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亭责周伯仁论
论曰。夫事有可悲而不为之悲。时有可痛而不为之痛。是谓不近人情。何则。天下之至悲。莫切于黎臣式微之时。天下之至痛。莫甚于齐臣失王之日。而为其臣者不为之悲且戚于其间。则斯可谓之人情乎。是以为人臣者。不幸而值阳九百六之会。际降割方蹶之辰。则或有沫血而饮泣者。或有拊膺而长痛者。或有抚剑而雪涕者。是固人情之所易至。而秉彝之所同得者也。然而是悲也非徒泣而已。是痛也非徒戚而已。将以激夏靡之忠。奋种蠡之节也。苟无悲痛之实。忠愤何从而激乎。苟无忠愤之激。恢复何从而责乎。然则事之可悲而悲。时之可痛而痛者。吾未知其非也。昔司马氏之南渡也。周伯仁泣于新亭。王茂弘责之以楚囚之徒泣而勉之以兴复之义。后世之尚论者。莫不小伯仁之屑屑效儿女子悲。而多茂弘之大胆雄略。愚则独以为茂弘之不近人情也。何以言之。当新亭齐会之日。天时人事。有可以悽怆而伤心者矣。乾坤幅裂。宇县板荡。双辕北转。五马南渡。伊洛

为毡裘戎马之场。江淮无亭壁藩篱之阻。民生罹于锋刃。衣冠陷于涂炭。而一片江南。暂开草莱之廷。暇日名区。试举聘远之目。则山川异色。云物变态。忠臣烈士之感。当复何如。虽殷墟之流涕。眢井之悲呼。申包胥之顿地。蔡威公之泣血。无所不可矣。然则伯仁之泣。非泣其乱离之云邈也。身世之艰难也。泣王室之多艰而痛二帝之北行也。夫如是故。当日在座之人如顾荣，贺循之徒。桓彝，庾亮之辈。袖有回天取日之手。胸抱寝干枕戈之心者。莫不环坐而雨泣。泪下而沾襟。于斯时也。彼茂弘独何人哉。铁心耶石肠耶。抑冥顽而无知者耶。其言以恢复为先务。而以悲哀为末节。其言虽若有理。中兴之业。讨复之功。独不可以涕泣而求之耶。为中宗者。卧薪而号泣。思所以复其父兄之雠。为将帅者。受钺而流涕。思所以雪其国家之羞。为士卒者。伏剑而吞声。思所以报其君父之辱。则将见上下一心。忠义自激。以之讨贼。何贼不服。以之复雠。何雠未报。上之可以灭五胡之族。回二帝之辕。次之可以竿刘渊之首。复祖宗之疆。而茂弘以当日之元臣。不以忠义激慨之心。开悟其君心。奖励其士卒。而反责伯仁之垂泣。其戮力之言虽壮。而恻

怛之情则少矣。其克复之志虽奇。而恳切之诚则薄矣。茂弘之终不能廓清中原。还于旧都者。岂不坐于是耶。由是观之。茂弘之功名事业。虽优于伯仁。而其忠爱之诚则终不如伯仁矣。才器干局。虽过于伯仁。而其恳恻之实则终不如伯仁矣。何以明之。昔蕫卓骄横。将移汉祚。汉庭大臣若袁隗，杨彪之属。皆会于朝堂而垂泣。曹橾(一作操)责之曰尔能哭死蕫卓耶。犹当同力协谋。以去贼竖。曹橾(一作操)之言。诚与茂弘一般。而毕竟曹操为汉家之逆臣。是亦由忠爱恻怛之诚少耳。惟其然也。故茂弘当石头之变。立视伯仁之死而不为之一言相救。是岂近于人情者。是其新亭责泣之强肠。过于忍而为是也。后之论者。亦或以为王敦之畔。茂弘实主于内。而及其事不可成而后。始以义而灭亲。则王导之实有忠心于晋室。未可知也。虽未知其必然。而若以新亭之责伯仁。石头之杀伯仁一事观之。则实有可疑者矣。夫不近于人情者。必有不近人情之事。新亭之气色。众人之所泣。而茂弘独不为之泣。石头之祸变。众人之所不忍。而茂弘独能忍之。以如此心肠如此强忍。抑何所不至哉。然则晋氏之所以不亡于王氏之手者。以新亭垂涕之诸贤。布列于

朝廷。与之协力同心。有以逆折其奸萌而不至于横决也。岂不危乎凛哉。夫然则当日伯仁之泣。盖亦有所为而泣也。王室之艰难如此。而历数同僚才器之可任大事者。莫如茂弘。而茂弘之忠义恻怛之诚。有所未至焉。故欲以一泣而激茂弘之心。茂弘虽责伯仁之泣。而其一寸刚肠则已感动于伯仁之一泣矣。故能以忠义自励。终为中兴之元臣。愚故曰周伯仁暂时之泣。不让于申包胥七日之哭也。若使茂弘终感于伯仁之泣。而石头之变。能推不忍人之情焉。则茂弘岂不为全人。而新亭之责。得不为朋友相勉之语乎。惜哉。谨论。
五百人向风争刎论
论曰。死天下事易。成天下事难。何则。事去时艰。国危主辱。而以只手取虞渊之日。一木支大厦之倾。转危为安。以亡为存者。是岂硁硁匹夫之谅。所能办哉。至若国破而不能存。君亡而不能救。智穷力屈。势孤气单。徘徊天地。只有一死。则其志节虽或可尚。而亦无益于国家之存亡矣。是以为臣之道。不以死事为难而以成事为难。苟或才不足以匡君。智不足以图存。及至于无可奈何之后。乃以一死报君。为自家之能

事业。则是不过匹夫匹妇之慷慨杀身者流耳。然则彼田横之客五百人。为田横而刎颈者。其为难乎为易乎。后世之循迹而论者。皆以为齐国既已亡矣。田横既已死矣。彼五百人者不死而亦何为哉。此言诚然矣。犹为不知本之论也。夫田横之始与五百人为徒也。精神以召募之。意气以感使之。与之同患难则五百人其手足也。与之争天下则五百人其爪牙也。与之谋国事则五百人其腹心也。然则齐之有患难。五百人可以捍御之矣。齐之图天下。五百人可以宣力之矣。齐之有大谋猷大筹策。五百人可以弥纶之矣。田横之所望于五百人者。岂亶在于一死以报我。而五百人之能事。亦岂在于一死报知己而已哉。而况当其时也。田横之势。实有可为之基矣。席田宗富强之业。据海岱膏腴之地。西有浊河清济之固。北有渤海鱼盐之利。上之可以行帝王之道。服天下之诸侯。次之可以南击楚西却汉。北并燕代。割天下以三分。与刘，项而鼎峙。下之可以负海为池。践岱为城。谨守疆域之内。以寿田氏之祀。而设或不幸至于智穷兵败之后。犹可以北走南奔。蓄怒忍愤。徐待天下之变。而不此之为。乃反衣服饮食于青齐无事之日。鱼

骇鸟窜于临淄事去之后。君亡国破。无一事措画于其间。而沧茫海岛。只作剑头之鬼。吁亦可哀也已。据此而论之。则彼五百人者。实无可用之才可取之实。而当日之所纠合之者。只是贩缯狗屠之辈耳。苟有如良，平，信，越之流在于其中。岂肯使临淄失守。其君自刃。而只以一死酬其主下士之恩哉。何以明其然也。夫郦生之劝齐降。齐国之不利也。而五百人不为之谏。历下之罢守备。齐国之失著也。而五百人不为之忧。龙且之败潍水。而五百人不能救。其君之倔彊也。而五百人奉送于死地。由是观之。齐之不能服诸侯而为帝者。五百人之罪也。齐之不能分天下而鼎峙者。五百人之罪也。齐之不能守疆土而保田氏之祀者。五百人之罪也。田横之不能含羞忍愤。待天下之有变者。五百人之罪也。五百人虽死而岂足以偿其罪乎。或曰不然。此则非五百人之罪也。五百人既有殉国之节死上之忠焉。则田横之有失计败谋。五百人尝言之。而田横不从耳。何罪之深也。愚曰若然则五百人尤为不智之甚也。田横之为人。苟自是而愎谏。言不听计不用。则是无足与有为也。虽卷而怀之可也。虽退而耕于野可也。虽纳履而之他国可也。

奈之何低回而不能去。趑趄而不能决。终至失千乘之大国而寄身于瀛海之岛。弃铭鼎之勋而编名于囚虏之籍。掷千金之躯而殉节于无报之地。使汉廷得意之人。抚掌嗤笑。而燕赵悲歌之士。击节酿泪也。虽其可取者节而无足取者才也。可许者忠而不可许者智也。太史公所谓世主不臣。说士不载者。非指此等人耶。虽然楚之亡也。项王之八千弟子。无一人为项王死者。噫。八千子之于项王也。生同里闬。又与之横行天下者。亦多年所。而楚国未灭。八千人先散于垓下之围。何其与五百人不相类也。甚而至于季布，周殷之属。丁公，项伯之徒。或以至亲或以谋臣。甘心屈膝于刘氏之庭而不知愧焉。以此言之。五百人皆可谓烈壮士。而田横亦可谓能得士矣。田横之得士如是之多。而犹不免于死。五百人亦不能脱于锋刃。愚故曰死天下事易。成天下事难。谨论。
八友轩先生文集卷之五
　说
　　
鹊巢说
卜居之二十五年。有鹊巢于午。占曰吉。室家咸庆。巢傍民以为不祥毁之。家人咸怒。将咎毁者。叟曰不可。吾之所谓祥。彼之所谓不祥。谓之祥者宜存之。谓之

不祥者奚恤。毁之亦宜。小子来。明告汝。人之吉凶祸福。罔不在厥身。桑谷之妖而太戊以兴。鹯雀之祥而王偃以灭。何有乎祥。何有乎不祥。尔亦不知祥咎不僭在人。越三年丁亥春。鹊复于古巢。巢傍人不复毁。叟曰吾之德其衰矣乎。向民能毁之。今不敢。彼知吾不欲毁之也。家人曰然则使彼毁之乎。叟曰不可。谓吾之祥而不欲人之毁之也非公也。谓彼之不祥而使之毁之也非公也。昨年既见毁于彼。今又见毁于若。鹊奚罪。君子之处心。廓然而大公。
训蒙杂说
人者天之徒也。故其生首天。亲其本也。
禀命于天。受形于父。生育于母。父天之道也。母地之道也。
天下林林。非君莫治。群生蠢蠢。非师莫教。
是故天既生民。必命聪明圣知之人。作之君作之师。以主其治。以掌其教。
天地之间。惟人为大。生于父治于君教于师。父也君也师也。皆我之所当事也。
故事父必以孝。事君必以忠。事师必以诚。孝则必忠。忠则必孝。诚则该孝忠之道。故曰人生于三。事之如

一。然非假之于外。本之性情者何也。即天之所命也。
夫性者与人而俱生。不以圣存。不以愚亡。人莫不有性。性有时而昏。故复性之为贵。
夫所谓孝也者。婴儿之生。食于母。爱母固也。才有知觉。便知爱父。非性矣乎。及其长也。物欲蔽之。性于是昏矣。故天下有不孝者多矣。
苟能复其性而率之。造次颠沛。常不失婴儿之慕。大舜曾参之孝。亦不过乎是矣。
孟子曰。好货财私妻子。不顾父母之养。一不孝也。博奕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二不孝也。好勇斗狠。不顾父母之养。三不孝也。此特言其养耳。养之之外。有孝道焉。
有酒食。先生馔。非孝之大也。有疾病。执药饵。出涕沱若。非孝之至也。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不敢伤父母之遗体。立身必敬。行己必恭。不敢坠父母之遗训。此孝之盛也。
夫如是则言语不慎非孝也。饮食不节非孝也。居处不庄非孝也。容貌不恭非孝也。事君不忠非孝也。事师不敬非孝也。凡一言一动。一事一为。无不该于孝。夫所谓忠者非他。孝之推也。君有事。竭其股肱。宣力

四方。即子之趋父事也。君有难。致身效命。不避险艰。即子之卫父兄也。君有过。开心见诚。绳愆纠缪。必欲纳君于无过者。即子之谏于父也。谏而不从。则或几谏焉。或讽谏焉。必期于开悟。是子之起敬起孝。悦则复谏之意也。几谏讽谏而又不听。熟谏而力争之。虽死不去。是子之垂涕泣而随之。虽被箠挞而不已之义也。君如有善。日赞赞襄哉。俾风动于四方。同享富贵。同乐太平。是犹诗之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乐且湛。孔子曰父母其顺矣乎之类也。能如是而后。可谓孝之至。忠之尽也。
欲为孝。必知事父之道而后可。欲为忠。必知事君之道而后能。其所以知之何。由其师道乎。师也者。人伦之先觉者也。以先觉觉后觉。以先知教后知。学于师者。可不尽其诚乎。
是故学事父之道而不尽其诚。则孝之道不成。学事君之道而不尽其诚。则忠之道不立。夫所谓事君事父之道何也。始于格致。中于诚正。终于治平。不诚而能之乎。故子思曰不诚无物。又曰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
　　[论天道]
天何为哉。苍然覆乎上而已。(以下论天道。)

推之而不见其根。步之而不见其际。坱兮圠兮。芒兮勿兮。不可得以穷。
然其行健。常运而不已。一寒一暑。一昼一夜。历万世如一日。是孰使之然哉。
天道玄玄。其终不可得而见耶。日月揭乎上。是天示我以知也。雨露濡于春夏。是天示我以仁也。霜雪集于秋冬。是天示我以义也。星辰错列。拱北而不乱。是天示我以礼也。四时运行。终古而不失其序。是天示我以信也。
为天之子。克肖其德。然后可谓尽其道。体天之仁。法天之义。行天之礼。用天之知。守天之信。可以通天下之志。可以知天下之故。可以成天下之亹亹。
天道不能以自行。命之人而后行。故位曰天位。禄曰天禄。民曰天民。职曰天职。刑曰天刑。居是位食是禄臣是民官是职用是刑者。虽人也。道则天。
然公则天。私则人。私则不公。人则不天。为天之子者。敢不敬乎。
　　[论人道]
易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礼义有所措。言人道也。(以下论人道。)

非男女。不能以媾。非夫妇。不能以生。非父子。不能以续。非君臣。不能以治。天地之间。所以长有人。不至于乱亡者。以此道也。
五伦之叙。虽各有道。总而言之。莫不主于礼而裁于义。
夫妇而无礼。则亵狎而淫昵之风作焉。父子而无礼。则怠惰而忤慢之习长焉。君臣而无礼。则骄蹇而乱逆之变起焉。如是者虽谓之人。禽也兽也。
雎鸠之飞类而犹知挚别。虎狼之彊㬥而犹知慈顺。蜂蚁之微小而犹知尊君。物犹然矣。可以人而不如乎。
　　[论尽道]
人之所贵乎为人者。以其有人之道也。有之而能尽其道然后。方可谓之人也。(以下论尽道。)
孟子曰惟大人。能践形。践形者何谓。尽人之道也。
或问曰何脩。可以尽天道人道也。曰子思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言戒慎恐惧于不闻不睹之中。省微察几于幽独得肆之地。无一息之间断。无一毫之差谬。则道于是存。
又曰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中在喜怒哀乐未发之前。和在喜怒哀乐既发之后。于其未发之前。操

存而涵养之。于其既发之后。省察而中节之。用力既久。工夫已到。自然而中。自然而和。则天地虽大。可得而位矣。万物虽众。可得而育矣。
夫道若大路然。人之由之者。举足皆履。惟其由之而不知道之为道。是以知道者鲜矣。
子思曰君子之道费而隐。费者言其显也。隐者言其微也。显者易见。微者难知。见鸢之飞而知其所以飞之理。见鱼之跃而知其所以跃之理。则天道人道。可得以知矣。
天人虽殊。其道则一。显微虽间。其理则一。苟能穷理。其于尽道乎何有。
八友轩先生文集卷之五
　辨
　　
勿忘勿助与鸢飞鱼跃同意辨
勿忘勿助。是就学者体道之自然而著不得一毫私意处说。鸢飞鱼跃。是就道体之自然而无一毫私意处说。夫鸢之飞鱼之跃。非有意于飞跃。而自然而飞自然而跃。则是道体之自然也。曷尝有一分作为底意思。不忘所事而气得其养。不忘作为而气无所害。不期乎气之充塞。而浩然之气自然充塞于两间。则是体道之自然也。曷尝有一毫牵彊底意思。体道之

自然而吾人腔子里。浩然之气自然日引月长流动充满。以至于不期然而然。则夫道体之自然而著乎上下者。自将与我为一而无纤毫之间隔矣。故自其飞跃之物。而就勿忘勿助底看。则有若判然离绝。而自其体得自然。不著一毫私意处看。则其意有自同者。此学者所当深察而明辨者也。然学者于平日。未尝下得体物工夫。不识道体之为何物。而骤然语鸢飞鱼跃之理。则只见翰而飞者是鸢也。潜而跃者是鱼也。何足以知其自然之体。而于自己分上。没了活泼泼底意思。未尝下得养气工夫。不识集义之为何事。而骤然说勿忘勿助底工。则才著意便是助。才不著意便是忘。何足以体夫自然之道。而于日用间。尝有揠苗助长底意思矣。夫如是则固不敢说得勿忘勿助与鸢飞鱼跃同一意思。而虽或强为辨说而谓之同意。亦不免鹘崙吞枣之病矣。呜呼。道体浩浩。能知其体者鲜矣。勿忘勿助而能体其自然者又难矣。必须于平日日用之间。工夫充积。近自夫妇居室之间。远而至于天下莫能载莫能破之地头。恒见浑然全体。如川流之不息。天运之不穷。无物不有。无时或息。而表里精粗体用本末。无不冰释冻解。触处朗然

之后。能识得一般意思。与鸢鱼忘助自相贯澈矣。苟非知道者。其孰能与于此哉。故朱夫子之言曰近觉得如水到船浮。解缆正柁。溯洄上下。无不如意。此言勿忘勿助之功既至。而于日用事物上。沛然自得。无纤毫致力之为也。夫子盖尝身亲履历而体验之。以自得之于心。而片片说与后人。先生岂欺余哉。虽然其工夫次第则不能无先后浅深之可言者。鸢飞鱼跃。是工夫尽处。方见得道之全体。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之意也。勿忘勿助。是用工之时。无作为安排之心。以直养而无害之意也。其意则同。而其用工地头则固有先后浅深之别矣。故求鸢飞鱼跃之理者。自勿忘勿助而求之。则自可见同意。而致勿忘勿助之功者。自鸢飞鱼跃而求之。则茫然无下手之处。而有先后倒错之失矣。此又学者之不可不辨处也。
西铭是中庸之理辨
西铭之意完而备。中庸之意精而微。西铭之辞约而寡。中庸之辞博而长。西铭之工。向称物平施上说去。中庸之工。自戒惧谨独中做来。西铭不过分两节看。中庸分作三十三章。如是而曰西铭是中庸之理可乎。曰何为不可哉。西铭中庸均是明理之书也。其所

同者理也。故西铭明理一分殊。中庸首言一理。中散为万事。末复合为一理。其理一者。即中庸之一理也。其分殊者。即中庸之万事也。今以西铭而考之。父乾母坤而体塞性帅者。非首言一理之意乎。长长幼幼继志述事者。非中散为万事之意乎。至于存吾顺事没吾宁之句。亦可以见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底意思。亦岂非复合为一之意乎。观其推亲亲之仁以大无我之公。即中庸之忠恕也。因事亲之诚以明事天之道。即中庸之诚明也。故熟读西铭。得其意味。则自然见天地万物与我为一。上下同流。无处不在。鸢鱼飞跃之理。昭然朗然于目前矣。然则西铭即中庸之理也。中庸即西铭之理也。呜呼。天下之万事万物。皆本于一理。圣贤之千言万语。皆主于明理。夫六经语孟之书。皆莫不有西铭之理。而其终始言理。明一本万殊之意者。未有大于中庸。意者西铭之作。本于中庸乎。横渠子尝驰骛孙吴。悟范文正之言。始知读中庸。及其暮年天理烂熟然后。乃妙契而疾书焉。西铭乃其文之粹者也。故指意体段。无一不合于中庸。而其理则元是中庸之理也。游定夫游于程门。得西铭看。涣然不逆于心。乃以为西铭即中庸之理者。岂无所

见而然耶。曰然则近思录注。何以曰有差等云云也。曰中庸推本天命之性而致中致和。以至于位天地育万物之功。西铭言人物之生。同禀是气。同具是理。而推一本讨万殊去。若不能深究而汎加平量。则虽不无差等。然原其理则亦一也。人物同禀之性。岂非天命之性。而天地位万物育者。岂非明理一分殊之效乎。然西铭是中庸工夫之大槩也。其细微工夫则全在于中庸。学者必先读西铭。略知其大意然后熟读中庸。以俟其工夫之熟而更讨西铭看。则始涣然不逆。而如游定夫之胸次矣。彼后世之妄加讥议于西铭。如鲍若雨，林黄中之徒。虽不一而足。然亦何足轻重于西铭哉。
八友轩先生文集卷之五
　箴
　　
明伦箴
天生蒸民。莫不有伦。其目有五。行本于亲。上而君父。下而夫妇。凡厥长幼。亦越朋友。有义有别。有序有信。凡有是者。奈何不慎。惟民蠢蠢。日用不知。逸居无教。禽兽几希。惟圣斯恻。教之司徒。敷而扰之。咸遵轨涂。父父子子。君君臣臣。夫夫妇妇。三纲既陈。下至二伦。亦既用修。自虞而夏。由殷及周。斯教以明。世升大猷。

理乱相乘。圣哲其萎。斯道遁去。寥阔千祀。圣宋有作。紫阳兴起。道济天下。在下无位。诵先王法。作为小学。首揭明伦。示之民则。曰明伦者。明理已矣。教虽在师。行则由己。万里长道。始于发轫。自小而大。自近而远。
八友轩先生文集卷之五
　铭
　　
盘铭(盂几杖。敢僭为之铭。而盘则有汤铭。故不敢赘。)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盂铭
圆其体象天也。虚其中受物也。饘是粥是适可止。
几铭
室无尘。窗无翳。安斯几。廉以刿。或凭或隐。无敢豫怠。
杖铭
我行尔行。我止尔止。凡我行止。尔无不随。莫谓无知。贞固之姿。
八友轩先生文集卷之五
　祭文
　　
云谷书院。奉安锦江张先生文。
不老之趾。锦水之滨。维谷有云。考槃硕人。寤寐寒泉。道不迷真。今居古稽。秉德惟纯。直内方外。本孝为仁。孜孜进修。乐而忘贫。华闻日著。穷巷蒲轮。幡然一就。志在君民。旋赋遂初。友于麋麇。义高山林。教成彝伦。

盘旋杖屦。宛然芳尘。没而祭社。古义宜遵。仰稽　邦典。未敢冒循。玆询老成。谋厥精禋。仪仿沧洲。情礼粗伸。神理斯安。士慕愈新。启我后人。无斁千春。
祭族叔玉川先生文
呜呼。天不慭遗我一老。使先生没于海曲。岁在辰巳。哲人其穷乎。吾宗祚薄。栋梁其摧乎。儒林之根柢已拔。词垣之巨匠云亡。呜呼小子。自此安仰。呜呼。天之付畀于先生者。固已厚矣。其气清而粹。其性质而纯。操守则确乎如金石。文章则焕乎若星斗。早擅科甲。出入玉堂。斯文杠夯之责。世道扶植之任。咸以公为期。而公中岁臲卼。不合乎世。则退而筑山亭于洛之上流。以为终老之计。名场仕路。谈论不到。穷山绝峡。麋鹿与居。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而公处之晏如。一室潇洒。左图右书。而尤喜读古人书。圣经贤传。靡不研究。诸子百家。亦尝旁通。虽在衰暮之年。不辍焚膏之劳。俯读仰思。妙契实践。平生不肯以学问自处。而观其律身之法治心之工。自是学问中人。探讨之暇。杖屦逍遥。啸咏自适。每听松涛唔呀。江濑喧薄。辄欣然乐而忘饥。世道之忧。付之无何。其栖心之淡泊。立志之高洁。比之古人。罕有其俦。而奈之何时命

多蹇。　恩谴荐加。北关万死之馀。又作瀛海之行。六月严程。老人之筋力。何以堪支耶。呜呼。公之南也。凡公知旧往来之人。咸得拚别于道路。而平昔之眷厚如小子。一家之情谊如小子。东门一饯。独后于人。每引领南望。有泪盈袖。而曾未月日。遽承凶报。痛哉痛哉。呜呼始天之生公也。其所畀者若是其重。而及公之出于世路也。何其迍邅之此极也。志行如公而终不得出施于世。文学如公而又未得黼黻乎时。林泉退藏之计。非不雅矣。而又不能终老于沧洲之泉石。天之报施善人。果何如哉。公之宿德懿行。固非小子童观所敢称述。而追惟往昔。蒙荷盛眷。匪他人比。则乌可无一言以诀之乎。情虽无穷。文不尽意。只诵朱晦庵呜呼哀哉之语。敢为侑觞之辞。
祭清台权先生文
呜呼。岭之峤峻而矗。先生之道与之磅礴。𤃡之水清而涟。先生之文同其波澜。岩台之竹风浏湸兮。先生之襟韵共其萧爽。山不磨水不渴风不衰兮。人虽亡惟有不亡者在。玆懿先生学术造诣之不能究其说兮。小子何敢乎称述。顾惟小子之颛蒙兮。早失学以至于头童。未能奉帚周旋朝夕请诲兮。人文又从以

沈晦。灵帷之将撤兮。警咳之愈邈。愈邈兮奈何。伥伥兮焉托。长恸一声兮。万古永诀。
祭懒拙斋李先生文
呜呼。洛水泱泱。花山苍苍。二秀毓精。先生是生。先生于学。不居而能。践履敦笃。随事战兢。先生于仕。难进易退。位跻卿月。耆社命画。观其居室。人不堪忧。颜瓢屡空。曾歌自娱。观其居乡。恂若不言。德自及人。懦立薄敦。凡有行美。不可殚记。一言以蔽。曰惟敬尔。九十三岁。一心一日。生既顺事。没何不宁。公则全归。哀此后生。
祭李若天文
友道寥寥。辽阔千祀。公于此世。得见一士。我则得公。公则无猗。徵逐噂𠴲。亦友云尔。噫我知公。才毁而童。未及见公。心切憧憧。既克见公。爱而莫从。公登于岸。我坠于谷。公富于得。我游于逸。公犹引臂。欲与之同。如扶醉人。匪西则东。昔公为恃。今也谁依。心之忧矣。咏昔纾悲。幽村夜阒。月照于床。枕股而卧。奇玉在傍。同心之言。所言何云。我若后死。公文我编。公若后我。我诗公删。言出于戏。我则自恃。公少于我。谓我先死。乐以荒拙。斤于大匠。今其已矣。心焉如旷。公之有美。

举世皆仰。原其学问。孤山其祖。考其文章。秦汉其圃。迹其内行。惟孝而友。嗟今之世。似公者几。岩廊之上。贱不敢议。圭窦之下。所见惟尔。惟公之门。古称多士。昔访于公。公肄于肆。晦伯在左。老泉在右。三人鼎坐。出入今古。得闻馀论。乐而忘饥。残年饱饭。常见是期。曾未数载。二友先逝。公又不慭。怀宝遗世。公身可瘗。文章不废。公命虽屈。行美难蔽。惟忮之人。胡莫之爱。既耳之聋。惟舌之敝。公今何归。于鹤之阳。有井曰龙。藏剑之光。公没以宁。生者之悲。一恸临圹。万古长辞。
祭金应甫(弘运)文
呜呼应甫。有志行有文学。达而在上。可以有为斯世。穷而在下。亦足模范乡曲。而不得中身而没。悲夫。抑司命之于人。爱惜其才行而有以速夺之耶。应甫既不遇于斯世矣。无官资禄秩。又未遑著述。虽有异时子云。何从而说应甫。而当时之所自谓子云者莫如我。应甫之归。可无一言以赠乎。呜呼。吾与应甫当有竹马之欢。而不能无晚知之叹。尝于稠广中谈笑拜揖。而未尝有数日稳。白猴之岁。应甫选公车。偕计吏献策于京辇。余亦偶参汉额。约同行于竹岭下。时冬月已深矣。飘然广野。疾风走石。溯僾以行。向夕抵期。

则应甫已与金丈汝辉氏先到水铁桥。歇马卸鞍。出待于桥上。已移时矣。遂相携旅店。三人同枕。或讨论古今。或披露肝胆。嗟呼应甫。真慷慨士也。既入京。金丈遇寒疾不汗七八日。症甚毒。吾二人终始救护。至忘寝食。科事所不暇也。既落魄。相与载病而归。余窃窥应甫之动静。于得失盖恬如也。调养救护。不遗馀力。少无几微厌倦之色。观于此事。可以得其平生矣。呜呼应甫。生于柏老之家。食息诗礼之庭。得其膏腴。以为实履之地。而又能修饰名亭。啸咏其间。白沙苍壁。老松瘦竹。图画轩窗。媚悦心目。笑语须眉。带得来江山色泽。古家有贤孙矣。名区得主人矣。宾客日众。声闻益广。　主上殿下闻柏老朝天时有　神宗皇帝御赐大学衍义藏于家。令其子孙奉入。应甫得以白衣入觐便殿。实异数也。时论荣之。居无何。应甫遘毒疾首尾四年。药饵无良。竟以是不起。呜呼哀哉。顾余平生。言语不媚。文词不扬。寂寥斯世。无一人知者。而自谓知心之交者。龟堂有应甫。龙山有黄圣徵。圣徵即应甫之甥而酷肖其舅者也。自今以往。有忆君之怀。则当去握圣徵。岂不愈于孔文举之手握虎贲而叹其典刑之犹在矣乎。呜呼。应甫之内行实迹。必

多有可记者。而余不能与之朝夕处。姑以其见于外者言之而略之。圣徵氏必有所云云。不使长逝者没没于后日也。
祭金进士(汝錂)文
仰惟尊公。笃生名门。梧园嘉卉。凤穴殊毛。卓荦襟期。峻整风仪。嶷如断山。挺如孤松。直舌方心。不肯阿世。鲁泮登名。翘楚儒林。声传洛下。望重山南。尺疏叫阍。匡正斯文。言虽未施。志则可见。中年落魄。万事浮云。晚寓襄阳。蓬蔂而行。身随年老。事与心违。剑菀丰城。骐困盐车。风期杳杳。湿苓山榛。嗟呼不慭。天乎时乎。何赋之厚。何施之乖。顾瞻斯世。世道日下。人物渺渺。言论鄙鄙。古人难见。惄焉心饥。嗟余小子。夙被深知。猥托姻好。累承清诲。赖而为归。今焉何恃。鹤山南畔。有菀佳城。孝子来卜。公灵以宁。灵辰不留。輀车既戒。情溢词缩。文不尽意。一声长痛。万古永诀。
祭尹以时(斗应)文
呜呼。黔娄有言曰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以今所见。惟公有是焉。公读书穷巷五十年。学日进家日贫。卯酉不给。裘葛不时。犹危坐一室。考索名理。多有所得。而不肯为著述。以求知于人。故公之名未尝

出入于公卿荐剡之书。而但蕴于中者。必发于外。使人一望其仪表。便知为林下读书人。小子虽未尝执经史。口授章句。而寻常言语之际。被提撕警发之教者。殆三十年于玆矣。顾胶固之质。复缠绕于末习。未能仰体公教导之意。候公之门。未尝不足踧踖而内自省也。公之伯胤氏。以儒雅能世其家学。而许小子以忘年友。公之堂侄处士公。以长德之人。为世所重。而于小子为舅甥。律身有法。动以规矩。小子尝仰之如父师。以为德门之多人。不幸甲寅之岁。胤公先逝。辛酉岳公继没。又十馀年。天不慭遗于公。小子自此其将安仰。小子自数年以来。汩于忧戚。葬未执绋。墓不渍绵。而转头之顷。再期已届。感念眷厚之谊。不觉涕泪之交集。
祭李正仲文
施亡周哭。康死籍悲。匪彼之痛。实为己而。手存质无。如埙失篪。悠悠此心。千载一规。昔在我丱。挟册尊庭。公时联业。齿间一龄。童子何知。句读未通。犹期以远。视如君同。及至稍长。时往候拜。公必视我。悯然以喟。今之后进。惟汝可期。习尚蛊坏。士俗难医。伊时汎听。不知何谓。到今追悔。何嗟及矣。自君失怙。我亦靡归。

伥伥斯世。畴仰畴依。惟君差强。庶几趾美。学究工专。至暮不弛。小成何贺。老苍可喜。持论刚方。不肯依违。贫而无求。不怕于饥。独未戒酒。丌阁陶诗。风情可爱。羸悴祟玆。丁亥六月。相遘华亭。三日论文。心眼俱清。因抽陋制。屏人求评。读卷未终。称许过情。岂其酬言。见爱良深。徘徊暮途。期耳牙琴。天胡惎我。先夺知心。瞻彼中台。宿约如昨。先公遗稿。草稿方属。要我共玩。期以时月。倩手谋纸。缮写成帙。方出示人。求雠大匠。今焉一瞑。万事悽怆。伯督先亡。稚子未长。妇孺持门。兄弟离析。一囊书籍。不知谁托。亵恐油污。藏恐鼠齧。虽有友生。只增嗟咄。羲娥易逝。几筵将撤。昔戒于酒。今也满酌。灵其肯顾。歆我情曲。
祭金圣希(应濂)文
呜呼。而我与公。竹马有旧。世谊既笃。相得甚厚。公能奋发。克绍家声。出入台阁。晋道方亨。顾我穷畸。跧伏田亩。学不进步。食不谋口。乃于此时。失我良友。心焉忉怛。悲此踽踽。谓公禀厚。何公寿啬。衰年哭子。傥或伤臆。谁之不如。而不公卿。苟假之年。交游与荣。昔来见公。载笑载色。今来哭公。魄藏魂邈。清灯映幌。玄酒盈觞。爇我诚香。死或有灵。温温气味。嶷嶷神观。顾眄

之顷。若或见闻。今其远矣。何日而谖。
祭内从兄上舍李公(敏迪)文
呜呼。昔在孩提。鞠于渭阳。公能骑竹。我时扶床。一嬉一呱。岂知弟兄。及至稍黠。返我家庭。山川间之。会面常稀。不以劳思。为有前期。日月征迈。共勉功名。时乎不与。潦倒半生。齑盐味酸。柳谋归南。岂用桑策。家计自赡。乐有贤兄。友敬俱宜。时以有馀。助其不时。别起名亭。扁以棣华。长衾共寝。乐毗姜家。池鱼跃波。谷鸟嘤轩。云烟增媚。乐意相关。诸贤赋诗。歌咏风流。悠然自得。轩驷非求。华闻日著。远及京洛。名卿有荐。早暮当拔。遐不寿考。遽尔不淑。噫我外氏。积德累仁。逮我王考。世称钜人。天胡不吊。夺我舅氏。公之昆季。乃其遗稚。成立盖难。岐嶷有异。克承祖训。进修不已。始焉单孑。乃终有庆。善者胡怠。天报不爽。我生在后。不识不知。得其实详。闻我天只。我无舅氏。繄公是恃。饥寒疾病。庶其有庇。胡不少留。以慰我思。埙篪绝响。交游无色。三孤泣血。可哀栾棘。公乃达者。旷焉何戚。生者有情。只自沾臆。公有一孙。郑之小同。谓我识丁。远来相从。苟有所知。曷不乐告。我思母氏。以寓馀怀。日月逝矣。转头祥期。操文以祭。灵其顾思。

祭全都事文
呜呼。昔岁黄鸡。我始御公。落魄春官。眊氉城东。视人色沮。惟公意彊。偃蹇东祀。长揖言飏。志奇大阐。神亦顾向。岭无　庭榜。自公始倡。玉婿同登。恩赐前秋。荣名震赫。进涂方脩。谓当莺迁。胡乃蠖屈。莲幕归来。万事濩落。逍遥林壑。返我初服。造物厮坏。亦靳清福。一卧潭滨。半纪于玆。药饵之良。将摄之宜。疾庶已矣。何至于斯。顾余小子。早被恩私。不谓鄙夷。怀以婚姻。壬午中秋。枉驾蓬门。寤焉终夕。顾眄有光。祝公遐寿。庇我无疆。今其已矣。咏昔憯伤。公嗣克孝。公孙且秀。不获于身。宜裕于后。灵辰不淹。輀车既戒。操文来祭。一字一涕。
祭全美叔(必𨩇)文
我之知公。在未相见。贵在知心。何待见面。忆岁丙午。滞雨大谷。获拜公伯。其心如玉。庚申计偕。又陪仲丈。表里无尘。心貌一㨾。曰我有弟。与尔同年。我乃以此。知于见前。以兄卜弟。知为好人。及其见面。复得其真。是兄是弟。文雅天伦。二丈父执。我不敢友。公乃辈行。一见携手。吐纳心肝。杂以嘲谐。公实虚中。水月襟期。人是曰是。人非曰非。不执己见。循物无违。人以病公。

我则见爱。凡今之人。心偏见隘。是己非人。主内奴外。公之为此。盖疾俗态。何知其然。我其證之。使公为非。公必不随。使公为善。公必乐为。若使模棱。惟媚是事。其守也确。何以办此。昔我有说。公有义狗。并乳通哺。不私其雏。董家鸡犬。何独专美。人不知公。天实表异。其徵如何。家道雍睦。妇子嘻嘻。奴仆诚服。我所愿友。实友其德。况我晦侄。为公子婿。相从既易。情晤频叙。曰我有恨。转石难平。先父先兄。并有科名。我独不肖。坠落家声。我慰以命。实悲其情。末年一解。庶几有伸。终复眊氉。渡灞伤神。年来抱病。药饵无良。悠然观化。心不衋伤。殆至属纩。口诵韩序。采山钓水。是公自许。足趑口嗫。即公所贱。嗟公志槩。之死乃见。孰云韦脂。不足为方。伊考厥终。用柔而刚。同因老病。久不周旋。今焉永逝。远即穷泉。操文以祭。泣涕涟涟。
祭权进士必中()文
必中善施恶报兮噫。子没父又兮噫。巷无居人兮噫。芙蓉凋落兮噫。而我独立兮噫。
祭伯氏钝岩公文
粤在丙申。王考启手。今公之殁。是岁而又。何罪于天。何厄于年。心之忧矣。气盈膺填。念为兄弟。今岁七旬。

孩提及老。友恭愈敦。少日劬书。联床同茵。学于家庭。口受章句。恐不及时。焚膏继晷。谈经及史。靡不用诚。相期立扬。少振家声。弟愚而鲁。兄敏而警。三馀得富。五总龟炳。文章早成。声誉四驰。荆围战艺。所向披靡。阵马风樯。雷奔电激。洛中才子。若崩厥角。我亦追后。蹑尘接武。庶几光显。荣我父母。不幸丁巳。慈氏遽终。未报劬劳。逢此鞠凶。甲子之岁。兄乃小成。后式丁卯。弟亦如兄。严候康宁。兄弟无故。宾客竞贺。丝管交奏。盈堂溢宇。子弟献舞。庆悲不具。潸然暗疚。黄虬守岁。来弟云亡。割半之痛。如刃中伤。丙子辛卯。义献登庠。一室四莲。并蒂联芳。国俗重科。皆谓曰庆。只坐于贫。家不成㨾。各窘衣食。谁曰不病。庄贷监河。颜帖乞米。知我罪我。罔不是羿。天犹不弃。眷顾吾家。癸巳季春。冒忝科制。叔侄簪华。侄则公子。顾我愚陋。何以得此。父兄所教。祖先遗德。徘徊顾影。恩荣忽极。绿袍象笏。并马还庭。未及于家。先拜于兄。兄时避痘。寓接于荣。挥扇呼新。非僭而情。兄曰季兮。是谁之功。弟曰兄兮。匪我而公。我家策工。实自公始。不获于身。遐福于嗣。晦又蜚英。得参召试。金闺簪笔。庶其荣矣。末俗猜坏。百般抵戏。弟亦连蹇。步步崄巇。见忤厚贼。辞职归乡。

得奉甘旨。我心则强。馀暇读书。庶几文章。贫穷忧戚。扰乱心肠。至今四年。茅塞犹旧。聪明日减。气质衰朽。世眼多白。寸心空丹。一麾限过。百口饥寒。乃于此时。公又长逝。高屋去栋。玉山摧桂。一病数岁。药胡无良。口号呜咽。视天茫茫。念公平昔。大是伟人。躯干魁梧。性味真淳。嘻嘻之政。温温之仁。公卿闻名。出入荐章。斋拟归空。茧做可望。田园晚计。准拟明农。击壤尧天。期食厥功。仰面长啸。天多地少。心豪意广。不嫌傍笑。万事任情。肯修边幅。下士营营。鸿鹄燕雀。惟德有符。百福斯从。寿既过稀。儿亦登龙。吉事稍足。至痛填胸。仰念亲年。九十少一。病不定省。悲恨常切。冥冥九原。想不瞎目。三弟犹存。敢使公戚。忆在少壮。起处与同。及其分析。地不数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今玆之别。千岁悠悠。号之不顾。问之不应。醇醇德音。何日复承。嶷嶷神观。何日重凭。沙水在前。马山在北。延津剑合。若堂斯筑。愿公安此。子孙千亿。
祭朴丈(鼎烈)文
维岭多士。惟刚为最。龙蟠凤逸。蔚有文彩。以我所见。公乃其楚。笃生名门。言容举举。孑然独立。不群流俗。文积行修。冰清丝直。顾我愚陋。早被心知。始以文会。

终以道规。公砭我柔。我忧公刚。相矫相济。削圆磨方。一阴一阳。庶乎文章。在公而损。在我而得。相视一笑。此心莫逆。中复通家。情爱日笃。时来省晤。同我舍伯。投辖留髡。昼尽夜烛。讨论书史。出入今古。牛渚燃犀。幽怪毕露。每遇佳句。一回高吟。宫动商宣。戛玉鸣金。鄙吝消除。真境清深。期以此道。相保百年。公胡我厌。遽而登仙。一病三岁。阽危者数。公胤克孝。辄有神佑。大限终迫。奈何乎天。承哀哭寝。我泪如泉。儒林索莫。党塾凄凉。蓉台脩稧。诗令谁张。山泉讲会。师席谁当。环顾此世。鲜有公俦。文章易得。标格难求。度外功名。面前江山。清福自裕。俗虑都删。悠然观化。想归笋班。馀此疏狂。丧质潜悲。又于今夏。家伯长归。伥伥暮途。畴托畴依。吾道日孤。公知不知。
祭李孝兼(忠国)文
友之为道。所贵乎信。公既有之。我何不勉。昨岁西行。三日联辔。出入今古。讨论书史。相视一笑。此心莫逆。约为婚姻。宿好愈笃。归谋子妇。良日是卜。公不少留。遽启手足。寝门一恸。老泪盈臆。噫我知公。胜冠初年。相期立扬。不负为人。升沉随分。祖鞭先著。牟阳佩符。菀有声绩。移守旁郡。终始天渥。归来赋就。有怀林泉。

渊明嗜酒。种秫有田。二子贤秀。诸孙鹄鸾。名位不扬。福禄双全。而我殿公。科名草草。颜驷晚遇。冯唐已老。拜迎生贵。此心如碎。摆鼻醋薤。拂袖江海。萧条林壑。谁与婆娑。赖有公在。玉树蒹葭。仙游遽促。弃我即遐。公书在箧。我心实伤。受言藏之。何日而忘。佳城一闭。永隔清仪。我岂石人。期至则随。
祭三从弟圣邻文
嗟嗟圣邻。咄咄圣邻。才分不足恃也。科名不足恃也。宦业不足恃也。始吾与君同学。君才十倍于我。大小决科之日。君又先于我。数十年仕进之日。君以仪曹员外郎。出守文川郡。又加于我一资矣。我之困屈宜也。君则有可恃之资。而卒之穷乏饥饿。毕命于荒山蓬户之下。其命也乎。窃观世之人有数十斛麦者。窃笑而嗟卑之。不欲与之含杯酒接慇勤之叹。岂惟君哉。吾亦然矣。向所谓三者。其有可恃者耶。呜呼。君之有科名宦业。岂独君之才力所能致者哉。惟我族叔父尊府同知公。有高世之行拔俗之操。而兼有积文之工。有以善诲其子弟。虽东西漂泊。无以为家。而犹不废坠。得以食实于君。而吾亦随君而有得于尊府者也。既已通籍于明时。则庶可以少有设施于世。虽

不能尊主庇民。亦足以持门户仁妻子。而君与我俱潦倒下僚。不免于醉生梦死之归。寔由于不为可恃之恃。而徒恃不可恃之恃。以误一生而不能承藉父兄之教也。是皆自取。尚谁咎哉。呜呼痛哉。君无嫡嗣以没。而君没之未一月。君之配淑人随君而没。以是日同竁焉。君其知也耶。
祭李大山文
呜呼。斯文一脉。值阳九百六之会。不绝如缕。而尚能撑柱乎东南者。惟先生是赖。渊源有自。征迈日彊。探赜乎义理之府。从容乎礼法之场。下者究极渊泉。上者出入穹苍。世莫窥其造诣。惟日孳而勉勉。俯读仰思。圣经贤传。上自唐虞。下至洛建。靡思不极。乃究乃研。悟解如冰雪之融。浸润若江河之灌。盖如是者。五十年如一日。真工既积。人莫不向信。龙蟠凤逸之士。闻风兴起。不远千里而束脩南辕。乡生村秀之子。薰德已久。一见可知为安定门人。学既正而文粹。道于是而弥尊。华闻上彻。　宸旒动听。旌招鼎来。仪部骑省。三命愈恭。易退难进。伛偻逡巡。匪敢孤　恩。筋力已尽。怅望君门。掩泪封章。十条忠言。庶几期颐。辅助君德。天胡不慭。楹梦遽促。山南之士林憔悴。寝门之

朋友涕洟。潭斋之警咳莫接。讲树风悲。岩扉之杖屦遂远。蕙帐空垂。嗟乎退陶先生之没。世道歧贰。学术分裂。猗夫子特立于缺界。此无恶而彼无斁。惟其确不拔于潜龙。是以名则成而世不易。苟非深知夫子之道者。孰不以吾言为阿好哉。嗟余生之并世。自少日而托契。中云泥之迥隔。自贻戚于伊阻。及齿发之同衰。虽愿言而何逮。学委靡而不进。文淟涊而不滤。独滞穷巷。徒怀明德。引领南望。莫觏声色。犹然有恃。泰山乔岳。搜先稿于四世。裒一帙而成卷。拟经眼于大匠。得片言而为信。今焉已矣。何嗟及焉。仰昊天而靡质。垂白首而泫涟。闻青乌之卜近。鹤之麓而翔骞。持生刍之一束。拟哭荐于墓前。适薪忧之绊体。使迷督而代奠。文一字而一涕。灵庶几乎连蜷。
祭权守约文
我之知公。岁在癸丑。六月花山。伯仲偕作。鼎坐论文。相视莫逆。伯亦奇士。意气轩昂。发靷长途。鲸驭何忙。惟馀卯君。载锡休光。艺苑高步。皋鹤鸣长。芙蓉契古。先哲攸设。令仪令德。冠佩修洁。芳酒佳肴。良辰好月。或赋之诗。或侑之歌。岂伊异人。同榜非他。相期百年。永矢无讹。晚结姻好。情谊愈敦。公男我女。两祖曰孙。

送入公门。我时为宾。虽无所教。幸无咎言。何养之违。公遽归真。庄盆晚叩。延剑归津。瞻彼龟阿。书塾晚筑。非直为观。将以教育。皋比无主。后生何托。忆昨秋季。邀我同游。群贤并集。数日宿宿。因请为记。淟涊可羞。郑重未就。淹见岁遒。草藁才属。忘拙呈投。公乃颔头。请改数字。非以拙辞。讥谤思避。公今已矣。谁识余意。今滋旧章。和我新泪。篇虽幸圆。谁适与寄。况闻垂绝。言不及他。惟恨与我。论诗未剧。庄斤虽在。无质何斲。葡萄盈掬。莲酿旧惠。肝肺犹香。追忆靡逮。今公之没。我实多愧。葬未靷随。没不含视。虽缘丧戚。情岂若是。鸡炙鱼腊。今始替奠。公如有知。其肯顾眄。
祭长子勖文
呜呼。汝之魂气无不之也。汝之心目窈而瞑矣。汝有知乎无知乎。汝之知不知。吾亦不之知矣。甚矣我之不孝也。生而不得致牲牢之养。没而不得遂庐墓之诚。徒以粗疏之麻桐苴之杖。俨然在忧服之中。而饮食言笑。无异平人。皇天憎之。鬼神罚之。不于身而于汝。使汝温厚之质酝藉之文。无所为于世。年才逾五十而没。是皆不孝之罪。而汝亦甚焉。生养死服。已无可言。而反使我当八十之年。持衰麻之服而奔走东

西。匍匐拮据。以为营窆之地。于汝心安乎。然天实命之。谓之何哉。汝其安而归之。呜呼。于音之山。先灵所托。汝今归侍。生者之心。犹且有慰。况死者之情。其无安依庇荫之休乎。吾以是忘汝。汝以是忘我。相忘者庄周氏所谓慈孝之盛节也。语止于此。汝其知否。或者有知。庶几来格。
祭金恭甫(相敬)文
花开而落。材成而斮。人或惜之。我则不戚。花落则有实。材成则底用。倘使君而有是。何余泪之泉涌。君之姿如莲花出水。英英而未吐。君之才如松柏发地。夭夭而未拱。待其英发而采之。可以供茂叔之玩。候其桢固而取之。足以为大厦之栋。嗟乎生才而天不之管鬼从而猜。欲诉冤而谁控。君有两亲兮在堂。白首无儿兮老泪如浆。君有新妇兮在室。青春哭夫兮红泪成血。何不恤此而长逝。穴厚地而藏魄。而魂气无不之兮。于地乎于天乎悠悠漠漠。使君而有一子。君亲君妇兮可以此而宽悲。使君而有一名。文交心友兮庶以此而纾思。于两者一不得。奚赋命之此奇。嗟老夫之接芳。见君才之方茂。恐不足以成就。使之求大方而请教。君亦云云。指秋为期。悲秋风之不待。君

去后而再吹。遗书在案。月吊风披。衣冠在壁。尘暗生丝。虽亲旧不忍过门。矧厥爷之情怀。灵辰忽其不留。奄循环而为期。形神俨其在目。何一日而忘之。操荒词而竟祭。羌一字而一涕。如精灵之不昧。庶不颦而伸思。
祭从孙显洙文
呜呼显洙。汝其安而归之。人之生且死于两间者。皆造物者为之。来者不可逆。去者不可追。惟当听于是而已。人之生也。或未谷而萎。未毁而夭。未冠而殇。无妻无子而死。无兄弟无父母而殁。或生而罔未识一丁。墙面而化者。而今汝自谷及毁而无疾病。既冠而有室有子矣。又有弟有父母矣。又能识字。免襟裾之耻而齿章甫之列。才美虽不及外见。而门户之望固不少。汝之得是。亦已多矣。又何悲焉。吾观汝之儿有三。皆昂昂有汗血之姿。汝之妇柔婉贞淑。有古贤妇之德。昼烛可哀。生全则可以抚养遗孤。至于成立。汝之弟有二。虽少而皆佳人。必能保汝之家。无异其自为谋者。汝之父方致力青云。朝夕有轩盖之望。必能保抱携持汝妇子。加于汝在世之日。虽死何悲。汝其视恭甫自慰。无恨夫造物者。且人亦孰不欲久其视

必期颐也。荣其禄必钟驷也。有其行必曾史也。富其文如河海也。卒皆摧沮剥落。草亡木卒。能致是者。千万人。未一二睹。是皆命也。人或不能乎是。而生焉戚戚。死焉悒悒。而吊其死者。又为之涕泪赍咨。是为不知命者。呜呼。吾今年七十三矣。樗栎于世。阅尽无限悲欢。而今又送汝以一掬之泪。其不安于造物之所命。亦已甚矣。又不知何日当从汝于地下。然以所以勉汝者自勉。复何疑哉。
祭金进士丈文
呜呼。小子自有知觉时。已知公为家大人之侪友。而比稍长则又知世谊之笃情好之密也。及弱冠。以家大人命。受易乾坤二卦于公。公既授以音释句读。且以卦爻变化之大槩告之曰。此特其糟粕而已。若夫深奥之义。则待汝自知之。呜呼。此公之所以待小子者深。小子无状。外则汩于应举文字。中则急于穷里营生。少无以仰副公期待之意。一牛鸣地。又未得朝夕奉盘帚。周旋左右。公虽容赦其愚。假借以色。小子私自惟念。独不愧于心乎。然尝恃而不惧者。公方至稀年。色笑髭发。无异彊壮。方且与党中二三长老。谋所以蓄力学舍。成就后进。虽朴陋寡识之如小子者。

亦将仰蹑后尘。与闻其绪论也。岂知公遽不乐于斯世。奄然启手足于一夕之疾耶。呜呼痛哉。公之孝友天性也。事亲之节。友于之情。不待勉强而自然有裕。尝与季上舍戚叔。白首同居。卧则联枕。食必共案。怡怡而乐。以至终身。乡党称之。卿士荐之。而公每处之裕如。其姿禀之笃实。制行之高洁。求之古人。不多得也。惜乎德人无禄。公然老故于岩穴之间。而不得少有施设于斯世。时乎命乎。呜呼痛哉。公之祥未终。而公之夫人继公而逝。切见三孤。泣血哀慕。若将不保。公如有知。或将默佑于冥冥之中耶。公之葬也。小子家以痘疾。未能助执绋之役。小子之负罪幽明大矣。而居诸易迈。终祥奄过。小子之痛。容有既乎。文不尽言。言不尽意。一声长痛。万古永辞。
祭权奇玉文
老者不死。少者先死。忍见其亡日之复至乎。呜呼奇玉。君之死。畴不悲之。而吾之悲。自异于人。君在孺子时。遭先大人丧。苴杖衰麻。累累然持丧若成人。不佞心异而哀之。既葬。先夫人使女奴致命曰。未亡人有一子无教。恐其近于禽兽。幸执事顾念世谊。使得供洒扫于前。不佞不敢辞。近以所闻知。略有所提撕。君

才颖敏。可与有成。而君之家累世承祀。家政浩烦。不得不参摄。以故不得大肆力于文章。然文辞日进。连捷乡解者七之。朝夕望其有成。而辄不利于有司。末又未试于礼围而殁。呜呼其命矣夫。君之配。吾友若天甫妹也。贤而有闺范。治家有度。教子有方。君虽没。而庶几辅导孤子。扶持门户。而悲哀成疾。君没之后六七月继逝。延津之剑合矣。冥漠中悲欢不可知。而生者之失恃悲哀当何如哉。不佞自失君之后。意忽忽无聊。事有所可疑。意有所不通。无所咨诹。子侄虽多。而缓急之相须。外侮之捍御。终未若君在。吾之悲君。非悲君也。实自悲也。君其知乎。　邦家有庆。又设增科。若使君在者。今可得隽。而一瞑不视。万事已矣。然君之未成者。胤氏可成之。聊以此慰长逝者。君其不嚬以笑。歆我一觞。
祭权丈行彦文
今之人而古之人。求之今岂多得哉。得之难而失之易。此无穷小子之痛也。公平居相谓曰。若少我必后我死。我死祭之文。以棋他无及。此可见公之脱略于事物。若僚之丸芾之石也。至于今小子于棋外而有所云情也。非敢负公言也。公处世善交际。棋有伴酒

有友。意气而亲。厨顾而结。文墨而知。无愚智无贤不肖。苟见公者。必曰伟人也。及其歾。涕泣相吊曰钜人亡矣。公其得此于花山多士之乡多矣哉。小子不能于棋酒。又小意气。只以文墨见知于公。而不能相忘于江湖。多被呴沫之惠。盖于公最下交。而受知则深矣。公嗜酒而饮有常度。三爵不又。与人棋战方酣。客至则必推枰。敛衽无失仪。家饶而常閒暇无事。门庭常若寒士。以物贷人。虽久不偿。而绝口不言。晚喜书史。宾客之暇。多所披阅。所得不少。而不屑为声病词章。以拙自处。此数者皆高人数等处也。然此特凤凰一毛耳。曷足以尽公之美也。公之歾今数月。而人物渺然之叹。与日俱深。呜呼似公之人。今可以复得见耶。每想公于广坐中。明著衣冠。彯猎长须。谈辩川涌。四座必杜口而属目。或与人出入。骑马而驰。光彩烨然。气岸魁肆。信万夫之杰也。是故当世之名公巨卿见之。率以宰辅之材许之而欲荐于朝。以无科名见阏。官方之狭可慨也。公尝曰九五福。吾所得者。攸好德则不知也。馀则自有之。呜呼。末年之疾阴阳也。非公之不慎也。何病之至。如攸好德。小子亦曰公兼有之何也。岭中之贤士大夫。公无不知之。虽贵游子弟。

少有一分凌驾之色。必抑折之。此好德而能用彊者也。呜呼似公之人。今可以复见耶。灵辰不淹。佳城已卜。一声惟沆。万古永诀。
祭宋孟休文
而我与公。少日为友。中年场屋。晚岁婚媾。为言长好。生死殊涂。生知不久。死亦何吁。二孙佳秀。翰墨飞英。惜公不见。他日有成。
祭朴南野文
呜呼。翁与大山。左符右契。双鸟千年。并鸣一世。下走不佞。攀援衿袂。相期倚依。以终馀岁。宁知二老。一时丧逝。独立人间。谩簌衰涕。翁在家庭。早闻诗礼。人品甚高。洒落光霁。紫芝眉宇。浊世蝉蜕。学问纯粹。文章赡丽。陶柳藩篱。诗学超诣。洛建门墙。道驾爰税。平生实行。曰惟孝悌。刍豢义理。黄奶家计。公卿荐剡。一命殊例。村秀讲学。帖帖轩砌。亦粤四方。闻风砥砺。吾道东南。繄公是卫。今天不慭。后学畴惠。山林高躅。更谁嗣继。昔蒙不鄙。访我溪澨。一宵奉晤。名利不逮。博闻彊识。真心实际。消我鄙吝。豁我幽滞。中间睽阔。丧难侘傺。岁暮空山。怀深丛桂。只愿残年。各自康济。承荣忽闻。万事都盭。梅阜宰如。玉人将瘗。老病缠身。未获

临竁。替遣家豚。操文以祭。灵其不昧。庶赐鉴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