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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霞集卷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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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霞集卷之五
 疏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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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湖南伯郑亨复疏。陈辨自劾疏。
伏以臣奉 命无状。至以姓名污诸藩臣弹墨。此殆古今所未有之事。臣何足言。有辱 君命。欲辨则 朝体亏伤也。欲不辨则事实䵝䵢也。臣诚语默两难。伏惟 天地日月赫然照临。敢冒鈇钺而略陈焉。凡人之情。莫知自己之非。而具曰余是。若其真是真非。自有一世公案。以臣所遭。问诸湖南守宰。问诸湖南士民。则不待臣言。而其是非可辨。权䭲。即藩臣信宠褊裨也。替当狠怒。太过分数。臣窃惜之。初臣传令䭲。出于共济之义。而愠辞为答。不肯相借。固是意外。而况疏语虚捏。多有爽误者乎。臣十月初一日。行到参礼驿。中军郑锡箕来见曰。中军不得离营经宿。故未敢来迎砺山。臣只知锡箕为中军。不知䭲又为中军。且其答关曰。䭲以教谕书前排率去。此亦 国事。不得起送。臣亦尝待罪湖藩。中军元无前排之规。即此而䭲非中军可知。臣到金沟而始闻之。䭲有解由越等。故姑借中军衔以为爻等。而其所启请。为䭲生色。若其真中军。则乃锡箕也。臣虽无似。即奉 命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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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且以己亥前例言之。均田使军官。勿拘内禁将,都总府宣传官,备边郎。并许带去。巡营中军。反复重于内禁将等职耶。藩臣为一褊裨。右袒诟骂。全无 清朝相敬之风。良足寒心。其疏所谓仍执不送。尤为孟浪。臣自罗州向长城时。䭲随后而请见。臣不许曰。闻看灾山沿诸邑。须急往勿留。䭲即辞去。方藩臣以䭲事封疏时。䭲实在光州,同福之间。臣以量事。巡审高敞,兴德等邑。自长城距全州。不过一百七十里。臣行止动静。䭲一一驰报。藩臣乃以仍执不送。欺瞒 天听。何也。藩臣妄信䭲讦。至送将校令旗。旋闻䭲不在臣所。无聊而罢。似此怪举。道内莫不传哂。䭲恃其主帅信宠。灾邑摘奸。多怪骇作弊之事。恨臣不见。历阶发恶。语甚勃慢。臣果拿入数罪。干藩臣甚事。而怒臣若是耶。臣素知藩臣性度。彼虽恶言相加。臣不为怒。而所可深怪者。乃谷物事也。臣以山沿灾荒状 闻。兼陈储谷备赈之意。即以状草送于巡营。所以待藩臣至矣。勿论京外。事有可探。则私通相问。自是通规。臣以私通。问备局勾管谷总数。只循通规。实无他意。况其谷数之问。将欲为饥民储谷备赈。则其为监司者。当喜而不当怒也。今藩臣举措。何其异常也。备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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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管。与营门所管。名色各异。当初私通。本无勿令关由之语。而变幻字句。有若臣潜探营谷数爻者然。崎岖用意。果在于臣乎。藩臣素许廉操。备局勾管谷。又非藩臣所敢擅用者。臣岂以染手相疑耶。设使藩臣真有犯赃之罪。臣果有按赃之心。谷物所在列邑。自有可据文簿。臣岂舍斯而求诸营吏乎。营吏乃巡营营吏。巡使贪赃。巡营营吏。岂告改量使乎。汉时直指使按治赃吏。必不如是疏迂耳。十六日藩臣封疏。翌晓星火捧甘于五十三邑曰。备局勾管各谷。督捧来勘。如以此等谷物事。往复改量使行中。先报营门。受题后举行。列邑守令。莫晓其故。或有来问臣者。臣亦怪惑焉。至于逞愤饷祸等语。喷薄说去。殆无伦理。臣不欲与之较辨。而臣所抚躬自伤则有之。臣承 命量陈。区区寸悃。唯欲宣扬 圣上恤民之至德。而藩臣乃谓臣意不在于量陈一事。其语意深险。固未暇言。而使方岳之臣。声罪至此。臣虽万戮。何以贳其罪乎。以臣疏才。猥当重任。疮疣百出。事事皆罪。罗州白日场甫田之题。虽为臣他山之石。而众指可掬。羞辱孰甚焉。噫。体统坏矣。听闻骇矣。自今以后。藩臣日重。而遐外愚民。将不识 朝廷使 命之尊。静言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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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亦臣罪。臣中路淹病。寸寸前进。今始来伏城外。而情苦衅深。不敢抗颜复 命。冒死自劾。恭俟 处分。伏乞 圣明。亟削臣职。重勘臣罪。以为人臣辱 命者之戒。臣不胜万幸。
答曰。省疏具悉。卿其勿辞。即为复命。
因重臣疏。陈辨乞退疏。
伏以惟我 东宫邸下。疹候遄复。贺仪载举。臣民庆祝。曷有其极。臣所遭惶惑。更何敢冒入 脩门。而 御药监封。事体严重。不暇他顾。暂进本院。情苦迹危。祗肃无路。沥血陈恳。屏退城闉之外。臣罪万死。日昨重臣之疏。何为而发也。听闻之过耶。疑怒之深耶。臣诚昏愚。莫测其故。向日 筵奏大体。谓大僚所达。决是不可成之事而已。实无别般新话。真所谓磨驴旧踏。私室公座。酬酢此事。不啻一二重臣亦尝听之而坦然。今忽声色相加。语多激恼。未知伊日臣奏诋斥者何事。声罪者何事。其疏曰。固不能详云尔。其所闻非的可知已。苟得见起居注所记。必将一哂。而自知其轻遽。臣不欲呶呶。重得罪于乡邻长德也。古语曰。画人貌而爽一发则非真面。写人话而错一句则非实语。而况偏信中间怂恿之说。而不究其真伪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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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乎。虽然。臣不敢恨。烹鱼而欺子产。是固校人之罪。子产奚过焉。若夫辨曲直争得失。不但重臣耻之。臣亦耻之。抑臣有抚躬而自伤者。尝共居江湖。细讲出处先辈独立之操。以勖重臣。不幸因一时范马之争。获罪 明时。贻累长僚。臣惟自反。人岂有尤。时移事往。今已化太虚浮云。彼此可以两忘。而忽提铨衡二字。题外龂龂。胸中或有不忘者存欤。噫。水静而安流。风激而荡焉。向日光景。固知其波浪之生。臣窃仰屋浩叹。重臣所谓骇机。指意尤深。臣惝恍震悸。不敢一刻而留也。彼既视臣如机阱。望望然避去。虽欲同 朝翱翔。其可得乎。臣若淟涊蹲冒。不知自处。则重臣将无出山返 朝之日。不得不乞骸而退也。伏乞 圣明。俯赐谅察。亟削臣职。重勘臣罪。以严邦宪。以快人心。臣不胜万幸。陈疏未彻而有入侍之 命。畏分怵义。颠倒承牌。 筵教至严。踪地益蹙。进退狼狈。罔知措躬。惶恐泯伏。惟俟鈇钺而已。
答曰。省疏具悉。顷者陈达。断断无他。误听讹传。过为撕挨。卿何介意。目今药院提举。唯卿一人。其在分义。亦不可若是。卿其勿辞。从速行公。
因领相金在鲁劄。陈辨出城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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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肚直舌硬。粗率妄发。臣罪臣自知之。日昨 筵中。 圣上以冢宰袖劄事。俯询大臣诸臣。而皆曰不知不闻。臣窃慨然。妄以所闻。率尔仰对。及夫退出。而哓哓之说。不胜其聒耳矣。臣闻大僚于罢 对后。往访冢宰。传臣 筵奏。冢宰闻而大惊云。臣方惊惑。莫晓其故。得伏见冢宰疏。气和语平。令人感服。且于尹,洪两臣事所陈。与臣所奏略同。无容可辨。而第于大僚劄陈。臣惊惶震懔。罔知措躬。向日 筵奏。再三思之。自不觉其有所失语。而相劄至曰。大段失语。此何所据也。以臣观之。冢宰所以不安者。在于下款大训事。而伊时 圣上以袖劄出 示大臣。大臣亦以袖劄反复陈达。领相曰。颁疾不可也。大训一字半句。不可添改也。左相曰。上款。臣所引罪。下款。臣意与首相同也。臣则未见袖劄。无所可否。即入 侍诸宰所知。亦左右史所记也。今相劄以儒贤引嫌。有若专在于贱臣者然。臣诚惝恍而深惑焉。呜呼。人臣事君。昧于知慎。此其罪何如也。臣本孤族。墙壁枵然。放肆无忌。夙宵攸戒。今于相劄。懔然心寒。此莫非昏愚冥行之罪。尚谁咎哉。顾臣踪地万万危蹙。玆敢冒上短疏。径出都门。臣尤死罪。伏乞 圣明亟加谴何。以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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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妄言者之戒。千万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嘉卿无隐。大臣劄陈。亦无深意。卿其勿辞行公。
缮写 御制呈进。仍出城寻乡疏。
伏以臣向日 前席。伏奉 御制编次之 教。臣闻命震悸。非其所任。欲陈不敢承当之意。则亦惟违拒 明命。是惶是惧。谨取降下 御制及自外裒辑者。考校编摩。诗一卷,文四卷,目录一卷。缮写呈进。而贞观政要序,赐祭殉节诸臣 纶音则宜入。前进 御制不宜入。今进 御制。臣未经 筵禀。故别为净写。与内下 御制十一轴一卷。各封以进。而顾臣踪地惶蹙。有不敢陪进 禁扃之内。谨诣 阙外。使郎僚替呈。臣罪万死。仍窃伏念尧舜盛烈异德。照耀万世。而其所以为尧舜。不过曰孝悌而已。惟我 圣上孝悌至行。匹美唐虞。而今日臣民。追思辛壬。莫不腐心痛骨。书曰。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有罪不讨。其可谓国有刑乎。臣奉读 宣懿王后行录。 圣母下教若曰。穷凶叵测之言。非但诬 当宁。反以蔑 先王。可不痛哉。可不痛哉。 圣母此教。实天地监临。日月昭揭。枭獍凶逆。自有根柢。夫 圣上之逆。即 景庙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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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惩讨之典。其可以不严乎。伏愿 殿下正君君臣臣之分。以昭纲纪焉。臣尝入 侍德成閤。深夜雨雪。明烛煌煌。稽首拜手。祗承 圣教。金石宝训。奉而周旋。臣有二心。神明必殛之。臣愚迷冥行。徒知欺瞒为死罪。而上殿下殿。未敢异其辞。以此狼狈。告诀 明时。上而未报 隆恩。下而自速重戾。抚躬浩叹。尚谁咎哉。相国劄语。思之毛竦。臣虽万万无似。言其官则重宰。今若忘廉冒耻。弹冠扬扬。臣何足言。有辱 朝廷。待罪保护。岂敢擅行。而情穷迹危。径寻乡路。回首终南。但有涕泪。伏乞 圣明。亟削臣职。重勘臣罪。以严邦宪。以安私分。俾臣得以没齿丘壑。千万幸甚。
乞退保残喘疏
伏以臣情苦迹危。有必退之义。而尚今低徊未去者。惟以 御制编次也。 御药议定也。区区犬马之忠。不敢不自尽。而揆诸廉义。其亏丧殆无馀矣。臣入则叩心自伤。出则骍颜自惭。求去未去。难留强留。迫隘抑郁。几发狂疾。身世如累囚。进退若羝藩。天高地厚。有此穷苦无告之人。伏惟 圣上至仁至明。岂无悯然恻伤于蝼蚁一贱臣。而叩阍之辞已竭。褫鞶之 命尚邈。九顿血涕。此何人哉。呜呼。臣粗率妄发。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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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国。前后劄奏。严于鈇钺。如臣贱污。何敢自辨自明。而抑臣有瞿然自讼者。昨日大僚之劄。有曰。四宰从后错听。以旨与疾声相近。故认颁旨为颁疾。夫旨上声。疾入声。角徵字响。迥然不相近。而臣则错听妄疏。乃使大僚劄辨。昏聩不审之罪。益无所逭。至于郑亨复反詈之疏。丑辱狼藉。无复伦理。盖尝视臣如海西之一帅。臣困恼极矣。臣不欲与彼较辨。而事体所关。亦有不可以泯默者。备局公牒。湖邑甘结。皆可以按覆。而 筵席特罢之 命。庙堂请罢之 启。归咎于臣。至曰。残躯微命。委一重臣之手。狠怒所激。语多诬罔。固已可笑。而以臣曩日 筵奏。谓之以崎岖架凿。全爽事实。臣尝以廉白名实。评论李,郑两臣。实无爽语。近来 筵话差讹。识者忧叹。而温室树木。既非误泄之物。则簪笔记注之臣。必无诪张捏虚之理。虽亨复亦岂怀憾讆言者哉。臣窃惑焉。臣之一去。已划私心。而目下情势。尤不宜蹲冒不去。臣苟有一分可留之势。而欲出春明。则当为负国不忠之臣。臣虽万万无状。岂忍为此愆积谤盈。其欲去之心。当去之状。日月临之。鬼神监之。臣非敢有欺也。昔孙思邈有言曰。养性必先自慎。今臣昧于自慎。愚妄狼狈。非但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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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其性。将不能保其身。三复思邈之言。懔然反惧。相国知慎之言。尽是相爱箴砭。臣安得不拜受也。玆敢冒死哀吁于 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圣慈。亟赐矜怜。递臣之职。许臣之退。俾臣得以保全残喘于丘壑。不胜万幸。
辞升资赏典。仍辨领相劄疏。
伏以皇天默佑。 圣候遄复。举国臣庶。孰无庆忭攒颂之忱。臣于斯时。忝在尝药保护之列。既昧医理。徒切焦忧。不自意升资 宠典。滥及有罪蔑劳之贱臣。闻 命骇惶。罔知措躬。伏惟 圣疾乃瘳。寔我 宗社无疆之休。臣等奚功焉。臣虽愚迷不忠。贪天以为己功。区区私心。恧然愧悚。玆敢冒死仰吁于 天地父母。伏乞 圣慈。即寝 成命。以重 国典。以幸臣身。不胜恳祝。抑臣有鈇钺死罪。妄发而昧三缄之戒。冥行而蹈九折之危。向日相劄知慎之戒。即是臣顶门一针。而硬舌朴辞。反致激怒。一劄再劄。至于三劄。欲辨则臣罪愈深。欲默则臣心未暴。辨默两难。臣窃自伤。虽然。聪聩各殊。听闻或错。 宣政半夜。相国所奏。臣实无斯言。而再三曰丁宁。此则所听适然。初四敦礼门内。臣与大僚有所酬酢。仍笑曰。小人听之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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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宁。此事本甚微琐。葛藤转生。不幸孰甚焉。噫。臣前后 筵对。左右史记之不直无隐等语。未尝出诸臣口。而猥荷 隆批。终获重戾。闭户讼愆。夫复何言。臣本衰门孤生。名位太骤。过福之灾。日夕危慄。相劄有曰。博此如屋之嗔。古人诗不云乎。权贵嗔如屋。今引此诗。意岂偶然。臣抚躬痛泣。不知死所。孤立寡朋。訾谤溢世。危阱在前。鐕锋随后。孑然残躬。良亦悯怜。遭此题目。宁非至冤。臣与大僚。实有五世通家之好。岂其意有毫发相害也。臣固懔懔知惧。而劄末又曰。许臣退去自靖。毋令 国体益伤。使体 国元辅。至陈此劄。愚妄之罪。益无所逭。顾臣情踪。岂容一刻蹲冒于职次。而适值移直遑遑之日。未敢引罪自列。及罢轮直。又值清斋。泯伏 阙下。五违 严召。臣罪至斯。万殒难赎。惟愿 圣明。亟削臣职。重勘臣罪。仍许臣放退田里。保全蝼蚁微命。千万幸甚。
因金文行疏。陈辨辞职疏。
伏以臣不幸而罹奇疾。猥荷 圣恩。再许调息。调息之日。几浃一朔矣。病势日益沉笃。夜而咳喘。昼而昏眩。常若在烟雾微茫之中。实无作气任力经理职事之望。不得不冒死哀吁于 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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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慈俯垂矜怜。亟递臣司马之任。以弛重担。以延残喘。俾臣得以寻再生之路。而本兵紧务。亦不至旷废。臣不胜攒祝。抑臣所遭人言。诚是千万事理之外。臣诚惝恍骇惑。敢此略暴焉。臣于辛壬忠逆头脑。区区株见。虽当鼎镬鈇钺而不知悔焉。此非有私于冤死诸臣也。亦非要誉于其子孙宗党也。只欲严君君臣臣之义。臣以此讲明。以此周旋。殆今十数年。祸福利害。于臣何有。诬案伸辨之后。遘祸诸大臣。虽得复官复谥。而犹未蒙 赐祭之典。臣常于 宣政筵席。仰请而蒙允矣。不自意斯事反为儒臣吁冤之资斧。其疏至曰。岂不有伤我 圣上昭雪之初心。而九地含冤固自如。未知臣 筵奏中何句语。伤 圣上昭雪之心。而至使九地含冤耶。臣伊日 筵奏。不过略陈诸大臣殉 国之忠。遭祸之酷。仍请致祭而已。儒臣之疏。若是张皇。此等义理。臣未及讲焉。辛酉以前。儒臣尝无碍于科宦。而今不欲自同于平人。不亦过乎。心慨语戆。愚妄死罪。惟 圣明照察焉。
答曰。省疏具悉。此何介意。卿其勿辞行公。
因尹凤五谗诬。陈辨疏。
伏以臣读周易剥卦。至六四剥床之凶。而未尝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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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流涕也。呜呼。积毁销骨。巧言铄金。市虎成于三人。投杼起于屡至。倘因疑似。眩惑 圣聪。则将为臣九地不瞑之冤。敢冒鈇钺。略陈哀苦之辞焉。举国含生。莫不攒手延颈于 东宫邸下。臣虽万万不忠。亦非病风丧性之人。放肆无忌。决不如尹凤五之言。臣三子三女。尝顺经痘疫。世或称臣有福。而不幸臣孙夭于痘疫。为凤五谗讦之资斧。抚躬痛伤。尚何言哉。当臣孙患痘也。适臣有故。已住他所。及闻痘报。不但臣身不相往来。朝夕饭亦寄于姻家。若进 禁中。则使药院水工贷米炊爨。诸医员役等攸知。虽凤五亦云处异室。即此而臣未尝犯染可知。其曰哭夭之日。即诣药院。尤为巧惨。噫嘻。 经幄儒臣。岂忍为斯言欤。倘 殿下俯询臣孙夭阏在何日。药院问候在何日。则贱臣戴盆至冤。庶可以洞辨于 日月之明矣。臣自遭夭戚。忧惧罔涯。陈章丐免。似涉猥越。使掌务官权尚殷。以提举请递之意。再三恳嘱于都提举。终不许焉。药院日次。又在夭孙过三日之后。臣既不犯染。黾勉诣院。谓都提举曰。军中尚用福将。而况药院提举乎。仍以 筵白。请递面恳。又不许。且其言尽有识。臣虽不敢复言。而区区微悃。必欲一递。俟 国事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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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即呈病引入。春帖出韵。冬禄开政。皆违牌不进。浸润肤愬。圣人惧焉。六四剥床之凶。虽臣所遭罔极。而伏惟 圣明亦宜深察也。臣三纳将符。喉院阻焉。泥首胥 命。今已十有一日。违禁出城。非将臣事体。敢依古人之狱中上书。疾痛穷隘。呼天呼父。言无所择。臣尤死罪。其他构捏。罔非莽荡。若夫曲护元恶之诬。臣于李光佐。义同路人。岂可以一碗豆粥。自犯护恶之罪乎。 天日赫临。臣不辨焉。
答曰。省疏具悉。噫卿之释褐。虽不多年。予知卿盖已熟矣。金文行之龂龂于卿。其由虽在尹凤五之右袒。龂龂实是料外。此岂他哉。心常不满。乘机挟杂。甘心于卿。其于药院事。岂待卿章。为元良随事谨慎。业已知矣。岂身自犯也。此不过谗人之欲眩其君以挟杂者。予虽心耗。常训既喻。甘心欲逐之谗。其敢售于今日。百人虽恶卿。百人虽谗卿。决不舍卿。卿之此举。其涉过矣。其涉过矣。既有下教政院者。卿勿复辞。即为膺命。
过江。请任情径去之罪疏。
伏以惟我 圣母。勉回谦衷。诞扬徽号。举国臣民。咸颂我 殿下尧舜大孝。呼嵩舞蹈。曷有其极。臣自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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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凤五之丑诬。已作 圣世弃物。秪缘药院之任未卸。敦匠之役未讫。含 恩畏义。尚今低徊。入则涕流绕屋。出则耻深挞市。贪恋之诮。无以解矣。勇退之风。莫可追矣。臣虽愚迷无状。秉彝羞恶之心。不至全泯。丧廉冒荣。当去不去。狗彘将不食臣馀矣。昔 皇明叶向高。见吏部尚书孙丕扬挂冠出都。瞿然叹息。遂上章乞休。今臣积愆负罪。其欲退之心。当退之状。 天地鬼神。实所监临。臣若因仍蹲据。终未决去。则将为向高之罪人也。万历天启之际。门户烦嚣。士大夫不能和谐辑睦。台省排击。其人自去。老成荩臣如赵世卿,许弘纲。相继引退。九列空虚。国事寒心。无可奈何。楚浙党人之战。忠臣志士。至今洒涕痛恨。噫嘻。顾今世道。思之凛然。人才有限。长养至难而摧残甚易。人言罔极。吹觅至易而昭雪甚难。近日 圣上倚任诸臣。其能保全身名果几人。此愚臣临去而为 国家深惧者也。臣所遭罔测。不但凤五一人而已。悯忠伸辨。而儒臣则诋之以爱护诸贼。据实敷奏。而宰臣则谩之以戏剧私话。且臣于文靖。实非诬毁。而李秞等又此动手。自有一世公案。臣何辨焉。投章告诀。遂作过江之行。步步回头。终南渐远。不胜犬马依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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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任情径去。臣罪万死。伏愿 圣明。亟加鈇钺之严诛焉。
答曰。省疏具悉。往者之事。业已洞知。而噫人人虽龂龂于卿。予则决不舍卿。虽恒人以知遇待之。必欲报也。况君臣乎。卿若以此而欲洁其身而逡巡。是负我也。若其龂龂而泯默。是亦负我也。虽小官。决不若此。况位在正卿者乎。既听面谕。幸其礼成。径渡南江。此何举措。卿之固执。予则曰徒知其一。不知其二。徒知其身。不知其君也。分义道理。决不若此。卿勿复辞。从速上来行公。
前后谗诬陈辨疏
伏以臣尝阅宋臣苏轼遗文。见其乞郡避谗之疏。心窃伤之。其疏曰。事君之义。虽以报国为先。而报国之道。当以安身为本。若上下相忌。身自不安。则危亡是忧。国何由报。陛下收臣于九死之馀。半年之间。擢臣为两制之首。方将致命。岂敢告劳。特以臣拙于谋身。锐于报国。致使台谏列为怨仇。巧构曲成。以积臣罪。中外之人。谓臣若不早去。必致倾危。臣每读此疏。字字刺骨。令人感涕。臣之所遭。实与轼古今一辙。噫。旷百世而事之相类。乃至于斯耶。臣名位骤而媢嫉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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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踪迹畸而谗谤益巧。三朔之内。四遭人言。尹凤五之诬。金文行之辱。构捏百端。殆无人理。伏惟 日月之明。洞照无馀。臣不敢更辨。而今金阳泽则所以罪臣者。一则曰贪功名。二则曰变言议。臣屡遭危辱。未能决退。其所以贪功名。臣无以自解。若夫言议之变改。臣未知阳泽指何事而其言乃如是耶。自庚申于今八年。毒锋暗弹。无岁不遭。殆不能堪忍。而臣处以虚舟。任其漂荡者。区区苦心。为世道也。为旧友也。平地虚浪。自作怀襄之势。其亦不仁也已。阳泽之疏。一篇都是谜隐。其所指甲。未必真个甲。其所指乙。亦未必真个乙。惝恍奇怪。闻者寒心。谓臣言议前后有异。至引金元行绝交。作为證案。噫嘻。其谁欺。欺 天乎。乙卯九月。有赵徵者。跳踉泮宫。黄墨狼藉。罚金元行曰。或交或绝。孰是孰非。罚臣曰。唱起邪论。误了良朋。不但臣等两人。一代士类。遭其污蔑。殆过十数人。臣与元行。未保交道。实在其冬。臣每思之。尚今伤痛。其所绝交。萌孽于邪论二字。所谓邪论。以臣攻二三不逞之徒。而煌煌 大训。昭揭日星。臣于阳泽何辨焉。臣尝遇阳泽于堂后。阅庚申冬十月日记。而见臣 筵奏。谓臣曰。果如所闻。且臣于辛壬忠逆一案。鼎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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鈇钺。无所避焉。未尝学彼阴阳显晦之术。则以阳泽处地。其所嫉臣。诚是天理人情之外。必与雠家怨族。游山题名。款款相好。然后方可谓言议严正。而不改于前后耶。臣每想先辈清操峻节。未尝不为阳泽长吁也。其谓无良。自有出处。臣决知阳泽错识茫昧。未及照检。如其不然。必是字画之诖误耳。呜呼。臣以倡起邪论。遭徵于释褐之前。以主张怪论。遭凤五于释褐之后。张三钱七。同一圈子。而惜乎阳泽。复从其后也。臣以衰门弱植。猥荷不世之 恩遇。糜身粉骨。何以仰酬万一。而谋身之拙。报 国之锐。殆甚于苏轼。若其怨仇危亡之忧。视古人不啻百倍。 恩纶宠綍。旷绝千古。如木如石。顽不知动。跼天蹐地。此何人哉。药院问候。进身无路。分义亏矣。罪戾极矣。辜 恩谩 命。万殒是甘。席藁城外。九顿血涕。伏乞 圣慈。俯谅危恳。亟削臣职。重勘臣罪。仍许臣放退田野。以守先人丘墓。千万幸甚。
答曰。省疏具悉。前批既谕。左揆之批亦谕。噫。卿初释褐之日。面谕者何。卿因此廓悟。今者事我。是岂徒不负于我。诚不负于昔年予之勉卿非私。卿之事我。亦非私也。以私党互攻。其非在彼。我何介意。卿勿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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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速行公。
御药封进后。陈恳径退疏。
伏以臣忱悃至悲而莫暴于 日月之明。踪迹至危而难容于 天地之大。离谗遘谤。有必退之义。负累抱衅。无可留之势。夫人臣之求去。苟非其至悲之忱。至危之踪。则哀吁苦诉。必不敢屡溷 崇听。而牛维马羁。其身尚在于当去未去之间。臣虽无范镇钱若水之勇决。而其一端羞恶之心。犹不至全然泯丧。弹冠而进。百谤随至。投绂而退。千愆随灭。古语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前后谗谤。生生于虚无莽荡之地。而尹凤五所谓一毛一发。莫非罪恶者。实由臣怀璧而不去也。臣若一日不去。则必增一日之罪。一月不去。则必增一月之罪。孑然一身。独立于风波荆棘之中。四顾机阱。墙壁无依。只有我 圣上庇臣怜臣。 曲保残喘于朋挤众陷之际。而终不舍臣许退。臣又低徊淹留。则将来祸患。尤不可测。此愚臣所以涕泣乞退于 圣主者也。昔宋苏轼告于其君曰。今臣受知于陛下。不过如盖宽饶之于汉宣帝。刘洎之于唐太宗。而谗臣者。乃十倍于当时。虽陛下明哲宽仁卓越二主。然臣亦岂敢恃此不去。以卒蹈二臣之覆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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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二臣识机畏渐。先事求去。岂不身名俱泰。臣纵不自爱。独不念一朝得罪之后。使天下后世有以议吾君乎。呜呼。苏轼斯言。其亦可悲也已。臣之遭谗。又百倍于轼。而七八年之间。 眷遇太隆。名位太骤。此固猜妒日至。天道恶盈。臣常夙宵凛凛自惧于心。而 温纶宠批。反为臣罪案。有一番 除旨。即有一番丑辱。臣何足言。恐累 圣明。三言投杼。十手挠椎。昔之忠臣志士抆泪忧伤者。而依违苟且。雷同众人。则苏轼所以宁被挺之崄毒之谗。而不忍改其操者也。窃观近日光景。是非好恶。多是常理恒情之外。恍惚眩晃。莫可端倪。臣虽颠仆狼狈。实有九死靡悔之心。且臣庚申留中之疏。即其一生言议头脑。今若反覆变改于白首位高之后。神明必殛而罔有赦矣。今臣处义。惟在一去。夫然后可以无愧于寸心。而有辞于众口。若夫丧廉冒耻。腼颜强留。则不但得罪于一世公议。将不免为贪位恋宠之鄙夫。臣虽万万不肖。岂忍蒙此贱名也。药院保护。 御制编次。臣尝稽首承 命。而情迫迹隘。蹲冒无路。此其势不得不去也。 御药体重。躬诣封进。陈恳径退。礼阙反面。亏分废义。臣尤死罪。伏乞 圣慈。亟赐谅察。递臣职名。许臣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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俾臣得以一副骸骨毕命于先人松楸。攒手歌咏。长为畎亩祝圣之民。不胜万幸。
答曰。省疏具悉。前批已谕。卿何若此。卿其勿辞。其即行公。
乞退兼陈湖南形便疏
伏以臣抱累负衅。正月以后。作一僇人。矢心自划。决欲退去。而湖南改量之 命。义在往役。不敢辞避。扶病策驽。冒没祗承。今幸竣事。不日复路。顾臣滓秽贱踪。终不可以复入 脩门。为 清朝士大夫之羞辱。瞻 天望云。徊徨涕泣。臣之进退。诚亦狼狈。夫人疾痛危迫。则必呼天地父母。今 圣上之恩臣念臣。逾于天地父母。区区悲苦之悃。不控诉于 圣上。更将谁控。臣愚迷冥行。自陷于千仞坑阱。巧谗危谤。何所不有。猥荷 殿下再生之 恩。终始庇覆。得保性命。 洪渥殊眷。河海难量。臣虽卑劣不肖。殚诚竭力。以死 国事。亦其素所絓结。窃自伤风波出没之间。忧厉薰心。原隰驱驰之馀。疾病成痼。日夜颙祝。惟在于早乞骸骨。归死先人丘墓之侧。宋之文天祥。明之孙丕扬。其爱君忧国之忠。岂欲敛身丘园。而情有难留。势有必退。则挂冠径去。不俟终日。臣每想古人勇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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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峻节高风。未尝不抚身自悼也。呜呼。蒙人一顾之恩。尚思所以为酬。受人一言之知。亦图所以为报。臣则蒙 恩受知。天高地厚。曾无涓埃之酬报。哀吁苦恳。只要一退。虽其情势不得不然。而辜负 眷遇。臣罪万死。上之视其下者。如雨泽露濡。常欲发育。而下之承其上。则反如石顽株朽。略无生动。虽禽兽异类。稍有知觉。亦不能忍于其心。臣之秉彝。尚异禽兽。粗识君臣大义。而穷窘呼号。至欲狂疾。逃窜痛心惕骨。此何人哉。伏惟 日月之明。庶可以俯察而矜怜。臣叩头沥血。恭俟 俞音。惟 圣上许臣休致。俾得杜门调息。幸延残喘。则鞠躬尽瘁以报 殿下。尚有日也。臣于湖南形便。窃有愚浅一得。辄敢敷陈焉。扶安格浦。乃三南海路咽喉。而沁都捍卫之地。昔在 仁庙朝。特设检营。且建 行宫。峙谷藏船。寔出于长虑深算。而设施规模。中间屡变。检营已罢。只有别将一人而已。臣入边山。遵海裔而行六十里。周览形势。古群山,猬岛。双峙于大洋渺茫之间。乘风挂帆于两岛。则未过三四日。可泊燕尾之岸。格浦与两岛。相为掎角。而山回港深。可以避盲风怪雨。漕船,商舶。未入港口。为惊涛巨浪所漂荡。则往往覆溺在于俄顷。是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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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七山危险而泊格浦。则舟人沥酒。贺其得生。离格浦而向七山。则虽长年三老。莫不忧其死。自猬岛,群山,古群山,黔毛浦等四镇。移属水营以后。每岁水操战舰之败。防卒之溺。未或倖免。而今年秋。群山赴操之卒渰死者三四十人。寡妻孤儿。哀号水滨。行路掩涕。臣始知四镇尝属检营。不属水营。不但为沁都之应援。且自四镇往水营。则候风涉险。动经旬望。设有意外警报。其何能赴期乎。未及防敌而先遭冯夷,海若之吼怒。此道臣御史前后疏状。请复旧制者也。今以四镇复属检营。仿庚辰遗制。而检营中军兼佥使。留镇格浦。监司春秋巡历。期会四镇之战舰防卒。操鍊于浦港前洋。则无七山败溺之危。而格浦复为海山关防。他日 国家缓急。必有以得力也。臣以改量。往来于罗州灵岩之间。棹楔井里。磊落相望。驻马问之。则如非忠臣之宅。乃孝子之闾。访其遗裔。今皆陵夷。化为编氓。而故家之流风遗俗。无复存焉。且湖南古称华丽之地。数十年以来。岁荒民饥。不能安其鱼稻之乐。仳离流散。而昔之高亭大榭。倾颓不治。烟草丘墟。过而览者。无不为之蹰躇而咨嗟。古人以园囿兴废。知洛阳之盛衰。臣亦以亭榭倾颓。惜湖南之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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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也。呜呼。湖南人材。昔何蔚兴。而今何凋零也。奇大升,金麟厚之邃学高识。金千镒,高敬命之纯忠大节。李后白,朴祥之文章雅望。皆湖南人也。郑忠信之功。金德龄之勇。林亨秀,林悌之豪气。亦湖南人也。今之湖南。犹古之湖南。而人物盛衰。古今不相同。此臣所以徘徊感慨。为 圣朝长吁也。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搜访一道。不可曰无人材。以臣所闻。或有文学可称者。或有行谊可称者。敢以其人姓名仰闻焉。李颐正。故修撰尚馨之后孙也。闵师夏。故舍人德凤之后孙也。林薱。故留守泳之族子也。金烠。故参判相玉之族子也。慎师哲。故副学天翊之后孙也。崔弼兴。故评事庆昌之后孙也。高晰。故招讨使敬命之后孙也。安煌。故参议邦俊之后孙也。郑敏河。故相臣澈之后孙也。康津李毅敬。灵光李重益。茂长李万锡。长城柳光显。灵岩曹锡琛。务安金景森。宝城金延年。全州李益烈,郑斯铗。皆读书讲议。固穷守静。或有至白首不求闻于世者。道内人士。多有推服称诵。若 朝廷甄拔而用之。则南服衰薾之气。或可以激昂而兴起也。臣过一新。历访其所谓忠烈祠者。李福男等七忠臣俎豆于斯。而有以林义士朴配食焉。邑中父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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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太息曰。诸公殉 国之节。固皆卓绝。而义士之死。尤奇也。丁酉岛夷入寇。孤城受围。兵使李公领兵赴援。义士慨然从之曰。死则俱死耳。移檄贼阵。欲入围城。贼徒义而开阵。兵使与义士。擐甲吹锣。按辔徐行。视死地如归。城破而杨元溃围遁去。城中士民。尽为鱼肉。兵使与义士。同赴烈焰以死。臣闻其言。不觉发竖而起。其所成就如彼卓卓。 朝家旌赠之 命。独未及于朴。只以义士称之。掩抑沉翳于九京之下。此诚 圣世阙典。而非所以表扬忠节者也。昔韩愈序列睢阳抗节之臣。而既称张巡许远之忠。又载南霁云事曰。李翰所为巡传颇详密。然尚恨有阙者。丁酉殉节诸臣。可谓无愧于巡,远。而林朴之舍命赴乱。与福男投死烈火。视霁云笑而不屈愈烈也。唐家褒录巡,远之节。而独遗霁云。则韩愈之恨。更复如何哉。臣闻朴位卑。未与诸臣同蒙甄奖之典。臣又慨惜也。伏乞 圣明。特赐 睿察。亟命崇奖。以树风声。以耸颓俗。臣不胜万幸。
答曰。省疏具悉。噫。卿心予岂不知。而自居二字。常谓过矣。予不舍卿。卿何若此。览卿之状。待回朝。欲召问民事。卿章追到。虽常人于敌。知遇则以知遇报之。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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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臣之义。而且兼共休戚之臣乎。其欲自洁其身。不顾其君之暮政。于分义。于道理何。其附陈者。留卿之章。待见卿而下教。卿勿过辞。其即上来复命。
请寝沈师贞(一作正)同参 御真摸写之命疏
伏以臣罪重犯科。罚薄勘罢。屏处畎亩。省愆颂 恩。曾未多日。而特下甄叙之 命。臣瞻天叩头。不知死所。本来情踪。即一僇人。没齿自废。永矢方寸。凡于 朝议得失。戒存三缄。然而事体至重。无一人提达。犬马愚悃。有不敢自隐。惟我 肃庙御真。摸写于攀髯莫逮之后。敬慎无憾。仰体 圣孝。乃在廷臣工夙夜所自勉。而窃闻沈益昌之孙师贞(一作正)。以其稍解画法。至有付军职同参之 命。臣不胜惊叹。虽使师贞(一作正)有吴阎神笔。臣以为益昌之孙。不宜参于重役。伏乞 圣明。亟寝斯命焉。初三日。 宣政殿 移安时。当有百官陪祭之礼。臣舁病入城。而顾无从近登 陛之路。猥陈短章。仰溷 崇听。心慨语妄。惶恐死罪。
答曰。省疏具悉。所陈者已下教。顷者处分。一时饬励。卿其勿辞焉。
辞参赞兼陈所怀疏
伏以臣情悲迹危。愚妄径去。纲纪由臣而紊矣。分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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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臣而亏矣。揆诸邦刑。罔有攸赦。岭海鈇钺。臣敢泥首而俟。仰荷 天地父母曲 赐容贷。罚止 恩罢。恩罢未几。 特降 恩叙。恩叙不日。至有政府西壁之 恩除。继之以十行 恩纶。催臣上来。臣于杜门讼愆之中。伏承荐下 恩命。瞻天九顿。不知死所。臣虽万万不忠。粗闻世臣休戚之义。释褐事 君。位跻九卿。臣若辜 恩负 国。偃卧林下。自处以沮溺鸟兽之群。岂但神明殛焉。秉彝本然。诚有所不忍。臣自去岁离谗以后。矢心自划。作一废物。而徊徨近郊。不敢长往。退守先人之丘墓。盖亦穷达恋 主。未忍终南之便诀也。臣屏伏田园。每见草木发育欣欣向荣。窃自伤朽蘖枯株。虽沾雨露之泽。永绝生植之望。惟欲蒸出芝菌。以为 圣世之瑞物。而侧耳翘足。日日攸闻。无非可惊可愕之灾。星妖地震。谴告相仍。天之所以警动我 殿下者。殆若耳提面命。此正君臣上下恐惧修省之时。而 朝廷恬嬉。有足慨然。庙算苛细而事事纠之。不胜其纠。 国法棼滋而人人摘之。不胜其摘。虚伪罔实。徒彰其名。全丧厥效。譬诸着棋。手手误着。终必败局。无一人为 国家深虑远忧。而酣歌漏舟之中。熟睡爇薪之上。骄傲自若。反笑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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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为愚狂也。呜呼。此何等世道。此何等人心。其亦危且殆矣。臣尝读文靖公李植甲申之疏。曰。臣知周顗之流涕。比之王导之大言则戚矣。桓冲之深忧。比之谢安之矫情则智矣。卞壸之执吝。比之庾亮之虚旷则忠矣。故不忍不言而有此言。臣未尝不抚古伤今而三复歔欷也。臣愚死罪。惟我 殿下聪明睿知。所以擘划。动出诸臣意表。临事而或有迫切之病。求治而或有骤急之叹。慈仁过而或近于柔。明察胜而或欠于烦。若其治术政体。则未得其要领。此犬马愚悃不能无憾于 圣主者也。臣敢诵 皇明刘宗周言。以献 丹扆之箴。其言曰。陛下必体上天生物之心以敬天。而不徒倚风雷。必念祖宗鉴古之制以率祖。而不至轻改作。必法尧舜之恭己无为。以简要出政令。必法尧舜之舍己从人。以宽大养人材。必法尧舜之从欲而治。以忠厚培国脉。并法三王发政施仁。以收天下泮涣之人心。伏愿 殿下。留意而深省焉。臣畏分怵义。不敢偃息乡庐。担曳病躯。进伏城闉之外。玆敢沥血陈恳。哀吁于 慈覆之天。伏乞 圣明。曲赐矜怜。镌臣职名。放臣畎亩。俾臣得以保全残喘。歌咏 圣泽。臣不胜攒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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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曰。省疏具悉。其勉是矣。身在乡外。其犹眷眷。心用嘉之。噫。君臣之义。无所逃于霄壤。而虽于敌以下。其若知遇。决不若此。其在分义。已涉过矣。其所守尤涉无义。卿勿复辞。从速行公。
进莽牛图。兼陈关西诸弊疏。
伏以臣即 圣世一废物耳。没齿田园。复岂有弹冠冒出之念。而适值傧使有 命。往役之劳。偃息之便。臣不得不较量轻重。于是焉章皇进身。祗肃西壁之 恩。仍伴北使之回。原隰驱驰。今已竣事。顾此滓秽贱踪。断无低徊 京辇之理。臣尝以耕桑近郊之意。仰溷 前席。则臣固不敢远离终南。亦不可久淹城闉。冒死留章。复寻郊栖。情穷迹隘。矢心放弃于 尧舜盛际。天地广矣。日月烛矣。抆泪彷徨。区区悲冤。吁诉无路。辜 恩负 国。惟鈇钺是俟。臣于莽牛峭事。实有耿耿在心之忧。顷到湾府。先问莽牛何在。咸曰。与大小仇里。隔江而望。相距四五里许。臣使宣沙浦佥使张敬周。暨兵部尚书班第出来时。牛酒赍去。将校偕往图出。臣持莽牛图。登九龙亭。周览其山川形便。所谓莽牛。即一小阜滨江沙确。芦苇尚不生。而况设汛屯田乎。臣决知其虚喝非真也。敢以敬周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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赍进。伏乞 圣明垂览焉。或传在后敕报。似至六七月间。臣闻诸道路。虽未明的。而支敕凡需。不宜泛忽。就其中蔘政最为紧急。敕行果到秋采之前。猝然索蔘则关西诸蔘尝竭信使烧蔘之充补。今番赠蔘。不过十数两。东觅西求。艰窘百状。臣窃寒心。有司之臣。预宜料量也。渭原停矿。义州税田。公贷之杜。皮物之禁。刷马人生梗之虑。目下利害。实关西民离合之机。而臣适有狗马微疾。神昏气缀。未得一一条陈。惶恐死罪。
因左相赵显命覆启。对辨疏。
伏以臣得伏见左议政臣赵显命义州税田蠲减事覆 启。以臣所奏。至谓怨声载路。似是土豪乡色所为。相国疑臣何若斯耶。臣虽无状。岂至偏听土豪乡色辈怂恿。敢以民怨。烦达 黈纩之下也哉。窃恐相国未忖臣心。区区不胜愧恧。而狂愚之甚。今又妄发焉。湾府之田。其名有三。一曰。原田也。二曰。火田也。三曰。漏田也。所谓原田。帐付总数。二千八十结零。除杂颐。实数一千九百三十一结零。以单甲一结。定税一斗三升零。而田自民耕。税自官防。故有案而无收。所谓火田。乃山腰焚畬之地。随起执卜。与三南关东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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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而一日耕出米一斗。故无案而有徵。所谓漏田。开垦量案之后。而厌其防税之增。官阙系案。任其辟陈之广。民乐免赋。虽有原田漏田之分。若其无捧无纳。则原与漏。奚异焉。三百馀年无税之土。一朝徵税。虽一卜一升。边民习悍而业艰。怨诅流散。有不可遏。而况管束三千五百结田。收敛三千二百六十六石十斗米。折钱为九千八百两。税安得不重。民安得不怨。此臣所以目击心惨。妄以蠲减之说。烦陈 前席者也。当初漏田。非豪乡冒占。非奸胥潜偷。即帐外自在者也。原田有自官防税之费。故杂颐夥然。年年削结。巧减防税之数。其孰肯加括漏田添元结而增防米乎。如其不然。则漏田岂倍原田。而流来许多岁。官吏一不问乎。臣以为漏田之由。非民罪。亦非乡胥罪。前后湾尹。恐难逭其责也。原田之税。依旧防给。惟彼漏田。虽云仿火税例。而每结出米十四斗。较诸火耕所赋。实为十四日税。原田之民。偏荷优恤。漏田之民。独受掊克。况其结役。反加火田。哀我赤子。吁告无路。夫漏税变通。盖出革债代给之计。而负债之辈。皆狡商猾校。纳税之类。即丐户穷氓。当其公债分散之时。丐户穷氓。未尝有一文之得沾。及其公贷荡蠲。乃反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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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浚血。替偿狡商猾校积逋之债。臣窃恻伤焉。臣闻大臣尝按关西。亦病给债之弊。欲以债钱散敛民结。至有状请。且曰。徵民不可轻议。今漏田之税。独非徵民乎。臣诚昏愚未晓也。夫漏田徵税。虽是蠲逋矫弊之意。而不能无法新而怨兴。则斟酌损益。求其便宜。乌可已乎。耿耿愚见。冒死复陈。惟 圣明留神裁处焉。
答曰。省疏具悉。顷者此举。非侵民之意。即便民之意。而今览卿章闻。大臣陈达原田之民无纳税之事。漏田之民独为纳税。果涉不均。其名不正。莫重原田。虽不知何守臣创行防税之谬例。而既知之后。此亦誉政。不可不严惩。其人若存。令该府处之。大抵漏田之名。即隐结也。已觉之后。必也正名。予意则勿论原田漏田。混为一名。减其分而定其税。而若此之后。其将并为国税。非顷者荡涤更定之意。元税中本府支用之道。量宜划给。于国于官于民。似乎名正而事便。其令备局问于道臣。消详禀处。
因左相劄对辨疏
伏以臣衅重而身废。早晚退去。冒陈 前席。顷伏承 御制当下之 教。低徊京辇。未敢径归。今则编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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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役已讫。危迫之情转深。玆敢沥血哀吁于 天地父母之前。伏乞 圣慈曲赐矜怜。收臣职名。放臣丘园。俾臣得以保全馀齿。不胜颙祝。臣于左议政臣赵显命劄。窃有所惊恍而未省者。夫相国之称。考诸史牒。宿德重望如萧何,曹参。皆称相国。且臣见先辈博识金锡胄,南九万诸臣奏疏。或称相国。或称相臣者。殆不可一二数。臣未闻伊时大臣。以损 朝体陈劄。惜乎。左相未暇思量也。其劄曰。向者重臣。屡以此凌驾首相。而今复移之于臣。恶是何言也。臣于首相。尝自童子。掩口于负剑辟咡之地。姑舍 朝廷爵尊。必操几杖以从。大僚之劄。奚故焉。以相国二字。臆臣凌驾。以至上劄。固已过分数。而摘臣三年前疏中字。又谓凌驾首相。实非臣平日期望于大僚也。抑臣尝见关西道臣论义州税田之状。有曰。漏结不归于官用。不系于经费。臣见此而妄以为漏在民间。敢有疏辨于土豪乡色之说。今大僚所引道臣状。则曰漏结上不入于官。下不在于民。其果若是。则谓在于土豪乡色。不亦可乎。古人以马字一点之误。至称死罪。宜捡未捡。是固臣罪。恭俟鈇钺焉。
陈所怀。仍辨郑熙普谮诬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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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伏承 严教。且有臣疏给之之 命。震悚惶陨。他不暇顾。冒入城闉。于今十日。耿耿微忱。只欲一番登 筵。仰瞻 天日之表。兼吐危明忧治之言。而虽退填沟壑。岂有馀恨。今臣所遭奇怪。踪迹不得复淹京辇之间。低徊眷顾。略献芹曝之愚。伏乞 圣明。怜其诚而照察焉。日昨宗臣求 对。臣未知其何事。而入 侍承史。相与秘讳曰。自 上有命。虽父子之亲。不敢相传。中外惶惑汹汹。此非细虑。 禁门投书之贼。佚而未捕。 国纲固已寒心。今复有斯事。必有妖恶不逞。潜藏暗伏。酝酿变怪。思之凛然。臣尝闻故相臣李浣为捕将。虽形影没捉。今日有事。明日即捕。至今称神。左右捕厅。何其晏如。视若寻常。大小廷臣。亦无疏陈 筵请。臣窃惜其泄泄。臣尝屏伏畎亩。读汉书曹参传。慨然有感于心。参之相齐。召长老诸生。问所以安集百姓如齐故俗。诸儒以百数。言人人殊。参未知所定。闻胶西有盖公。使人厚币请见。盖公为言。治道贵清静而民自定。推此类具言之。参治齐。用盖公之术。而齐国安集。大称贤相。及去。属其后相曰。以齐狱市为寄。慎勿扰也。呜呼。天下之事。莫善于静。莫不善于扰。古之圣王。节财保民。惟大学挈矩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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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其要。治其本。仁厚宏远。济之以慎重。养之以敦朴。斟酌物理人情。雍容陶铸于礼乐法度之中。治化日盛。浃洽元元。若夫督迫轻发。譬如乘轻车驰骏马。冒险夜行。仆夫从其后而鞭之。岂不殆且危哉。此曹相国所以举事无所更变。择吏必于木拙重厚。言文刻深。欲务声名。辄斥去之者也。臣遭逢 尧舜圣主。所陈非三代纯王。乃汉之黄老。可谓苟矣。顾其心则诚戚。伏愿 殿下。留神默会于静扰得失焉。臣于八年之前。为承旨郑熙普所谮诬。今以姓名登诸熙普未彻之疏。臣诚困恼。有辱 朝廷。又以故宰臣吴光运。插入下段而结之曰。媚时挤人。不遗馀力。熙普与宰臣。相为仇隙。在收埋逆尸。且宰臣尝有功戊申讨逆。其何云媚时。宰臣劾熙普。一则以其袒臂争财之讼也。一则以其掖隶来觇之说也。宰臣之疏曰。圣世必无之事。公然闪谎诬人。有若应有是事者然。其诳惑听闻。传疑后世。非细事也。此其言有关贱臣。固未敢论其是非。而熙普若辨宰臣袒臂争财之斥而已。其疏必不曰。媚时挤人。但出疏槩。不彻 睿览。此何意耶。情状恍惚。臣诚瞠焉。臣命薄福浅。今已作 圣世僇人。身废情悲。日夜所祈。早荷斥退。遂其区区休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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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恳。瞻天仰 圣。涕泣哀吁焉。
答曰。省疏具悉。所陈者。业已下教。而郑熙普事。事已往矣。不彻章其何介意。卿其勿辞。从速行公。