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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霞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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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霞集卷之六
 疏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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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安克孝诬启。乞勘缓狱之罪疏。
伏以臣以按狱之官。犯缓狱之案。此其罪虽岭海鈇钺。何以自赎。宪臣弹劾。止于罢职。无乃太宽。向者宗臣入对。中外惶惑汹汹。默然金缄。无一人为 殿下言者。闻宪臣自一新上来。殆将旬望。亦未见其沐浴之讨。臣妄率陈疏。请捕妖贼。厥罪越俎当劾。幸而逭御史之评。今乃以缓狱。姓名腾于弹文。古今天下。无此怪事。伊日臣奏。 日月洞照。左右史记焉。诸臣證焉。其缓狱不缓狱。自有一世公议。臣虽疲劣。不欲与宪臣较辨。抑有惑焉。臣之奏当。宪臣尝比肩而听。果愤其缓狱。则何不即驳。越二日而始启。此其事势不得已而然欤。臣早知有此光景。深念世道。不生藤葛焉。臣僇辱自废。且宪启有曰。如此之人。不可置按狱之列。盖其意必欲逐臣乃已。然而隐忍不去。即臣苦血。目今妖狱未覈。 国势人心。危惧靡定。臣于此时。忘休戚之义。超然远迈。不敢不忍且俟了也。伏乞 圣明。亟勘臣缓狱之罪。俾臣杜门屏伏。以快台议。以靖私分。千万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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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省疏具悉。顷者所达。已知赤心。过中挟杂之斥。其何撕挨。况其时所达。非引汉事。而闻大臣陈达。深慨筵说之讹传。于卿有何毫分介意耶。卿其勿辞。从速行公。
径出都门。兼陈所怀疏。
伏以臣奊诟亡节。向遭宪启如此人三字题目。其贻羞 朝廷。殆甚捽抑挞诸市。臣虽庸贱无状。问其官则六卿之重。果有罪而台阁弹焉。金木之刑。可请也。岭海之窜。可请也。若其践踏无严。至以如此人辱之。古今所未闻。三代之盛。大臣虽有坐以大谴大何。未尝执缚系引而行曰。子大夫自有过。吾遇子有礼。君之遇臣尚然。况同朝相敬之礼。臣苟不去。顽顿丧廉。讵齿人类。且念世之嫉臣者多。前后巧谮。几至盈箱。至谓臣以楚狱多滥。陈达 帐殿。迭相唱和。眩惑 宸听。何幸 日月洞照。螮蝀自消。而曾母投杼。昔人攸惧。倘因疑似。复致危谤。臣何自明。滕甫所谓陛下亦难屡赦者。窃自忧焉。此尤臣不得不去者也。呜呼。臣不幸命穷。身已污矣。名亦亏矣。臣若抗颜复从诸搢绅之后。孰不唾面而羞与同列。区区苦血。实有隐忧于妖狱。而低徊京辇。未忍远迈。昨登 前席。妄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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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悃。则更不敢忍耻淹留。冒死投章。径出都门。臣罪万死。擅行之罪。惟鈇钺是甘。臣临去而有耿耿愚悃。自古朋党多激按赃之狱。 皇明东林祸。酿于熊廷弼。我 朝东西战。酣于李铢。夫杨左,三尹。固一代之重望。贿银馈米。实百世之疑案。当时锻狱。未能惩贪。而玄黄之血。至今伤心。日昨相劄未上于某书现捉之际。而左券今已。乌有鞫囚钩覈。无乃有株连蔓引之虑乎。臣三复胡致堂之论。而绕壁忧叹。臣尝以有事则赴。有怀则陈。仰告吾 君之前。往来屑屑之诮。未暇自恤。而囊括无咎。今又妄发。伏愿 殿下。亟加 圣思焉。
答曰。省疏具悉。今番挟杂之斥。业已谅矣。今卿此举。尤涉过矣。顷者批下之后。人臣分义。岂若是悻悻乎。所陈者。意虽美也。此喻大不衬着。而然其虽衰耗。只乎严惩其阿。何有此弊。设或若此。此党贪也。人孰为之乎。其虑过矣。噫。以休戚与共之臣。不思其君之衰老。只欲洁其身。此所以为卿慨然者也。卿勿过辞。寝其行而其即入城焉。
因左相赵显命劄。陈辨疏。
伏以三阳回泰。岁运维新。畎亩贱臣。曷胜冈颂。日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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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行。罪在罔赦。曲荷 洪恩。不惟不罪。 赐以 温批。瞻 天九顿。不知死所。继而伏闻 筵教。又甚勤挚。此曾子之孝。未得慈母。而 殿下庇臣。逾于曾母。臣虽生陨死结。何以酬报万一。伏惟 日月在上。更无忧虞谗谤。而情苦身僇。自废明时。臣每诵朱子臣之苍颜白发。已迫迟暮。窃仰天颜。亦觉非昔之言。不自觉涕洟之被面也。曳病过江。稍迩城闉。拜章径退。兼溷震悚微悃焉。向臣愚妄一疏。驷舌莫追。臣外从弟大司宪臣李宗白。陈疏引嫌。私义甚不安。相臣上劄。儒臣举名。台体岂容默默。臣疏只是汎论。非碍宪臣。今其疏何过分数。此则彼此不须深引。而得伏见左议政臣赵显命之劄。惶慄不知所喻。呜呼。大僚看文字。何若是过深。十数年同 朝周旋。情志未孚。窃自惭叹。大僚平昔志业。顾不在调剂乎。故相臣崔鸣吉。尝以张公艺百忍字。陈消朋保合之道。今大僚但欲清 朝廷严 国体。至曰此心皎然。 天所鉴也。臣固钦伏长虑。却顾亦不宜泛忽。夫堤缺则溃。器衅则破。必至之势。臣疏若谓过虑则可。谓以相疑。诚臣思虑所不到也。至于诬案疑案。剔抉较量。奚至于斯。辽东之银。珍岛之米。即千古冤狱。大僚知之而已。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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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痛伤扼腕。考诸字义。以无罔人。诬也。以无惑人。疑也。若其捏无。诬与疑同。拈出疑字而释之曰。似有似无之间。似此字义。非臣攸闻。尹氏诸昆见相劄。得无憾臣乎。其亦不幸也已。然不关本事。讵敢多辨。寅协推车。是臣苦心。而大僚之劄乃若此。已矣已矣。无复望矣。妄言之罪。恭俟鈇钺。伏乞 圣明亟加 严诛焉。
陈春秋大义袖劄
伏以臣昨自筵席退出。而仰屋歔欷。达宵徊徨。不自觉气填胸而涕盈眦也。春秋一部。其将无地可读。而惟我 圣祖尊攘复雪之大义正理。亦将沉晦掩翳而未明于天下后世也耶。张昭,徐盛。不过吴之大夫。而见邢贞入门不下车。昭曰。礼无不敬。法无不行而君敢自尊大。岂以江南寡弱。无方寸之刃乎。盛曰。不能奋身出命。为国家并许洛。令吾君与贞盟。不亦辱乎。呜呼。今日诸臣。皆张昭,徐盛之罪人也。皮币事之。今将百有馀年。而恬嬉因循。不复知忍痛含冤迫不得已八字义理。天地间阴阳气数。虽有往复屈伸。而乱之可治。变之可正。其理亦不可终无。匪风下泉。系于变风。圣人微意存焉。臣尝读先正臣宋时烈之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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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曰。惟我 孝宗大王。以天纵之圣。当阳九之世。痛天地之翻覆。愤冠屦之倒置。秉春秋之大义。明斁绝之正理。将以上报 皇上之雠。下雪 先王之耻。真所谓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而不惑者也。先正斯疏。可以酿千古志士之泪矣。堂堂华夏。朔漠之腥秽未扫。寥寥箕壤。 祖宗之羞辱未洒。 国势日削。民生日瘁。财用日以匮矣。军政日以紊矣。目下自强之策。尚未能讲讨。况何望鸟章白旆兴六月之师。而奏薄伐之肤功也哉。朱子曰。不世之大功易立。而至微之本心难保。中原之戎虏易逐。而一己之私意难除。诚能先其所难。则其易者。将不言而自办。不先其难而徒欲侥倖于其易。则虽谈之不绝口。是徒为虚言而已。臣愚死罪。敢问 殿下于深殿 静摄之中。戒慎恐惧于宴安鸩毒之害。而勤圣学秉王道。以立制世御俗之大本。公私得失。邪正是非。洞辨融彻于方寸应物之地。洒落光明。无一毫人欲得以介于其间乎。惟我 圣祖未伸之志业。是绍是承。而卧薪尝胆之心。日夕靡懈。乃中外臣民所仰望于 殿下者也。圣人之血气。有时而衰。圣人之志气。无时而衰。昔卫武公作抑戒。其年九十有五。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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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诵之。不离其侧。未闻武公以年衰怠其箴儆之心也。今 殿下兢惕奋励。深戒逸豫。毋以春秋之向晚。退托 圣志。则天下之事。尚可为矣。臣以尧舜禹汤文武。仰期吾 君。安敢处 殿下于武公之下。而不诵抑戒之诗乎。惟我 孝庙之宏谟远略。惟在一部春秋。先正所以朝夕启沃。亦在于尊周攘夷。而左海一隅。衣冠礼乐。幸保乾净之土。弱国 君臣。虽不能遽议鞠旅北征。而激昂振刷。深讲春秋之义理。实为当今第一先务也。宋臣胡安国。以春秋进讲高宗曰。春秋。乃仲尼亲笔。实经世之大典。见诸行事。非空言比也。陛下必欲削平僭叛。克复宝图。使乱臣贼子惧而不作。莫若储心仲尼之经。慨然以发挥春秋。为己任。穷研探索于微辞奥旨。而其于克己修德之方。存天理正人心之术。未尝不反复三致意焉。今臣惓惓之忱。亶在于胡氏春秋。伏愿 殿下留神而熟讲焉。臣昏愚未谙。新定格例。沥血封章。见阻喉司。而忧 国爱 君。微悃耿耿未已。窃自附朱子延和奏事之义。敢进袖劄。惶恐死罪。取 进止。
辞江华留守乞退书
伏以臣僇辱自废之踪。没齿田园。更有何望。而猥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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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朝天地洪造。居留重寄。至及滓秽贱臣。九顿承命。翱翔海上。于今四朔。含 恩泳泽。不知死所。窃自伤门衰命险。未保一弟。丧威震薄。生意都尽。孤露终鲜。作一穷人。孑然孤立。形影相吊。且臣夙婴奇疾。药饵为命。衰境朽质。实无鞭策供仕之望。而舌梗肚直。有嗔如屋。情苦迹危。愚性难化。况此海口保障之地。疏虞寒心。军政尤紊。左右牵碍。莫可措手。匪臣力量所能整顿。自遭夭惨。任情哭泣。神昏精耗。触事愦愦。担重责大。恐偾 国事。此臣所以夙夜惶惧者也。昔滕甫乞郡淮浙之间。盖其意渐谋归休。臣尝读甫疏。有曰。得以枯朽之馀。仰瞻天日之表。退伏田野。叙始终之遭逢。詑乡邻之父老。区区志愿。永毕于斯。甫之此疏。写臣今日情悃也。顾臣待罪。即古人淮浙之郡。归田谋休。永矢不谖。冒死哀吁于 重离之下。伏乞 邸下。察臣祈恳。递臣职名。仍许屏退畎亩。俾臣得以安分毕命。千万幸甚。
答曰。览书具悉。卿其勿辞察任。
辞江华留守乞退书[乞退再书]
伏以臣沥血哀吁。未承 俞音。惶闷陨越。罔知措躬。无仍蹲之势而尚担重任。有必退之义。而冒行冥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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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臣心羞愧。无以自释。四方嗤骂。将为丧廉没耻之鄙夫。堂堂 圣朝。焉用如彼臣也哉。臣虽庸愚不肖。粗闻君子进退之道。盘桓不去。乃以海上行都。为翱翔养閒之所。臣实夙宵忧惧而不敢自安于心也。夫赖天地保全之力。脱风波险陷之危。幅巾衡巷。自称幸民。臣窃三复欧阳脩之言。而向来诬诋贱臣之案。不过曰徼宠弄权耳。自丁卯正月以后。屏处畎亩。作一废物。区区苦心。诚非乐为。欲使天下后世。洞知臣本无徼宠弄权之心。亦知小人巧谗危捏之状也。臣若幸其时日浸久。人言稍息。而不自引去。则无以塞诬诋臣者之口。臣每念此。颜骍背汗。峻秩不知其为荣。厚廪只觉其增惭。抚躬浩叹。愁郁欲死。且臣自遭同气惨丧。哭泣哀伤。忽忽无生世之念。加以风眩痰咳。日益沉顿。已成殒身不治之疾。顾臣今年五十有二。发白齿落。衰朽之甚。殆若七八十老人。昔贤有称疾乞骸。不待年及者。如使臣未遂休致之请。而驱策驽质。贪恋栈豆。则生为不知退之身。死作不瞑目之鬼。其谁食臣馀乎。冒死申恳。仰溷 重离之听。伏乞 睿慈曲赐矜怜。俾臣得以解绂归田。长为 圣世之幸民。攒手歌咏。以没馀齿。千万颙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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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览书具悉。卿其勿辞察任。
乞退。仍请沿海植枳书。
伏以臣迹畸志决。再渎血吁。 睿听窅邈。尚靳 俞音。臣惶闷纡郁。不知所以自止也。夫不当去而去。是谓辜恩。不当留而留。是谓黩宠。辜恩固 王法所必诛。而黩宠亦公议所深摈。斟酌去留之义。臣实无一分宜留而有十分宜去也。呜呼。臣生于世禄。休戚共 国。初非遁世高尚之士。不幸立 朝以后。群猜众诋。屡罹罟阱。偏荷 大朝之至仁厚德。终始保全。以至今日。臣虽殒结。无以仰酬万一。岂敢便怀谋身之图。而但僇辱愧耻。永作 圣世之弃物。臣不投绂一去。何以释四方之嗤骂乎。今臣必退。方寸息壤。天地监临。鬼神旁列。非毫发假饰也。古人乞出蔡州。渐谋归休。此非便身。所以避谗畏谤。决意以退也。臣尝读宋臣欧阳脩之疏。曰。今之致仕。与古不同。年未及而早去。亦人臣常事。太宗时。太常少卿孔承恭乞致仕。太宗欣然许之。降诏褒奖。当时议者。不以朝廷许承恭早去为非。而又以有臣如此。可以劝励风俗。自为朝廷美事也。欧阳此疏。实为臣当去公案。而千载之下。孔氏勇退高风。可以激昂颓俗。臣窃愿执鞭以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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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且臣狗马贱疾。入秋尤剧。沉顿床褥。惧将填壑。区区至恳。惟欲丐閒药饵调息。苟全残喘。伏惟 重离之明。倘赐哀怜。 特许退休则上可为 清朝之好事。下可成贱臣之姱节。而归休田园。得遂微愿则臣之受赐者多矣。臣方乞退。何可搀及他事。而有耿耿愚悃。玆敢冒陈。顾此沁都。滨海而甓筑者五十里。年年潦雨。土溃堞崩殆过半。所见愁痛。如欲随颓而随筑则许多财货。徒为尾闾之泄而已。臣尝备陈于 前席也。今有一策。未尝耗 国财劳民力。而隐然复作匪石匪甓之一长城。何也。昔王式为安南都护。树勺(一作艻)木为栅。深堑其外。寇不能冒。今使沁都遵海岸而种树。起于月串镇。讫于升天堡。每岁春播之前。秋穫之后。镇将堡将。领其土兵。占几里种几株。谨如法。牒于留守。留守历巡而考其勤慢。未踰六七年。可立二百里王式之栅。栅外茫茫沧海。为天设濠堑。而防敌之谋。莫善于斯。沿海土性。最宜枳植。往往镇堡。多有蒙密成林。胜国崔莹。不能破耽罗。以其枳栅之蔽遮也。乞令两南各邑多拾枳实。输纳本府。俾为播种宜矣。事关边圉。伏乞 邸下禀于 大朝而裁处焉。
答曰。览书具悉。卿其勿辞。依所陈施行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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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吏曹判书书
伏以臣僇辱自废。于今三岁于玆矣。惟以 君臣分义。无所逃天地之间。且臣世禄休戚。本非隐沦鸟兽之群。未敢便诀 尧舜吾君。而乞身一退。方寸息壤。若夫沁都之出。秋官之入。臣实有困闷情悃。而 大朝恳恻之 教。九顿流涕。不知死所。低徊 京辇。尚未还耕桑故园。夙宵耿结。何尝忘退去初心也哉。顾臣去就。可谓无据。乍退旋进。既出复入。自外面观之则郎当可笑。而臣亦有说。 君恩不敢负也。 国事未忍忘也。群怒众猜。固已付诸太虚过云。而有怀则陈。有役则行。金石不渝于本来操持。日月攸烛。鬼神攸鉴。辞廪苦心。臣亦俯仰无怍于悠悠谤骂。今若弁髦素守。褰裳狂奔于要津风波。握衡盘礴于天官上宰之位。古今天下。宁有如许贪饕没廉之人也。慢 命傲 召。臣之罪也。岭海鈇钺。臣之分也。虞人旌招。有死而已。伏乞 离明亟递铨任。仍加 严诛。以肃 朝纲。以安私心。不胜千万大愿。
答曰。览书具悉。今者此任。 圣意攸在。其勿过辞。其即从公。
都政后。因左右相 筵推。径出都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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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本来情踪。自废 明时。铨要一步。岂宜冒进。而惟我 大朝瞻望骊州之 教。九顿涕泣。不暇他顾。乃敢以三十违 牌待勘之身。抗颜承 命。而十指之嗤。两截之惭。臣亦抚躬浩叹。然而都目为政官之瓜。瓜熟则自落。报熟不过十数日之间。臣固忍坐毡之针。若其妨贤路而拂时议。则匹夫怀璧。臣罪臣自知之。大政才过。而两大僚 筵推。意俱非常。妄发中讳。扪舌莫逮。自作之孽。焉可逭也。训鍊未升六。水部未差弁。实为臣罔赦重案。臣虽有前例之攸据。无奈事侔势差何。己巳八月之大政。三曹只差两弁。癸丑八月之大政。十窠复职。三十人拟望。而训鍊去官。未尝举论。臣则留殿中一窠。伊夜三更四点。因一参军升迁。屡入望筒于 大朝静摄之中。臣窃惶悚。宁获罪揆位。不得不留窠而罢矣。不急之辨。臣不欲仰溷 睿听。而粤昔 先朝。岭南人朴廷宾。只以五卫履历。直拜肃川府使。至今传为美谈。崔庆溢以故承旨宗周从叔。为本曹参议。韩翼谟中军廉勤之誉。臣尝闻诸。翼谟漆谷妄拟之失。自讼而已。古语云。助我者少。啖瓜者多。顾今 国事。万无着手而孑然孤立。愚妄不量。欲以义理则严 君臣忠逆之分。政注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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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东西南北之人。仰赞 大朝皇极之治。使许多士大夫。寅协 朝廷。而一番大政。抨弹踵至。铨职去就。更无可论。三告加由。臣尤狼狈。玆敢冒陈短章。径出都门。泥首席藁。恭俟鈇钺。伏乞 离明。亟削臣职。重勘臣罪。以严 邦宪。以安私分。不胜万幸。
辞刑曹判书仍乞屏退丘园书
伏以臣迹危性躁。不耐磨戛。妄率出城。自陷重戾。两大僚 筵奏劄陈。罔非臣岭海鈇钺之案。而曲荷 大朝天地父母庇覆 洪恩。不叙薄勘才十九日。而 特下甄复之 命。臣瞻 天叩头。不自觉涕泗之被面也。呜呼。大僚所以罪臣。一曰伤伦纪。二曰坏体统。三曰 国朝三百馀年所未有。此皆人臣极罪。臣毛竦骨凛。无以自保性命。不意大僚恨怒乃至此也。癸丑八月。不过泛引前例而已。夫岂有他意。此其为伤伦坏统之网。诚非臣思虑所能逆料也。义理深奥。未及细讲。法律糟粕。臣尝略学。夫大侵辱父兄。或可谓伤伦。而右揆攸奏。无侵辱语四字。实为的确公證。既曰无侵辱语。则体统坏不坏。尤无可论。孟子曰。朝廷莫如爵。品秩高低。虽有上尊下卑之礼貌。当尊而尊恭也。不当卑而卑谄也。君子审焉。父子兄弟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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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之私。 朝廷体统何尝在斯。姑舍事之有无。言之敬慢。惟曰是乃大僚之兄。癸丑八月。一出于口。驱诸伤伦坏统之网。古今天下无如此义理也。亦无如此法律也。臣非病风丧性。稍识事体。小心多畏。未尝失仪丞相之尊。而向日径出。万不获已。训鍊参军未升六。本无关重。历考十数年都政。参军未升六。十常七八。顾臣所遭。咄咄怪异。殿中一窠。为训院留焉。参军虽未升六。便是升六。而况深夜 静摄之中。望筒出入。臣窃惶悚。若使大僚。曲谅区区之愚衷。则庶施宽恕之典。而该吏留窠之说。益挑辞气。囚吏摘罪。操持严急。谚所谓磨刀之石。不在训院而然欤。噫嘻。今冢宰说昔冢宰政注。胡大罪过。且未知坏了体统甚事。贱臣之惑滋甚。则右揆 筵劾也。不辱则不坏。不坏则宜若不罪。必引此三字案。无乃冤乎。惟我 大朝不知臣庸贱无状。授以冢宰之重。一夕请汰。殆若郎署小官。冢宰轻贱。实自臣始。臣何足言。有辱 圣眷。三字诛心。罪名未明。臣窃为大僚惜之。伤伦坏统。三百馀年所未有之罪。臣既犯焉。泥首城外。恭俟 处分。司寇违 召。 君命慢矣。臣分亏矣。厥罪尤万万。伏乞 睿慈。亟削臣职。重勘臣罪。仍 许臣屏退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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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以谢庙议。以尊 国体。不胜万幸。
答曰。览书具悉。顷者处分有下教。则其在分义。复何敢若此。卿其勿辞。从速行公。
大朝特教后。抵城外。陈病乞退书。
伏以臣顷与十二卿宰。同遘台劾。而罪大迹危。担疾过江。屏处畎亩。自丁卯正月。臣作一僇人。冒玷冢宰。自速疑谤。悻悻辞色之斥。至出于十年相知之大僚。抚躬惭叹。尚复何言。夫同退不同进。君子去就之节。臣虽无状。奉而自勉。惠局宜递。筹司当嫌。虽公议森严。在臣攸辨。尚属不急。最是尹凤五之章。语憯意缉。臣痛骨欲死不忍曰。考覈非诬。以效晦翁无辨。而狗马贱疾。澌顿待尽。神迷气短。无以辨冤。惟恃 天地日月洞照而已。昨宵二更。伏承 大朝特教。至 命当日内入城。臣垂死病中。惶悚震越。俟明舁发。艰抵城外。淹淹昏倒。傍观代懔。玆敢疾声哀吁。仰溷 睿听。伏乞 离明。亟赐斥退。俾臣得以安意调息。不胜颙祝。
答曰。览书具悉。卿其勿辞。俟病小间。行公。
论结钱疏
伏以臣衅深迹危。屏处畎亩。庙谟得失。非臣所敢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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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而窃不胜漆室区区之忧。冒万死仰溷焉。呜呼。我 国良役。蔀屋数百年之怨。可谓穷天而彻地。卒无所变通。则民将困蹙仳离。而 国其危亡。思之寒心。自古沉识远览之臣咸曰。知病之宜治。而所诊或失其源。知药之可施。而所投或爽其剂。旧患未灭。新沴复滋。救跛成痿。辗转难医。是故。圣王制国之道。其取鉴也遐。其立意也深。其裁规也简。其备虑也周。揆新较旧。斟酌利害。以合变通之宜。夫然后其悔乃亡。若好革而不知原始要终。是乃以弊易弊。可不惧哉。伏惟我 殿下。有尧舜仁爱之德。伤悯元元于水火涂炭。 御门宣谕。蔼然 丝纶。虽豚鱼可以感涕也。臣与田翁野老。瞻 象魏而叩头。呼万万世太平。然而愚臣死罪。不能无过计而隐忧。窃听道路。筹司任事之臣。夙宵讲究。惟曰罢良役而设户钱。且京兆堂郎。以残户过多谴罢。彼凫居雁聚之民。何知便否。相与惊扰骇呼。历十数日而莫之底息。户钱之议未了。结钱之说复喧。何其纷纭喜变也。是必税额供应未得准当。而有此结钱之唱。若然则户钱敝不敝。臣姑不烦絮。顾此结钱。其害有甚于户钱。臣请陈之。六道田结。除诸般应颐。收租实结。稔则七八十万。歉则五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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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罢良役二疋而都徵于结。一结钱当为四五百。减良役一疋。而半徵于结。一结钱亦当为二三百。田结元纳。有税米。有大同米。有三手粮米。有别收米。有雉鸡柴炭之役。结供固繁。而今又徵钱于结。则元纳外。别纳折钱计米。多而二十二三斗。寡而十一二斗。或值岁凶谷重而钱轻。则米价虽踊。其奈无青悬磬何。三代助彻。皆什一也。我 国结役。视助彻不啻倍筛。本业之民。终岁勤苦。才输供赋。瓶罍俱竭。而水旱风虫。则民各凫雁。散之四方而莫禁。田野鞠为茂草。当此时正赋且难。况加派乎哉。若夫索钱。尤有忧焉。唐臣陆贽曰。谷帛者。人之所为也。钱货者。官之所为也。人之所为者。故租税取焉。官之所为者。故赋敛舍焉。宋神宗时。设免役输钱之法。司马光争之曰。谷帛者。民可耕桑而得。至于钱者。县官所铸。民所不得私为也。今有司立法。惟钱是求。岁丰则民贱粜其谷。岁凶则伐桑枣。杀牛卖田。得钱以输。民何以为生乎。陆贽,司马光。皆沉识远览之臣。夫岂无所见而徒为斯言也哉。今日百物价贱。由于钱匮。而有司之臣请铸钱。此其势不得不铸。铜锡所以铸钱。而非我 国攸产。计其赢剩。厥数零星。一岁经用。殆二百馀万。虽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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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万。仅资半岁。匠工杂费。固已不赀。设监铸钱。其艰若此。而责徵结钱。欲民无困。何可得也。量时昧时。治乱系焉。青苗保甲。仿于周官。而宋 明行之。一治一乱。时势有异也。臣故曰。其取鉴也遐。其立意也深。其裁规也简。其备虑也周。量其时而谋之则为大利。昧其时而变之则为大害。遐深简周。莫急于今日。过今日则臣恐有无所及之悔矣。省罔紧之费。损不急之官。括漏丁而杜奸窦。 君臣上下有至诚恻怛之心。临局戒虚着。做事懋实政。慎变惧动。率由旧章。庶有倾否回泰之望矣。臣抱此耿耿愚悃。不幸婴风瘫奇疾。跛躄自废。无以登轩陛。而 朝廷安危。臣实预其荣辱。担疾过江。进伏城外。不避越俎之诛。而敢效纳牖之义。伏乞 殿下。穆然深思而垂察焉。
论户钱书
伏以臣病奇衅深。窜伏畎亩。特一 圣世僇民耳。庙堂户结之议。非敢越俎妄论。而向日一疏。忱苦言率。惟我 大朝宽容不罪。至以陈章意是为 教。臣瞻 天九顿。不知死所。夫结钱之害。缓而深。户钱之弊。促而扰。臣以万一之望。惟冀户钱寝而不行。只陈结钱之害而已。侧听道路。户钱已决。节目将颁。臣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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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起。绕壁徊徨。实未知 国事将税驾于何地也。粤在 先朝故相臣金锡胄尝主户布之议。先试关西。以观其效害。当是时。廷臣甲乙之论。巷民惊骚之情。不可以禁遏。惟我 圣考察其难行。户布节目。降于辛酉十二月。停于壬戌二月。臣窃取伊时诸臣章奏而观之。有曰。时势不便。民情不悦。虽十分良法。不宜断而行之。有曰。户布多出衰季。至胜国未而极。故我 太宗大王尝 下教曰。虽为军需。无故取民。非法也。有曰。胜国之季。尝行此法。盖为一时军需。不如今日谓以良规美制而可经久行之。即此而户布不可轻议也可知。且故相臣南九万以为户布惊骇骚怨。死将生出大变。先辈老成之论。举皆若此。户布尚然。而况户钱乎。安谧盛际。尚不得行焉。况今疠疫死亡。八路遑遑之时乎。臣愚死罪。户钱行不行。关于 国家治乱安危。苟能深虑而远览。则当不日停罢也。臣请以目睹耳听仰陈焉。时气流行。至今八九朔。而愈往愈炽。京外物故。殆过十数万。累累藁埋。弥遍冈陇。寡妻孤儿之号哭。朝夕载路。四野芜秽。耕耘告愆。所见愁痛。虽有把锄持耒之氓。皆蓬首鬼容。僵卧田间。呻吟不起。昔宋臣郑侠告神宗曰。逐日所见。绘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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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百不及一。但经圣眼。亦可流涕。臣读此而未尝不抚卷长吁也。呜呼。漏户之搜。虚户之覈。大中小残独户之区别。急令迅威。按籍之臣。惴惴焉惟慑获戾。民之困顿痛楚。其遑恤乎。臣尝读苏辙之疏。曰。夫钱者。官之所为也。米粟布帛者。民之所生也。古者上出钱以权天下之货。下出米粟布帛。以补上之阙。上下交易。故无不利。今青苗免役。皆责民出钱。是以百物皆贱。而惟钱最贵。欲民之无贫。不可得也。中国铜锡。山出棋置。其徵钱之艰若斯。我 国钱荒。殆甚庚癸。铜锡又非土产。臣窃计户钱数额。五十四万有馀。从前民间。以米布钱三项。听便许纳。尚难收捧。一朝以纯钱五十四万。催督滨死穷氓。苏辙所谓卖田宅伐桑柘鬻牛马。以供免役。而天下大病者。今日必至之势。可不惧哉。水旱饥馑。尤有以甚焉。户徵之规。毋问男女儿弱。以口多寡成户。曰大曰中曰小。索钱之额。随户名而增损。则户徵黄口。将有甚于良役。黄口良役则只括男丁。而户徵并及于女。其政或近女户输钱也。虽无户徵。流亡绝户。无岁无焉。竭脂浚血。以供新课五十四万。富户豪民。尚不能支堪。而况残户穷民乎。征敛急而愁苦滋。扶携仳离。里闾日空。虚绝充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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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其势不得不邻徵族徵。甚至于邑徵。欲矫良役之弊。反生户徵之弊。平日主户钱之臣。今亦陈疏虑弊。则顾此户钱。不敢谓有效无害也。圣王治理之要。唯在安民。安民之道。在察其疾苦而已。不察民之疾苦。而变旧行新。其欲安民。非臣攸闻。或曰。只说其弊。不言其救。其可谓识时之务乎。曰。请以病喻。夫积聚之疾。下则一日而愈。不下则半月而愈。然中年以后。一下一衰。浸衰之患。终身之忧也。下而未必有愈。何可救一日之快也。善药磨治。渐臻苏完。是乃万全之术也。俗言彭祖覆轮系木。始敢观井。所以爱身。昔滕甫告其君曰。陛下爱民忧国。不特如彭祖之观井。今户徵新制。苟或有误。百万生灵。纳诸水火涂炭。有甚于井。臣亦以彭祖观井。敢告吾 君焉。惟我 祖宗朝刱行良役。盖仿租庸调古法。有身则有役。不役则收庸。法非不美。而中间生弊。非法之罪。乃有司之罪。若有明察之官。慈惠之师。于是乎任使而紊者整之。弛者振之。耸之以行。使之以和。导之以务。诲之以忠。不俟变法。 国裕而民宽。尹铎不过大夫家臣。损户保障。使晋阳之民。沉灶无叛。堂堂 圣朝。括户催钱。臣窃伤悲。吴蜀之民。以免役为便而病于差。秦晋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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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差役为便而病于雇。一病一便。时不可以不察。情不可以不审也。毋论良役户徵。惟时势民情。是察是审。愚臣之望也。伏乞 离明。仰禀 大朝。以为省察焉。
答曰。览书具悉。此事 大朝已下教矣。卿其勿辞从速行公。
遭李昌儒悖辱。陈辨出城书。
伏以惟我 慈圣。母临五十载。 邦国罕觏之庆。 宝册祗进。 圣孝愈光。呼嵩 广廷。群工咸造。独臣所遭奇怪。冒入无路。瞻 天望云。不胜犬马耿结之忱焉。臣往冬两劄。为一种承望者所欲甘心久矣。曩臣入来。为何事也。繄我 东朝徽号会议事也。执义李昌儒迎击臣入以有事则若将不及。为罪案头脑。请罢职不叙。臣待罪馆阁。议 号宾会。提学当备员。况有 大朝催促 特教乎。臣若巧托呈由。暗谋转身。是无臣分也。会议入参。所重攸在。乃敢以此罪臣。昌儒何足道。世道人心。良可痛慨。其他悖辱。臣虽疲劣无状。岂与昌儒较辨乎哉。至于迟徊江头等语。其设计精神。专在远逐。而此则决不可从也。自戊申逆难。变怪种种叵测。诸世臣或以情势。或以忌谤。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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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其身于朝廷。而眷顾 宗国。未忍远迈。耕桑近郊。臣有定算。 国家有事。则昌儒辈百逐而臣当百进。目下情迹。不得不出城。垂死缕喘。未克遄归。罪上添罪。臣尤悚闷。伏乞 离明。加严诛而快人心焉。
答曰。览书具悉。过当之言。余亦知之。卿之撕挨。其涉过矣。卿其勿辞。从速入来行公。
论渔盐均税书
伏以臣素婴风痰奇疾。奄奄垂死。殆至五十日。而病祟水土。就饮长流。担出江郊。作一废物。不自意惟我 大朝特下备忘。至有重推。即日入城之 命。且以李昌儒讥斥。非徒意外。意涉不美。则以此撕挨。尚无动意。分义事体。俱涉过矣为 教。臣闻 命震惶。瞻 天叩头。罔知措躬。伏惟 日月之明。未照臣本情。冒死仰摅焉。臣虽昏愚无状。粗闻人臣进退之节。自谓其进其退。煞有所依据。曩臣以提学。入参宾议。而昌儒罪臣。乃曰。有事则若将不及。顾臣之进。所重有在。其言敢如此乎。且闻昌儒父重臣。尝于 禁中。对四五卿宰。以为只知其子违 牌。不知其子陈书缕缕自辨。其言至彻 前席云。弹议 号之臣。瞒在家之父。臣于昌儒。何责焉。臣之过江。治疾也。守分也。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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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则进。过事则退。即臣丁卯以后处身之义也。实非因昌儒而然。虽然。问昌儒之官。则御史中丞。罢职不叙。见劾中丞。而扬扬弹冠。其奈四维何。世固有从他笑骂。自为好官。而臣则一端羞恶。诚不忍为此也。官职去就。尚何可论。自闻 大朝特教。畏分惧义。不敢偃床。扶曳病躯。进伏城外。沥血陈恳。恭俟 处分。伏乞 离明。亟削臣职。仍治臣罪。以为人臣慢 命者之戒。千万颙祝。臣畎亩僇废。非敢妄论时务利害。而耳听目瞷。实有凛然心寒者。向臣登 筵。语及鱼盐。而嫌于沮事。未敢洞劈弊源。臣则不忠死罪。夫课盐算船之法。汉唐行焉。而滔滔流害。曾不旋踵。至于计网敛钱。汉唐未之有也。臣所居大江之滨。日日盐贾鱼商。蹙额相告。愁怨之声。盈于三江。即三江而两湖可知。盐一包。昔之价一百。今之价五百。鱼一尺。昔之价廿。今之价百。不但鱼盐。众物腾跃。而鱼盐最艰。民间遑遑。食盐食鱼者。十仅一二。问其故则曰均税新法也。海民破盆裂网。各鸟兽散。鱼何以捕。盐何以煮。鱼盐绝而民产绝。民产绝而 国何以为国。思之及此。茫若无涯。昔萧望之告汉帝曰。御史属徐宫。家在东莱。言往年加海租。鱼不出。长老皆言武帝时。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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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自渔海。鱼不出。后予民。鱼乃出。望之因宫言。而反复于物类相感之理。至曰。万事皆然。臣有味其言。今日鱼盐。无或如汉时否。若夫算船。害有甚焉。汉之均输船。五丈以上。一算民尚病。今之均税三板。钓舠亦算。民何堪。未二三年。而江海将无帆楫之往来矣。呜呼。明者。见于未形。智者。防于未然。而况事理显白。不啻未形未然。而一味泄泄。罔或变改。四方之民。日夜引领。冀 朝廷觉悟。而无一人极言其哀痛。臣窃绕壁浩叹。日者元辅之疏。字字明的。可见老臣诚悃。书曰。虽则云然。尚猷询玆黄发则罔所愆。臣敢为 邸下诵之。此乃民 国安危攸关。少迟而水旱饥馑。则有土崩瓦解之忧。惟 邸下入告 厦毡。敦勉元辅。讲确新法得失焉。若未及今亟变。必有后悔。悔而后改。则其害奚救。臣实惧焉。
答曰。览书具悉。 大朝特推申饬之下。又何如是。书辞。令庙堂禀处。卿其勿辞。从速行公。
径归。辞本兼诸任。兼陈所怀书。
伏以臣罪臣自知之。越俎妄言。其罪一也。遭弹冒进。其罪二也。耕桑近郊。尚未远遁于深山绝峡。而有 除辄承。有事辄来。举世骇惑。为乌台罪案。则臣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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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之难逭也。虽然。人臣事主。语默进退。俱有道理。此臣所以越俎遭弹。而不知惩吹。区区苦血。天地监焉。鬼神质焉。而况书院兼衔。册礼班贺。在臣分义。尤不容偃息丘园。乃敢弹冠抗颜于诸大夫后。叩头呼嵩。稍伸欢忭之忱。虽今日退填沟壑。更有何憾。呜呼。臣衅深命穷。矢心自废。于今五年。忍辱蹲据。宁有是理。留章出城。臣尤死罪。顾臣所叨。俱系紧重。畎亩屏退。不宜虚縻。且狗马贱疾。沉顿滨死。陈力从仕。今已断望。伏愿 邸下。亟削臣本兼诸任。仍勘臣任情擅行之罪。以严 邦宪。以安贱分。千万颙祝。臣方诵坤之六四而危明忧治。岂忍默默。 皇明阁臣叶向高。临退上疏曰。荩臣之事君也。不以身之去而忘社稷之忧。明主之待臣也。亦不以人之愚而忽葑菲之采。昔有过逆旅者。怀其一饭。既去。犹为之洒扫庭户。臣受 恩至渥。今归田里。远隔 天颜。 国家治乱安危之大机。臣去而不忍不言。臣三复向高之疏。歔欷徘徊。不胜杞忧。海氓陆民。遑遑燃眉。实有朝夕土崩之兆。而臣震悚俟谴。未敢流涕痛陈。有愧叶阁老之忠也。夫集群议为耳目。任老成为心腹。今日第一要务。伏乞 离明。入告 大朝而留神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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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览书具悉。所陈当留念。卿其勿辞。入来行公。
大朝特推后。自劾径退。兼陈所怀书。
伏以臣衅深病奇。留章出城。而向者 前席。面承 大朝特教。不敢擅返田庐。低徊城外。重贻骇惑。于今十有一日矣。臣于流丐设赈事。未善奉承。屡勤 圣教。迷滞之见。徒知守株。妄率之启。自速膏斧。曲荷 大朝。宽假洪造。还给草记。责止考察。臣九顿讼愆。继之以感陨流涕。当初 筵臣奏或有爽。而惟我 大朝。若恫至德。未能宣扬。为有司者。焉可逭重诛。古人以马字一点之误。尚称死罪。况臣昏昧未检结语。此其罪何如也。且臣狗马危疾。沉顿旅次。喘喘叫尽。有生来死往之虑。冒死自劾。仍退畎亩。伏乞 离明。亟削臣职。重勘臣罪。以为人臣违慢者之戒。不胜万幸。臣负辜听勘。非敢漫及他语。顾臣待罪 胄筵。勤讲 睿学。是所仰勉。待罪书院。保养冲质。是所仰祝。若夫惠局目下隐忧。不但一二。臣今在野。丐免未得。登 筵痛陈。寸忱耿耿。迩来群议。口口此局。手手此财。不罄则不止。其将加派乎。其将横征乎。思之寒心。倪元璐所谓有利于国。无戕于民者。锐意讲求。以图有济。臣敢为 邸下诵之。惟 邸下。入告 大朝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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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览书具悉。所陈留意。卿其勿辞。从速行公。
径还。仍请省墓书。
伏以日月迅迈。 懿昭世孙墓礼告成。伏惟 大小朝伤悼如新。不瑕有损。臣不胜区区忧虑之忱。臣六年僇废。屏处田庐。含 恩怵义。低徊近郊。 国家有事则不敢不进。而事已辄去。便一江湖凫雁耳。秪缘性滞识昏。自速愆尤。越俸 严教。尚今震悚。敦匠事重。戴罪供役。泯默三朔。若不知 威罚之可惧。然而顾臣寸悃。其亦悲苦。猥厕师傅之列。忍见三月之事。玄室一闭。此痛终古。竣役辞墓。涕泗盈襟。负衅贱臣。永矢自废。咫尺 春明。冒入无路。投章擅行。鈇钺是俟。痼疾衰朽。此生无几。未死之前。归省松楸。敢溷私恳。臣尤惶陨。伏乞 离明。亟加严诛焉。
答曰。览书具悉。卿其勿辞往省焉。
乞解本兼诸任以存旧典书
伏以惟 皇天暨我 祖宗默佑。 三宫红疹。不日平复。臣民惧忭。曷有其极。臣职忝保护。获觏休庆。复荷 锡马赉皮之典。罔劳僭赏。私心愧惶。伏乞 睿慈转禀 圣听。亟赐收还焉。臣 筵奏妄率。自速罪戾。曲被 大朝宽容。恩递药院。幸逭鈇钺。臣瞻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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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顿。不自知感涕之被面也。昔在 宣庙朝臣郑昆寿拜宗伯。以为三公同秩。降坐东西壁。体面未稳。引疾辞递。自是为式。正一品官。不授正二品职。寔遵 国典也。昆寿素谙练 朝仪。其辞如此。不但宗伯。虽备局金吾。以公会座次不便亦递。至今传为美事。臣诚庸愚无似。问其官则正一品也。 祖宗朝典章。不敢亏毁于臣身。且惠局都提调。衙门座次相碍。何异备局。窃稽大典。正一品官与议政一行再拜。降级行职。挽近谬例。废却大典。臣尝慨惜。此郑西川所以见称谙练者欤。臣与领议政臣李宗城。有内外兄弟亲避之嫌。若其上来出仕。则臣当依续典自递。而备局臣方乞解。惠局亦宜并解也。臣僇废 明时。于今六年。犬马微忱。岂忍便诀终南。而迹畸谤危。自甘屏退。如使臣卸脱职务。得以西枢閒秩。自在无竞之地。臣何敢离京辇而处畎亩乎。引例前辈。仰溷 离明。俯加谅察。递解臣本兼诸任。以存旧典。以安贱分。千万颙祝。
答曰。览书具悉。今玆赏典。式遵旧例。而本兼之任。虽有旧规。不可轻许。令庙堂 禀处。
纂修讫役告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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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伏奉 大朝特教。猥当阐义昭鉴纂修之任。承 命以来。夙夜惶惧。恐职事不效。今幸纂役告讫。识昏文陋。惟我 三圣之至仁盛德。未能揄扬万一。则罪当诛死。义理之阐明。忠逆之辨别。三十年苦血。惟昭鉴在焉。臣虽退填沟壑。目可以瞑矣。僇废已退之踪。有不敢仍淹京辇。留章径去。伏乞 离明。亟加严诛。以彰擅行之罪焉。
答曰。览书具悉。卿其勿辞。回途上来焉。
乞致仕书
伏以 皇穹眷祐。 睿候遄复。曷任蹈忭之忱。臣 圣世僇废一弃物耳。离谗畏谤。屏迹郊遂。于今十有一年。终南未忍便诀。乍进乍退。处义郎当。群嘲众骂。旁指可掬。臣隐羞忍辱。只诵诗人穷达恋主之句。然而耿耿一念。何尝忘钱侍郎急流之勇。方寸息壤。臣固有俟。犬马之齿。今已六十。风涛屡经而忧畏沉疾。蒲柳早零而朝夕填壑。情迫心危。狐死首丘。解组归田。千古美谈。愚鲁贱臣。敢拟先哲。迹侔事符。愿与同归。昔欧阳脩六十而致仕。其陈危苦之悃则曰。用之已过其分而曾不自量。毁者不堪其辱而莫之引去。幸赖乾坤之再造。得逃陷阱之危机。其陈退休之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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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曰。禀生素弱。顾臣未老而先衰。大道甚夷。嗟力不前而难强。苟遂乞于残骸。庶少偿其夙志。一表二表。至于三表。而反复累牍。罄其必退之义。曰臣之事君。必本忠信。言不顾行。是为罔欺。而臣口日诵于田闾。身坐贪于禄利。可畏至公之议。何施有腼之颜。臣每诵脩表。字字痛刺。写臣今日心曲。行年六旬。况复古人致仕之例。则臣虽欲恋宠怀荣。钟漏不止。其奈公议何。其奈腼颜何。口田身禄。言行相违。不忠不信。罔欺孰甚焉。此臣所以循省畏惧。莫遑启处。而区区微愿。惟欲免欧阳之罪人也。顾臣床箦危喘。奄奄垂尽。玆趁一息之尚存。冒死留章。担归松楸。仍溷乞骸之请。敢殚沥血之恳。惟 邸下。矜怜而垂察焉。
答曰。览书具悉。卿年虽老。精力不衰。亦非笃老之比。卿其勿辞回途焉。
传曰。因下教。今闻卿引欧阳脩故事请休云。顷年朴弼琦以侍从堂上有请。故嘉以特许。大抵卿以故相玄孙。 宁陵外裔。为国丹忱。其知熟矣。即我东叶向高也。其地望岂止辅国。而惜乎龃龉于世道也。何以表其心。今为奉朝请。意若大拜也。今予暮年。宜成六旬重臣之美志。特许卿恳。今已遂意。卿何舍予江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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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安意留京事。传谕。
恭默閤袖劄
伏以臣狗马贱疾。三年沉顿。朝夕将填沟壑矣。狐死首丘。昔人攸悲。归死故山。是臣宿愿。而窃自悲委身床箦。登 筵告诀。永无其路。瞻望 宸极。徒切梦想。今幸入侍有 命。获觐 耿光。更有何恨。神昏气喘。咫尺 前席。无以罄耿耿愚悃。袖进短劄。敢效将死之鸣。惟 殿下垂察焉。臣伏闻 圣上讲读大学。先圣以诚意正心。为修齐治平之本。朱子易箦前四日。改诚意章句。夫一个诚字。圣贤吃紧头脑。其所改者乃必自慊三字。朱子释慊字曰。快也足也。又曰。快足于己。不可苟且以徇外而为人也。伏乞 留神潜玩焉。诚意正心。如鸟两翼。不宜废一。心有四者之用。而或不得其正。则欲动情胜。无以涵养本源。尤宜猛省也。挈矩一章。圣王治平大道。 皇明阁臣叶向高告 神宗曰。大学一书。其论治国平天下。惟用人理财两端。自古至今。未有不用人不理财。可以为天下国家者。臣今以向高之言为 殿下诵焉。昔 太祖高皇帝论政事得失曰。步急则踬。弦急则绝。民急则乱。居上之道。正当用宽。宽而有制。不以废弛为宽。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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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制。不以慢易为简。施之适中则无弊矣。 高皇帝斯教。万世治法纲领。臣拜手稽首。仰告吾 王焉。先正臣金尚宪临死遗疏曰。登进善类。以出治道。克修实德。以恢大业。丕基我东方亿万年无疆之休。则臣虽在九原。庶无遗恨。愚臣忱诚三复先正之言。申之以天保之诗曰。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松柏之茂。臣敢颂此。祈祝 圣寿无疆焉。缕喘垂尽。今将归山。再睹 天颜。此生已矣。臣不胜衔 恩恋 阙。涕泣眷顾之至。
答曰。省卿之劄。想卿之志。予深感叹。岂曰衰耗。负卿此心乎。其宜益加自勉焉。
昔疏广之告老。汉帝赐金。今予效张九龄。以金鉴代镜之意。以手书代金赐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