之治。而明公适在辅相。将欲以奋其所知。顺成荡平之治。不顾一身之安危。而求合于至治之道。岂非古所谓社稷之臣欤。然而天下之事。有易而难难而易者。其渐正微而其朕难见也。有治之名而无治之实。是谓将乱。已乱易治而将乱难治也。必其聪明智勇不蔽于其所揣摩之内。而无所挠于至险之中。其心确其气大而后。所可以办功矣。自十数年来。 朝廷和平。三党并进。而一听于荡平之治。绝弹驳之路而无官师之规。庸愚齐进。君子远遁。取一国而措之于混沌之世。此明公之参于侍从而忧形于色者也。自公卿至于庶僚。躁竞成习。不拘义理。爵禄之荣。取必于媮容之术。而不知有廉耻。科宦皆为私有。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7H 页
而是非塞绝。举一世人趋于巧伪之道。而不惮百代之公议。此明公之掌仕宦而悯其风者也。举国之人。专于势利而牿于彝伦。子凌其父。妻诟其夫。长幼失序。朋友无信。公卿百执事。汩于荣利之中。混于全躯保妻子之心。居不得教其子弟而敦孝悌。出不得持议论而正风俗。此明公之所以为司寇而明知之者也。朝廷之上。群才非不小。而群壬非不退矣。然而绝其是非。混其忠诈。不计父兄之恩怨。而惟驱于爵禄之中。昔之谏争者。喑然噤矣。前之自护者。譊然乱矣。颓乎如悍波之颉滇而不可复东(一作柬)。此明公之任铨选而所以忧叹者也。天下之事。危急之渐。此明公之所以谂测。而不待他人之言也。宫府官司之规。内外百官之职。皆已尽究。验古今风俗污隆之机。上下人心善恶之卞。贤邪之曲折。政令之高下。皆已尽知。前代兴亡贤圣得失。微而能显。幽而能著者。皆已尽得。推诸兴亡之迹而参于时王之政。钩其兆而撮其微。烛其渐而救其弊。虽古昔辅弼之臣。无有居公之右者。然而刍荛之言。圣人必择。君子乐取人之善。以为己善。昔乐正子得政于齐。孟子喜而不寐。以其能得天下之英才。共其位而同其事。庶几复先王之政而措之一治也。孔子论为政曰举直措诸枉。举尔所知。尔所不知。人其舍诸。夫惟居天下之大位而不专其荣。则可以进贤而致治也。明公尽知天下之势而处乎辅相之位。所以矫救之道。必尽其心。而独于进贤有所未闻何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7L 页
也。岂今世未尝有贤才耶。抑有之而不足与有为耶。岂其贤愚难别而慎取舍之道耶。抑取舍交眩而不能决之心耶。何其宜闻而不闻也。夫以天下之治乱。而取必于一人者。非以一人之力。有以能及于天下也。一君子进则众君子必进。一小人进则群小人必进焉。自然之势也。君子不能自进。必潜蓄而须大贤之进退。大贤集天下之贤英而各进其才以为治。而取为己力者也。是故古之君子。虽有其位而不敢专焉。必分而与人共焉。不敢专焉。故有以役天下之英俊而济其事。与人共焉。故有以措天下之治平而救其功。夫如是则天下之善。必有所归。而其功皆为我有。虽有大小人。皆吾之听而效其能焉。而况君子乎。今使朝廷之上。而公卿大夫皆得贤焉。左右辅弼皆得贤焉。庶官百执事亦得贤焉。不肖者皆得奋矜而自励焉。庶政不期理而自理。纪纲不期治而自治。风俗声烈。不期彰而自彰。虽有大危大乱之可畏渐。而自可以消融泯灭矣。不足为吾之忧。此皆在明公之设施。而天下皆望于明公者也。明公不专其位。群才与共其职。求天下不治。不可得欤。然而玆亦有所难者焉。天之降大任于斯人。必有异于人者。刚毅正直而济之以勇。坚确牢守而决之以无疑。然后处天下之至危而不足以动其心。而天下之大功。不足为吾有矣。自夫明公当路。而用舍之际。习于格例。而不能尽拔擢之道。政令之间。狃于故常。而不能行振动之势。人皆失望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8H 页
而有疑于公之所为者。用人安危之所由出。而反以屈天下之英才。任能威惠之所以本。而反以出前日之苟且。此非确而守之而勇而决之者也。既知其贤而不能直进。则不肖者必惎。而贤者必推焉。贤者而不进焉。虽欲有所设施。左右牵掣而其势难得。刚而不夺。决而不忌。然而无功者。未之有也。夫以明公之力而有能于此。政令之不理。纪纲之不修。风俗之不古。有不足忧也。事若至难。而得其人焉。反有至易者。非救世之为难。而得人之为难也。古之人有履其至险而不沮其功者。先为不可犯之形。以批其乱也。今不得进退贤邪。以拟天下之乱。则天下之弊有不可胜言。而祸有不可测者。此固明公之有所自知。而不待仆之言而知之也。然而仆之以是说进者。或恐明公有所顾忌逡巡。不能尽明公之所任。而招后日之虞忧也。非敢曰明公不能。而愚爱则有焉。惟明公谅而察之。
与李关东论潮汐书
张溪谷漫笔。以中原东海有潮。而我国东海无潮称之。以自天下论之。我国当为东北。我国东海亦北海边裔。地势以北为背而南为腹。故我国东海无潮。以此推之。虽西域之西。近北之海。亦必无潮。如我国之东海。此说恐未必然。前人论潮汐。惟为地喘息之说。最近理矣。我国岭东及中原青徐。自天下论之。皆为正东。不可以岭东以下。为北海边裔。而青徐有潮。岭东反无潮者。皆系地势而然耳。地势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8L 页
无论南北。高处为脊背。低处为心腹。中原之水皆东流。则西北高而东南低。我国则水皆西流。东北高而西南低。背者附于阴。腹者附于阳。阴静而阳动。地势如人之分背腹。动息翕散。如人之有呼吸。故凡地势前面有潮。后面无潮。夫然则潮汐有无。专在于地势。而恐不以南北有异矣。
与李关西论疆域书
自江界外叱怪东北。距废慈城界六七日程。自慈城至鸭绿江百馀里。自马马海抵废厚州七八日程。自满浦率鸭江至废厚州境十五六日程。其地西连江界。东北连三甲。其名曰慈城。虞芮闾延茂昌。是为废四郡。茂昌之东。即废厚州。四郡城基田畦。宛然不改。其土膏沃宜黍稷。多海松子查梨楸槚柞。间有松。其界西接满浦上土楸波马马海。南接平南神光甲岘。又东南接别害神方。东北接江口鱼面自作新葛陂。正北枕鸭绿江。又北直修蒙河。即波猪江上流。关扼则西有林田虞芮两岭。南有茂盛岭。南东有葱岭。中江官铜河山竹田四岭遮其南。冲天者之五蔓十蔓四岭截其东。 万历后生女真董山一派强大。统毛麟及左卫右卫部落。而四郡密迩。其地酷受侵掠。遂废之。至今不复。盖此地距灵丘塔不满千里。及虏之入主中国。此真筌蹄耳。要不必相为剽掠。易复设古县。而但恨东方无人。使五六百里沃壤。捐为废地。惟我 列朝有意开拓。而因循至今何哉。目今胡皇荒淫。适当运讫耳。有明主作而东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9H 页
征。势必屯田于此。以逼灵丘。不但我 国家坐失地方。其扰弊边民。当复何如哉。不可不为当局者忧也。
与闵婿汝行(景赫)
栖息山寺。伊蒲饭生涯姑安。不辍做可喜。述作不必盈篇。一意湛思求之。末乃有进。如此而继以读。则明年必大进。且工拙间不畏人知。语不成小无忌。随胜者强做过四五十篇。则渐透妙理。于此免所耻。然后可免前来无耻。先耻之耻。终于耻而已。
与闵婿汝行(景赫)
惨矣。梦耶真耶。渠之幽閒之姿。不获于天。而没其身耶。抑吾之积恶及于渠。而不能保其命耶。生产人固同愿。而反以此亡其躯。饱经酸辛。又不获年。人生之至穷至厄。萃集于渠。长逝之际。父子兄弟俱不相诀。不独生者痛。渠若有知。必掩泣于戢木之中。此何祸变。究厥仪度。无一夭促绵薄者。顾积恶忤神明。使之替殛以罚吾。而代之者岂不冤乎。猿肠寸断。至欲溘然忘悲而不可得。所希一块肉保存。寄渠形影。而谁为哺活其残喘。必拣吉阡。以思保护遗儿。而无前大雪。三南路梗。北地虽不如南。一白天地。何以拣山。须取地师之不忮且精者详慎之。冬已穷。几何而春。归根者已萌。而独死者无复还期。将取片木。委之重泉。惟恐不及。无异桃夭之催行。幽明之痛。尤想一般。此间一谋递职又不遂。到得望日。可作閒身。第父子至情。不得诀死生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59L 页
者。百年之日长恨矣。
与闵婿汝行(景赫)
恸矣。乳儿缘何以化去。家弟来传儿化于颔下肿。化之日似在去廿六七。不能详其病与日子。君则为瘗往骊。其从葬厥母傍否。先死者无夭死像。而猝溘然。情钟之恸。天地茫茫。犹凭而慰者。幸有一块寄其眉目。或冀长成。塞今日悲。而又不保。相继化去。浮沤风花。更无追凭而为慰。渠有何罪。天酷于其母子。若是之甚。罔非此积忤神明。故使饱无限悲戚。送馀年而然矣。渠虽死而儿存。则其死不死。儿今化。渠真死矣。君且亲束藤箧。并委于空山。而永绝形容。则其悲怀若在渠初亡。尤切惨伤。积哀未艾之中。又承此报。形神自尔渐澌。今非古我。几何不古。恐古前失面。承书第拟全家将溯黄骊。不禁怅然。贫且寒。安往不然。骊亦京。难保无忧。仆顽而不没。次第度惨祥。躬壳尚枵然支存。一痛无既。顾此断意京洛。而如或因事入城。邂逅无期。前别已三载。仪容只森然眼中。层峰恸后。其耿念当如何。而睽离中又将睽离。悲叹而已。
与内弟金君保(哲行)
昨得月浪书。如得世外消息。跋历馀善摄。旧恙不闯耶。既经宰。又复壮游塞上。而六五朔遄归。有若游赏者。前后所遭。可谓天相子矣。未知拊掌聘眺。有出塞作乎。
与外弟李士深兄弟书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60H 页
秋雨开辟一境。推知那中亦然。从殆同身当洪水之怀襄。伊时自谓当如天皇世人。三日雨过。始见人往来。归之人皇时民。而今则山川列立。人物如前。芝峰老翁一喝。不是虚言。但山川改辟。人民失食。来忧有不可形。心悴才拙。无处下手。任天而已。
与赵汝揖(荣进)
可笑令季汝瞻之事也。既不幸席帽矣。二十四朔粥饭僧债未了。又长沙迈矣崎岖。官无大小。可怜苜蓿盘。此何命也。得失任之。笑矣。
与郑䤴书
或传令咸夏济在京第。卒得染疾。疾六日而不善用药。卒以死。信否。夏济鲜子姓。继其兄权奉文忠公祀。其为人仁且孝。足以世其家而蕃息其嗣。使天无理乎。则其死与生不可信。使天有理乎。则如夏济者夭而死。而谁能存。虽然传之者亲见。自京殓而来者。又记其时日甚详。此果信然耶。是贤者不得祀。而仁者不得其寿。其兄以是疾没。而其弟亦死于此。理耶是不可信也。夏济今年十九。方在丧累然羸瘠。扶杖而后起。迫于宗家。奔走道涂。撼顿得疾。死又于逆旅。其志将欲取便宜以安其亲。而反使其亲具舆曳柩。归骨于旧阡。夏济之穷奇至此酷。亦理耶。夏济如幸而有遗腹则郑氏存。不尔则夏济死而郑氏绝。则是鲁山公之仁与文忠公之泽。又不能保有若子若孙耶。噫不忍言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60L 页
也。如有真讣。乞赐急垂。
与从侄(禛)
秋序垂罄。孝思想益罔极。仆尚苦漂泊。要得数椽屋。支遣祁寒。而岁暮讣益凛然。前书云云。哀所犯作。庶几乎观过之仁。则家兄虽有所云云。必不过为刻核以伤仁爱。至夫末端所云。虽吾亦必保家兄之不此为。此或疑阻之极而传闻之讹也。设令有此。当相对折衷义理。惟安便之从焉可也。遽不必作为长书。张皇说辞。俾不有至亲情而乖子侄之道也。向吾与人书文坞之及焉。偶未免得碍于从祖。盖不审辞而滥亵之失。不啻家兄之今所云然。而从叔察其无情。不怒而亲袖其书。面责而焚之。使吾自悔服之不暇而不爽情义。父兄之诏子侄如此。况子侄之于父兄。遽尔以声色加乎。况又数年来。长老次第凋零。门户漂摇。以拟风雨后死之责。同心戮力。求其济之不给。顾何以意见之求胜。而征迈之不知也哉。古之懿亲。亦岂尽志合而意同。笃其恩爱而已。苟不若是。诗何以云兄弟阋墙。外御其侮。张公艺又何以书进百忍字乎。惟其恻怛为主。而利害之不较。古之道也。吾之乡居。每以此诵之子。子亦心肯而许我者有矣。吾之终始待子何如。而子之所以自待。乃不如吾之待子何也。须回心改图。毋至永迷。笃乎仁爱。惟道理之从。是吾望耳。
震溟集卷之七
 状
  
上湖西观察公状(代人作)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61H 页
昔先相公按节湖西。取文行为世称者数人闻于朝。金君文甫蔚为选首。其启曰孝亲友弟。口不说利。致之左右。为世准的。庙堂不用。穷独然后死。又作诗吊之曰大佩琼琚。不如璎珞。盖惜其纯行德器。不得显于朝也。今其子镇宇克趾前武。积业累工。有君子温良之行。孝友而立确。才艺而见博。赴人之急。若己亲当。六艺之术。靡不曲通。其道穷天人而不为世知。不得在当路。无以列群行。应 国家求贤赫赫之旨。而閤下幸为帅臣。以荐进贤良为己任。金君固将显焉。况为文甫子乎。閤下固将拔焉。况有先相公事乎。君子之为学。行不纯于俗。道不谐于时。人爱而不相忌者固小焉。道成仁熟。无不服然后人信焉。若金君者。一乡言之不足而一邑荐之。一邑荐之不足而閤下前后左右皆诵之。信乎其贤之已著。而閤下与之又旧也。君子进人。必举其所知。公言之至。其实益见。有人如此。而邈然无所用心。何以继先相公好贤之志。塞众人之所公言乎。閤下若不信焉。质而考之。若信焉。礼而致之。见其可荐焉然后闻于朝廷。荐于吏部。由是而置诸仕宦。彼将感激振厉。益流声实。而不负閤下所知也。士之修身尽道。而不见知于王公大人久矣。所谓知己云者固鲜矣。而复见于今日。则金君之修德。能继其父如是也。金君之砥行。能显于众人如是也。閤下之好贤。不弃君子如是也。閤下之乐善。不弃公言如是也。閤下之进人。不忝先相公如是也。苟然则天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61L 页
下贤士大夫皆欲死閤下之门。而閤下固不失进贤之名。岂不盛哉。今或徒取声名。而仰渎于大贤。则此出于阿私也。某等耻为言也。閤下亦耻其荐也。进贤之道。岂在是也。今以某言不为不信。据前状置之荐首。则人必曰观察真好贤也。真不忝先相公之风也。
与赵节度状(代人作)
盖士于斯世。不惟许身之为难。而知而相感者。尤未易也。故俊乂之士。苟有知己。虽于下贱。答而死之。若夫获大人之崇遇。蒙卿大夫之奖许。必将穴胸斩脰。不一死而止。遭遇出于常。报答异于人固宜也。伏惟閤下盛德烜赫。事业轰宏。作 明主之毗。总江汉之师。才俊之士傥弛之徒。日伺候门庭而不暇择。今擢用之意。及于素昧之士。恐在左右者之误。而抑閤下之奚所取哉。君子用人。接之言语。察所由。而犹为不足。施之事务。见其可然后授之职。不佞之仄想风彩。愿致死于门墙者已多其日。而惟閤下不惟才之不察。言亦无所接。遽以不赀之责。加诸未察之身。抑恐厚望之不足塞。而明鉴之不足称也。曩者湖幕。实由荐进。无宿昔之谊。而慷慨尽言。欲效万一之有。非主将之意。不可与有为。昔者之处湖幕。今者之居门馆。遇知岂殊于彼此。而自处亦岂异于毫末哉。士之欲奋身立名者。不遇大贤。无与施。而如是云者。诚以许身轻者其报啬。知遇浅者其获不专也。不佞自惟贱士。事人之节。赴急之才。无有其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62H 页
实。遂至于老。而有数亩薄田。五间弊庐。足以庇身而自饱。奚必拳跽磬折。强心不乐。而徇于人然后快。然閤下贵公子也。礼先于下贱。将有事者。敢不以死。
震溟集卷之七
 笺
  
贺赵明府笺
内辞凤阁。出乘熊轩。仙凫浮鳌。班隔五花之判。杨州骑鹤。梦叶三刀之荣。襜帷启行。髦倪献颂。伏闻良吏国家之元气。太守古日之诸侯。锦南有雄府五十三。必数赤裳睡仙之地而称首。海东有名山一十六。亦推青台德裕之境而为宗。得一麾若将终身。虽万户不足为乐。伏惟明府长风破浪。云梦吞胸。文章如怒虎飞龙。镕铸两汉。议论若惊河奔马。颠倒万人。锦榜唱名。惊动丹墀之日月。长杨奏赋。鼓舞仙仗之雷霆。昔也斗南为第一流。今焉瀛洲齿十八士。校书通天禄之阁。阅秘藏之浩繁。翰林逼华盖之尊。扬 圣旨之汗漫。一掣华峰之隼。遂空冀北之群。雪月清标。下人间之独鹤。风云健笔。妒天上之六丁。阶翻红药之花风。直锁青芸之春色。士元岂合于百里。望之先试于一州。操牛刀而屈才。咸惜其去。按隼𣄣而增秩。岂出 圣心。幸而及簿牒之馀。窅然有神仙之乐。东坡咏十里之菡萏。了公事于湖中。居易具一船之琴书。作水仙于波上。灵龟丛桂。郑公之仙窟犹存。绿字丹崖。道馆之遗躅依旧。焚香哦句。思袅石川之花。对雨看棋。声飘青堂之竹。几成梅公之吏隐。肯羡潘生之仙尘。某生逢二天。坐屈三顾。百年不厌于
震溟集卷之七 第 562L 页
糠秕。一寒亲与之绨袍。同李膺之舟。异礼腼回。入师偃之室。殊遇怍心。访津桃源。将问秦时之白日。炼药岣嵝。愿借葛洪之丹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