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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轩遗集卷之八
药轩遗集卷之八 第 x 页
药轩遗集卷之八
 杂著
  
罪己书(十六岁作。遂访禹孤山先生于杨根迷源。执贽受周易。)
噫。幼而不能自省。长而不能全其良心。为恶之日每多。为善之日无几。年过志学。愚騃如此。不就先觉而正焉。人或非之。又恶闻焉。此盖克伐怨欲不能制之而然也。呜呼。寒而知衣。饥而知食。人而不知为人之道。饱煖优游。不思天地所以生我之理。不思天地所以生之理。是乃不孝于我父母也。乙未八月二十一日。閒坐书斋。点捡既往。心甚不平。援笔记纸。
黑甜记异
庚子秋。梦到一大官家。谓李判书宜显宅也。要入。阍者辞焉。再三恳求。乃得入拜。大官年可五十馀。须髯若神。平身答揖。傍有一人侍坐。大官问居住年纪姓名。对曰。名宗轼也。大官沉思良久。举手画地曰。似不寿矣。后改名以华字。
庚子至月。读书士安家。一夜梦入士安家。门内横轩驾。傔从满庭。意大臣来。蹰躇不入。士安推窗曰。何不入现。不知姜丞相乎。余遂入拜。其人须眉尽白。伟然一长者。俯首而答。士安附耳言其名字。余西望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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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东顾。长者问西望何也。余率对曰。西方者中华。今为戎狄所据。礼乐文物。扫地崩颓。伤之而望也。长者愀然吟吟。复问东顾何也。余曰。东方者生养之方。于四常为元。且吾父母之邦。东顾者不忘本之意也。长者因起去。咄咄曰。命之所在。奈于君何。名字不能记忆。
辛丑夏。做科文矣。梦 上驾临接所。 赐五色图书石。又梦入 大阙。 上命撰祭天祝文。辞不获。展纸俯伏。手不停笔。撰讫献。 上称叹曰。赐汝科矣。对曰。臣不愿。今之用人。以地不以贤。卿之子为卿。相之子为相。科何用。 上默然移时曰。天也。因呼黄门。取黄笔四枝 亲赐。二新笔。一写祝者。一头甲上刻 御制二字。拜受而退。
尝与南宗之乘云而往一处。有高楼画阁。接天而起。问其门者。朱子居也。投刺入去。重重数门。门各有守。最内精舍。明窗垂帘。景界萧洒。有一先生敛膝端坐。朱案玉几。排设甚净。于是纳头拜伏。先生曰。汝能诗乎。起而对曰然。拈十韵命赋。只记末句云。千秋有正论。笔端诛秦桧。先生莞尔。宗之以千丈桧押韵而未记得。又尝梦中作诗曰。学可乱时扶正道。文能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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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颓波。
李达传
家大人之莅景阳驿也。驿隶李达者。生三岁而丧母。十九岁。父以官事上京不还。时举国札瘥。僵尸相望。达号哭道路。阅一寒暑而不得。始定其死。乃归发丧。被发徒跣。狂奔路上。或哭或叫。草行野宿。便无人形。其祖母泣而随行。一日忽自思曰。吾父已矣。复何贻忧于吾父之母。遂抑哀。赁佣取直具棺衾。邻里莫知其意。具毕曰闻诸两班。栗木神主。吾以替父尸可乎。遂荷斧入山。铺席其下。伐之负归。斸为尸形。袭敛舁葬家后。朝夕自造饭。上墓哭奠。寒暑风雨不癈。竟三年。不饮酒笑语。邻里嗟叹。二祥用父生日。忌亦因之。发丧其日也。服除。终不娶妻。人怪而问之。则曰吾生险衅。父母俱殁。只有祖母年已八十。人善未易。娶如不宜于祖母。是重吾之罪。亲执爨烹。尽心奉养。及病革。断指进血。三年哀恫。一如父丧。丧阕始娶。每遇忌祭。齐浴盛办。号哭哀慕。如在初丧。妻亦感化。如达之为。大人叹曰。近来士夫。多有内愧之事。而马卒贱中。诚孝如此。岂不贵异。乃具状报营。回题云此等小事。不必相烦。大人又叹曰。观风宣化。复有大于此乎。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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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其身而月廪之。盖达天性朴顺。未尝与人争忤。饮酒不至醉。自失父后。罪人自处。接应愈致恭谨。时吹箫寓怀。
文山愿以黄冠备顾问论
文文山公之在燕狱。元主谕之仕。文公曰。国破君亡。吾分一死。傥蒙宽假。黄冠归乡。他日以方外。备顾问则可。若受官位。是举平生而弃。将焉用哉。后之议者曰。天祥也。而犹有恶死之心。死亦难矣。或曰。此欲诡辞得释。号召遗民而图恢。若诸葛之于汉。不然。必为豫让之挟匕桥下。文山也而岂肯备顾问。余曰。二言皆非知文公者也。孟子云。可以死可以无死死伤勇。君子于死生。安于时顺于义而已。沟渎之谅不取也。是以忠臣烈士。国破君亡之后。有逼屈之辱死之。王蠋龚胜之类是已。不有逼屈之辱。而可全其节。不必死之。微子箕子之类。是已。徒以死为贵。王蠋龚胜之死。优于微子箕子之不死耶。微子箕子。亦恶其死而苟生者耶。可以死而不死。固非义也。可以无死而死。又非君子大中至正之道。非达乎死生之故者。乌足与语。是文公当德祐勤王之时。已以死自期矣。五坡岭吞脑子之时。求死而不得。见弘正不跪之时。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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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得。至虏营踊跃请釰之时。求死而不得。骂吕师孟之时。求死而不得。八日不食之时。求死而不得。自戊寅被执。至燕狱五年之间。无非求死之日。而终不得死。其为恶死者耶。苟使元主释其囚而放之。优其节而全之。若武王之于微子。则文公当以黄冠野服。归来故乡。歌西山之薇。采东篱之菊。寝范粲之车。用陈咸之腊。确其罔仆之节。苟使元主。果欲变夷为华。屈万乘而访道。若武王之于箕子。则文公着杨彪之冠。扪景兴之膝。以宾主之礼。相揖而坐。发其乃言之对。微子不必死于前。文公亦不必死于后。箕子不以对顾问为嫌于古。文公亦不以对顾问为嫌于今。夫岂不义。微子箕子为之。文公欲为之哉。文公之欲为而不得为。亦世降之可悲也。且夫恢国之亡。如救人之死病。病虽革。而一气犹未泯。气虽泯。而四体犹未冷。可施医药。一气已泯。四体已冷。虽孝子慈孙。叩擗之而已。终身慕之而已。安有寻医问药于属纩皋复之后。以为孝者哉。临安之勤王。是病已革而气未泯也。海丰之移屯。气已泯而体未冷也。至于燕狱之拘絷。赵孤蹈海。周无未献之地。四体已冷。天意人心。盖可见知。诸葛之图恢。昭烈关张曾有可为之势。豫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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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挟匕。虽云卓卓烈夫。若以此为大中至正之道。而天下义理无过于此。夷齐必先挟匕于礼镐之桥。微箕亦已漆身于岐周之市矣。诡辞得释而有为。又豫让之所不为。文公之贤而为之乎。或曰。文公身为宰相。安危有责。微箕遇周武之圣。不死而进洪范。夷狄之君。乌可援例。曰微箕同为三公。岂非宰相乎。当死则死。岂以士而苟生。不当死则不死。岂以宰相而强死乎。元主之于周武。诚有间。以礼顾问。斯对之已。何必周武而后为可。或曰。真谓元主。能顾问而有是言耶。曰否。文公之欲备顾问。犹孔子之欲往弗扰乎。公山弗扰以费畔召孔子。孔子欲往而不往。欲往者。虽弗扰而无不可往之义。不往者。知弗扰之终不可有为也。文公之欲备顾问。而终于死者。亦元主不能以礼顾问也。既的知之。何有是言。此乃孔子之所以为大圣。而文公之所以为大贤也。不有是言而只死燕市。天下后世之处国破君亡者。无论逼屈与否。将谓莫过杀身以豫让为贤。而微箕为不足法。岂非世道之可忧。故为是言。示己之生死。无意于苟全。无意于取必。惟安于时顺于义而已也。
释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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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邱子(姓沈讳若鲁)以不献诗忤当路。出身三年。不得一官。人之知丹邱者。嗟叹之慨惋之。或又有谯谤之曰。当路之请见诗荣也。何不一赋而献。而自取屯蹇为。余噫曰。非知丹邱子者也。衒技求售。贾竖之事。君子耻之。苟以衒售为心。奚徒献诗。孙楚以驴鸣媚王济。魏收以拘斗娱文宣。潘安仁拜贾谧之车尘。宋之问奉昌宗之溺器。之数人者。其文章才艺。匪不超等。咸为利欲之驱。而其求售无所不至。当时美官。诚得为矣。千载之下。并与其文章才艺而唾骂之。宁不哀哉。丹邱子之文章才艺。吾未知何如于数人者。不为利欲所驱而衒售。非数人之几及。此乃丹邱子出身初发轫之正也。可为之贺。反用嗟叹慨惋而谯谤之。是岂知丹邱子哉。噫。世难行也。
长寿山城南门楼上梁文
述夫处复隍之会者。必预艰虞。任分陕之权者。当务保障。撤土缪户。豳风著远侮之图。击柝重门。牺篇垂御暴之戒。顾玆山城之险隘。实是海服之要冲。山川有襟带之形。西通燕塞。州郡若星棋之列。东控汉畿。外势峻内势宽。鄜坊有容众之地。一面通三面阻。崤关得制敌之便。第缘时世之升平。久致壁垒之委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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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堞尽圮。空馀累石之痕。华谯已倾。谁识复关之制。伏惟巡相閤下。(宗玉氏)贞姿伟度。敏识冲襟。王岩叟之慈谅有才。 华褒既勤于 筵席。吕大防之悃愊无党。公议可见于荐绅。暂撤 紫禁之班。来按碧城之节。敷文讲武。率乃祖之旧规。振穷蠲逋。展吾 王之新化。试利器于盘错。既殚抚绥之方。存至戒于苞桑。更轸备御之策。于是遵遗址而怀古。拊颓垣而兴叹。车盖屡临。相地形而量度。工匠载辑。捐俸食而经营。募游手而役夫忻。仍旧贯而功用省。银虹耀日。增气势之伟雄。华构入云。捋冈峦之崔嵬。隍祇阴骘。岳神阳扶。匝层岩而成墉。虽本天作之险。临绝壑而设筑。实藉人谋之臧。朔方治城。南仲承翰周之命。晋阳修垒。尹铎恢藩赵之谟。将台廨庾之既周。军粮器械之咸庇。大岘遮左月城峙右。掎角之势成。正方控后首阳蔽前。卫腹之形具。虎关横绝。正是万夫之莫开。雉堞峥嵘。隐若三军之留镇。轮奂奏讫。结搆允同。规模不差。想胸甲之已运。民卒咸悦。验心城之先修。废兴有数欤。遇明公而重葺。缓急可恃矣。为后人之守成。肆采一路之欢讴。庸申六伟之嘉颂。
儿郎伟抛梁东。五云何处是 瑶宫。 朝家百载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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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训。壮士须坚报 国忠。
儿郎伟抛梁西。叠巘遥临月岳低。 王化亦宜宣海甸。固邦休道有山溪。
儿郎伟抛梁南。 圣泽洋洋海外覃。唐舶不来波浪静。浦边巡校昼眠甘。
儿郎伟抛梁北。风沙远接女真域。胡人莫谩生边衅。西路劲兵总贯革。
儿郎伟抛梁上。屹屹崇墉立立嶂。分付山灵勤卫护。千秋海臬作金汤。
儿郎伟抛梁下。一望田畴远近野。雨顺风调禾谷登。村民输籴满仓社。
伏愿上梁之后。山恬海晏。食足兵强。栋宇长存。与山名而同寿。封疆无警。暨邑号而咸宁。
凤栖庵募缘文
一释袈裟葛弁。项挂念珠。手扶锡杖。伛偻踵门而曰。主臣有告。燕歧之鸡山。有凤栖谷。山秀而谷深。泉冽而石白。念佛胜地。修道名场。昔有伽蓝。不知刱于何代。废为榛莽。不知在于何年。小释发愿重建。扁以凤栖。将为卓锡之所。子作募缘之文也。么辞曰。俺儒者也。素疾缁徒之鼓簧诐说。诳惑村氓。诵昌黎人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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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其书庐其居之言。如有用我者。思欲举以措之。岂反相之乎。释合掌曰。儒士主例以吾佛为异端而斥之。至于桑门赠别。寺观传记。在古儒贤。见多为之。子何辞焉。曰固多为之。心常非之。岂反效之乎。释踌躇复言曰。因果祸福。子既深斥。姑舍勿论。是庵之建。将多利益于人。儒士读书。必于山房。青莲之匡庐。康节之百源。尚矣不提。国之名硕。成业山房。擢显科甲。由来亦颗。苟是庵之得建。环鸡山儒士之无所于藏修者。必将辐辏而至。一益也。原野脩广。人烟夐绝。窃发之可虞。豺虎之可畏。若有寺刹于其间。大为行旅之幸。湖右之弘庆。楸池之中台。皆为旅人而设。今鸡山介公清两营之间。孔道四达。往来络续。而无店院。公私俱病。苟是庵之得建。行者有憩息之所。居者无扰攘之弊。二益也。名贤祠院。卿士坟阡。远不能守护。托诸佛寺而禁呵。载于文籍。钱塘之妙因。临安之净土是耳。子之族兄四宰徐公。(宗伋氏)新营先陇于鸡山而亦远。苟是庵之得建。可以纾樵牧之忧。三益也。子无辞焉。俺曰。然则诚有益矣。古之君子。斥杨墨严。若墨名而儒行与之。是庵名虽僧舍。以儒士之藏修黉塾也。以行旅之憩息店宇也。以邱墓之守护斋室也。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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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何害。助之何害。为之作文而劝导之何害。庵之名凤栖。何也。谷名而冒之欤。旧寺之名而因之欤。别有所取名之义欤。凤自成周一鸣之后。世更无闻。汝将何处得来而栖之。顾我四宰公。仁贤雅洁。寔人中凤。见方衔瑞图而赞鸿猷。翩翩为圣世之仪。功成异日。色举鸱鼠之场。归休松楸之乡。其将翱翔于斯。信宿于斯。庵之名于是乎符。汝之竭力拮据。待彩翮来栖。亦剖心血。慰孤愁之意。此又奇矣。而况利益于人。如是之多乎。汝试往告于远近儒士之将肄业于是庵者。则必乐闻而助之矣。往告于远近行旅之将息脚于是庵者。则必乐闻而助之矣。往告于远近士夫之为四宰公知旧门客者。则必乐闻而助之矣。何患乎人之无助。何患乎庵之不成。俺复有感于此。苟使先王之政。次第施行。庠序学校之复其制。而儒士无患于肄业。传馆店院之修其具。而行旅无患于息脚。周礼墓人之举其职。而缙绅兆域。无患于守护。此之不能。区区因数间浮屠之筑而要庇藉焉。可悲也已。览此文者。亦必悲俺志而无悭于舍施矣。释伏地曰。善哉善哉。遂书以为券子。
始祖墓改碑岁祭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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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文。为始祖少尹公墓在于大兴东面炭坊里。而樵牧不禁。香火永废。寔诸子孙之所同伤感而作也。年前宗华以进士新 恩。跋涉省拜。则坟形颓圮。莎草枯损。石人床砌。颠倒榛莽。表碣剥裂。已不可读。他葬之冒犯。累累左右。除扫绕茔。不觉涕出矣。邻近观光者相谓曰。人言此山子孙多显贵。心讶其不之守护。今见始来。其时闻之。又不胜颜忸怩矣。呜呼我徐。昌衍奕世。支派分门。垂绅戴冠。自称士大夫。孰非少尹公之后裔。尚 主配极。登台杖钺。金绯轩轺。菀为海东望族。孰非少尹公之遗荫。莫不静嘉笾豆。养护邱陇。幽志显刻。各自尽心于祖祢之墓。不能推是心以思其祖祢之心。故使少尹公衣发之藏。颓废至此。至于牧叟樵童。咸致疑讶。噫诸子孙。安得辞其责。此非追远之诚不足而然。盖由不曾躬往而目睹之也。若使佥尊目睹之。其所徘徊伤感。必有不能自已者矣。窃惟古礼有十月祭始祖之文。近世衿绅。见多行之。而吾家阙焉。实为歉叹。虽晚。诸宗相议合财。改树表石。买置位田。禁其樵牧。行其岁祭。庶伸方来之微诚。少赎既往之大失。宗华尝以此意。禀告一二宗丈。则曰汝言善。墓所绝远。句管难其人何。华曰。某适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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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筑公山。公山之于大兴。不过宿舂之地。倘宗中有命。敢以劳辞。曰。然则盍图之。玆庸发文于佥前。伏惟意下不以为不可。齐一出物。俾底有成之地。此在诸宗诚孝财力之如何。不必定数徵捧。有官君子。不可不优其数。恐鉴。
慎妃复位收议
伏以今日 慎妃复位之议下。大小臣民。莫不动色忭耸。可见公议之所在也。此实 列圣之所未遑。舆情之所颙望。断自 宸衷。克时修举。可以光 圣祖之德。可以成 宁考之志。可以敦孝理伸旧枉。正伦纪釐典礼。一举也而众善毕具。将有辞于天下后世。蹈舞赞扬之外。敢容异议。因窃伏念。既行缛仪之后。金净,朴祥之忠。不可不追褒。请废诸臣之罪。不可不追讨。以尽彰弹之政。微末小臣。愚忠所激。尾陈赘语。不胜悚仄之至。伏惟 上裁。
宗约立议
夫身之所自出。祖先也。身之所同出。宗族也。其有所自出与所同出。人与禽兽同。人异于禽兽者。以其不独爱其身而能敬其身之所自出。不独奉其身而能恤其身之所同出也。自身而父祖。至于曾高。固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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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之别。其为所自出则同。自身而兄弟。至于袒免。固有亲疏之殊。其为所同出则同。其所自出。既有远近之别。其所同出之不能无亲疏。势也。既有亲疏之殊其贵贱富贫贤愚之不齐。亦理之固也。君子以海内谓之同胞。岂以吾族之疏远而莫之睦乎。君子耻匹夫匹妇之不得其所。岂以吾族之贫穷而莫之恤乎。君子欲成己成人。而使天下止于至善。岂以吾族之愚迷而莫之思所以教诲乎。是以古者。立宗法以收疏族。置义庄以恤穷族。广墓田而祀始祖。以追远报本。设家塾党序。申之以宗训家训。教厥子弟而尊祖敦宗之道。无遗感矣。今我徐氏。积累仁德。药峰以来。子姓蕃昌。名公钜卿。代不乏人。雅望清誉。为世所钦。而亦不能无贫穷愚迷失学于其中。窃惟先祖不昧之灵。岂不曰均是我之子孙。何莫之相睦相恤相教焉已乎。此实同宗之所当瞿然惕念者也。方正学有言曰。人而不知本谓之悖。不睦族谓之戾。悖与戾恶名。色貌虽人。物化也久矣。范文正公曰。宗族于吾。虽有亲疏。自祖宗视之。无亲疏。祖宗积德。始发吾身。吾若独享富贵。不恤其饥寒。何颜入家庙乎。柳仲涂曰。皇考治家甚严。弟妇等朝望拜堂下毕。上手低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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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皇考训辞。退则惴惴焉不敢为不义事。抵此赖之。得以全家。噫。其懿训徽则。庸讵非后世持家敦族者之所可取法哉。肆仿古仪。撰集宗约。永为定宪。遵行不忒。庶于宗中孝友之道。不无少补矣。
药轩遗集卷之八
 附录
  
家状[徐命寅]
收涕顿首而曰。公之初讳宗轼。梦见陶谷相公李宜显。举手画地谓不寿。改以宗华。字士镇。终未免夭。亦曷故焉。呜呼。徐既发源箕子。乃黄帝轩辕氏之遗裔也。新罗之阿干大夫讳神逸。高丽之军器少尹讳闬远矣。莫继佋穆。入我 朝。世袭冕组。至涵斋处士讳嶰。洒扫退溪门。读书求志。不幸短命。夫人李氏。孑孑自安东携孤讳渻。卜宅于汉阳之盘石坊药山下。使之出身。事 宣 仁二朝。致位上卿。世称药峰先生。子姓遂盘居。蔚为巨族。药岘之徐始有名。公其玄孙也。生卒皆于药岘。初号居夷。竟以药轩。议政府右议政号晚沙讳景雨。公之曾祖也。祖御侮将军忠武卫副司果号住春翁讳裕履。考通训大夫中部主簿兼承文院制述官号鹭洲居士讳文永。外祖成均进士姓李讳东标。孝宁大君七世孙也。晚沙公之长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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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嗣姓血脉。只流于住春𪆽洲。咸有志气不显。陶谷,陶庵两先生悲惜。各操笔墨识葬。妣亦有妇德。如程子母侯氏。公以 肃宗庚辰九月庚子生世。(时亦庚辰)自髫。动止忠厚。虽蝼蚁之微。避不践伤。九岁。受小学。已通大旨。加之义方之严。勤读经史。晚尤喜易。居常不离身边。十五冠。逮十六。慨然志道。著罪己书自责。时禹孤山世一。江门高弟也。抱书杨峡。洁身履道。执贽请益。禹先生与语。大奇之。南弄丸道振。禹先生之友也。对门穷理而邃卦象。因之升堂叩质。南公亦改容曰。妙年解悟。可与谭易。赠之诗曰。多君美质美如玉。读易山斋理会深。于是往来二公门下。沈潜究绎。著易象管见。南公易说。采用公十六岁之言曰。吾于徐君。所资多矣。十八委禽。十九而当慈癠。尝粪祷天。昼夜不解衣带。遭丧。哭泣皇皇。水浆不入口三日。亲捡袭敛。不委侍婢。溢米琐节。咸不违礼。己亥问目。载在遗集可知。六时攀号。时或绝而复苏。里中感叹曰。人孰无子。徐氏真有子矣。鹭洲公悯怜。强之姜桂。柴毁愈甚。灵筵甫撤。病情猝重。几乎不救。今考享妣之文。有云灭性有戒。严爷在上。小子虽欲过戚而病何可敢。至恸腐心。深恨伤骨。小子虽欲不过戚。而病何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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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悲哉言也。晚犹嘘唏唤母。睡中亦然。人谓不利于相而不能止。市隐挽言之曰。子羔三年血。滕文五月面。人皆为君危。特以孝感免。终身慕不已。歔欷辄呼亲。悽切梦中语。感动傍听人。未久禹先生之丧。心丧期月。与勇斋命宝。深结道义。琢磨心身。侪友李德养暨赵翊臣,李宜哲诸公。咸有文行胥好。尝有诗言志曰。有为可以回三代。无得何由示万年。诫勇斋诗曰。不为摇外物。方可谓豪儿。乙巳读春秋曰。抱经今夜有长愁。李茂叶挟筴从游。和之曰。哲人胸里有阳秋。辞气温和亦不流。混世含光真至乐。先生底事独为愁。丙午。就南公于滨阳。讲论数朔。南公曰。今君造诣。非吾可教。吾友李某在花田。当世豪杰之士。试往观诸。乃陶庵先生縡。晚年观感于陶庵尤多。不自标位。世鲜知者也。戊申。失勇斋。吊服加麻。九哭以文。且有过墓梦见诸什。其句曰。与子相期高立的。修身拟到鲁师孔。馀力举业。为亲之在也。方游黉庠有声。贵家子弟多要同研不屈。国有四学法试。当学之生。躁竞冒赴。已成谬例。公独不赴。他学人笑固滞而不改。己酉。场有一年少。非理丑辱。终日不止。同接之傍观。愤惋曳白。公泰然缀文。呈券而归。人尝称此难之。是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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遂中司马。庚戌。游海西。上海伯书。告民性本善。过石潭。贳醪涤蔬。以之祭栗谷先生。自伤抠衣之未及。参夷齐庙。题诗曰。欲携百世清风去。还怕明公谓我贪。金沙峰晚眺曰。举手平看和仲日。披胸远纳鲁连风。鹗岘观落照曰。傍人莫叹成长夜。明日还从海上来。次姜凤休七夕诗曰。天仙本是无尘欲。诞说休传乌鹊桥。又与市隐书。斥仙学。论性理道德草木知识。辛亥大荒。收秋南庄。见崔上舍尚渊之急。尽以所收周之。挥鞭过梧洲咏诗曰。平昔讲劘王伯术。即今行役粥饘谋。逮公之葬。上舍操鸡酒。徒步迎哭道左。其文曰。亥年十口全活。实赖公之高义。斯岂公有所求于我耶。友在五伦。公自笃其道也。翌年壬子。饿殍载路。赏花于弼云台。诗曰。冲融景物咸得得。览之。却忆流民坐叹嗟。沈丹邱曰。满腔子都是恻隐之心。惜乎生民无禄。使斯人不得其位也。六月病中。拈蚤将歼。怜其惧死等人。放之诗曰。从今幸得推仁术。不害三旬病笃缠。鹭洲公曰。是儿生世。其心不草草也。一日梦有人赠衣。辞以诗曰。平生不受他人物。难顾先生恋恋情。凡发宵寐。皆是心志所存。公其难衣食之人。乙卯。萝溪大臣(命均氏)将辟学官。公以小纸请𪆽洲公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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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长穷困。宜让收用。大臣曰。吾所取者斯也。竟辟之。偏侍之下。黾勉应命。夫学官。侪中清选。厅宪门地。如卑掌务官。援例防塞。时有中人郑来侨能文而除。咸劝不受。公叹息曰。官为才设。何评门地。遂许其行。人以此訾之。亦有以此多之者。谬废之条陈。提举无人。不见举行。戊午。扶鹭洲公上金刚山。以观东海。 御纛诗辨。 先王之谬誷也。山有花诗。警儒者之论道也。青鹤台诗。叹末俗之喧聒也。卢偆祠诗。辟异端也。己未。出六为司畜署别提。前后莅之者。厌薄不肯有为。署藏牢畜。耗逸殆废。公叹息曰。君子居官。何可以小而不思靖共之道。提调俞公拓基奇其语。凡所状报。靡不准施。修葺廨宇。查刷式例。数月之间。吏戢畜蕃。俨成衙㨾。奚但提调之奖诩。金丈澋诗以慰之曰。仲尼为委吏。不可谓微官。李丈燮文以祭之曰。冗署事闲。负子实多。是年 上宴 东朝。因颁老人米肉。七月会族党称觞于大庭。十月遭艰。葬前啜粥。葬后侍墓。寝苫枕块。三年绝滋味。服阕。常侍先生于寒泉。繇是孤露韵什。专在泉上所咏。参判公命九尝语叔父曰。伯氏不伺候时宰。乘款段。婆娑往来于寒泉渼湖之间。不仕固也。每劝我退卧。此可易言哉。其迂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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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取也。堤川公宗晔谓申从曰。君舅见我。辄勉读书。我今年迫六旬。读书何用。然其言可贵也。久之金公在鲁牵复为制述官。权贵之为堂上。颇致款投刺。而己要见文章。辞以不能。又为其弟要婚。不许之。归曰。余而为斯婚。人虽不指点。心讵不内愧。深慨世道之薄恶。骨肉无统。著宗约献于宗中。又与同里之族人。设花树契曰。井田废而无善俗。宗法坏而绝厚风。甚至于仆隶厌粱肉。而不念祖先阙享。妓妾袭绮纨。而恝视亲族褴缕。人心安得不渝。风俗安得不薄。少尹远祖之藏。碑泐香废已久。作文谕诸宗。改碑置田。刱行岁一之祭。千里间关。再寻先茔于慈仁。夜祷贤圣山神。昼访父老村言。虽知窆兆之无疑。终以表志之未得。爰遵退溪遗规。筑坛墓左而祭之。其他奉先敦宗。就遗集而观。多有劝勉。宗中不能听用。归路入寒泉。陪先生过除夕诗曰。坠绪茫茫天下溺。我心非独惜流年。明年丙寅丧先生。持服大功。明年丁卯丧配。又明年戊辰感寒。四月二十七日。乃卒。享年四十九。闰七月干支。合封于公州锦江阳铜穴山之丑壤。呜呼恸矣。天赋淳真。气貌近道。早悟向学。从事师友。立言制行。动遵古贤。亦不规规绳尺。沾沾近名。至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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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休戚钱谷甲兵。不以非其位而不致意。喟然有挽回世道之心。窭人小夫。从傍窃笑。而安知其涯涘。性孝友。奉老穷匮中。志物之养。未尝亏断。叱咜之声。不及奴隶。享神诚敬。朝必展拜祠宇。忌日则设粥。哀慕如初丧。妣病革思食真菰。而医忌生冷。未进之矣。奉讳后如见真菰。有时泫然。终身不近口。常以早失所恃。莫报劬劳为至痛。或得一味。未致之外祖母。哽塞而不能下咽。姨母适尹早孀。夫家并之荡没。托在亲庭。已数十载。逮公成长。躬推田民之散逸。搆屋挂鼎。维后无强近可立。闻其先山之在长湍。祭尹氏多聚。具轿马。奉舁姨母而上山。垂涕告诉。诸尹相顾贤之。议赠一儿曰东枢。教书营娶。视若亲弟。季舅郊寓。穷老疏迂。划献傍近田段。犹不能资生。月计眷属而输粮。每经家祀。袖果肉而就候。其病疠先于公八日而殁。虽委病涔涔中。扶头起坐。点裹药物。日再伻讯。丧出之日。公亦危笃。不忍直告。而谵语间顾责侍人曰。丧已出矣。汝何讳之。如是者数次。诚之所到。感动而然欤。季舅之内丧。初终葬虞。皆所办行。姨从侄赵琓之妻。贫不克襄。亦捐财掩土。推及前妣之弟。序以舅甥。左右痾痒。义舅水云翁白须悬泪。扶曳临圹。读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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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诀曰。嗟君前妣。我之伯姊。君尸其祀。孝思无比。奉其遗女。一心纯笃。呼我渭阳。情踰骨肉。天色忽阴。木末齐飕飗矣。同气之间。情常胜义。虽切劝诫。不至拂戾。买屋使近。析产占恶。家有金龟研滴。第四弟之所爱。其夭埋其墓侧。奉养孀媭。其礼如母。媭亦安而忘归。不喜治生。至于诸房。经理尽心。殆至衣无常主。出而接人。平恕真率。唯笃信义。有一知故。以无情之事。见陷世网。平日相亲。皆傅时议。挤井下石。公独辨其心迹。人有弟累。皆耻与游。公待之如旧曰。兄弟之累而可绝。孔子先绝柳下惠矣。尝许李煜扇而煜死。寄其表从吕必恒。使置灵床曰。不可已死而失信。南有斗之贫病江上。为是故人𥠧子。时犹枉存。李市隐之涕泣题挽。特述清湖五百里。三扣月中扉。盖亦感乎跋涉遐远。屡顾寒友也。未尝戏谑。人或亲之而尔汝。尤致敬谨。有过必面纠之。是以交际无狎密之分。而杂流自然疏落。然而喜振施。穷者多归附。凡其吉凶。周旋计度。无异己事。如失业流离。资助而指挥。衣服有二。举一与人。是以搭肩之外。箱无馀件。皋复之后。家空甔石。唯人之诵德。亲疏齐声。沥酒连路。迎柩相哭。话难繁絮。今不能一一。有博识宏见。服礼弥深。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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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丧祭。一从朱子家礼。宗中有事。亦来咨询。折中义理。无苟且依违之失。先庙之祧迁。以其支房地贱。宗议转至埋安。少辈益峻。赖公力争。免径埋。陶庵之易箦店舍。门生议礼当归家成服。而公持不可。竟成服归。诸议譊譊。咸咎丧胤。著长书解释。宋龟峰之后孙充在水原军丁。素昧府守。移书获免。漏洞金丈(文泽氏)备需冠娶。公又赐之钱三千。作货本居生。校整遗文。撰次年谱。为洪启禧所借而并失之。金义城相圣。后以草本入梓。故多讹舛。公之于龟峰事。眷眷不已者。亦为先祖之师事也。克谨小物。虽婢使。不犯手授受。闺门之内斩斩然曰。男女人伦之始。今俗无别。非谨始之道也。一切繁华世味。无所嗜好。终日泊如。对册静坐。尝教不肖曰。吾儒之学。不过思辨省察克治而已。非思口耳耳何益。非省何由克治。克治然后心地上涵养有操。凡应事物。凭据可行。朝闻夕死。乃真的见知之语也。又曰。儒者。有用之学。以字义看之。儒合人需二文而成字。人之所需。不出日用事物之间。坚守下学。自能上达也。又曰。上古无儒之称。入孝出悌。男女致别。交友信义。人也。不则非人也。尧舜不过如斯而已。至周末。始立名称曰儒。名立而争端生矣。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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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降矣。后之为儒者。必也跪坐林下以自异焉。名之弊也。所述文字。已编次藏家。呜呼。先君自功名者视之为迂。公则于王霸道术。讲劘有素。顾世未之能用。自豪富者视之为啬。公则于疲癃颠连。恻隐有心。贬损衣食。施救所及。尚绮丽者。病其朴。公则于彝伦言行。彬彬有可观。誇博洽者。小其约。公则于问学践履。枝叶既刊。一本斯立。不为物累之摇夺。其诗所谓宁为一凤翔千寻。肯逐群凫泛复沉。盖有志事之隐映也。知旧推许。今何殚举。犹记退轩公执讣而嗟曰。某死乎某死乎。某匪一善。可名之士也。涟川丈曰。闻某之死。不觉失声而恸。某知为仁之方矣。市隐子曰。惜哉。吾友可使任千乘之政。托六尺之孤矣。李公徽中诔曰。以子之学识文章。假之以高衢。奚适不宜。我国用人之道太局。终使悒悒未展。而毕命下僚。可哀也。宗中印谱。亦称文行。无得于己。孚感于人。如此之深耶。孔子有言。宗族称孝。乡党称悌。可谓之士。曾子有言。近者不悦。不敢求远。公之在世。宗族从游。许孝推悌。弃世乡党挽祭。言悲说惜。纷然一时。此岂强使为之耶。先君可谓士也。可谓近者已悦也。孔子告于子张曰。言忠信。行笃敬。虽蛮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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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笃敬。虽州里行乎哉。余于先君。益验斯言之信也。嗟余小子晚生早孤。承奉无几。而况愚騃有何见识。然惟记云。先祖有善而不知。不明也。知而不传。不仁也。耳目所逮。何可自谓不明。重负辜于不仁。才素下。不足以发明。因循偷息。年已五十。一朝奄忽。虽后昆莫徵。玆敢撰并謦咳。用备立言君子之披阅。妣已有状。子孙载其端。不复叠焉。甲午至月。不肖男命寅。闭关谨状。
药轩謦咳
公之对人也。坦坦焉恂恂焉。无甚异焉。及其独坐也。俨然收视。如有思焉。
○方春草生。公必手抚而忻然。
○闭门燕居。有蜂钻纸欲出。呼儿开门。
○一日。公熟视庭花。叹曰。元亨利贞之理。无物不寓。命寅趋而进曰。何叹之也。曰。自天地辟。生理循环。未尝一息之停。王者御世。亦惟此生理也。
○公曰。品物萌芽。可见天地之心。寒暑往来。可见天地之政也。
○公曰。清晨睡觉。开窗起坐。已有万物森罗目前。有似开辟之初。静思一理贯之周遍。物我相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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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曰。感应之理。弥满天下。物自行之而不知。苟明感应之理。治国其如反手乎。
○公曰。西铭大旨。要人克己。克己仁在斯矣。仁者眼中。天地间万物。莫匪己也。是以博施济众。
○公不信左道杂术。佛法巫祝。尤排辟。少时家有巫婢。取神具焚烧。浑舍惊止之。不听。
○公雅乐山水。虽行役匆忙。值佳林清泉。下马啸咏。良久乃去。雨中雪里。不惮寒湿。
○公尝独坐㓒室矣。咏诗岂弟君子。求福不回者再。因起徘徊移时。
○公之除学官也。明洞进士公以书问其出处。答曰。老亲在焉。安敢不出。
○公曰。不义之富贵。妻妾非不喜焉。傔从非不羡焉。其于身污何。
○色斯举矣。翔而后集。公曰。君子亦难进易退。
○诗云。惴惴小心。如临于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公曰。为斯诗者。知命君子乎。凡于患难。尽人谋之臧而后。始可言命。是以知命者。不立岩墙之下。
○适居堂上行堂上。或在水湄言水湄。康节诗也。公曰。邵氏素其位而行者也。君子思不出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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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隐论时政得失。公抱膝看山听毕。徐答曰。自家一身。犹未整理。奚暇论人之政治。
○李最之氏。留意天文。公曰。子欲知天文乎。天地间有形者。皆文也。所以为形者。乃理也。
○李命启过门。告之以君子之道。命启曰。斯在经矣。公曰。天不为万物已生而不生。君子不为前圣已言而不言。薛文清之言也。
○过梧津。风舟出没。马惊跳踯。舟益倾几覆。举舟号咷。请挤之马。公曰。既与同来。安忍危处相害。死生有命矣。
○公少也。候陶谷相公。公曰。士之立志。不可不高。敛衽对曰。唯。逮晚犹诵之。
○公曰。开卷便与古人不肖。是吾之忧也。百计千巧。都不济事。俯首自修而已矣。
○南庄船卜奴辈。有弄窃之端。不肖摘发之。公曰。小小欺隐。安足摘发。水至清则无大鱼也。
○公语不肖。居处恭。即对越上帝也。执事敬。即顾諟天之明命也。诗云。昊天曰明。及尔游衍。天体物而不遗矣。
○公曰。道之不明。科举害之也。如有圣王作。先罢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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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矣。导人以利而后也责义。诗云。民之多辟。无自立辟。
○公曰。孔氏之道废久矣。如有君子者。恻然伤心矣。彼其剽摘经传。粉饰边幅。欺世而济私者。抑何心也。不仁甚矣。而况在上之者。以科文之学。驱一世乎哉。驱一世乎哉。
○公曰。书未易读也。九经之在世。如日月之昭昭。江海之无穷。汉人读之。为训诰之儒。唐人读之。为词章之儒。买椟还珠。枝叶口耳之学。于是乎盛。吾道遂为所蔽而晦矣。降而至科儒。白昼剽窃。媒进富贵。而恬然无愧。噫。穿窬之人犹以夜。有愧也。
圣贤之书。皆理也。神而明之。存乎学者。
○公曰。道心人心。毫釐之差也。道心之流。亦易于气质之牵。所以为微也。君子存存惺惺。
出言先顾行。行事先顾义。发于心而见于言害于事。是以君子。先攻其心。
○公曰。朋友之道废矣。朋友之道废。其父子君臣之义。亦可知也。
○公曰。五行匪土。无寄焉。五德非信。不立焉。是以夫子宁去食。是亦朝闻道夕死之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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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曰。君子制行。当自报本睦族始。
○公曰。夫士穷有所不为。然后乃可与有为也。
○公曰。伊周行之。孔孟言之。程朱述之。言亦难矣哉。孟子之后。董子仅遗一言曰。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斯一言。王佐之人也。
程子曰。孔明有王佐之心。道则未尽也。公曰。孔明之心。在于成。欲成便是霸也。
○公曰。舜有天下而不与焉。舜之大处也。今人得一官。充然自大。小哉小哉。吾见之多矣。
楚子文三仕为令尹。无喜色。三已之。无愠色。公曰。其胸襟穆如也。
○公曰。吾之平生无戚戚之辞色。得于易也。
○公喜易。乡之少来问。曰不知也。强问之。曰易之道。惟孝悌也。
李喜观之问。曰易之理。只在动静语默之间。物物可见。事事可察。时时可学也。
市隐子之问。曰读易须要知时识势察几。尧夫所以击壤不出也。
○公折节下人。宗中虽齿少官尊拜之。奴隶亦年近父母。言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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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族虽疏远。闻其讣。其日不饮酒食肉。
○公曰。世主之取臣才华。乃乱之渐也。
为国。莫重于礼乐。礼以整齐之。乐以和乐之矣。
先王制礼。将以制奢。后世反以饰奢。安用其礼。林放问礼之本。孔子大其问而叹之曰。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君之除官。非爱我。将使治国也。国是君之国。君喜得弼。臣何恩之有。谢而为官者。必曰谢恩。视以为恩己。是自私之心。宜后世之多贪官。
上以儒生之故。尝有过举。大小臣莫敢一言。公中夜喟然曰。使余当言地。预搆一屋于义济等州。以便放逐之居。第恨噬虎不生角。
有一台官。要草弹人疏。公辞以非其任。
公一日出入。而曰有一宰相说贫。其人可知矣。命寅曰。谁也欤。公曰。何必言某。宰相说贫。现清有嫌。将贪可觇。
○公曰。偏论之出后。是非不公。私意蔽也。尧舜复生。不去偏论。无以做治。
邪正是非。当于人人上究之。若以色目句断邪正。用舍之际。不系贤否。迎合时好者胜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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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曰。荡平之名。匪不为好矣。今之荡平。患得患失之辈得志。何也。先明是非。定其向背。以至诚恻怛之心。一视而收贤平矣。患得患失。人之常情。朱子足之以弑父弑君。
四色分党。子孙世守。弁髦义理。成习倾夺。同朝而有胡越之嫌。并里而无友爱之情。满世猜疑。一国战场。辅相既乏盐梅调剂之术。 临御亦失春秋一统之义。其流之弊。将至祸家亡国而后已矣。
凡事百岁后。必生公议。至色目是非。尚未出场。后之绍述者。多出血气。未能厌服人心。非先正之咎也。
党人之不能悟其非。只缘身在庐山里也。居堂上。可以分堂下是非。
○公曰。高丽四百馀年。夷佛颓俗之馀。圃隐卓然崛起。尊程朱斥邪说。开东方理学之渊源。真个豪杰之士也。
丽末之生圃隐。譬如重阴之下。一阳初生。我 朝诸贤继述。号称小中华。中华则陆沉矣。静念天意区区经营于一隅者。亦可哀也已。后有王者兴于中原。必徵吾东矣。
○公曰。栗谷。东方朱子也。余过石潭。采蔬祭之。其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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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谓功不在朱子之下也。
○公曰。栗谷明透洒落。退溪笃实浑厚。退溪明透边不足。理气物格等说。终未释然。栗谷浑厚边不足。微露英气。入山亦是英气之失也。
○公曰。退溪姿品如曾子。栗谷如颜子。龟峰如孟子。尤翁亦如之。
吾读玄绳编而后。益得三先生之气象规模矣。栗谷恺悌。牛溪温恭。龟峰峻迈。其言辨博。栗,牛多有叩问。龟老全是责善。此老胸中。自负其以天子不得臣。诸侯不得反者乎。
松江清慨可取。狷狭过中。如无栗,牛,龟峰之左右挟持。难保其免也。朋友之益。于松江。尤知其大矣。
○公曰。丙丁之后。三学士死。清阴拘。桐溪去而隐。于是冠屦倒置。天下靡然矣。而尤翁独立海隅。欲张春秋之义。其为世道。亦大矣。噫。彼之人訾毁之不足。戕杀之乃已。
三学士之道学造诣。吾未敢知。其节不下于伯夷叔齐。恨彼清人不能扶而送之曰义士也。
○公曰。静庵笃信好学而天姿颖拔也。径出世路致祸焉。噫。退溪之不出。盖惩静庵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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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数千年来。直以尧舜之治。责其君者。维静庵初也。栗翁,尤翁相继出世。皆被小人媒孽。唯栗翁仅得免祸。姿质温和故也。
命寅问曰。治世少而乱世常多。君子少而小人常多。何也。公曰。阳奇而阴耦。理气之自然也。然则顺之欤。曰。君子恢含弘之义。化奸革宄。
○邻少以非罪。驱打家僮。颇涉悖戾。巽谢而已。其人退墙越界。又不争。宗人问曰。何为不言。公曰。寸地何惜。生邻隙可乎。终身让路。不枉一舍。终身让畔。不过一亩。古人之言也。
○公尝候金公在鲁堂上。见戚叔沈若晦以都厅军官。杂错下隶。立其门边。下地伏谒。人曰难。
○公曰。三代之治。本诸心。秦汉以下。本诸刑法。是以三代之后。更无三代之治也。
○庶叔文奎幼。公教诲捶挞矣。及长。送迎起拜。命不肖简帖。题以上书。
○族人宗师贫。母死七日而不举。公卖田敛葬。无所归。率育焉。
壬子大疠后。路多骸骨。公过东城见之。终日收埋。行人住足。叹曰。复见仁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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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杯酒失体。醒后曰。某闻之乎。见惮乡党如此。
○公曰。近世主祀者。以品器之多数。馔物之奢味为胜荐。不美多品。礼经之言也。玄酒稿秸。反本修古之义安在。甚者至问查家食性。以之行祀。盘盛婢戴。为女息之颜。奉先之道乎。
时俗于祭。蜜蒸枣栗。公用生。油煎之属亦不用。邻室女子讥之曰。甚矣。爱一盏之蜜。公闻而笑曰。余岂爱蜜者哉。屑渎之味。恐非待神之物。
不分祭膳曰。哭馀之物。不可以赐人。
涵斋夫人固城李氏。参议公讳亦固字。逮吾家祧祀。公曰舅讳。书祝未安。始改以铁城。铁城乃固城之别号也。
○李凤焕尝搆通清疏。要余参名。归告之。公曰。汝欲做高官耶。官之高。何如圣贤之高。 国家虽禁汝辈之官。不禁为圣贤之学。不禁之学。不思为之。既禁之官。强欲通之耶。仁者。不犯分。义者。不苟求。犯分苟求之地。乱臣贼子生焉。其时不胜惭悚。凤焕闻之。裂其疏草。
李喜观来见而曰。人有五伦。吾侪阙一。圣章之疏。复君臣之义也。公曰。君道在养。忧民之饥寒。俭约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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俯仰事育。不填沟壑。事君之义也。君道在教。忧民之作罪。读书穷理。修身谨行。不陷刑戮。事君之义也。何谓阙一。曰。非谓斯也。以渠才能。置之清显。何遽不若彼哉。而俗之隘也。公曰。古之仕。将以治人。自售已不正。焉得治人。如为富贵而发圣章之疏。私也。李笑而归。
李万纲官隶。免贱也。薄有文才。变姓名为严宅周。登科通籍。世莫的知。鹤西公闻公知之。再三恳叩。终对以不知。适有人言其从之过。鹤西公曰。某虽他人之过不肯言。某言至亲之过。某果贤。某不贤。后发台启。至请杀。公曰。古有张禄。杀之则过矣。
○王考禫祀时。公命买肉烛。用之家中。莫晓其意。阖门后谓不肖曰。念汝承家。一年所祭十二位。以私力顾难继烛。同宗虽盛。求乞行祀既不可。如或眉颦而与尤何可。居山以鱼鳖为礼。居泽以鹿豕为礼。君子谓之不知礼。强其所无。非顺鬼神之道也。初意燃灯行祭。更思之。肉烛有殷人血膋之义。自我为用。汝可行之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