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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庵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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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庵集卷之五
 杂著
  
厚庵集卷之五 第 564H 页
无极而太极。太极本无极说。
无极翁一部图说。正是羲文以后一部易耳。易之书。有从上推下说底处。有自下推上说底处。虽若有上下彼此之分。而默而通之。则只是一个理而已。图说亦然。无其形则谓之无极。有其理则谓之太极。自其无形而实有此理者言之。则即所谓无极而太极。而乃所谓从上推下底说也。因其有理而初无是形者言之。则即所谓太极本无极。而乃所谓从下推上底说也。只此两句。已自该括乎上下五圈之图二百四十九字之说。而推之于天地四方万物万化。莫不包在此上下十个字耳。惟其上句中一而字。易看作次序之义。下句中一本字。易看作本末之意。至有架叠而疑者。亦或有上下本末而疑之者。此正所谓句读之且未解。何足与论于太极之理而周子之心哉。只看得而本两字不差。则自可见上下二句从上推下自下推上。只底个一段实理。直与羲文之易。为一串贯矣。朱夫子既于此两句。十分剖析。而胡萍乡又承夫子名义之训。分作两截说。而尤为大煞分明矣。噫以流行说观之。而识得一理之各具于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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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统会说观之。而识得万理之同出于一原。于以反之于吾人身心运用之间。见其无时无处无不是此个道理。则便可见无时无处无不是下工夫地。然后庶无负无极翁立言之旨。而有得乎朱子之意也。盖一理之无形象无方所。而自为极至之实体。则无极而太极之谓也。万化之有枢纽有根柢。而初无声臭之可言。则太极本无极之谓也。无极之形而为理之极。则无极只是太极之无形者。非谓无极之后。方有所谓太极也。为理之极而无极之形。则太极便是无极之实理。非谓太极之上。复有所谓无极也。由微及显而天道之流行者。无形而至实。沿流穷源而万理之总会者。极至而难见。则是岂可以二而言之哉。是以先言无极而太极则太极不拘于一物而实为万化之根。复言太极本无极则无极不归于空寂而能为万物之本。在于无物之前而未尝不在于有物之后。具于万有之中而未尝不具于万有之初。显微无间。始终无端。万事万物。无不管于是。千变万化。无不总于是。反复言之。充周不穷。则朱夫子所引语大莫能载。语小莫能破者。诚可谓深得周子之本意也。嗟夫阴阳动静。任运腾倒。极之理赋于物者偏也。仁义中正。粹然最灵。极之理禀于人者秀也。徒知无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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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之理。而不知其本具于吾身。徒知太极无极之妙。而不思其反求于吾心。则其何以能全在我之太极而不丧其本然之天理哉。噫寂阴感阳。此心之有此理也。静存动察。此心之循此理也。如欲寂感动静。不失乎此心之极则莫如敬。程夫子盖尝善学乎主静之旨而以敬言之。朱子释修吉之义而曰敬则欲寡而理明。
菖蒲说
菖蒲即仙方所谓昌阳。一名尧韭。亦名兰荪。又古书曰文王嗜昌歜。乃菖蒲菹也。昌阳性味郁烈。能通灵去秽。故帝尧尝植之以供茅茨蔬案。文王嗜之。如孔圣之不撤姜食邪。然则此本以灵种烈味。流而为方外养生者所饵服而长心毛益记性。医家又取之以为寝中方聪明丸之上料。噫亦灵贵矣哉。昌阳昌歜。古不从草。以其草种。故后世加草头也。兰荪两种也而合而名菖蒲一种者。亦有说焉。古有记言叶上。有剑脊为菖蒲。无剑脊为荪草也。今之盆养砌种。未见有剑脊。余得一种。相传金鹤峰先生入日本舆来遗种。即海槎录所谓行李萧然。惟棕榈菖蒲数盆而已者。日本人敬信先生。必不以非真种谩赆。先生自博物精识。必不认荪草为菖蒲也。然则菖本叶兰而茎荪。故合以名兰荪也。今沮泽中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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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而叶大有剑脊。然根不堪药用。与所谓一寸十二节九节者。大不相类。亦不可以有剑脊而谓菖蒲真种也。余未尝识屈骚所谓荪草。其亦与余所种为一根。而别有有剑脊者。自别为兰与荪邪。根一寸十二节或九节者。余所种外。未闻有如此者。亦未见有剑脊者。余姑信其性味之郁烈。促节之合于药灵。认作菖蒲而为之说。
节朱子告周舜㢸语
求放心后。性善可识。人自放心。遂流于恶。善恶两段。比如阴阳。风和日暖。万物发生。群阴用事。万物彫瘁。善恶阴阳。天人一理。抑遏阴气。勿使常胜。善恶夹界。拦截分明。勿使纤恶。间绝善端。动静日用。时加体察。持养久之。自然成熟。节略成句。以备省观。
题阿荣(以观小字)朱书抄卷末
庚午秋。阿荣誊取朱子书若干首。而童子时精神短笔力生觕。不能精写。又不敢拣择。只从退溪节要中贯珠所点多处取之。亦好意也。且是大鼎之一脔也。炳豹之一斑也。然既书之须读之。读之须好之。好之而至于受而用之。是为父而所望焉者也。丁酉日记。
题自警编卷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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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此吾儿年二十岁时手誊为箧珍者也。乙亥冬讫校。未装而病。病中请余重校。又以间起而书大学或问。其距大限才数日矣。才之敏志之笃如此。而不得寿天也。其手泽精神在此而不泯。为之后者。诚能宝藏而不失焉。则吾儿之所以寿者。其犹在此卷乎。况五卷所载格言实行。皆后视者所当自警者邪。呜呼惜哉。妆成后。厚庵老人含泪而书之。
书明诚集览卷末
著书欲使何人信。老学多忘但要存。
书砚匣
有事莫非天命在。无言直是道心长。
书历卷首
心中不过无私欲。脚下何难作圣贤。
书座右
삽화 새창열기
锦水日录
己酉四月十三日。与塔洞李从元美。联镳来谒密庵先生。先生曰顷有咨问。老夫不能明晓。只捞摸说去。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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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如何。濂对曰所居僻陋。无可质问。极知烦渎。而曾有仰禀矣。伏蒙一一开诲。不胜幸甚。先生又曰所业卒工否。对曰仅卒工。而只是依旧无所得也。因进而请曰常欲一游门下。以供洒埽之役。自不能摆脱世故。以至今未能也。今受庭命。欲留侍旬月。未知如何。先生曰老夫以年高之故。外人或以我为有所闻于先辈。多有访问。俄者礼安李守渊来见余。谓将有问辨。吾方不安于心。不意君又有此意也。论语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夫以善及人而信从者众则为可乐。而吾无及人之善。自顾无实。而诸君一时来会。此亦日数然邪。只此老病精力。似难起坐讲讨。将负诸君远来之意。殊令人惶恐。
先生曰君既读小学。所谓大人之学。固当讲也。心经近思录固好。至如大学或问。尤是大文字。学者不可不讲也。夫所谓学者。不止为出口而入耳也。须要体验于自家身心。今日格一事。明日格一事。今日行一事。明日行一事。既知之。又体验而践履之。方可谓实学。孔子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古人之学。固如是真实。后世之学。只以腾理口舌。竟不关自家身心。甚可戒也。且古人自能言能食。已有教。如洒埽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莫非学也。所以教人存心养性。根本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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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然后入大学。便教以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及平治之道。更不说存养工夫。盖于小学之时。已收敛其心。以成其基本也。其年纪蹉过。失小学工夫者。程朱子皆以主敬二字补之。其说详在或问中。君读之可知也。所谓敬者。主一无适而已。夫心不可二用。使此心常存。如当事而存。靡他其适。及惟心惟一。万变是监等语。此存敬之第一法。皆具于敬斋箴。能存此法。可以补小学之阙。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此实千古要诀。学者又不可不知也。
又曰退溪李先生实海东程朱。今李参奉欲观其文集。我告之曰先生文集。固当讲明。矧公欲传其家学之正。尽是好意。然先生所以上接尧舜以来相传之心法。继往开来。大有功于圣门者。必有嫡源宗统。今公与我既为此事。固当先明此个旨诀。以得其归趣。是第一件事。至于古事来历。虽或有未尽解处。犹是第二件事矣。君亦观先生文集否。欲观此书。当先理会其相传旨诀。诸君幸有意于此事。须要讲讨其宗诀。庶几使我收拾忘失。而亦或有益于诸君矣。敬之一字。学者最好看。大抵心是活物。强欲把捉。如所谓越著心把捉越不定。故古之君子。教人必先使谨于应对洒埽之间。进退周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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际。收敛此心。无一事放过。此便是存敬之法。程子主一无适。整齐严肃此两说。于学者尤亲切。
为己者。无所为而然者也。先生曰南轩此语。与孔子所谓先难后获。孟子所谓行法俟命。董子所谓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及诸葛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成败利钝。非臣愚所可逆睹云者。正是一串来历。
问。服亲丧小祥后死者。其子代亲服祖父母丧如何。先生曰此有愚伏所论。未葬前死者。其子葬时为亲服祖父母丧。葬后死者。小祥时代服。小祥后死者。似可于大祥时以禫服为亲阕祖父母服后。反重服。
有死而无后者。其外孙奉其外祖父母神主以去。先生闻之曰此等事。于礼无可据处。不可拟议。但外孙奉祀。实非先王之制。孔子于春秋。书莒人灭鄫。莒人本鄫人之外裔。鄫人灭嗣。莒人来代。而孔子云然。可见其甚不可也。近见苧田郑参奉家日录。有云金洗马奉祀外先祖安习读。以至诚行之。小无减于亲家奉祀之节。一日行祀后。安氏梦告云汝以至诚奉祀。而但非我骨肉。不得歆食。此处某寺有安姓僧。是我骨肉之亲也。行祀时若使参行则庶可歆食。洗马公感且异之。寻问其僧。果安氏裔也。因招使参祀。安氏又梦现而告以歆食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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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马公之子都事公为此言云。此必非虚语。以此言之。虽使外孙至诚奉祀。非我族类则似无享食之道矣。
一日与李守渊进谒请业。先生曰大抵为学。须从性偏难克处克治。诸君各自道气质偏处是何在。守渊谦退久之曰气质偏处。最在昏庸。先生曰君自非昏庸人。且随事点检。无一毫放过。但或有太执处。须展拓将去。以大其规模。可谓尽善矣。又问濂君如何。对曰平日未曾下工夫点检自己气质之如何。而大抵病痛多在昏惰。先生曰君志尚可取。而但未曾著实做工夫。凡学者须要潜思密察。以尽蚕丝牛毛之工夫。可以言海阔天高底气像。君方读大学或问。至如格致章。最是合商量处。须要从容潜泳。于无疑中有疑。方有长进处。又曰某气质所偏在躁急。多有害事。尝于遭变时在北道。辞先人还乡。先人以三绝诗戒之。其一曰阿郎天赋也聪明。忧戚须教玉汝成。却恐施为伤偏急。更从沈密下工程。某佩服此训。以密庵名所居之室。以此矫揉。今且老衰。其急迫之性。与少时差异也。
受格致章。至入道无如敬。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涵养须用敬。进学则在致知。先生曰此两语。实千古圣贤相传旨诀。朱子训学者。尝以此为第一下工夫处。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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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全书中及节要书。亦常以此作话头勉学者。又曰此语实与中庸尊德性而道问学。极高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礼。正是一串来历。
廿六日。李守渊告归。先生曰吾不闲诗律。无赠别之诗可叹。守渊曰请以言赠行。先生曰吾所欲言者。略已言之。而但近来此个端绪。坠废已久。如君年富力强。须勿坠此个端绪。以传家学之正。千万心所望也。
新心录
    余喜玩蕉心。以为庭实。而尝自呼曰蕉皤人。或笑之。庚寅冬。不善藏而冻死。尝一发于梦寐。乃改蕉皤曰梦蕉。盖即事而记其实。非取御风翁语也。因记癸酉正月。梦得一句曰门对新心辟。轩临九卦分。盖新心蕉也。因所爱而发。而九卦之句。以时时诵复而然邪。余自少有意于读易。而未得其方。尝有得于程先生所谓未有不达其辞而能通其义者。先欲粗辨句读。而又未能剋意用力。五十以后间间上口成诵。六十以后略得连诵。夜坐晓起。时自乾元亨以下。至君子道长小人道忧也。或两三日一下。或十数日一下。至三伏热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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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时。或一月一下。虽未能顿置忘域。然终未能依五赞中读法。今则奄过七十矣。然中间犹发于梦寐者何也。余尝谓三易。虽若三件物事。而神而明之。默而成之。唯在乎一心而已。此心天也。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得乎心则天道之消长进退。人事之吉凶悔吝。可得以言矣。顾余未尝专意心学。只凭口读。侥倖一得。其没没无得也固宜矣。然则九卦之梦。其将使人警惕自奋。而不敢自废于一息未泯之前邪。九卦履为首。其卦辞曰履虎尾不咥人亨。此盖文王在羑里。因己事以演卦义。而天下后世处患难之道。不外是矣。履虎尾。言至危也。不咥人。言患难不及己也。亨言心之通也。能得此义。则世閒之困厄患难。皆为吾之顺境通衢。而视履可以无咎矣。至于谦复恒。卦辞不同而卦德则同于亨。言谦以自牧。复以自知而久于其德则自然素患难而不至于陨穫矣。损益以利害言。而如损之已事遄往。二簋可享则害自远矣。兴利则非所谓利于己。圣人虽在患难。而利人益下之心。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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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已也。困之卦辞。亦文王之所当也。以贞大人德。又有尚口之戒。此困而不失其所亨而怨自寡矣。井外险内顺。居而能迁。则斯其所以处险难而辨义理也。巽内外体顺。忧患困苦之际。只当顺而处之。此巽所以为九卦之终也。然曰德之制也。曰称而隐。终之曰巽以行权。制字称字。皆有权底意。权者圣人时中之用也。文王之于羑里。召而囚之则囚。既以赐之弓矢。封为西伯而释之则归。其进退去来。皆出于常道之正。而未见有行权处。妄意以散宜生求宝货美女。饵纣而得释故云尔邪。夫用计求免。虽非正道。而以臣子为君父而救患难则固无不可。如宁武子货医返君。圣人固许之。然则散宜生之事。可谓权而合于中矣。且巽卦有进退之义。又有近利市之象。其或然欤。然此圣人事也。如余之浅劣一匹夫。实不知神告之意何在。其终颠倒而不足信矣。然圣人有圣人处患难之德。匹夫有匹夫处患难之时。要在随分自处。畏而顺之而已耳。试数余生来践历。平閒吉祥之时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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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苦穷乏之时多。自癸酉以后。亦不见吉凶异于前日。其间虽或有小小欢戚。而此亦人家常事。自此以往。未知馀年之几许。而又未知所经历为何如耳。偶因蕉梦而改其自呼。又追思癸酉梦中之句。而仍并记此。且以足梦中之句。而仍题所得曰新心录。
  
八卦兼洛书九宫图
삽화 새창열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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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阖辟图
삽화 새창열기
谈易者。必从理字上说。朱子启蒙序及本图书解。不说理字。至末段。但言其为理则一。只以气数象位序言之。看易者当致思。
孔子曰天一地二云云。天地象也。一二数也。天者气之清。地者气之浊。清阳而浊阴。一者数之奇。二者数之偶。奇阳而偶阴。一动一静而天下之万象著。一奇一偶而天下之万数出。象数有定位。而阴阳无不在也。
水为天地所由生之气。故天一便生水。
一生三。三生二。二生五。五生四。进退生出。略如黄钟之九。损益相生。一进则一退。一退便一进。阴阳往来。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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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运。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
阳生主生。阴生主杀。水木生于阳。有滋润发舒之意。火金生于阴。有酷烈惨断之意。噫。君子其禀阳乎。小人其禀阴乎。
水火金木。不得土不得成。六七八九十。不得五无以成。其数五。衍至五十。其为用也。虚其太极之一。河图之全数五十有五。而其画而成八卦也。虚其土数之五十。
大衍五十。乃河图虚五之数也。一为数之始。五为数之中。自一生至五。以后六七八九十。皆因五而得数。积之为五十五。虚五虚其中也。归一归其始也。五十者。大衍之体。四十九。大衍之用。一至五。五成十。五者大衍之太极也。河图五十五。洛书四十五。合积一百。此是天地间大数。天地间才有一气。便分为两。两分百数。亦为五十。亦可见天地之数。无所不通也。
乾一坤八。兑二艮七之数皆九。乾三坤六。兑四艮五之画亦九。皆统于乾之九数。三十六宫。以四约之。都不外一乾九数。
一六共宗。二七为朋。三八同道。四九为友。五十相守。宗道守有周之义。朋与友有比之义。阴阳之别也。
易。变易交易也。先天。交易底较多。后天。变易底较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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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有纵底意。交易有横底意。先天乾坤纵而六子横。后天震兑横而六卦纵。其义亦可见。
要见伏羲真面目。养成康节好精神。
乾坤父母也。雷风(长男长女)气也。坎离(中男中女)精也。艮兑(少男少女)形也。乾坤相交而生六子。亦似有继善成性气化形化之妙。
继善成性。形而上之阴阳。气感形化。形而下之太极。形而上之阴阳。道即器也。形而下之太极。器即道也。
至健莫如天。君子以之。自强以尽力行之功。至明莫如日。君子以之。自昭以尽致知之道。
以易观天地。天地有言语。以天地论易。圣人不必语。
兑为阴水。坎为阳水。于五行坎为水而兑为金。盖阳不可易而阴可易者。亦自然之妙也。阳不可易。河洛同。
穷神知化。德之盛也。此神字。即所谓阴阳不测之谓神之神也。圣人穷而知之也。所谓化者。亦阴阳推行之妙。故张子曰气有阴阳。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
朱子以易专为卜筮。彖爻多以卦变取义。然本义亦以义理为主。盖恐说易者。牵引穿凿。失其因象立教之意也。
明夷二爻。用拯马壮。诸家多取三刚为马。三互坎。坎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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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之美脊。本义不取三刚。直曰救之速则免矣。当明夷之时。君子审几自处。不暇谋之于人。其可藉他人来援乎。伯夷只是自避之。微子只是自去之。此正所谓救之速也。在明夷时。欲望他人来拯。是不识君子处明夷之心也。本义之先义理而后爻象。此亦可见。
九而居三。重刚而不中。然在明夷至暗之时。苟非刚大非常之德。何以克其昏暗而开大明乎。九三重刚。所以获南狩之志。而汤武之事。亦万世之大权。时非明夷。德非汤武。何以九三之不中而得南狩之志乎。此所谓时也。
无妄初九。传以刚实变柔而居内。程子以乾坤说卦变。故言无妄之初。以乾之初刚。而变坤之初柔也。
可大之业。由事而生。
豫遁姤旅。言时义。坎睽蹇。言时用。颐大过解革。言时。
易卦爻。言无咎者九十九。
吉凶。事也。悔吝无咎。道理也。
临九二象未顺命也。程子曰未非遽之辞。朱子曰未详。恐如孟子非以正行之非。
艮五象以中正也。本义正字羡文。叶韵可见。以阴居五。又非正。当从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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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不言大。唯大有谓之大中。
益利涉大川。上下木体。中虚有刳木之象。
益虚中有离象。互坤在内。故曰日进无彊。日离象。无彊地象。
益九五上有孚。上之行孚诚于下也。下有孚。下之有孚信于上也。
涣六三涣其躬。六四涣其群。三有不获其身之象。四有不见其人之象。
节不伤财。用之有节。不害民。取之有节。
晋九四鼫鼠。九四互艮。艮为鼠。九居四。近君之位。间止三阴。众允上行之志。有艮止鼫鼠之象。以卦无艮。以互体观之则有艮象。
坤利西南。顺而丽明。是以六爻皆吉。顺固美德。然丽明而后益著也。
明夷亦坤离之合体。而晋为地上之明。明夷为地下之明。吉凶如昼夜之判。
晋上九伐邑。离为戈兵。以阳居极。是为是离。不能如五用大明于天下。只得用伐其私邑。象所谓道未光是也。
晋其角。荀九家离为牝牛。
损初九已事遄往。九二弗损益之。即孟子所称君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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役则往役。君欲见之召之则不往。
本义曰疑则怠决故勉。(上传第十一章本义)观此则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方有下手受用处。而观象玩占。所以为君子进德修业之基也。
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成之者性。中庸曰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易先言道后言性。此道字。是统体一太极。子思先言性后言道。此道字。是各具一太极。易所谓道。是大德敦化。中庸所谓道。是小德川流。
智者气清而质欠粹。贤者质粹而气欠清。
可欲之谓善。可恶之谓恶。真知善之可欲则斯善矣。真知恶之可恶则斯不为恶矣。必也真知。故大学曰诚其意。孟子曰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不能真知。其何以有诸己乎。
可言不可行。不可言可行。不可言不必言。不可言不可行。不可行不可言。故中庸曰言顾行行顾言。孔子曰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求道当自迩而远。人伦迩。为学当自下而上。日用下读书。当先易而后难。程朱语明白易知。然皆当以先难二字为心而求之。不可有一毫较计功利之心。
人伦日用。莫非天理。天理无形。人伦有物有则。修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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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所以循天理也。
欲学圣人。且当先知圣人。圣人如何为圣人。圣人只是天理。知天理然后可以知圣人。
利于人者则必利于己。欲害人者。必先害于己。
桀不克开于民之丽而汤慎厥丽。桀不克终日劝于帝之迪而汤亦克用劝。此天命人心所以背桀而予汤也。
多方末云祇告尔命。集传以王命言。陈氏以天命言。其说可喜。然以文势观之。当从集传。盖多方一篇。首言民命。如大降尔命。大降尔四国民命之类。次言天命。如图天之命。大降显休命于成汤之类。其曰教我用休。简畀殷命。又以国命言曰不用我降尔命。曰尔不克劝忱我命。又以王命言。拈此一命字。申诰于民者。无虑十馀处。其所指亦非一义也。至此又申举而结之。圣人敷诰之文。极有笔力。极有关锁。以王命看固善。以天命看亦通。包天命王命民命国命而通观之亦通。
中和节十一章。统说中庸。费隐节九章。言庸德处较多。中难能也。庸易忽也。惟能无忽于常德。然后庶几中庸。君子之戒惧慎独。所以不敢忽于日用动静之常德也。
玉溪游录
己丑九月。余出孤山观穫晡归。闻苏湖两老人历见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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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氏而入松鹤书院。申君海尚要余待街上。余即步往。洞主金上舍世翼。已与近居诸人为小集矣。余与湖老李君信不相见垂三十年。大山李景文不相见亦十馀岁。衰暮会合。喜意可掬。伯氏亦乘夜来会。相与话旧联枕。是十七日丙申也。两老为见玉溪而来。适君信马病不得行。丁酉仍留。作方台之会。赵宗诸人及近居诸人。比院中会有加。苏湖随行诸人皆来会。相与谋道所由。余曰往年义城李大来庆州李万甫诸老人见玉溪来。言高川下数里有上玉溪。名遁世窟。俗称弥勒洞。奇观非玉溪比也。今可取高川路。沿溪而下。搜胜必多。余亦欲因人成事。皆笑曰君可先路矣。戊戌题名留台中。遂作行。盖骑者六步者四。踰吾道岭出芦山洞口。溪流清浅。左右枫叶黄陨。风至飒飒有声。正游山时也。至涑谷酒幕留仆马。步入外屏岩洞口。北岸巨石磊落在枫叶间隐映。苏湖两老不止道三个好矣。旅轩先生往来立岩也。于此缚草为止宿之所。今墟久矣。山椒石平处。相传为旅轩台。上下徙倚。有俛仰今古之怀矣。忽见赵悦卿尽携一行仆马而来。言涑谷诸人闻此行声。劝令投宿于新道庵。其长少且至矣。遂从岩麓而下。即内屏岩也。有屏岩书院。留仆马于院村。联翩入新道庵。洞口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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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层盘石。暝色微茫。南望岩门。左右拱合。如一扇障子泼墨草山水也。入憩寺中。寺甚陋草具夕饭。仍料给朝粮戒早炊。明日当过上玉溪也。夜深李谦叔,沈孝伯以下十馀人来到。欲强留一日做驩。湖老以期窄固让。诸人惘然。己亥早出溪上叙别。岩屏玉立。朝日丹枫映发。正朝暮异态也。至花场上曲。石白溪清。小瀑琤琮可耳。相与驻马赏之。未到泥岘。右转入竿长洞。老木阴翳。石路盘曲。既上岭。是周王山南驰。为东都龙脊也。循山胛南东下即高川也。有金氏斋庵。适普光僧来住。见余识之。问上玉溪。对语不分明。但言当有识路者随之。小歇各书屏岩心字律。午后循山足而东北转。俯瞰洞壑。殆若有绝境奇观。诸人下马欲东下矣。识路者始追及之曰遁世洞过此复踰岭后可到。距此不远。此下极险绝狼狈矣。相与愕然。使其人先之。至岭上俯视洞壑。使人心悸。峻坂直垂。若有人从后推前而下。渡溪上小坡坦。先路人举手指东南洞口曰此弥勒洞也。于是相与解衣挂林梢。步随草靡处。略辨有人迹。南转又东折。巨石层叠。殆不能著足。攀藤附岩隙。而上而下。余则股战小歇。诸人皆已越溪在彼岸矣。高川水齧石隐见。至此遇两崖开处。洼而为上下潭。中束处有卧石如大蒜棱。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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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平立而过。钝者匍匐始渡。湖老招余越来。余俯身帖石而渡。湖老笑曰老兄平地健步何㤼此。湖老少余数岁。故相谑也。各据大石头平处而坐。年少不耐胜情。复攀岩南下。深入数百武。以观所谓弥勒石而还。是东者内延。北麓落下气尽处。列削如束戟耸笏。不可攀跻。西者泥岘一支东出。至此相对陡断。层颓叠架。或广而为窟。或展而成苍壁。东西进退。左攫右拿。若造物者逞伎俩而较胜负。真绝境也。上下束峡。气像局促。如宋帝入崖海。以一只船把作大宋朝廷。相臣如陆秀夫正色竖笏。从容为帝讲大学书。将臣如张世杰引只手抗天崩。知其无可柰何。而尚且怒目囷胆。欲奋一剑而平六合也。惟上下潭当至险至逼之地。而有至清至静底意。正是一个为己君子。心中有定力。不为事物是非所挠汩。虽在千万人波荡震挠之中。而神气不乱。洋洋如平常者然。是则可爱而不欲离也。相与左右顾瞻愕怡者移时而出。题名于李大来题名石之左。暮投马刀田村。拈清字各赋。庚子早发。取西崖路过兔岩。凛乎不可俯视也。下过阳岑村。又从西崖路上岭少憩。有村人来拜。问玉溪远近。曰近矣。余曰九男渊何在。曰随往指之。余于三十年前。与义城申士达乡人李亨万同行过此。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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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死矣。所过溪山。余亦不能记。人事固易变。而衰精之易忘亦如是邪。遂从山岬北行。俯见溪心有盘石。相语曰此曲亦必有可观处。至山尽处下未半。其人从东南直下曰此下是九男渊矣。盘石平铺。当溪流中心忽凹然。水落下丈馀。潭深亦可丈馀。余曰俄山上所见盘石。正在此上曲。峰回果有二层瀑。左右立石。或丈许或大如屋。殆不可数。溪之自南下者。从石腹吐出为小瀑。瀑下即东折下百许步又为瀑。瀑下即北折下数百许步为下瀑。余曰此三瀑。虽不如遁世洞之奇峭。然平铺可人。吾当为拈一子矣。大山亟称好名。上瀑曰漱石台。中曰洗心台。因下越溪临瀑上立石。自写洗心台三大字。其心赏可知。下瀑名未定。大山曰尝闻存斋先生题安东陶渊瀑鱼跃诗曰一超纵被渔人得。未达穷源正不休。吾欲取此义名达源台。咸曰著题。使少年各书于上下瀑上之石。遂散步上山坡。得西崖路下山。至此洞门渐开。左右多有刳木引溪水为田。八角山见头面。玉溪前后可指点矣。沿溪而下。水洄石露。可玩非一处。见溪西山隩有僧舍。问是玉莲庵也。留李厚甫携人马入去。炊午饭而来玉溪。齐步而下。溪边有两条大石。若神禹负舟者。俛首低尾。中窿然高数丈。其下有数亩清潭。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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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左支东驰至潭西。其址断而复小展。正如卧龙石相对。大山曰若妆点此一曲。玉溪亦可作自家物矣。下视珠岩。全体圆而大。中饱而高。远望若浮。若可转而动也。以体圆故名珠也。又其上有万年松。余少时过此。有指而言者今亡矣。是必为雀衔风飘。落粘苔藓间石缝著。生长数尺。好事者题作万年松。而土不厚。不久便枯死也。苏湖两老知玉溪近。忘疲连步而下。元来玉溪在高川溪。与青松龙渊洞下流交会处。泥岘支东出北折。雄大盘转。至玉莲后忽落下。复高而又落下。若斲而断之。兀然作圆石峰。高可数十丈许。被以苔藓。中带土。杂生椒枫花卉矮䕺。即所谓香炉峰也。又若斲断而复低。起展而为小苍壁。渐渐平入两溪间。水大可相踰。又于石毡上有峭然起者。高丈许大数围。此玉溪中条尽处也。其北为八角山。其一角东出。石脊颓而下。又弯而南。至溪北峻气夷而为盘石。正与香炉峰相唯诺。两山石毡相连延。而中注水石断处。为三层瀑三层潭。潭底石白。或汇而如环。或傍溢曲潴。不可名状。水落处皆穿成石函。彻底澄滢。名玉溪者。盖亦以此。而抑不知有志之士爱此玉流。仍取朱子玉涧诗语而名之邪。今观其北岸。盘石之宽平。炉峰清瀑之奇绝。不让为东南选胜。而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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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其滨于海陬。处于四山险壮之中。人固有闻而好之。而不能致其身。见而乐之而不得谋其居。只得为商旅之阅历。桑樵之往来。而朝暮烟云之态。春秋花叶之景。寂寞乎无人管领。自古名山胜地。必有主人。而溪独不然惜哉。安得有人于此结得数间屋子。妆点溪山。收拾烟霞。长对此阳林阴崖。弹琴读书乎。余于此等好溪山。不欲以生客自处。而力不能办。大山周览毕。屈指计苏湖远近。是爱之而恐远莫之图也。复欲究观落渊瀑并下。至刀田基村倦渴。问酒无沽处。问瀑布犹远。小憩村前树阴下以归。相与盘桓于北岸盘石移刻。玉莲僧炊午饭而来。长少列坐疗饥。亦山中好会也。自此为复路。入于青松驾川村李彭谦家。拈呼字各赋。又欲为三瀑三绝而未果。暮后忽有狂风骤雨。霎然而止。辛丑早发。或骑或步。出龙渊村之北。渊堙徒有名。不驻马北入住儿山下。山即周王之南出而高耸者也。山之南面。石白如被雪。西转踰皮木岭。即住儿山脊。又南驰为泥岘竿长岭者也。晚抵梨田坪林盛茂家。出红露以解渴。且具面以供。仍随行入云水寺。至洞口。东西两崖。壁立万丈。诸老皆曰壮哉。此有名乎。余曰往年与梧溪老人游此。东曰青云峰。西者差南故曰紫云峰。大山曰青云字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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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色。余曰然。当改以翠云。缓步以入。止潭上盘石。小憩小酌。盘石西有坎腹而水不溢。深可尺许。环之六七丈。石东低水流下为清潭。余曰往与梧老坐此。名此坎曰止水涡。潭曰活水潭。或请大山更题好名。大山曰梧老已名之。吾不必架叠矣。行过半有瀑不能直上。从东边攀崖而上。初入洞。日馀数竿矣。至此山高不见日。但见返照在山头。余曰日黑则寺前独木桥难渡矣。复缘崖而下。至寺前果日黑。寺僧持松炬立桥北。人人恐坠。赖炬明得无事至寺。大山自拈青字。未就早寝。壬寅早起。寺后有小庵。上庵后周览。寺在穷源。四面围抱如鸡窠也。南望洞门。合匝无所见。北临巨壑。壑西岭上古有瑞云庵。登庵后观日出。庵右檀阴覆洌井。游云水者以此庵为限。今庵废矣。无复至者。余少时尝一登。大山围拥。惟东一边可以望海耳。东岭上有店户四五。是葛田村也。在盈松界山头。山头日出而下云水则日未遍两崖云。亦别界也。湖老曰方台时。与姨弟申周伯。约今日会周王。可早往矣。即下山渡略彴。诸人恐坠足。略降于昨日。以足势稍熟也。此下四五绝。皆暮入早出。既得山背面。又能尽朝暮景。缓步过崖磴。复小憩于活水潭盘石。诸年少为剔藓题名。亦选胜故事也。余于辛巳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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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俞使君彦国游此。俞兴溢直就盘石上水渍处。书题诗任磨灭之句。今诗已磨灭。而俞公之死亦数年矣。枫叶骚然。往事如昨。不觉有岘山存殁之感。晚出紫云外。仆马来待。联镳至林生家。直前欲向周王。林生固要入憩。回顾山门。却不知何处有如许境界。自紫云以内五六里间。千奇百怪。叠削层峭。而至寺便索然无所见。及出山。乃复如此。鸡鸣犬吠。村巷篱落间矣。昔韩魏公有泰山盘石之勋。而寂然敛却。自比于香山醉叟。范文正公胸中藏十万甲兵。西贼破胆而退。然自处以吴中旧布衣。观此山内外。可以得二公气象矣。始各书青字四韵。临发大山语林生曰吾以汝为主人矣。此老非欲与小人作缘。其意在玉溪与此山也。策马踰二小岭。即周王洞口也。直过寺门至法堂后樾林下下马憩。呼僧语游意。一衲先之。至废城下散坐。小酌红醪。即林生所付于行中者也。湖老语大山曰吾昔与君游此。今来便山川改观矣。大山曰少时事已过三十年。其时寺废无僧徒。悤悤看过。今行差从容。且其时花景。今枫景。所见自别矣。于时山日西昃。洞门本自向西南呀然。夕阳直射。石面皆露。龙湫以下可历历也。长少合而从一条石隙。至龙湫外潭上。或从东边岩磴以上。或从西边腹岩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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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年少解衣冠下石窦入中龙湫。二老只过潭上石壁而止。余则脚疲不能进。坐龙爪岩盘石。敲火爇烟。俄而复会于龙爪岩盘石。四面石壁。万丈束拥。日光不到。岩窦生泠风不可留也。绝壁间有鹤巢。每三四月始乳。满百日雏大便去。不可见矣。复下循东边石路。绕山腰至周王庵。庵庭种金钱菊有数珠。僧数三。亦萧净也。庵左右周围仅数百武耳。削壁峭岩。䕺萃层叠。雪月之夜。尤可观也。大抵此山石势雄大。却少委曲平稳气象。前后观者多毁誉。故虽有小金刚之称。然好雄壮者。以为非小金刚。乃大金刚也。乐平稳者。直以有名无实评之。是在所见之如何耳。以余所见。司马子长叙鸿门宴一款。为此山粉本也。项王东向坐。沛公北向坐。亚夫举玉玦。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樽俎间生杀纷纷者似之。周王庵䕺攒在左。霸上将士送沛公入虎穴。疑死疑生。头出头没。方束剑抱戟。以待沛公还。而旗岩屹然在门外。壮士侧盾撞卫士。未及见项王而头发已上指矣。额岩又在旗岩之后。淮阴丈夫不知天意所在。独在帐后弹剑也。龙湫以上。便是别有天地。商山采芝翁。武陵种桃人。自作山里閒汉。莳花种菜。坐数指间甲乙。了不知关中有此一场光景也。下山日未沈。至寺门已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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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矣。明灯进饭。大山曰明当早行。此是究竟处。不可无一句。遂拈齐字。令以夜前收刷。饭未讫。申周伯果到。已而赵一谦与校长赵文显及家弟滂十许人来到。山门稍纷然。余谓大山曰吾乡诸人。皆有一见之愿。今此来会。意非偶然。明日行期差一日如何。大山勉从之。一谦问所经历曰惜哉。何不入玉莲庵也。庵前溪石多可观。溪中有卧龙鳞甲痕。其说虽谎。亦奇观也。其下为卧龙潭。其左支之东驰者若翔翥。而其趾之断处。即所谓紫凤台也。今诸君直从溪东路。故漏此景也。余曰诸人下玉溪意紧。不能遍观。然卧龙潭已临卧龙岩而命之。台址亦入于指点中。而所恨者遁世上下。政有几处奇观。閒中却有忙。不能自高川循内延之背而下。此当费一日力也。世间事未了者多如此柰何。周伯以红露一瓶来。以酒止一行为令。诗令宽以明朝。癸卯令僧辈晚具朝馔。各成齐字。乡人有以村醪助欢。亦酒止一行。肴用生萝葍作片点白盐供之。余笑谓大山曰周王云水。互相上下。昨年梧老亦以云水胜周王。今亦诸人多以云水为胜。余今叠用齐字成一律。以道自在溪山不必高低之意。试听之。大山笑曰吾亦有此意略成。各书以出。意思略同。相笑而置之。令少年书同游录。并书行中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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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成二件。一付苏湖行中。一付于余。晚与诸老至白云庵少坐。一谦得村醪一行。转入旗岩下一曲。或坐石或步沙。意思閒适。便胜登降搜景时也。周伯呼秋字绝句韵。相与微吟缓步。遇石平潭清处。辄坐笑语少选而归。不觉日已西矣。循寺后而入。法堂前有空寮。设草茵少坐。左右庭浅深红菊方开。行植齐整可玩。乡人又以村醪一行。还禅堂各书绝句。大山曰明当分携。用沈隐侯韵各赋五言古风。遂各赋成。意思殊怅然也。余亦用鹅湖韵为别章。大山仍次以赠余。忧道相勉之意蔼然也。金道彦,李稚春用隐侯韵寄余。稚春未及和。甲辰罢游。并马出三宜洞口。校生辈为校长替面。于路左设草茵。酒一行而饯之。余归而叹曰今游幸矣。余于云水周王往来数矣。玉溪亦数三阅历。而所谓遁世窟三瀑洞。新得于雪川老人。欲一往观之而未能也。今苏湖二老能引人著胜地。不约而来。便携余联翩六七八日。以同探讨之乐。朋友之有益于己者。盖亦无不在矣。山水尚以见所不见为幸。况长少十人。联筇错屐。昼以出入涧壑。夜又上下古今。见所不见。闻所未闻。今游之幸。于余何如也。今所经历。可谓尽数州奇观。自屏岩踰竿长而至溪将六十里。自溪而复踰皮木。至周王亦六十里。而周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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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距屏岩则又不过三十里矣。向所谓数州奇观者。若珠贯之环而络之而溪中焉。地势宽閒。溪流清澈。岩麓悄茜。涧壑窈深。足以谋耳目而怡心神。而玉溪二字又得大贤诗中语。大山翁所以心赏之不足而又欲藏修而栖息之者。其意岂偶然而已哉。大山图之。余粗解操缦。俟屋成当抱琴往。与大山并坐弹招隐操一遍。庶几万一有得于清夜月明之趣矣。此又大山之幸而又吾之大幸也已。罢游后阳月甲子。青田蕉皤识。
呈巡相阐扬权孝子文(代永阳士林作)
窃伏惟念所贵乎人者。以其有五伦也。自古为人上者。以此五教。为化民善俗之本。莫不崇重而奖植之。 国朝制治。职此为务。遐裔闾巷之间。如有一行一事之异于人者。生则褒之。死则恤之。是不独荣其身而复其役也。盖将使人人兴行。不背于日用彝伦之则。以致其三代之晠化者也。今道左永川北立岩村。有孝义敦伦笃志力行之士。身殁而名不显者。敢举而闻焉。立岩岩峒之胜。名于东南。是旅轩张文康公讲道考终之地也。并世薰德之士。已皆敕躬砥行。异于他邦。遗风馀韵。至今未沫。孝子权穆曾已登闻旌闾。今其从父兄弟之子得重。尤有行义之炳然可称者。其在未入小学之时。已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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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外侍侧。洒埽应对。暗合小学者。非止一二事。是可谓天资近道之人也。便旋不向日月。所以敬天也。衣袜不弃弊污。所以爱母也。龆年孩识。迥异凡群。晚老德器之成就。实行之蕴藉。从可知也。亲在竭其力。亲殁尽其哀。疏节细行。不可殚悉。而前后断指。以延父母顷刻之命。可见其出于天性。无所为而为之者矣。及其孤露之后。以爱亲之心爱其兄。于是构室于祠宇之东。仿古人东西南北宫之意。题伯氏之室曰西窝。题其室曰东窝。同拜祠宇。退与对床。花月风雨。不少相舍。若此类莫非人伦日用之当行。民鲜能之。而公能行之。自少至老。无一日少懈。无一事放过。内修如是。而不欲见知于人。人不知之。而莫掩为善之实。此所以穷谷无知之村媪。远来拜庭。目之以立岩仁人者也。论人实行。文艺特其馀事。然少日入山劬剧。数年不辍。攻苦如此。业精可知。而以静自守。无意速化。中身以后。又断阁此一路。惟以寄情山水。玩心书史。又自手编历代通纪。使中夏东华沿革甲乙。开卷了了。要以裨世教而已。科目非所论也。往在癸酉。御史以隐居养德。陈 启筵中。 上下教令加调用。未及奉行。甲戌公已逝矣。夫以此人贤有德若是。而未蒙一命。竟至湮没。此岂为为善者之劝也哉。乡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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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议郑公重器采实而为之状。是亦足为后生之徵信。而癸酉成 命之下。尚欠褒典。此不能不为斯人叹惜而有此云云也。今据郑令之状而观之。固无瑰奇绝特之事可以眩动人耳目者。然平生践履。不越乎天理所当然之则。而究其实则曰孝亲也爱兄也。和妻子也乐朋友也。丧致哀也祭致敬也。身居嵌岩之中。而心悬魏阙之下。西行入都。望 阙致敬而归。是则特未筮仕耳。其蔼然爱君之心。可见于此矣。如是而目之曰孝义敦伦笃志力行之士。夫谁曰不可哉。虽其谦晦卑牧。未尝以学问自处。然其存于心而见于事者。亦多有学问人所不及者。其自言曰暗室幽独之中。亦不敢为自愧事矣。其视司马君实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赵阅道未尝有不可与天知者。其精白一心。内省不愧者。不啻不自愧。亦不愧于古人事矣。噫学求如是而已。又何必出口入耳擎跽曲拳而谓之学哉。所贵乎此人者。全其天而躬行之。而自不外于人伦日用之常也。夫人伦之常。有物有则。人莫不有是身。则是人人有其物矣。人莫不有是性。则是人人有其则矣。然有其身而不能全其所同得之性。故有其物而不能尽其所当然之则。此帝舜所以有不亲不逊之忧。为之设司徒而敷五教。为万世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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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极也。世级寖降。民俗渐媮。彝伦以之而不叙。教化以之而不明。为世道忧者。可不汲汲扶植。思所以风励而振刷之哉。今者权公。生长孝子之门。想慕名贤之教。天得既厚。自治诚切。终始不离于五伦当然之则。内无愧于心。外无愧于人。其视世俗人一例贸贸者。斯可谓穹林之秀而颓波之柱也。如是而不见异于浇俗。不受知于 明时。其于化民励俗之道。何如哉。今幸相公閤下内居崇秩。已历敷扰之掌。外按南臬。政懋旬宣之职。于斯时也。以权公全天性乐人伦之挚行隐德。不得阐其幽光。则噫其将泯泯已乎。凡人称人之善。或有过于实者。而今于权公则郑令之状非谀笔也。生等之言非愧辞也。玆敢举梗槩。并以郑令之状而布闻焉。敢乞閤下以此登闻。幸因成 命一蒙褒恤。则东南之士。不但为听闻激劝之道。其于 圣上修明纲伦之盛绩。庶几有万一之裨益也。更乞閤下加之意焉。
呈府伯阐扬节妇李氏文(代本乡士林作)
伏以节妇李氏。乃贯固城寓居士人李世泰之女也。庚午适士人沈德洙。父家贫。夫家亦贫甚。而女容之自持。妇道之克勤。已为邻闬之所共称道。温凊必手验。羹馔必身操。舅姑悯其劳而欲止之。妇辄喟然曰家贫矣。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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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供甘旨。只朝夕菽水之奉而已。妇安敢称劳乎。及舅命使之分居。则左右忠养。殆有加于同宫之时。疏食菜羹。手执往来。或昼或夜。未尝一日间也。盖其得于天者如是也。丙子春。夫遘疠疾證剧。恐其为舅姑忧。讳言疾可为也。及其命尽也则夜已三更矣。下无㜎仆。傍无子支。独在尸侧。亦不为大声疾呼。为恐其夜深惊舅姑也。明日外人问之则妇乃强颜色出而对曰病剧矣。犹有一缕而已。即旋而入。舅姑犹未知其已死也。适是日其父过之而知其有变也。立门外呼之。节妇立门内泣而语曰女命途如此柰何。吾已决死而从之。何苟寄为也。疠气可畏。幸速返。无以女为念。言讫而入。既而家寂然。外人呼之无应。入视之。袭夫尸以常时服。整巾屦幎幄纽带。扶尸正卧。妇自正衣裳。缢于尸傍。噫噫其心诚可恻。而其死可谓节矣。女固有三从。然能死而从其夫者。亦古卷之所罕见。而今世之所稀有也。人有五伦。其纲有三。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推李氏之心也。则为臣必死于君。为子必死于父。然则李氏可谓死于三纲矣。夫三纲者。经天地亘古今。不可一日泯者。李氏以伶俜一女子之身。乃能成就如是。其亦韪矣。况其生长穷约之家。适人之后。动合事宜。布裙汲瓮。色无愠于乐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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隘屋湫灶。诚不弛于养舅姑。其视薄俗中不惠之妇翻唇反目。妇姑勃溪者。相去不啻远矣。及其夫死之际。人无傍护者。己独扶持。号天顿地。欲以身代。隐痛切迫之状。其必有人不及知而天独知之者矣。及不能救。则痛夫命之不长。哀一身之无依。犹且尽诚含袭。从容自引。以遂其谷死同归之愿。论其心事。诚不愧于古烈女矣。昔欧阳公修五代史。特书李氏断臂事于冯老贼之下。以警后世之怀二心者。以此方之。生死不同。而其苦心一节。庶可谓同一李氏也。古李氏得赖其史家一笔。以曝其节。而今如李氏若终泯没无称。则其如扶植纲伦之道如何哉。况今 圣治尤以纲伦为重。集刊三纲二伦行实。颁行八路。是亦古圣王修人纪重民教之盛典也。如李氏事。采取舆情。转请 褒恤。是为树立人纪之一助也。
与新宁士林。阐扬蒋孝子文。
为子当孝。诚心苟不匮于始终。有善必彰。慕用固无间于远近。何不倡议。庶几同声。窃闻贵邑孝子蒋公元琥。出天之诚。终身而慕。未尝学问。少孤而寄于母家。以慰母心。力作而供为子职。姑举流闻数事。可知终始一心。泣感溪神。白白冰鱼之入馔。哭止樵斧。郁郁墓木之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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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辍锄抱炉。朝夕之觐展不废。计米包曲。春秋之尝祀靡愆。是皆好礼之士所难能。凡在秉彝之心。孰不感叹。所以仙乡好德之义。曾有县门请褒之章。地主揄扬。空比姜公之事迹。天门隔远。不闻董生之名声。以穷下自靖之心。不求闻达。在 圣上孝理之道。合有褒崇。何幸巡相之承宣。首访节孝之湮没。事或有待。盍彻揽辔之听。是岂无称。毕陈负土之孝。是可使闻于邻者。何况亲见于身哉。平生苦心。必多湮郁而未阐。一时公议。庶几采辑而用光。是所谓百行之源。岂但为一邦之幸。惟愿佥君子。乐与为善。备陈其详。克彰能竭之诚。获睹表厥之典。则以此子人无间言之孝。必有阐扬之期。在今日民不兴行之时。大为激劝之道。玆敢布告。想宜听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