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或作者
正文关键词
声明:本站书库内容主要引用自 archive.org,kanripo.org, db.itkc.or.kr 和 zh.wikisource.org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x 页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孟子讲说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498H 页
见梁惠王章
问。胡云峰说心之德是体。爱之理是用。心之制是体。事之宜是用如何。曰。不然。心之德。统言仁之体也。爱之理。偏言仁之用也。心之制。是义之统体。而事之宜。则亦是事物当然之理。非说到处置合宜处。非体而何。语类亦谓以本性之体言之。而用自包于这里云云。(周赫)
问。以集注所释观之。则似以仁为体而义为用。如何。曰。孟子之说仁义。有并指体用言之者。所谓仁义之心。是也。有分体用言之者。所谓仁人心也。义人路也者是也。至于此章仁义。则皆为体各包其用者也。然朱子所释德与理。制与宜等字。细观其义。则仁体义用之意。亦自在其中也。
问。集注以阴阳言之。则义体而仁用者。何谓也。曰。阴阳以动静言之也。(克达)
问。于亲则必曰遗。于君则必曰后者。何也。不可互换说得欤。曰。父子有骨肉也。则指其亲切而著遗字。君臣有分义也。则指其轻重而著后字也。互换说。亦不为不成说。然不如斯言之各有衬合也。(周赫)
问。章下注仁义根于人心之固有。利心生于物我之相形。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498L 页
利心亦岂非人心之固有者。而特于仁义如此说如何。诸生所对。未能分明。曰。仁义则根于本然神气。澹一冲和者。盖神气者。不以生存。不以死亡。万古长存。而是气在人。为仁义之心。则是自人之有生之初而固有者也。利心则不然。人之成形之后。从血气生。物我相形之际。始为发见者。则是有生有灭。乌可谓之人心之固有者乎。
或问物我相形之义。曰。有物我则有欲先己而后人。欲厚己而薄人之心也。此所谓利心生于物我之相形也。周赫曰。物似是声色臭味之类。交互形见于我者也。非必谓较人己长短之意也。曰。声色臭味。乃欲心之所由生。而利害之心。则必由人己之相形也。物我之物字。当以人字看。
问造端托始之义。曰。经书辨疑。沙溪先生云。义利之辨。乃学者第一义。故造为一书之端。而托于始初也。愚则以为遏人欲存天理。乃孟子之大旨也。故以仁义与利。造为辨别之端。托书之始初也。愚之所以敢为愚论者。盖以沙溪作为一书之端。而托于始初一句。不能无疑故也。(宗甲)
问。程子曰。君子未尝不欲利。但专以利为心。则有害。然则不必专以利为心。而少有为利之心乎。曰。程子此说。十分称停。盖易曰。利用安身。书曰。利用厚生。则君子何尝厌利而欲绝之哉。然君子不以利为利。而以义为利。故不求利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499H 页
而自无不利。小人专以利为利。故有败国亡身之祸。是故曰君子未尝不欲利。但专以利为心。则有害。此实明于人情。而达于事理之言也。若谓君子不欲利而求绝之云尔。则殆近于佛者空无之说。而非君子中庸之言也。(克达)
问拔本塞源之义。曰。孟子言仁义而不言利。所以防遏人欲之萌。如拔去木之根。障塞水之源也。(致和)
梁惠王曰寡人章
问。谨庠序申孝弟。王政之大本。而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之下。只以不饥不寒为结语。而不及于教者。何也。曰。惠王不问王政。而移民移粟。自以为善政。孟子之答。若以谨庠序申孝弟。为结语。则问答不相称。此所以于上段。则并言谨庠序申孝弟。而结辞则只以七十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为之也。(宗甲)
梁惠王曰晋国章
问。省刑罚薄税敛。亦有先后次序欤。曰。当时列国以战争杀戮为事。故先言省刑罚也。(珖)
见梁襄王章
问孰能与之。能字之义。曰。余尝以此质之于陶庵先生曰。一之上。固合著能字。而与之上。著能字之义则未详。先生答曰。当时义理不明。但以战争为事。襄王于孟子不嗜杀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499L 页
能一之语。疑其迂而不之信。盖不知天下。莫不与之义。则与字上著能字。又何疑乎。(福臣)
齐宣王问齐桓章
克达问。觳觫若为句绝。如何。曰。栗谷之言如此。当从之。周赫曰。退溪释义云。觳觫히이러시。此说似尤胜。曰。恐不如释以觳觫霅야云。
问。王笑曰笑意何如。出于喜欤。出于羞愧欤。曰。笑是顺孟子所难之意也。(克达)
问戚戚之义。曰。戚然有动于中。前日不忍之心。宛然复形也。辅氏所谓心动而有所惨伤者。恐不是。(宗甲)
周赫问。物皆然。心为甚。心者。权度之譬欤。福臣曰。心之度物。犹权度之度物也。周赫曰。朱子曰。物易见。心无形。度物之轻重长短易。度心之轻重长短难。既曰度心。则所以度心者。乃本然权度。宰制万物者也。本然权度。即权度之譬。而轻重长短之心。亦轻重长短之物之譬也欤。福臣曰。然则心有二也。其有轻重长短者。何心也。其所以权度何心也。先生曰。心则一也。以其地头而言之。则各有所指。所谓轻重长短。指感物之心。杂乎人欲者而言。所谓权度。指本然之心。虚灵不昧者而言。若如尔言。则人心道心。亦是二心。故使人心听命于道心邪。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0H 页
问。今王发政下。行旅皆欲出于王之途吐(시면。)。退溪释义则皆欲出于王之途(며)。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王(케시면)。此说何如。曰。当从退溪说。(周赫)
问。欲疾其君之欲字。何义。曰。余亦尝疑此而质之陶庵先生。先生答曰。疾其君云云。语势有未安。一欲字。岂宛转为辞而然邪。
克达问。乐岁终身饱。岁不必终始连丰。而又曰。凶年免于死亡。则曰终身饱。何也。翊周曰。终身饱者。统指一生而言也。
公孙丑问夫子章
问。以曾子之圣。宜无所畏于子路。而曾西曰。吾先子之所畏也。其所畏者。今可指而言欤。曰。圣人亦有后生可畏之训。则曾子之畏子路。何足怪哉。子路之喜闻过。无宿诺。片言折狱。衣弊不耻等事。孰非可畏者耶。
公孙丑问加齐章
问。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此一段。伊川先生以至大至刚以直为句。而朱子则以至大至刚为句。以以直二字属之下句。学者当何适从耶。曰。以文体言之。则以以直属下句读。尽有骨力。朱子之主意。良以此也。然以直二字属之上句。则直字以上。皆为是气之体段本然。而无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0L 页
待于人之直之也。属之下句。则直字为矫揉之工夫。夫气之体段。本自至大至刚。则其为浩然。不待人之矫揉而后能。然此程子所以以以直并属上句。以为气之本体。而以养而无害。为人之工夫也。两先生意见之不同如此。后学何敢取舍于其间哉。只当吃紧用工。以求自得。
问。语类王德修云伊川却将至大至刚以直。与坤卦直方大同说。朱子曰。便是不必如此。且只将孟子自看。便见孟子说得甚粗。易却说得细。王德修之言。果得伊川之本意否。曰。伊川本意未详。其果如王德修之所言。而愚意则至大至刚以直。似本于乾卦大哉乾元刚健中正。盖乾为气之始。浩然之气。实本于乾。故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至大。即元之义也。至刚。即刚健之义也。以直。即中正之义也。未知如何。
问。西铭曰。天地之帅。吾其性。此帅字。即本于孟子志气之帅也之帅字。则是张子以天地之志。为人之性也。天地之塞。吾其体。此塞字。即本于孟子塞乎天地之间之塞字。则是张子以天地之气。为人之体也。而第塞于天地之气。即指浩然之气。而浩然之气。即天地之志气也。是张子似犹未别白于孟子之旨。而且以志为性。则有合理气为性之嫌。以浩气为体。则有违于游气成质之意。愿赐明教。曰。西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1H 页
铭之帅字塞字。果出于孟子浩然章。然其塞字只取充塞之意。以明游气之盈满天地之间而已。初非指浩然之气而言也。此当活看。其以志为性者。志即心。而心者理之所会地也。性者。心中所具之理也。故朱子谓心与性。似一而二。似二而一。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张程问答定性书之性。朱子以为心。西铭之性字亦然。故朱子语类云天地之帅。则天地之心而理在其中也。此朱子深知张子之意。而发明其微旨者也。由是推究。则孟张所言之志字一串贯来。而无所违悖。可知也。
问。是集义所生。集注曰气虽可以配乎道义云云。气本来配乎道义者。今著以可以字。则是理本不相配。而今始有牵合之意也。浩然之气。亦与道义。有相离不配之时欤。曰。理与气虽元不相离。然理气自是二物而有两相助之理。故集义则生那浩然之气。既养成此气。则气又却助道义而行。气虽能助道义。而其养之之始。则由乎集义。集注可以配乎道义云云。此之谓也。非谓气与道义初相离。而今始合也。
问。集义所生者生字。似是本无此气。而始自集义后生出者。未知如何。曰。生是从内生出来。
问。告子之以义为外者。厥咎安在。曰。告子于义。徒知事之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1L 页
宜。而不知心之制故也。
问集义何先。曰。知言为先。知言。即穷理也。
问。说辞与德行此二者。孔子独以辞命为不能。何也。曰。使于四方。难以专对。则辞命亦岂易事耶。问。此恐不然。盖观小注朱子答或人语。则此二者。不翅德行为重。而夫子乃以辞命为不能者。岂为其难于专对而云然邪。盖夫子于辞命。而犹谦其不能。则其于德行。而尤谦可见矣。如是看得。未知如何。抑亦宰我子贡不专于德行。而惟辞命之是工。故夫子故为此谦谦之辞以深戒之。如赐也贤乎哉。丘则不暇之意也欤。曰。贤所谓夫子于辞命。而犹谦其不能。则其于德行。而尤谦可见者诚是矣。盖我于辞命。则不能云。初非以德行自居。而独以辞命为谦之言也。且以圈外程子注观之。则不能辞命之训。固是戒学者之意。而若以此谓专戒宰我子贡。则恐非本义也。
问。先贤论颜孟处。以颜子为优于孟子。而孟子则不欲以颜子所至自处。何也。曰。圣希天。贤希圣。士希贤。则孟子之愿学孔子。而以颜子为不足。固宜也。然其所造。犹有所未及于颜子。若使孟子有足于颜子之心。则其不及颜子。似又下一等矣。故学者立志必须高远。而不可有将第一等推与别人之意也。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2H 页
人皆有不忍心章
问。人皆有不忍人之心注曰。天地以生物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天地生物之心以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所谓天地以生物为心一句。不能无疑。盖天地无心。而人则有心。此天人之所以不同也。而今曰。天地以生物为心云云。是天地亦似有心意也。如何。曰。易云复其见天地之心。邵康节诗亦云。冬至子之半。天心无改移。由是观之。则天地不可直谓之无心。然其所谓心。即是自然之心。而非若人心之有意欲也。则集注所谓以生物为心一句当活看。不可与人之为心一般看也。故语类。朱子自言本不须说以生物为心。缘做个语句难。故著个以生物为心。其于仁说则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之所得以为心也。
问。天地之心。可得闻其详欤。曰。天地其形体也。心其主宰也。程子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者是也。
问。并问天地之心。而独以天心为教。何也。曰。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盖天地之变化。至于不可穷。然语其大体则只是生生之理也。且此集注以明夫人之所以有不忍之心也。故以生物为心为言也。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2L 页
问。天地之心。人得以为心之妙。可得闻欤。曰。朱子释程子言曰。其体则谓之易。在人则心也。其理则谓之道。在人则性也。其用则谓之神。在人则情也。以此观之。则天地之心。人得以为心者。不亦妙乎。
问。此心之所以在天而为生物之心。在人而为不忍人之心者。何也。曰。天地之心。乃是易乾卦彖辞所谓大和。而本义所谓阴阳会合。冲和之气者也。惟其大和之气。故在天地。为坱然生物之心。而在人则为恻然不忍人之心也。
问。心是兼理气底。而今专以气为教。何也。曰。所谓冲和之气。乃是太虚本然之气。与理泯合为一者也。故言理则冲和之气自在其中。言冲和之气。则理亦自在其中也。
问。人心如此其纯善。而人之有不仁者。何也。曰。心之本。只是冲和之气。此则天人一也。无复分别。但在人则形气包裹于外。本然冲和之气。滚在这里。而其所以发知者。有资于血气也。故以心之本然言之。则冲和之气而已。就其知觉处言之。则兼冲和之气与血气。而冲和之气至公无私。故彻头彻尾。纯善无恶。血气有私有欲。故本则善而末或流于恶。是故知觉从本然冲和之气而发。则为道心。知觉从血气而发则为人心。此圣人之所以有危微精一之训也。众人不识此理而惟人心之从。此所以有不仁者也。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3H 页
问。血气非冲和之气之所生乎。曰。是冲和之气之所生也。然则冲和与血气。谓之二气可乎。曰。地是天之所包。而既成形之后。地气自为一气。天气自为一气。二气交合。以生万物。血气之生于冲和之气。而既成血气之后。则自为一气。而与冲和之气妙合。以生出知觉者亦然矣。然此等至理。岂可以言语相传也。惟在学者之自得也。
问。朱子亦有心气有二之言乎。曰。细看朱子许多论心。则其以心气为二之意。不一而足。但无心有二气一句。故世儒不达其意。闻二气之言。则莫不为之大惊小怪也。
问。朱子以心气为二之證案。可得闻欤。曰。朱子曰气之精英者为神。金木水火土非神。所以为金木水火土者是神。又曰。草木之生。自有个神。它自不能生。在人则心便是。所谓形既生矣。神发知矣是也。或问动物有知。植物无知。何也。朱子曰。动物有血气故能知。以朱子前言观之。则心之知觉。是神气之所发也。以其后说观之。则知觉由于血气也。然此非前后异说而实一意也。盖前言则谓五行之神在人则得血气而生知觉也。后说则谓动植皆有神气。而植物无血气故不能知。动物则有血气。故能知也。是知神气与血气合而后。方能知觉也。此非心气有二之證案乎。
问。今之言心者。一则以为心气随其气质而有万不同。故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3L 页
圣人众人之心。自相不同。虽未发之前。以其气而言。则善恶种子自在。一则以为心气之纯善。与性一般。而无圣凡之别。为前说者。只见血气。而不见本然冲和之气。为后说者。只见本然冲和之气。而不见血气者。二说皆非邪。曰。为前说者。固只见血气一边。而其见得血气。亦不精细。血气精英。亦看作粗底气。所以有未发之前。善恶种子自在之说也。为后说者。似有见于本然冲和之气。然其为说以为天地本然之气。在人则为血气精英。精英之外。更无本然之气。殊不知本然冲和之气。虽不能离于血气精英。而二者界分。各各分明。本然冲和。为道心之所由生。而血气精英。则为人心之所自生也。
滕文公为世子章
问。四端。乃就七情中剔出其善情而言者也。如食色之欲。亦是自然发动者。则安知其不出于性而谓性必善乎。曰。食色之欲。虽亦是自然发动者。而究其所自生。则形气而非天命也。故恶生于食色之欲。人或牵于欲而为恶。然其本性则纯善。故羞恶之心。人皆有之。于此可知其性之必善也。
问。四端七情。一发于理。一发于气。则栗谷所谓七情包四端者。非欤。曰。四七细分别。则固有理发气发之异。然神气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4H 页
在内而带得血气。血气在外。而包得神气。二气妙合为心。以生知觉。而四端七情。俱是心之用。则栗翁所谓七情包四端者。不亦通乎。然语类朱门议论。似与栗翁之意。微有不同。可检看。
 语类问。喜怒哀惧爱恶欲是七情。论来亦自性发。只是怒恶自羞恶发出。如喜爱欲恰都自恻隐上发。朱子曰。哀惧是那个发。看来只是从恻隐发。盖哀惧亦是怵惕之甚者。但七情不可分配四端。七情自于四端横贯过了。
问。四端七情。分属理气。虽是朱子之训。然以四端专属理一边。则固无可疑。而以七情专属气一边。则不能无疑。曰。然。此栗谷所以不从退溪之说者也。此等义理。难可以口舌争也。须极意研究。以求自得可也。
问。上言性而于此变言道者。何也。曰。性。以所禀言之。道。以所由言之。而性之用。即是道也。则言道便是言性也。
问。此道字。是率性之谓道之道字欤。抑道二。仁与不仁之道字欤。曰。率性之谓看了。若道二之道。与由是而之焉之谓道。相似也。(济人)
滕文公问为国章
问。野则九一。九一者。什一分而取其一也。国中什一。什一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4L 页
者。十分而赋其一也。何薄于国中而厚于野人乎。曰。以正文九一什一之言观之。九一重于什一。以集注十一分而取其一之说观之。则九一轻于什一。而据正文其实皆什一之训而言之。则不可谓九一什一有轻重也。是必有其实皆什一之法。而今不可考。故以朱子而亦有终恐不能有定论之叹。则如我后生蒙学。何敢发明朱子所未定之说邪。
有为神农之言章
问。集注则自故曰以下。至食于人以上作四句。而曰皆古语。谚解则自故曰以下。至治于人以上作四句。而为古语。何也。曰。辨疑亦从注说。后学安敢不从乎。但从集注说。则古语作句。似甚张皇。而决辞六字。亦甚短促。故谚解时。如此为句读欤。
问。为天下得人下。别加者一字。而与上不同。何也。曰。上句。专指事也。为天下得人。直指其人。故加者字。
问。子贡筑室三年。或过于礼乎。曰。观子贡若丧父而无服之论。则子贡非不知礼之中者也。吾以为子贡非加服心丧也。但追慕之情。愈久益新。不忍即去。而盘桓三年也。
陈代章
翊周问。孟子素志。专在于黜霸道行王政。其为门人告之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5H 页
者。亦不止一二。而陈代亦以小伯之说为问。何也。克达曰。是或陈代始归于孟门。曾无所闻识而然欤。先生曰。战国风习。专尚伯者。计较功利之说。故虽从游孟门之徒。狃于习俗。而不能自脱于功利之私。其问难之语类多如此矣。始归之说。非不成。而既无明据。且有不然者。公孙丑既闻子诚齐人之语。而又有虽由此伯王之问。此亦始从孟子而然欤。
问。虞人之不往。于志于勇。何属。曰。知其死而不变者。志也。当其死而不顾者。勇也。不可分属一边。
问。枉道从彼之彼。指何而言也。曰。指诸侯而言也。宗甲曰。御者。羞比之下。即以得禽兽虽若丘陵弗为。为结语。则是明其御者利多而不屈之意也。然则从彼之彼。似指直寻之利而言也。曰。不然。若曰枉道而从直寻之利云。则未见其成说。且于下枉己未有能直人之言。合乎否乎。
景春章
问。于仁则谓之广居。于礼则谓之正位。于义则谓之大道。何也。曰。仁者。人心之全德。廓然大公而无所不包。直与天地同量。故谓之广居。礼者。天理之节文。人事之仪则。尊卑大小之纲纪等级。粲然有一定不易之理。故谓之正位。义者。心之制事之宜也。日用应事接物之问。莫不各有当然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5L 页
之路。故谓之大道也。
问。如何谓之居。如何谓之立。如何谓之行乎。曰。小注朱子说不曰居字是就心上说。立字就身上说。行字就施为上说乎。以此心廓然无一毫之私意。故曰居天下之广居。以其立身无些子不当于理。故曰立天下之正位。以其见于事者。无些子不合于义。故曰行天下之大道。圣贤之下语。无一字无著落矣。
问。大道之道。与其道之道。同邪异邪。曰。大道。专以义言。其道兼仁礼义而不可看作一义也。因谓诸生曰。大丈夫之事。此章尽之矣。凡有丈夫之志者。曷不于此熟讲而服膺焉。又曰。诸君各以志言之。不淫不移不屈三者。孰为最难。春泰对曰。富贵不淫。似为尤难。克达曰。贫贱不移。亦似不易。庆禄曰。愚意则此三者。一节难如一节。威武不屈。视上二者。似为尤难。曰。所言难易之不同如此者。各随其气质而然也。然以常情论之。则以不屈为难者众矣。昔年泉上讲此章时。先生特问某曰。君于此三者。以何事为难。某对曰。贫贱已吃得过矣。威武则虽未尝吃得。然于心无畏。惟富贵不淫。以为最难。先生曰。是比之时节。则富贵如春夏暄热之时。人之气体易为解惰也。贫贱威武。如秋冬寒冱之时。人之气体收敛坚固矣。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6H 页
周霄章
问。圣人以得不得谓之在天。则皇皇二字。似不合于圣人矣。曰。传之本文。既不得而见。则虽不知其本义。然此是皇皇于行道之意。必非汲汲于为仕之谓。而孟子引文之法。类多如此。
问。三月者。在四时之序。为一变之节。故古人言时之久者。多以三月为言。则此三月无君之三月。似亦此意。而饶氏以为四时之祭。失位三月。废一祭故吊。此说似涉太巧。如何。曰。饶说虽未知其必然。然而此章大旨。既在于不祭二字。则饶见似甚精当。恐不可轻为非斥。
问。不敢以宴之宴。似是私家宴饮之类。而朱子于集注既无释。辅氏则以为神不容以自安。此说是否。曰。集注虽无所释。以朱子他书考之。则以此宴字。为宴集之宴。然辅说亦合于吊字。愚则不以为非也。
问。粢盛应耕助。衣服应蚕缫。而牺牲云者既无来历。而骤言于两句之上。何也。曰。养牺牲。非诸侯夫人亲为之事。故不言于上。然于祭祀。牺牲为重。则其言于粢盛衣服之上。何足疑乎。
万章章
问。使亳众往耕云者。使亳众耕葛国野田之谓邪。曰。是不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6L 页
然。古制诸侯籍田百亩而耕助。以供宗庙之粢盛。则汤之使众往耕。恐是此也。
问。葛非无民。而使我众往耕。不亦多事乎。曰。以众人观之。则似为多事。而以圣人行之。则是物我无间之仁也。
问。然则汤不知彼之本不欲为祀。而为此假托之事邪。曰。古语云自信者不疑人。恐汤初不知其行诈也。
问。于汤有光。书注则以有光于汤释之。此注则以尤有光释之。其不同何也。曰。书注之不同于孟子注说处。不独此也。恐当从书注也。
戴盈之章
问。当时诸侯既甚放恣。奢侈无比。国用浩繁。则虽欲行什一之法。去关市之政。势难猝行于一年之内。盈之之轻之以待后年之意。以为得权。而孟子直据理以答之。何也。曰。此非宋君必欲行王政。而盈之奉王命来询也。特以其私意。苟为设难也。故孟子直据理以答之而已。
公都子章
问营窟之营字。曰。字汇云营造也。又回旋曰营。营窟之营。恐兼此二义也。
问。集注罪孔子云云末端。戚矣之戚字义难晓。曰。罪孔子者。非直斥孔子者。故云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权。孔子非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7H 页
不知其不可。而为使乱臣贼子不得肆。不得已而为之。则其情良可戚也云尔。
问。距杨墨放淫辞。以杨墨(며)谚解吐观之。则杨墨与淫辞为两样事。愚意则杨墨距(야)似可。未知如何。曰。余意亦如是。
匡章章
问。是尚为能充其类也乎。何谓也。宗甲对曰。仲子以无所求而自足为其操。而妻之食非伯夷之所树。而犹食之。于陵非伯夷之所筑。而犹居之。是尚未免于有求。然则亦不可谓之充其操也之谓也。
舜号泣于旻天章
问。成聚成邑成都者。是乃大舜德化之所致。则似在于帝尧釐降之前。若在釐降之后。则人之归之也。似不可全以德化论也。如何。曰。本文既曰以事舜于畎亩之中。天下之士多就之。则其在釐降之后者。无所可疑。且士字最重。当时天下之士。若趍势利而就舜者。则何足谓之士也。
象日以杀舜为事章
翊周问。亲之欲其贵。爱之欲其富。亲字奚属于贵。爱字奚属于富也。福臣曰。亲字。视爱字稍重。贵字视富字稍重。则亲当属贵。爱当属富。先生曰。此说未尽也。夫亲者。近也。身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7L 页
为天子而弟为匹夫。则贵贱悬殊。虽欲亲近。其可得乎。此所以亲之欲其贵也。富然后可使无忧于身体之奉。而得遂其心志之所欲也。此所以爱之欲其富也。
尧以天下与舜章
问。百神享之。是天受之。此百神。即天邪。曰。神则一而在天则谓之天之神。在地则谓之地之神。在山川则谓之山川之神。此所以有百神之名。虽曰百神。而实则一个天神也。故百神享之。谓之天受也。(济人)
割烹要汤章
问。或远或近或去或不去。归洁其身而已。似为圣人之道而孔子非之。何也。曰。楚狂接舆。亦是隐遁而洁身者。但果于忘世。则不得为圣人中正之道也。(福臣)
问。此章发明伊尹之不枉己。而以伊训结辞。此虽为任重之證。而其不枉己之意安在。曰。集注云伊尹言始攻桀无道。由我始其事于亳也。若使伊尹而枉己。则是自为无道也。其何以攻桀之无道乎。于此可知此段亦为不枉己之證也。
伯夷伊尹章
问。此章历举三圣。以其世代言之。则当先言伊尹。次言伯夷。而今先言伯夷。何也。曰。三子之行。各倚一偏。皆非圣人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8H 页
时中之道。而其中伯夷之事。为君子守身之常经。故以是为先。
问。伊尹之出处。似近于孔子之时中。而与夷惠并称。何也。曰。此已有朱子之说。何不细看小注也。然亦不可只靠朱子之说。便自体究得伊尹所以果不及孔子处。方为有益也。
问。语类敬之问。智譬则巧。圣譬则力。此章智却重于力。朱子曰。以缓急论则智居先。若把轻重论则圣为重。愚意则敬之说似好。而朱子不以为然者。何也。曰。圣贤之言。每救学者之偏。故朱子之答如是。盖如颜子则巧处工夫。已至点点皆可中。但只是力不至耳。使颜子力至。便与孔子一般。(此是朱子语。)以此言之。则圣为重也。然伯夷伊尹柳下惠三子。则已至圣域。而其所以不及孔子者。实由于知之未至而然也。则智安得不为重也。所以大学八条目。必以格致为先。而程子则曰夫有知之而不能行者。是知之未至也。(宗甲)
北宫锜问章
问。章下注朱子曰。愚按此章之说。与周礼王制不同。盖不可考。阙之可也。然则孟子此言。不可为世法邪。曰。朱子所谓阙之可也者。盖以孟子此言。与周礼不同。而公侯地方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8L 页
百里云云。以理推之。既有所行不得者。其所论班禄之制。又有所未尽其说者。故云然也。然后世圣王有作而依此推求润泽之。则岂不为良法美制乎。
性犹杞柳章
问。小注陈氏曰。义犹杯棬也。义字上。脱一仁字。此说如何。宗甲曰。愚意则陈说不必然。而义字上。似无脱字。何者。夫只言性。则人性之人字。自在其中。只言义。则仁义之仁字。亦在其中。故性犹杞柳之性字上。不著人字。义犹杯棬之义字上。亦不著仁字。而只以性与义字相对说下。其下句则性字上加人字。义字上亦加仁字者。盖以人性二字。对杞柳二字。仁义二字。对杯棬二字故也。若如陈说。则不徒义字上脱仁字。性字上亦脱人字云方可。未知如何。先生曰。汝言似有理。可谓看文深索矣。
问。告子既云以人性为仁义。而孟子所辨。则不言性而直曰戕贼人以为仁义。何也。辅氏之释曰。人之所以为人者。性故也。此说是否。曰。杞柳之性。不外乎杞柳。故不顺杞柳之性者。必戕贼杞柳也。人之性不外乎人。故不顺人之性者。便是戕贼人也。孟子之不言戕贼性而戕贼人者。欲人之易晓也。辅说意盖如此。而语有未畅。
问。告子以人性比杞柳。而杞柳之为物。既非恶物。则告子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9H 页
之意。似不以人性纯谓之恶矣。而集注曰。如荀子性恶之说。何也。曰。性犹杞柳。仁义犹杯棬云云。是乃谓性本无仁义。必待矫揉而后成也。本无仁义。必待矫揉云云。非以性为恶之说而何。
性犹湍水章
问。是岂水之性哉之性字。属于本然乎。属于气质乎。或曰。水之就下。是水之气质。不可谓之本然。如何。曰。如以水火对言。则火炎上而水润下。各其气质然也。然而此则以水无有不下。明人无有不善。言水之性。本自就下。而过颡在山。则非其性也。此虽气质之性。而所以为谕者。乃人之本然之性也。
生之谓性章
问。生之谓性章注。生指人物之所以知觉运动者而言。此以理言欤。以气言欤。曰。此生字。指气而言也。
问。能然者。气也。所以然者。理也。则今此生字。不谓之能知觉运动。而乃以为所以知觉运动者。则似是指理而言也。未知如何。曰。理与气对言。则能然者为气。所以然者为理也。若专言气。则气亦为所以然者。人之所以视者目也。所以听者耳也。而目与耳。俱是气也。所以执捉者手也。所以运奔者足也。而手与足。亦莫非气也。则此非气亦为所以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09L 页
然者乎。推此则生气之为人物之所以知觉运动者。可知矣。
问。生果是气而为人之所以知觉运动。则人心之知觉。专是气之所为而不干于理乎。曰。天下未尝有无理之气。亦未尝有无气之理。理为气之体。气为理之用。则安有气独能知觉而不干于理者乎。是以朱子答或人知觉之问曰。不专是气。是先有知觉之理。理未知觉。气聚成形。理与气合。便能知觉。譬如这烛火。因得这脂膏。便有许多光焰。又曰。所觉者心之理也。能觉者气之灵也。朱子之训若是分明。而近世学者。有以心专属气。而谓知觉只是心之知觉。而非仁义礼智之智之用也。其违朱子之训远矣。而多信从者。可胜叹哉。
问。告子生之谓性。固指气为性也。孟子所谓犬之性犹牛之性。牛之性犹人之性。与之性亦指气而言邪。曰。告子生之谓性。盖认气为性。以人物之所以知觉运动者言之。而不知人物之所以知觉运动大同之中。亦自有不同者。故既以为生之谓性。犹白之谓白。又以为白羽之白。犹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犹白玉之白。则是凡有生者。谓同是一性矣。故孟子以仁义礼智之性。在人与物。随其气禀而各有不同者言之。以明其性之不一。则是性字。乃所谓气质之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0H 页
性也。
问。此章章下注。朱子曰。以气言之。则知觉运动。人与物若不异也。以理言之。则仁义礼智之禀。岂物之所得而全哉。此人之性。所以无不善而为万物之灵也。由此观之。则此性字。似指本然之性。而先生以为气质之性。何也。曰。仁义礼智。固是本然之性。而物之所以不得全。人之所以无不善。而为万物之灵者。非由气禀之不同而然邪。人物之性之所以不同者。既由气禀而然也。则此性字。非气质之性而何。是以饶双峰云人说孟子论性不论气。若以此章观之。未尝不论气。
问。近有一学者。以犬牛人不同之性。为本然之性。而谓本然二字。有就一原上而言者。有就异体上而言者。以一原而言之。则万物同具太极。是本然也。而万物各一其性者。气质也。以异体而言之。则犬与犬同。牛与牛同。人与人同。是本然也。而犬与犬不同。牛与牛不同。人与人不同。是气质也。此语何如。曰。此政朱子所谓狂妄无稽之言也。先贤何尝有二本然之说也。盖本然者。本来如此之谓也。人性之善。非成人然后始然也。自其人物未生之前。而天理本自如此。故名之以本然也。若异体上本然。不同于一原上本然。则是其性本不然而今始然也。何以谓之本然也。或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0L 页
问于朱子曰。一理之实而万物分之以为体。故万物各具一太极。如此说则太极有分裂乎。朱子曰。本只是一太极。而万物各有禀受。又自各全具一太极尔。如月在天。只一而已。及散在江湖。则随处而见。不可谓月分也。由是观之。则一原上本然。固是一太极。而异体上本然。亦各全具一太极也。夫岂有二个本然之分乎。今若如彼说。则是本只是一太极。而及其异体。则太极分裂。一为犬之太极。一为牛之太极。一为人之太极也。是果合于朱子之说乎。且其气质之说。亦不成说话。盖犬与犬不同。牛与牛不同。人与人不同者气质。则犬与犬同而不与牛同。牛与牛同而不与人同者之亦为气质。可知也。而彼乃以犬与犬同。牛与牛同。人与人同为本然。而独以犬与犬不同。牛与牛不同。人与人不同为气质。何其所见之偏也。噫。气质本然之性。朱夫子之开示后学者。可谓八字打开。而后学之乱道误说。乃至于此。此亦气数所关邪。良可慨惜。
问。孟子于告子之言。随辄折之而已。未尝明言己见。何也。曰。是亦圣贤多术之教也。盖告子之为人。索性执拗。不得于言。不求于心。是以其于性说。屡变屡屈。而终不请教。如是而孟子自言其所见。则彼岂能信从之乎。此孟子所以于其言。则辄折之而已。而至于公都子之问。始详言己意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1H 页
也。
食色章
宗甲问。物则亦有然者。此句难解。光晶曰。以物字贴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看。以亦有然者。贴嗜炙如何。先生曰。如是看则文势有不顺者。物字贴以嗜炙看。亦有然者。以长楚人之长。亦长吾之长看。为是。
孟季子问章
问。集注敬长之心。敬长二字。以敬长者之意看否。曰。此敬长二字。释大文所敬所长之义。则以敬之长之看。为是。
公都子曰章
问。乃若之若字。先儒训以顺字。则其义似好。而朱子则乃若二字。俱以语辞释之。何也。辅氏疏曰乃若。正与下文若夫字相对。故断以语辞。此言似未必然。经文岂以对为主而著不紧之语乎。曰。乃若二字。俱以发语辞看甚好。上文皆言性。无言情处。而于此猝唤起情字。故著语辞以发之。其文势不得不然也。若以若字作顺意看。则其文势有若上文已言情者然。故集注以发语辞释之。此朱子训释。所以为至妙至精也。辅疏所谓与若夫相对之说。则未必为病。但其所谓情自善不待顺之之语。未见其了然矣。
问。情自善不待顺之之说。何为不了然也。曰。情本善。故顺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1L 页
之则善。不顺则恶矣。顺字之义。从其自然之意。非修为之意也。而以辅说观之。则顺字为修为之义也。其可乎。
问。情自本善。则不直曰为善而著可以字。何也。曰。情虽本善。而毫忽不省。则易流于私而为不善。故著可以字。
问。上段既云情可以为善。则下段亦当曰为不善则非情之罪也。而换著才字。何也。曰。情是性理发见底。故于其明性善处著情字。才是能主张做为底。故于其做去处则著才字。其义精矣。
问。才字是能主张底则已带气分。而朱子辨孟程所言才字之异曰。孟子指其发于性者言之。程子兼指其禀于气者言之。以此观之。则程子所言才字。独带气分。而孟子所言才。则似不与于气。如何。曰。吾之平日所谓气二者。于此可验矣。盖其发于性之才。即本然神气而与理为一也。此则圣凡无间矣。其禀于气之才。即清浊之气。而与理为二者也。此则贤愚相悬矣。然此两才字。谓所指地头有异则可。若谓二者判然为二物。而一与于气。一不与于气则不可。此处最宜体究。
问。朱子解孟子才字。则只曰发于性而不下气字。先生则以发于性属之本然神气。则不瑕有违于朱子本意乎。曰。朱子既下发字于性上。则其所发者。非气而何。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2H 页
问。求则得之。舍则失之上。著故曰二字。何也。曰。此二句。似是古语而孟子引之。故著是二字欤。
富岁子弟多赖章
问。非天之降才尔殊也。此才字。即亦发于性之才。而下段以地有肥硗。比其陷溺其心。则此明其人性之本善而气质之有害也。其下又言足与口耳与目之相似。推至于本心之皆同。则此更以气质之有同者。推明其心性之皆善。一章文义。何其上下相违也。曰。此章首言非天之降才尔殊也。其所陷溺其心者然也。第二节以麰麦明此义。第三节又曰故凡同类者。举相似也。其下以足耳目之相似。推而至于心之所同然。是皆所以明非天之降才尔殊之意也。何以上下文义相违也。
问。所同然者。何也。谓理也义也。何不先义而后理也。曰。程子不曰体用之谓乎。
问。仁包四性而为义之体。则何不曰仁也义也。曰。以心德言之。则当曰仁也义也。而此章以心与理义对言。故以物理为主而云理也义也。言各有所当也。
牛山之木章
问。夜气不足以存。谓夜气不能以自存邪。曰。非也。谓夜气不足以存其仁义之良心也。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2L 页
问。未尝有才之才。与上非才之罪之才。同人之情也哉之情。与上乃若其情之情。同欤。曰。然。
问。末段朱子注曰。孟子引之。以明心之神明不测。得失之易而保守之难。心既神明之物。则似必无过误。而其得失之易而保守之难。何也。曰。朱子感兴诗曰。人心妙不测。出入乘气机。凝冰亦焦火。渊沦复天飞。至人秉元化。动静体无违。知此诗者。可与言此集注之义也。
无惑乎不智章
问。范氏谓正不胜邪。夫邪不胜正。理所当然。而此云正不胜邪。何也。曰。正之胜邪。虽当然之理。而以多寡之势言之。则寡固不可以敌众。亦必然之理也。杯水薪火。可见其理矣。
鱼我所欲章
问。人情穷则无所不为。而然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不免计丰约于宴安之时。其故何也。曰。当嘑蹴之时。忿怒之情。出于其心。而计较之心。未及生焉。所以能决死生于危迫之际也。宴安之时。计较之心胜而私欲生焉。故万钟则不辨礼义而受之矣。大学以诚意为自修之首者。以此故也。
仁人心章
问。上段则仁心先于义路。下段则舍其路。先于放其心。何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3H 页
也。曰。上段先言体后言用。下段先言用后言体。此乃反覆丁宁。以告人之意也。且第三第四节。皆专论求放心。则第二节之后言放心。其文理不得不然也。
今有无名指章
问。指与心之轻重大小。人皆知之。然而指有病则人能知恶。心有病则人不能知恶。其故何也。曰。指之病。在于外而见其不若人。故知恶之。心之病。在于内而不见其不若人。故不知恶矣。
问。心是我心而不自知其不若人。何也。曰。心虽我心。为物欲私意之所蔽。而不自知其不若人也。人诚能知心之不若人。则必能为学而去其不若人者矣。
仁之胜不仁章
问。天爵章末结辞。则曰终亦必亡而已。此章末结辞。则曰亦终必亡而已。彼则先言终。此则先言亦。此亦有可闻之义欤。曰。上章谓毕境必并其所得之人爵而亡之也。此章谓此人之心。亦且自怠于为仁。终必并与其所为而亡之也。语势自不得不异也。
尽其心者章
问。集注释心字。与大学释明德意同。心与明德。果是一般邪。曰。明德是人之本心也。汎言心则兼人心道心者也。而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3L 页
此章心字。则不可以人心混言。而纯于道心者。故释之与明德同也。
问。小注陈氏云心者神明之舍。此与集注心者人之神明云者。不相背邪。曰。朱子以心直唤做神明。而陈氏以为神明之舍。则是认心为血肉之心圆外窍中者。而不知其中精爽之气合理为一而神妙不测者。实为心也。今之学者。亦多循袭此说。而精爽之心。亦以为神明之舍则妄矣。
问。圈下程子言性言天。固皆以理言者。而其下言心。则宜若兼气言也。今承上文而只曰存诸人云尔。则是性与天道。理存在乎人者为心。而未见其有气也。未知如何。曰。存是存主之意。存主乎人之一身。则此岂非兼言气者乎。然此语终不若张子说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之为分明也。
问。天与性。只是理也。心是兼气底也。今曰。由天而有性而有心云云。则是先有理而后有气也。理与气元不相离。而其有先后之序者。不是相离邪。曰。此固如尔之问也。而然以张子之说论之。则于天而言太虚。太虚岂徒以理言者邪。且其于性而言虚与气。则是天与性固非无气底也。若无气则其理何所寓著。而只自悬空独立邪。大抵理无气外之理。气无理外之气。言理气在其中。言气理在其中。相为配合。不可分二。是故朱子尝曰太极只是一个理。又尝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4H 页
曰。太极只是一个气。人皆知太极之只为理。而今观此二说。则朱子亦尝兼言理气于太极也。然则理与气。岂是二件物邪。朱子又尝曰。木之神。在人为仁。金之神。在人为义。火之神。在人为礼。水之神。在人为智。不曰木之理金之理。必曰木之神金之神云尔者。盖不欲分破理气为两件也。由此数说观之。则此章天与性。虽以理言。而不可谓无气也。何必到心而方兼言气也。所谓心兼气者。知得血气而能知觉。故云然也。
问。然则其与理相配而不可分破者。是为何气也。曰。是气也。即本然之心气也。其为气也。盈满乎天地之间。不生不灭。弥亘古今。其湛一虚明。直与理合而为一。而无一点渣滓也。若夫游气则飞扬纷扰。有清有浊。有粹有驳。而生灭无常。此则何能与理为配乎。故余每以本然之气及游气。分别精粗。而有二气之论也。
问。然则本然之气与游气。本是二气欤。曰。非也。本然之气。生出游气也。
问。本然之气。生出游气。则二气宜无不同。而本然之气。湛一虚明。不生不灭。游气有清浊粹驳而生灭无常。何也。曰。本然之气无形。故湛一虚明而元无生灭。游气有质。故有清浊粹驳之不一。而生灭亦无常也。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4L 页
万物备于我章
问。反身而诚。是诚者。强恕而行。是诚之者邪。曰。反身而诚。恐不可直谓之诚者也。故朱子论此曰。此是见得透信得及处。见得透信得及此二句。不可用于诚者之天道也。章下注亦曰。体之而实。则道在我而乐有馀。体之而实一句。亦非用于圣人之语也。故愚常以为反身而诚。不可直谓之诚者也。记昔泉上讲说。有问反身而诚。是诚者事邪。指诚之者事邪。先生答曰。反身而诚。只是仁者事。不待勉强行之。而至于仰不愧俯不怍。则虽圣人何以加此。李进士龟祥。观其讲说而签论曰。反身而诚。据朱子说。正是不待勉强。不愧不怍者之事。此录恐有差了语脉处。朴令士洙然其言。欲改讲说以诚者事。而吾以为不可。依旧仍存耳。
问。反身而诚。不可直谓之诚者。既闻命矣。敢问强恕而行为诚之者否。曰。朱子不云乎。强恕而行。是要求至于诚。
行之不著章
问。集注著者知之明。察者识之精。知与识。义有不同欤。曰。知有方为穷到底意思。识有已为知得底意思。
宋句践章
问。上段言尊德乐义。下段言穷不失义达不离道。漏却德字而遽言道字。何也。曰。德主心上言。道主事上言。上段嚣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5H 页
嚣是自得无欲者。则合言德字。下段穷达是见于行事者。则合言道字。
待文王章
讲讫。先生曰。余幼时读到此章。奋然感发。始志于学。诸生亦有所奋发者乎。
人之有德慧章
问。何谓德慧。曰。德慧。德之慧也。躬行心得之知。是也。
问。德慧术知。其可分言欤。曰。德慧。是觉于德行者。如明于仁义忠信之道。是也。术知是觉于艺术者。如明于礼乐射御书数之法。是也。
三乐章
问。此三乐。一乐。乐于吾家者也。二乐。乐于吾身者也。至若三乐则乐于英才之身矣。有何可乐于我也。曰。人生天地之间。一理无间于彼我。我既先觉。而彼后觉者。若不得师友而蒙然无觉。则岂不可哀也哉。故彼既同得吾所乐。则其乐即吾乐也。而况斯道之传。得之者众。则天下后世。将无不被其泽矣。在圣人视天下犹一家之心。其为乐当如何哉。
广土众民章
问。四体之所以不言而喻者。何也。曰。仁义之心。帅也。四体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5L 页
之血气。卒徒也。卒徒能不为帅之所使乎。所谓志之所至。气必至焉者此也。
问。所以志帅气卒者。何也。曰。志者。心之所之也。心即天地本然之神气也。具万理而主宰乎人身者也。血气即天地飞扬之游气。凝聚成形。而形质之精气。周流充满乎人身者也。盖原其本则天地未形之前。只有个本然之神气而已。而无他游气也。及其一动一静。阴阳斯判。游气之飞扰纷扬。吹万不齐者。于是乎生焉。而是气也生灭消长。未有其常。若其神气之本然。则充满乎天地而亘万古一如也。然则神气为一源。而游气为馀派。神气譬则君父也。游气譬则臣子也。臣子必为君父之所统。则游气之必为神气所领者。固其宜也。其在乎人也。心志。即本于天地之神气者也。血气。乃生于天地之游气者。则心志之所以为帅。血气之所以为卒者。固可知矣。凡天下之理。邪不能犯正。妖不能胜德者。其以是乎。
问。然则目今讲席。以德以分。师长为帅。诸生为卒。而师长之所令。诸生未必能皆从者。何也。先生笑而指其脚曰。此脚近年痿痹。动止起居。多不从心者。是病在心乎。病在脚乎。知此则诸生之不听我者。可知其病之所在也。
饥者甘食章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6H 页
问。上段既以口腹有饥渴之害。人心有贫贱之害。相对分言。而下段则直以饥渴为心害。其文法无乃不稳便邪。曰。饥渴为口腹之害。虽圣贤亦然。特于贫贱。不以为心害耳。若以贫贱而害其心。则是以饥渴之所以害口腹者。为心害也。上文既分言。故于此合而言之。其意若曰不使心害于贫贱。如口腹之害于饥渴也。此乃所以为稳便。而文章之妙在于此也。
桃应问章
问。小注南轩之说。皋陶既执瞽瞍于前。而使舜得伸其窃负之义于后云云。信斯言也。皋陶亦已犯于故纵之律。未知如何。曰。南轩之说。未必无理。然愚意则以为皋陶必固执瞽瞍。而不听舜之窃负也。夫如是则舜必去其天位。而朝夕待罪于犴门之外。于是乎天下之人。必将皆曰瞽瞍不可杀也。岂可杀吾君之父。而使吾君不得为吾君乎。如是争之。则皋陶何必杀之乎。盖刑杀。天下之公论也。故国人皆曰可杀然后杀之。若国人皆曰不可杀。则瞽瞍虽杀人。亦不可杀也。
问。周礼八议。有议亲议贵之律。盖王者之亲及高贵之人。虽有罪。不可与凡民同议也。今瞽瞍之杀人。宜可以亲贵议之。而孟子不以是答之。何也。曰。桃应之问。孟子之答。但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6L 页
假此以明天理人心之极致而已。议亲议贵。固未可说到也。皋陶之心。但知有法。舜之心。但知有父。及舜窃负而民不听其去。皋陶之法。有不得行。不得已有议亲之法。此属窃负后事。非于此所可论。
不仁哉章
问。殉字之义。曰。殉是殉葬之物。即从死之义也。(声律)
尽信书章
问。书字当以尚书看否。曰。阔看可也。(盛郁)
有人曰章
德弘问。若崩厥角之义。宗甲曰。角者。所以触物拒物者也。殷民无抗拒之心。有如角崩然也。先生曰。如此说太巧。若崩厥角。只是形容其稽首至地之状也。
不信仁贤章
问。政事多段。而但言财用不足者。何邪。曰。专言为政则尊贤植礼。皆在其中。而此章政事。对仁贤礼义而言。故只以财用不足言之。(福臣)
贤者昭昭章
问。此贤者。对下今字观。则似是古贤者。而若以古贤者。则今字带得今贤者之意。而以其昏昏。使人昭昭。非贤者之事也。若以泛称贤者看。则今字似不紧著奈何。曰。贤指古
白水先生文集卷之二十三○外集 第 517H 页
之有德位者。今指当时为治者。叹今之为治者自不能明。而徒以刑驱欲使人明也。(福臣)
口之于味章
问。上文性也之性。似属气质。下文有性之性。似属本然。上下性字。当作两般看邪。曰。然。(宗甲)
盆城括章
问。则足以杀其躯。此训无验于后世之有才无道者。何也。曰。才多德薄。未有善终者。观于晁错,京房等事。可知也。其或免者则幸矣。(盛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